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千四百五十九章 不怎么友好啊
“苦难？”
徐右卿瞳孔瞬间扩张，本能地脱口而出道，“梭罗宫的苦难？”
“想不到此生还能听见这个名字。”
被唤作“苦难”的光头男子脸上闪过一丝缅怀之色，“梭罗宫可还好？”
“自从两位前辈失踪之后，梭罗宫群龙无首，江河日下。”
徐右卿沉默片刻，终究还是如实答道，“没过多久就被周围诸域蚕食殆尽，在晚辈出生之前，修炼界已经没有这个势力的存在了。”
“果然么？”
苦难沉默了许久，眉头渐渐舒展，仿佛释然了一般，“虽说早有所料，可从别人口中得到证实，却还是有些伤感呢。”
“当年苦难前辈与李道隐前辈突然失踪，曾在修炼界引发了不少猜想。”
面对来自外界的混沌境大能，徐右卿表现得十分热情，大有种老乡见老乡的亲切感，“想不到竟是进入了混沌之门。”
原来七万年前，原初之地曾有一个名为“梭罗宫”的洞天，一门双混沌，实力雄厚，门人众多，就连黑棺都不敢轻易招惹。
不料某一日，坐镇梭罗宫的两大混沌苦难和李道隐莫名消失不见。
初时门人还道是两人出了远门，可久等不归，又苦寻不着，终究还是走漏了风声。
得知梭罗宫没有混沌境坐镇，四周各域登时犹如嗅到了血腥气的鲨鱼般疯涌而至，很快就将这一域扫荡血洗，瓜分一空。
南野长离的黑暗混沌能拥有如此威势，其实大半土地都是从梭罗宫掠夺而来。
修炼界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徐右卿听叔叔讲起这段往事之时，也不过是略有感触，并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
他却万万不曾料到，两个拥有赫赫威名的混沌强者，居然会跑来了混沌之门内部。
“莫说你想不到。”
苦难苦笑着道，“我又何曾料到会是这么个结局？”
徐右卿愣了一愣，一时不知该如何接口。
“你想必也知道，原初之地的混沌境是无法在这里停留的。”
苦难叹了口气，耐心解释道，“因而不少混沌境都曾趁着百年一次开门的机会跑进来探索混沌之门的奥秘，试图找回失去的记忆，虽说无人成功，却也都能平安归来，老李和我不过是跟风凑个热闹罢了，谁知会遇上失落者的老大，被他以秘法强行留了下来，哎……”
“怎么？”
阳震天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听你这口气，“不情愿还是咋的？”
“刚开始的时候，自然是不情愿的。”
苦难毫不避讳地答道，“如今倒也习惯了，再让我回到外界，反而多半要不适应。”
四周众人登时大笑起来，徐右卿的脸色却愈发凝重，心中不禁涌起惊涛骇浪。
连混沌境都能强留在门内！
这位老大的手段当真是鬼神莫测，匪夷所思！
若是此人要拉我入伙，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要是拒绝，会不会有性命之忧？
一念及此，徐右卿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登时陷入到前所未有的纠结之中。
“俺才不要加入什么失落者！”
没等他想明白，对面的张棒棒却又大叫大嚷起来，“俺要出去，俺要回三圣界，美竹还在等着俺哩！”
这个蠢货！
找死也别拖上我啊……
等等，他跟我又不是一路的。
让这傻子作死，岂不是正好可以看看失落者会如何处置他？
徐右卿气得脸色发白，刚要开口喝骂，突然脑筋一转，想明白其中关键，登时平静了下来。
“小家伙，既然来了这里。”
对于张棒棒的反应，阳震天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哈哈一笑道，“是走是留，可就由不得你了。”
“老大回来了。”
坐在他对面的一名干瘦老者突然开口道。
众人齐齐住口，纷纷起身，神情无不肃然。
徐右卿本能地释放神识，脑中却是灰蒙蒙的一片，根本就感知不到帐篷外的情况，不禁对于老者的能力大感好奇。
对面的张棒棒却是面如土色，表情犹如等待上刑场的死囚。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之际，帐篷的入口处突然被人从外部掀开，两道身影缓缓而入。
这、这是失落者的老大？
看清进来之人的模样，徐右卿呼吸一滞，脸上登时流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出现在视线之中的，是一把造型独特的椅子，两边各装着一个巨大的轮子，其上坐着一名黑发披肩，面色苍白的俊秀男子，样貌看着挺年轻，却难掩眉眼间的沧桑和疲倦，令人无法判断出其真实的年龄。
此人自膝盖往下空空如也，竟是失去了双腿，全靠身后之人推着椅子来行动。
“老大！”
看见男子的一瞬间，阳震天等人纷纷向他打起了招呼，态度说不出的恭敬。
失落人的首领，竟然是一个双腿残疾之人！
张棒棒眼睛瞪得浑圆，张大了嘴巴，惊得久久说不出话来。
……
风之主宰与水之主宰的领地交界处，两名肩挎银弓，身披银甲之人正对着一幅画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居然同时惊动了十二位主宰。”
其中一个瘦长个子上下打量着画中内容，啧啧称奇道，“真不知这些外界之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看看这悬赏！”
一旁的粗壮男子伸手指着画卷一角，眸中闪过一丝贪婪之色，“逮住一个，便能晋升统领，额外还有一千勾玉的赏赐，啧啧啧，若是让咱们碰上了……”
“得了罢，这可是连混沌界都敢闯的人物。”
瘦长个子嗤之以鼻道，“若是碰上了，咱们怕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你才刚当上主宰私兵，前途一片光明，劝你可千万别做傻事。”
“既然是外来者，能够留在这里的，修为定然不到混沌境。”
粗壮男子提了提银弓，不以为然道，“怕他怎的，但凡让我遇上了……”
话到中途，戛然而止，他脸上突然流露出一丝警惕之色。
视线的尽头浮现出两道身影，正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缓缓踱来。
即便相隔甚远，以他的目力也能轻松看透对方分别是一名面目凶恶，身背巨刃的黑衣男子，以及一个相貌清秀，眼神清澈的俊逸少年。
“来者何人？”
眼见对方越来越靠近，瘦长个子终于按捺不住，厉声喝问道，“来我阳吹宫的领地，意欲何为？”
“两位请了，小弟刘铁蛋，这是我朋友鬼魈。”
清秀少年客客气气地冲着两人抱了抱拳，自我介绍了一番，随后竟也自怀中掏出两幅卷轴，左右手一抖，瞬间滑落展开，“我二人此来乃是为了找人，不知两位可曾见过画上之人？”
两名银甲男子定睛看去，登时齐齐色变。
只见两幅卷轴上分别绘有一个笑嘻嘻的白衣青年，以及一名手握长剪，土里土气的布衫男子，画工精良，惟妙惟肖，一看便知是大师手笔。
白衣青年倒也罢了，那个手持剪子的布衫男子，竟然和自己手中画卷里的一名通缉犯长得一模一样。
“这两个人是……？”
粗壮男子只觉口干舌燥，心跳加速，说话声音都干涩了不少。
“他们是小弟的朋友。”刘铁蛋如实答道。
“你们是外来者？”
粗壮男子眸中突然精光大作，果断取下肩上银弓，直接拉到满月状，连箭都没有，便对准了两人所在的方向，口中厉喝一声道，“看来还混进来几条连主宰大人都不知道的漏网之鱼，居然主动送上门来，活该大爷我享受这泼天的富贵！”
“嗖！”“嗖！”“嗖！”
话音未落，他右手一松，数道闪闪发光的银色风刃自银弓疾射而出，挟着无边锐意，狠狠打向二人，所过之处现出条条裂痕，威势之盛，竟是直逼混沌境。
“噹！”“噹！”“噹！”
鬼魈反应极快，随手抽出巨刃横在胸前，将恐怖的风刃尽数抵挡。
“看来这里的人……”
刘铁蛋摇了摇头，失望地叹了口气道，“对咱们外来者不怎么友好啊。”
眼见自己的攻击被轻松抵挡，粗壮男子面露惊容，再次拉弓，一旁的瘦长个子亦是张弓在手，目露凶光。
然而，不等两人攻击，眼前突然黑影一晃，竟然失去了鬼魈的影子。
“噗！”“噗！”
伴随着两声脆响，两个圆滚滚的脑袋登时与躯体分离，高高飞起，在空中划出两条完美的抛物线，鲜血飙射而出，挥洒如雨。
“就这样杀了？”
望着一刀斩杀两人的鬼魈，刘铁蛋口中小声嘟囔着，“会不会太草率了？”
“是他们先动的手。”
鬼魈咧嘴一笑，笑得无比狰狞，“也好，里头的人是这个态度，倒是省去了老子不少口舌，直接干就完了。”
跟他走一起，是不是个错误的选择？
望着他眼中那抑制不住的亢奋和杀意，刘铁蛋忍不住摇了摇头，暗暗腹诽了一句。
第两千四百六十章 后悔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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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凉！”
钟乐乐娇嫩的惊呼声，瞬间将钟文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之中。
随之而来的，是小萝莉银铃般的咯咯娇笑声，回荡在天地之间，犹如一双按摩着耳膜的无形小手，说不出的悦耳动听。
一眼扫过正在把玩着海面冰晶的小丫头，以及位于她左右两侧的两道曼妙倩影，钟文心中一阵恍惚。
此时此刻，许多事情都已经超出了他的意料。
他从未想过，前往南海以南的神秘之地，竟然需要坐船。
无论什么样的修为，一旦靠近南海以南的迷雾，都会丧失飞行能力。
想要前往迷雾，要么坐船去，要么游着去。
而但凡进去了，时至今日还没有一个人能安然归来。
途经群仙城之际，他抽空拜访了一下故友赵双嫣，从女城主口中得知了这样一个令人沮丧的消息。
得知他要南行，赵双嫣劝说无果，便十分爽快地提供了一艘不小的船只。
于是乎，便有了这一次的海上泛舟之旅，划船的正是身为尸种的武金刚。
钟文更是未曾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居然并非击杀风无涯，而是试图与对方进行谈判。
三圣界的风无涯虽然是混沌分身，与本尊却毕竟不是同一个人
双方的目的未必一致，甚至很有可能背道而驰。
听完了钟文的详细叙述，姬萧然推演再三，竟然得出了这么一个出人意料的结论。
“怎么可能？”
钟文显然无法接受这样的论调，“风无涯可是拥有着与下界分身沟通的秘法。”
“从林北的经历可以推断出，这种秘法只能传递信息，却并不能操控分身的行为和心智。”
姬萧然慢条斯理道，“这就好比有一位与自己极为相似的师长始终在耳提面命，谆谆教导，的确能够极大程度影响分身的认知和想法，却也未必不可能教出一个叛逆的学生。”
“这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的猜测罢了。”
钟文大摇其头，“并没有任何根据。”
“在你看来。”
姬萧然并不驳斥，而是反问道，“风无涯留在三圣界的目的是什么？”
“自然是混沌神器。”
钟文毫不犹豫地答道，“就如同叶天歌在大伤界夺取开天斧一般。”
“既然如此。”
姬萧然点了点头，接着又问，“在林北灭世之后的那么长时间里，作为残存世间的最强者，他为何没能找到三件混沌神器？”
“这……”
钟文想了想道，“或许就是找不到呢？”
“对于一个圣人之上的存在，在这样一个小世界里寻找三件神器上万年而不得。”
姬萧然不紧不慢地分析道，“你觉得合理么？”
钟文面色微变，登时陷入到沉默之中。
“况且就算神器有灵，故意躲着这个邪恶之人。”
姬萧然自顾自接着道，“林北灭世之事已然惊动各方强者，以风无涯的能耐，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混沌钟的位置？”
“彼时的混沌钟已然认主。”
钟文心中一动，果断开口道，“他就算找到了，也根本无法动用这件神器。”
“或许吧。”
姬萧然点了点头，随后话锋一转，“不过他若真如你所言，已经突破到了圣人之上的境界，理应能够轻松感知到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才对，如此一来，你使用玄天宝镜的事情多半也瞒不过此人，为何他既不出手抢夺，在你破碎虚空之后也不前去追赶，而是继续留在南海以南？”
“这……”
钟文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实在找不出什么漏洞来反驳对方。
“当然，姬某毕竟实力低微，对于混沌神器的了解也不深，或许误判了也未可知。”
姬萧然轻轻挥动着玉扇，柔声说道，“我想说的是，这不过是许多可能性中的一种，反正目前也找不到什么更好的办法，与其一见面就喊打喊杀，倒不如尝试着和他谈谈，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你说的不无道理。”
钟文沉吟许久，终于点头认可道，“若是能够在不损害三圣界的前提下将他劝走，自然是再好不过，谈判不成，再打不迟。”
尽管此行的目的发生了变化，他却还是不打算让钟乐乐参与到这个凶险的任务之中，因而传信召来珊瑚，打算让她将女儿先行带回清风山。
可他却没有料到，珊瑚并非孤身前来，而是带来了另一位让他思念了许久的佳人。
紫缘！
眼前的紫衣妹子依旧貌若天仙，明艳动人，可相较于三年前，俏丽的脸蛋上却多了一丝岁月的痕迹，隐隐流露出的忧郁气质直击钟文内心，让他忍不住想要将对方抱在怀中。
然而，他却并没有这么做。
只因紫缘虽然为了救他而献出贞操，却也曾明确表示自己的男人须得一心一意，绝不能是像他这样见一个爱一个的花心大萝卜。
这让满心想要“负责”的他踌躇不前，纠结不已。
故人相见，紫缘却并不似他这般动摇，反而表现得相当平静，在一番简短的寒暄之后，便将他晾在一边，跑到一旁与二丫戏耍去了。
这一番操作，登时令钟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空有满腔的热情，却愣是不知该如何倾诉。
“有心事？”
耳边传来了姬萧然关切的声音。
钟文摇了摇头，显然并不打算与他讨论感情之事。
“当初姬某身子弱，自以为活不了多久，便将对语诗的感情深藏起来，只是躲在远处默默注视，从未向她表露过真心。”
姬萧然脸上带着浅笑，轻轻挥动着扇子道，“这不是一个错误的选择，可那一日我在弥留之际，却突然后悔得不行。”
“你就算表明心迹。”
钟文不爽地瞥了他一眼，冷冷地嘲讽道，“傻妞多半也是不会接受的。”
“姬某想要表达的是……”
姬萧然呵呵笑道，“待到寿终之日，回顾这一生，人们往往不会后悔做了什么，而只会后悔没做什么。”
“所以呢？”钟文没好气道。
“感情这种事情，与其憋在心里消耗自己，还不如说出来消耗别人。”
姬萧然转头看他，俊得不像样的脸庞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你以为如何？”
钟文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他当然明白姬萧然想要表达的意思，可大敌当前，却让他实在没有心思顾及儿女情长。
简单吩咐了几句，他便安排珊瑚和紫缘带着其他人离开，由自己一个人继续南行，进入迷雾地带找寻风无涯的踪影。
“我不走！”
不料钟乐乐却对他的安排表现出了强烈的排斥，“我要和爹爹一起去！”
“胡闹！”
这一次，钟文并没有惯着她，而是面孔一般，严厉地训斥道，“爹爹此行凶险难料，很可能没法分心照顾你们，听话，跟着珊瑚姨姨回清风山等我。”
“不要不要就不要！”
钟乐乐却奋力挣开珊瑚的手，小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嗓音陡然提高了一个八度，“我要去，大家一起去！”
“丫头，你……”
见她这般倔强，钟文也不禁来了脾气，正打算厉声呵斥，突然那神情一变，脸上流露出诧异之色。
