第1994章 谈心
“请原谅阿兹莫代之前的无礼。”剦
风暴鸟的机舱内，索什扬与阿兹瑞尔正对坐在机舱两侧，这里面也只有他们两人。
听到阿兹瑞尔的话，索什扬笑了笑。
“无妨，不过审讯牧师总是如此...狂热吗？”
“这正是阿兹莫代那种毫不妥协天性的体现，虽然他对所有人都很苛刻，但在战斗中却也没有人不愿意和他并肩作战，他对抗敌人的努力是出色的，奉献精神也堪称典范，而且至少在两个地方他完全无法被指责，一个是在审讯室里，另一个则是战场。”
“听起来，这像是某种平衡手段？”
“你的感觉很敏锐，兄弟。”
阿兹瑞尔承认道：剦
“在我刚刚成为至高大导师时，因为太年轻，战斗兄弟们在我面前随意妄为，说话冒失又举止鲁莽，甚至不尊重权威，虽然他们从不违抗命令，但这一切在阿兹莫代面前他们甚至都不敢想，惩罚能净化灵魂，恢复纪律，萨福有时太宽容了，正是因为阿兹莫代的支持我才能在极短的时间里整顿好战团，而且更重要的是——”
黑暗天使的至高大导师苦笑了下。
“无论阿兹莫代的性格有什么缺陷，不诚实都不在其中，这在战团里更是难得，他是少数不会隐瞒自己观点的人，不管那观点有多么...离谱。”
索什扬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您又给我上了一课，节制和仁慈是选择，而不是必须，有时候我也在想是不是对战士们太宽纵了。”
“这个平衡是一个难以把握的度，阿兹莫代有他的优点，但他也具有破坏性的和反复无常的，一方面，他会为自己的任何不端行为寻求赎罪，另一方面，他会借审讯的要求狐假虎威，却对自己的傲慢和虚伪视而不见，他的行事风格某种意义上确实很微妙，就是过于‘吵闹’了，索什扬兄弟你应该也能理解，对我们来说有些事情最好不要吵吵嚷嚷，这就是我选择萨福成为牧师长而不是阿兹莫代的原因。”
这时，索什扬笑着问道：剦
“那我更好奇了，你是怎么说服他们让我参加这种...机密内部会议的？”
阿兹瑞尔耸了耸肩。
“我只是说，我们必须在放跑叛徒和向你讲清楚事情之中选择一个，没有第三条路可选，最终所有人还是选择了第二条路，因为我又补充了一句，萨缪尔已经对你把该说的和不该说的都说了。”
“哈，那萨缪尔连长不是要背黑锅吗？”
“狩猎大师有他的职责，他有权力依照他觉得可行的方式行动，没有人可以因为这些事而指责
索什扬点了点头，随后想跟对方说自己曾经遭遇过白色疤痕的原体，看看阿兹瑞尔什么反应，但话到嘴边又吞下去了。
这件事，可能说出来未必是好事，原体在第一军团里究竟属于什么层次的秘密真不好判断，万一惹麻烦或者影响与阿兹瑞尔的关系就不好了。剦
或许换一个时机会更好。
随后，索什扬向阿兹瑞尔吐露了远征这段时间以来那些让他感到烦恼和愤怒的琐事，以及部分对高领主议会的抱怨，阿兹瑞尔过程中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听着。
待索什扬说完后，这位至高大导师才缓缓说道：
“其实这些事...也只有你才会烦恼，这并非贬义，因为如果是一个凡人作为指挥官，那么他大概早就被沉重的军务压得不堪重负，根本没有精力再去思考和关注其他问题...而且自515.M41圣女萨巴特开始第一次远征，到755.M41泰拉至高议会授予斯莱多战帅头衔开始第二次远征，中间两百年，萨巴特星区一直都处于拉锯状态，直到791.M41萨巴特区域最后一股叛军被歼灭，连续两任战帅，集结十几亿大军，历经近四十年才平息一伙主要由凡人组成的混沌叛军，而兄弟你，却想要用五年的时间消灭仅次于黑色军团的第二大混沌星际战士集团，如果换做一个人，我一定会说他狂妄自大。”
阿兹瑞尔说着，顿了顿，脸上浮现出笑容。
“但也只有你了，兄弟，就像我说的，换做任何一个凡人都无法像你这样统筹那么大的局面，并且还有余力和那套腐朽的官僚系统斗争，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在这个帝国里已经找不到什么十全十美的东西了，现在帝国什么样我也很清楚，比如萨巴特远征为什么会打那么久？因为那支远征军里充斥着大量无能者和腐败分子，像安德烈斯·卡恩海德中将这样有勇有谋的将军，居然都会被小人构陷致死，甚至连那位马卡洛战帅都毫无办法，更别提无数英勇士兵的鲜血因为各种愚蠢的原因而浪费。”
这位黑暗天使的至高大导师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并将视线转向窗外逐渐明朗的天空。剦
“兴许我们能做的，也只是用肩膀撑着这个摇摇欲坠的帝国，能撑一天...便是一天。”
很快，风暴鸟抵达了萨甘行星的地面，索什扬带着黑暗天使一行人来到指挥中心，此时所有在萨甘集结的阿斯塔特战团的高层指挥人员也都等候在这里了。
当索什扬跟阿兹瑞尔走进来时，许多人都表现得颇为惊讶。
之后索什扬便给众人做了一个简单的彼此介绍，现场气氛还算融洽，在场的战团也没什么旧日矛盾或者恩怨。
当然，这次会议米诺陶的战团长阿斯忒里翁·摩洛也到场了，不过他独自站在一个不显眼的位置，肉眼可见的不合群。
随后，三个巨型的显像仪被启动，不同战区的详细战况出现在上面。
“......诸位可以看到，我军目前主要战场位于巴达布主星，还有兰普坦星系和秃鼻鸦星系，休伦被我军从安格斯托姆击退后，便一直在血腥骸骨星系和科尔克里亚星系构筑防御工事，摆出一副被动防守的姿态，但在不拔除巴达布这枚钉子前，对方依旧存在再次进行大规模攻击的可能性，科萨罗可汗正在对血腥骸骨星系进行袭扰游击，不过目前效果不显著。”剦
“根据赫尔布莱切特元帅的最新战报，在灰骑士的帮助下，他们已经压制住了洪索召唤出的恶魔，并且找到了破解对方防御的办法，只要摧毁那几座恶魔银塔，就可以让舰队安全的在轨道执行轰炸任务，考虑到叛变的第四军团介入的可能性，赫尔布莱切特元帅打算在摧毁银塔的同时，直接对敌人的地面设施发动全面进攻，用极限工事在敌人防御崩溃的瞬间突破，达到速战速决的目标。”
第1995章 决战部署
作为简单的战略介绍后，索什扬看向深红之刃战团的战团长卡昂。捴
深红之刃这个战团说起来还有一段“颇为有趣”的故事，之前该战团叫哈尔德罗斯之剑，在建立战团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他们一直自认为是极限战士的子嗣，直到在五十年前他们偶然遇见了一个名为冷酷者阿斯瑞托斯的人，他们起源背后的真相才得以被揭开。（场景还原——阿斯瑞托斯（爆衣）：你们听说过，天使行的故事吗？泰拉历三十一个千年的第七年，神圣泰拉惨遭逆贼荷鲁斯攻击，原本可能命丧复仇之魂的帝皇，被及时赶到的圣吉列斯救下，用双翼盖住了人类之主，圣吉列斯被荷鲁斯当场杀死后却依旧伫立原地不动，后来为了纪念这位天使原体的英勇，各世代圣血天使隐修长就会在背后纹上天使立....）
随着他们找到了自己真正的母团，哈尔德罗斯之剑改名为深红之刃，并终于为一直折磨他们的古怪症状找到了答案——之前他们一直努力向周围人隐瞒自己的奇怪病症，实际上就是血渴。
知道这件事时候索什扬也颇为感慨，如果不是世界引擎和赛德修士，是否他们也跟哈尔德罗斯之剑战团一样，还顶着多恩之子的历史和头衔，不过换个角度，哪怕是这种初创团还存在子团都可能会搞混血脉，那是否说，除了白色圣堂外，可能还有更多昔日不死军的后裔延续至今？
可惜这种事需要缘分，毕竟索什扬也没这个能力一个个去排查。
“卡昂战团长，希望贵团能够前往巴达布，协助赫尔布莱切特元帅的进攻，他们现在很需要星际战士。”
身穿赤红盔甲，面容高贵一头金色短发的卡昂立刻立正，并握拳轻轻敲击胸口。
由于是“认祖归宗”后不久，深红之刃与圣血天使系其他战团还有些陌生，因此虽然撕肉者也跟着索什扬一起返回萨甘，但两个团几乎没什么联络。捴
卡昂反而一直表现出想要和恸哭者们碰碰面的样子。
“遵命，最高领主指挥官阁下。”
其实索什扬也和卡昂私下谈过，原来深红之刃加入远征不是因为但丁的缘故，而是他们的母星首先离大漩涡就比较近，其次就是在二十年前红海盗曾经袭击过他们的家园，不过被他们击退。
深红之刃非常讲究以牙还牙，听说帝国发起对红海盗的远征后，战团长卡昂便从对绿皮的战争中抽身，带领三支连队前来助战。
索什扬点点头，转向另一个显像仪。
“但我们也不能干等着巴达布那边出结果，现在后方的事情基本处理完毕，我决定带领剩余部队，前往安格斯托姆，并以此为跳板，对科尔克里亚发动进攻。”
随后，他看向阿兹瑞尔。捴
“阿兹瑞尔战团长，你则带领奉献者战团，卡利班门徒战团组成玛格打击群，领导一部分星界军对红海盗的玛格星团发动攻击，主要是击破敌人的空间防御设施，那片区域没有多少宜居世界，因此只需要控制部分世界作为后勤运输线的前进节点即可。”
阿兹瑞尔同样立正，用拳头轻砸胸口。
“遵命，最高领主指挥官阁下。”
“当然，我召集大家来，也不是为了下命令，诸位都知道，我从继任战团长到现在，也不过五十余年，在场的大多数都比我服役的时间更长，我相信大家一定有比我更深的战争理解，所以我会倾听每一个人的意见。”
“索什扬总指挥官，我一个地方不理解。”
星辰巨龙战团的六连长塔纳克忽然开口了，这位老兵脸上带着明显的疤痕，但疤痕都被嵌入电子线路，使得他的脸有点像半机器人那样闪闪发光，他穿着蓝色的盔甲，肩膀上一个白色的巨龙标志。
有传言说该团乃钢铁之手战团的子团，不过双方都没有明确证实。捴
星辰巨龙这次来了两个连，不过他们来并不是冲着远征本身，而是因为另一个战团，血剑战团。
血剑战团的母星和星辰巨龙的母星离得相当近，基本在一个星系内，双方从建立开始就一直保持友好和紧密的联盟关系。
期间血剑战团曾经因为母星爆发混沌叛乱而被迫进行一次赎罪远征以洗刷耻辱，在目睹血剑被迫进行赎罪远征的时候，星辰巨龙立即伸出援手为他们提供援助，并完全是自发的而不是因为债务或荣誉问题。
两个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战团建立这种深厚的兄弟情谊是相当罕见的，一般来说这种情况仅局限于一个血脉内部的战斗兄弟之间。
在血剑得到来自巴尔的信息希望他们加入远征帮助远征军后，恰好没什么行动的血剑战团便立刻与星辰巨龙商议此事，最终决定双方各出一部分连队一起加入远征军。
听到塔纳克的话，索什扬点点头。
“这件事是我疏忽了，塔纳克连长，是这样的——”捴
随后索什扬将巴达布那边的情况转述了一下。
“原来如此...那么说休伦对于这支孤军应该还是给予厚望的，我们是否可以尝试打开一个缺口，让红海盗派出援军，随后我们采取围点打援的战术。”
作为星辰巨龙中首屈一指的战术大师，塔纳克有着非常灵活的作战风格，因此第一时间便考虑如何消灭敌人有生力量。
但索什扬摇了摇头。
“休伦不会派人来了，一是安格斯托姆握在我们手里，援军谁都看得出会很危险，其次...我想休伦也在考虑第四军团介入的可能，洪索对于休伦同样是个筹码，如果能逼第四军团入场，那么即便巴达布最后被第四军团控制，也好过被我们控制，所以他不会派人来救洪索的。”
“我明白了。”
塔纳克思忖片刻，点点头。捴
“多谢解答。”
索什扬弯下腰，将手撑在显像仪操作台上，目标看着众人。
“诸位，大漩涡的人民为这场战争付出了很多，所以我希望尽可能在1-2年时间内彻底结束这场远征，而这需要各位的大力协助，为了帝皇，为了帝国......为了大漩涡的亿万帝国子民。”
第1996章 慎独
虽然临近大军开拔诸事繁杂，但在百忙之中，索什扬还是抽出了一个小时，离开了指挥岗位，战斗兄弟，甚至是维罗妮卡。鍧
