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千七百九十章 不合适吧?
夕阳的日光并不刺眼,散发着柔和的气息。
两人的身影交织在一起,好似一幅静谧而柔情的画卷。
他的眼眸闪烁着深邃的光芒,其间仿佛蕴藏着万千星辰,而她则像宛如一朵盛开的百合,纯洁,高雅,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两人的嘴唇轻轻贴合着,呼吸和呼吸交织在一起,仿佛两个灵魂的水乳_交融,唇舌触碰之际,带给了李忆如前所未有的兴奋和刺激。
这一刻,她等得太久,太久。
以至于当真发生之际,她脑中朦朦胧胧,晕晕乎乎,竟然生不出太多的真实感。
许久之后,两人终于慢慢分开,钟文笑眯眯地凝视着眼前温婉动人的大乾女帝,视线久久不愿挪开。
“你、你看什么?”
李忆如被他看得粉面通红,心跳加速,就连白玉般的脖颈都散发出迷人的淡淡粉色,忍不住垂下螓首,娇羞地问道。
“看美女啊。”钟文笑嘻嘻道。
“要看美女。”
李忆如小声嗫嚅道,“你不会去看林宫主么?她生得天仙一般,可比我漂亮多了。”
“宫主姐姐固然好看,可皇帝妹妹也是天姿国色。”
钟文伸出右手,拇指与食指轻轻捏住李忆如下颚,缓缓托起她清秀的脸蛋,眸中闪过一丝戏谑,“又何必妄自菲薄?”
“我好歹也当过几天皇帝。”
李忆如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这些花言巧语,可骗不了我……唔,唔……”
还未吐槽完,她的樱桃小嘴便再次被钟文一口封住。
又是一阵长久的寂静,仿佛连时间都静止下来。
“好软。”
不一会,钟文直起身子咂了咂嘴,眸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好香。”
“明月姐姐的嘴唇。”
不料李忆如突然来了一句,“想来比我的更香更软吧?”
“这里只有咱们两人。”
钟文不禁满头黑线,哭笑不得道,“你为何总是要提起别的女人?”
“你身边的红颜都太出色了,我……”
李忆如神色隐隐有些颓丧,低着头道,“没有信心。”
“你是我见过最温柔,最善良,最仗义,心地最纯洁的姑娘。”
钟文轻轻扶住她的双肩,直视着她秀美的双眸,言辞恳切地说道,“你就是你,不需要和任何人比较,也无法被任何人取代。”
“钟文……”
李忆如眸中闪烁着幸福的泪光,玉手微微颤抖着,心里说不出的温馨和甜蜜。
再次将佳人揽入怀中,钟文感觉心情前所未有的宁静和欢愉。
先前的焦躁,烦闷,苦恼统统消失得没了影子,仿佛从来未曾出现过一般。
是了是了,难怪连尉迟老哥都对她割舍不下!
这才是皇帝妹妹真正的魅力!
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总会觉得特别温馨,特别舒适,特别平静。
哪怕什么也不做,只是闲聊几句家常,烦恼也会在不知不觉间自行退散。
或许正是这样的气质,才让我迟迟没能认清自己。
其实早在许多年前,我就已经沦陷了啊。
闻着李忆如身上淡淡的幽香,脑海中划过三圣界与李忆如相处时的点点滴滴,钟文心中忽然闪过一丝明悟,搂着妹子纤腰的右臂不知不觉又紧了一些。
其实两人之间的故事并不少。
萧家叛乱之时,是钟文与飘花宫诸女异军突起,挽狂澜于既倒,这才让李氏王族逃过了被推翻的命运,身为三公主的李忆如,无疑是最直接的受益人之一。
此后他不但在太子谋反之时救下李忆如性命,又于李九夜谋夺盛宇商行之时将之废黜,转而扶植身为三公主的她成为大乾女帝,更是在女皇帝被人掳走之后强闯万仞崖,及时阻止了她被夜天涯强娶的悲惨下场。
若论他在李忆如身上英雄救美的次数,绝对不会少于其他任何一位红颜。
放在任何一本小说里,两人之间但凡擦不出爱的火花,剧情都可以说是天理难容。
可李忆如独特的气质,却让钟文迟迟下不了决心,始终与她保持着若即若离的暧昧关系。
她温柔如水,亲切可爱,善良热心,且性格极其包容,总是能给人带来舒服和轻松的感觉,无论王公贵族、修炼强者还是黎民百姓,和谁都能相处得很好。
这其中,当然也包括钟文。
与大乾女帝之间那似有似无的暧昧,让他乐在其中,十分享受,甚至想要一直持续下去,潜意识里并没有多少更进一步的动力。
我特么真是个混蛋!
只图自己乐呵,却让一个姑娘家苦苦等待,白白耗费了她这么多年的大好青春。
这一刻,捋清了心路历程的钟文恨不能狠狠抽自己两个耳刮子。
“皇帝妹妹……”
他满怀歉意地低头看向李忆如,嘴唇微微一动。
“你还叫我皇帝妹妹么?”李忆如幽幽地说道。
“忆如,对不住。”
钟文心中一动,从善如流,果断改口,深情款款道,“让你久等了。”
“久什么?”
李忆如眨了眨眼睛,笑靥如花道,“如今我的寿元堪比神兽,区区几年又算得了什么?你可要想清楚了,若是当真和我在一起,少说也得是几百上千万年,就算日后厌倦了,也不是那么容易甩掉的。”
“这样好的姑娘,我定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半刻都舍不得分离。”
钟文嘿嘿笑道,“甩掉?怎么可能?脑子秀逗了么?”
“明月姐姐曾说男人的话要是能信,连母猪都能上树。”
心情开朗的李忆如忍不住打趣道,“对了,你可想好要怎么跟她说了么?”
“明月?”
钟文表情一僵,嘴里登时有些发苦,支支吾吾的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
要知道和姑姑共事一夫,对于上官明月而言已经是个极大的心理挑战。
若是得知连最要好的闺蜜都要变成“姐妹”,钟文几乎已经可以预见到她的反应会有多激烈。
“对了,还有我三皇兄。”
见他发愁,李忆如似乎颇为得意,接着又道,“咱们的事情,总得他同意才是。”
“武亲王么?”
钟文立马精神了起来,霸气侧漏道,“他要是敢不答应,我就揍到他答应为止。”
面对上官明月和李青,他的态度竟是判若两人。
“你、你可不许伤害皇兄。”
李忆如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娇声制止道。
“玩笑,玩笑。”
钟文哈哈一笑,“自家大舅子,我怎么舍得动手?”
“谁是你大舅子!”
李忆如眸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羞红着脸娇嗔道,“八字还没一撇呢,莫要胡乱称呼。”
“这不是早晚的事么……”
望着她那苹果般红扑扑的脸蛋和散发着莹润光泽的嘴唇,闻着鼻端沁人心脾的处子幽香,钟文心脏猛地一跳,忍不住又要低头吻去。
“尉迟老哥。”
嘴唇尚未触碰,他却突然停下动作,一脸不爽地看向李忆如身后,“你堂堂剑之主宰,偷看别人亲嘴,不合适吧?”
李忆如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后退两步与钟文分开,扭头看向身后。
只见尉迟纯钩正懒洋洋地躺在楚铁背上,嘴角微微勾起,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直勾勾地盯着这边,眼睛一眨都不眨。
被对方视线落在身上,李忆如脸蛋涨得通红,低垂着脑袋,恨不能从地上找条缝钻进去。
“为兄也不想啊,可谁让你们在我家门外亲嘴,想不看见都难哩。”
被两人发现,尉迟纯钩神色不变,笑眯眯地答道,“愣着做什么,继续啊,当咱们不存在就好。”
“继续个屁!”
钟文狠狠瞪了他一眼,“这种事情讲究个氛围,有你在旁边看着,气氛都毁了,还怎么继续?”
“是这样么?”
尉迟纯钩低头询问楚铁道,“有人看着,便不能和女人亲嘴了么?”
胖子迷茫地摇了摇头,显然对于男女之事一窍不通。
“尉迟老哥,这几日承蒙你款待。”
钟文哭笑不得道,“不过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叨扰了这么久,我和忆如也该离开了。”
他故意将“我也忆如”四个字读得很重,语气虽然平和,眸中却隐隐闪过一丝挑衅之意,仿佛在宣示主权一般。
“是么?那真是可惜了。”
尉迟纯钩平静地答道,“不过你走可以,这丫头还是留下来罢。”
此言一出,钟文与李忆如齐齐色变,四周空气的温度骤然下降了一大截,仿佛瞬间进入到三九寒冬。
第两千七百九十一章 献了一计?
李忆如从未在钟文脸上看见过这样的表情。
就好像一头公狮子发现有其他公狮入侵自己的地盘,一边发出吼声予以威慑,一边挺身挡在自家母狮子和小狮子跟前。
“钟文老弟。”
尉迟纯钩似乎并未察觉到空气的变化,兀自笑眯眯道,“你这是何意?”
“忆如要跟我一起离开。”
钟文直勾勾地注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地说道。
两人就这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感情这么好。”
突然间,尉迟纯钩长叹一声,摇头晃脑道,“不如你们干脆就在我这剑宫成亲算了。”
此言一出,李忆如顿时俏脸绯红,螓首垂得老低,再也不敢抬头。
“这个……”
钟文亦是一脸懵逼,目光扫过眼前这座破破烂烂的“剑宫”,磕磕巴巴道,“是不是太仓促了一些?”
“怎么?嫌我这剑宫太破么?”
尉迟纯钩哈哈大笑道,“什么鸿衣羽裳,什么金碧辉煌,都不过是身外之物,花费些钱财便能得到,但由剑之主宰亲自主持的婚礼,那可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了,别人便是求都求不来呢。”
“尉迟老哥。”
钟文愣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开门见山道,“你不想和我抢忆如么?”
“我若是要抢。”
尉迟纯钩眸中闪过一丝戏谑之色,“你又待如何?”
李忆如猛地抬起头来,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走,俏丽的脸蛋上闪过一丝紧张之色。
“小弟并不是个小气之人。”
钟文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双眸中喷射出浓浓的战意,“可自己的心爱之人,却是万万不能拱手相让的,老哥若是坚持,你我便只有再战一场了。”
“柒柒丫头也好,那两个姓林的丫头也罢。”
尉迟纯钩似笑非笑道,“你的心爱之人,还真不少咧。”
“老哥误会了。”
钟文老脸一红,故意拿林小蝶来打岔道,“小蝶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与她情同兄妹,并不是那样的关系。”
“就算她不是。”
尉迟纯钩继续追问道,“其他我没见过的,应该还有不少吧?”
钟文瞥了眼身旁的李忆如,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同为男人,你身边莺环燕绕,美女如云。”
尉迟纯钩苦哈哈道,“可老哥哥我却是孤苦伶仃,孑然一身,看在昆吾剑壁和那许多剑道典籍的份上,让一个给我又有何妨?”
“尉迟老哥的确待我不薄,既然你开口,钱财、秘籍、灵丹、神兵,但凡小弟手里有的,定然双手奉上。”
钟文拒绝得斩钉截铁,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可唯独感情之事没得商量,忆如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有着自己的主意和想法,既非货物,也非筹码,更不属于你我中的任何一个,老哥若非要拿剑壁和剑道秘籍说事,大不了小弟此生都不再用剑便是。”
此言一出,李忆如不禁大为感动,秀美的双眸好似一片深深的湖水,荡漾着温柔的波光,嘴角微微上扬,粉嫩的脸颊透着两抹娇艳而迷人的红晕。
“好不容易才将剑道提升至如此境界。”
尉迟纯钩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忍不住失声惊呼道,“为了一个女人,你竟然宁肯封剑不用?”
“区区剑道,怎能与忆如相提并论?”
钟文不以为然道,“况且老哥不是说过么,我本来就不是个剑修。”
“虽说不是剑修,可你的剑道造诣之强却绝对能排进当世前三,至少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徒弟是远远不及的。”
目光扫过李忆如那几乎要晕厥过去的幸福表情,尉迟纯钩忍不住哈哈笑道,“若是就此弃剑不用,岂不可惜?”
“就算不用剑。”
钟文缓缓抬起右臂,手掌散发出一股浩瀚而玄妙的气息,霎时间充斥在天地之间,言语间透着强大的自信,“我也不是好惹的。”
他这番话,倒也并非虚张声势。
如果说从前他的杀手锏大多需要用到天缺剑,可自从获得了“八荒六合变”这门混沌品级灵技之后,钟文的徒手战斗能力已然突飞猛进,兼之剑道领悟的提升,同样也会带动其他各方面的成长,如今即便是不动用泽芝仙境,他也完全有信心与当世任何敌人一较短长,包括了尉迟纯钩和原无极那样的顶级大佬。
“不愧是钟文老弟,好气概!”
尉迟纯钩对着他凝视良久,突然伸手拍打着楚铁宽阔的背脊,浑身颤抖着哈哈大笑了起来,“忆如丫头跟了你,为兄也算是放心了!”
“哈?”
似乎没料到对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钟文登时一脸懵逼,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小子,该不会真以为我要跟你抢女人吧?”
见他如此表情,尉迟纯钩笑得愈发欢快,“明知道她爱煞了你,难不成我还非要往里头凑?为兄是剑之主宰,不是贱之主宰!”
“那可说不准。”
钟文回过神来,嘿嘿笑道,“一个人若是孤单太久,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做得出来。”
“孤单?”
尉迟纯钩“唰”地抽出无殇剑,凑到眼前细细摩挲着,看向剑身的目光无比温柔,就如同在注视着自己深爱的妻子一般,“有她在,我何曾孤单过?”
“那忆如……”
钟文脑中闪过一丝明悟,紧绷的神经突然松懈了下来。
“这丫头长得好,性格也不错,很是对我胃口。”
尉迟纯钩归剑入鞘,笑着摇了摇头道,“况且她也算对我有恩,原本为兄是担心她行走江湖受人欺负,所以才邀请她加入昆吾剑宫,甚至打算收她做个干女儿,有剑之主宰这样的干爹撑腰,整个混沌界还有谁敢随意招惹她,如今看来,却是多此一举了。”
“干女儿?”
李忆如瞪大了眼睛,伸出白玉般的右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一脸的不可思议,“我?”
“你这人太好说话。”
尉迟纯钩笑嘻嘻地看着她道,“若是没点强硬的后台,怕是谁都能骑到你头上来,教我如何放心得下?”
你还好意思说?
率先骑到我头上来的,可不就是你么?
回想起被尉迟纯钩当下人使唤的那段艰苦岁月,李忆如不禁满头黑线,心中暗暗吐槽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似乎猜到她心中所想,尉迟纯钩笑得愈发灿烂,“不过你和钟文老弟能够终成眷属,未尝没有我的功劳在,就算是功过相抵了如何?”
“你、你……”
李忆如心头一震,脱口而出道,“你是故意的!”
“我这人一辈子痴迷剑道,对于男女之事可谓是一窍不通,若非豪爷提醒,怕是还未察觉到你和这小子的关系。”
尉迟纯钩眸中闪过一丝得色,“不过一旦知晓,我便立刻找那位林芝韵姑娘聊了一聊。”
“你找宫主姐姐做什么?”钟文不解道。
“她生得太过美貌,实力又颇为可观。”
尉迟纯钩慢条斯理地答道,“如果没猜错的话,在你的这许多红颜之中,也应该有着极高的地位,为兄便是要告诉她,忆如丫头是我剑之主宰罩着的,就算进门晚一些,也绝不是可以任人欺凌的。”
“这、这……”
钟文嘴巴张得老大,表情说不出的精彩,整个人瞬间石化。
他怎么都料不到,尉迟纯钩居然会以李忆如娘家人的身份跑去敲打自己的“大老婆”。
“岂料林姑娘不但倾城国色,实力不凡,为人也是如此通情达理。”
尉迟纯钩眸中闪过一丝赞许之色,由衷地感慨道,“她非但没有阻止你们两个人的意思,反而向我献了一计,她也好,柒柒丫头也罢,再加上忆如丫头,这许多好女人居然都倾心你一个,真不知你上辈子是做了多大的善事。”
“献了一计?”