原来钟乐乐的大眼睛里不知何时，竟然又闪耀起那种玄奥的绿色光芒。
“大家一起去！”
就在他惊疑不定之际，小丫头再次开口重复道。
这一次，她已然平静不少，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又来？”
钟文苦笑着摇了摇头，看向姬萧然道，“你怎么看？”
“若是交涉顺利，风无涯自然不会对我等动手。”
姬萧然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答道，“可若当真打起来，整个世界或许都要毁灭，死在哪里又有什么分别？”
“既然如此……”
钟文迟疑片刻，无奈地叹了口气道，“那就一起罢！”
“一起走一起走！”
钟乐乐登时开心地蹦了起来，眸中的苹果绿色不知何时已然消散不见。
紫缘与珊瑚相视一笑，虽未开口，眸中却仿佛传递着千言万语。
“看见令爱的这双眼睛。”
姬萧然对着钟乐乐娇小的身躯凝视良久，突然莫名吐出一句，“姬某突然对此行多了几分信心呢。”
言谈间，船只已然越过南海边界，触碰到了未知的海域，却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在了迷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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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千四百六十一章 到底靠不靠谱啊？
“难怪都说进入此地之人，没有一个能平安归去。”
钟文环目四顾，眸中闪烁着惊诧的光芒，由衷地感慨道，“连我都没信心能找到回去的路哩。”
视线之中，唯有白蒙蒙的一片，除了迷雾还是迷雾，竟是连同坐一船的紫缘等人都无法看见。
他小心翼翼地催动紫灵瞳，试图看穿四周迷雾，却惊愕地发现眼前依旧是白蒙蒙的一片，这门神奇的瞳术竟然完全失去了作用。
紧接着，他又施展出六阳真瞳，却也只能隐约看见船上几人的身影，就连衣服的颜色都是模模糊糊，再远的景象则完全无法看清。
如此一来，登时令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要知道，他之所以敢于勇闯这片神秘海域，完全不怕迷失其中，倚仗的正是六阳真瞳这门神灵品级的逆天瞳术。
可一个小小下界，竟然出现了连六阳真瞳都无法看破的秘境，无疑狠狠颠覆了他的三观。
外头的时间之风也好，这里的古怪迷雾也罢，还有曾经出现的三件混沌神器。
怎么感觉这三圣界的逼格与其他小世界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钟文一边在脑中思索着突破迷雾的方法，一边忍不住暗暗吐槽了一句。
不对啊！
听杜文浩所言，一年前的风无涯还能跑出来委托他们采购物资，足见他已经可以在这片海域中行动自如。
连六阳真瞳都看不破的迷雾，他是怎样做到的？
钟文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又一个疑惑瞬间涌上心头。
姬萧然也曾提议，干脆密切关注靠山宗的动向，在杜文浩身边设置埋伏，等着风无涯来自投罗网，可他却等不了那么久。
风无涯已经许久未曾与靠山宗联系，下一次什么时候才会出现，甚至是否还会出现，都是个未知之数。
钟文思索再三，终究不愿把希望寄托在运气之上。
命运，终须掌握在自己手里。
直至陷落在这片迷雾之中，他才忽然开始质疑起自己的决定，是否有些过于草率了。
“爹爹，快看快看！”
就在钟文思绪万千之际，位于船头的钟乐乐忽然捧着一块脸盆大的冰晶，转头冲着他兴奋地嚷道，“大鲨鱼！”
钟文本能地抬头望去，隐约能在冰晶表面看见一条鲨鱼的轮廓，显然是用手指刻上去的。
小丫头挺有绘画天赋。
这是钟文的第一个念头。
等等，她怎么能看见？
这是钟文的第二个念头。
紧接着，他便在白茫茫的迷雾中，看见了一双闪耀着莹莹光芒的眼睛。
苹果绿色的眼睛！
“爹爹，爹爹！”
钟乐乐举着冰晶蹦蹦跳跳地来到钟文面前，行动自然流畅，仿佛完全没有受到迷雾的影响，笑嘻嘻地问道，“好看么？”
“好看。”
钟文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脑瓜，不动声色地问道，“丫头，你能看见？”
“可以啊。”
钟乐乐愣了愣神，一脸迷茫道，“为啥看不见？”
近距离之下，她眸中的绿光愈显璀璨，仿佛能一直照到人的内心深处。
这特么到底是啥体质？
钟文脸色不变，内心却早已涌起惊涛骇浪，对于钟乐乐的特殊体质不禁又多了几分好奇。
“丫头，爹爹是个路痴，不怎么认路。”
思索片刻，他突然眼睛一亮，试探着问道，“你知道该往哪儿走么？”
这个问题可谓是相当的蛮不讲理，只因他根本就没有告诉钟乐乐此行的目的。
“嗯……”
不料小丫头歪着小脑袋想了想，突然眨了眨眼睛，伸手一指某个方向，声音里不带一丝迟疑，“那里！”
这么肯定？
这丫头，到底靠不靠谱啊？
钟乐乐表现出的坚定，不禁让钟文大感意外，一时竟不知是不是该相信她。
实在是钟乐乐的这种体质太过玄奥，太过神秘，看似有许多不可思议的能力，可细细想来，却又似乎并没有什么太惊人的表现。
用三颗手撕阎王拯救了姬萧然也好，坚持要一起进入这片神秘海域也罢，钟文至今都无法确定女儿给出的指示，是不是当时那种困境下的最优解。
“金刚，往那个方向走。”
本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想法，他终究还是对负责划船的武金刚发出了指令。
武金刚闻声回头，一脸迷茫，显然并不能透过迷雾看清他手指的动作。
钟文只得走上前去，手把手替他指明了方向。
“二丫这是什么体质？”
耳边忽然传来一个轻柔婉转的嗓音。
“不清楚。”
钟文转过头去，眸中闪烁着红绿两色光芒，能够隐隐约约看见紫缘曼妙玲珑的曲线轮廓。
“不是你赐予她的么？”紫缘颇觉意外道。
“莫说不知道这种体质的名字。”
钟文轻轻叹了口气，“我甚至都不清楚它能够做些什么。”
“小乐乐这体质可不简单。”
姬萧然突然开起了玩笑，“要不是有它，姬某哪能苟延残喘到今天？”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幽默？”钟文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玩笑归玩笑，其实对于这种体质的用途，姬某倒是有了一二猜测。”
姬萧然笑容一敛，正色道，“若是这一次她能够指对方向，那便八九不离十了。”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唯有武金刚老老实实地挥动着船桨，在强悍的圣人之力下，可谓是轻舟秒过万重山，行进速度快得匪夷所思。
某一刻，众人眼前陡然一亮，原本浓密的白雾竟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洁白的冰，碧蓝的海，以及蜿蜒曲折的海岸线。
前方不远处，竟然是一座面积不小的岛屿。
钟文仰头看去，入眼处却是白蒙蒙的一片，并不能看见蓝天和白云。
原来整片区域依旧被浓雾所包裹，唯一视线清晰的，便只有岛屿四周这么一片，就如同一个巨大的蛋糕被人从中间挖空了似的，堪称当世奇观。
更不可思议的是，即便被遮蔽了天空，整片区域却并不昏暗，反倒明亮得恍如夏日的午后。
四周空气清新，灵气充盈，无风无浪，宁静平和，钟文极目远眺，甚至能够在岛屿上看见茂密的树林和五彩缤纷的花鸟鱼虫。
在寒冷的神秘海域之中，竟然有这样一处人间胜景，世外桃源？
饶是钟文心中设想了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眼前的景象却还是让他大吃了一惊。
然而，尚未来得及欣赏美景，他忽然脸色一变，浑身神经紧绷，瞬间进入到戒备状态之中。
在这片被挖空的区域之中，神识不再受到限制，已经能够自由扩散。
岛上的状况，登时毫无保留地落入他的感知之中。
他可以清晰地“看”见岛屿的正中央，有一座面积不小的木头房子，也不知是由何种木材建造，外墙呈乌黑色，表面沾染着不少白色冰晶，远看着黑白相间，晶莹透亮，煞是美观。
房子里头不时传出悠扬的琴声，高山流水，余音袅袅，游鱼出听，动人心弦。
找到你了！
神识锁定弹琴之人的瞬间，钟文瞳孔急剧扩张，皮肤寒毛倒竖，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上古五大元圣之一。
“琴圣”风无涯！
即便听取了姬萧然的建议，可在捕捉到风无涯行踪的刹那间，钟文体内还是不自觉地散逸出一缕杀意。
这是本能，并不为理智所掌控。
几乎同时，回荡在岛上的琴声亦是戛然而止。
弹琴之人，竟似察觉到了他的杀意！
紧接着，一道白色身影自屋内疾射而出，以难以想象的速度直奔岛外而去，竟是主动冲向了环绕四周的白色迷雾。
“想走？”
钟文眸中寒光一闪，脚下一步跨出，整个人“倏”地消失不见，留下紫缘和珊瑚等人在船上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当一个人同时拥有了真灵道体、轮回体、圣光体、狂风体和虚空体，又修炼了极致之力，甚至还吸收了一滴始祖心血，他的速度会快到何种程度？
风无涯的身法不可谓不迅捷，可不等他靠近迷雾，眼前“倏”地一闪，已然现出了钟文的挺拔身影。
区区十数里，转瞬即至，竟是用不了万分之一个呼吸。
“锵锵！”
被拦住了去路，风无涯双足虚空疾点，一边强行转向，一边右臂疾挥，五指扫过怀中古琴，数道凌厉无双的音刃自琴弦怒射而出，犹如狂风暴雨般朝着钟文狠狠打去，很快便将他彻底淹没。
第两千四百六十二章 都玩得这么花么？
“轰！”“轰！”“轰！”
无穷无尽的音波炸裂开来，耀眼的强光笼罩天地，恐怖的气浪席卷四方，仿佛要将整座岛屿上的一切统统移平。
这一波琴声攻击的威势，显然已经超越了圣人境界的极限，杀伤力完全不逊魂相境。
按说这样的攻势绝非三圣界所能承受，便是那苍天都要被炸出个窟窿来。
然而恐怖的气势一旦触碰到四周迷雾，却犹如泥牛入海，瞬间消失不见，竟是根本无法突破分毫。
良久之后，强光渐渐散去，重新显露出钟文的白色身影。
只见他眼睛瞪得老大，分明没有受到什么损伤，脸上却写满了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
正面扛下我的追魂琴音，竟然毫发无损？
难道是……魂相境？
望着身上没有半点伤势的钟文，风无涯心头剧震，脑中瞬间对这个陌生年轻人的修为有了判断。
怎么可能？
正面扛下这一击的钟文一脸懵逼，脑中同样浮现出这四个字，几乎以为自己还没睡醒。
倒不是因为这一波攻势太过凶悍，而是恰恰相反。
风无涯的战力，实在是太弱了。
他的修为毫无疑问达到了魂相境，却也仅此而已，距离圆满都差了很远，遑论那高高在上的混沌境。
这样的实力在三圣界绝对是高高在上，堪比神明，可对于钟文而言，却多少显得有些小儿科了。
这种程度的攻击，他甚至都不需要动用魂力，仅凭肉身就可以扛到天荒地老，完全没有受伤之虞。
难道是为了麻痹我而故意示弱？
钟文皱了皱眉头，也不见如何动作，整个人已经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风无涯跟前，抬手直抓他面门而去。
“锵锵！”
风无涯脸色微微泛白，脚下连连后退，一股玄而又玄的气息自体内散逸出来，悄无声息地改变着四周空气的频率，右手怒扫琴弦，狂暴的音刃一波接着一波激射而出，劈头盖脸地朝着钟文轰去。
五元神功？
作为五大元圣的关门弟子，钟文神情一变，瞬间认出了风无涯修炼的功法，竟然正是这五位当世最强圣人联手创出的绝世神功。
短暂的震惊之后，他很快便释然，意识到风无涯作为五元神功的开创者之一，自然知晓如何修炼这门绝世神功，选择转修也在情理之中。
这一次，钟文不再留手，双眸精光大作，整个人犹如一辆皮糙肉厚的重型坦克，竟是不躲不闪，直接顶着无数音刃大步向前，眨眼间便冲到风无涯面前，右手高高举起，五指作刀，重重斩落。
圣灵品级的功法灵技，竟是完全突破不了他的肉身防御。
“砰！”
一声脆响之下，风无涯手中的古琴登时断裂开来，化作无数碎片木屑四散溅射。
“啪！”
轻松毁去古琴，钟文马不停蹄地右臂一探，出掌如电，毫不费力地抓住了风无涯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提至半空，左手食指连弹，射出数道恐怖气劲，轻松击碎了琴圣的双肘和双膝，令其丧失了抵抗能力。
此刻的他，已经完全忘记了之前与姬萧然商量好的策略，什么沟通，什么谈判，通通都被抛诸脑后。
“你在搞什么鬼？”
凝视着这张过分俊秀的脸庞，钟文眸光闪动，一字一句地问道。
“阁下好手段！”
风无涯的反应，却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你是风无涯派来抓我的吧？躲了大半辈子，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虾米玩意儿？”
钟文不禁愣在当场，大脑瞬间陷入宕机状态，“你特么不就是风无涯么？”
两人你看看我，我瞅瞅你，大眼瞪小眼，久久不语。
“你不是风无涯派来的？”
“你到底是不是风无涯的混沌分身？”
过了好半晌，两人突然同时开口发问，随后又一齐住嘴，居然表现得十分默契。
“如果没猜错的话。”
又过片刻，风无涯忽然问道，“你是本尊的仇人吧？”
“你要这么说。”
钟文只觉眼中所见，耳中所闻都是那样的古怪而别扭，沉吟许久，才缓缓开口道，“似乎也没错。”
“想不到我躲了他那么多年，却还是没能逃脱因果。”
风无涯深深地叹了口气，眸中闪过一丝无奈，苦笑着道，“最后居然是死在他的对头手中，真是造化弄人，可笑可叹。”
“你的意思是……”
钟文的表情愈发古怪，“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在躲避着风无涯本尊？”
“那家伙仗着是本尊，整天在风某耳边逼逼叨叨，还妄图让我杀妻证道，夺取混沌神器，然后破碎虚空。”
提及原初之地的本尊，这个风无涯竟然一脸愤慨，骂骂咧咧道，“要是没有清雪，风某早就死在魔灵体的反噬之中，哪里还能活到今天？想让我伤害清雪，做梦！”
“这门沟通分身的秘法……”
钟文嘴巴张得老大，简直可以塞进两枚鸡蛋，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是你想躲就能躲开的么？”
“怎么可能？”
风无涯摇了摇头道，“不过想要从我这里得到反馈，他就不得不把这门秘法传授给我，一旦知道了运作原理，想要将其切断其实并不困难。”
“你是不是有些……”
钟文不以为然道，“太小瞧自己的本尊了？”
“风某一生行事谨慎，从来不曾小瞧过任何人，更何况还是智慧堪比自己的人物？”
风无涯再次摇头，“我和他虚与委蛇了许多年，直到清雪意外发现了这处能够隔绝一切能量和感知的神秘海域，才故意选在林北毁灭世界的那一天躲了进来，趁机切断秘法，让他误以为是分身没能撑过灭世大阵的威力，不幸陨落。”
“所以那场五大元圣之间的论战……”
钟文只觉心中充满了疑惑，犹豫半晌，终于忍不住问道。
“你也知道那场论战？”
风无涯愣了一愣，似乎颇觉意外，却还是如实答道，“其实那时候风某刚刚晋阶魂相境，其余四人早就不是我的对手了，之所以隐瞒修为，假装和他们同归于尽，便是为了让本尊误以为我死了，从此放弃纠缠，只可惜这种程度的假死根本就瞒不过他。”
“这么早就晋阶魂相了？”
钟文吃了一惊，脱口而出道，“亏你能在三圣界待到现在。”
“你还真是说到了点子上了。”
风无涯苦着脸道，“本尊故意传授我晋阶魂相境的法门，诱骗我快速突破，为的便是让我受到天道排挤，无法继续生存在这一界。”
“哈？”
钟文越听越糊涂，“本尊想要逼死分身？你们姓风的都玩得这么花么？”
“自然不是为了让我死。”