当风暴鸟停在萨甘最大最古老教堂前时，这里的无关人士早已被清空了。
这个教堂庄严宏伟，位于巢都最上层，因为是贵族们捐献建造的，普通居民自然没有朝拜的资格。
如果说是进去只是为了祈祷，那索什扬自然就是撒谎。
他只是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来思考。
教堂从外形看充满了宗教神秘感和威严，两座高耸的尖塔足足有六百米，教堂墙壁外立面借鉴的是M36叛教时代的艺术风格，正门上面分层檐部和山花做成重叠的弧形和三角形，大门两侧采用了倚柱和扁壁柱，立面上部两侧雕刻了一层一层的大涡卷，在教堂不远处就是提供给贵族们的墓地，中间是一大片绿色的草地，与之相对的是一排浮雕，镌刻着无数在这个地方捐赠的人的雕像和名字，这里宣扬着信徒的慷慨，他们毫不吝啬的一掷千金只为“购买”帝皇的庇佑，却对遥远底巢的芸芸众生不屑一顾。
教堂墙壁上还有很多石像鬼雕像，它们一直循环播放着低沉的赞美诗直到夜幕降临。
穿着长袍的索什扬孤身一人走向大门，薄壳般的穹顶正中有三个大门，中间的大门为主要通道，平时是不会开放的，但今天三扇门都打开了。鍧
这次行程其实很突然，索什扬只是简单通知了一声就下来了，教士们只能匆匆赶走之前在此的信徒，甚至是他们自己，只有部分高级教士站在必须维持的岗位上，敬畏的看着这个手握亿万生灵存亡的天使，教堂总计有九层，除了底层大部分被悬空的阳光花园分割开来，使得光线也显得支离破碎。
索什扬沿着一条带有玻璃罩的回廊穿过步行进入教堂，正门之后就是若干层次逐步向内收缩的门道，每层均有雕像。
当进入富丽堂皇的主殿时，悠扬的圣歌在绘满帝皇与天使穹顶间回荡，这里窗户多为植物的叶片式，以五彩玻璃镶嵌图案，但并不影响透光性。
站在这里的高级教士们，一个个身体僵硬，双手放在玫瑰念珠上，在索什扬向前走时，自觉的退到两旁。
似乎无论在哪里，国教教堂的气味都是一样的，圣油、烛蜡、焚香、干木还有......迷茫。
这是一种精神上的重量，那是责任的压力，也是国教努力要营造的气氛——当一个人站在这里时，似乎真的能够感受到帝皇正注视着自己。
主殿后方还有五条过道，每条过道的尽头都有一处天井，里面也都有一尊雕像，中间的雕像最大，有七十米高，它描绘了神帝端坐在黄金王座上，那张巨大的、饱受折磨的脸越过众生头顶，盯着远方，神色坚毅。鍧
无论雕刻它的人是否真的见过帝皇，它还是被制作成这样一种形式，至少符合凡人对帝皇的看法。
但索什扬更中意外面大殿的雕像，在那里帝皇被塑造成一名战士的形象，身穿盔甲，拿着一把剑，即便那剑和那雕像本身一般修长，看起来有点荒唐，但符合阿斯塔特对帝皇的观点。
可惜那里还是有太多的人，而且太大，太空旷。
在看过大部分雕像后，他选择了一处偏殿，或者说那里的帝皇圣像，并且更关键是没有人，随后坐到了长椅上。
索什扬自己也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单独在教堂沉思冥想了，原本这应该是一个阿斯塔特的每日必修课，然而他却好像遗忘了这件事一样，按理说任何一个战士这样做，立刻会遭到牧师的诘问，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滥用战团长的特权。
忽然，他听到了雨声。
在这个季节的萨甘，似乎时常会下雨，毕竟这个世界保留了更多的自然环境，而这个教堂恰好比云层矮一些，也许是刻意为之。鍧
唱诗班的歌声悠扬飘荡，瓢泼大雨被挡在外面。
但不知为何，索什扬想起另一个地方，那也是个教堂，却似乎总是在下雨，仿佛永远也下不完。
那个地方叫雷石。
想到这里，索什扬拿出了那个小小的白色瓷杯，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带上这东西，也许是这段时间他的困惑实在太多了，多到他很想要一个人，一个真正能够完全理解这一切的人去解答。
忽然，他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仿佛是高跟鞋在石制地板上拍打着。
没有人敢私自靠近他，能够做到的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是谁，毕竟教堂某种意义上算是她的“领地”。
“我在祷告，听到你来了。”鍧
索什扬转过身来。
“早上好，维莱茨。”
维莱茨看起来很高兴，她的身上还环绕着熏香的气温，这或许得益于她腰间的小小香炉。
随后修女走到索什扬的座位旁，坐了下来，接着拿出一个罐子并打开。
“玫瑰糖？”
“嗯，当我沉思时，就偶尔会需要它，说起来，以前嬷嬷总是训斥我不能吃太多糖，因为食欲同样是罪恶之源。”
看着维莱茨递过来的糖果，索什扬笑了笑接过手中，它的味道是如此浓郁，以至于在入口之前就尝到了那芳香的味道。鍧
维莱茨忽然抬头看着穿着盔甲的帝皇，祂被一排排燃烧的蜡烛包围着，但光芒并没有照亮他，阴影反而将他的脸遮住。
“你为什么选择来这里，为什么不在主殿？”
“我喜欢这个雕像。”
“喜欢......？”
“我不是来寻求忏悔或是赦免，虽然对国教而言来来回回总是这些东西，我只是希望一个人安静的思考一些，并尝试能否得到...启迪。”
维莱茨眨了眨眼。
“你第一次尝试和我谈论这些话题，那么......这座圣象让你喜欢的是哪方面？”鍧
“祂的脸，祂是帝皇，是人类之主，但祂看起来并不高兴，仿佛祂赢得了一场伟大的战斗，但这场胜利必须让祂付出沉重的代价，最终祂以一种我们现在永远无法理解的方式做出祂认为正确的决定......我看着那座雕像，我看到祂独自一人，能够理解祂在一个令自己厌恶的世界里努力做正确的事情时的心情。”
忽然，维莱茨伸出双手按住索什扬的右手手背。
“我明白了，你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厌恶。”
大修女轻轻地说道：
“你在祂身上看到了自己。”
索什扬的表情僵住了，维莱茨则更用力捏住他的手。
“无需害怕，看到祂的挣扎不是亵渎！你在祂身上看到自己，这是祂与我们的每个人的内在联系，祂是我们的主人，我们是祂的仆人，但我们都在以我们自己的方式进行同样的斗争，索什扬。”鍧
第1997章 再见惑者
就在维莱茨几乎把脸贴到索什扬耳边时，远处传来一声轻哼，维莱茨随即转过头，看到是自己的助手赛德修女正站在门外。踆
“那我就不继续打扰你了。”
索什扬此时也转过身，他看到了那个修女，某个瞬间，他感觉那个人有一种莫名的眼熟，但这种感觉一闪而过，他也确实没有一点印象。
在维莱茨离开后，索什扬张开手掌，看着手中的瓷杯，又看向帝皇的雕像。
“惑者，如果你能够听到——”
下一刻，他已然置身于一间昏暗的小旧教堂之中，坐在似乎随时会被他压塌的小木凳上，不远处一名身着古朴白色牧师袍的身形正弯着腰用火柴点燃台阶上的蜡烛，在索什扬震惊的站起身时，对方也直起腰，吹息火柴，转身看向他。
无悲无喜的金属面具下，传来了温和的男声。
“又见面了，索什扬·阿列克谢。”踆
“惑者！”
索什扬不敢置信的看着手里的物件，又转身看了一眼雷石教堂，他确实没来错地方。
“我怎么会突然来到这里？”
惑者轻笑一声。
“你是客人，此事不应该你自己回答吗？”
“我...我无法理解，是灵能吗？还是某种传送——”
惑者摇摇头。踆
“不，都不是。”
“那是——”
“只是因为你想来这里。”
索什扬眨了眨眼。
“难道我想来立刻就能来到这里吗？”
“哈，门上也没挂闲人免进的牌子吧？”
“惑者，你还是没有回答我。”踆
“往哪里走，从哪里来，不应该是由你自己决定的吗？你是自己的主人，你想来这里，你便来了，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索什扬看着这个神秘的惑者，沉默片刻，随后低声道：
“惑者，我总感觉你的每一句话都另有所指。”
“也可能是你的想法过于复杂了，我从不隐藏自己的观点，既然来了，那便再饮一杯罢。”
索什扬点点头，跟着惑者走向后堂，在经过走廊时，他注意到一扇门正轻轻合上最后一丝门缝。
“惑者，雷石...还有其他人吗？”
惑者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带着索什扬来到茶厅，还是一如既往的一壶茶，两个精巧的瓷杯。踆
“是。”
直到这时候，他才回答索什扬在走廊里提出的问题，握着杯子轻抿一口，索什扬微微皱起眉头。
“比上次...苦了很多。”
随后他看向惑者。
“是什么人？”
“一个因为各种原因对自己的孩子造成无法弥合的伤害而懊悔至今的母亲。”
“这样吗...”踆
索什扬沉默的又抿了一口，结果整个脸都几乎皱起来了，随即放下杯子。
“越来越苦了...”
惑者也跟着放下杯子，又将两杯斟满。
“这段时间，你也是很辛苦吧。”
索什扬轻叹一声，却没有拿起杯子，而是看着惑者，仿佛想要看穿那张面具。
而对方依旧淡定的用那种独特的方式隔着面具饮茶。
不知道过了多久，索什扬忽然发问道：踆
“惑者，你...是不是帝皇。”
惑者将空杯放回桌面，随后将其斟满，歪着脑袋回视着索什扬。
“那么，你又是不是索什扬·阿列克谢呢？”
“我当然——”
索什扬迟疑片刻，随后声音放低了。
“当然是。”
“这便对了，你觉得是，那就是，对你，对我，都是如此，你觉得你是索什扬·阿列克谢，你便是，你觉得我是帝皇，那我便是。”踆
“惑者，我只是希望你能够直接告诉我，你究竟是不是帝皇。”
“这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很重要。”
索什扬非常认真的点了点头。
惑者沉默了下来，他似乎陷进了老旧的蒙皮沙发里，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斟满的茶杯，却没有一滴茶水露出。
良久之后，他缓声回答道：
“很可惜，我不是你想的那位帝皇。”踆
索什扬脸上浮现苦笑。
“惑者，你还是不愿意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我从不隐瞒我的观点，如果你真的无法理解，那么把我当成帝皇也是可以的，我不会有什么意见。”
索什扬抿了抿嘴唇，忽然感到有些口渴，随后拿起茶杯，但一口下去不仅满是苦涩，还带着难以言喻的辛辣，还有些许酸楚。
“为什么越来越奇怪了...”
放下杯子，带着满腹苦水，索什扬对惑者说道：
“帝...帝皇，我现在越来越搞不懂了。”踆
“什么呢？”
“帝国，还有...太多了，太多了。”
随后索什扬一股脑的把远征以来遭遇的事，还有各种阻挠，牵绊以及帝国平民的惨状都倾倒了出来，而惑者始终只是默默倾听着，一个字也没说。
“......帝皇，你知道我现在最担忧的是什么吗？就是现在的帝国，只要动机正确，一个无论多么正直的人就能被说服去做最可怕和邪恶的事情，并且所有人都对此习以为常，不以为然，一万年的战争后，现在的我们，和与之对抗一万年的敌人，究竟还有多少差别？”
待索什扬说完后，惑者喝下杯中最后一口茶，然后放到茶几上。
“你在抱怨帝国，或者说‘我’给予你了太多责任和压力。”
“不，我只是......”踆
“希望已死，这句话从帝国建立的那一刻就不断有人叙述，你相信吗？”
“不，当然不，希望仍然存在，我依旧看到了许多正直勇敢的人，他们......”
