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三章 命运印记
正如顾修云所料，此后数日，乱山秘境轰鸣声不断，狂暴的规则波动弥漫虚空，许多斗霄境都逃离了此地。
半个月后。
蕴含水火本源的九品灵宝终于现世。
此事刚一传出，便有九品祖师降临此地，其中只有一位是人族，其他都是妖族大能，连真龙、朱雀都露出行踪。
“龙族、朱雀都来了，此事恐怕已经引起尊者注意。”
顾修云微微摇头，瞥了眼肩头的乌纹金豚，忍不住腹诽了几句。
他的武道真气只能隐瞒真意境，挡不住尊者的目光。
好在只是一座普通宝库，尊者没有亲自降临，隔着万亿里，即使是尊者，也无法看穿麒麟神兽的隐匿神通。
陆地碎片上。
青色身影继续寻找道法烙印，玉鲲宝库的厮杀始终维持在附近十万里范围，没有波及太远。
又过去半个月。
玉鲲宝库的厮杀终于落下帷幕，九品灵宝被龙族一位真龙得手，其余祖师哪敢跟龙族作对，只能返回各自的道场。
八品真意境的厮杀还在继续，主要跟玉鲲宝库内的修行宝地有关。
每一个修行宝地，都代表着一份底蕴，如果能夺到手，宗内或者族群中就会诞生更多的强者。
这些厮杀的真意境大能中，就有玉琼宫的老祖。
……
陆地碎片一角。
青色身影停步驻留，目光久久没有移开，寻觅多时，他终于找到了一处关于命运玄妙的道法印记。
眼前是一个半尺深的脚印，弥漫着玄妙波动，在普通修行者眼里，那些波动代表着金行之力，但在顾修云的感应中，金行背后还有命运波动，而且是达到七品的命运玄妙。
“命运道法，没有固定的路线，每一种玄妙都蕴含特殊变化，”顾修云低声自语，“想要参悟七品玄妙乃至命运规则，必须领悟足够多的玄妙，厚积薄发，才有望迈出最后一步。”
生灵道跟物质道一样，分为五品道韵、六品玄妙、八品规则。
但不同的是，物质道早就被无数强者解析，创造出了海量道法典籍，比如道韵秘术，单是无痕宗就有数十万册。
八目神教的道法典籍更加繁多。
而生灵道，连尊者都很难入门，只有极少数有所领悟，几乎都是真尊在修行。
亿万年来，参悟命运大道的尊者只有十数万人，领悟六品命运玄妙的不超过万数。
领悟七品玄妙的，恐怕也就一两千。
单凭这些道韵、玄妙，想要参悟出完整的命运规则，何其艰难，因此每一处道法痕迹都显得弥足珍贵。
顾修云凝视许久，心中隐约有些感悟。
就在他想要观察的更仔细的时候，忽然，天地间一声轰鸣，玉鲲宝库竟然再次爆发灵力狂潮。
“怎么回事？”
顾修云眉头微凝，看向远方，“小黑，难道玉鲲宝库内藏有其他隐秘？”
“我也不知道。”
乌纹金豚连摇头。
“看来玉鲲宝库没那么简单，”顾修云眉头微动，“此事确实奇怪，当年各大势力联手攻打天鲲神岛，奇珍异宝被席卷一空，以尊者手段，不应该遗漏玉鲲宝库，可见连他们都没能察觉。”
“小黑，你是怎么发现的？”
“玉鲲宝库最底部裂开了，逸散出了一丝气息，”乌纹金豚说道，“我是从那里钻进宝库的。”
“宝库最底部？具体方位说一下。”
顾修云心中生出好奇。
如果只是普通尊者的宝库，他没兴趣理会，但若藏有更大的隐秘，倒是可以让白空泽探查一番。
虚空微微波动，一具随行的白空泽分身沿着乌纹金豚指引的方向，钻入玉鲲宝库深处。
没走多久，白空泽便听到激烈的厮杀声。
“玉琼，放下此宝，否则本皇连你一起吞了！”
“想用吞天神通对付贫道，简直做梦？”另一人嗤笑道，“贫道自踏入修行路以来，经历过无数次厮杀，还没怕过谁，你们也一样。”
蓬！
轰隆巨响
震动整个宝库。
白空泽顺着声音来源潜行过去，眼前是一堵墙壁，以黑色块石砌成，墙壁破开了半截，露出千丈夹缝。
“原来玉鲲宝库的墙壁是双层的，石壁内部还有一层空间，”顾修云面露异色，“好玄奇的石材，连尊者的魂念都能遮掩，不亚于麒麟神通了！”