风无涯看向他的目光颇为怪异，“一来，他是想要逼我夺取清雪的体质，据说通灵体与魔灵体合而为一，能够催生出一种全新的体质，大幅增自身强天道感悟，从而瞒过此界天道，二来则是催促我尽快找到混沌神器，一旦得手，他自会出手助我破碎虚空，飞升上界。”
不愧是风无涯！
对自己和老婆的混沌分身都是这般机关算尽，毫无人性。
风无涯的这番叙述，直听得钟文目瞪口呆，舌挢不下，内心感慨不已。
“其实在晋阶魂相境之后，随着修为渐渐巩固，风某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这一方天地对我的排斥，若非清雪发现了这片海域的妙处，我还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风无涯越说越气，言语间难掩恨意，“本尊心思缜密，步步为营，却还是没算到我和清雪之间情比金坚，就算是死，也决不能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为什么？”
钟文沉默良久，突然开口问道，“更高的境界，更强的实力，无敌的神器，这些难道不比一个女人重要么？”
“清雪是我最爱的妻子。”
风无涯夷然不惧地与他对视，目光清澈而真挚，声音不带一丝犹豫，“也是我唯一的亲人。”
“没想到啊没想到。”
钟文右手依旧抓着他的脖子，左手小指掏了掏耳朵，又放在嘴边轻轻一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那个风无涯的混沌分身，居然是个痴情种子。”
“痴情谈不上。”
风无涯正色道，“只不过是在对的时候，遇见了对的人罢了。”
“说得好听！”
钟文突然面孔一板，破口大骂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林星月背地里书信传情，一直在偷偷摸摸地搞暧昧！”
风无涯老脸一红，表情登时有些尴尬。
第两千四百六十三章 这么快就解决了？
“怎么？”
钟文得理不饶人，继续冷嘲热讽道，“你不是很专情么？不是遇见了对的人么？怎么还一箩筐一箩筐地给别人寄情书？”
“阁下误会了。”
风无涯干笑一声道，“风某和林家妹子的确互有好感，不过更多的是朋友之情，她不但蕙质兰心，又生得国色天香，换作哪个男人都难免会生出几分旖念，不过风某一发现苗头不对，就果断和她保持了距离，当时还令她颇为恼火，后来林家妹子撺掇了那场论战，也未必没有这点私怨在里头。”
钟文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凝重的神情之中，隐隐带着一丝钦佩。
他曾在群仙城地下看过两人的书信，从字里行间都能够读出风无涯对自身的克制，以及对感情的回避，因而知道他并未说谎。
这个男人分明帅得离谱，足以迷倒世间万千少女，对待感情却是出人意料的专一，为了自己老婆，竟然连林星月那样国色天香的大美人都能够狠心拒之门外。
联想到自己的花心，钟文忽然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忍不住对眼前这个男人肃然起敬。
“我曾经去过你们的论战之地。”
他忽然脑筋一转，仿佛想起了什么，“既然你转修了五元神功，为何不直接将那个传承大阵的能量吸收了？”
“这四个家伙虽然性格稀奇古怪，为人却都是一身正气，我很喜欢他们。”
风无涯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叹息一声道，“五大元圣既是对手，也是朋友，不夸张地说，创造这门功法还是风某出力最多，这是咱们五个人共同的心血和传承，我为何要抽取阵法的能量？”
钟文静静凝视着他的眼睛，试图判断出对方是不是在说谎。
“其实以他们四个留下的灵晶，根本就不足以支撑阵法运转多少年。”
风无涯接着又道，“风某不忍心这份传承被浪费，后来又偷偷跑回去改造了传功阵法，还白白搭进去许多资源，你知道得这样清楚，莫非是得到了咱们五人的传承？”
原来我之所以能得到五大元圣的传承，居然还是靠了他？
本尊和混沌分身之间，性格差异这样大的么？
钟文并不回答，而是愣在原地，久久不语，心中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原初之地的风无涯冷血狡诈，谋算无双，乃是他生平仅见之大敌。
可眼前这个风无涯不但为人正派，还充满了人情味，为了守护妻子甚至不惜与本尊断绝联系。
两个风无涯迥然不同的风格，多少让钟文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么多年来。”
他环视着四周浓密的白雾，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了许多，“你们夫妇一直住在这座岛上么？”
“差不多罢。”
风无涯点头答道，“初时还偶尔出去转悠转悠，可随着咱们两个的修为不断变强，那种来自天地的压迫感也是越来越强，如今走到迷雾边缘都有些心惊胆战的，就连采购物资都不得不倚仗外人之力。”
“这里的迷雾……”
钟文不禁动容，“连天道都能蒙蔽？”
“那可不？”
风无涯一脸的理所当然，“先前你我交手的动静已经远远超出了圣人范畴，若非迷雾阻挡，咱们怕是早就被天道抹杀了。”
谁抹杀谁，还不一定呢！
钟文脸上没有表现出来，心中却暗暗吐槽了一句。
“对了。”
他话锋一转，突然问道，“为何你们能够在迷雾中自由行动？”
此时的他虽然还抓着风无涯的脖子，言语间却已经没有多少敌意，反倒更像是在与友人闲聊打屁一般。
“这也要归功于清雪。”
风无涯略一迟疑，终究还是如实答道，“是她发现了只要吃下一些迷雾，就可以在这片海域中视线无阻，行动自如。”
“吃？”
钟文的表情登时古怪了起来，“这迷雾能吃？”
“不能直接吃，不过迷雾一旦遇到冰系魂力便会凝结，只需将这种凝结物吞入腹中即可。”
风无涯耐心解释道，“当初清雪就是发现了这一点，风某才有了利用迷雾来躲避本尊的想法，否则连看都看不见，又谈何居住？”
“你这位夫人……”
钟文越听越是惊奇，忍不住由衷感慨道，“还真是了不得。”
“那可不？”
风无涯一脸得意，仿佛被夸赞的是自己一般，“论天资，论智慧，清雪皆是远胜风某，能够和这样出色的女性结为伴侣，真不知我前世是做了多大的善事。”
你一个混沌分身，有个屁的前世！
钟文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中万分不爽地吐槽了一句。
不知为何，在这个“痴情种子”面前，他总感觉自己莫名矮了一头。
“钟文！”
正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了珊瑚担忧的呼唤声，“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心知是众人追了过来，钟文嘿嘿一笑，扬了扬手中的风无涯，头也不回地答道，“有事的是他才对！”
“他就是你口中的强敌么？”
望着被他轻松拿捏的风无涯，珊瑚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这么快就解决了？”
钟文老脸一红，尴尬地挠了挠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只怪他一开始将风无涯渲染得太过厉害，以至于红颜知己们一个个紧张得不行，夜里争着抢着要跑来“送体质”。
哪知道三圣界的风无涯完全背离了本尊的决定，既没有习得极致之力，也没有合成真灵道体，且常年隐居孤岛，对外界的情况毫不关心，竟然混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战五渣宅男。
再加上这片迷雾屏蔽天道的神奇功效，居然让钟文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这个假象中的大敌。
如此一来，他这一路上营造出的沉重氛围，便多少显得有些可笑了。
“你猜得没错。”
钟文稳了稳心神，转头看向姬萧然，眸中闪过一丝赞许之色，“三圣界的风无涯有着自己的想法，并不听命于原初之地的本尊。”
“侥幸侥幸。”
姬萧然并未流露出得意之色，只是淡淡一笑。
“紫缘。”
钟文随即转头看向紫缘，“你试试对迷雾施展玄阴体的力量。”
紫缘娇艳的脸蛋闪过一丝诧异之色，却并未提出疑问，而是依言将纤白的玉手置于迷雾之中。
片刻之后，她缓缓抽回手臂，掌心之中，竟然多出数枚乳白色的圆珠。
“咦？”
风无涯眼神微变，口中惊呼一声，“好厉害的阴寒之力！”
“你说的就是这玩意儿么？”钟文指了指紫缘掌中的圆珠道。
“正是。”
风无涯点了点头，“有没有效果，一试便知。”
“武金刚！”
钟文果断给尸种下达了指令，“吃一颗试试。”
“主上。”
武金刚自然不会违背他的意志，果断从紫缘手中取过一颗塞进嘴里，吞入腹中，随后眼睛一亮，惊喜地说道，“我能看见迷雾内部的景象了！”
“大家都吃一颗罢。”
钟文这才放下心来，连忙招呼珊瑚等人也吃下白色圆珠，“有了这个，从今往后便可出入自由了。”
众人依言而行，纷纷从紫缘手中接过圆珠。
姬萧然自己吃完，又取了一颗打算给钟文送去。
“呜呜~”
不料还没等钟文接过圆珠，天空中突然响起一道幽幽箫声，如泣如诉，若虚若幻，竟是说不出的凄清和哀婉，听在耳中，令人不自觉地生出几分悲凉之意。
“不好！”
听见箫声的刹那间，风无涯脸色剧变，本能地脱口而出道，“清雪，不要……”
话音未落，一道惊天动地的无上剑意自头顶迷雾中直坠而下，以迅雷之势狠狠斩向钟文所在的位置，凌厉的杀气裹挟着无穷寒意当头罩来，仿佛要将整座岛屿斩成碎片。
是风无涯的老婆？
好强的剑道造诣！
钟文心头一凛，知道是凌清雪外出归来看见此处景象，误以为自己要对风无涯痛下杀手，故而毫不犹豫地发动了猛攻。
其实此刻的他早已没有了干掉风无涯的想法，而是打算任由他留在这座孤岛上平静度日。
“噹！”
担心引起对方误会，钟文既不躲闪，也不反击，而是站在原地，用肉身硬接下这惊天一剑，嘹亮的金铁撞击声回荡在天地之间，久久不散。
魂相境的攻击，显然并不能破开他的防御。
下一刻，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极寒之意骤然笼罩天地，席卷四方。
方圆数里之内，但凡触碰到这股寒意的迷雾纷纷凝固冻结，化作无数乳白色圆珠，犹如雨点般噼里啪啦砸落下来。
望着出现在视线之中的蓝天白云，钟文登时面如土色，一颗心瞬间沉入谷底。
第两千四百六十四章 是不是有病？
随着头顶上方的迷雾消失，一道玲珑倩影登时出现在众人眼前，五官精致，肤白赛雪，清冷淡雅，风姿宜人，白色长裙随风飘扬，手中的碧绿色玉箫散发出莹润光泽，为其平添了几分出尘之气。
不消说，来人自然就是风无涯的妻子，凌清雪。
此时的凌清雪眼神凌厉，满脸怒色，无穷无尽的寒意自体内散逸出来，朝着四面八方疯狂扩散，不断将四周迷雾冻成白色圆珠。
恐怖的寒意疯狂蚕食着浓雾的覆盖面积，直看得钟文心惊肉跳，欲哭无泪。
停手啊大姐！
别破坏迷雾啊！
求你了！
我没打算杀你老公啊！
干架之前能不能先聊上几句？
这么冲动，特么的把天道吸引来了，咱们谁能有好果子吃？
“风夫人……”
“傲雪凌霜！”
然而，不等他开口解释，凌清雪突然娇喝一声，以箫代剑狠狠向下刺出，鹅毛大雪伴随着乳白色的圆珠一道纷纷扬扬洒落下来，极致的寒意冻得珊瑚等人面无血色，四肢僵硬，几乎要失去知觉。
这一剑之威，竟然堪比魂相境圆满！
“淦！”
面对如此可怕的大范围攻击，钟文狠狠骂了一句，不得不展开身法，闪电般挡在了钟乐乐等人头顶，右手松开风无涯的脖子，任由他跌落在地，左手顺势一挥，轻松弹开了从天而降的无数道寒冰剑意。
“你家婆娘是不是有病？”
做完这一切，他转头对着风无涯破口大骂道，“惹来天道，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恐怕……”
风无涯亦是面色惨白，摇头苦笑着道，“这正是清雪的目的。”
“啥？”
钟文咬牙怒目，再次将当头落下的寒冰剑气狠狠震散。
“换作是你，看见自己老婆被人抓着脖子打断四肢。”
风无涯瞥了眼上空，有气无力道，“而且敌人的实力还远在自己之上，你会怎么做？”
“原来如此！”
钟文恍然大悟，“她自知不敌，干脆鱼死网破，引来天道，以求置之死地而后生。”
“轰隆隆！”
言语间，天空中已是阴云密布，电闪雷鸣，四周狂风呼啸，脚下冰晶战栗，大地颤抖，一股无法形容的压抑感笼罩在钟文心间，直教他胸闷窒息，呼吸艰难。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
一道又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钟文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苍天在怒吼，大地在咆哮，整个世界仿佛都陷入到了极度的疯狂之中。
“咔！咔咔！”
一股狂暴的力量不知从何而来，无色无形，却又霸道无匹，逮住钟文便是一通摩擦，竟是誓要将他撕成碎片。
好痛！
饶是他肉身强横无敌，这一刻竟也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
钟文环目四顾，发现众人的脸色大多很不好看，尤其是魂相境的风无涯和凌清雪夫妇更是面色惨白，呼吸急促，显然正在承受着极大的压力。
本以为解开了一个误会，不料却又引起了另一个误会。
一个女人，竟然让我的努力功亏一篑！
真是天意难测，造化弄人！
心知在凌清雪的歇斯底里之下，自己等人终究还是被天道发现，钟文嘴里阵阵发苦，只觉一切都是那样讽刺，那样荒谬。
而三圣界天道的强大和暴躁，更是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先前被他吞噬的那些小世界天道和它比起来，简直就如同萤火之于日月，完全不在同一个层次。
凌清雪虽然娇躯乱颤，摇摇欲坠，却好歹还能抗争一二，被打断了四肢的风无涯却只能躺在地上任由天道蹂虐，俊秀的脸庞在极致痛苦下已然扭曲，五官挤在一处，牙齿咬得喀喀作响。
反倒是珊瑚等人虽然也承受了不小的压力，表现却比两位魂相境高手要好了许多。
让人想不到的是，表情最轻松的，居然是只有灵尊境界的姬萧然。
看来天道真正的目标只有咱们三个！
紫缘她们不过是受了牵连，像姬萧然这样的战五渣，更是完全没被天道放在眼里！
钟文心中一动，很快便明白了其中道理。
恐怖的天道之力依旧源源不断地从四面八方疯涌而来，竟是一波强过一波，一浪高过一浪，层层叠叠，无止无休。
也就钟文的肉身实在太过强悍，在这样的冲击下虽然生出痛觉，却依旧完好无损，不然哪怕来个寻常混沌境，抵挡起来怕也不见得有多轻松。
“抱歉！”
此时的风无涯已然濒临崩溃，就连呼吸都无比艰难，却还是歉然地吐出两个字来。
“不怨你。”
钟文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是我咎由自取。”
话音刚落，凌清雪终于支撑不住，娇躯犹如惊弓之鸟，自高空直直坠落下来，“砰”地一声撞在地面之上，再也站不起来。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此刻的钟文就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小舟，七上八下，风雨飘摇，内心无比焦躁，一时却想不出合适的应对之法。
以他的实力和肉身强度，当然不可能真的输给三圣界天道。
可在天道的无穷威压之下，他却完全不敢放手施为，全力应战。
只因这个层次的天道之战一旦打响，定然会对整个三圣界造成不可估量的伤害，甚至可能直接导致世界末日，届时钟文的红颜和亲友势必要遭受池鱼之殃。
这样的结局，显然不是他能够接受的。
于是乎，无论多痛，他都只能以肉身硬抗，不敢释放丝毫魂力进行反击。
等它意识到奈何不了我，或许就会收手了吧？