“所以说，与其等待希望，不若让自己成为希望，可能某些责任对你而言过于沉重了，但你并非孤身一人，我相信你的身边也一定有着值得你信赖，能够为你分担重任的人，有时候你只是太过于把责任揽在自己一人身上，这种性格已经导致了一次悲剧，不要让它再发生第二次。”
“悲剧？”
索什扬微微眯起眼。
“发生在谁的身上？”
“一个曾经拼尽全力却没有让事情变得更好的人。”踆
索什扬沉默下来，两人就这样静静对坐着，只有烛台上蜡烛燃烧时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帝皇...”
手指轻轻摸索着光洁的茶杯，索什扬声音轻的仿佛耳语。
“为什么你一直看着这一切发生......难道你听不到那数之不尽的祈求吗。”
“索什扬，你有没有想过，若一个人只需要祈求便能够解决眼前的一切问题，那么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呢？”
索什扬顿时为之语塞。
第1998章 原体的讯息
“......人类不是古圣的造物，也不是神灵播撒的种子，人类靠着自己的双手双脚从原始的荒野中走出，点燃文明的火种，在这之前，没有任何东西帮助过人类，只能靠自己的双腿丈量大地，靠自己的双手触摸天空，靠自己的大脑学习知识......即便眼下陷入困局，但人类终会找到出路，可一旦陷入对人类自身智慧与耐性的怀疑，就很容易变成悲观主义者，从而变得绝望，所以，索什扬，对自己的种族多一些信心，也对你自己多些信心。”須
“帝皇，我——”
索什扬迟疑片刻，随后看着对方将自己手中的茶杯斟满，喉中有些干涩的他于是小心的抿了一口。
已经没有那么苦了，虽然还是难以入口。
“我只是不明白，帝国的未来究竟在哪？您既然还能出现在我面前，为什么不再次回归？”
“我已经说过了，我不是你想的那个帝皇，所以我做不到你寄望的那些事，至于说帝国的未来......那你期望的是什么样的未来？”
“唔......至少所有人能够同心协力对抗敌人，普通人在支持战争的同时，能够得到合理且公正的对待，不要再进行那么多内部迫害和消耗，我没有奢望说能够消灭战争，可只要有一些小的改变，小的修正，日积月累，一定能踏出正确的道路，我所期望的只是越来越好，而不是越来越糟，所有的战斗好像最终都没有意义似的。”
“听起来，你已经把自己放在一个很高的层面看待事物了。”須
索什扬微微一愣，随后表情有些尴尬。
“我...我只是说了心里话，我没有说我要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
惑者面具下响起一声轻笑。
“无需回避，你既然承担了那些责任，理应获得相应的权力，这才是公平，不是吗？至于你所说的那些，或许...并非没有机会。”
“嗯？”
惑者身体微微前倾，轻声道：
“想必你已经知道，帝国尚还有一些原体在世，那你怎么看待他们呢？”須
“我——”
迟疑片刻后，他谨慎的回答：
“我不太理解他们各自有什么难言之隐，但我并不赞同他们的避世态度，或许他们认为什么都不做会更好，可如今一万年的事实已经证明了，什么都不做并不会让事情变好，他们还是这样选择，我无法赞同。”
“若是他们都愿意出来如你所说，重新为帝国而战，你又会选择支持谁呢？”
“呃...”
索什扬张了张嘴，但一下又不知道说什么，可随后他捕捉到了一个关键信息。
“帝皇，除了察合台，还有科拉克斯外，其他原体你也都有消息吗？这点也困惑我许久了，伏尔甘，黎曼鲁斯这两位究竟在何处，另外...多恩与莱昂真的已经亡故了吗？还有基利曼，您为何不出手唤醒他？而是让他在静滞力场里沉睡了上万年？”須
“这些问题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意义是什么？”
索什扬抿了抿嘴，他知道惑者不会回答自己了，于是拿起斟满的茶杯，喝了一口。
“既然您不愿说，那我也没办法回答，我对他们也并不了解，我只是一个大叛乱后一万年才接受改造服役的士兵。”
“你说的也没错，但如果你真的想期望中的未来实现，那么就必须考虑这个问题，开启未来的钥匙在于你手。”
“我不理解。”
“艾达。”
听到惑者提起灵族，索什扬的手微微一抖。須
“这...与灵族有什么关系。”
“艾达将会把一位原体带回帝国，虽然不是现在，但不会太远了，你的决定将会是关键性的，凤凰王殿下。”
听到凤凰王三个字，索什扬轻咳一声，尴尬的放下茶杯。
“那个...其实...唉，原来你都知道了啊，帝皇。”
“你既然认为我是帝皇，那么你都和永恒女王在‘我’面前成婚了，我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听着惑者带着调侃的话，索什扬表情更尴尬了，下意识的用手挠了挠脸。
“唔...我是不是...犯下了很严重的...罪行。”須
“我又不是雕像，你向我祈求宽恕没有意义，而且关键在于...你后悔吗？”
沉默片刻，索什扬轻轻摇了摇头。
“那就行了，既然你自己都不后悔，就无须向任何人祈求宽恕，对错我无法评断，只能说，这一切的代价需要你自己承担，因为这是你发自内心的决定。”
“代价，我一人承担便可。”
惑者微微抬起头，似乎在凝视天花板上的复杂图案。
“很多人都这么想过，只可惜，命运...不会给我们那么多选择。”
“帝皇，你之前说艾达会带回一位原体？是谁？为什么会是艾达？”須
“我只是知道这件事，至于它怎么发生，又如何发生，我并不知晓，你也无须挂在心上，时候到了，自然水到渠成。”
索什扬苦笑一声。
“这种被安排的感觉...我似乎都习以为常了。”
“这不是安排，我的观点没有任何歧义，一切取决于你自己的决定，说起来，你的那位妻子，最近还好吧。”
索什扬点了点头，拿起斟满的茶杯饮了一口，苦涩味淡去了很多，甚至唇齿间还有了些回甘。
“她很好，只是偶尔有些奇思妙想，不过她对所有人都很温和，而且也亏了她战团的伤亡才能控制住，战士们也因此非常尊敬她。”
“看得出来你真的很爱她，那作为丈夫的你可得保护好她。”須
“您...不厌恶她吗？毕竟她是一个艾达。”
“那么她厌恶人类吗？”
“呃，虽然谈不上喜欢，但也说不上厌恶，只是还有些种族特有的优越感。”
“这就是了，我也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礼尚往来这四个字我还是懂的。”
“可是大远征....”
“唉，我已经说过第三次了，我不是你所想的帝皇，你却还是对我抱着某些固有观点。”
“抱歉...我会记住的。”須
此时索什扬又有点混乱了，他之前已经基本确认惑者就是帝皇了，可现在他又有点不太确定了，只能说惑者这个人实在难以琢磨。
第1999章 生死与共
“惑者，说到这里，有一件事我是真的很想很想得到你的帮助......我现在立场很混乱，因为维罗妮卡，我必须当这个凤凰王，而拥有了这个权力，我就必须承担起责任，所以艾达都渴望恢复他们种族兴盛的过去，可我又是阿斯塔特，我的使命就是摧毁一切威胁人类银河霸权的存在，我能够预感到，总有一日，永恒王庭一定会与帝国爆发冲突，两者总会发生难以调和的矛盾......不瞒你说，我有时想到这些就不寒而栗，我很害怕，害怕有一天身份被揭露时，战士们，战友们，还有那些支持信赖我的人那突然转变的眼光，我知道我的所作所为已然让战团和军团蒙羞，可我找不到任何解决的办法......”腝
索什扬凝视着惑者，非常诚恳的说道：
“我不会逃避我的责任，如您所说，这是我的决定所要付出的代价，真到那一刻，我会将军团和未尽的事业交托给值得信任的人，坦然以死赎罪，只有维罗妮卡，我知道当初是惑者你将她送到那处古圣之地，我希望若真有那么一天，念在我为帝国奋战了百多年的苦劳上，请您将她送到那里，并且不要告诉任何人。”
惑者没有回答，只是面具直愣愣的注视着他，虽然隔着面具，可索什扬又确实能够感受到对方实质性的目光。
“索什扬，我该说你什么好？”
“.....”
“如果你的妻子知道这一切后会怎么想呢？她只会怨恨和仇视逼死他丈夫的帝国，她不会如你所期望的那样待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躲开一切，艾莲娜是什么样子，我相信你应该自己心中有数吧。”
听到惑者提及艾莲娜，索什扬面色顿时黯淡下来，无言以对。腝
“真到那时候，永恒女王将会成为一个复仇的阴影，永远笼罩在人类和灵族的头顶，她现在爱你有多深，那么转化为对人类和帝国的仇恨就会有多深，她会倾尽全力向人类复仇。”
“我......维罗妮卡应该不会......”
“索什扬，我从不隐瞒自己的观点，所以如果真到那一步，最好的办法只有...杀了她。”
惑者的最后三个字说得很轻，但索什扬顿时如遭雷击般整个人僵住了，并攥紧了拳头。
“所以。”
接着，惑者话锋一转。
“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拼尽全力活着，才能避免这一切。”腝
索什扬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一些，随后面带苦笑的回答道：
“可永恒王庭这边我究竟应该用什么态度和方式去应对？”
“你问我也没用，没有哪个人类去当过一群艾达的统治者，哪怕你口中的帝皇也没做过，这事只能你自己想办法权衡，但还是那句话，总会有路的。”
“唉，也只能这样了。”
“说起来，她没有和你说那件事吗？”
“嗯？谁？”
惑者停顿片刻，似乎在思考，最后摇摇头。腝
“算了，你总会知道的。”
忽然，索什扬灵光一闪。
“是...维莱茨吗？”
惑者摇摇头。
“倒和她没关系。”
“呃...惑者你既然知道维莱茨，那么说她那些行为，也是你...”
“哈，你还给我下了个套，不过这和我也没关系，你无需理会太多，她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威胁，也不用太在意。”腝
索什扬思考了一会，随后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沙漏。
“我好像来这里很久了，也该回去了。”
惑者依旧坐在沙发上，只是轻轻摆了摆手。
“你从这个门出去便可。”
索什扬点点头，站起身往门外走去，但就在他刚准备踏出门时，身后又传来惑者的声音。
“对了，还有一件事需要拜托你。”
索什扬转过身，看到惑者也站了起来，面对着自己，点点头。腝
“请说。”
“代我向阿难尊者问好，如果你心中依旧有惑，也许他可以代为解答。”
“阿难尊者.....”
这个词语对索什扬几乎于陌生，完全不像是帝国现在的语言，可他还是听得真切，却不懂是什么意思。
“是人名吗？他是谁？”
惑者没有回答，只是双手合十，微微颔首。
“等等，难道——”腝
索什扬刚伸出手，眨眼间，他发现自己又坐在教堂里，手正伸向前方的帝皇圣象，而那雕像也无悲无喜的凝视着自己。
忽然，他感觉到舌尖发甜，随后发现之前含在口中的玫瑰糖竟然还未曾化掉，也就是说，他实际上只是经历了那么短暂一瞬间——
用牙齿嚼碎玫瑰糖，索什扬回想起惑者之前的动作，他马上知道对方要他找的是谁。
昙宗，释大师。
很显然，对方的来历远没有之前所说的那样简单。
于是他立刻站起来，转身迈开脚步，急匆匆的离开教堂乘上风暴鸟，前往萨甘主星一处偏僻的山谷。
“我记得你说过，你在离开迦南之地后，便远行东方，跟随释迦族的王子修行。”腝
在索什扬离开的同时，一身白色修女长袍的尔达推开门，缓缓走入茶室之中。
“传说中的佛陀入灭之后，你便消失了整整五百年，但你一直没有告诉我你究竟去做了什么。”
“我前去寻找智慧。”
尔达坐在他对面，翘起一条腿。
“可惜你似乎并没有找到，那佛陀教会了你什么呢？最后你选择喜马拉雅山作为起点，也与这段经历有关吧？”
惑者只是轻笑一声，并未回答。
这时，在外面的风雨声中，响起了一阵翅膀的扑腾声还有，和某种鸟类的呱叫声，听到这个声音，尔达即刻站起来，转身走向茶室的书架后。腝
没多久茶室的大门被某种力量缓缓推开，惑者依旧坐在老旧的沙发上，并再次将茶杯斟满。
在他身后的大门处，出现了一团光线都无法穿透的阴影。
须臾，阴影中传出一个嘶哑的声音。
“鲁斯很固执，我劝不动他。”
惑者轻叹一声，拿起茶杯，但在递到嘴边时却停住了。
“你们动手了？”
“没有，他发怒了，要赶我走，我没有和他动手。”腝
“嗯......”