夹缝内空空荡荡，只有一座散发血色光芒的祭台，高百丈，宽十丈。
玉琼道人站在祭台上方，手中抓着一块半尺见方的玉璧，正与两头八品妖皇搏命厮杀，其中一个跟鳞寒族有些相似，浑身布满蓝色鳞甲，双目细长狭小，宛如秃鹰。
另一位妖皇模样似玄龟，背部铠甲散发异样光泽，只是看一眼，都觉得心神剧颤。
蓬！
玄龟爆发神通，将玉琼道人震飞出去，手里的玉璧脱离掌心，悬在祭台上空。
“那是什么？”
顾修云仔细看去，玉璧表面布满繁杂图案，虽不是灵宝，却蕴含极强灵力，几乎不亚于尊者至宝。
“玉鲲宝库内，竟然有一件堪比尊者至宝的奇物？”
顾修云瞳孔猛地一缩，此等至宝，连尊者都会为此搏杀，怎么会藏在一座普通宝库内？
而且尊者至宝的器灵都极具智慧，玉璧却跟死物一般，这种景象，他只在天机盘上看到过。
“有问题！”
顾修云沉吟片刻，决定先让人族真身离开乱山秘境，白空泽继续驻留。
不管玉璧是什么宝物，以其堪比尊者至宝的威能，肯定会引动尊者，到时候体内隐藏的秘密被发现，麻烦就大了！
正思索间。
两头妖皇已经冲了上去，一人抓着半块玉璧，互不松手。
“鳞寒，此宝让于本皇，你想要任何宝物，我都可以送给你！”玄龟妖兽吼道。
“放屁，什么宝物能比得上尊者至宝，它是我的！”鳞寒妖皇厉声回应。
两头妖皇互不相让，玉琼道人也冲上前去，一把抓住玉璧，双目透着血色，“玉璧是贫道的，都给我放手。”
两头妖皇、一位八品巅峰大能，居然在祭台上扭打起来，完全不像是真意境大能。
与此同时，祭台深处的光芒越来越剧烈。
白空泽看的心惊肉跳，连忙退出夹缝空间，远远观望着。
顾修云感觉到了不对劲。
玉璧仿佛有一种蛊惑人心的能力，玉琼道人、鳞寒妖皇跟玄龟妖兽都丧失了正常的理智，若非它是化空状态，恐怕也会中招。
宝库深处灵潮涌动。
停留在其他方位的真意境大能也赶了过来，一个、两个、三个……
足足上百位八品大能，全部钻入夹缝空间，仅仅刹那，便全部丧失心智，冲上了祭台。
……
乱山秘境边缘。
人族真身脸色阴沉，一言不发，直接撕开空间裂缝，进入寂灭空间深处。
几步迈出，便逃到了千万里之外。
“顾修云，出了什么事？”乌纹金豚望着四周，一脸疑惑。
“玉鲲宝库有问题，宝库最底部的墙壁中藏有一处夹缝……”
顾修云以真气传音，暗中解释。
“堪比尊者至宝的玉璧？”
黑色小猪眼睛一亮。
“别贪心，那不是什么好东西，真意境大能胆敢走近，都会被迷失心神，”顾修云告诫道，“我刚才仔细观察了一番，石壁夹缝两侧有真尊留下的道法纹络，夹缝空间应该是天鲲族真尊留下的。”
“天鲲族真尊将这件宝物藏在玉鲲宝库，至今都没人发觉，很可能当年埋藏此物时，只有真尊自己知道，连族中尊者都不清楚。”
“真尊的至宝！”
乌纹金豚咽了咽口水，顾修云的话它只听到半截，另外半截直接忽视。
顾修云无奈摇头，带着乌纹金豚极速前行，仅仅片刻，便走出亿万里。
……
玉鲲宝库内。
一百二十五位真意境大能齐聚在祭台上方，拼命争夺玉璧，随着时间流逝，祭台散发的光芒越来越夺目。
终于，一道
红霞现世。
上百位大能全部变成飞烟，彻底陨落，只剩下灵魂虚影，飘荡在玉璧四周，汲取海量元力后，红霞凝聚成型，化作半丈高的圆形光门。
“居然是一座传送阵，光门的另一端是什么？真尊遗迹，或者天鲲族真正的至宝？”
白空泽面露思索。
半息之后，他不再犹豫，虚空身体凝聚成一团，直接抓起玉璧，冲入光门深处。
嗖！
玉璧穿过光门的刹那，红霞消散，祭台开始龟裂。
又过去数息，一道虚影出现在玉鲲宝库深处，虚影模样跟真龙有些相似，额头生有三角，最中间的弯角透着红芒。
“奇怪，那些真意境都去了何处，为何因果线全都断了？”虚影环顾四周，面露疑惑。
没过片刻，又有一道身影降临。