钟文这般安慰着自己。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却无比骨感。
久攻不下，天道竟然愈发震怒，滚滚天雷化作漫天银蛇轰鸣而下，一道道狂暴龙卷顶天立地，游走四方，被卷起的海水直冲天际，竟然形成了传说中极为罕见的“龙吸水”，地面上更是浮现出无数裂痕，整座岛屿很快便呈现出崩塌之势。
似乎意识到钟文才是真正的硬骨头，天道竟然调动了大部分能量向他碾来，甚至忽略了风无涯和凌清雪等人。
淦！
你特么还没完了！
感受到对方越来越强悍的攻势，钟文脸色也不觉阴沉了下来，一股前所未有的怒意瞬间涌上心头。
倒不是说他抵挡不住这波攻势。
而是直觉告诉他，随着天道不断发疯，这个世界的壁垒已经隐隐出现裂痕，并且还在以难以想象的速度不断蔓延扩散。
三圣界，正在崩塌！
一念及此，钟文只觉脊背发凉，冷汗直冒，一颗心瞬间沉入谷底。
他知道，一旦三圣界毁灭，自己或许不会有事，可生活在这里的所有生灵必将无一生还。
前所未有的绝望感自心底疯涌而起，几乎将他的灵魂吞噬。
自从踏上修炼之路，他还从未如此刻这般无助。
相较于钟文的紧张和痛苦，姬萧然却觉一身轻松，竟是再也感受不到来自天道的威压。
“漂亮叔叔。”
全神观战之际，他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又脆又软的声音，“帮帮爹爹罢。”
他本能地回过头去，映入眼帘的，正是钟乐乐那双闪耀着绿色光芒的大眼睛。
“我？”
姬萧然愣了一愣，本能地脱口而出道，“我这点实力，怎么帮他……”
不等他一句话说完，钟乐乐突然小手一探，竟然一把抓住他的后领，将他整个人用力投掷了出去。
待到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已然出现在钟文身旁。
准确地说，是出现在了天道之力的中心。
这丫头，是想杀了我么？
他脑中本能地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
然而姬萧然毕竟是智慧超凡之辈，仅仅一瞬的震惊之后，他便很快回过神来，脑中灵光一闪，居然领悟了钟乐乐的意图。
洞虚体！
于是乎，他眼神一凛，四肢张开，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牵引之力自体内喷涌而出，将四周狂躁的天道之力牢牢攫住，狠狠拽向自己所在的位置。
他竟然化身为黑洞一般的存在，开始疯狂吸收天道的力量！
这样的操作显然打了天道一个措手不及，天地间的狂暴之力陡然一滞，世界崩坏的势头登时缓和了下来。
只是姬萧然毕竟修为太低，空有洞虚体这样的霸道体质，却远不足以与天道抗衡。
短短数息之间，他身上的牵引之力便表现出疲态，颇有种内存不足的感觉。
“爹爹！”
钟乐乐眸中的绿色光芒越来越亮，突然开口嚷道，“帮他！”
到此地步，钟文哪里还不明白女儿的意思，果断伸出右手，轻轻摁在了姬萧然背上。
第两千四百六十五章 相信自己
洞虚体的威力，只能用匪夷所思这四个字来形容。
换作在场的其他任何人，但凡靠近一些，怕是都要被他吸入体内的神秘空间，永世不得翻身。
如此吸力，已经远远胜过了钟文的六元神功。
而姬萧然，才不过是一个灵尊。
这样夸张的越阶战斗能力，简直吊打轮回体和禁绝体等一众神级体质。
若非作用范围太大，又是敌友不分，难以掌控，钟文简直无法想象姬萧然未来的成就上限在哪里。
可再牛叉的体质，也需要能量的支持。
灵尊体内的能量，哪够和天道掰手腕？
而钟文要做的，就是给他输送能量！
如同大海般磅礴，如同星空般浩瀚的无穷能量！
手掌触碰到姬萧然脊背的那一刻，洞虚体的牵引之力陡然飙升，较之先前竟是强了百倍不止，险些将钟文这个“充电宝”都给吸了进去。
如此一来，他既要想法子壮大姬萧然的洞虚体，同时又得花费好大力气来对抗这种体质所释放出的威能，无异于自己跟自己打架，登时陷入到颇为尴尬的境地。
可为了三圣界的亲友们，他却不得不咬牙硬抗，不敢有半点松懈。
有了他这个“充电宝”，洞虚体的强悍立马显现出来，任你天道之力如何狂暴，如何霸道，在姬萧然跟前都成了弟弟，根本就没有发挥的空间，才刚冒头，便被无情地吸入“黑洞”之中，瞬间偃旗息鼓，销声匿迹。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
头顶上方电光闪闪，雷鸣阵阵，花草、树木、礁石、海水和冰晶等一切事物无不被狂风卷上天空，就连紫缘等圣人强者也一个个被吹得东倒西歪，站立不稳，苍天一怒，端的是毁天灭地，无可匹敌。
然而，钟文却能够明显感受到天道的气势正在变弱，世界壁垒的裂痕也在慢慢修复，眼前的景象，反倒更像是一种无能狂怒。
按照这个趋势下去，堂堂一界天道，竟是要惨遭灵尊压制！
原来如此！
难怪二丫坚持让我救下姬萧然，还非要大家一起跟着进来！
小丫头的判断，竟然全中！
不但可以看透常人所不能，还能够预判未来。
这特么到底是啥神仙体质？
一眼扫过钟乐乐那双闪耀着苹果绿光芒的双眸，钟文终于恍然大悟，意识到小丫头的每一次建议，竟然都有其深意，震惊之余，也不禁大为叹服。
老子的大女儿是当代神主，二女儿还这么牛批！
果然优秀的人，连后代都是那么的出类拔萃。
紧接着，一股老父亲的骄傲感油然而生，让他忍不住嘚瑟了起来。
恰在此时，异变突生。
乌云，雷电，狂风，地震……
种种天地异象竟仿佛商量好了一般，突然齐齐消失不见。
晴朗的天空万里无云，海面无风无浪，整片天地瞬间陷入到死寂之中，若非脚下的一片狼藉和姬萧然身上的牵引之力，适才那世界末日般的景象，竟仿佛从来未曾发生过一般。
这样的变化，多少让钟文有些猝不及防。
好在他反应极快，果断松开右手，撤去了对姬萧然的能量支持，洞虚体的吸力也随之一落千丈。
结束了？
两人面面相觑，分别从对方眸中读出一丝疑惑。
是自知不敌，主动认输了？
还是暂时撤退，积蓄力量？
敌人毕竟是天道，饶是姬萧然智慧无双，一时竟也猜不透对方的想法。
一块礁石之上，风无涯夫妇正紧紧抱在一起，脸色惨白，面容憔悴，嘴角却都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仿佛只要能够在一起，连死亡都不足为惧。
珊瑚和紫缘这对好闺蜜则是松了口气，娇艳的脸蛋上无不流露出死里逃生的喜悦和唏嘘。
至于武金刚……
不重要。
目光扫过钟乐乐，钟文突然一愣。
女儿看向自己的眼神是那样复杂，那样怪异，没有半点喜悦，甚至还透着一丝淡淡的忧愁。
不对劲！
钟文心头一凛，本能地抬头看向天空。
出现在视线之中的，是一个飞驰而来的白色光点。
小巧而圆润，光芒微弱犹如萤火，悄无声息，却又奇快无比。
下一刻，他便眼睁睁地看着这一点白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精准击打在姬萧然身上。
紧接着，姬萧然的身躯便开始片片碎裂，化作点点灵光，缓缓飘散于天地之间。
一切都发生的那样突兀，以至于这位前伏龙皇帝完全没能作出反应。
肉身粉碎之际，他脸上的表情甚至都没有半点变化，竟似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在他消失的地方，则出现了一个黑色旋涡，正沿着逆时针疯狂旋转，难以想象的恐怖气息自其间散逸出来，直教人寒毛倒竖，心胆俱裂。
而将他击杀的白色光点，此刻正静静地飘浮在旋涡中央。
望着这团不知从何而来的旋涡，钟文瞳孔急剧扩张，心跳瞬间快了数倍，一个可怕的念头骤然跃入脑海。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四周的灵气已然消失一空，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颓靡之气。
整个世界仿佛彻底失去了生机。
三圣界，正在凋零！
所有人，都会死！
钟文脑中莫名生出这样一个想法。
大脑飞速运转之下，他很快便洞察了一切。
被洞虚体压制的天道非但没有罢战的意思，反而直接抽干了整个世界的能量，将之压缩到一点，对姬萧然发动了全力一击。
如此一来，无论成功与否，三圣界都势必要毁于一旦。
它竟是性烈如火，宁可同归于尽，也不愿和平共处。
天道之所以选择姬萧然作为目标，一来是忌惮他的诡异体质，二来也是清楚即便自己拼尽全力，也未必能够击败钟文。
三来，先前姬萧然吸收了那许多天道之力其实并未消失，而是统统都被封存在洞虚体的神秘空间之中。
眼前的黑色旋涡，无疑正是这一处空间的入口。
此刻，受到白色光点刺激的黑色旋涡正在越转越快，飞速膨胀，恐怖的气息不断散逸出来，仿佛随时就要彻底炸开，将积攒的天道之力彻底释放。
若是我不回来，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无霜和二丫她们本可以好好活下去。
是我连累了大家！
望着即将爆炸的旋涡，钟文眼中满是悲凉，明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却完全没有应对的手段，一股浓浓的绝望感止不住地涌上心头。
三圣界的入口早已被天道掩藏。
而现在的他也无法进入到神识世界之中。
接下来，他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红颜和亲友们一个接着一个地死去，看着这个熟悉的世界一点一点湮灭，直到剩下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残留在虚无之中，与眼泪为伍，与悲伤作伴。
“抱歉！”
他转头看向同来的伙伴，凄然一笑，有气无力地吐出两个字来。
好容易才又见到了！
这就要永别了么？
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一丝诀别之意，紫缘仿佛明白了什么，霎时间泪如雨下，心如刀绞。
对于自己曾经的坚持，她忽然生出前所未有的迷茫。
珊瑚亦是似有所感，俏丽的脸蛋上闪过一丝惋惜，一丝懊恼。
“爹爹莫怕！”
绝境之中，耳边忽然传来一个清脆软糯的声音，“有乐乐在！”
钟文闻声回头，映入眼帘的，是钟乐乐纤细小巧的身影。
这个才两岁多的小丫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与旋涡之间，面朝钟文，双臂张开，竟如同守护小鸡的母鸡一般，用瘦小的身躯将他牢牢挡住，闪闪发光的双眸在黑色能量的衬托下愈显璀璨，犹如两颗名贵的绿宝石。
生死一线之际，小萝莉竟然在笑，笑得无比灿烂。
“丫头，快闪开！”
钟文大惊失色，本能地脱口而出道，“危险！”
即便最后都难逃一死，他也绝不希望看见女儿为了保护自己而先走一步。
“爹爹。”
钟乐乐依旧在笑，“相信自己。”
钟文浑身一颤，如遭雷击，一股无法形容的感觉犹如电流般划过全身。
“轰！”
黑色旋涡终于失去控制，彻底炸裂开来，无穷无尽的能量犹如惊涛骇浪，朝着四面八方疯涌而去，誓要将终焉带给人间。
连女儿都救不了。
你算什么男人？
望着眼前这张粉嫩可爱的笑脸，钟文心如刀绞，只觉体内的每一滴血液都在沸腾，每一粒细胞都在呐喊。
忽然间，一道灵光犹如闪电般划过脑海。
钟文双眸精光大作，猛地一步跨出，抓住钟乐乐的胳膊，将她向后甩飞出去，紧接着虎躯一震，整个人迅速膨胀，膨胀，再膨胀，竟然在万分之一个呼吸间化作了一个顶天立地的光芒巨人。
赫然是他在原初之地开发出来的大道运用之法，灵魂体巨大化。
甫一现身，巨人突然俯下身躯，张开大口，将黑色旋涡连同爆炸释放出来的能量波一口吞入腹中……
第两千四百六十六章 当作没看见
杉山是个长相很秀气的男人，弯弯的睫毛，高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肤，像极了十七八岁的青葱少年。
任谁在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都无法想象这是一个活了上万年的混沌境高手。
他性子随和，酷爱读书，擅长歌舞，唯独不喜欢与人争斗。
因而，接到捕捉外来者的指令，他下意识便有些抗拒。
奈何这是十二位主宰联合下达的命令，作为木之主宰的眷属，他根本就没有拒绝的权利。
在领地周围瞎转悠几圈应付应付，回来就说没遇上外来者。
想来主宰大人也不至于怪罪我。
出门之前，他便打着摸鱼的主意，因而这一路心情轻松，甚至还有闲情哼个小曲。
最近这段时间，他几乎都是这么过来的。
听同僚说起，近来溜进混沌界的外来者已经越来越多，甚至形成了一定的势力规模，可他却愣是“一个都没碰上”。
可世上的事情，总是不遂人愿。
那些想要建功立业，打着灯笼满世界寻找外来者的眷属、统领和私兵们大多一无所获，可他这个躺平派才刚出门不久，便在木之主宰的领地内发现了形迹可疑之人。
两个如花似玉的年轻女子，一个身着白色长裙，小腹高高隆起，一个穿着黄色劲装，手上还提着一把比自己个头还大的巨锤。
一头形貌威武的水蓝色猛禽。
一只面目狰狞，生着三个脑袋的恶犬。
其实眼前这支队伍的外貌与杉山手中的悬赏令并不相符，奈何那头猛禽和三头犬的外观实在太过突出，令人想不注意都难。
尤其是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古怪气息，怎么看都不像是混沌界的本土生灵。
反正不在悬赏令上。
当作没看见，也不算怠工吧？
杉山这般劝说着自己，随后扭头便走，竟是铁了心要将摸鱼进行到底。
“小子，站住！”
不料他没想惹事，对面三头犬的一个脑袋却突然扯开嗓子嚷道，“犬爷有话要问你！”
哎！
真是麻烦！
杉山脚步一滞，缓缓回过神来，脸上带着一丝无奈：“你是在叫我么？”
“废话！除了你还有谁？”
三头犬毫无风度地威吓道，“犬爷问什么，你就乖乖答什么，否则我不介意咬掉你的脑袋！”
“你问罢。”
遭到一头畜生的无礼对待，换作任何一位主宰眷属怕是都难以忍受，可杉山却偏偏没有发火，反而心平气和地答道，“若是我知道，自然会回答。”
“这里是什么地方？”
三头犬接下来的问题，却是彻底肯定了他心中的猜想。
对方绝对是外来者！
杉山眸中闪过一丝无奈之色，到此地步，就是想要继续装傻也无法做到了。
毕竟出生于混沌界的智慧生灵，哪个不认得十三位主宰的领地？
他的猜测，当然没有错。
眼前这支古怪的队伍，正是由率土之滨的尹宁儿、沈小婉、忘川鸟阿旺和三头犬阿三组成。
其实在阿三喝住杉山的时候，尹宁儿便已经意识到情况不妙。
三头犬的形貌凶恶狰狞，还能够口吐人言，任谁见了都会大受震撼。
可眼前这个秀气男子却表现得太过平静，太过淡定，仿佛只是看见一只路边野狗一般。
此人不凡！
她心中一动，本能地想要阻止阿三继续开口，却是为时已晚。
“连木之主宰的领地都不认得。”
杉山叹了口气道，“你们是外来者吧？”
此言一出，尹宁儿一方齐齐色变，纷纷进入戒备状态。
“蠢货，让你别说话别说话！”
阿旺更是破口大骂道，“非要胡言乱语，结果啥都没问出来，反倒把自己给暴露了！”
“怕什么？”
阿三脸上的尴尬之色一闪而逝，硬着头皮反驳道，“暴露就暴露呗，区区一个小白脸，还能把咱们咋的？”
“闭嘴！”
阿旺气得浑身颤抖，“再多说一个字，信不信我扇你！”
“来啊，谁怕谁啊……”
带上它们两个，是不是个错误的选择？
耳听两头地狱生物自顾自吵了起来，沈小婉登时满头黑线，万分无语，右手紧了紧巨锤长柄，脚下微微一动，悄无声息地挡在了尹宁儿跟前，将她牢牢护在身后。
尹宁儿怀有身孕的事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毕竟此时距离神女山大战已经过去了不久，她的肚子渐渐显怀，就是想瞒也瞒不住。
听说她也要进入混沌之门，众人初时是极力反对的。
奈何素来温柔内向的尹宁儿这次却是态度坚决，任谁来劝都毫不动摇，僵持了两个多月时间，众人最终还是不得不看着她以孕妇之身奔赴险境。
好在这几十天里，已经有大量率土之滨强者进入混沌之门，留下的有之，被遣返的亦有之，让南宫灵对混沌界有了一定的了解。