钟文心中一动,脱口而出道,“什么献了一计?”
“她告诉我说,人唯有在失去之际,才会真正懂得珍惜。”
尉迟纯钩如实答道,“若要让你认清自己的内心,须得制造一些竞争压力。”
“所以……”
钟文恍然大悟,哭笑不得道,“你才会邀请忆如留下?”
“我不过是提出了邀请。”
尉迟纯钩眸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至于如何让你产生误会,那便是林姑娘的本事了。”
第两千七百九十二章 她是敌人
好痛!
该死的农家,居然敢这样对待本姑娘!
夜夭夭的身影融入夜幕之中,几乎不为肉眼所见,移动速度堪称恐怖,须臾间便已行进了成百上千里,嘴里骂骂咧咧个不停。
若是凑近细看,便会发现此时的她面容扭曲,脸色惨白,嘴角两侧都挂着长长的血线,身法虽然轻盈,步履却隐隐有些踉跄,显然受了不轻的伤势。
忽然间,一道莹白色的光芒自远处疾射而至,朝着她狠狠打来。
“切,阴魂不散的家伙!”
夜夭夭面色一沉,一边侧身闪避,一边恨恨地骂道。
白光擦身而过,并未命中,可夜夭夭的速度也因此受阻,短短一瞬间,便有数道身影从远方疾驰而来,以迅雷之势将她团团包围。
归家归无痕,田家田隐龙,以及深得农藏锋宠爱的绝世美姬观月都赫然在列。
“小妞,看着娇滴滴的,腿脚倒是不慢。”
望着夜夭夭憔悴而艳丽的容颜,归无痕眸中闪过一丝淫邪之色,狞笑着道,“费了咱们这么多工夫,待会到了床上,可得好好补偿归爷一番才是。”
“床上?”
听他言语轻薄,夜夭夭俏脸一沉,柳眉倒竖,毫不客气地破口大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和姑奶奶上床?家里就算买不起镜子,难道连尿都没有一泡么?”
此言一出,四周登时爆发出一阵哄笑声,其中大半来自农家高手。
对于附属家族归家的人,他们显然并没有多少尊重。
“好个泼辣的妞!”
遭她一通臭骂,归无痕非但不恼,反而愈发兴奋,口中桀桀怪笑道,“有个性,我喜欢!”
“归无痕。”
观月眸若星辰,眼波流转,口中淡淡地说道,“这是家主大人要抓的人,你若是敢胡来,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身处夜色之中,她周身依旧散发着圣洁而柔和的光芒,与头顶的一轮明月交相辉映,远远望去,宛如月光女神降临世间,美得清新脱俗,淡雅迷人。
“观月大人多虑了。”
归无痕对观月似乎颇为忌惮,遭她敲打,脸色登时凝重了许多,恭恭敬敬地抱拳道,“归某早知藏锋大人对此女另有安排,岂敢存非分之想,先前不过是以言语扰其心智罢了。”
“明白就好。”
观月微微颔首,嗓音登时柔和了几分,“一个田家已经够让人操心的了,我不希望家主大人再为你们归家劳神费力。”
言语间,她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田家诸人,直看得田隐龙面如死灰,冷汗直冒。
黎冰二女便是由田家人带入农家的,尽管如今几人都在试图抓捕夜夭夭来将功赎罪,可田隐龙心里清楚,无论成功与否,自己接下来的日子,怕是都不会太好过。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夜夭夭突然动了。
她那纤细婀娜的身躯化作一道虚影,犹如黑色闪电划破天空。
目标,归无痕!
正在与观月交谈的归无痕哪料到已经穷途末路的黑衣少女居然有胆子主动出手,而且还是攻击自己这个强点,猝不及防之下,被对方瞬间逼近身旁。
“啪!”
他本能地抬手挡格,夜夭夭的玉掌落在他手臂之上,发出一道清脆的声响。
几乎同时,夜夭夭突然五指一紧,化掌为爪,将他的手臂牢牢抓住。
紧接着,她以难以想象的速度绕到归无痕身后,四肢齐动,犹如一头纤细的蜘蛛,将对方的身躯牢牢缠住。
不好!
归无痕刚要反击,却觉体内能量骤然失控,竟是如同决了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疯狂涌入黑衣少女的体内,一时间浑身酸麻,四肢僵硬,居然失去了行动能力,不禁脸色大变,心中涌起惊涛骇浪。
“喝!”
似乎察觉到他情况有异常,田隐龙双手“啪”地合在胸前,捏出一个独特的法诀,口中大喝一声。
归无痕体内能量流逝的速度瞬间一缓,虽然依旧虚弱,却已经能够操控自己的四肢。
“小娘皮,敢暗算你家归爷!”
他眸中透射出无尽凶光,咬了咬牙,突然双手一翻,顾不得能量流逝,将少女的手腕牢牢抓住,狞笑着道,“来来来,咱们好好亲近亲近!”
糟糕!
夜夭夭花容失色,心中暗叫不妙,虽然奋力挣扎,一时却也难以脱身。
她并不惧怕归无痕。
对方已经流失了大半能量,正处于虚弱状态,被吸成人干也不过是早晚之事。
问题的关键在于,想要吸干归无痕,需要时间。
而敌人,并不只有他一个!
果不其然,被归无痕牵制住的刹那间,又一道皎洁而粗壮的月光朝着两人当头射来。
被抓住手腕的夜夭夭无法闪避,与归无痕一道被月光不偏不斜地照在身上,登时四肢酸麻,浑身无力,丹田处更是空空如也,一身汹涌浑厚的能量居然消失无踪,整个人不由自主地从高空直坠而下。
“砰!”“砰!”
伴随着两声脆响,她和归无痕几乎同时坠落在地,失去了能量护体,登时撞得头晕目眩,眼冒金星,险些连脊骨都要被摔断。
当然,归无痕的状况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甚至还要更加糟糕几分。
“归元!”
田隐龙悬立高空,目露精光,口中法诀随之一变。
犹如死鱼般躺在地上的归无痕身上突然散发出耀眼光芒,“蹭”地弹地而起,三两步蹿到夜夭夭身旁,抬手轰出一拳,“砰”地一声重重捶在妹子平坦的小腹之上。
“哇!”
尚未恢复能量的夜夭夭顿觉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痛自小腹袭来,娇躯蜷成一团,大口喘着粗气,竟是连胃里的酸水都吐了出来。
“砰!”“砰!”“砰!”
归无痕眸中散发出暴虐的光芒,狞笑着挥舞双臂,拳头犹如雨点般疯狂落下,接连撞击在妹子的头部、肩膀和小腹等各个部位,用力极重,没有半分怜香惜玉的意思。
夜夭夭强忍着剧痛,试图发动灵技反击,不料又一道皎洁的月光当空而来,不偏不斜的落在她身上。
不消说,自然是观月出手了。
这一次她控制得极好,月光巧妙地避开了归无痕,只落在夜夭夭一个人身上。
于是乎,黑衣少女的尝试顿时化作泡影,整个人软绵绵地瘫倒在地,浑身上下再也使不出一丝力气,只能任由归无痕疯狂殴打,无情蹂虐。
天地间只剩下“砰砰”的拳脚之声和鲜血飞溅的声音,却听不见夜夭夭的惨叫声。
“夭夭……”
如此血腥的画面,登时令田灵瞳大为不忍,几乎就要冲上前去解救夜夭夭,却被一旁的田天韵一把拉住。
“天韵姐,夭夭她……”
田灵瞳用力挣扎着,焦急地说道。
“灵瞳。”
田天韵的回答却犹如一盆冰水当头淋下,瞬间将她唤醒了过来,“她是敌人。”
田灵瞳呆呆地站在空中,望着疯狂挥拳的归无痕,不断飞溅的鲜血,以及夜夭夭那彻底没了血色的秀丽脸庞,只觉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臭娘们,你不是很厉害么?怎么不还手了?”
归无痕越打越是起劲,面容因亢奋而扭曲到了极点,笑声中已然透着癫狂,“求我啊,只要你求我,老子就放过你,如何?”
夜夭夭紧咬着嘴唇,即便痛得快要晕厥过去,却愣是没有叫出声来,眼神中写满了高傲和倔强。
“就是这个眼神,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读出她眼中的轻蔑之意,归无痕仿佛受了极大的刺激,眸中精光大作,胸膛急剧起伏,突然伸出双手,一把抓住少女胸前衣襟,狂笑声震得四周空气剧烈震荡,“老子就喜欢玩性子烈的妞,这样才有征服的快感!”
热血上头之下,观月的告诫已然被他彻底抛在脑后。
夜夭夭脸色微变,心知自己逃不过受辱的命运,贝齿紧紧咬住嘴唇,眸中却并没有多少恐惧和娇羞,反而喷射出愤怒的火焰。
千钧一发之际,斜刺里突然伸过一只手,将归无痕的手腕一把抓住。
这是一只很漂亮的手。
皮肤光滑白皙,十指修长纤细,一眼便知是来自一个女人。
“谁?”
正在兽性大发的归无痕突然遭人打扰,不禁心头震怒,猛地抬起头来,口中大喝一声。
看清来人面容,他却愣了一愣,脸上流露出诧异之色,狂躁的情绪竟然瞬间平息了不少。
第两千七百九十三章 还打么?
这是一个很美的女人。
她身着素衣,五官或许不算特别惊艳,可搭配在一起,却是说不出的和谐,说不出的融洽,配上温婉可亲的笑容和淡雅出尘的气质,给人一种十分舒服的感觉。
第一眼看去,这是一个九分美女。
可再看第二眼,归无痕却又从她身上读出了一种别样的韵味,竟是越看越美,让人舍不得挪开视线。
要是能把她娶回家,老子就是死在床上也甘心。
归无痕心脏砰砰乱跳,脑中竟然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
“我拒绝!”
就在他想入非非之际,眼前的美人突然抿嘴一笑,口中轻声吐出三个字来,嗓音娇柔温婉,恍如天籁。
拒绝?
拒绝什么?
我刚才说话了?
归无痕愣了一愣,还以为适才自己一不小心,把心里话都给说了出来。
紧接着,他便看见对方那白玉般的右手亮起了异常耀眼的黑色光芒。
黑光初时只有一个足球大小,却在眨眼间扩大无数倍,化作一个两丈直径的巨大光球。
归无痕只觉一股浓浓的不安感涌上心头,待要反应已是不及,很快便和夜夭夭一起被光球吞噬其中。
“咦?”
观月眼神一凛,意识到来人并不简单,樱唇轻启,口中轻喝一声,“月损!”
皎洁的光辉自她左瞳激射而出,呈锥形扩散开来,狠狠罩向黑色光团所在的位置。
月损,正是观月的两大杀手锏之一,一旦被其月光击中,修炼者体内的能量便会被瞬间压制,不但无法施展任何灵技,就连行动也会变得十分困难。
久远的过去,在还没有加入农家之时,她曾经依靠这一招解决了无数顶级强者,所向披靡,从而名声大噪,震惊天下。
出乎意料的是,无往不利的月损居然并未突破黑色光团的防御,甫一接触,便莫名消失无踪,没能给对方造成丝毫损伤。
眼见观月吃瘪,其余农家高手纷纷施展灵技,劈头盖脸地朝着光团砸将下去,天空中登时五彩绚烂,灵光闪耀,可怕的气势直教天地色变,日月无光。
可无论何等修为,何种灵技,一旦落在黑色光球之上,统统都会消失无踪,竟是如同以卵击石,连裂痕都砸不出一道来。
在场这许多农家、田家和归家的强者,竟然都拿光团毫无办法,只能站在那里干瞪着眼,面面相觑,束手无策。
不知过了多久,黑光终于渐渐散去,重新显露出其中景象。
素衣女子神情淡然,浅笑盈盈,浑身散发着优雅而迷人的韵味,不似置身战场,反倒更像是个春日出游的富家千金。
而本该身负重伤的夜夭夭则已经站起身来,正轻轻舒展着四肢,不但恢复了行动能力,就连气色也是大为改善,脸颊泛着红润的光泽,若非身上还沾着血渍,几乎看不见半点受伤的迹象。
至于性情暴躁的归无痕,则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仿佛被彻底抹除在这片天地之间,连残渣都没有剩下半点。
死了?
天空众人纷纷色变,神情不再从容,看向素衣女子的目光之中满是戒备。
“你来做什么?”
夜夭夭瞪着素衣女子,没好气道。
“你说呢?”
素衣女子素手掩唇,美眸弯成两道月牙,“也不知是谁传回来的求救信息。”
“我、我又没传信给你。”
夜夭夭俏脸微红,梗着脖子毫不客气道。
原来这名突然乱入的素衣美女,正是她曾经的好友姜妮妮。
“是呢。”
姜妮妮咯咯娇笑道,“只可惜其他人都忙得很,闲来无事的只剩下我一个了呢。”
“切。”
夜夭夭撇了撇嘴道,“我才不需要你救。”
“好好好。”
姜妮妮态度说不出的柔和,就好像一位姐姐在谦让着自己疼爱的妹妹,“是我自作多情了还不行么?”
“知道就好。”
夜夭夭挺了挺胸膛,一脸傲娇道。
“大宝呢?”
闲扯了片刻,姜妮妮笑容一敛,低声问道。
“在农家。”
提及这两个字,夜夭夭眸中闪过一丝恨意,“不过被人操控了心志,其他人也都陷在了那个鬼地方,逃出来的只有我一个。”
“这么厉害?”
姜妮妮美眸灵光闪动,娇艳的脸蛋上闪过一丝诧异之色。
“就来了你一个?”
夜夭夭环目四顾,并未在姜妮妮身后发现其他率土之滨高手,有些不爽道。
“说了么。”
姜妮妮轻笑一声道,“其他人都忙着呢。”
“那有什么用?”
夜夭夭撇了撇嘴,大失所望道。
“至少……”
姜妮妮笑眯眯道,“我可以带你离开啊。”
说罢,她缓缓举起右手,指尖闪耀起一点玄妙而灵动的黑色光芒。
“想走,做梦!”
眼见两人在那边你一句我一句悠然自得地闲谈着,将三大家族的高手视若无物,观月不禁秀眉微蹙,口中娇喝一声,“月盈!”
一道璀璨的华光自她右瞳爆射而出,挟着惊天动地的恐怖威势,朝着二女所在的方向当头罩来。
“我拒绝!”
姜妮妮面不改色,白玉般的手指虚空一点,口中缓缓吐出三个字来。
霸道无匹的黑色灵光自她指尖喷涌而出,与月盈之光正面对冲,激情碰撞,爆发出隆隆巨响。
下一刻,两股强横的力量突然齐齐消失不见,竟是拼了个两败俱伤。
怎么可能?
微风轻轻吹起观月脸上的面巾,露出她倾城绝色的容颜和无比诧异的神情。
适才这一招月盈,她已是全力以赴,没有丝毫留手。
可眼前这个女人却随手击破了自己霸道无匹的月光之力,看上去显得毫不费力。
“贱人!”
一名归家高手复仇心切,身形一闪,“倏”地出现在姜妮妮身后,出手如电,拳势如龙,朝着她后心狠狠打来。
“轰!”
眼瞅着这一拳就要打中,姜妮妮体内突然喷出一团霸道无匹的黑色光团,霎时间笼罩住方圆数丈,将这名归家高手狠狠吞噬。
然后,便没有然后了。
待到黑色灵光散去之时,归家高手已然步了归无痕后尘,彻底消失得不见了影子。
似乎意识到姜妮妮实力强横,不好拿捏,农家的灵奴们也不再冷眼旁观,纷纷展开身法,化作一道道虚影,以风驰电掣之势从四面八方直奔二女而来。
“我拒绝!”