惑者轻抿了一口茶，随后陷入沉默，许久之后才缓声道：
“他在等一个机会，一个索什扬完全不可能赶到维罗妮卡身边的机会......”
随后，阴郁的声音幽幽响起。
“黑石要塞。”
“唔，这件事我不想强迫你，你自己做选择吧。”
茶室又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但这次打破沉默的却是那团阴影。腝
“我...现在不一定办得到...”
“其实并不一定要动手，或许那件事你能够利用一下......”
第2000章 上古行者
萨甘主星一处僻静山谷之中，云雾缭绕，作为一个基本保留了自然环境的地方，这里原本属于一个巢都贵族用以度假之用，但是在索什扬回到萨甘后，他暂时借用了此地，用以安置一群人，或者说一个东西。眰
当风暴鸟停稳后，索什扬从机舱里走出，踩在松软的土地上。
随后他抬起头，看向眼前这个怎么看都非常陌生的东西。
它有五十多米高，下部是低平的基台，台上建塔身，塔身平面呈十二边形，通体呈白色，总计十三层，第一层较高，以上各层骤变低矮，高度面阔亦渐缩小，且愈上收缩愈急，各层屋檐呈密叠状，檐与檐之间不设门窗紧密相接，具体是什么材质做成，索什扬也看不出，但昙宗电僧对此却很重视，似乎他们所有的秘密都藏在其中。
此物也被他们称之为浮屠，但索什扬并不能理解这个词的含义。
之前该塔一直被藏在镭卫2的地下深处，在昙宗决定帮助远征军后，便打算离开镭卫2，而这个东西自然不能抛下。
按照释大师的说法，它是可以移动的，但具体怎么操作因为当时索什扬忙于军务，也没有去打听，据说是用了一条大型运输船运走的，之后他便在萨甘为对方找了一个安置场所，用于临时安置他们的浮屠。
一下雷鹰，索什扬就看到一些昙宗电僧们正在塔外忙碌，有些在扫地，有着则在一种独特的装置面前修行，这种装置很像似一根巨大的放电桩，桩上伸出很多根笔直的短衩，上面缠绕着线圈，并不时发出电弧和噼啪声，电僧们则不断用手臂各个位置击打那些短衩，并配合双腿膝盖的动作，使其不断转动，好像在与一个真正的对手交战，中途他们身上的源力回路还会与放电桩上迸发的电流产生反应，制造出一种雷光四射的效果。眰
还有一些电僧则是盘坐在旋涡状的高台上，双手合十诵念着奇怪的祷文，此时他们身上的源力回路也全部亮了起来，整个人金灿灿的。
因为有索什扬的支持，昙宗电僧们得到了最好的源力设备，这让他们远离了原本窘迫的生活，但人数并没有增加，似乎释大师对于增加宗派学徒这件事并不上心。
看到索什扬到来，正在塔外空地用原始的扫帚扫地的几名昙宗电僧立刻停下手中的活，然后双手合十向他鞠躬。
“欢迎，索什扬·阿列克谢总指挥官。”
“我有事找释大师。”
虽然不知道这些理应眼瞎的电僧是怎么知道是自己的，不过他现在也没有心思去探查。
“大师正在等您。”眰
对方这么一说，索什扬更疑惑了，这种未卜先知的本事越看越不像是一个电僧应该有的。
随后他跟着电僧们走到浮屠的大门前，伴随着类似合唱的音调吟唱，两名电僧做了一系列的连接动作，随后静电开始从墙壁上跳出，伴随着上升的嗡嗡声和臭氧的气味，那些白色的类似石头的材质像流银一样闪闪发光，接着石头像一个活物一样蠕动和盘旋，然后像雾一样消散，露出入口。
就在电僧们开启大门时，索什扬也在乘机观察镶嵌在浮屠每个表面的银色金属的复杂轨迹，它们无疑是在描绘某种语言的文字，由连续的线条形成的。这些线条和文字挂在墙上、地上，给人的感觉十分的古老和神秘，也全然不似现在人类使用的语言。
索什扬孤身一人走进其中，大门随后在他身上闭合，他转过身，发现墙壁上已然没有一丝痕迹，似乎那个门是不存在的。
这是一个非常巨大的大厅，巨大到以至于让索什扬怀疑是不是被传送到了什么地方，然而这里又诡异的空旷，墙壁，地面，包括头顶都是温和的白色，白的没有一丝杂质污垢，索什扬甚至担心自己会不会踩脏这里，按理说这种环境会很刺眼，很让人不安，可事实上他在这里没有任何不适。
此地除了他，第二个存在就是双腿搭在一起，坐在地上背对着他的释大师。
“释大师...”眰
白茫茫的空间中，索什扬向前走了一段距离，随后停下脚步，因为他发现自己怎么走，都无法缩短他和对方的距离。
这个空间十分的古怪，于是他放弃了无意义的追逐。
“或者，应该称呼您为，阿难尊者？”
见对方没有回应，索什扬只能继续说道：
“惑者让我代他向您问好。”
终于，释大师那淡漠沉静的声音响起。
“惑者......那你知道什么是惑吗？”眰
“释大师请恕我见识浅薄，这样的高深的话题与知识我实在一窍不通，我来也只是想从您这里了解一些事情。”
“惑者，我贪、我慢、我痴、我见，此意相应有几心所？具与四种烦恼常俱耶。”
“我对神学或者古老的哲学并无太大兴趣，我只想知道，您与惑者究竟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只是曾经一起闻道。”
“曾经？是多久的曾经？”
索什扬步步紧逼。
“释大师，您，究竟活了多久？”眰
“譬如蜉蝣，朝生暮死。”
“释大师，我不想打哑谜，但我已经厌倦了身边充斥着一些来历不明的......远古力量。”
忽然，释大师缓缓转过身，他的四肢却都没有动，就这样坐在地上转向了索什扬。
索什扬下意识上前一步，这时他发现自己可以靠近对方了，连走几步后，释大师便已经近在眼前。
这时对方突然抬起一只手，解下了脸上蒙着的布条。
电僧理应是没有双眼的，可索什扬却看到了一双眼睛，不，或者说那是一双有着七个瞳孔的诡异眼珠。
下一秒，一些诡谲的画面出现在他眼前。眰
一株巨大得仿佛是座巢都尖塔的树木高耸在他的面前，这颗树随意一条树枝就仿佛是一条街道那么巨大，上面分成无数细小的枝杈，并且有无数流光在树枝表面那银色的树皮上流动，每一根枝丫上都挂着一些金色的树叶，还有一串串如琉璃般的果实。
当索什扬低下头时，看到一个金色的人影正盘坐在树下，一动不动。
第2001章 抽丝剥茧（上）
“这是......”眧
正当索什扬为眼前的画面感到困惑时。
忽然，天空传来轰鸣，他抬起头，看到一个巨大的银色物体快速划过。
它的外形仿佛是一个银色的巨人，有着不断变化的数字像素化外观，闪烁的身体就好像存在于现实之间的某种量子状态中一样，但由于巨大的金属双翼和长长的尾巴，使得它某种意义上又好像一条巨龙，浑身环绕着绿色的电弧，手持巨大的螺旋状长枪。
转了一圈，这个庞然大物猛地朝大树扑来，却立刻被一层无形的屏障挡住。
它愤怒的嘶吼，发出了数百种不同的声音，长枪疯狂的敲击着无形的屏障。
忽然，索什扬瞥见一道金光从天际坠落，轰然砸在银色巨人身上，它开始奋力挣扎，很快与那金光战做一团。
最终在一道悠长的哀嚎声中，巨人从天空坠落，摔进大地深处。眧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脚步声响起，索什扬转过身，看到一个金色的巨人缓缓走来，他手持的利刃正燃烧着火焰，并缓缓往下滴落银色的液体，但这个巨人的脸他却看不清。
可这些信息已经足够索什扬推测出它是谁了。
“帝——”
他刚一开口，便看到释大师正站在自己面前，眼睛还是蒙着电僧们常见的黑色眼罩，于是缓缓收回了即将伸出去的手。
“刚刚那是......那棵巨大得不可思议的树和那个银色的巨人又是什么？”
释大师却没有回答，只是摇摇头。
索什扬按住额头，轻叹一声。眧
“你们为什么话总是说一半......那我宁可不知道这些。”
“可你还是来了。”
“我无法控制自己的好奇心，毕竟惑者...您应该知道他是谁，从他口中说出的话，我很难不重视，您是故意来到我身边的吗？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去做吗？”
释大师脸上浮现出温和的微笑，轻轻摇了摇头，缓声道：
“是你，找到了我。”
说着，他忽然伸出手，轻轻点了点索什扬的胸口。
“也是他，找到了我。”眧
“谁......”
“你称那个人为惑者，现在你不也是满腹疑惑吗？到底谁是你口中的惑者？”
“释大师，我只想得到一点回答。”
“若你能寻得那烂陀僧珈蓝，你心中之惑自可破解，现在我解不了你心中之惑。”
看着释大师又坐回了地上，索什扬皱起眉头，那烂陀僧珈蓝这地方他也就是在乌兰胡达的《火星遗事》看过很短的一点记录，这东西完全就跟个神话一样，虽然记载是在火星上，可火星这么多年了也没有人说发现过什么，现在何处寻得？
或许，灵族那边会有些记录？
知道对方一定不会再说什么，索什扬无奈的双手合十后，转身朝之前来的方向走去。眧
果不其然一扇门立时打开了，当他走出去时，脑中却在思考另一种可能。
按照《火星遗事》里的叙述，那烂陀僧珈蓝曾经是存放机械教信仰的神物万机宝典的地方，回想起刚刚那颗无与伦比，好似金属回路一般的巨树，难道那个东西会与万机宝典有关？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这个白色高塔，越看越觉得这个东西神秘。
那烂陀僧珈蓝，万机宝典，释大师，这一切与灰髓会有关系吗？
此时他就好像穿着盔甲陷入了一滩泥泞之中，想要使力却根本找不到方向，还是说继续这样随波逐流就好？
收回思绪，索什扬向风暴鸟走去，惑者的话还时不时会浮现在他的脑海，他必须活着，否则维罗妮卡也会死——
这算是警告吗？还是威胁？亦或者劝阻？眧
回到在萨甘的临时住所青蓬庄园后，索什扬找到了维罗妮卡，因为萨甘这种有更完善的内务部组织结构，这段日子里她倒没什么忙的，大多数时候就是处理一些战团的内部事务。
随后他将自己又见到惑者的事说了一些，但一部分信息隐藏了，之后又说了释大师的一些情况。
“唔，那烂陀僧珈蓝？如果存在的话，那应该可以追溯到大陨落前......我没有听闻过任何相关的记录，我能想到现在有可能知道这个东西的人，只有我的导师埃尔德拉了，或者......还有一个存在可能也知道。”
“谁？”
“一个惧亡者。”
“呃？太空死灵？”
“这个存在也是导师在教授我惧亡者知识时提起的一个人，导师称其为无尽者塔拉辛。”眧
“无尽者塔拉辛......”