而担心她战斗不便，沈小婉更是主动请缨，担任起了保镖的职责。
出人意料的是，忘川鸟和三头犬这两个地狱生物居然也屁颠屁颠地跟了上来，口口声声说要守护“主上的骨肉”。
沈小婉本想将它们赶走，可一想到阿旺的空间能力或许可以在危急时刻力挽狂澜，终究还是没有狠下心来。
此时的她早已悔青了肠子。
也是在这一刻，她才终于深刻意识到再强的能力，也不如脑子来得重要。
“我本不想多管闲事。”
只听杉山接着又道，“不过既然发现了外来者，若是放任不理，一旦被主宰大人发现，不知要扣多少薪水，所以还请几位跟我走一趟罢。”
“如果我们说不呢？”
沈小婉眼神一凛，手中巨锤缓缓举过头顶，霸道的气息自体内喷涌而出，所过之处，空气中不断爆发出噼噼啪啪的脆响之声。
“我虽然不擅长战斗，可好歹也是主宰眷属。”
杉山叹了口气，右手缓缓举至胸前，掌心向上，中指微翘，“在这混沌界与主宰眷属作战，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砰！”“砰！”“砰！”
话音刚落，四周的地面上突然斜斜蹿出一根根又长又直的树木，密密麻麻，数不胜数，顶端纷纷汇聚在一点，瞬间化作一个圆锥形的木头牢笼，将尹宁儿一行围困其中。
这是……杉树？
作为种植学大师，尹宁儿只是一眼扫过，便瞬间认出这座牢笼乃是由杉木构成。
“砰！”
不等她作出反应，沈小婉已经纵身一跃，巨锤挟着毁天灭地之势，毫不留情地轰在木牢之上，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按说以沈小婉的变态巨力，莫说木头，便是钢铁也要被捶成碎渣。
可巨锤落在木牢之上，竟然完全没能突破封锁，只是在杉木表面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印子。
反倒是沈小婉被狠狠弹飞出去，落地之后依旧踉跄后退了数步，险些连站都站不稳。
“交给我了！”
见她吃瘪，三头犬大笑一声，一个脑袋血口大张，瞬间喷吐出一道狂暴无匹的火焰之柱，毫不留情地轰在杉木之上，“敢在犬爷跟前玩木头，这就叫打着灯笼拾粪——找死（屎）！”
然而短短两息之后，笑声便戛然而止。
想象中牢笼被焚灭成灰的景象并未出现，它那蕴含着地狱之力的恐怖火焰落在杉木表面，仅仅只是燃烧了一个呼吸，竟然就自行熄灭，完全没有要蔓延开来的意思。
怎么可能？
这特么到底是啥木头？
居然不怕火？
阿三的六个眼睛瞪得浑圆，惊得久久合不拢嘴，脸上表情当真是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就在它惊疑不定之际，尹宁儿突然伸出纤纤玉手，轻轻摁在地面之上。
下一刻，连沈小婉和阿三都无法攻破的木头牢笼竟然分解成一根又一根杉木，乖乖倒退回土中。
“木系体质！”
杉山见状面色大变，神情再也不复从容，忍不住惊呼出声道。
紧接着，地面上突然蹿出一条条纤细树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嗖嗖嗖直扑杉山而去，竟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同样以木头向他发起了攻击。
“噗！”
然而，不等杉山出手应对，尹宁儿突然娇躯一颤，口吐鲜血，清丽的脸蛋上霎时间惨白一片，竟仿佛承受了难以想象的痛苦。
随后，她就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缓缓倒了下去。
机会！
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何会突然受伤，杉山却还是不打算放过这个制敌良机，右臂果断一挥。
“噗！”
一根尖头杉木破土而出，疾驰而上，速度快过闪电，将正打算施展空间之力的忘川鸟狠狠洞穿。
“噗！”“噗！”“噗！”
与此同时，另外几根杉木则以同样锐利的气势拔地而起，将三头犬的三个脑袋齐齐刺穿。
第两千四百六十七章 情况很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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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杉山召唤出来的杉木，竟是坚硬如铁，锐利似刀，完全不输神兵利器。
眼见尹宁儿受伤，沈小婉不觉大惊失色，本能地便要上前扶她，对于两头遭到攻击的地狱生物竟是连看都不高兴多看一眼。
“砰！”“砰！”“砰！”
然而，还不等她跨出一步，脚下突然蹿出无数根粗壮杉木，瞬间形成了一个小型囚笼，密不透风，将她牢牢困在其中。
笼子的大小颇有讲究，高过沈小婉，却又高得十分有限，让她的锤子稍稍一动就会碰壁，根本就无法全力挥舞。
看似消极怠工的杉山一旦出手，竟是举重若轻，细致入微，展现出了超乎寻常的战斗经验，将整支率土之滨小队轻松拿捏。
“随便出来逛逛，居然就能捡到一个木系体质。”
控制住沈小婉和两头地狱生物，杉山脚下一动，瞬间出现在尹宁儿跟前，凝视着她秀丽而苍白的脸颊，忍不住摇头叹息道，“看来是混沌之主的意志，这一波涨薪是躲不掉了啊。”
听他口气，对于涨薪竟似并不如何开心。
“噗！”
眼见敌人靠近，尹宁儿咬紧牙关，试图用双手支撑起身躯，不料又一阵剧痛疯涌而来，不禁娇躯一颤，再次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瞬间软倒在地。
此刻她身上的气息已然衰弱到了极点，仿佛随时就要一命呜呼，可眼中不知为何，却隐隐透出一丝喜色。
是钟文！
大师姐说得没错！
他果然还活着！
到此地步，尹宁儿如何还不知道，自己之所以会莫名其妙地受伤，必然是钟文在不知何处受到了致命伤害，正在通过抽取自己的生命能量进行疗伤。
既然能量的流动尚未停止，便说明他虽然受伤，却还是性命无碍。
对于率土之滨攻入混沌之门一事，南宫灵策划得颇为细致，称得上是步步为营，这种不紧不慢的做法一度让尹宁儿很是不解。
“咱们进展这般缓慢？”
某一日，她终于忍不住提出了心中的疑惑，“你就不怕来不及救人么？”
“相处了这么久，你还不了解钟文么？”
南宫灵微微一笑，随口答道，“他没那么容易死。”
“可是、可是……”
眼见她表现得轻描淡写，尹宁儿总感觉哪里不对，一时却又说不上来。
“他不是普通人。”
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南宫灵轻笑一声道，“咱们这般冒冒失失地冲进去，是帮不到他的，既然要干，就干一票大的。”
尹宁儿迷茫地凝视着她，眼见大师姐没有要解释的样子，迟疑再三，终于没有继续发问。
相信大师姐，总是没错的。
这个信念，已经深深烙印在每一位飘花宫弟子的脑海之中。
果不其然，此刻这突如其来的伤痛，再次印证了南宫灵的判断。
他没那么容易死！
然而，没等尹宁儿松一口气，体内的生命能量再次流失了一大截，居然隐隐有种将要见底的感觉，直教她面如白纸，吐血不已，险些要喘不过气来。
自从生命能量共享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有种快要坚持不住的感觉。
他到底怎么了？
如此一来，登时惊得她冷汗直冒，脊背发凉。
要知道，被捆绑了生命能量的可不是只有她和钟文，还有两棵顶天立地的世界之树。
即便感悟了生命之道，又获得了顶级治疗BUFF生灵体，尹宁儿这点生命能量和世界之树比起来，也不过是纯纯的小卡拉米，两者就如同萤火之于日月，根本就不在同一个量级。
从前钟文身受重伤之时也会从另外三方体内等比例抽取生命能量，换算下来，其实大部分的伤害都由两棵神树承担了，真正落到她身上的损失并不多。
然而此时此刻，她却有种快要死掉的感觉。
这无疑意味着，另外那两棵神树的能量也已见底。
耗尽她和世界之树的力量都无法治愈的伤势，究竟是什么样的概念？
她不知道，也想象不出。
唯一可以肯定的便是，钟文的情况很不妙，大大的不妙！
按照这个势头下去，很可能会是钟文、尹宁儿、世界之树和子树团灭的悲催结局。
“噗！”
尹宁儿担忧钟文安危，却又无可奈何，万分心焦之下，忍不住再次喷出一道血箭。
“你……”
望着眼前这个气若游丝的孕妇，杉山也不禁有些慌了手脚，一边伸手去探她脉搏，一边笨拙地问道，“还好么？”
奈何此时的尹宁儿已经失血过多，半昏半醒，根本就没有余力回答他的问题。
“不是吧？”
感受到她那几乎停滞的脉搏，杉山苦着脸道，“多少年才出一个木系体质，才刚碰面，这就要挂了？”
“轰！”
不等他继续去探尹宁儿鼻息，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震天巨响。
杉山猛一回头，惊讶地发现自己召唤出的杉木囚牢竟然片片碎裂，散落一地，重新现出沈小婉曲线曼妙的身影。
只见黄衣妹子右手扛着巨锤，左手五指攥紧，鲜血自手背滴滴答答滑落下来，双目瞪得浑圆，恐怖的杀意慑人心魄，弥漫天地。
在无法挥锤的状态下，她竟然靠着拳头硬生生砸穿了坚硬无比的牢笼！
怎么可能？
区区一个魂相境，居然用血肉之躯打碎了我的杉木？
杉山心头一凛，脸上登时流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你对尹师姐做了什么？”
不等他开口说话，沈小婉已然快步而来，口中厉声喝问道。
“如你所见，这位夫人是自己倒下的。”
在她的霸道气势之下，杉木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连连摆手道，“我可什么都没做。”
咦？
我为啥要向她解释？
话一出口，他才惊觉自己竟然在气势上被一个魂相境的年轻姑娘压倒了。
可正当杉山打算硬气一点，对方的巨锤却已经当头砸来，锤头未至，恐怖的劲风已然吹得他皮肤生疼，本能地向后疾退数丈，不敢正面硬抗。
一锤逼退杉山，沈小婉也不追击，而是快步上前，将尹宁儿一把扶起，耳朵贴在她丰腴的胸膛上聆听片刻，俏脸霎时间惨白一片，泪水不由自主地滑落下来。
尹宁儿身上，竟已没有了心跳！
……
到底是怎么了？
暗夜森林的中心处，望着迅速枯萎的世界之树，齐白羽一脸茫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原本茂密的绿叶已然凋零一空，就连树皮都在不住脱落，干涩的空气之中居然感受不到半点灵气。
即便如此，从前神树那张时不时要冒出来嘲讽他两句的皱脸还是没有现身。
暗夜森林的支柱，竟似正在走向灭亡！
神识所及之处，这一域的生灵无不在乱跑乱叫，惊慌失措，仿佛世界末日来临了一般。
这突如其来的异状，多少让他有些慌乱失神，手足无措。
对了！
老域主大人！
突然间，他脑中闪过了夜东风的影子，随后眼睛一亮，果断转身踏空而去，很快便消失在错综复杂的枯枝之间。
……
“叶兄，你怎么看？”
神识世界之中，林北望着海洋中那棵几乎枯死的参天巨树，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一丝不安，转头望向身旁的叶天歌道。
“你曾经说过，这里是他的神识世界。”
感受着四周急剧流逝的灵气，叶天歌面无表情地答道，“如今衰败至斯，或许那小子已经挂了也未可知。”
“他若当真死了。”
见他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林北忍不住苦笑道，“咱们也未必有好果子吃。”
“先前想要害他的是你，如今担心他死的也是你。”
叶天歌冷笑着道，“整天倒来倒去的，不累么？”
“正是因为累了，折腾不动了。”
林北目光扫过不远处星零和炎潇潇脸上浓浓的担忧之色，叹了口气道，“才不愿意看着这个世界覆灭啊。”
叶天歌冷哼一声，眸中闪过一丝鄙夷之色，转身踏空而去，竟是再也不愿多聊一句。
林北依旧悬立半空，静静凝视着远处枯萎的世界之树子树，眸中灵光闪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
“节、节哀？”
望着双眸呆滞，神色悲凉，将尹宁儿紧紧抱在怀中的沈小婉，杉山突然觉得很不是滋味，迟疑再三，终于从嘴里憋出两个字来。
这一句安慰，换来的却是沈小婉愤怒的眼神和不加掩饰的杀意。
眼见对方再次抓起巨锤，杉山心头一凛，右手果断举至胸前，全神戒备，蓄势待发。
“轰！”
就在两人遥相对峙、剑拔弩张之际，一股纯厚而浩瀚的气息突然自尹宁儿体内喷涌而出，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四散奔涌，席卷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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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千四百六十八章 当祖宗一样供起来
还活着？
杉山和沈小婉皆是心头一喜，本能地转头看向尹宁儿所在的位置。
这一瞅之下，却令二人大大地吃了一惊。
只见她依旧双眸紧闭，高高隆起的腹部却闪耀着莹莹绿光，浩瀚磅礴的能量自其中倾泻而出，犹如大坝决堤般疯狂冲击着整片天地，无穷无尽，生生不息。
猝不及防之下，两人瞬间被这股绿色能量团团包围，吞噬其中，脸上却并未露出半点痛苦之色，反倒眉眼舒展，神情松弛，竟似颇为享受。
这是……
生命之力！
世间怎会有如此精纯的生命能量？
浸泡在绿色气息中的杉山只觉通体舒爽，飘飘欲仙，四肢百骸源源不断地涌出力量，仿佛吞服了什么仙丹妙药一般，险些忍不住要欢呼出声，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看向尹宁儿的眼神中写满了不可思议。
他如何看不出来，这股生命能量并非尹宁儿所有，而是来自她腹中的胎儿。
这样诡异的现象，多少有些超出了杉山的认知。
“轰！”
就在两人震惊且享受之际，又一阵更为浑厚的生命能量自尹宁儿腹中喷涌而出，随后是第三阵，第四阵，竟是如同海浪般一阵强过一阵，一浪高过一浪，层层叠叠，无止无休。
四周地面上很快便冒出无数嫩芽，以难以想象的速度疯狂蹿升，成长为一棵棵大树，一朵朵鲜花，一株株绿草，竟然在短短数息之间化作一片茂盛的植物天堂，其间彩蝶嬉戏，野蜂飞舞，数不清的绿色灵光四处游窜，天地间的勃勃生机几乎要化作实质。
即便如此，胎儿的能量爆发却依旧不见颓势，反而愈发汹涌，愈发磅礴，越来越多的生命灵光不断散逸出来，竟然将整片天地都染成了耀眼的绿色。
在越来越多的生命能量浸润下，沈小婉俏脸微红，脚步蹒跚，娇躯摇摇晃晃，竟是如同醉汉一般。
若是凑近细看，能够发现她的左手纤细光滑，先前硬刚杉木囚笼的伤口竟已恢复如初。
杉山则干脆张开双臂，彻底放松下来，任由绿色灵光穿过身体，表情说不出的惬意享受。
生命能量对于木系修炼者而言，本就是大补之物。
而胎儿释放出的能量更是浑厚精纯到了蛮不讲理的地步，仅仅是这么片刻工夫，居然就让他的实力隐隐有所提升。
“嗖！”
又过片刻，一道绿色光芒突然自尹宁儿手背疾射而出，落在她身前不远处，瞬间化作一头闪闪发光的小熊。
“嗷！”
小熊身高只到沈小婉胸口，圆圆的脑袋，粗短的四肢，肉鼓鼓的憨态可掬，瞪大了眼睛一声怒吼，却并不如何恐怖，反倒萌萌的很是可爱。
“你是……”
沈小婉对着小熊上下打量了许久，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旺财？”
“嗷嗷！”
小熊冲着她点了点头，算是作出了回答。
这头可爱小熊，竟然正是曾被尹宁儿召唤出来对抗徐右卿的巨熊旺财。
“你、你……”
沈小婉脸上的诧异之色愈浓，“你怎么变小了？”
也难怪她感到惊讶，按说随着年龄增长，熊类生物的体型应该越来越大才对，像这样莫名其妙退回到幼生期模样的，显然有违常理。
“嗷！”
旺财不会说人话，自然没法回答她的问题，干脆转头狠狠瞪视着杉山，双臂左右伸展，犹如展开翅膀面对老鹰的母鸡一般，将尹宁儿牢牢护在身后，同时露出两颗尖锐獠牙以示威胁。