姜妮妮右臂向前一探,五指弯曲成爪,口中娇叱一声。
“砰!”“砰!”“砰!”
气势汹汹的农家高手们动作齐齐一滞,脸上无不流露出惊恐之色,身体一个接着一个地爆裂开来,仿佛遭受到这个世界的排斥一般,鲜血疯狂溅射,挥洒如雨,画面说不出的血腥暴戾。
“好个贱人!”
眼见己方损失惨重,农家带队之人又惊又怒,破口骂道,“结阵!”
数名农家高手登时展开身法,纷纷在高空中站成一圈,一个个举起双手,在胸前结成古怪法印,周身同时闪耀起璀璨的七色光芒。
这些彩光在几人之间来回穿梭,相互连接,渐渐勾勒出一幅独特而玄奥的阵法。
“我禁止!”
不等阵法布置完成,姜妮妮突然轻笑一声,抬手一指点向虚空。
天空中的阵法灵光登时如同被吹灭的蜡烛,瞬间暗淡下来,很快便消失得没了影子。
布阵的那几名农家高手更是如遭重击,纷纷从高空中坠落下来,撞击地面之时,发出噼里啪啦的阵阵巨响。
好可怕的女人!
混沌界竟然还有这等人物存在?
为何此前从来未曾听说过?
眼见三家高手接连吃瘪,观月眼神阴晴不定,心中惊涛起伏,竟然隐隐生出几分退却之意。
四周的田家和归家诸人也是面面相觑,纷纷从对方眸中读出惊慌和迟疑之色。
“还打么?”
姜妮妮仰起螓首,笑眯眯地看向三家众人,“若是不打,咱们可就走了哦。”
被她的目光落在身上,众人齐齐色变,纷纷下意识地后退数步,竟然无人敢与她对视。
风华绝代的翩翩佳人,在这一刻竟如同威猛无敌的上古战神一般,释放出惊心动魄的骇人神威。
空气渐渐沉重,压得人胸闷心悸,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既然不打,那我们可就……”
“轰!”
姜妮妮一句话尚未说完,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威压突然从天而降,狠狠笼罩在二女身上。
“噗!”
夜夭夭娇躯一颤,如遭重击,当场喷出一口鲜血。
就连姜妮妮也是娇躯一晃,面色瞬间惨白一片,俏丽的脸蛋上第一次流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她吃力地抬起头来,视线之中,登时浮现出一道娇小而熟悉的身影。
大宝,钟幼莲!
第两千七百九十四章 滚得越远越好
这是大宝?
姜妮妮秀美的双眸瞪得溜圆,瞳孔瞬间扩张,仿佛要将眼前所见深深地印刻在脑海之中。
当年在清风山之时,她便和大宝十分要好。
彼时钟文等人最常见到的景象,便是姜妮妮抱着才两岁的大宝到处转悠,形影不离,简直比亲姐妹还要亲。
以至于连叶青莲都有些吃味,时常抱怨说宝贝女儿被外人给拐走了。
而且拐跑她的,还是一个小萝莉。
故而姜妮妮所谓的“其他人都忙着呢”,自然是随口胡诌的。
正是因为得到夜夭夭的消息,且其中又提及了“大宝”二字,她才会主动请缨赶来支援。
对于尚未与姜霓融合灵魂的姜妮妮而言,夜夭夭和大宝无疑都是生命中极其重要的人。
如今姜霓与姜妮妮已然融为一体,少女的意志,自然也就成了神女山圣女的意志。
这是个曾经站在世界之巅的女人。
即便如今性格随和了不少,却依旧无法掩盖她锐利的锋芒。
敢动我姜妮妮在乎的人?
管你什么农家田家的,都已有取死之道!
可当真见到大宝的那一刻,姜妮妮却突然意识到,自己终究还是小觑了农家。
眼前的大宝,早已不是进入混沌之门前的大宝。
那时的小萝莉虽然战力爆表,修为逆天,姜妮妮自认在补全了禁绝体之后,未必便会输给对方。
可如今的大宝,却给人以深不可测的感觉。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仅仅是身上散逸出来的气息,便令姜妮妮呼吸急促,胸口发闷,浑身骨骼在巨大的压力下喀喀作响,几乎连站都要站不稳。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股压力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强,仿佛没有止境。
到了后来,姜妮妮还算能勉强抵挡,夜夭夭却已经支撑不住,刚站起来没多久,便又再次倒了下去,牙关紧咬,嘴唇不住哆嗦着,脸上看不见一丝血色,仿佛随时就要昏厥过去。
可真正让姜妮妮感到心惊的,却是大宝的眼睛。
这是怎样的一双眼睛?
冰冷,深邃,淡漠,看不见一丝温度。
眼皮底下,瞳孔漆黑如墨,没有任何光线的反射,就如同两个小型黑洞,吞噬着周围一切的光亮和温暖,散发出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压迫感。
与大宝对视之际,姜妮妮居然有种被人束缚手脚、扼住咽喉的感觉。
她怎么都无法将眼前的冰冷萝莉,与清风山上那个活泼灵动、俏皮可爱的开心果联系到一起。
“你们在磨蹭什么?”
就在姜妮妮惊疑不定之际,大宝突然开口了,“连一个女人都抓不住,真是一群废物。”
她的声音仿佛被冰霜包裹着,听在耳中,凉透心底,言语间,四周的温度竟似都下降了不少。
“天琛,注意你的礼数。”
观月秀眉紧锁,眸中闪过一丝怒意,“你才加入农家多久,怎敢对前辈无礼?”
“礼数?”
大宝缓缓转头,用同样冷漠的眼神注视着她,“对待废物,需要什么礼数?”
“你……”
观月登时气得浑身颤抖,一记月盈险些就要丢将过去。
然而,她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作为农藏锋的女人,她比谁都清楚,眼前这个看上去才五六岁的小鬼拥有着不可思议的实力,远远胜过自己所知的任何强者。
当初农藏锋为了以秘法控制她,甚至险些连性命都搭了进去。
如今家主大人不在场,万一惹恼了她,后果不堪设想。
“你们都退下罢。”
大宝已经回过头去,不再搭理观月等人,口中冷冷地说道,“这里交给我便是。”
“咚!”
言语间,她周身突然散发出耀眼强光,瞬间凝聚成一个直径十数丈的白色光球,远远望去,竟如同太阳般辉煌灿烂,恐怖的威势直教空间震荡,天地色变。
“我拒绝!”
姜妮妮俏脸微变,果断一掌拍出,强大的否决之力同样在周身凝聚出一个巨大光团。
黑色的光团!
一黑一白两个光团隔空对峙,体积相差无几,齐齐释放出骇人威势,尚未触碰,便已掀起无数旋涡,空气中浮现出一条条蜿蜒曲折的裂痕,就连头顶上方的厚厚云层都被切割成无数碎块,整个世界仿佛岌岌可危,随时就会被撕扯得粉碎。
光团之中,一大一小两道身影隔空而立,仿佛象征着光明的纯洁天使与代表着黑暗的毁灭女王,正为了争夺世界的掌控权而大打出手。
“轰!”
黑白两大光团终于还是正面冲撞,爆发出不可思议的气势。
光明与黑暗纠缠在一起,化作一道无比粗壮的光柱,盘旋而上,直冲天际,将无尽苍穹都轰出一个巨大空洞。
所有人的眼中,都只剩下光。
吞噬一切的光。
……
“舍不得么?”
望着钟文、林芝韵和林小蝶渐行渐远的身影,尉迟纯钩瞥了眼身旁的李忆如,笑着打趣道。
“嗯。”
本以为李忆如会害羞,会否认,不料大乾女帝竟然点了点头,回答得无比坦然。
“既然如此。”
尉迟纯钩眸中闪过一丝赞许之色,接着问道,“你为何还要答应留下?”
“跟着他离开,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李忆如沉吟片刻,缓缓答道,“这里有我能做到的事情。”
“明智的选择。”
尉迟纯钩满意地点了点头,“跟着干爹,少不了你的好处。”
“什么干爹?”
李忆如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少在那胡言乱语,我可没答应认你当干爹!”
“堂堂剑之主宰想要认你做干女儿。”
尉迟纯钩一脸不可思议道,“你居然不答应?”
“我有爹生有娘养。”
李忆如嗤之以鼻道,“干嘛要认你个不相干的人做爹?”
尉迟纯钩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李忆如却已经懒得搭理他,朝着秦紫霄招了招手,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废墟堆前,开始整理起地面上的碎石砖瓦。
“老家伙,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眼见尉迟纯钩吃瘪,狗东西忍不住哈哈大笑,拍手称快,“真是活该!”
“滚!”
尉迟纯钩狠狠白了他一眼,“滚得越远越好,莫要再让我看见你。”
“卧槽!”
狗东西愣了一愣,“你说真的?”
“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本座从来不屑说假话。”
尉迟纯钩板着脸道,“你不是不想练剑,想要跑到外头娶妻生子么?老子今天就遂了你的心愿,滚吧,你被逐出师门了。”
“我可是你三个徒弟里头,资质最好的一个。”
狗东西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让我滚,你当真舍得?”
“有什么舍不得的?”
尉迟纯钩冷笑一声,嗤之以鼻道,“你天资再好,能好过柒柒丫头么?如今有她在,你学不学剑,已经不重要了。”
原来钟文临行之前,柳柒柒依旧沉浸在剑壁碎石的玄妙之中,完全没有要清醒过来的迹象。
就连秦紫霄也不断从碎石中获得新的领悟,那七七四十九柄宝剑又经历了两次进化,实力愈发深不可测。
此等景象,顿时令剑之主宰老怀大慰,竟然提出了要将二人留下亲自调教。
钟文深知尉迟纯钩的剑道之强已臻不可思议之境,若是能得他指点一二,绝对会让柳柒柒获益匪浅,自然不会横加阻拦。
不料得他应允之后,尉迟纯钩竟然又再次向李忆如发出了挽留的请求。
“以柒柒丫头的资质,用不了多久,怕是就会面临与为兄相似的困境,肉身终将承受不了突飞猛进的剑意,一个不慎,便会有性命之虞,或许这是每一名剑修的终极宿命。”
察觉到钟文脸色有些难看,剑之主宰耐心解释道,“若是身边有忆如丫头在,不但可以镇定她体内的剑气,还可以助其更上一层楼,当然,为兄也知你们两人正是你侬我侬的时候,就这样分开,难免会有所不舍,所以忆如丫头是去是留,决定权在你们。”
“好。”
不料钟文还未开口,李忆如便抢先答应了下来,“我留下。”
虽然不舍,可对于大乾女帝的决定,钟文却还是给予了充分的尊重,并未强迫她跟随自己一同离开。
只不过临行之前,他突然回想起道运洞明诀看见的景象,脑中灵光一闪,果断将曹巍从神识世界中召唤了出来,直接丢给了尉迟纯钩教导,美其名曰“教两个也是教,教三个也是教,没多大差别”。
剑之主宰只是看了曹巍一眼,甚至都没有出手考校,便欣然允诺了下来。
谁料等到钟文三人一走,他居然就上演了这出驱逐爱徒的戏码。
“很好。”
狗东西脸色阴晴不定,伸手摸了摸爱剑“肉骨头”的剑柄,好半晌才冷笑一声道,“走就走,但愿你不会后悔!”
说罢,他果断转身,迈开大步扬长而去,很快便化作一个小黑点,渐渐消失在视线之外。
第两千七百九十五章 不认得
“真的好么?”
直至狗东西走得没了影,豪爷才叹了口气道,“他可是你最疼爱的徒弟。”
听他说得如此直白,路路通和王十二忍不住同时翻了个白眼。
“没什么疼爱不疼爱的。”
尉迟纯钩耸了耸肩,一脸的无所谓,“从前只是觉得狗东西比另外两个蠢货资质好一些,所以才对他高看一眼,否则就冲他说出不想学剑那四个字,老子早就把这小子轰出去了,如今有了柒柒丫头,正好成全了他。”
你们两个说话还真是不避人,当我们不存在是吧?
路路通和王十二听得满头黑线,一阵无语,一句MMP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柳姑娘资质虽强。”
豪爷摇了摇头道,“可毕竟不是剑宫弟子,外人哪有徒弟亲?”
“我辈剑修以剑问天,自成一格。”
尉迟纯钩不以为然道,“在我看来,天下剑修皆为一脉,并无门户之分,又何来里外之别?”
“不愧是你。”
豪爷沉默许久,突然长叹一声,由衷地感慨道,“老夫突然有些理解,为何天下剑修多如牛毛,可能够登临巅峰的,却唯有你一人。”
“莫要再提那个扫兴的东西了。”
尉迟纯钩目光扫过远处的拓拔弑神、何小怜和曹巍等人,“除了柒柒丫头,这几个小家伙的资质也很不错,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会亲自指点他们,谁说就不能调教出第二个狗东西?”
前脚才说不要再提他,结果又立马拿他来作比较。
从小养到大的感情,果然不是这么容易割舍的么?
豪爷心中暗暗吐槽了一句,目光扫过尉迟纯钩平静的脸庞,心中不知为何,莫名冒出一个念头。
将狗东西逐出师门,真的只是因为他不想学剑么?
还是……
老管事眸光闪动,思绪万千,愣愣地站在原地,久久不语。
……
“啪!”
爬上悬崖的那一刻,王业重重躺倒在地,四肢摊开,仰面朝天,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四周分明温度极低,他身上却被汗水浸透,仿佛刚从海里捞出来似的。
“该、该死的原无极。”
如同死鱼般在山崖边躺了许久,他渐渐缓过劲来,气喘吁吁地抱怨了一句,“可怜我这一把老骨头哟。”
也难怪他会如此狼狈。
这座山崖足足有数万丈之高,不但极其陡峭,整片区域更是不知蕴藏了何种玄机,以王业的惊人修为竟也无法凌空飞行,只能一步一步地徒手向上攀爬。
对于高高在上的混沌守卫而言,这无疑是一种久违的体验。
堪称折磨的体验。
歇息已毕,王业撑起疲惫的身躯,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山崖内侧走去。
这一走,竟然又是整整两个时辰。
此处空气稀薄,天寒地冻,也就是他修为太强,才能勉强支撑,换作寻常修炼者怕是早就体力透支,累倒在地,被冻成了人干。
然而,就在他一脚跨出之际,眼前景象陡然为之一变。
前一刻还是冰天雪地,下一秒竟是温暖如春,鸟语花香。
从苦寒之地到极乐_天堂,竟然只有一步之遥。
王业面不改色,对于这等异象似乎并不觉得意外,兀自一步一步地走向前方,又过了约莫一刻时间,最终停在了一座宫殿前方。
这是一栋三层小楼,以体积而论,说是宫殿多少有些勉强。
然而,任谁看见它的刹那间,脑中都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宫殿”二字。
再向前跨出一步,一道金光闪闪的身影不知从何而来,“倏”地挡在了王业前进的道路上。
这是一个皮肤微棕的女人,秀发如丝般柔顺,被巧妙地编织成复杂的发髻,点缀着形形色色的闪亮宝石,脸上蒙着薄薄的面纱,华美的金色长裙紧紧包裹住娇躯,只露出纤细的手臂与平坦的小腹,愈发衬得她曲线曼妙,身姿玲珑,裸露在外的盈盈纤腰散发着致命的诱惑,意志薄弱之人只是看上两眼,怕是就要当场缴械投降。
“来人止步。”
她的声音清澈柔美,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精心雕琢过的玉石,圆润而富有质感,听在耳中,令人心旷神怡,如痴如醉。
“许久不见。”
王业眸中的惊艳之色一闪而逝,对眼前女子似乎并不陌生,脸上堆满了笑容,“璃璃姑娘愈发美丽动人了。”
“你是谁?”
不料他的殷勤,却换来了对方的冷漠和质疑,“来这里做什么?”
“璃璃姑娘,是我啊,王业。”
王业苦笑着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先前原无极来这里的时候,王某曾经随行了数次,你不记得了么?”