“玄寒，你也来了！”
真龙虚影瞥了眼身侧玄龟，淡声道，“玉鲲宝库有问题，本尊来得最早，却没发现任何真意境的身影，连因果线都断了，如果我记得没错，那些真意境中有一个是你的弟子，问问他，怎么回事？”
“问不了，”玄寒尊者微微摇头，“就在片刻前，我那弟子突然陨落，两具真身全部消散了！”
龙族尊者眯起眼睛。
玄寒尊者的龟族弟子，曾经炼化过双生石，拥有两具真身，一具在外厮杀，另一具随侍玄寒尊者左右，竟然都死了？
难道玉鲲宝库内藏了一位尊者，以因果手段，将所有真意境全部抹杀？
“本尊来的最早，但我没有感应到任何道术波动，此事透着诡异！”龙族尊者眉头紧锁。
“当年天鲲神岛覆灭时，有两位真尊搜寻了许久，都没有离去，似乎在寻找某件器物，”玄寒尊者瞥了眼身旁真龙，“老毒龙，你若是发现了什么，最好说出来，免得大家难堪。”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龙族尊者眸中厉芒闪烁。
“没什么，”玄寒尊者冷笑一声，飞到祭台上方，“此处布满尘埃，唯独那里缺了一角，观其形质，应该有一块半尺见方的器物落在祭台上，如今却不见了。老毒龙，你是第一个来的！”
“本尊不知道，也没见过。”龙族尊者怒哼一声，飘然远去。
“一句话就想掩饰过去，没这么容易。”
玄寒尊者目光森寒，想要拦住真龙虚影，却又不敢出手。
妖神界域乃至整个无尽虚空，龙族都是势力最大的一个族群，因为龙族背后，很可能有一位界尊始祖。
四亿年来，各大族群起起伏伏，时而兴盛，时而衰落，唯有龙族长盛不衰，一直有尊者坐镇。
如今这个时代，龙族依旧排在无尽虚空前十，有一位真尊，五位尊者，还有大量九品真龙，更别说斗霄境层次的龙族血裔。
蛟龙、虬龙、鳄龙以及暴龙妖兽等各个族群，都是龙族后裔，全部算在一起，甚至能与一座界域相媲美。
拥有如此强大的背景，真龙尊者自然高傲得很，玄寒尊者的质疑，他不屑于解释，也懒得自辩。
龙族尊者离去后，陆陆续续又出现了几名尊者。
看到夹缝内的诡异祭台，并询问了玄寒尊者几句之后，便纷纷离去。
玉鲲宝库内到底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尊者们也懒得去探查了！
他们心中怀疑，祭台上的宝物已经被龙族尊者拿走，但又不敢前去责问，为了一件不知名的宝物跟龙族对上，太不值得。
至于乱山秘境的修行者，一如往常，还在各地潜心修行，世人甚至都不知道，有上百位真意境大能陨落在玉鲲宝库。
尊者也懒得散播消息。
时间缓缓流逝，不知不觉，便过去了一个月。
……
一座隐秘的空间。
透明身影忽然降临，紧接着，天地在变化，他四周的空间变得浑浊，罡煞气流急剧涌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是哪里？
顾修云环顾四周，手中玉璧已经消失不见。
眼前的景象极为诡异，而且跟真身的感应也彻底消失。
第八百八十四章 血雾空间
虚空中，丝丝红色血雾攀行而至，融入白空泽体内。
顾修云心神微颤，连忙施展化空神通，随即他脸色一变，周边空间居然跟无尽虚空截然不同，内部的空间之力也透着莫名血色，令人心神悸动，随时会陷入癫狂。
“这里不是无尽虚空？”
“不，这里根本不是正常的空间。”
顾修云脸色凝重，哪怕是天机盘世界，白空泽都可以施展化空神通，与空间相融，此处居然不行。
血色空间极度诡异，无形无质的红色血雾无所不在，不论白空泽怎么躲避，红色血雾始终弥漫而来，最终将整个透明身躯彻底染成血红色。
咯吱！
顾修云捏起拳头，震惊的发现自己居然有了力量、血肉乃至骨骼。
红色血雾，将白空泽彻底填满，从一缕光芒化作真实的生灵，浩荡巨力融于体内，恰好是真意境妖皇的层次。