这头畜生，不简单！
被旺财的目光落在身上，杉山脸色一变，居然隐隐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瞬间意识到这头小熊的实力非同小可，很可能不在自己之下。
今天到底是啥日子？
怎么什么样的怪事都让我给碰上了？
视线扫过尹宁儿、沈小婉、旺财以及满地的花草绿树，杉山忍不住暗暗吐槽了一句，只觉自从遇见这支小队以来，一切的所见所闻都是那样怪异，那样不真实。
不知何时，他所召唤出来的杉木已然消失不见，重伤的忘川鸟和三头犬重获自由，纷纷直坠而下，重重摔落在地。
“臭鸟，主母的能量不是能够疗伤么？”
阿三痛得龇牙咧嘴，对着阿旺大叫大嚷道，“怎么老子的伤势一点都没见好转？”
“蠢货，这是生命之力！”
阿旺没好气地白了它一眼，无精打采道，“和你这地狱生物有毛线关系？”
“被你这么一说，似乎也有点道理。”
阿三愣了一愣，随即恍然大悟，“想不到你这臭鸟看着傻乎乎的，居然还颇有见地。”
“滚！”
阿旺勃然大怒道，“就你这蠢狗，也配说我傻？”
“臭鸟，你骂谁蠢狗呢？”
“这里除了你，还有别的狗么？”
“你特么……”
两头地狱生物的嘴炮，显然并不能影响到现有的状况，浑厚的生命能量依旧源源不断自尹宁儿腹部倾泻而出，浓度越来越高，覆盖范围更是飞速蔓延，一发而不可收拾。
不好！
再这样下去，怕是要被其他主宰发现！
望着不断扩散的生命能量，杉山突然眉头一皱，一股浓浓的不安感瞬间涌上心头。
直觉告诉他，一旦让其他主宰知道了尹宁儿和胎儿的存在，定然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砰！”“砰！”“砰！”
就在他努力从吸收生命能量的快感中挣脱出来，试图阻止生命能量继续扩散之际，远处的地面上突然蹿出一根根粗壮巨木，以迅雷之势直冲天际，迅速成长为一棵又一棵参天巨树，形成了一面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围墙，顶端直入云霄，生生阻住了生命能量的扩散之势。
“想不到传闻竟然是真的。”
紧接着，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子嗓音。
杉山猛一回头，出现在视线中的，是一名眼神灵动，娇俏可人的绿裙少女，有些婴儿肥的脸蛋上带着一抹温婉的微笑，颇有种邻家小妹的感觉，让人一眼望去，便会忍不住生出亲近之心。
“主宰大人！”
看清来人样貌，杉山不觉松了口气，连忙欠了欠身，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随后好奇地问道，“不知您所说的传闻是……？”
不消说，这名可爱迷人的绿裙少女，自然便是曾经出现在神女山大战中的木之主宰章茜楠。
“两界交汇之际。”
听他发问，章茜楠樱唇轻启，缓缓答道，“便是生命之子诞生之日。”
“两界交汇？”
杉山一脸茫然，“那是什么？”
“不清楚，或许是指混沌界出现的那些外来者罢。”
章茜楠指了指尹宁儿所在的位置，“不过如果没猜错的话，她怀中的孩子，便是生命之子了。”
“生命之子？”
感受着空气中越来越浓的生命气息，杉山随口说道，“听着好牛批的样子。”
“不是好牛批。”
章茜楠连连点头，深以为然，“而是小母牛骑凤凰，牛批上天了。”
“既然如此。”
杉山眼珠一转，“要不要将她擒回凤林宫去？”
“去自然是要去的。”
章茜楠接下来的话语，却让他大大地吃了一惊，“不过不是擒回去，而是请回去，当祖宗一样供起来。”
……
一口吞下一枚核弹，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如今的钟文，怕是最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
黑色旋涡炸裂的威势，丝毫不亚于成千上万颗核弹同时引爆，足以在短短数息间让整个三圣界和住在此界的生灵彻底湮灭。
为了不让这股力量伤害到三圣界的亲友和红颜，他毅然选择了化身灵魂巨人，将旋涡能量一口吞下，随后又在短短万分之一个呼吸间恢复实体，变回那个有血有肉的正常人类。
如此一来，爆炸的天道之力完全被限制在他体内，再也不可能突破皮肤这层屏障，对外界生灵造成任何的伤害。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难以用言语描绘的钻心剧痛。
狂暴的天道之力左冲右突，纵横肆虐，眨眼间便将他体内的五脏六腑，奇经八脉和肌肉血液统统搅得稀烂，炸得粉碎。
直至此刻，钟文才忽然意识到自己体内的器官，远不如皮肤那般坚不可摧。
而天道这一击之威则是强得匪夷所思，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他的脸上瞬间失去血色，眼神涣散而暗淡，两条长长的红色液体自鼻孔缓缓滑落，身上气息更是一落千丈，虚弱至极。
死亡，从未如此之近！
第两千四百六十九章 人生不过一场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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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作从前，仅仅是这一波爆炸，便能将他直接送走。
然而，那一滴始祖心血的融入，却让他的身体多出一丝不可思议的韧性，即便内脏已经毁于一旦，呼吸却愣是没有断绝。
而这一瞬的坚持，也让地狱道的功效得以及时发挥。
白色光芒亮起的那一刻，他不禁松了口气，知道自己的伤势很快就能恢复如初。
只要扛下了第一波爆炸之威，后续的天道攻势只会越来越弱，再也不可能将他置于死地。
接下来他需要考虑的，便是如何在三圣界能量枯竭的情况下，保住其中生灵的性命。
不料没等他松一口气，异变突生。
体内天道之力的运转方式骤然大变，竟然从释放状态转化为吸收状态，将地狱道的能量狠狠攫住，统统吸入其中，连一丁点都没留给钟文。
卧槽！
这是什么操作？
地狱道被破解，乃是破天荒的第一次，不禁令钟文大惊失色，心头剧震。
这三圣界的天道竟是出神入鬼，行事莫测，无论性格还是能力较之寻常小世界都是迥然不同。
以钟文那堪比天道的法则领悟，竟也被整了个措手不及。
失去了地狱道的修复之力，他本就破败不堪的身体终于再也无力支撑，彻底失去了生机。
绝体绝命之际，忽然有一股绵密浑厚的生命能量不知从何而来，疯狂涌入他体内，以难以想象的速度修复着破损的五脏六腑、经脉血管以及骨骼肌肉。
这是……能量共享？
钟文心中一动，意识到即便自己不在原初之地，与尹宁儿和世界之树之间的生命链接居然还未断开，不觉精神一振，大喜过望，颇有种绝处逢生的感觉。
然而，他脸上的笑容刚起，又瞬间消失无踪。
只因体内的天道旋涡再次发威，居然又开始吸收起尹宁儿和神树传送过来的生命能量，竟是摆明了要赶尽杀绝，不打算给钟文留一点活路。
淦！
要不要这么狠？
没听说过一句话叫“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么？
所有的恢复手段都被封印，对于三圣界天道这种疯狗似的作派，钟文除了在内心强烈谴责之外，竟然没有什么很好的办法。
越来越多的生命能量从尹宁儿和神树体内不断涌来，试图修复钟文的身体，却都没能逃脱三圣界天道的魔掌，根本来不及作用，便被瞬间吸收一空。
这般僵持片刻，钟文还没怎么恢复，体内的天道旋涡反倒吃了个饱，竟是越来越壮大，散发出的气息更是骇人心神。
他甚至有些怀疑这团旋涡若是再次炸开，即便自己处在全盛状态，怕也未必能够抵挡得了。
这是什么事啊！
此消彼长之下，钟文当真是哭笑不得，到此地步，心中已然不存奢望。
不对！
再这样下去，宁儿她们怕是会……
正打算放弃，他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脸色登时难看到了极点。
生命能量共享，也意味着同生共死！
如今的他就是想要自己一个人死都做不到，但凡处于垂危状态，便会持续不断地抽取尹宁儿和两棵神树的能量，而这些能量又会一点不剩地被三圣界天道吞噬干净。
按照这个趋势下去，尹宁儿也好，世界之树也罢，竟是统统都要给他陪葬，全部化作三圣界的养分。
不成！
我自己死也就罢了，如今不但拖累了三圣界的人，还要牵连尹宁儿和暗夜森林，简直罪无可恕！
一念及此，钟文一瞪眼，一咬牙，试图汇聚体内最后的一丝力气，来一个殊死抗争。
奈何他这点垂死挣扎，在已然壮大的天道旋涡面前根本不值一提，眨眼间便被镇压下去，完全没能掀起半点水花。
到了后来，天道旋涡的牵引力越来越强，攫取能量的速度亦是越来越快，居然倒过来逼得尹宁儿和神树加大输出，生命能量犹如怒海惊涛般滚滚而来，汹涌澎湃，无可抑制。
短短数十息间，钟文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传送过来生命能量渐渐微弱，竟似有了将要枯竭的迹象。
果不其然，能量衰弱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还要更快一些，又过十数息，竟然真的消耗殆尽。
结束了么？
人生不过一场游戏。
既然是游戏，自然有输有赢。
我不过恰好是那个输家罢了。
虽然有些对不起大家，不过我已经尽力了。
也不知这一局终了，还有没有重开的机会。
真到了穷途末路之际，钟文反倒不似先前那般悲伤绝望，心情竟是比想象的还要更平静一些。
过往的一幕幕犹如走马灯般在脑中闪过，他忽然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感悟。
每一个人，都有其各自的命运框架。
勤奋也好，怠惰也罢，人们终其一生，也不过是在框架里上蹿下跳，永远不可能跳出框架之外。
即便强大如他，也不过是拥有一个更大，更广阔的框架，仅此而已。
想明白这一点，他的思绪突然无比通透，一切的损失和痛苦都像是不复存在一般，再也伤害不了他分毫。
他甚至可以从容地闭上双眼，静静等待着“游戏失败”的画面出现。
生机渐渐微弱，疼痛渐渐加剧，就连呼吸都变得若有似无，他脸上却是古井无波，甚至还隐隐浮现出一抹笑容。
然而，这一日的心情，似乎主打一个跌宕起伏，一波三折。
就在他放弃希望，闭目等死之际，原本枯竭的生命能量却毫无征兆地死灰复燃，竟然以更汹涌的姿态卷土重来，疯狂冲击着他的肉身乃至灵魂。
这是什么能量？
钟文猛地睁开双眼，眸中满是不可思议之色，险些以为是自己临终之际生出了妄念。
只因这股不知从何而来的能量，居然比世界之树的生命之力还要精纯浑厚得多，两者就如同渔船之于航母，竟似存在着质的差距。
察觉到这边有东山再起的势头，天道旋涡自然不会手软，果断发动，毫不留情地吸收起新来的生命能量。
无论是哪儿来的能量，只要天道旋涡依旧存在，结果似乎并不会有任何差别。
钟文脑中刚刚升起这么个念头，接下来的一幕，便让他大大地吃了一惊。
仅仅吸收了一小撮生命能量，天道旋涡的旋转速度突然缓慢下来，居然显露出疲惫的姿态，仿佛吸不动了一般。
这股生命能量是如此精纯，竟然令三圣界天道消化不良，无以为继！
它这边的吸收变慢，可那一头生命能量涌入的速度却不减反增，如此一来，恰如小学数学里的智障应用题一般，一个泳池一边蓄水，一边放水，蓄水速度大于放水速度，水便会越积越多，最终将泳池填满。
此刻，天道旋涡来不及吸收的生命能量统统流入到钟文体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着他已然粉碎的五脏六腑与经脉血管，短短数息之间，便令他恢复如初，重回巅峰。
这特么找谁说理去？
自从来到风无涯藏身的这座岛屿，钟文的心情便如同坐了过山车一般，忽上忽下，跌宕起伏，到过顶峰，坠过谷底，如今又莫名其妙地从谷底爬了出来，整个过程不停反转，堪称玄奇。
可真正让钟文懵逼的是，后半程的激烈和凶险跟他几乎没什么关系。
他就像一个任人摆布的玩偶，除了被动接受命运的安排，竟是什么都做不到。
越来越多的生命能量不断在体内堆积，仿佛没有止尽一般，黑色旋涡的速度也随之越来越慢，仿佛随时就要停止转动。
某一刻，天道旋涡骤然一停，随后竟然开始朝着相反的方向旋转。
它居然倒戈一击，转头开始吸收起三圣界天道的力量。
愤怒，怨恨，屈辱，狂躁……
各种负面情绪不知从何而来，霎时间充斥在钟文的脑海之中，直教他胸闷恶心，险些连意识都要被撑爆。
内讧了？
钟文眸光一闪，福至心灵，瞬间意识到这些情绪正是来自三圣界天道。
你也有今天！
先前被你整得够惨，如今该轮到我了！
他略一迟疑，突然裂开嘴，仿佛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一般，笑得阴险而猥琐。
紧接着，他闭上双眼，意识化作一道白光，纵身一跃，竟然主动闯入到狂暴的黑色旋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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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千四百七十章 天选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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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你病，要你命！
这般想着，钟文竟是打算趁着天道内讧之际，以意念体对其发动进攻。
意念进入旋涡的刹那间，眼前景象骤然一转，变作白茫茫的一片。
出乎意料的是，出现在视线中的并不只是三圣界天道，而是一白一红两道朦朦胧胧的身影。
尽管看不太清晰，他却还是在第一时间认出了红衣服的那个，居然是本该死翘翘的姬萧然。
而另一个白色人影浑身散发着刺眼光芒，令人完全无法看清其容貌。
这家伙还没死？
难道是残魂？
看见姬萧然的那一刻，钟文脑中本能地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又绝非残魂二字所能解释。
只因以“谋士”自居的姬萧然竟然手脚并用，犹如街头泼皮般和白色光人死命扭打在一起，不但姿势丑陋，什么双指插眼，膝盖顶裆之类的阴毒招式更是层出不穷，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哪有半点皇帝的风度？
除了颜值过高，说他是个地痞流氓出身，怕也不会有人觉得违和。
“你在做什么？”
躲在一旁观战了好半天，发现两人的对决实在没有观赏性可言，钟文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看了还不明白么？”
姬萧然一边娴熟地来了个倒地锁喉，一边随口答道，“姬某正在与他厮打。”
这流畅的动作，简直让钟文误以为他有过职业摔跤手的人生履历。
“他是谁？”
努力将这个荒唐的念头抛诸脑后，钟文伸手指了指白色光人，接着又问。
“除了天道，还能有谁？”
被白色光人挣脱了锁喉，姬萧然神色不变，甚至还使出一记潇洒背摔重创对手，“姬某好歹也当过皇帝，若不是为了报杀己之仇，何至于与人贴身肉搏？”
“杀己之仇”这四个字听得钟文一阵无语，甚至隐隐有些想笑。
“你为什么没死？”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道。
“姬某也是在被打碎肉身之后才知道，原来洞虚体不光能吸收外界事物，就连自己的宿主也不放过，神魂根本就没能去到地府报到，便被直接拽入到旋涡空间之中。”