“王业?不认得。”
被称作“璃璃”的华裙女子对着他上下打量了片刻,随后摇了摇头,漠然地答道,“若是原无极大人的随从,我也不会记得。”
“随从……”
王业不禁满头黑线,一阵无语,心中将原无极翻来覆去地骂了不知多少回。
“你来做什么?”
璃璃接着又问,“原大人呢?”
只听这差别对待的语气,便知道她对原无极颇有好感。
“他……”
王业眼珠一转,突然沉下脸来,故作忧伤道,“他的情况不太乐观。”
“原大人怎么了?”
璃璃眼神一凛,娇躯“倏”地出现在王业跟前,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摇晃起来。
好快!
王业眸中闪过一丝惊异之色,暗赞对方身法了得,速度快得匪夷所思。
“璃璃姑娘,你再使些劲。”
被女人晃了几下,王业便觉浑身剧痛,龇牙咧嘴道,“王某就要散架了。”
“抱歉,忘了你只是个凡人,远不能和原大人相提并论。”
璃璃愣了一愣,这才松开手,毫不走心地致歉道,“说罢,原大人到底怎么样了?”
女人,呵呵!
王业脸色愈黑,努力平复心情,好容易才忍住没有爆出粗口:“他受了重伤,如今瘫痪在床,没有三五个月怕是爬不起来了。”
“不可能!”
璃璃娇躯一颤,口中尖叫一声,双臂疾探,再次抓住他的肩膀晃了起来,“原大人是何等人物,怎么会受伤?又有谁能伤得了他?”
“王某所言句句属实。”
王业被她晃得险些闭过气去,艰难地说道,“若非如此,他怎么会派我一个人来这里?”
“他……”
璃璃动作一滞,眸中的关切和担忧几乎要满溢出来,“不要紧么?”
“暂时还没有性命之虞,不过若是不能得到王的救治,拖得久了,可就说不准了。”
王业生怕刺激到她,小心翼翼,字斟句酌道,“王某此次前来,便是为了将王键带回去,好助他一臂之力。”
“王键?”
璃璃后退一步,警惕地打量着他,“原大人让你来取王键?可有证据?”
“此乃原无极亲手所书。”
王业似乎早有所料,伸手入怀,掏出一个卷轴,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还请璃璃姑娘过目。”
“的确是原大人的字迹。”
璃璃接了卷轴,展开仔仔细细地观察了许久,眼神终于柔和了少许,“不过这还不够,字迹是可以伪造的。”
“这可如何是好?”
王业心里一个咯噔,“除了这卷轴,王某手边并没有别的证物,若是耽搁了原无极的伤情……”
“唯有主上的直属护卫,才有资格触碰王键。”
璃璃眼神一变再变,纠结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
“区区不才。”
王某精神一振,连忙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正是王庭九大混沌守卫之一。”
“是或不是,你说了不算。”
璃璃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验过才算。”
“验?”
王业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祥的感觉,“怎么验?”
“血液。”
璃璃言简意赅道。
“血液?”
王业毫不犹豫地张口咬向自己食指指尖,“这个简单。”
“手指。”
接下来璃璃的话语,却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给我一根手指。”
王业动作一僵,呆呆地站在原地,表情说不出的尴尬。
“没听见么?”
璃璃皱了皱眉头,语气透着一丝不耐烦,“给我一根手指。”
“噗!”
王业沉默许久,终于叹了口气,抓住自己左手小指,用力一掰。
鲜血如同喷泉一般,飙出很远,很远。
“在这等着。”
接过手指,璃璃翩然转身,冷冷地丢下一句话,便朝着殿内匆匆而去,对于他的伤痛并未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同情,曼妙的背影很快便消失在视线之外。
第两千七百九十六章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难怪原无极会让我来。”
山脚下,王业一边匆匆而行,一边抚摸着左手,口中不住地喃喃自语道,“这活除了我,别人还真干不来。”
若是凑近细看,便会发现他那失去小指的左手竟已恢复如初,五根指头齐齐整整,不久前自断小指的血腥一幕,竟仿佛从来未曾发生过一般。
“总算出来了。”
右脚跨过了某条看不见的线,王业突然浑身一松,如释重负,眼中透出一丝欣喜,“真特娘的累死老子了。”
自此,他终于恢复了驰骋天空的飞行能力。
摸了摸怀中的某件物事,他目光一凛,神情渐渐凝重,脚下微微一动,便要展开身法,尽快赶回王庭。
正在此时,一道修长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视线之中。
这是一名眉清目秀,丰神俊朗,浑身散发着勃勃英气的白衣青年,腰间的佩刀虽未出鞘,却已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霸道气息,竟是连王业也不觉暗暗心惊。
“你是……”
双方的相遇纯属偶然,彼此都没有什么心理准备,脸上同时流露出意外之色。
“是你!”
数息之后,两人眼睛一亮,齐声惊呼道。
原来王业遭遇之人,竟然是钟文的小舅子郑齐元。
王庭大战时期,双方分别处于不同战场,未曾会面,彼此之间唯一的交集,还是在王业突袭凤林宫的时候。
当时的王业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个青年刀客身上,而如今郑齐元一门心思只想找到冥采,哪有闲情管别的事情,结果陡然遭遇,两边一时竟都没能认出对方来。
“率土之滨的人。”
王业毕竟经验老到,率先回过神来,眼珠一转,抢先发问道,“找王某有何贵干?”
他当然看得出来,郑齐元也是一脸诧异,显然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之所以故意将话题扯到自己身上,自然是生怕郑齐元会注意到身后的高山。
象征着王庭起源的神秘高山!
“你可曾见过冥采姐姐?”
郑齐元却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急吼吼地问道。
“冥采?”
王业愣了一愣,右手轻轻抚摸着下巴,“莫不是新任暗之主宰么?”
“不错。”
郑齐元精神一振,眸中闪过一丝期冀,“你可知她现在何处?”
“听说暗之主宰已经背叛王庭,转而投靠了率土之滨。”
王业抚摸着下巴,懒洋洋地答道,“你们自己的人都看不好,居然还要跑来问我?老子怎么会知道?”
“你在这里做什么?”
郑齐元皱了皱眉头,心中大失所望,目光扫过王业身后,突然神色一变,仿佛有了什么发现一般,脱口而出道。
“我做什么,与你何干?”
王业心头一紧,知道不能再拖延下去,突然面色一沉,厉喝一声道,“你们率土之滨忤逆王庭,罪恶深重,如今既然遇上了,那就乖乖留下罢!”
话音未落,他突然伸出小指,对着鼻孔一阵乱捅,很快便掏出一大坨鼻屎,朝着郑齐元狠狠弹射过去。
“昂!!!”
郑齐元寻不着心爱之人,肝火正旺,眼见对方主动挑衅,登时目露精光,虎躯一震,身后浮现出一道若隐若现的神龙虚影,嘹亮的龙吟声震动天地,霸道的龙威喷涌而出。
“轰!”
相距数丈远,鼻屎便被龙威狠狠震碎,瞬间爆炸开来,巨响声震得人脑壳嗡嗡,耳膜欲裂。
“好小子!”
王业微微一惊,口中怪叫一声,右手“啪”地打了个响指,四周登时现出上百个“王业”,每一个都是惟妙惟肖,连气息亦是毫无二致,肉眼几乎分辨不出差别,“倒是有两下子。”
甫一登场,这上百个“王业”便齐齐动身,在空中化作一道又一道白色流光,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朝着郑齐元飞扑而来。
“豪龙霸海!”
面对围攻,郑齐元丝毫不惧,“唰”地抽出灭世龙魂刀高举过头,口中大喝一声,猛地向前斩去,龙吟声裂石穿云,惊天动地。
这一刀的风采,已然无法用言语描绘。
这一刀的威势,足以令天空战栗,令大地颤动,令世间一切生灵为之胆寒。
刀光所过之处,上百个“王业”甚至都来不及自爆,便被瞬间吞没,彻底湮灭。
怎么可能?
上次在凤林宫,这小子虽然实力不俗,却也没这般牛批啊!
都快要赶上原无极了吧?
感受到这一刀的夸张威势,王业眼睛瞪得老大,脸上表情当真是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王庭大战之时,他正和大长老一道攻打浊井,故而没能亲眼目睹郑齐元吸收三大龙魂的景象,陡然发现对方实力精进至斯,颇有种三观被推翻的错愕感。
“飞龙在天!”
不等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郑齐元再次高举宝刀,仰天一声长啸。
“昂!!!”
愈发狂暴的龙吟声陡然响起,回荡在天地间久久不散,一条又一条粗壮的龙影自刀身喷涌而出,盘旋飞舞,扶摇直上,蹿升至万丈高空,随后纷纷低下头来,虎视眈眈地看向王业所在的位置。
被这许多闪闪发光的神龙盯上,王业只觉心跳加速,头皮发麻,脸上不禁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昂!”“昂!”“昂!”
随着郑齐元手起刀落,几十上百条龙影登时飞扑而下,纷纷张开血口,狠狠朝着王业咬去,恐怖的龙吟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
率土之滨哪里来的这么多妖孽?
看来暂时是回不去了啊。
感受到这一刀的可怕威势,王业表情瞬间耷拉了下来,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怀中的某件物事,深深叹了口气,随后再次举起右手,干脆利落地打了一个响指。
在他身后,登时浮现出许许多多的“王业”,端的是密密麻麻,铺天盖地。
竟然足足有上万之数!
“去!”王业右臂一挥。
上万“王业”齐齐展开身法,犹如疾风骤雨般蹿了出去,奋不顾身地与刀光之龙狠狠撞在了一起。
璀璨的光芒霎时间席卷天地,笼罩四方,仿佛要毁灭整个世界。
万事万物,俱都不复存在。
……
“夫君。”
高空之中,正在凌空而行的林芝韵突然开口道,“不带走忆如陛下,真的没关系么?”
“这是忆如的选择。”
钟文眸中闪过一丝不舍,苦笑着道,“就算舍不得又能如何?难道还要用强不成?”
林芝韵并不说话,只是掩唇轻笑,看向他的目光多少有些怪异。
“怎么了,宫主姐姐?”
钟文被她看得有些不自然,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脸颊,“我脸上有东西么?”
“没有。”
林芝韵笑着摇了摇头,“只是觉得夫君变化好大,果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呢。”
“变化?”
钟文不解道,“什么变化?”
“你才向忆如陛下表明心意,正是浓情蜜意之时。”
林芝韵顺嘴答道,“换作从前,若不趁热打铁,洞房花烛,你是万万不可能与她分离的。”
“没、没有吧。”
钟文老脸一红,眼神闪烁,表情多少有些心虚。
“没有么?”
林芝韵眸中闪过一丝戏谑之色,突然话锋一转,“不过话说回来,既然忆如陛下不想走,你大可以和她一起留下,又何必要急着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
钟文脸色一正,眸中罕见地闪过一丝愁容,“我最近有些心神不宁,总感觉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所以打算回去瞧瞧。”
听他这般说,林芝韵和林小蝶的脸色也不禁凝重了几分。
以钟文如今的修为,根本就不存在什么臆想,什么错觉。
作为堪比天道的存在,他的感知直通天地,每一次的心血来潮,都定然有其含义。
沉默之际,钟文胸前突然震动起来。
他伸手入怀,掏出一张银色纸片,一眼扫去,脸色骤然大变。
担忧、惊慌,错乱,乃至……
恐惧!
随着修为越来越逆天,他已经很少会有这些情感。
然而此刻,一切负面的情绪,竟然统统都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天空突然阴云密布,电闪雷鸣,四周狂风呼啸,脚下大地震颤,方圆万里的空间剧烈动荡起来,仿佛随时就要碎裂、崩塌,化作虚无。
世界意志,竟似对他的情绪产生了感应。
“发生了什么?”
林芝韵见状也是吃了一惊,忍不住关切地问道。
“大宝。”
钟文双目泛红,脸色煞白,咬着牙缓缓吐出两个字来。
第两千七百九十八章 更重要的事情
“怎么样?”
望着垂头丧气,自门外缓缓踱进来的田隐龙,田灵瞳关切地问道,“藏锋大人可曾为难你?”
田隐龙苦笑着摇了摇头,表情甚是尴尬。
“处罚很重么?”
见他这般表情,一旁的田天韵也不禁大为紧张,就连屋内的氛围都跟着沉重了不少。
“不清楚。”
田隐龙的回答,却是大大出乎了田家众人的意料。
“不清楚?”
田灵瞳急吼吼地追问道,“难道农家没有处罚咱们?”
“以藏锋大人的作风,此事断不可能善了。”
田隐龙沉吟片刻,缓缓答道,“只不过如今农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暂时怕是没空搭理咱们了。”
“反正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早点宣判,也好让咱们死个痛快。”
田灵瞳登时老大不爽道,“这般不死不活地吊着,当真难受得紧。”
“你刚才说农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田天韵却敏锐地捕捉到田隐龙话中的关键词,“不知是何等大事?”
“农二少爷大婚。”
田隐龙嘴里缓缓吐出一句,表情多少有些古怪。
“寒梧少爷?”
田灵瞳不禁大吃了一惊,脸色多少有些难看,“新娘是谁?”
“这就不清楚了。”
田隐龙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道,“适才我一直提心吊胆的,哪有闲情打听这些东西?”
“听说寒梧少爷曾经有过一位妻子,两人情感笃深,十分恩爱。”
田灵瞳喃喃自语道,“可惜那位二少奶奶身体孱弱,早早病故,少爷痴心一片,忧思成疾,此后再未续弦,想不到……”
但凡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她脸上的失落和忧伤。
对于田灵瞳的反应,在场诸人似乎并不意外,只因这个大大咧咧的漂亮妹子平日里总喜欢把“嫁人就要嫁寒梧少爷”这句口头禅挂在嘴边,整个田家几乎都知道她对农二少爷怀有恋慕之情。
一个长相、能力和身份地位都近乎完美的男人,还附带专情属性,对于世间绝大部分女人而言,都如同一瓶含着蜜糖的毒药,明知不可能得到,却还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然而就在此刻,农寒梧却要主动打破自己维持了不知多少万年的专情人设。
究竟谁有如此魅力,居然能令寒梧少爷忘却旧人,重新开始?
失落之余,这个问题始终萦绕在田灵瞳脑海之中,怎么也挥之不去。
“灵瞳。”
田天韵突然跑到跟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怜悯之色,“节哀。”
“什么节哀,节什么哀?”
田灵瞳登时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咪,瞬间炸毛,又跳又叫,“寒梧少爷又没死,你安慰我做什么?”
“逝去的不是寒梧少爷。”
田天韵一本正经道,“而是你的青春和爱情。”
此言一出,饶是田家众人忧心忡忡,却还是忍不住纷纷笑出声来,原本沉重的氛围登时轻松了不少。
田灵瞳粉脸涨得通红,狠狠啐了一口,扭头作势欲走。
“婚宴……”
然而,才刚迈出两步,她忽然转过身来,直勾勾地注视着田隐龙的眼睛,“是什么时候?”
“明天。”
田隐龙叹了口气,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答道。
“这么快!”
此言一出,田天韵和田剑心等人皆是吃了一惊。
直到今日之前,他们甚至没听说过农寒梧有中意的女性,如今却突然宣布要在一日之后举办婚礼,无疑是件十分诡异的事情。
“我……”
田灵瞳面色微微泛白,贝齿紧咬下唇,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能不能去?”
“咱们田家和归家都有受到邀请,以你在田家的地位,想来是有资格参加宴席的,只不过……”
田隐龙点了点头,脸上流露出关切之色,“你真的想去么?”
“想。”
田灵瞳回答得斩钉截铁,无比坚定,“我想看看自己和她的差距。”
屋内登时陷入到死寂之中,再也无人开口。
良久之后,田天韵突然快步上前,双臂舒展,将田灵瞳抱在怀中,右手轻轻拍打着她的脊背,动作前所未有的温柔。
田灵瞳娇躯一颤,渐渐散去力气,任由自己躺在对方怀中,眼眶不知何时,已然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
“哐当!”