白空泽的修为堪比真意境初期，但本质依旧是一缕光芒，没有任何杀伐手段，如今却有了真实的血肉、力量，怎能不让顾修云震惊？
“六百万年了，终于又来了一位献祭者，”虚空中传来缥缈的声音，“不必惊讶，此乃戮炼天君的意念空间，一切都是虚幻的，你的身体虽然是一缕光芒，但在意念空间内，跟正常生灵没有任何区别，只要意志足够强，自身道意足够稳固，你甚至可以拥有尊者级的实力。”
“意念空间？”
顾修云眸光微凝，环顾四周虚空。
远处出现一名熟悉的血色身影，身影逐渐走近，竟然是当年的裴氏五老之一裴断戎。
裴断戎周身杀意弥漫，眸光赤红如血，如厉鬼般盯着白空泽。
“顾修云，今日我要你血债血偿！”
血色身影朝着顾修云扑去，惨白色碎骨印轰然压下，这一掌的威力，比起裴断戎生前更有胜之，真正达到了斗霄境层次。
然而，此刻的顾修云早已达到真意境。
蓬！
一掌挥出。
掌印对掌印，规则波动瞬间将碎骨掌压碎，连带着裴断戎也
崩散成血雾。
那些血雾融入白空泽体内，成为他力量的一部分。
“我的实力……提升了？”
紧接着，顾修云心中一震，他的识海深处，竟然出现裴断戎的记忆，包括道法感悟跟碎骨掌秘术。
这些画面一闪而逝，却已经被他牢牢记在心里，裴断戎修行的道法太过浅薄，相比规则真意，根本不值一提。
虚空中，再次凝聚出一道身影。
裴氏五老另一人，裴断山……
数息后，裴断山陨落，周身血雾融入白空泽体内，让他的力量再次提升，同时无数记忆杂念融入心神深处。
……
一个又一个身影出现，从裴氏五老到冰灵巨兽、老龙鲸，包括长离四宗的上妙真人，无数记忆杂念融入心神深处，以顾修云的意志，也有些难以承受。
这些身影都是他手中的亡魂，从开脉境到顶尖上妙，每一位都曾叱咤风云，最后却落得个身死道消的局面。
龙鲸陨落之后，一股庞大气息弥漫而出。
离阚道人，出现在虚空中。
“终于到真意境了！”
顾修云眸光微凝。
厮杀许久，他已经看出规律，血雾从最弱的斗霄境修行者开始，越来越强，裴断山、裴断戎都有着堪比斗霄境的战力，才会被列入其中，此后每一个亡魂，都比他们两个强的多。
而离阚，是陨落的真意境大能中最弱的一个。
至于祝鼓妖王、黄竹真人等辈，死的都是第二分身，真身依旧存于世间，并不算真正的陨落。
血雾空间内也就没有他们。
出现在这里的亡魂，都是彻底陨落的修行者。
“献祭者，你能以真意境初期修为，斩杀九品祖师，勉强有资格参与试炼，但想要得到戮炼天君的垂青，可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虚空中传来声音，“杀戮者，必须有斩断一切的毅力，荡尽尘世的意志，只有如此，才能迈入杀戮道。”
“杀戮道？！”
顾修云猛然一惊。
杀戮、因果
、生死、命运，都属于生灵道，每一条路参悟起来都极为艰难。
顾修云得到命星盘的助力，拥有天命神通，又经历了前世今生，才勉强迈入命运门槛。
听虚空声音的意思，只要完成试炼，就能领悟杀戮道？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虚空涌动，离阚道人一脸漠然的冲了过来。
顾修云掌心黑白光芒闪烁，五行翻天手凝聚成形。
呼！
掌印凌空拍下，将离阚道人压成血雾，崩散的雾气涌入白空泽体内。
刹那间，海量记忆如潮水般淹没心神。
真意境大能，无论是道法感悟还是秘术手段都远远胜过斗霄境，观读的典籍更是不计其数。无数记忆涌入心神，让白空泽痛苦难当，一时间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顾修云还是离阚。