或许是让钟文分了心，姬萧然一个不慎，被白色光人反客为主，猛一个翻身压在了下面，回答起问题来却依旧思路清晰，有条不紊，“在天道引爆旋涡之后，我的神魂便混在其他能量里一道逃了出来，随后又好巧不巧吸收了你体内的生命之力，居然莫名其妙地夺回了洞虚体的控制权。”
“你的意思是……”
钟文听得瞠目结舌，“人死了，体质却还能继续存在？”
“就我这洞虚体来看。”
姬萧然被死死压制，居然还好整以暇地点头应道，“应该是这么个情况了。”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钟文抚摸着下巴沉吟良久，突然话锋一转，“干掉这个天道，替自己的肉身报仇么？”
“以我如今的实力，若是想这么做，只需要全力施展洞虚体。”
姬萧然大摇其头，“不但可以吸干它，说不定连你也能一并解决了。”
钟文脸色微变，果断以神识试探，竟然惊愕地发现眼前这个姬萧然已经超越圣人层次，达到了堪比魂相境的境界，尤其身上时不时散逸出来的黑洞气息更是深不可测，甚至令自己都感到胆寒。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那么做？”
他脸色渐渐阴沉，凝视着姬萧然俊秀的双眸，一字一句道，“傻妞的事情，你一直没放下吧，表面说要投靠我，内心深处怕是恨我恨得要死，如今不正是个除掉情敌的好机会？”
“你错了，姬某并不恨你。”
姬萧然果断答道，“就算没有你，语诗也不可能和我在一起，若是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当年姬某哪来的本事推翻慕容家？”
“是么？”钟文眯起眼睛，将信将疑道。
“况且一旦干掉天道，这个世界也会随之毁灭。”
姬萧然接着又道，“姬某那傻弟弟才刚登上皇位，正要大展拳脚，振兴姬氏，若是因为我的缘故导致伏龙帝国被摧毁，姬家的列祖列宗在九泉之下，怕是也不会原谅我。”
“既然杀不得它……”
钟文嘴巴张得老大，好半晌才憋出一句，“那你还肉搏个什么劲？”
“这不是还有你么？”姬萧然莫名吐出一句。
“我？”钟文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刚才也说了，姬某并不恨你。”
姬萧然耐心地说道，“尤其在吸收了你的生命能量之后，我更加确信自己没有跟错人，你毫无疑问就是宿命之子，天选之人。”
“会说话就多说点。”
钟文被他吹捧得飘飘欲仙，挠了挠头嘿嘿笑道。
“作为幕僚，这或许是姬某此生最重要的一次献策。”
姬萧然努力抬起手腕，伸出食指点了点身上的白色光人，“想要保住三圣界所有生灵的性命，那就收服他。”
“收服？”
钟文不解道，“怎么做？”
“不重要。”
姬萧然无所谓道，“说服也行，骂服也行，甚至打服都可以，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毕竟你可是天选之人。”
言语间，他突然全身发力，猛地挣脱束缚，随后一跃而起，翻身坐在白色光人身上，以攻代守，将对方牢牢压制。
这也叫献策？
说了等于没说。
你特么也好意思叫自己幕僚？
我看叫江湖术士还差不多！
钟文听得一阵无语，心中吐槽不已，迟疑片刻，终究还是不情不愿地来到白色光人跟前，对着躺在地上的他慢条斯理道：“我家幕僚的建议你也听见了，正所谓先礼后兵，降是不降，赶紧给个话罢。”
“滚！”
白色光人终于口吐人言，却只是回应了他简短的一个字。
“哟呵，你很牛批么！”
这一来，钟文登时不乐意了，毫不留情地一脚踩在他脑袋上，脚踝左右转动，不断施加着二次伤害，口中阴阳怪气道，“区区一个手下败将，也敢跟老子这样说话？”
“蝼蚁！”
白色光人再次开口，却只是将回答从一个字变成了两个字。
这位三圣界天道的性格，竟是异常桀骜，异常高冷，完全没有要和他交涉的意思。
“干嘛这么倔呢？”
见他表现得如此强硬，钟文眼珠一转，语气登时温柔了不少，循循善诱道，“跟了我，你就能继续以天道的身份存活下去，何乐而不为呢？”
“你不配！”
这一次，白色光人的回答又增加了一个字，中心思想与前两次却并没有什么两样。
此后，无论钟文怎样苦口婆心，威逼利诱，甚至不惜拳脚相向，白色光人却始终对他不理不睬，嘴里除了“滚”、“蝼蚁”和“你不配”这三句之外，竟是再也没有憋出第四句话来，哪有半点要言语交流的意思？
整个过程中，姬萧然始终将白色光人牢牢压在身下，完全不给他挣脱的机会，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走，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来我这所谓的‘天选之人’，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屡屡受挫之下，钟文苦笑着摇了摇头，望向姬萧然求助道，“这家伙傲得很，根本就没法沟通，如何是好？”
“我相信你。”
姬萧然淡淡一笑，再次吐出一句废话。
就在钟文刚要发火之际，只见他突然向后一仰，姿势一变，四肢犹如八爪鱼般死死缠住白色光人，将他的身躯狠狠向上掰起，险些连腰都要扭断。
如此一来，白色光人的正面要害统统都暴露在钟文眼中，犹如案上鱼肉，任人宰割，再也没有丝毫阻碍。
“混账！”
别扭成这般屈辱的姿势，不禁令白色光人怒火中烧，破口大骂道，“胆敢对天道这般无礼，你们会后悔的！”
“我会不会后悔不清楚。”
钟文笑嘻嘻地对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不过若再不投降，你怕是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
“要杀就杀！”
白色光人脖子高高仰起，表现得十分硬气，“想让我投降？做梦！”
“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钟文叹了口气道，“既然你不懂得珍惜，那可就怨不得我了。”
话未说完，他突然俯下身子，猛一张嘴，狠狠咬在了白色光人的肩膀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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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千四百七十一章 送给你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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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文不知道自己是咋想的。
他可以用拳头，也可以用脚，可却偏偏用了嘴。
或许是因为姬萧然的那一句“我相信你”，让他的心态发生了些许变化。
我是不是应该相信自己一回？
他脑中莫名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整个人忽然进入到一种不可描述的玄妙状态之中。
钟文，告诉我。
我该怎么做？
那一刻，他忽然平静下来，不再计较利弊得失，不再考虑是否合理，而是直面内心，向自己的本能发出探求。
圣贤有诗云:
人人自有定盘针，万化根源总在心；
却笑从前颠倒见，直至叶叶外头寻。
此时钟文的心境，居然与圣贤口中“向内求”的教诲颇为吻合。
吃了他！
在彻底信任自己的那一刻，一个声音忽然在脑中响起。
钟文听得出来，这是自己的声音。
尽管他并未开口。
相信我，吃了他！
那个声音再度响起，斩钉截铁，不带丝毫犹豫。
脑中闪过南宫灵，风无涯和姬萧然等一众智谋之士的身影，钟文突然有所感悟。
南宫姐姐也好，风无涯也罢。
他们一旦开始谋划，无论想出什么匪夷所思的策略，都会雷厉风行地付诸行动，似乎从不会怀疑自己有没有算错，会不会误判。
这种强大的自信，让他们充满魅力，令人信服，曾一度教钟文很是艳羡。
或许他们有的，我也有，只是自己不曾注意到罢了。
吃了他！
吃了他！
脑中的声音不断重复，越来越响。
“咔！”
钟文眼神渐渐坚定，突然低头张嘴，狠狠一口咬在白色光人身上，伴随着一声脆响，竟然将对方身体撕扯下一大块。
“啊！！！”
没有血液，也没有伤口，白色光人却仿佛承受了难以想象的痛苦，凄厉的惨叫声骤然响起，绕梁不绝。
将这块“肉”咀嚼吞咽，钟文眼睛一亮，仿佛品尝到了什么绝世美味一般，毫不犹豫地张开大嘴，再一次咬住了白色光人的身体，这如同野兽般的行径，直看得姬萧然一愣一愣的，许久回不过神来。
“混账！”
被他从脸上狠狠咬下来一块，白色光人终于忍无可忍，破口大骂道，“你做什么？”
对于他的抗议，钟文却连理都不理，只是自顾自地撕咬着，就如同一头饥肠辘辘的雄狮好容易捕捉到猎物，正在尽情享用，大快朵颐。
“住口，快住口！”
“如此侮辱天道，你一定会后悔的！”
“给我逮着机会，定要叫你生不如死！”
怒吼声、惨叫声与威吓声掺杂在一起响彻四方，却并未对钟文造成丝毫影响。
他只是一口，一口，又一口。
短短片刻，白色光人的脸庞，双肩，小腹及四肢都被咬得坑坑洼洼，几乎没有一个完整的部位，惨叫声依旧不绝于耳，却已没有了先前的中气。
他试图抗争，试图逃离，可姬萧然的四肢就如同锁链一般，将他牢牢锁住，无论如何都难以挣脱。
“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屈服么？”
绝望之中，白色光人突然尖着嗓子大叫大嚷道，“做梦！大不了鱼死网破，老子挂了，你的亲朋好友也别想活下来一个！”
钟文动作微微一滞，很快又张开大口，竟然直接咬掉了他半个脑袋。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感受到他身上暴涨的气势，白色光人又惊又怒，“为何能够直接吞噬天道之力？”
回答他的，是又一次的大口啃食。
钟文竟是在三两口之间，将他的整个脑袋统统咬掉，大口吞咽。
“原来如此！”
失去脑袋的瞬间，白色光人顿时停止叫唤，不再动弹，四周寂静一片，一个声音却突然从钟文脑中响起，“你是……难怪了……”
钟文猛一抬头，环目四顾，却发现除了姬萧然之外，并没有其他人物的存在。
“想不到会栽在你手里。”
脑中的声音再次响起，“真是造化弄人，有趣，有趣！”
“你到底在说什么？”
钟文皱了皱眉头，试图用意念与脑中的声音进行沟通。
“失去记忆了么？”
脑中的声音沉默片刻，突然开口道，“也对，不然你定会直接来找我，根本没必要偷偷摸摸地溜进来。”
“你认得我？”
听见“失忆”二字，钟文心中一动，脱口而出道，“失忆又是什么意思？”
“败在你手中，倒也不冤。”
脑中的声音轻叹一声，言语间带着几分缅怀之意，并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没头没尾道，“我这点家当，便是送给你又何妨，就当是报答你当初的相助之恩罢。”
说罢，不等钟文回答，眼前这个破败不堪的白色光人突然化作一道疾光，“嗖”地钻入钟文体内，瞬间消失不见。
钟文只觉脑中“嗡”地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般，意识瞬间被无穷白光填满，什么都无法看见，什么都感知不到，就连姬萧然也不知消失在了哪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突然浮现出点点绿光，犹如夜间森林里的萤火般美丽，飘来飘去，晃晃悠悠。
每一点绿光都如同一个活泼的小生命，散发着勃勃的生机，温暖着钟文的感官和神经。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绿色光点不断从四面八方涌来，密密麻麻，铺天盖地，很快便化作一堵耀眼光墙，将视线完全遮蔽。
绿光越来越亮，却并不刺眼，而是如同一双看不见的手，温柔地按摩着钟文的意识和神经，让他好不舒适，好不惬意。
这个过程似乎无比漫长，却又仿佛只在瞬息之间。
绿光消失的那一刻，钟文猛地惊醒过来，睁开双眼，出现在视线之中的，正是紫缘和珊瑚等人的身影。
成功了？
钟文视线一扫四周，果然发现钟乐乐、武金刚和风无涯夫妇也都安然无恙，不觉心头一喜，只道是自己成功摆平了这一次灭世危机。
然而，看见众人脸上的古怪表情，钟文却是心头一凛，隐隐感觉事情有些不对。
神秘之地的迷雾不知何时已然消失不见，将海岛四周的景象毫无保留地展露在众人眼前。
钟文纵身一跃，悬立在半空之中，向前极目远眺，能够清晰地看见南海上的一众岛屿，就连赵双嫣所在的群仙城也能够轻易找到。
回头的那一刻，他整个人瞬间愣在原地，嘴巴张得老大，简直可以塞进两枚鸡蛋，脸上的表情当真是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只见南海以南，竟然又是一片汪洋大海，一望无际，完全看不到尽头。
一棵参天巨树根部隐没于海洋之中，顶端深深插入云霄，树干粗壮得犹如大山，怕是千百来人都合抱不住，远远望去，就如同一根擎天之柱，承载起了整个世界的重量。
巨树四周飘浮着密密麻麻的绿色灵光，数不清的禽鸟在其间飞舞游蹿，五色缤纷，煞是美观。
这是……
世界之树子树？
对着这棵壮观的巨树凝视良久，钟文眼睛越瞪越圆，心中不禁涌起惊涛骇浪。
本该位于神识世界的子树，居然出现在了三圣界！
不仅如此，无论是体积，规模，还是其体内散发出的勃勃生机，较之从前竟然都有了一个质的飞跃。
视线越过子树，继续向前眺望，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登时映入眼帘。
新华藏经阁！
看见宫殿的那一刻，钟文脚下一个趔趄，惊得险些从空中坠落下来。
什么情况？
怎么连这座莲花宫殿都跑到三圣界来了？
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再三确认子树和宫殿的存在，登时惊得目瞪口呆，险些以为自己还没睡醒。
等等！
会不会是……？
愣了片刻，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整个人“倏”地消失在了原地。
再次现身之际，他已然位于万丈高空，四周白云飘飘，凉风习习，视线再无遮挡，整个世界的景象一览无遗。
天空中的神禽，山林间的神兽，沙漠里的沙虫，海洋里闪闪发光的半魂体生物，以及戈壁上密密麻麻的闪耀宝剑……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熟悉，那样亲切，仿佛昨日就在眼前。
原来如此！
不是神识世界来到了三圣界，而是三圣界变成了神识世界的一部分！
望着汪洋大海某处的那一片巨大陆地，钟文登时醍醐灌顶，豁然开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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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千四百七十二章 终于有灵感了
在所有小世界之中，三圣界无论从面积，还是天道的完整性，无疑都是首屈一指。
然而，此刻钟文从万丈高空中俯瞰下去，整个三圣界的陆地在神识海洋之中，却显得如此渺小，就如同一座小岛，混迹于一堆星罗棋布的岛屿之中，显得毫不起眼。
三圣界啥时候变这么小了？
这是钟文脑中的第一个念头。
然而，他很快便意识到是自己的感官出现了问题。
并不是三圣界变小了，而是神识世界变大了！
还不是大了一点点，而是数十上百倍的增长，神识所过之处，竟是不知多出多少山脉，多少河流，多少森林，多少平原，多少沙漠，以及多大面积的海洋。
若非身为“神明”，以钟文如今的神识，甚至都无法覆盖这个世界的十分之一。
怕是已经不小于原初之地了吧？
仔仔细细感知着神识世界的每一种地形，每一个角落，钟文眸中异彩连连，忍不住生出这样一个念头来。