书房之中,农虚谷双目泛红,面容狰狞,挥舞着手臂将桌上的纸笔和书籍统统扫落在地。
作为农家大少,他的样貌不似二弟农寒梧那般俊美,却和父亲农藏锋更为相近,只是气质风度都相差甚远。
“少爷息怒。”
书桌对面,一名白发白须、仙风道骨的老者淡淡地劝道。
他的神色平静如水,对于这位大少爷的暴躁举止似乎早就习以为常。
“息怒?”
农虚谷额头青筋暴起,重重一拍桌子,咬牙切齿道,“尘叔,老二都要和巧巧成亲了,你还让我息怒?”
“巧巧是您的亲孙女。”
被称作“尘叔”的老者嘴角微微一颤,似乎有些想笑,“若是二少爷与她结为连理,岂不是要差了您两辈?”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农虚谷狠狠瞪了他一眼,“凭什么,没有老子同意,老二凭什么娶我孙女?”
“这桩婚事,似乎……”
尘叔轻叹一声道,“已经得到了家主大人认可。”
“那个老东西……”
农虚谷表情愈发难看,张口待要喝骂,却又没有胆量,脸色一变再变,突然无力地瘫倒在椅子上,口中低声喃喃道,“尘叔,你说他是不是已经决心将家主之位传给老二?”
“家主大人正当盛年,再过个三五百万年怕是都未必会退位。”
尘叔的嗓音平和温柔,仿佛拥有镇定人心的力量,“您与二少爷之间的较量还会持续很久,不到最后一刻,谁又能说得准呢?”
“可巧巧拥有和老家伙同样的体质。”
农虚谷面色稍霁,神情却还是颇为低落,“一旦被老二抢走,定然让他实力大增,今后斗得越久,我和他之间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大少爷可曾找过家主?”尘叔突然问道。
“多此一问。”
农虚谷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老二要娶自己的侄孙女,实乃长幼失序,颠倒伦常,若是传扬出去,农家岂不是要沦为天下笑柄,我如何能够答应?自然要找那老东西理论一番!”
“看您如今的模样。”
尘叔抚摸着雪白的胡须,呵呵笑道,“想来是没能说服家主大人。”
“也不知老二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农虚谷说着说着,登时怒从心头起,“啪”地用力一拍桌子,“老东西居然说唯有在家族内部通婚,才能生出血脉最纯正的农家后人,还说什么反正咱们隐居于此,避世不出,这里发生的一切外界根本就无从知晓,又何来笑柄一说。”
也不知这桌子是由什么材料制成,接连挨了他数掌,不但没有断开,表面甚至连一条裂痕都看不见。
“其实家主所言不虚。”
尘叔沉吟良久,突然叹了口气道,“自古以来,农家便有不少兄妹或姐弟结为夫妻的,只是二少爷选择了个孙子辈,多少有些……对了,家主大人可曾给您补偿?”
“他假惺惺地许诺,说是这一次幽篁棋盘镇压了三个了不得的外界高手。”
农虚谷撇了撇嘴,不以为然道,“待到将他们成功驯化之后,一个送给巧巧作为新婚贺礼,另外两个则归我所有,搞得跟谁稀罕似的!”
“外界高手……”
尘叔眼睛一亮,双掌扶住桌面,一脸迫切地说道,“大少爷,这两个人务必要拿下!”
“若是收下。”
农虚谷不解道,“岂不是代表我答应了这门亲事?”
“您要当真想要阻止这门婚事,老夫自然有别的办法。”
尘叔面带微笑,成竹在胸道,“没必要挑明了和家主大人作对。”
“哦?”
农虚谷眼睛一亮,好奇地问道,“什么办法?”
“若是在大婚之前,新娘子发生了什么意外。”
尘叔嘴角微微勾起,意味深长道,“这亲自然也就结不成了。”
“什么?”
农虚谷吃了一惊,“巧巧可是我亲孙女,虎毒尚不食子……”
“嫁出去的孙女,泼出去的水。”
尘叔脸上古井无波,眸中却闪过一丝残忍的光芒,“从家主大人指婚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站在了您的对立面,对待敌人,切不可存有半点仁心。”
农虚谷闻言,不禁陷入到深深的沉思之中,许久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第两千七百九十七章 这是谁定下的规矩?
巧巧缓缓睁开双眼,感觉大脑像是被一层迷雾笼罩着,思维迟缓而沉重,她试图回忆起昏迷前的景象,记忆却好似细小的碎片散落各处,根本无法拼凑起来。
喉咙里像是有一团火焰在燃烧,烧得她口干舌燥,想要张嘴说话,却只能发出轻微的呻_吟。
她试图挪动身体,四肢却仿佛被无形的枷锁缠绕着,软软的使不出力气,唯一能动的便只有眼球。
我在哪?
带着这个疑问,她艰难地扫视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巨大的床榻之上。
身下的褥子呈灰粉色,触感很柔软,花式却有些老旧。
对着这有些熟悉的花色凝视半晌,巧巧的脸色渐渐难看了起来。
从前的记忆一点一滴地涌入脑海,她终于认出了褥子的花色。
农家!
这是农家才会有的褥子,简单,朴素,甚至有点土,材质却十分稀有,在外界根本就无法找到。
我……回来了?
一想到自己竟回到了农家,巧巧本就苍白的脸上更是没有了半点血色,阵阵虚弱感疯狂涌入脑海,险些又要昏厥过去。
“醒了?”
耳边突然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犹如微风拂过琴弦,轻柔优雅,温暖舒心,充满了磁性。
听见这个声音的瞬间,巧巧的脸色却是难看到了极点。
“感觉如何?”
那个声音再度响起,犹如山涧的潺潺流水,清澈悦耳,愈发温柔,“你的身体还在恢复,难免会感到虚弱,还须多加休息才是。”
巧巧艰难地转过头去,出现在视线中的,是一张温文儒雅,却又略显憔悴的俊秀脸庞。
“二、二叔公。”
她艰难地挪动着嘴唇,发出了连自己都难以置信的嘶哑声音,芳心在这一刻已然沉入谷底。
眼前这个风度翩翩的俊秀公子,赫然是她的二叔公,也即农家家主的第二个儿子。
农寒梧!
“巧巧。”
农寒梧嘴角轻扬,笑容蕴含着独特的魅力,令整个房间仿佛都明亮了几分,“二叔公望穿秋水,总算把你给盼回来了。”
他的样貌出类拔萃,气质更是出尘飘逸,放在任何地方,都绝对属于少女杀手级别的美男子。
然而,巧巧看向他的目光中却唯有厌恶和恐惧,仿佛站在眼前的不是一名美男子,而是一条致命的毒蛇。
“我、我为什么还活着?”
随着记忆的渐渐恢复,她终于想起了此前发生的一切,忍不住颤抖着问道。
“我的判断果然没有错。”
农寒梧伸出右手,轻轻抚摸着她滑嫩的脸颊,眸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你的体质和老头子相似,即便施展了献祭之法,也不会当场丧命。”
“太爷爷的体质?”
巧巧秀眉紧蹙,仿佛被一条冰冷的毒蛇缠在身上,脸上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嫌恶之色。
“你想必也知道,自农家诞生以来,能够施展献祭而不死的,也只有老头子一人。”
农寒梧缓缓解释着,吐字清晰而有力,“虽说他误打误撞,找到了治疗之法,可操作起来却还有一个难处,那便是族人在施展了献祭秘法之后,几乎都会当场死亡,根本就没有施救的时间,这么多年来,真正能够保留一口气的只有两人,一个是老头子,另一个便是你了。”
“所以……”
巧巧丝毫不觉喜悦,脸色反倒愈发难看,“就算施展了献祭,我也能被救回来?”
“不错。”
农寒梧点了点头,眼神里透着一丝贪婪,一丝觊觎,“你是个聪明人,想必也清楚这样的体质,究竟意味着什么。”
“整个农家……”
巧巧沉默了许久,终于缓缓开口道,“只有太爷爷和我可以多次施展献祭之法。”
“准确地说。”
农寒梧笑眯眯地看着他道,“是只有你一个。”
“什么?”
巧巧俏丽的脸蛋登时流露出疑惑之色。
“即便知晓了救治之法,施展献祭依旧凶险万分,稍一不慎,便有性命之虞。”
农寒梧接下来的话语,不禁让巧巧更心寒了几分,“你觉得以老头子的身份,还会主动去冒这样的风险么?”
“有道理。”
巧巧脸色阴晴不定,好半晌才叹了口气道,“农家家主何其尊贵,怎么可能为了他人将自身置于险境?”
“成了农家最特殊的存在。”
农寒梧笑盈盈道,“你似乎并不开心。”
“明知道自己会被当成工具。”
巧巧冷冷地答道,“怎么可能开心得起来?”
“工具?”
农寒梧意味深长道,“不不不,未来的农家二少奶奶,身份何其尊贵,怎么可能只是一件工具?”
“你……”
此言一出,巧巧本就憔悴的面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就连声音都有些颤抖,“我是你侄孙女。”
“那又如何?”
农寒梧面不改色,再次轻抚她柔嫩的脸颊,轻声细语道,“叔公和侄孙女就不能在一起么?这是谁定下的规矩?”
“这是常识,是伦理。”
巧巧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是公序良俗。”
“我农家乃是世间最古老,最强大的家族,能够与王庭分庭抗礼的高贵存在。”
农寒梧眸中闪过一丝不屑,“那些用来约束普通人的东西,你我又何须在意?”
“你……”
巧巧又气又急,嗓音陡然提升了一个八度,“莫要痴心妄想了,我根本就不喜欢你!”
“所以呢?”
农寒梧愣了一愣,竟似没听明白她的话语。
“不喜欢的人。”
巧巧不禁怒道,“为什么要在一起……咳、咳咳!”
过分激动之下,她只觉气血翻涌,胸口生疼,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你也不小了,当知男女成婚,不过是一种形式的利益交换。”
农寒梧用最温柔的声音,吐出了最冷酷的话语,“所谓的喜欢,只是添头罢了,老头子女人那么多,又有几个不是贪恋他家主的权势和地位,哪里来的真心相爱可言?”
“他是他。”
巧巧面色铁青,生硬地反驳道,“我是我。”
“我也知道你青春年少,风华正茂,不甘心就这样陪着一个老头子度过余生。”
农寒梧沉默了许久,突然善解人意道,“要不这样如何,成婚之后,我允许你豢养面首,只要不替他们诞下子嗣,是俊是丑,是胖是瘦,是老是少,是十个还是一百个,都随你喜欢,如何?”
“你、你……”
这一番言论,直听得巧巧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为何不惜给自己戴绿帽,也要娶我为妻?”
“既然体质得到证实,那你就不只是一个女人,更是农家最宝贵的财富。”
农寒梧坦然答道,“这样的资源,怎能落在旁人手中,必须由我牢牢掌控,况且你我之间诞下的后代,很可能也会继承这种体质,届时咱们这一脉定然能压过农虚谷,成为下一任家主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任你说破了嘴皮子。”
巧巧脸色一黯,眸中闪过一丝凄凉之色,拼命摇头道,“我也是不会答应的,趁早死了这条心罢!”
“是么,那真是太可惜了。”
农寒梧轻轻拈起她脸颊旁的一缕秀发,凑到鼻端嗅了嗅,神情淡定从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毕竟是要相伴终生的人,我本是不愿强迫你的。”
“你想怎么样?”
巧巧心头一惊,咬着牙道,“我也是农家人,农家操控人心的那一套,对我可不起作用。”
“你可知道,将你送回农家的。”
农寒梧突然话锋一转,“正是你为之献祭的那个小子。”
“鬼魈?”
巧巧不禁花容失色,目光四下打量,口中急吼吼地问道,“他、他在哪里?”
“为了这小子,你连性命都愿意舍弃。”
农寒梧并不回答,只是自顾自道,“他对你想必十分重要。”
“你……”
巧巧眸中的惊恐之色愈甚,连声音都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你把他怎么样了?”
“如今他被锁在老头子的幽篁棋盘之中。”
农寒梧凑到她柔嫩的耳垂旁,轻声细语道,“一时半会,怕是出不来了呢。”
听见“幽篁棋盘”四字,巧巧脸上再也看不见一丝血色,脑袋阵阵发蒙,整个人险些晕厥过去。
“他是生是死,全在你一念之间。”
农寒梧轻轻拍了拍她柔嫩的香肩,随后缓缓站起身来,慢悠悠地朝着屋外踱去,“好好考虑罢。”
目送他离去,巧巧紧绷的神经仿佛被拉断了一般,整个人瞬间瘫软下来,泪水再也抑制不住,自眼眶汩汩滑落,将苍白的脸颊彻底打湿。
第两千八百章 这就是我爱慕的男人?
等到农寒梧赶来之际,巧巧已经两眼无神,气息奄奄,体内生机薄弱到了极点,几乎无法感知得到。
“二、二少爷!”
吴妈则是蓬头垢面,状若疯狂,指着呆立在不远处的田灵瞳撕心裂肺道,“是她,就是她刺杀了二少奶奶……”
“你为何没有保护好她?”
她的尖叫,换来的却是农寒梧冰冷的眼神和无情的责问。
保护好她?
对方可是田家高手,你让我一个老婆子来保护二少奶奶?
望着对方那阴沉的脸庞和充满杀意的目光,吴妈险些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在她的记忆里,二少爷永远是那样温文尔雅,那样风度翩翩,品性更是没得话说,属于那种走路都生怕踩死蚂蚁的良善之辈。
“老身、老身……”
感受到弥漫在空气中的强大压力,吴妈眼神闪烁,胸口发闷,几乎要透不过气来,支支吾吾地不知该如何回答。
“废物!”
农寒梧眸中寒光一闪,食指一曲一弹。
“砰!”
一声脆响之下,老婆子的脑袋登时炸裂开来,如同被一棍子砸碎的西瓜,红色的液体四散飞溅,画面说不出的残忍血腥。
这是寒梧少爷?
眼见农寒梧竟然对一个老妇人痛下毒手,田灵瞳眼睛瞪得老大,表情说不出的精彩,几乎以为自己还没睡醒。
就在她惊疑不定之际,农寒梧突然扭头看了过来。
被他视线落在身上的刹那间,田灵瞳感觉喉咙好似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狠狠掐住,几乎要透不过气来,阵阵凉意顺着脊柱直冲大脑,仿佛被一头残暴的上古恶兽盯上了一般,险些连心脏都要停止跳动。
这是怎样的一双眼睛?
锐利,阴冷,狠毒,蕴含着无穷无尽的恶意。
这哪里还是那位温文儒雅、风度翩翩的农家二少?
分明就是一个冷血无情的屠夫,一个罪恶滔天的魔头!
这一刻,田灵瞳忘记了是非对错,忘记了自身安危,甚至忘记了此前发生的一切。
她的脑海之中,只剩下这么一个念头。
什么叫幻灭?
这,就是幻灭!
“砰!”
就在她情绪激荡之际,农寒梧突然身形一闪,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出现在田灵瞳跟前,抬手便是一掌,狠狠击打在她的左肩之上。
“噗!”
田灵瞳只觉眼前一晃,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便被他一掌轰飞出去,俏脸惨白如纸,口中喷吐出一道鲜红血箭,娇躯无力地萎顿在地,竟是再也站不起来。
“你为何要杀她?”
农寒梧身形瞬闪而至,一脚重重踏在田灵瞳胸口,踩得她再次吐血不止,眸中的凶戾之色几乎要化作刀剑,将她捅个百孔千疮。
“我、我……”
田灵瞳只觉胸口剧痛,险些一口气顺不过来,磕磕巴巴地不知该如何回答。
是啊,我为何要杀她?
是因为嫉妒么?