“嗯，导师说他曾经与这个存在有过短暂几次照面，那是一个即便在惧亡者中都称得上是怪诞的家伙，它自封为银河系的历史、文物和事件的保护者，实际上只是有着无尽的收藏欲望，一直在不遗余力的寻找他认为有价值的生命，物件，甚至是某个事件的瞬间，同样也包括知识...按照导师当时的说法，物质世界应该很少有它不知道的事情了，不过要找到它很难很难......只有它来找你，导师那几次和对方碰面也是因为对方想要获得某种东西或者瞬间，就连导师的预言能力也无法判断它的行动，不过导师在说这些的时候一直带着微笑，并称其为银河第一有趣者，实在古怪。”
“啊这种东西......那不可能指望了。”
“不过从你描述的惑者与释大师的关系，我猜测，那个释大师很可能是一个永生者，你还记得我说过吧，你们人类有时会诞生这种独特的个体，拥有近乎永恒的寿命，在过去导师还认识其中几位，不过他们大部分都陨落于你们的大叛乱之中了，但应该还是会有一部分残存下来。”
“永生者......那你觉得释大师会有什么目的？他的出现我想应该不是偶然。”
穿着一身淡蓝色贴身长裙坐在索什扬身边的维罗妮卡摇摇头。
“这些事想也没用，你先结束手头的事，等空闲下来了，再慢慢分析这里面错综复杂的关系，你看......”眧
说着她伸出手，午间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花窗洒在大厅和两人身上，这时一道闪耀的网格图出现在半空中，不同的名字仿佛一个个气泡被丝线联系在一起。
“首先，十一军团原体所创造或者得到的灰髓，可能与惧亡者有关，而灰髓本身事实上又与星神不灭星陨有关，不灭星陨与阿苏焉又有着联系。”
伴随着她的话语，一条条线将一个个气泡串在一起。
第2002章 抽丝剥茧（下）
“十一军团原体当初的谋划，与帝国宰相马卡多也有联系，然后与原体圣吉列斯与原体科兹也有关联，这两个原体又有一定的共性，就是他们似乎都有预知能力，另外马卡多又安排了白色圣堂和一个赛德修士，但他们一万年间几乎没有什么实质性进展，一万年后，一个疑似他建立的神秘组织出现，另一个赛德修士也随之出现，随着星界骑士的毁灭，灰髓这个一万年前的计划开始加速。”
看着一条条线，索什扬思考着其中的关节，他也没想到维罗妮卡会如此关注这些事，这让他感动又忧虑——
维罗妮卡真的很爱他，却又让惑者之前说的话显得格外真切。
“......还有你的祖先与原体相识，而你的祖先本身又来自乌兰诺，那位人类之主又曾经与欧克霸主在乌兰诺爆发大战，似乎在争夺什么东西，这一切是偶然吗？我觉得可能不是，你的另一位祖先又与察合台相识，而察合台也是听了十一原体的话才安排你的直系祖先前往奈森四号定居......直到最后你成为了十一军团的代理军团长。”
“现在又多了一个那烂陀僧珈蓝和万机宝典，这一切看似没有关联，但又和其他东西都连接着同一个存在。”
维罗妮卡手一划，一条条细线从盘根错节中升起，最后通向一个金色的泡泡。
“人类之主。”
接着她手指一转，代表十一原体的气泡来到索什扬面前。
“而他则是整个事件的核心。”
随后，象征马卡多的气泡替代了原体的位置。
“他，则串联了过去和现在。”
在索什扬的注视中，半空中又出现了一些气泡，但并没有线连接。
“这些是已知失踪的原体，现在察合台已经露面，并且与那位惑者有所关联。”
只见一条线将察合台与金色的气泡连在一起。
“那么其他原体是否也有自己的位置？他们扮演的是什么身份？另外就是艾达。”
从象征阿苏焉的气泡中分出了一根线，连接着一个绿色的气泡，还有一个闪光的气泡。
“我的导师埃尔德拉和尹莎母神必然有我不知的联系，另外他肯定知道灰髓这件事，否则当初也不会主动找上你，所以我能够感受到你心中那种命运受到安排的无力感，夫君，因为我也产生过。”
说着，她轻轻握住索什扬的手。
“但我相信，只要我们彼此紧握对方的手，就没有谁能够安排我们的命运，命运的洪流也绝不能冲散我们。”
索什扬轻轻点头，也反握住维罗妮卡的纤纤细手。
“嗯，有你在身边，什么风浪我也毫不畏惧......不过我真的很意外，没想到你一直在整理这些线索。”
“那你平时又忙，又需要指挥作战，如果我不做，等你有时间，事情指不定已经变成什么样了......还有那个阿姆纳克，它与星神也有关系，另外排殇星抓到的那个马戴尔，按照卡杨的说法也与星神有关，而你看到的幻像中的银色巨龙，应该也是一个.......星神。”
维罗妮卡又在半空中画了几个圈，一些银色的泡泡浮在半空。
“星神之间一定曾经发生过什么，而这必然又与惧亡者有关，你看星神，惧亡者，十一原体，这已经形成一个闭环了，从这三者下手目前是完全不可能的，所以我才说唯一下手的机会就是你的家族，通过你家族这条线，打通其与原体的线索，还有乌兰诺上人类之主与欧克霸主间的秘密这条线，借助这两条线或许就能够打通其他线索，终究目标就是这——”
维罗妮卡在空中划出一条线，串起三个泡泡。
“十一原体，马卡多，与帝皇之间的联系，这就是整个灰髓计划的核心关键，但这也是一个闭环，三者都已不复存在，或者某种意义上不可能入手，只能靠其他线一点点的摸索...但这一切有个前提，夫君，不要觉得我是在蛊惑你，可你一定要把军团抓在手上，不管你之后有何打算，在这个银河没有武力是办不了任何事的，永恒王庭也是一样，你不能再如此漫不经心了，当你拥有强大的力量和庞大的军队时，任何人有任何想法，都会三思而后行，或许你现在还是某些人执行计划的工具，可银河里从不缺乏傲慢的主人被自己所创造的工具和奴隶掀翻的例子。”
索什扬脸上挤出一丝苦涩的笑容，用另一只手按住维罗妮卡的双手。
“好好好，我知道了。”
一看索什扬这幅敷衍的态度，维罗妮卡微皱眉头，柳眉倒竖，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对方的脸颊。
“一说这些你就装湖涂，又不是让你叛离人类帝国，怎么就那么死脑筋呢。”
“我也没说什么啊...”
“啊，还有一件事，莫·甘拉领主不是一直在找他的家园世界嘛，好像他在大漩涡中发现了一些线索，在处理完瓦尔之佑后，可能会动身前往哭泣之地。”
这个事情索什扬倒是记得，莫·甘拉寻找的家园是一个叫奥坦萨的方舟世界，这是一个很小的方舟世界，据说很善战，是战士之乡，他们躲过了色孽的诞生，没有同灵族帝国一同葬送，但是却被恐惧之眼给吸进去了，而这个方舟世界在被恐惧之眼吸入之前唯一的幸存者就是莫·甘拉，当时他正跟随阿苏焉之手学习凤凰之道。
“他要一个人去吗？哭泣之地是什么地方？”
“看他的意思好像是，至于哭泣之地的话，是昔日帝国的一个重要制造世界和军械库，也是被大陨落的风暴首先波及的区域，充斥着数之不尽的恶魔。”
“唔...你传话先让他稍安勿躁，此事还需要先一步调查，他是王庭的武技长，此事我们不会置之不理，恐惧之眼深处危机重重，一个人行动很容易陷入绝地。”
“嗯。”
“现在确定了休伦手上那个黑石要塞的位置了吗？”
“还没有，不过方舟世界耶姆洛克已经到大漩涡了，他们应该很快就能确定瓦尔之佑的具体位置。”
“那个方舟世界吗......”
索什扬思索片刻，然后轻声说道：
“异形审判庭已经注意到你们了，所以近期先不要有什么大动作，那些审判官嗅觉很敏锐，一旦咬住目标就绝不会松口，我想休伦肯定也是到最后决战才会使用这个东西，此事先不着急，不然被抓住把柄，到时候异形庭的人又要来呱噪，很难打发的。”
“我会告诉他们的......哎呀其实你也太束手束脚了，那些审判官要查，直接让多拉尔卿派人把他们都解决掉不就没事了？”
“啧，说什么傻话。”
索什扬眉头一皱，随后手臂轻轻一拽，将对方拖到自己怀里，吻住对方的樱唇。
片刻之后，两人分开，索什扬横抱着维罗妮卡站起身。
“先把你解决了。”
在维罗妮卡的娇笑声中，索什扬抱着她走进了卧室......
第2003章 进军敌巢
标准泰拉历967.M41麋
大漩涡区，兰普坦星系，兰普坦行星
帝国远征大军第六战区的攻击部队已经占领这个世界一个多月了，由白色圣堂战团长阿拉什所指挥的是一支包含了星界军，行星卫队，以及狂热的圣战者组成的部队。
没错，索什扬将这些宗教“非战斗人士”交给了第六战区，让阿拉什充分的利用他们的狂热。
这也使得第六战区整个进攻部队的规模达到了三亿之巨，虽然充足的兵力让阿拉什可以用人海战术迅速淹没异端占领的世界，但也带来了严重的后勤问题，另外国教的那些圣战者们会焚毁他们看到每一处据点和屋子，任何与红海盗沾边的人或者物，都会被他们投入火海，仅仅是在兰普坦主星上，就有超过五亿人被活活烧死，以至于整个行星似乎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焚尸炉，大地和道路上随处可见被烧焦的异端尸体被钉在十字架上，几乎成了路灯一般的存在。
早在巴达布战争时期，兰普坦就是星爪叛军的一个后方重镇，不仅是叛军一个重要的物资和人力供应点，还是星爪用以存放战争中收获的基因种子的仓库所在，火蜥蜴战团的打击部队便是从兰普坦发起突袭，与米诺陶战团的一支连队共同作战，迅速占领了该世界，夺回了星爪在战场上获得的基因种子，并以此为据点开始对叛军领地深处发动攻势。
由于火蜥蜴下手比较轻，因此兰普坦主星并没有受到过于严重的破坏，当地的工业设施和少量农业产业都保存下来，包括100亿的人口也没有太多伤亡，但作为休伦苦心经营的领地之一，这里的人民显然更爱戴巴达布的君主而非帝国官僚，在休伦重新崛起后的第一时间，兰普坦便爆发大规模叛乱，并很快重新回到昔日主人的手中，而休伦也没有对星球做太多改变，甚至严禁麾下混沌星际战士进入该行星，只是单纯的让其提供物资和人力，甚至管理者都是当地自己选出的或者说曾经忠诚于星爪的家族，以至于很多底巢居民甚至都不知道他们的世界已经叛变帝国了。
直到帝国正义大军的到来。麋
对阿拉什来说，烧死异端不是什么大问题，可关键在于，狂热的圣战大军还会焚烧异端使用的东西，甚至他们的住所，这就使得远征军获得的几乎只是一块焦土，很难得到什么有效的额外补给，这些人甚至连工厂都破坏了，尽管阿拉什已经三令五申禁止破坏设施，可这对宗教人士完全不起作用。
由于远征军在兰普坦主星上浪费太多时间，使得红海盗在兰普坦星系其他区域的防御也得到了增强，帝国海军一时激战未胜，双方暂时僵持了下来，现在阿拉什需要的不是兵力，而是后勤与海军力量。
在停下来的这段时间，进攻部队也在几乎化为焦土的行星上面暂时休整下来。
其中，自然也包括海斯和他的战友们。
他们很幸运的避免了最激烈的交战，只是简单攻击了一个小据点，干掉了百来个异端，也可能只是农民的家伙，因为那地方说是据点吧，其实更像是一个农场。
而那些异端，看起来也只是拿起枪想要保护他们财产和农田的农民，至于里面的老人，女人和小孩，虽然他们没有战斗，可还是被当做俘虏交给了上面，至于最终这群人的命运是什么，海斯也想不出来，大概可能就是做些苦力吧......