不光是面积，更加繁茂的植被，更加丰富的物种，以及初露峥嵘的灵长类动物，都昭示着这个世界正在无限逼近现实世界，距离文明的诞生，也不过是半步之遥。
咦？
我怎么回来了？
感慨片刻，他突然脑筋一转，脸色剧变。
神识之中，他能够感知到炎潇潇、星零、莲神、史小龙、林北和叶天歌等人正在朝着此处靠近，显然也是察觉到了他的回归。
与此同时，他也能够清晰地感知到三圣界里每一个人，乃至每一种生灵的状况和动向，就仿佛近在咫尺。
此时的三圣界生机勃勃，热闹非凡，先前被抽干的能量不知何时已然弥补回来，空气中的灵气较之先前浓郁了十倍不止，普通人便是吸一口气，都能够强身健体，百病全消，简直堪比洞天，哪有半点要枯竭毁灭的迹象？
此等异象，自然令整片大陆都陷入到了欢乐的海洋。
钟文的神识在三圣界内外频繁切换，细细体味这两个世界的不同，心情复杂，意识恍惚，一时竟有些分不清真实和虚幻。
两个世界，真的融合在一起了？
我之所以能够重返神识世界，难道是因为吸收了三圣界天道的力量？
与此同时，对于自己重返神识世界的原因，他多少也有了猜测。
“这么快就回来了？”
身后传来了林北关切的问候之声，“如何，找到离开苍岚之虚的办法了么？”
苍岚之虚？
钟文愣了一愣，脸上表情登时古怪了起来。
是啊！
老子离开神识世界，是为了逃出苍岚之虚！
怎么兜兜转转了好半天，又莫名其妙地跑回来了？
他老脸一红，尴尬地挠了挠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林北的问题。
“怎么可能？”
小屁孩莲神更是满脸鄙夷地在旁边补了一刀，“一旦落入苍岚之虚，任谁都不可能逃出去，依我看，书架背后那个出口，也不过是通往苍岚之虚的某处罢了。”
“怎么？”
钟文皱了皱眉头，不爽地瞪了他一眼，“老子出不去，你似乎挺开心啊？”
“怎么会？”
小屁孩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之色，连连摆手道，“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罢了，做不到的事情就是做不到，莫说是你，就算混沌之主亲临，也一样要束手无策。”
“混沌之主？”
钟文好奇道，“那是什么？”
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莲神立马紧紧闭上嘴，再也不愿多吐露一个字。
“咦？”
林北的目光落在下方陆地之上，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迟疑了好半晌，突然开口问道，“那不是三圣界么？”
“不错。”钟文点了点头，倒也并不隐瞒。
“你……”
林北脸上的表情登时变得十分古怪，“把三圣界都给弄进来了？”
“不可以么？”
钟文正在思索苍岚之虚的事情，听他不断发问，有些不耐烦地反怼了一句。
“林某自觉已经将你摆在了极高的位置，想不到终究还是小觑了你。”
林北凝视着下方这座“岛屿”，愣了许久，突然长叹一声，由衷地感慨道，“此等壮举，当真是人类能够做到的么？怕是连神灵都要望而兴叹。”
炎潇潇同为三圣界出身，虽未开口，美眸却是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下方，震惊之余，也不禁暗下决心，打算找机会重游故地，祭奠旧人。
“钟文，你……”
眼见心上人归来，星零眸中的喜色一闪而逝，一抹淡淡的忧伤在脸上悄然浮现。
“星零，我……”
钟文转头冲着她微微一笑，刚要开口，突然脸色一变，整个人瞬间呆在原地。
脑海之中，无穷无尽的信息犹如狂风暴雨般砸将过来，浩瀚如海，却又玄奥莫测，瞬间将他的意识完全吞没。
在这一波信息轰炸下，他的双眸瞬间失去神采，眼眶空洞淡漠，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他的瞳孔中却渐渐泛出光彩，越来越亮，最终竟是犹如太阳般灿烂辉煌。
这是……
三圣界天道所说的“家当”么？
细细感知着这些凭空而来的信息，钟文神情复杂，眸光闪动，努力不让别人看出自己内心的激动和震惊。
这一份馈赠，实在是太过珍贵了。
如果说在完善了真灵道体之后，钟文拥有了堪比天道的感悟，成为了类似天道的存在。
那么在吸收了大量小世界天道，并消化了三圣界天道的这份馈赠之后，他几乎可以肯定，“类似”这两个字都可以去掉了。
随着神识世界与现实世界的交融，此刻的他毫无疑问，已经成为了真正的天道。
另一种形式的天道！
难以想象的力量不断自体内疯涌而出，顺着经脉和四肢散逸至空气之中，淡淡的光芒化作一个直径三丈的白色圆球，将他的身躯笼罩其中。
白球的光芒越来越亮，到后来竟是堪比太阳，刺得人睁不开眼。
钟文感觉有一种不知名的神秘存在正在体内孕育，生长，壮大，呼之欲出。
来了！
当光球明亮到了极致的那一刻，钟文突然双目圆睁，四肢伸展，浑身肌肉与神经瞬间紧绷。
“嗖！”“嗖！”“嗖！”
下一刻，光球表面突然爆发出无数光柱，犹如无数光剑狠狠刺向四面八方，远远望去，就像是一个即将孵化的巨大光蛋。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海面之上，登时浮现出一道闪闪发光，顶天立地的伟岸身影，头戴金冠，长衫飘飘，右手持剑，左手金轮，浩瀚的气势在空气中凝聚成一个又一个的灿烂光点，纷纷扬扬地洒落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他是那样高大，那样威武，身上散发出的光芒纯白而圣洁，仿佛拥有洗涤心灵的力量，非但没有给人带来压迫感，反倒让人浑身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适惬意，甚至连身体机能和灵魂纯度都隐隐有所提升。
恩泽！
但凡被光点触碰到的生灵，脑中都会不自觉地浮现出两个字来。
整个神识世界的所有生灵无不屏息凝视着这道顶天立地的身影，眸中充满了崇拜和敬仰，不少人甚至当场伏倒，对着巨人叩首膜拜。
他是那样的神圣而不容亵渎。
他是那样的威武且不可侵犯。
他是天，他是神，他是至高，他是绝对！
这种感觉发自内心，源于灵魂，说不清道不明，却又无比真实。
只是不知为何，这个伟大的存在脸上却是朦朦胧胧，令人无法看清其五官长相。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么？
钟文悬空而立，目光扫过林北等人脸上的夸张表情，最终落在了眼前的巨人身上，上下打量了许久，心中暗暗感慨了一句。
他比谁都清楚，眼前这尊光芒巨人不是别的，正是独属于他的魂相。
他，终于魂相圆满！
……
“卧槽，这是……”
正懒洋洋地躲在树下乘凉的老山羊獬豸陡然双目圆睁，紧紧凝视着远处的巨大光人，猛地站起身来，本能地爆了一句粗口，“那小子的真正模样？”
被数个光点落在身上，它脸色阴晴不定，似乎在纠结着什么。
“快快快，把雕像推倒了重建！”
思索片刻，獬豸突然跳将起来，扭头冲着正在为钟文建造雕像的一众“苦力”，激动地扯开嗓子大叫大嚷道，“奶奶的，老夫终于有灵感了！”
第两千四百七十三章 你还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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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的，凭什么老子的魂相没有脸？
望着这个圣洁而威武的巨人，钟文忍不住暗暗吐槽了一句。
实则他的内心却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相较于没有脸，他更担心魂相会展现出前世的样貌。
那样一来，他便不得不向一众红颜坦白同床共枕了那么久的，其实是另一个人。
这样的话，显然很是难以启齿。
钟文定了定神，很快便将注意力放在了魂相巨人的装扮上。
与普通魂相境圆满的魂相不同，光芒巨人不但有本体，竟然还带着饰品和武器。
他右手的宝剑造型十分熟悉，一眼便知是天缺剑的放大版。
而头顶的金冠也多少有些眼熟，钟文对着它仔细瞅了片刻，突然张大了嘴巴，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
这特么不是南宫姐姐的天眼冠么？
脑中浮现出南宫灵头戴天眼冠时那高贵艳丽的模样，钟文不觉心头剧震，一时间不明白为何属于她的宝物，会出现在自己的魂相身上。
那个轮子又是啥玩意儿？
想不明白，他便不再多想，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魂相左手的金轮。
此轮面积壮观，即便按照巨人的身形比例，也有脸盆大小，通体散发着灿灿光辉，中心处是一个旋涡图案，周围一圈分别镶嵌着四颗宝石，再外圈嵌有七种色彩各异的石头，最外侧则延伸出一根根金色触角，形状七扭八歪，似乎毫无规律，可若细看之下，却又能隐隐读出一丝玄奥高深的意味。
任谁看见金轮的刹那间，都会被它出众的外观和无与伦比的逼格所深深吸引，并为之震惊和赞叹。
神器！
绝逼是了不得的神器！
钟文一眼便看出金轮不凡，可搜肠刮肚，却愣没在记忆中找到这样一件宝物。
可要说没见过，对于金轮的造型和细节，他却又莫名感觉有些熟悉。
难道……！
对着金轮观察良久，脑中忽然灵光一闪，瞬间涌起一股不可抑制的冲动。
相信自己！
他眸中灵光一闪，突然伸出右手，虚空一抓。
“砰！”“砰！”“砰！”
一道道疾影自地面破土而出，直上天空，齐刷刷地飘浮在钟文眼前，或金或银，或褐或绿，色彩五花八门，在阳光照耀下反射出璀璨而迷人的光泽。
竟然无一不是蕴藏地底的金属矿石！
“啪！”
钟文双掌一合，面前的各种矿石纷纷扭曲、拉伸，断裂，融合，竟然在眨眼间混作了一个闪闪发光的球体。
紧接着，只见他双手在胸前又是抓又是揉，隔空比划个不停。
眼前的金属圆球竟如同面粉团子一般，被任意揉扁搓圆，很快便现出了金轮的雏形。
他竟是打算利用从江语诗身上得到的特殊体质，融合整个世界的顶级矿石，直接打造一个金轮。
与巨人手中那个一模一样的金轮！
尼玛傻妞这体质拿来炼器，真是嘎嘎好用！
以后还要什么锤子？
还要什么锻造台？
还要什么灵火？
3D打印都没这么方便好么？
望着这个随手捏出来的“金轮”，钟文双眸异彩连连，内心暗爽不已，只觉从前自己所谓的那些“炼器技巧”就如同茹毛饮血的原始人一般，简直LOW爆了。
“他在做什么？”
旁观片刻，叶天歌终于忍不住转头问道。
“这还看不明白？”
没等其他人回答，小屁孩莲神已经洋洋得意地抢着开口道，“他这是要模仿那个巨人手上的金轮打造一个小号的。”
“这样的炼器方式。”
叶天歌鄙夷地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你见过？”
“我咋知道？”
莲神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道，“你家莲神爷爷又不懂炼器。”
“依林某愚见。”
林北插嘴道，“多半是一种操控金属的特殊体质。”
“世间还有这样的体质？”
史小龙闻言，不禁咋舌道，“那要与人对敌，岂不是还未交手，便能先折了对方的兵器？”
不晓得能不能对混沌神器奏效？
此言一出，林北和叶天歌都不禁都变了脸色，脑中本能地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
毕竟，开天斧和混沌钟这两件神器怎么看都像是金属材质。
“这小子不是已经有体质了么？怎么又多出来一种？”
沉默了半晌，叶天歌终于忍不住吐槽道，“而且他的魂相居然还能自带神兵，简直是个怪胎。”
“别人无法想象的事情一旦落到他身上，总会变得合理起来。”
林北苦笑着叹了口气道，“叶兄，你我虽然身死，实则却不可谓不幸运。”
“幸运？”
叶天歌皱了皱眉头，一脸不爽道，“叶某肉身灭亡，神魂被掬于此，很可能永世不得超生，你居然说我幸运？”
“至少你我都拥有一个选择。”
林北忽然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不与他为敌的选择。”
叶天歌神色微变，不再言语，似乎陷入到沉思之中。
就在几人闲谈之际，钟文面前的金轮已然成型，除了缺少图案和宝石，且表面略显粗糙之外，和光芒巨人手中那一个几乎一模一样，就连外侧的触角都可以说是做到了百分百还原。
即便如此，钟文却似乎并不满意，而是突然伸出左手，五指虚空一抓。
“呼！呼！呼！”
刹那间，无穷无尽的沙粒自远处沙漠中盘旋而起，呼啸着飞扑而来，其间夹杂着不少金属颗粒，在阳光照射下散发着星星点点的耀眼光芒。
继江语诗的体质之后，他竟然又施展出了叶青莲的沙灵体。
“砰！”“砰！”“砰！”
数不尽的沙粒犹如子弹般狠狠撞击在金轮之上，爆发出声声巨响，随后窸窸窣窣地掉落下来，竟是前赴后继，连绵不绝。
在无穷沙粒的疯狂撞击下，金轮表面竟然变得明亮光滑，犹如镜子一般，可以轻易照出对面景象。
完成了对金轮的“打磨”，钟文摊开右手，掌心静静躺着四颗晶莹光润的宝石。
正是当初他以偷天换日之术，从无面人觉天尊体内挖出来的星灵宝石。
“去！”
钟文口中厉喝一声，右臂一挥，四颗宝石登时化作璀璨流光疾射而出，不偏不斜地嵌入到金轮内圈的四个凹槽之中。
“偷天换日！”
紧接着，他突然伸出右手，向下虚空一抓。
掌心之中，登时出现了赤橙黄绿青蓝紫七颗各色圆石，正是天缺剑的主要材料之一，补天石。
“去！”
钟文再次大袖一挥，这七颗彩石登时齐齐射出，纷纷嵌在了金轮外圈的七个凹槽之中。
如此一来，除了中心处的旋涡团尚未成形，眼前这个金轮，与巨人手中那一个已经没有任何差别。
“轰隆隆！”
补天石就位的那一刻，头顶上方忽然阴云密布，电闪雷鸣，恐怖的威势当头罩下，狠狠笼罩在金轮之上。
天劫，竟似就要到来！
瞎掺和个什么劲？
你是天道还是我是天道？
然而，还没等雷霆落下，钟文突然抬起头来，狠狠瞪了天空一眼。
原本密布的乌云竟然瞬间消散，雷声亦是偃旗息鼓，重新显露出万里无云的蔚蓝天空。
“好厉害的炼器手段！”
耳边忽然传来了一个惊奇的声音。
“卧槽！”
转头看清说话之人竟然是姬萧然，钟文不觉吃了一惊，脱口而出道，“你还没死？”
“瞧你这话说的。”
姬萧然轻轻挥舞着玉扇，呵呵一笑道，“咱们刚才还共同对抗天道，这就盼着我死，未免令人伤心。”
“原来是个灵魂体！”
钟文眸中闪耀起红绿两色光芒，对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登时恍然大悟，“你肉身已毁，居然还阴魂不散，早点轮回不好么？”
“非是姬某想要赖在人间。”
姬萧然无奈摇头道，“实在是这洞虚体太过霸道，拽着我的灵魂不放，死活不让我去投胎啊。”
这一番感慨，直听得钟文目瞪口呆，舌挢不下，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刚才那是天劫么？”
姬萧然抬头看天，话锋一转，好奇地问道，“怎么又没了？”
“在这个世界里，老子就是天道。”
钟文清了清嗓子，洋洋得意道，“我让它劈谁，它就劈谁，我不让它下来，它自然要乖乖憋回去。”
“为什么？”
姬萧然继续追问道，“为何不让天雷落下来？”
“这不是废话么？”
钟文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指了指眼前的金轮道，“老子炼制的神兵，干嘛要让雷劈……”
“姬某虽然不太懂炼器之道，却也曾经听说过神兵出世之时经历的雷劫数量越多，便代表品级越高。”
不等他说完，姬萧然突然插嘴道，“既然天雷受你掌控，自己炼制的神兵，不是应该多劈几道才对么？”
钟文如遭雷击，整个人愣在当场，久久回不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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