可就算再怎么喜欢寒梧少爷,我也不至于……
遭到质问,她竟似并不懊悔,反而隐隐感觉有些迷茫。
大脑告诉她,自己或许是得知爱慕之人将要成亲,一时间难以接受,所以才会在看见巧巧的瞬间因妒生恨,情绪失控,做出了无法挽回的恶行。
可内心深处,她却又隐隐觉得有些不自然。
只因以田灵瞳对自己的了解,即便再怎么羡慕嫉妒,她也断不可能做出刺杀新娘这样的恶行。
“不说么?”
农寒梧眉头一皱,便要脚下发力,直接将她送往彼岸世界,“那就去死罢。”
“少爷且慢!”
正在此时,身后突然响起一个阴冷的声音。
“夜煞。”
农寒梧瞥了眼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黑影,“巧巧的伤势怎么样?”
“属下已经给少奶奶喂了两颗神农丹。”
夜煞恭恭敬敬地答道,“情况还不乐观,不过性命好歹是保住了。”
“那就好。”
农寒梧面色稍霁,“这贱人胆敢行刺巧巧,万死都不足以谢罪,你阻我作甚?”
“此女名为田灵瞳,乃是田氏一族中有名的天才,且性格开朗,待人温和。”
夜煞如实答道,“按说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才对。”
“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世间多的是外表阳光,内心阴暗之人。”
农寒梧伸出修长的手指,使劲揉捏着自己的太阳穴,言语中隐隐透着几分不耐,“你到底想说什么?”
“刺杀二少奶奶。”
夜煞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道,“未必便是她的本意。”
“你的意思是……”
农寒梧面色微变,“有人指使?”
“看她表情,似乎对自己的行为也很是不解。”
夜煞对着呆若木鸡的田灵瞳凝视良久,缓缓开口道,“或许并非指使,而是控制。”
“控制?难道是农家秘法?”
农寒梧眼神瞬间寒冷如冰,突然快步来到田灵瞳身旁,一把抓住她的前额,细细感知了起来。
“对方但凡不是太蠢。”
不等他查出结果,夜煞便摇了摇头道,“便不可能以农家秘法来操控她。”
“你说得没错。”
农寒梧松开右手,缓缓站起身来,“她身上没有农家秘法的痕迹。”
“操控一个人的方法有很多。”
夜煞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在这里,农家秘法绝不是最好的选择。”
“你可有头绪?”
农寒梧阴沉着脸问道。
“据属下所知,世间有那么几种药物都能够迷惑人心,并短暂操控他人行为。”
夜煞扭头看向东南方向,“而大少爷身边,便有一位药学大师。”
“离尘!”
农寒梧瞳孔急剧扩张,表情登时怪异到了极点。
“正是。”
夜煞点头应道,“此人性情诡谲多变,实力深不可测,那一手丹药之术莫说农家,便是放眼整个混沌界怕都未必能找到对手,要说谁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操控一名田家高手来刺杀二少奶奶,除了他,属下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
“离尘是农虚谷的人。”
农寒梧眉头锁得更紧,“为何要刺杀老大的亲孙女?”
“从前自然不会。”
夜煞眸中灵光闪动,“可既然证实了二少奶奶与家主大人体质相同,她的价值与从前便不可同日而语,一旦二位顺利成亲,对于大少爷一脉无疑是致命的打击,莫说亲孙女,便是亲娘……”
“好一个农虚谷,人说虎毒不食子,你却连禽兽都不如。”
农寒梧对他的猜测似乎深以为然,不禁越想越气,恨恨地骂了一句,随后却又面露不解之色,“可既然要行刺,他为何会选择田家人?若是换个精通战斗的归家人,如今巧巧怕是已经去阎王殿报到了。”
“依属下愚见。”
夜煞却并不认同他的看法,“田灵瞳已经是离尘最好的选择了。”
“为什么?”
“只因大少爷不敢公然对抗家主,只能在暗中耍手段。”
夜煞耐心分析道,“而这田灵瞳与寻常女子不同,平素行事大大咧咧,毫不矜持,总喜将‘嫁人当嫁寒梧少爷’这样的话挂在嘴边,故而整个田家都知道她对您心存爱慕,一旦行刺二少奶奶的事情传扬出去,所有人都会本能地得出同一个结论。”
“因妒生恨!”
农寒梧眼睛一亮,脱口而出道。
“二少爷英明。”
夜煞微微欠身,恭恭敬敬地答道。
“好一个狡猾的离尘!”
农寒梧颇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脸上表情瞬间狰狞,破口大骂道,“简直欺人太甚!”
此刻的农家二少就如同一头被激怒的凶兽,身上散发出的浓浓煞意几乎要化为实质,哪里还有平日里潇洒倜傥的模样?
“二少爷息怒。”
对于他的变化,夜煞似乎习以为常,只是小声劝了一句。
“息怒?”
农寒梧愈发震怒道,“老婆都快让人捅死了,你让我如何息怒?”
“正所谓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伏。”
夜煞平静地说道,“离尘行事虽然隐蔽,却终究还是让咱们抓到了线索,只要善加利用,或许可以将大少爷一举扳倒,彻底铲除这个心头大患。”
“哦?”
前一刻还暴躁不已的农寒梧竟然瞬间恢复平静,脸上重新流露出温暖而柔和的微笑,“你有何良策,说来听听。”
“启禀少爷。”
夜煞上前两步,凑到他耳边轻声细语道,“咱们不妨如此如此……”
听着听着,农寒梧眼睛越来越亮,竟是如同天上星辰一般,散发出摄人心魄的璀璨光芒。
第两千七百九十九章 难道我娘也是……
巧巧从来不喜欢化妆。
她的皮肤水嫩细腻而富有弹性,胶原蛋白几乎要满溢出来,完全不输真正的十六岁少女,配上秀丽的五官,即便不施粉黛,看着也是青春靓丽,楚楚动人。
况且在苍岚之虚的那段日子,与她关系最为亲密的雪女同样也是个从不化妆的素颜美女。
对于这位性格温柔,实力强大,还对自己照顾有加的大姐姐,巧巧是发自内心地感到钦佩和喜爱,平日里总是下意识地模仿对方的生活习惯,如此一来,更是将化妆这个寻常女子必备的技能完全抛诸脑后。
然而此刻,她却端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一个老妈子拿着胭脂水粉在自己脸上又涂又抹,一动不动,毫不挣扎,眼神空洞无光,表情生无可恋,仿佛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穿在她身上的,是一件宽松的丝绸红袍,质地柔软,光泽流转,上面绣着凤凰和牡丹图样,胸前镶嵌着璀璨夺目的珠玉宝石,独具匠心,洋溢着吉祥而喜庆的气息,与本人颓丧的表情全然不符。
而在她头顶上方,则戴满了步摇、凤冠等各类饰品,珠光宝气,尽显华贵,配上精心打扮后的美丽脸蛋,竟是说不出的娇艳动人,与从前天真烂漫的少女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妖精,快快现出原形!
若是让钟文看见了此刻的巧巧,怕是要忍不住惊呼出声。
“不愧是最纯正的农家血脉。”
一通操作之后,老妈子后退两步,对着巧巧仔细端详片刻,脸上登时流露出满意之色,连连赞叹道,“这底子就是不一样,稍微捯饬一翻,便是个天下少有的美人儿。”
“吴妈。”
巧巧突然开口道,“能不能帮我个忙?”
“少奶奶尽管吩咐。”
被称作“吴妈”的老妈子笑眯眯道,“只要能做得到,老身绝不含糊。”
“杀了我。”
巧巧眸中闪过一丝决绝之色,咬着牙道,“现在,马上。”
“少奶奶说笑了,您是万金之躯,身份何其尊贵?”
吴妈愣了一愣,苦笑着道,“就是借我个一百个胆子,老身也不敢动您一根寒毛啊。”
“嫁给他。”
巧巧抬头看她,眼眶之中泛出蒙蒙水雾,“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少奶奶的烦恼,老身是不懂的。”
吴妈不解道,“二少爷长得又俊,脾气又好,不知有多少姑娘欲嫁而不得,您对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况且万一将来寒梧少爷继承家业,您就成了家主夫人,在整个农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样的美事,别人求都求不来呢。”
“他是我二叔公!”
巧巧闻言,登时琼鼻一酸,心中的委屈和痛苦再也无法抑制,泪水犹如泉水般疯涌而出,将脸上的脂粉都洗去了不少。
“少奶奶,不瞒您说,老身在农家也侍奉了不少日子,更是为不少出嫁的农家小姐化过妆。”
望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吴妈心头一软,柔声劝慰道,“其实真正的农家直系子弟,都会选择娶农家的女人为妻。”
“什么?”
巧巧吃了一惊,脱口而出道,“不可能!”
“您不妨仔细回忆回忆。”
吴妈轻声细语,循循善诱道,“从小到大,结识过几位农家女子?”
巧巧闻言一愣,低头沉思片刻,脸上渐渐流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她这才发现,自从记事以来,自己还真不认得多少农家嫡系出身的女子,姐妹什么的更是一个都没有。
当时她只觉得碰巧是农家上两代儿子生得多,女儿生得少,可如今细细想来,对于偌大一个上古家族而言,这许多万年来连女孩儿都没诞生几个,显然是极其不合常理的。
“吴、吴妈……”
她越想越觉心惊,连声音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你、你的意思是……”
“其实农家每年都会有女娃诞生。”
吴妈小心翼翼地环顾左右,随后凑近她耳旁,用蚊蝇般的声音说道,“只不过都被隔离开来抚养,相互之间极少有机会认识。”
“所以……”
巧巧面色铁青,表情已然难看到了极点,“从前我参加诸位叔伯和兄弟的婚宴,新娘其实都是自家亲戚?”
“不敢说全是。”
吴妈做了个轻声的手势,“不过少说也有十之八九。”
“难道我娘也是……”
巧巧只觉天旋地转,仿佛天都要塌了下来。
“少奶奶的妆有些化了。”
吴妈面色微变,一边伸手去擦拭她的眼泪,一边转移话题道,“老身这就给您补补,一生只有一次的大喜日子,总该打扮得漂漂亮亮才是。”
“杀了我。”
巧巧却仿佛失了魂一般,只是一个劲地喃喃道,“杀了我。”
“小姐,您倘若当真不愿嫁,先前直接拒绝二爷不就得了?”
吴妈一边给她补妆,一边慢吞吞地劝道,“何必要来为难我这个地位卑贱的老婆子?”
此言一出,巧巧不禁脸色泛白,整个人瞬间沉默下来。
脑海之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道霸气侧漏的黑色身影,她的眸中亮起一抹柔光,却又很快恢复了决绝。
此后的她就如同一个提线木偶,乖乖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吴妈随意摆布。
“吴妈,时辰就快到了,少奶奶可曾准备妥当?”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外头突然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催促声,“若是好了,那便带出来罢,客人们已经在大殿里等候多时了。”
“来了来了。”
吴妈连忙应了一声,随后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巧巧站起身来,朝着屋外缓缓踱去。
整个过程中,巧巧表现得无比温顺,没有丝毫反抗。
我的一生,也就这样了么?
罢了,反正这条命是你救的,为了你,怎样都行。
也不知等你离开之后,还会不会记得我这么个黄毛丫头。
跨过门槛的那一刻,巧巧仰头看天,眼中闪过一丝释然,仿佛突然想通了什么。
走过拐弯处,两人的视线之中,突然出现了一道玲珑的身影。
只见一名身穿蓝色外衫的秀气女子正一边东张西望,一边快步靠近过来。
“这位姑娘好面生。”
不等巧巧反应过来,吴妈已然抢先问道,“老身似乎从未在农家遇见过你呢。”
“老婆婆,我叫田灵瞳,是受邀来参加寒梧少爷婚宴的。”
蓝衫姑娘爽快地答道,“先前久等不见开始,便溜出来随便逛逛,也难怪你不认得。”
“原来是田姑娘。”
吴妈虽然是个下人,却也知道田家乃是农家的附属家族,脸上的警惕之色登时淡了几分,笑呵呵地答道,“你还是快些回去罢,老身正打算带着新娘子过去呢。”
“这位便是未来的二少奶奶么?”
田灵瞳转头对着巧巧上下打量了一番,表情多少有些复杂,“不愧是寒梧少爷相中的姑娘,果然是天仙般的人儿呢。”
面对她的夸赞,巧巧脸上无喜无悲,看不出任何表情,更是丝毫没有表现出交流的意愿。
“瞧我这张碎嘴。”
田灵瞳讨了个没趣,不禁吐了吐舌头,冲着两人挥了挥手,转身作势欲走,“先走了先走了,待会再见!”
好个活泼的姑娘!
吴妈微微一笑,心中暗赞了一句,扭头又去搀扶巧巧。
不料就在这刹那间,田灵瞳猛一回头,秀美的双眸中透射出骇人凶光,右臂疾探,掌中不知何时多出一柄寒光闪闪的锋锐匕首,朝着巧巧所在的方向狠狠捅来。
吴妈只是个下人,虽然有些修为在身,却也不过是为了延年益寿,好多伺候农家主子一些时日,战斗经验几乎为零,根本就来不及作出反应。
而巧巧自从醒来之后,便始终处于虚弱状态,连举手抬足都十分吃力,哪能应对如此迅猛的一击。
“噗!”
伴随着一声脆响,田灵瞳手中的匕首毫不留情地捅进巧巧胸膛,鲜血疯涌而出,很快便将本来鲜艳的红袍染成了灰褐色。
“啊!!!少奶奶!!!”
庭院之中,登时响起了吴妈惊慌错乱的尖叫声。
我、我在做什么?
我竟然刺杀了农家二少奶奶?
田灵瞳眼中的杀意渐渐淡去,转而流露出一丝迷茫,她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巧巧,又瞅了瞅自己手中那沾满了鲜血的匕首,脸色“唰”地惨白一片,大脑登时陷入宕机状态,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
第两千八百零一章 谁敢招惹二少爷
时间,在一分一秒中飞快地流逝。
良辰吉时早已过去,新郎官和新娘却始终未曾露面,宾客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大殿内渐渐喧嚣了起来。
“什么情况?喜帖上不是写着戌时么?”
“果然应该是戌时么?我还以为是自己记错了呢。”
“都快亥时了,怎么一点要开始的迹象都没有?”
“该不会是出事了吧?”
“在自家办事,宾客也都是亲戚和附属家族的人,能出什么事?”
“会不会就是因为没有外人,所以才办得草率了些?”
“怎么可能?就算是旁系子弟成亲,也不可能错过时辰,何况是二少爷?”
“话说,你们不觉得这桩婚事有些古怪么?”
“怎么说?”
“在此之前,从未听说过二少爷看上哪位姑娘,怎么突然就要成婚了?”
“被你这么一说,还真有些蹊跷咧。”
“蹊跷啥?婚姻大事,喜帖都发了,客人都来了,难道还能反悔不成?”
“那你说为啥新郎官和新娘还不出现?难不成是出事了?”
“那可是寒梧少爷,整个农家有谁敢惹?能出什么事?”
“倒也未必,要说谁敢招惹二少爷......”
说话之人顿了一顿,眼睛有意无意瞥向了主桌上的农家大少农虚谷。
农虚谷和农寒梧之间的勾心斗角,在整个农家显然已经算不得什么秘密。
“二弟这是怎么回事?”
将四周众人的话语听在耳中,农虚谷面不改色的端起茶杯,放在唇边轻轻嘬了一口,慢条斯理道,“成亲这样的大喜日子,竟然姗姗来迟,岂不惹人耻笑?”
坐在对面的农藏锋半眯着眼睛,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对他阴阳怪气的话语恍若未闻。
“父亲。”
农虚谷接着又道,“都快亥时了,就这么让大家干等着也不是办法,要不我进去看看吧?”