其实这也是海斯第一次意识到，所谓“异端”似乎也过着与其他世界的人类一样的生活，一样需要吃饭睡觉。麋
但不管怎么说，他们至少打下来了一个好地方，这地方比满是尸臭味和狂信徒的巢都要好多了，并且他们还缴获了大量藏在地窖里的食物。
可惜，已经吃了四个月尸体淀粉的他们无福享用那些新鲜的瓜果蔬菜，因为很快这里的物资就被他们的团长给征用了，用来办一场宴会邀请他的朋友们。
宴会就在庄园主的大宅里。
海斯很幸运的被叫到了现场，因为他的团长想让那些来自其他团的军官看看他们团的“小福星”，当然所有人都对他那十三根头发啧啧称奇，然后就被打发到餐厅门外看门去了。
“来来来，大家干一杯！”
听着身旁门里传来的喧闹声，海斯将胸口挺得老高，站得像是标枪一样直，但这只是为了掩饰他饿得干瘪的肚子。
由于后勤困难，他们普通士兵的口粮已经削减了三分之一，现在是连尸体淀粉都很难吃饱的地步，大家已经开始捕捉野生动物了，可惜这星球也没多少野生动物可吃的，倒是有些难以下咽的植物，所以有些人发明了把植物捣碎去掉粗纤维后，与尸体淀粉混合烙成饼的吃法，美其名曰——忠诚饼。麋
可是海斯今天被提溜来这半天，连口忠诚饼都没吃上，硬挺到现在没晕倒已经是他用强大的意志力在支撑了。
然而还是不断有东西试图打垮他。
伴随着急促的脚步，身上围着白色围兜的帮厨和侍从们端着巨大的餐盘走上阶梯，然后逐一从海斯面前走过，餐盘里那些满是汤汁的巨大肉块，烤得皮酥肉烂的禽类，颜色鲜艳的浓汤，青翠欲滴的蔬菜和精致的烘焙甜品，每一样发出的气味都好像阿斯塔特手里的爆弹枪，朝着海斯脆弱的神经射击。
“我不饿！我不饿！不饿！”
海斯不断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进行催眠，奈何咕咕叫的肚皮哪怕他把腰带扎到最紧也仍然有些宽松。
乘着最后一个侍从端着餐盘走进去的机会，海斯朝着门缝里瞄了一眼。
只见许多穿着军官制服的人正坐在一张铺着白色桌布的大桌旁，大吃大喝，满嘴油光。麋
当看到一个人粗暴的从一只烤的金黄酥脆的禽类上拽下一条腿时，那飞溅的汁水仿佛瞬间溅在了海斯的舌头上，让他疯狂的分泌唾液。
“大家能活着聚在一起真是不易，为了所有的好运，来，干一杯！”
他们的团长阿尔尼·莫拉莱斯擦了擦嘴后，笑着端起高脚杯，里面盛满了淡红色的美酒，其他人见状也纷纷举起酒杯。
这些人都是来自萨甘的年轻贵族子弟，虽然他们过去交情平平，但是在从军之后，因为地缘和同乡的关系变得亲密起来，这次阿尔尼开一个同乡聚会，他们立刻就从各自的驻地奔来。
其中也包括阿尔尼的好友伊格利·麦登。
第2004章 混个饱肚
“啊，妈的，好久没这么痛快了。”奎
和很多狐朋狗友们一样，花花公子伊格利·麦登也被家里扔到了远征军里，不过他负责的是炮兵部队，相对而言距离战场更远一些，却并不让他更安逸。
一杯酒下肚，他抓起一块穿着蔬菜和肉的烤串大吃两口，随后抱怨道：
“天天口粮棒，嘴里淡出鸟来了，更混蛋的是几个月了，我连一个女人都没碰过，这是人过的日子吗？”
“你还有时间想女人，我们呢？”
一个领导工兵部队的公子哥立刻抱怨起来。
“上次在卡塔，我和大头兵在泥浆里滚了一个多月，脸都没洗，谁更惨？”
“得了吧，我们还tm跟克里格那帮死人在沟里待了一星期我都没说话。”奎
唾沫飞溅间，桌上的食物已经消耗了大半，很快又有新的端上来，这些年轻军官们显然也都是饿坏了，反而是阿尔尼吃得很矜持。
即便是后勤最困难的时候，也会有一份神秘补给送到他的团里，并由他的厨师加工，阿尔尼本人倒从未被饮食困扰过。
这时，一名侍从端上来一道菜，餐盘里放着一堆炸得酥脆的小块面饼，其他人看的正疑惑时，阿尔尼用餐巾擦了擦嘴，然后指着这道菜笑道：
“这是一道最近在萨甘很流行的时令菜，恰好前段时间那边来了个厨师，就给大家做了尝尝，它还有个很特别的名字。”
“哦？叫啥？”
“叫轰炸巴达布，哈哈哈！”
看着阿尔尼比了一个夸张的爆炸手势，众人一齐笑了起来，只见另一个侍从把一大碗滚烫多汁儿的肉片汤居高淋下，酥脆面饼一遇热汤，立马溅起一阵嚓嚓作响的“轰炸”之声。奎
不过海斯站这么久终究也没白站，在侍从们清理现场的时候，他偷偷溜到了厨房，与团部那些家伙斗智斗勇半个小时后，终于找到机会用一个装素菜的布袋子把那些军官们吃剩下的东西一股脑塞袋子里，能拿多少拿多少，最后拿了整整一布袋，在其他人发现之前飞也似的逃回了连队里。
连队的营地建在一块矮坡上，一眼看到大部分空间，这里原本是一个牲口棚，因此外围被一圈木桩保护着，这些木桩紧密地排列在一起，用来阻止里面的牲畜跑出来，不过现在牲畜们被后勤部的人收走了，只留下一群大头兵待在里面。
作为一个军事驻地，在木桩的后方，几门重机枪隔着一定距离被布置在阵地上。
在营地外围，农田被清理出了一道开阔的隔离带，这样可以让任何试图偷偷接近的人无处可躲藏——但不要误会，这个并不是针对敌人的，事实上也不会有什么敌人，这是用来防止有士兵开小差的。当海斯循着小路穿过营地的时候，正美滋滋的啃着一个不知道什么禽类的爪子，一条临时的木制路障横过小路，挡住了通往营地的路，但随着海斯的一个手势，路障被从原来的位置移开，移到一边，让他进入。
所有人都知道海斯是团里的“名人”，因此很少有人会对他不客气。
海斯一路前进，当他从机枪排的人身边经过时，这些士兵们正因为打牌出千的事相互叫骂，他们嘴里的话能让帝国最原始的世界上的人脸红。
还有一些人则围着一块数据板，那是他们整个连唯二的数据板，里面正播放着一个穿着修女服的丰满女人正围绕着一根铁管子跳舞，海斯搞不懂这有啥可看的，不过大家都很爱看，甚至愿意几十个人挤在一起看，并发出非常猥琐的笑声。奎
不过海斯知道这事要是给政委发现，那他们可就惨了，之前其他连就有人被政委在晚上查寝的时候发现偷偷聚集在一起看这种“不端正”且“完全堕落”的视频画面，然后那些人每人领了十鞭子。
“哟，回来啦！”
看到海斯，鱼头哥菲兹笑着从篝火边站起来，这让他那酷似鱼类的脸更滑稽了，哈谢克则在一旁搅动着沸腾的大锅，里面是一些类似水泥的浅灰色粘稠物质，竹节虫正将一些不知道从哪找来的野草或者杂草揉碎了扔锅里，大个子卡布里则努力的将漏洞的平底锅里烙得差不多的忠诚饼翻面，不过因为尸体淀粉的比例太低了只能掺杂大量他们也不知道哪来的植物，所以整个饼呈现出一种很不正常的黑绿色。
但总比掺杂了泥土的饼要好，在前一个月最困难的时候，他们只能吃尸体淀粉混合某种细腻土壤的“泥饼”。
眼下至少好了很多，虽然那饼不只是颜色奇怪，甚至空气中都弥漫着怪异的气味，好像是巫师在进行巫术前焚烧药草般。
而他们的连长，欧兰尼奥斯则靠在沙袋上，翘着二郎腿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让人有点恼火。
不过毕竟是长官，海斯也不可能真的对他发火。奎
更重要的是，这家伙虽然老是到处蹭吃蹭喝，但不得不说，他的领导很有特色，像路边的占卜师一样喜欢说些神神叨叨的话，可又总是能够带领连队绕开最危险的地方，并且他几乎总是和战士们待在一起，同吃同住，也完全不在乎他们炮灰的身份。
而且，这家伙鼻子还很灵，海斯刚一进入这个原本是牲畜睡觉的窝棚，他立刻睁开眼，从沙袋上跳下来。
“咱们的小海斯带了什么好吃的回来啦？”
海斯皱了皱鼻子，但还是把口袋放在干净的稻草上，大家也立刻闻到了那些不应该属于这里的味道。
“好香啊！”
“这是...是传说中的香肠吗！”
“艹！别抢！”奎
早在大家疯狂之前，他们的连长就已经拿走了被吃了一半的肉排和几截香肠，其他人眨眼间就把布袋撕成了布条，海斯早知道会这样，他拿起一个烙好的忠诚饼，随后从口袋里拿出两块奶酪片。
忽然，一块肉递到他面前，然后是一条肋排，海斯抬起头，发现大家正笑嘻嘻的看着他，随后大家把吃的都放在一起，围在篝火边乐呵呵的享受着美食，甚至吸引了连队里的其他人也跑过来，不过都被他们的连长赶跑了。
“去去去，一个个都指着不劳而获，勤劳是帝皇姥爷教授给咱们的美德，不知道吗？不知道找牧师问去。”
在这位连长说这话的时候，海斯心里忍不住狠狠鄙视了一顿这个总是灰头土脸，神神叨叨，颠三倒四的家伙，他就是连队里最喜欢不劳而获的那个人！
不过心里鄙视归鄙视，但海斯却在另一方面又很崇拜对方。
第2005章 内部倾轧
海斯也曾和这位连长聊天过，对方总是能够说出一些让他感到好奇和神往的事物，比如那包裹着一整颗木星的巨型金属框架，连跳蚤都能吃人的卡塔昌丛林，永远吹拂着能够将人的皮肉从骨头上剥下的狂风的塔兰，兴盛得仿佛天堂一般的马库拉格......梭
这个男人似乎踏足过无数的世界，可他给人的感觉似乎总是在某些事情上添油加醋，让人难以信服。
海斯把他的话都当做故事听，可即便如此，对方能够编造出如此华丽的故事，也足以让他感到惊讶不已。
不过有一句话海斯始终不理解，但那个男人一直挂在嘴边——
他看到最多的，却永远都是死人。
海斯问过他，是否有过家人，但这个男人回答不出来，他说他忘了，他几乎没有任何能够被称之为记忆的东西，所以他来到战场上，也是为了找回失去的记忆，因为他唯一记得的就是，他的记忆和过去似乎就是在战场上失落的。
不过这些海斯一直不太理解，他只知道人只有脑袋出毛病的时候才会失忆。
那时候，他的连长忽然笑了，然后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说他的脑袋确实是有病，只是没有人能治。梭
海斯始终还是看不懂他。
就在大家吃得兴高采烈的时候，一辆小卡车驶进了营地里，立刻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连长欧兰尼奥斯也放下手里的吃食走过去与车头的驾驶员交谈。
很快，他就转身朝众人招手。
“别愣着！快过来搬东西！”
“连长，是什么啊？”
“口粮棒！”
一听口粮棒，众人士兵顿时一哄而上，开始将卡车后面的箱子搬下来。梭
不过欧兰尼奥斯的表情却变得严肃起来，哈谢特似乎也觉察到什么，叹息一声摇摇头，这让海斯很不解，于是问道：
“大叔，你叹气干嘛？口粮棒都有了不是挺好的吗？”
“你个小傻子，口粮棒到了，说明后勤也到了，该上战场了！”
“啊？”
此时，兰普坦主星那抢修的轨道船坞里，一艘艘满载物资的运输船正缓缓在牵引船的帮助下进入自己的泊位，同时大量小型运输艇和运输机开始如勤劳的小蜜蜂般将物资从庞大的运输舰里卸下，运向急需这些物资的地面部队。
就在后勤船只抵达第六战区进攻部队前沿没多久，奉索什扬的指令从萨甘星系赶来支援的新星战士战团和部分支援舰队也抵达了兰普坦星系，并带来了索什扬的一系列指令和安排，他指示阿拉什需要尽快结束兰普坦的战斗，然后提防大漩涡深处可能出现的怀言者干预舰队，并支持火蜥蜴在秃鼻鸦星系的作战。
当然除了这些外，还有些东西也被悄悄送到了战区司令阿拉什的面前，之后阿尔尼等军官就收到了一条紧急命令，所有团长以上级别军官立刻到兰普坦主巢都的总督尖塔集合。梭
很快，数以千计的高级军官和政委集结在总督的办事大厅中，没有人知道发生什么。
随后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白色圣堂战团长阿拉什穿着一身冥府终结者，在卫队的簇拥下来到了高处的宣讲台，他的面色十分阴沉。
很多人顿时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肯定出啥事了，而且不是好事。
“立正！”
“敬礼！”
一瞬间，所有军官和政委向阿拉什敬礼，而这位战团长则什么也没说，回了一个礼后，原地来回走了两步，有心人注意到他的拳头时而紧握，时而张开，这是愤怒的表现。
终于，阿拉什停下了脚步，站在扩音器面前，但其实他完全不需要这个。梭
“将士们，士兵们，在索什扬最高指挥官的调度下，援军和后勤物资已经抵达，不日我们就要对敌人盘踞在兰普坦星系的重要据点，兰普坦4号行星发起攻击，那里有非常关键的食品加工厂和精炼厂，是支撑我们前沿军事存在的关键！也是敌人重兵把守的区域，我们要打的是一场硬仗！所有人都要做好流血，拼命，和牺牲的心理准备！”
阿拉什的语气非常严肃，他顿了顿，视线扫过下面一动不动仿佛雕塑般的军官们。
“但是，就在不久前，发生了一件我成为阿斯塔特这数百年来，最为奇怪和有趣的事！大家知道是什么吗？就说在这大漩涡，有这么一位神通广大的大老爷，他竟然有能量将一封信从萨甘递到我的面前，就夹在那无数涉及到数亿人生死的绝密情报和战报之中！大家知道萨甘距离这里有多远吗？接近六百亿公里，大家知道后勤转运部门将物资从萨甘运输到这里要多大代价吗？平均每五艘运输船便要沉没或者失踪一艘！就在如此情况下，一封轻飘飘的信，依旧可以跨越星辰和无数艰难险阻，送到一无所知的我的面前！那封信里写的什么呢？那位大老爷希望我可以关照一下他的儿子，让我把他的儿子和他的部队放到后方去！”
这时，下面的一些人已经开始转动视线，试图寻找他们认为可能的人。
阿尔尼的脸色有点难看，不过还在努力掩饰，但他已经感觉到，那个人很可能就是自己的父亲，毕竟也只有负责后勤部门的他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也许是前线惨烈的伤亡和部分贵族子弟的阵亡让他有了些担心，才偷偷写了这封信，他的措辞肯定非常的谦虚和诚恳，但毫无疑问起到了反作用......
这时，台上的阿拉什脸上竟然出现了笑容，不过他那略微抽搐的脸颊肌肉却出卖了他此刻内心的愤怒。梭
“厉害啊，很厉害啊，这大漩涡能只手遮天的大人物可真不少啊，他的儿子是什么人呢？这位是萨甘主星有名的贵公子，平日里前呼后拥，妻妾成群，后来加入远征军，现在就在你们中间，领导这一支步兵团，但他哪怕到了部队里，也还是前呼后拥，锦衣玉食！现在我不管写信的那位是多么有权力的大老爷，谁敢在战斗上对我的部队指手画脚，谁敢在我这里走捷径搞交易，那我就偏要他的儿子——”
说着，阿拉什的拳头猛地砸在宣讲台上，将其砸成一摊爆发着火花的金属废墟。
“带着部队第一批空降！！！”
众人顿时掌声雷动，阿尔尼却面色惨白，身体微微摇晃几下似乎就要跌倒，毕竟所有人都知道，首批登陆部队的伤亡往往高达60%！
散会之后，他几乎是灰溜溜的跑回部队，并把这个情况告诉了随他而来的家臣，不过对方在分析一顿后，认为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毕竟老家主在名利场转了那么多年，不应该做出那么不理智的事，阿斯塔特是什么脾气，别人不了解，他经常和星际战士接触应该是很了解的。
而且这种事，他真要做，也是先跟最高领主指挥官索什扬说情，再让索什扬与阿拉什说，这个过程才不会出问题。
因此很大概率，那封信是伪造的！远征军里有人要构陷阿尔尼！梭
经过这么一分析，阿尔尼也回过味，这确实不像是他父亲的手法，至于说是谁要这么干，只能说这个大漩涡看他父亲不舒服和看他不舒服的人可太多了，贵族官僚间的争斗从未停息过，要找到具体的策划人还真是有点难。
不过事既然发生了，阿尔尼便让人回去告诉父亲，让他有所应对。
但是结果已经造成了，阿斯塔特都是比较固执的，一旦让他们产生不好的印象很难改变，阿尔尼也只能是打掉牙往肚里吞，等待机会报复那些暗中使坏的小人。
第2006章 我的团长我的团
当海斯和连队里的其他人飞快地跑过快速通道时，情况显然比他们预想的更糟。嬕
整个登机区一片混乱，目光所能及处，简直是人声鼎沸，军官与士官们喊着相互矛盾的命令，传令兵向四面八方乱窜。士兵们像无头苍蝇一样跑来跑去。
太突然了，他们团突然被塞进了船里，然后突然被告知要第一波登陆地面，此时舰队才刚刚出发不到一个小时。
消息已经传递给了他们，但部队的反应显然没有那么快，海斯看着两个班长为争论哪个班应该多扛两箱迫击炮炮弹而打了起来，士兵们就聚集在他们周围，为他们各自在地面翻滚的班长加油，政委阿伊用手枪向空中鸣枪示警，绝望地想把他们分开，但这毫无作用。
“一帮白痴。”
把打斗看在眼里的欧兰尼奥斯地嘟哝着。
“我们马上要跳进地狱，却还有人有心情在内斗。”
这位连长穿过欢呼的士兵向战斗者冲去，一脚踢在一名挣扎的班长的腹股沟上，一拳打在另一名班长的脸上。嬕
吸引了他们注意后，他迅速地向他们告诫了几句，随后转向那群士兵。
“一会大部分人就要死了。”
他说，尽管他说话很轻，但声音依然清晰。
“如果你能想成为那少数幸运儿，就再检查一遍自己的装备。”
他盯着那帮士兵，让他们消化自己的话。
“赶紧回到自己的位置。”
士兵们吓得急忙回到岗位，他们受伤的班长长羞愧地跟在后面，欧兰尼奥斯满意地转过身。嬕
哈谢特此时也背着他的激光枪与扛着伐木枪的卡布里走过来。
“看在帝皇的份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打头阵这种事轮到我们这个炮灰团了？不是艾丽西亚空降兵和卡迪安们干的活吗？这种‘荣誉’他们愿意让给我们？”
“不知道了吧？我听说我们的团长把那位战区司令给惹毛了。”
“不是吧，还有这种事，为什么不选择把那位的头钉在长矛上赎罪，而是让我们跟着遭罪。”
“你想得美，别说了，我们有更紧要的工作要做，所有人快点找到登陆艇。”
当阿尔尼面色阴沉的带领卫队和军官团抵达登机区时，秩序终于得到了彻底的恢复，这位团长站到两个弹药箱堆起的高台后，先是长长松了一口气，接着大声对周围一脸茫然，惊恐和慌张的士兵们说道：
“大家都知道了，我们团马上要参与第一批次空降作战，大概也有人听闻了一些流言蜚语，那么现在我可以告诉大家，我，阿尔尼·莫拉莱斯，是主动要求带领你们的！阿布巴卡里第310步兵团！我的父亲在我出发时告诉我，他可以给我一支装备齐全，训练有素的加强团，但我说我不要！为什么！因为我要的是我的团！我要我的士兵兄弟们提到阿尔尼·莫拉莱斯，就能够自豪的说出他就是我的团长！我！在其他人面前提到我的士兵兄弟们，也能够自豪的说出他们就是我的团！最后，他们给了我一支炮灰团，不，他们称阿布巴卡里第310步兵团为炮灰团，因为你们大多数人都不是自愿参军的，你们经受的训练时间也是最短的，接手的装备也是最差的！我说好！就要炮灰团，因为我相信我能够带领大家打出属于我们的骄傲，打出阿尔尼·莫拉莱斯的名头！”嬕
就连海斯这样没读过书，认得几个字的小兵，在听到这番话后，都不禁有些热血沸腾，哈谢特则轻叹一声，摇摇头，欧兰尼奥斯则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心思。
“这次，让所有人看看，我们是不是炮灰团！！”
“遵命！！！”
在士兵们的怒吼声中，第六战区的登陆舰队逼近了兰普坦4号，而主力打击舰队已经与附近游弋的红海盗舰队交战数小时，并成功驱赶了对方。
二十三艘巨型运输船上满载着近五百七十万部队，为登陆部队护航的有六艘巡洋舰和一个驱逐舰编队，他们已经基本摧毁了行星的轨道防御系统，目前正在对地面防御火力进行压制，作为红海盗的一个关键工业行星，此地驻防了强大的防御部队，而阿拉什也必须相对完整的夺取它才能够利用上面的设施为庞大的军队提供动力。
第一批次降落的地点有十一处，分别位于星球不同区域，在开辟登陆场后，登陆部队需要原地扩展防区，为后续部队登陆争取时间，这是一个伤亡巨大的任务，因为防御者知道一旦无穷无尽的大军从虚空中倾倒下来，他们的毁灭是时间问题，因此会不顾一切的对登陆场附近的守军发动攻击。
阿布巴卡里第310步兵团则会在星球赤道附近的一个区域降落，那里靠近行星的一个大型武器组装厂，也是红海盗仅有的几个大型武器组装厂，登陆场编号是5。嬕
护航舰队开始对登陆点附近的敌军设施进行轰炸，机械神甫们检查了登陆艇的引擎，在确认无误后巨大的机械臂将登陆艇推向发射坡道，在舱内，士兵们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束带紧紧勒住他们的身体，有些在小声交谈，有些在祈祷，有的在写信。
很快，雷鸣一样的引擎轰鸣打破了舱内的气氛。
随后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重力的改变，伴随着屁股下凳子传来的抖动，他们知道自己已经离开了运输舰。
舱内变得昏暗，只有淡绿色的紧急灯光的些许明亮，海斯虽然不是第一次上战场，但依旧紧张得满头大汗，这使得他想要摘下帽子，但很快又放弃了这个举动，他怕自己手一滑让帽子掉了，他们是不能自己解除束带的，也就意味着他大概率没办法捡回来。
混浊的空气加上紧张的气氛，让一些人出现了干呕甚至呕吐的情况，可没有人会帮助他们，吐也只能吐自己身上。
阿布巴卡里第310步兵团在半年前补充过一批新兵，他们是几乎没上过什么战场的，更别说这种激烈的战斗。
突然，平稳的航行开始逐渐变得抖动摇晃，海斯根据之前的经验，知道他们正在突入大气层。嬕
第2007章 高地战（上）
砰——蹷
就在士兵们因为进入大气时登陆艇的抖动而更为不安时，一声巨响突然在众人头顶炸响，许多人都被吓了一跳，发出惊叫声，海斯却面色有点难看，他记得这种声音。
那是金属被撕裂的声音，也就是说，他们乘坐的登陆艇，很可能中弹了。
“准备登陆！”
忽然，扩音器里传出机械的指令。
同时舱内的灯光从淡绿色变成了更让人紧张的血红色，各种警示器都发出了尖细的声音，并且登陆艇的摇晃越来越厉害。
最后它猛地往下一栽，仿佛就要坠落，海斯也下意识和其他人一起尖叫起来，但好在最后伴随着剧烈的震动，摇晃停止了，随后他们身上的束带同时解除。
“走走走！快走！！不想死就赶紧出去！！！！”蹷
烟雾开始在舱内弥漫，士兵们慌忙戴上呼吸面罩手忙脚乱的拎着武器向打开的舱门奔去。
海斯也紧紧跟着连队，很快昏沉的阳光就照在他的脸上，遥远的地平线上，还能看到一道道光柱正从天而降，在大地尽头制造强烈的闪光和巨星。
登陆场已经被各式各样的部队挤占，这是一片位于山区和海洋之间的平坦地带，巨大的登陆艇就像是被海浪冲上海岸的巨型死鱼般瘫在地面，奇美拉装甲车，公牛装甲车，半人马运输车一边发出刺耳的笛声，一边拉着各种重武器在人群中开拓通道，地面上还散落着大量金属残骸和不知道是不是人体组织的碎片。
海斯回过头，看到他们乘坐的双层登陆艇，其上层已经多出了一道裂痕，足足有五六米长，两三米宽，裂痕周围有烧蚀的痕迹，一个士兵的尸体还吊在裂痕外，不过只剩下被束带死死捆住的上半身，肠子像是触须般挂在血肉模糊的腰部。
“救命——”
细微的惨叫声中，海斯看到一个士兵从裂口里爬出来，他的身上到处是烧伤的痕迹和刮痕，并且捂着肚子，努力把流出的肠子摁回去。
“小心！”蹷
海斯刚出声，这个人就一脚踏空，从近十米高的地方摔下，整个人好似一摊摔烂的水果般，在地上制造出一大滩猩红的污痕。
不仅是阿布巴卡里第310步兵团，还有十几支不同编号的部队也同时降落到这个登陆场，按照计划，他们要立刻占领附近山区的高地，并抵抗来犯的敌军，第二批登陆部队需要十个小时后才能抵达。