“寒梧这小子,从小就不守规矩。”
农藏锋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当真令人头疼。”
他说着抱怨的话,语气之中却难掩对这个二儿子的宠溺之情,听得农虚谷眉头微蹙,心情老大不爽。
“父亲说的是,二弟从小就是这么个脾气。”
眼见农藏锋含糊其辞,他迟疑片刻,终于还是打消了前去一探究竟的念头,再次低头自顾自品起茶来,“我这做哥哥的就是想要关心弟弟,多半也会遭到误解,反倒要惹他不快。”
农藏锋微微一笑,并不回答,父子分坐主桌两侧,相对饮茶,缄默不语。
这两位大佬不开口,旁边的女眷们也不敢随意攀谈,这一桌登时冷清了下来,与四周的热闹喧嚣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都说相比虚谷少爷,藏锋大人更偏爱寒梧少爷。”
田家那一桌上,田天韵凑到田隐龙身旁,用蚊蝇般的嗓音说道,“看来传闻不虚。”
“莫要胡乱猜测。”
田隐龙面色微变,连忙瞪了她一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藏锋大人的心思,岂是你我所能揣度,何况还事关两位公子,当心惹祸上身。”
“怕什么。”
八卦乃是女人的天性,即便是田天韵这类温柔娴淑的女子也不例外,对于田隐龙的警告,她显然并未放在心上,“周围讨论这事的还少么?况且这也算不得什么秘密,正所谓法不责众,藏锋大人若是真要怪罪起来,在座宾客大半都逃不掉呢。”
“此乃藏锋大人的家事。”
田隐龙知道女人的好奇心一旦被勾起来,便再也难以镇压,无奈地摇了摇头,苦口婆心地劝道,“与咱们并无关系,管他作甚?”
“咱们田家是农家的附属家族。”
田天韵大摇其头,不以为然道,“下一任农家家主由谁来当,可谓是至关重要,怎么会没有关系?”
“我的姑奶奶!”
听她口无遮拦,田隐龙吓得脸都绿了,恨不能直接上去捂住她的嘴,“你就少说两句罢,先前黎冰和夜夭夭的事情都还没解决呢,可莫要再招惹是非了,只要乖乖听话,虚谷少爷也好,寒梧少爷也罢,想来都不会亏待了咱们田家。”
“说句心里话。”
见他这般模样,田天韵似乎颇为得意,“噗嗤”一笑道,“我倒是更愿意支持虚谷少爷呢。”
“居然是大少爷?”
一旁的田剑心忍不住插嘴道,“你们女人不是都喜欢二少爷么?”
“你道谁都像灵瞳那丫头一般,只知道看脸么?”
田天韵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大少爷虽然没二少爷好看,脾气也要急躁一些,不过却更容易懂。”
“是么?”
田剑心瞥了远处的农虚谷一眼,将信将疑道。
“寒梧少爷……”
田天韵眸中闪过一丝异样之色,“总给人一种看不透的感觉。”
“说起寒梧少爷。”
田隐龙突然回过神来,目光扫过整个大殿,“灵瞳呢?”
“她刚才说要出去透透气……”
田天韵下意识地便要开口回答,话到中途,却是戛然而止,脸上的表情简直无法用言语描绘。
只因田灵瞳的身影已然出现在视线之中,却并非独自归来,而是被人如同器物般提在手中。
而那个提着她的人,竟然正是众人苦苦等待的新郎官农寒梧。
此时的农家二少头发凌乱,双目赤红,脸色惨白如纸,眼神中写满了痛苦、愤怒、惊愕与悲伤,脚步踉踉跄跄,仿佛疯癫了一般,分明穿着喜庆的红袍,却是状如恶鬼,与从前那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儿简直判若两人。
田灵瞳被他抓着后领提在半空,脑袋无力地垂了下来,身子一动不动,显然正处于昏迷之中。
这等异象,登时令整个大殿“嗡”地炸开了锅。
一些与农寒梧交好的农家子弟已经忍不住冲上前去,七嘴八舌地向他表达起了关切之情。
“父亲,父亲!”
对于亲友的关心,农寒梧却丝毫不理,反而粗鲁地将众人狠狠推开,跌跌撞撞地来到主桌旁,将田灵瞳随手丢在地上,整个人仿佛虚脱了一般,突然“扑通”一声跪倒下来,泪水犹如泉水般自眼眶汩汩而出,冲着农藏锋声嘶力竭道,“巧巧,巧巧她……”
“怎么回事?”
农藏锋似乎也颇觉意外,脸上从容之色已然消失不见,起身来到儿子跟前,将他用力扶了起来,关切地问道,“莫要着急,有话慢慢说。”
这老东西……
农虚谷眉头微微一皱,很快又舒展开来,脸上同样流露出担忧之色,心中却早已将眼前这对父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打从记事起,他便从未被父亲这般温柔以待。
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再也无法抑制,迅速在体内生根、破土、发芽、茁壮成长。
他想要学着农藏锋那般上前关心两句,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灵瞳……”
看见田灵瞳被无情地丢在地上,田天韵吃了一惊,本能地想要上前查看,却被人从身后一把抓住胳膊。
扭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田隐龙焦急的眼神和铁青的脸庞。
两人四目相对,田天韵渐渐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心里一个咯噔,一股浓浓的不安感席卷而来,几乎要将整个人完全吞噬。
“巧巧、巧巧……”
那一头,农寒梧已是喉咙哽咽,泣不成声,“遭人暗算,已经、已经……”
“怎么可能?”
农藏锋吃了一惊,脱口而出道,“这里可是农家,谁这么大胆子,敢在你大喜的日子对新娘下毒手?”
“正是这个名叫田灵瞳的女人。”
农寒梧指了指地上昏迷不醒的田灵瞳,牙齿咬得喀喀作响,眸中透射出无穷恨意。
此言一出,不少人的目光纷纷投向田家那一桌,田隐龙无不色变,尤其是那位已然年迈的田家家主,更是吓得脸色泛白,险些当场晕厥过去。
“她?”
农藏锋愣了一愣,脸上表情多少有些怪异,“区区一个田家人,居然有胆子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二、二少爷。”
田隐龙突然站起身来,强忍着内心的恐惧,硬着头皮道,“是、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灵瞳那丫头素来品性纯良,绝不可能做出谋害少奶奶那样的事情来,况且咱们田家人本就不擅战斗,如何能够……”
“田老弟,你的意思是……”
另一桌上,一名白发白须、仙风道骨的老者突然生硬地打断道,“二少爷在诬陷这个名叫田灵瞳的女人?”
第两千八百零二章 你喊我叔,我喊你哥
“阁下是……”
田隐龙表情一滞,小心翼翼地问道。
“在下离尘。”
老者轻抚胡须,微笑着道,“不过是农家一个不起眼的客卿罢了。”
离尘!
大少爷的心腹客卿不就是这个名字么?
竟是此人!
田隐龙暗暗心惊,脸上表情登时凝重了不少,连忙恭恭敬敬地施礼道:“原来是离尘先生,久仰久仰,失敬失敬。”
“不敢。”
离尘说话不徐不疾,从容淡定,一举一动无不流露出岁月的沉淀,“老夫不过是个闲散之人,适才听你言语不妥,才忍不住多嘴了一句,还望田老弟见谅。”
“是田某失言了。”
面对这位大佬,田隐龙本就不强的气势登时又弱了几分,却还是硬着头皮为田灵瞳辩解道,“只是以我对灵瞳的了解,她是万万做不出那样的事情来的,这其中怕是有些误会。”
“误会?”
农寒梧猛地抬起头来,眼中的怒火几欲化作实质,“这女人自己都承认了,还有什么误会?”
“什么!”
田隐龙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一桌的田家诸人也无不大惊失色,面如死灰。
先前黎冰和夜夭夭的事情还未解决,如今居然又跑出个田家人谋害了农家未过门的二少奶奶,可谓是罪加一等,罪无可恕。
一想到接下来整个家族的命运将会如何坎坷,如何多舛,田家家主不禁满面愁容,如丧考妣,一口气险些没能顺过来。
“田家,好一个田家!”
农虚谷“啪”地一拍桌子,面现怒容,冷笑着扫视田家诸人,“居然敢对我农虚谷的孙女下手,看来咱们农家的附属家族,就要少一个了。”
此言一出,就如同当场扔下一枚炸弹,瞬间点燃了整个大殿。
“孙女?什么孙女?”
“不是说遭到暗算的是二少奶奶么?怎么又成了大少爷的孙女?”
“卧槽!刚才寒梧少爷提到了巧巧这个名字,我记得大少爷好像就有个孙女叫作农巧巧,只是许久未曾见到了,难不成……”
“不会吧?就算要娶自家女人,好歹也会找个同辈,寒梧少爷和农巧巧可是差了两辈呢,就算再怎么国色天香,他如何能下得去手?”
“会这么想,只能说明你还太年轻。”
“什么意思?”
“多的不能说,我只能告诉你,咱们农家的水,远比你想象的要深得多。”
“哥,多说点呗。”
“三叔,论辈分,我还是你侄儿……”
“没事没事,反正你年纪比我大,从今往后,咱们各叫各的,你喊我叔,我喊你哥,来来来,刚才的话题展开说说……”
四周杂乱的议论声传入耳中,更是令田家众人心惊肉跳,魂飞魄散。
农寒梧的未婚妻,居然还是农虚谷的亲孙女?
且不说这层关系是否扭曲,是否符合伦常,田灵瞳此次行刺的目标,身份也未免太尊贵了一些。
田隐龙甚至感觉农藏锋要不灭了田家,简直就没法向两个儿子交代。
“我想起来了!”
就在场面一团混乱之际,一名农家子弟突然指着田灵瞳大声说道,“这田灵瞳我见过,就是那个恬不知耻,整天嚷嚷着要嫁给二少爷的女人!”
此言一出,田家众人的表情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田隐龙脸上已然看不见一丝血色,张了张嘴,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对方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让他就是想要反驳,也根本无从开口。
可就是这么一句话,却让整件事情瞬间盖棺定论。
一个爱慕农寒梧的女人,在得知农家二少将要成亲的消息之后因妒生恨,对未过门的二少奶奶痛下杀手。
逻辑是那样通顺,剧情又是那样合理。
不需要太多的推理,真相便已浮出水面。
“既然巧巧是死在姓田的手中。”
农藏锋双手负在背后,脸色前所未有的阴沉,缓步来到两个儿子跟前,“那就让整个田家为她陪葬,你们意下如何?”
“正该如此!”
农虚谷满脸怒容,义愤填膺道,“田家,当诛!”
“父亲且慢。”
不料农寒梧却陷入到沉默之中,良久之后才猛地抬起头来,咬着牙一字一句道,“田家虽然可恶,不过孩儿府中戒备森严,区区田家之人若无内应,绝不可能混进巧巧所在的院子。”
“哦?内应?”
农藏锋眸中寒光一闪,“你可有线索?”
“田灵瞳用来刺杀巧巧的兵刃之上,涂抹了一种剧毒。”
农寒梧不假思索地答道,“据手下的药师分析,多半是离尘先生的绮罗醉蝶。”
此言一出,另一桌上的离尘不禁瞳孔扩张,面色剧变。
他不但是农虚谷最信任的客卿,更是一名十分厉害的丹药师,药学一道的造诣深不可测,整个农家无人能出其右。
而绮罗醉蝶正是他调配出来的一种剧毒,名字听着美妙,却是见血封喉,十分厉害。
“离尘!”
说着说着,农寒梧突然转头直勾勾地注视着离尘,眸中喷吐出的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口中厉喝一声,“我与你什么仇什么怨,为何要对我的妻子下此毒手?”
“二少爷说笑了。”
离尘脸上的惊慌之色已然消失不见,“老夫深受农家大恩,三生三世都难以报答,如何会做出这等恩将仇报之事?”
“莫要再狡辩了!”
农寒梧怒目圆睁,不依不饶地骂道,“除了你,还有谁懂得绮罗醉蝶的配制之法?果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勾结田家之人谋害巧巧,究竟意欲何为?”
“老二,事情还未水落石出,怎可如此武断?”
眼见他咄咄逼人,农虚谷皱了皱眉头,颇为不悦道,“巧巧遭遇不幸,为兄比你还要难过,可尘叔乃是谆谆长者,德高望重,对农家亦是忠心耿耿,我不信他会做出这样的荒唐事来。”
“是么?”
农寒梧对这位兄长显然并不买账,“那绮罗醉蝶又该怎么说?事实俱在,容不得他抵赖!”
“当真是绮罗醉蝶么?”
农虚谷忍不住反驳道,“会不会是你搞错了,在场有不少精通药学之人,你不妨将东西拿来,咱们当场验证一番。”
“什么东西?”
农寒梧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愣愣地问道。
“自然是那柄抹了毒药的匕首。”
农虚谷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道,“须知世间存在着不少性质相似的药物,若不细细分辨,难免会认错……”
“大哥。”
不等他说完,农寒梧伸手指了指昏迷在地的田灵瞳,“你与此女交情如何?”
“交情?什么交情?”
农虚谷一脸茫然,不解地反问道,“我连认都不认得她,哪里来的交情?”
糟糕!
上套了!
两人交谈间,离尘突然脸色一变,表情瞬间难看了不少。
“田灵瞳使的什么兵刃,小弟连一个字都未曾提起过。”
农寒梧突然目露精光,死死瞪视着农虚谷的脸庞,嗓音瞬间寒冷如冰,一字一句地说道,“既然你不认得此女,又如何知道她用来刺杀巧巧的,是一柄匕首?”
“我、我……”
农虚谷心里一咯噔,这才知道自己已然落入农寒梧的圈套之中,脸色“唰”地惨白如纸,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辩解才好。
“大哥说得没错,田灵瞳的兵器的确是一柄匕首。”
只听农寒梧接着又道,“没有毒的匕首。”
该死的老二!
竟敢这般算计我!
感受到父亲农藏锋投来的锐利目光,农虚谷只觉头皮发麻,脊背发凉,内心早已将农寒梧骂得狗血淋头,对于自己找人刺杀亲孙女的丑陋行径,却是没有半分悔意。
“从很早以前,我便隐隐感觉离尘这人有问题,故而在巧巧遇刺之后,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就是他,这才编出毒药的事情来试探此人。”
农寒梧脸上写满了愤慨,看向农虚谷的目光之中,透着浓浓的失望与悲伤,“可我却万万没有想到,居然连大哥也参与其中,虎毒尚且不食其子,巧巧可是你亲孙女啊。”
淦!淦!淦!
在他咄咄逼人的言语攻势下,农虚谷额头冷汗直冒,心中怒骂不已,浓浓的绝望之情疯涌而起,几乎要将他完全吞噬。
他知道,这一局,自己是彻底输了。
而失败的代价,很可能让他承受不起。
“啪!”“啪!”“啪!”
就在他心乱如麻,濒临崩溃之际,大殿的角落里突然传来了一阵鼓掌声。
“这就是传说中的豪门恩怨么?”
紧接着响起的,是一个懒洋洋的男子嗓音,“精彩,好生精彩!”
第两千八百零三章 你们继续
众人循声望去,登时在大殿角落里发现了一道白色的身影。
这是一个约莫二十余岁,五官清秀的男人,脸上带着懒洋洋的笑容,就好像戏台下方的观众看到了精彩处,正一边啪啪拍手,一边连声叫好,张口之际,还能从牙缝里看见两片菜叶子。
他是谁?
看见此人的刹那间,在场所有人的脑海之中,几乎都浮现出同一个问题。
农家也好,田归两家也罢,居然没有一个人认得他。
“阁下是……?”
农藏锋眯起眼睛,对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只是个小人物,路过此地,听说有人摆酒,便想着进来蹭一顿吃食。”
白衣人舔了舔满是油光的嘴角,笑嘻嘻道,“没想到还能看一出好戏,不用管我,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农寒梧还道是农虚谷安排人搅局,看向兄长之际,却见对方同样是一脸茫然,正疑惑地瞅着自己。
双方都摸不清此人情况,谁都不敢胡乱开口,场面一时竟陷入到死寂之中。
“怎么都不说话了?”