而敌人既然能够用火力拦截他们的登陆艇，自然也知道他们会在哪里登陆，双方都在争取时间。
阿布巴卡里第310步兵团很快收到了任务，占领一百二十公里外代号319，411，378的三处高地，并固守该区域，直到替换部队抵达为止，这三个高度互为犄角，算是一个比较有利于防守的位置。
兵贵神速，落地后惊魂未定的士兵们立刻开始朝目标地奔去，好在他们团的装甲车辆和运输载具着实不少，很快就赶到了目标地。
一个行星能够大规模登陆的区域并不多，兰普坦4号的红海盗守军指挥官早已做了相应的准备，阿布巴卡里第310步兵团前往的区域正好有一支小规模的异端步兵团在防守。
但好消息是，他们没料到帝国军队来的那么快，同时阿布巴卡里第310步兵团还有一定数量的重炮。蹷
本着出其不意的原则，阿尔尼没有做太多安排，直接下令炮兵开始炮击，同时装甲开始掩护步兵立刻发起进攻。
第一轮炮击就把守军砸懵了，他们当时甚至还在加强工事应对几个小时后的攻击，立刻就被炸得人仰马翻。
“上刺刀！”
持续二十分钟的炮击后，阿尔尼出现在前排士兵的行列中，开始发布命令。
“军乐手，给我们来一首曲子吧！弄一首活泼的，让我们能在杀敌的时候不那么无聊。”
响应着团长的命令，团里的军乐队奏起了军歌，阿布巴卡里第310步兵团超过六千名士兵沿着三公里的战线开始攀登高地，一路掀起大片尘土。
“为了帝皇！”蹷
在嘈杂中，海斯几乎听不到更多的声音，他只能端着枪盲目的跟着队伍往前走，随后感到有双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扭头看去是哈谢特。
“跟紧，别走散了。”
没多久，子弹开始划过海斯的头顶，守军开始试图反击了。
“冲！冲上去！”
一些人被机枪打倒，但硝烟更多的干扰了守军的视线，进攻者射出的激光也在烧蚀他们部署的工事。
快走变成了奔跑，奔跑加速为冲刺。
阿布巴卡里第310步兵团分成三部分仿佛怒涛般席卷向三个高地，双方马上进入了短兵交锋的阶段，正在操作机枪的异端士兵刚准备让一旁的辅助手更换子弹，一名帝国士兵就从烟雾中冲出来，刺刀直接扎穿了他的脖子。蹷
但另一名异端士兵立刻开枪，将那人打倒，而他自己又立刻被一个枪托将脑袋砸歪。
在整条防线上，同样的剧情不断重演。
士兵们把他们的武器刺向彼此，但守军因为只有几百人，毫无还手之力，几分钟就被淹没了，少数人放弃阵地开始逃跑。
这是一项残酷而血腥的工作，但海斯没有畏缩，他照着周围战友的动作，向那些正在逃跑的敌人背后射击，做着机械的单调动作，攻击任何出现的目标。
又过了几分钟，他感觉热得喘不过气来，浑身大汗，肌肉因运动过度而酸痛。
他依稀还能听到音乐声，军乐队继续用轻快的笛声和鼓声鼓舞他们的战友，其他战斗的嘈杂更为响亮，他听到激动的吼声，痛苦的尖叫声，垂死之人的哭声，听到钢铁之间的铿锵碰撞，筋肉与骨头撞击在嘎吱声，还有刀刃入肉的噗嗤撕裂声。
不过这一切马上就结束了，在411高地率先陷落后，另外两个高地的守军也没支持多久就崩溃了，大部分被杀死，极少数幸运儿得以逃脱。蹷
“让伤员们回到后方去看医生，其余人，立刻构筑防御工事！”
事情就那么讽刺，他们前脚刚摧毁的工事，马上又得修复。
还没喘口气的海斯，立刻就得和战友一起开始装填沙袋和搬运石块，更多人则开始挖掘战壕以及搬运尸体。
第2008章 高地战（中）
占领三处高地后，海斯他们刚忙活了没三十分钟，呼啸的炮弹就开始坠落到他们的阵地上，这一下把所有人都打蒙了，就好像之前被他们打蒙的异端守军一样。
敌人的反击怎么会如此之快！？
士兵们一头雾水，阿尔尼却很快通过侦察兵的努力发现了原因。
就在他们阵地的前方大约三十公里的位置，竟然有一个敌人修建在山体之中的要塞！敌人的要塞炮可以直接打到他们的阵地上！
更糟糕的是，大股敌军已经从要塞里涌了出来，数量不明，但五六千应该是有的。
这个情报失误对于阿布巴卡里第310步兵团来说可谓是致命打击，虽然阿尔尼立刻向上级报告了该情况并申请轨道打击，可至少也得等到一个小时后才会有结果，毕竟战舰就那么点，而需要支援的战场
则更多。
这个时候，他们就必须靠自己的力量先撑住。
“士兵们，坚守阵地！为了帝皇，坚守阵地！”
此时正值中午时分，太阳已经高高挂起，炮弹不断落在三处高地上，士兵们不得不蜷缩在还没挖好的战壕里，海斯此时感觉自己的耳朵都要聋了，他感到从未有过的疲劳。和周围的人一样，他的脸上和衣服上也沾满了混杂了鲜血的污泥，握枪的手指因为过于用力而疼痛不已，也肩膀十分酸痛。
更重要的是，他现在口干舌燥，饥肠辘辘。
不知道多久之后，炮击停止了，海斯感觉有人扯住自己的衣领。
他扭头一看，发现是一张宽阔的大脸，以及一对巨大的耳朵，那人正紧张的盯着自己，满头大汗。
“哼哼，海斯哥，快起来，异端杂种们来了！”
这个人叫匹克，但连队里一般都叫他大耳怪，这人是最近补充的一批新兵，据说也是来自底巢，据他说一出生就被父母抛弃了被一伙拾荒者收养，他的身体倒没什么毛病，就是脸比较丑，嘴唇从中间裂开，脸颊又肿又大，耳朵是普通人的三四倍大小，垂在脑袋两侧像是某种动物——大概这也是他父母抛弃他的原因。
不过收养他的家人对他倒很好，至少没有虐待，相处得也和睦，因此他的性格意外的温和，只是底巢的生活确实很艰难，匹克的养母有一种慢性病需要很昂贵的药剂才能缓解，正是为了换取一点药物，他选择瞒着家人偷偷参军。
来到部队后，他见人就叫哥，实际上年龄比海斯大那么两三岁，另外他跟同样有些变异的菲兹关系很好，经常帮对方搬东西。
“等等，我缓缓.”
“哼哼，好，海斯哥，哼哼，我去菲兹哥那了。”
海斯没有站起来，只是靠着战壕边缘半蹲着，匆忙拿起水壶，颤抖的手扭开瓶盖狠喝了两口，让喉咙不那么干燥后，才冒出头。
此时阵地早就被炸得一塌糊涂，许多支离破碎的尸体和工事瓦砾混杂在一起，他们班的运气还行，没有炮弹落在他们的战壕里，这些异端之前挖的战壕也比较深，只能说也多亏对方没偷懒。
海斯朝远方望去，异端的队列已经显露出来了，象征红海盗的红黑色战旗正飘扬在空中，他们也都穿着涂成红色的甲壳甲，除了涂装不一样外装备和常规星界军没有任何区别，甚至还有随行的装甲车和简陋的轻型坦克。
很显然，这些异端虽然装备不错，但策略一点也没有改变。
他们打算直接冲击高地，将这里夺回。
“打！”
在敌人开始小步奔跑的同时，帝国的炮兵也开始射击，炮弹划过众人头顶，在敌人的队列中制造一次次惨烈的爆炸，同时三处高地上的守军也枪炮齐鸣，释放出猛烈的火力。
由于双方打法都类似，战斗很快就变成了一场消耗战，可不管异端冲锋多少次，阿布巴卡里第310步兵团都守住了战线——尽管付出了一定的代价。
海斯看到很多自己还没来得及结识的战友死去，其中一个新兵和他年龄相仿，这还是第一次作战，就被一发炮弹抛上天，落地时肚子已经被剖开了，肠子像一卷缠绕在一起的绳子般断成两截，死在粪便与鲜血的恶臭中。
虽然政委们一直在努力鼓动大家，但在海斯看来，这样的死得很不幸，并无吸引力，也毫无荣耀。
不过他也没太多力气去思考，作为机枪班的一员，他最大的任务就是搬运弹药。
并且他已经搬了五箱了，累的几乎晕倒。
虽然付出了如此的代价，海斯还是觉得连队是幸运的，他们守住了378高地的防线，其他部队也守住了防线，这意味着他们至少还处于居高临下的态势。
毕竟一旦战线被击破，后果将是灾难性的：伤亡人数的涓涓细流很可能会一泻千里。
如果情况一直这么持续下去，那么最终敌人会在绝望的进攻中崩溃。
可情况总是难以如人意。
一声不同寻常的爆炸从411高地传来，海斯敏锐的捕捉到并转过头，他看到一架通体锈红色的巨大战机停在高地上，打开的舱门中，一些可怕的东西正在落下。
它们是海斯见过的最可怕的怪物，甚至比他梦中的野兽还要可怕。
那是一些可怕的巨人，身高是周围任何人类的两倍，斑驳的猩红色盔甲上覆盖着大量的人皮、人骨或者增生物，头盔上要么长角，要么长出触手，双手握着巨大的链锯战斧或者链锯剑，以及爆弹枪。
“那是什么——”
海斯惊呆了，军务部下发的手册里从未介绍过这种敌人，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恶魔吗？
“该死！是混沌星际战士！！！”
哈谢特也看到了那些巨人出现在411高地上，立刻失声嚎叫起来，仿佛是被梦魇惊醒了一般。
“混沌.星际战士？”
海斯更迷茫了，混沌是邪恶的，这点他知道，因为牧师经常会宣传。
可星际战士
他们不是帝皇的意志吗？不应该是天使吗？怎么可能会与这种邪恶沾染上关系呢？
可那些扭曲巨人就仿佛是一个铁证，让海斯过去的观念仿佛笑话。
更糟糕的是，它们一落地便开始了屠杀，虽然只有五名，但周围的守军根本无法抵抗，士气迅速便崩溃了。
最最最致命的是，他们的团长就在411高地！
“团长死了！团长死了！”
5个混沌星际战士，不到三分钟，就将411上的守军完全击溃，许多人开始扔下阵地和武器往高地下跑，还有一些往378高地跑过来。
祈祷声和胜利的呐喊被恐慌的声音取代，几分钟前异端们还被打得抱头鼠窜，现在帝国士兵们又盲目地从敌人身边逃开了，所有秩序和纪律的假象都消失了，军队失去了所有凝聚力，虽然军官和政委们努力呼喊命令、试图恢复军纪，甚至枪毙逃兵，但整个团的混乱还在不断恶化。
一种几乎可以感知到的恐慌情绪在队伍中涌动，对于这些士兵来说，现在只剩下最基本的生存问题。
人们逃跑着，顾不上被死伤战友的身体所绊倒，整支军队变成了拼命躲避追捕者的受惊野兽，哪怕是军官和少数政委也被裹着从高地上赶了下来，完完全全就是一败涂地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