白衣人见状,居然还贴心地问道,“是不是忘了讲到哪儿了,没关系,我还记得,这位二少爷刚才说大少爷谋杀了他未过门的媳妇儿,是了是了,这位新娘子还是大少爷的亲孙女,不愧是大家族,这人物关系就是牛批,来来来,继续继续,大少爷,轮到你说话了。”
“哪里来的狂徒!”
农虚谷老脸涨得通红,忍不住破口大骂道,“咱们农家的事情,也轮得到你来多嘴?来人,给我轰出去!”
“嘻嘻!”“哈哈!”
话音刚落,便有两道身影“倏”地出现在白衣人身后,一红一黄,一胖一瘦,口中分别发出刺耳的怪笑声,双手各持一柄古怪弯刀,分别剪向他的脖颈和下肢,速度奇快无比,刀刃散发出无穷锐意,仿佛要撕裂整座大殿。
“是肥瘦双煞!”
看见这两人的瞬间,便有农家子弟脱口而出道。
“肥瘦双煞是什么?”
“你不知道?这对双胞胎可是大少爷手下最强的灵奴之二,想当年在整个混沌界都是赫赫有名的魔头,为了降服这两人,可是费了咱们农家不少的力气。”
“这么牛叉?看来这家伙要……”
就在农家子弟议论纷纷之际,肥瘦双煞的弯刀已经不偏不斜地砍在了白衣人身上。
然而,想象中他惨遭斩首,血溅当场的景象却并未出现。
“噹!”“噹!”
刀刃触碰到他的肉身,竟然发出了嘹亮的金铁撞击之声,就仿佛斩在了金属之上。
按说以这两个人的修为,便是真正的钢铁也能一刀劈断,可白衣人的脖子和下肢却是完好无损,连一条划痕都没有。
怎么可能?
老子这一刀下去,就是七劫神兵都能轻易斩断,居然伤不得他?
难道他的肉身堪比八九劫神兵?
胖瘦二人齐齐色变,果断变招,四柄弯刀在空中划出道道寒芒,又从另一个角度朝着白衣人狠狠斩去。
“噹!”“噹!”“噹!”“噹!”
然而,无论两人如何努力,结果却没有任何差别,弯刀莫说破防,就连白衣人身上的衣服都没能划破半点,撞击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让不知情的人听见了,怕是要以为殿内有人在打铁,画面渐渐变得有些滑稽。
“吵吵闹闹的。”
白衣人皱了皱眉头,嘴里淡淡地吐出一句,“影响老子听八卦了。”
言语间,他缓缓抬起右手,食指对着两人中的胖子轻轻一点。
“砰!”
一声脆响之下,胖子的身躯竟如同被捶爆的西瓜一般瞬间炸裂开来,化作无数血肉溅洒了整个大殿。
“老大!”
瘦子见状又惊又怒,双目透射出仇恨的红光,咬着牙挥舞弯刀,挟着震天威势,从背后朝着白衣人当头斩落。
“你也去罢。”
白衣人连头都不回一下,食指向后轻轻一点,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波动。
“砰!”
瘦子的脑袋登时炸裂开来,血肉与碎骨嗖嗖嗖溅射四方,画面说不出的血腥刺激。
他那瘦长的无头身躯动作一滞,自半空直直坠落,重重摔在地上,接连翻滚了数圈方才停下,随后便再也没有动弹。
原本喧闹的大殿霎时间寂静一片,再也无人说话,连呼吸声都变得清晰可闻。
所有人的视线,几乎都停留在了白衣人身上。
“阁下好手段。”
农藏锋沉默许久,突然长叹了一口气道。
莫看这肥瘦双煞相貌古怪,实则两人都是站在修炼界顶端的强横存在。
试想连农天逸都能够拥有主宰级别的灵奴,大少爷农虚谷的灵奴又能差到哪里去了?
“好了,烦人的家伙已经打发了,两位可以继续了。”
白衣人拍了拍手,并不理他,反而跑到农虚谷跟前热心地提醒道,“大少爷,二少爷控诉你谋杀亲孙女,你就不打算狡辩……辩解两句么?”
见他靠近,农虚谷吓得脸都绿了,慌忙起身后撤数步,退得太急,险些让椅子绊倒。
离尘眸中寒光一闪,身形“倏”地出现在两人之间,将农虚谷牢牢护在身后。
这位传说中的药学大师,竟似也拥有着极为强横的修为。
也难怪两人如此紧张,要知道肥瘦双煞中的任何一人都拥有着堪比主宰的恐怖实力,两人还掌握着一种十分厉害的联手合击之法,加上农家秘法的增幅,即便同时对上三个主宰也能不落下风。
可白衣人击杀这对魔头,却只用了两指。
整场战斗结束得太快,以至于农家大少都来不及施展秘法相助。
这样的实力,显然已经远远超出了农虚谷对于修炼者的理解范畴。
“能够轻松击毙肥瘦双煞,阁下在整个混沌界想必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农藏锋神色从容,不急不缓道,“这般装疯卖傻,未免落了下乘。”
“咦?什么味道?”
白衣人依旧不理睬他,反而仰头吸了吸鼻子,突然脸色一变,怪叫一声,“不好,有毒!”
他身子微微一晃,随后“扑通”一声跌倒在地,双腿一抖一抖,浑身不住抽搐,竟似真的中了什么剧毒一般。
不远处,离尘嘴角微微勾起,眸中闪过一丝得色。
“扑通!”“扑通!”“扑通!”
不料下一刻,殿内的农家子弟突然好像多米诺骨牌般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下,每一人皆是面色泛青,口吐白沫,犹如落在岸上的活鱼一般,一挺一挺,浑身剧烈抽搐个不停。
“绮罗醉蝶?”
农寒梧面色一沉,对着离尘厉喝一声道,“离尘,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我农家子弟下毒?”
“怎么可能?”
离尘也不禁吃了一惊,指着白衣人道,“老夫的绮罗醉蝶只针对他一人,并未对其他人下毒啊。”
“原来这毒叫作绮罗醉蝶么?”
不料前一刻还如同死狗一般的白衣人突然爬起身来,掸了掸衣角的灰尘,又拍了拍胸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道,“好厉害,好厉害,差点就拉肚子了。”
“原来是你!”
离尘这才恍然大悟,心知是自己的毒药被白衣人做了手脚,看向对方的目光充满了忌惮和难以置信。
他的绮罗醉蝶本就无色无形,难以防范,却不知被白衣人用什么方法转移到了一众农家子弟身上。
这样的手段,只能用鬼神莫测来形容。
白衣人咧嘴一笑,向前跨出一步,登时吓得农虚谷和离尘齐齐后退,状若惊弓之鸟。
“阁下尊姓大名?”
农藏锋面色阴沉,眸光闪动,脸上已经看不见先前的从容,一字一句道,“来我农家究竟所为何事?”
即便对于自身实力有着绝对的自信,白衣人的表现却还是大大超出了他的意料。
“既然你虚心请教,那我大发慈悲地告诉你。”
白衣人突然咧嘴一笑,“老子名叫钟文,丧钟的钟,文化的文。”
这白衣人,竟然就是刚从昆吾剑宫离开不久的钟文!
“钟文?”
农藏锋口中轻声重复着这两个字,感觉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不知钟贤侄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
钟文摆了摆手,大大咧咧地说道,“只是来找老婆罢了。”
“老婆?”
农藏锋不解道,“不知尊夫人是……?”
“你们口中那位未过门的新娘子巧巧。”
钟文接下来的话语,却令在场诸人大大地吃了一惊,“就是我老婆。”
第两千八百零四章 想法倒是不错
“一派胡言!”
不等农藏锋作出反应,农寒梧已经板着脸道,“巧巧乃是本公子未过门的妻子,什么时候成了你老婆?”
“放屁放屁,臭不可闻!”
钟文捏着鼻子,阴阳怪气道,“我跟巧巧早就成亲多年,你们两个却连喜事都还没办完,你说她是谁老婆?”
“当初巧巧离开农家不久,便落入了苍岚之虚。”
农寒梧冷笑着道,“你又是如何与她成亲的?”
“说得一点都没错。”
钟文连连点头道,“我与她正是在苍岚之虚结识的。”
“真是信口雌黄!”
农寒梧眼睛一亮,厉声喝问道,“任你修为通天,一旦落入苍岚之虚,便再也无法离开,怎么可能来到这里?”
“瞧你说的。”
钟文哈哈大笑道,“我若是出不来,巧巧又是怎么出来的?”
“你……”
农寒梧被他怼得一时语塞,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咬着牙道,“你说是便是么?有何凭据?”
“没错,我说是便是。”
钟文突然笑了起来,脚下跨出一步,“你算什么东西,也配问我要凭据?”
他的笑容温柔和煦,可落在农家众人眼中,却莫名给人以心惊肉跳的感觉。
“你……”
农寒梧闻言气极,忍不住恶狠狠地瞪视着钟文,毫不掩饰眸中的憎恶与痛恨。
适才他几乎将农虚谷逼入绝境,若非这个白衣人跑出来搅局,此刻多半已经成功扳倒了那个讨厌的兄长,将下一任家主的位子牢牢攥在手中。
农寒梧虽然聪明过人,情绪却极不稳定,这种临门一脚,却又功亏一篑的感觉,几乎要将他逼疯。
钟文的笑容在他看来,无疑是一种赤裸裸的嘲笑和讥讽。
“杀了他!”
农寒梧只觉怒从心头起,突然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冰冷的字来。
一道红色身影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钟文身后,抬手朝着他的脖颈抓了过去。
此人身材修长,满头白发根根竖起,脸上戴着一个白色面具,与艳红色的长袍形成了鲜明反差。
面具表面没有眼孔,却画着一张嘴。
一张嘴角开裂,笑得无比狰狞的嘴。
看见这个诡异的面具人,就连农虚谷和离尘脸上都不禁流露出警惕和忌惮之色。
与操控着众多强大灵奴的农藏锋和农虚谷不同,农寒梧身边叫得上名号的灵奴总共只有两人。
倒不是他缺乏资源,而是这位农家二少的眼光实在太高,就连主宰级别的顶级强者都入不得他的法眼。
我只需要真正的高手!
这句话时常被农家二少挂在嘴边。
而这两名得到他赏识的强者,一个唤作夜煞,另一个则名为宁啸。
此时偷袭钟文的红衣面具人,便是宁啸了。
这是一个残忍的屠夫,一个无情的刽子手,一个从头到脚都充满着神秘色彩的男人。
或许是因为他面具上的狰狞笑容,又或许是慑于他那恐怖的杀人手段,不少人干脆以谐音替他取了个外号。
狞笑!
被宁啸靠近的刹那间,钟文只觉一股无与伦比的精神力当头罩来,死死揪住他的神魂,竟似要将之狠狠碾压,无情撕碎。
这股精神力是如此霸道,如此凶残,掺杂着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极致杀意,换作易小风那样的末流主宰挨了这一下,怕是还没反应过来,便要魂飞魄散,一命归西。
“很不错的精神力。”
钟文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口中轻描淡写地赞了一句,随后缓缓举起右手,食指向上一点,“可惜遇见了我。”
自他指尖蹿射而出的,居然是一道剑气。
“噗!”
剑气没有走直线,而是在空中划出一条曲折弧线,犹如灵蛇出洞,轻松突破了宁啸的精神屏障,自前胸而入,后背而出,竟是将他直接捅了个穿。
“砰!”
宁啸的身躯不由自主地倒飞出去,狠狠砸在身后的殿墙之上,随后又重重摔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
神奇的是,在钟文剑气之威的冲击下,大殿的墙面竟然没有丝毫破损。
一击得手,钟文食指突然晃了一晃,适才刺穿宁啸的那道剑气居然并不消失,而是在空中一个急转,又回头射向了面具人所在的位置。
感受到这一道剑气之中所蕴含的无穷威势,宁啸顾不得胸口剧痛,连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以极其狼狈的姿势侧过身来。
“啪!”
即便躲过了致命一击,他脸上的面具还是被剑气刮蹭,瞬间断裂开来,化作十数块碎片噼里啪啦散落了一地。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张惨不忍睹的脸。
如同枯叶般的肤色,两条弯弯曲曲的狰狞伤疤,一条从左上角一直延伸到右下角,另一条则反之,构成了一个诡异的X形。
两只眼眶内部皆是一片乳白,竟然看不见瞳孔的存在。
钟文并不认得宁啸,对于他的过往更是一无所知。
然而,仅仅是瞥了一眼这张脸,他便明白了对方的精神力为何如此狂躁,如此凶戾,仿佛一个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怪物,已然将嗜血和杀戮深深印刻在每一寸灵魂,每一粒细胞之中,化作了最原始的本能。
究竟是什么样的经历,才会催生出这样一个怪物来?
对着这张狰狞恐怖的脸庞凝视片刻,钟文暗暗感慨了一句,居然忍不住同情起对方来。
下辈子,投个好胎罢!
他心中暗暗嘱咐了一句,再次晃动手指,打算操控剑气,让这个命运悲催之人彻底解脱。
“救人罢!”
正在此时,始终冷眼旁观的农藏锋突然开口道。
“日损!”
话音刚落,一道皎洁的月光突然从殿外直射而来,不偏不斜地落在了钟文身上。
以钟文的身手,竟然没能躲开。
抑或是,他根本就没打算躲。
“咦?”
察觉到体内的能量突然消失,钟文口中轻呼一声,低头瞅了瞅自己的右手,饶有兴致地点评道,“有点意思。”
几乎同时,一道犹如太阳般辉煌的独臂身影自殿外飞奔而来,迅疾如电,须臾而至,气势汹汹地挥拳而来,拳势石破天惊,挟着无穷热浪狠狠卷向钟文面门。
赫然是农藏锋麾下那个被鬼魈断去一臂的强悍灵奴,隗日。
他选择出拳的时机堪称绝妙,正是钟文被观月的一招月损击中,无法催动能量,陷入到虚弱状态的当口。
这一拳,他已然使出十二分力气,没有半点留手。
“砰!”
拳头稳稳命中钟文胸口,爆发出一道震耳欲聋的巨响。
然后,便没有然后了。
隗日那连绝世神兵都能融化的可怕拳劲落在钟文身上,竟仿佛鸡蛋砸中了石头,非但没能克敌制胜,自己反倒被震得剧痛难当,连指骨都断了数根。
“趁着我无法动用能量的时候突袭,想法倒是不错。”
钟文脸上古井无波,脚下纹丝不动,右臂突然向前疾探,一把抓住隗日的手腕,咧嘴笑道,“可惜对付你,只需要肉身就够了,根本用不着能量。”
“咔嚓!”
言语间,他五指微微用力,轻松捏断了隗日手腕,紧接着举起左手,闪电般抓住了隗日的肩膀。
“既然少了一条手臂,那另一条也不要了吧。”
他嘴里淡淡地说了一句,“我喜欢对称。”
“噗!”
下一刻,他竟然将隗日仅存的一条手臂生生撕了下来,鲜血如同喷泉般自伤口处飙射而出,挥洒如雨。
“砰!”
紧接着,他又抡起一脚,重重踢在隗日胸口,将这个失去双臂的大汉直接踹飞至殿外。
“啊!”
很快,外头便响起了观月的惊叫声,笼罩在钟文身上的月光也随之一偏,令他体内能量的流动瞬间恢复过来。
肥瘦双煞、宁啸、隗日、观月……
从这里头随便挑一个出来,放眼整个修炼界的历史,都绝对算得上一方巨擘,绝代天骄。
可在钟文面前,这些顶尖强者却如同玩具一般,被揉扁搓圆,随意拿捏,竟然没有人能够走过三招。
这尼玛是个什么怪物?
望着天神下凡,大杀四方的钟文,农寒梧脸上表情说不出的精彩,心中的震惊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原本打算让夜煞上前参与夹击,结果话到嘴边,又给生生咽了回去。
就在他惊疑不定之际,一道凌厉无匹的剑光突然自农藏锋身后怒射而出,疾如风,迅如电,毫不留情地刺向钟文双眉之间。
寒星,终于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