“献祭者，挡住这股冲击，从中攫取你需要的规则真意，杀戮道是所有生灵道中最强的道法，因为这门大道可以通过杀戮掠夺他人，此乃通天大道。”
虚空中传出声音。
顾修云极力运转心神，抹去杂乱记忆，只留下关于规则真意的部分，海量记忆与心神相融，短短片刻，他对土行规则、木行规则有了新的感悟。
“太可怕了！”
顾修云脸上没有激动，反而露出恐惧之色。
杀戮修行者，夺取对方的记忆，这种手段近乎残忍，已经不是正常的修行范畴，非要给它一个定义，那就是‘魔’。
真正的魔头。
“可怕？”虚空中的声音在冷笑，“弱肉强食，物竞天择，本就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弱者被斩杀，成为强者修行的资粮，有什么错吗？”
血雾空间没有停止变化，离阚陨落之后，又一道身影出现，黄笤道人悬空而立，双目赤红如血，凝视着白空泽。
蓬！
五行翻天手拍下，将黄笤道人斩灭。
此刻的白空泽修为已经达到真意境中期，周身血雾翻涌，每一道血雾都是一股力量，不同于灵力，也不是真气，而是一种源自杀戮的特殊能量。
第八百八十五章 白空泽异变
黄笤陨落，更多的记忆涌入识海。
顾修云感觉自己的心神要被撑炸，意志近乎崩溃。
离阚、黄笤，两位八品大能，行走世间数万载，观读过的道法典籍数不胜数，参悟的秘术多如繁星。
他们实力虽弱，道法感悟却远在顾修云之上。
特别是黄笤，已经将土行规则领悟四种，其中两种彻底圆满，此刻却都成了顾修云的囊中之物。
“滋味如何？”
虚空传来声音。
“只是两个普通八品而已，死在你手里的强者很多，除了他们，还有三位九品祖师，如果能将那三位的记忆彻底炼化，你的实力将提升一大截。”
“到时候，就可以去斩杀更多的修行者，掠夺道法感悟，让自己更进一步，尊者境算什么，凭着这门大道，你可以成为真尊。”
血雾不断融入白空泽体内，力量的提升，让他渐渐迷失心神。
“杀戮……掠夺，直至成为真尊！”
顾修云嘴里呢喃着。
终于，他迈出脚步，走到了血雾空间的最高处。
那里同样有一座祭台。
顾修云伸出双手，躬身跪地，一股血色红霞从虚空尽头降下，融入体内，凝聚成新的玉璧。
玉璧成形的刹那，白空泽消失不见，离开了血雾空间。
……
妖神界域边缘，有一座覆盖方圆亿万里的大型秘境。
秘境中雷光涌动，无形力量隔绝魂念、因果探查，就算是尊者，都无法看清秘境深处的景象。
青色身影盘膝端坐，肩头黑色小猪百无聊赖的打着哈欠。
“顾修云，咱们什么时候能出去？”
“再等等。”
青色身影淡声说道，神色有些凝重。
白空泽进入圆形光门之后，便彻底失去了感应，他还以为那具分身已经陨落，但尝试着修复其他分身，发现身体被无形规则压制，没办法汲取更多的空间之力。
这才明白，白空泽并没有陨落，而是被某种力量影响，无法跟其他身体交流。
“难道圆形光门的另一端，也是一座类似于天机盘世界的独立世界？”
顾修云心中疑惑。
时空殿主人曾经说过，自无尽虚空开辟以来，只有天机祖师找到一座独立的大世界，如今白空泽又发现第二座，他的运气……未免太好了！
时间流逝。
足足过去一个多月，突然，青色身影猛地颤抖起来，他感应到了白空泽的意念，但与此同时，还有一股极度可怕的血色意念沿着冥冥之中的牵扯弥漫而来。
两者刚一接触，顾修云的心神便落入下风。
“杀戮，尽情的杀戮，掠夺世间一切生灵，弱肉强食，物竞天择，这是大道至理。”
“弱者，就该死！”
“屠尽世间生灵，成为大道主宰。”
一段段声音响彻心神，搅动顾修云的意志，与此同时，他发现白空泽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朝着秘境赶来。
“白空泽到底经历了什么？那些声音是怎么回事？”
顾修云眉头紧锁，坚韧之极的意志让他始终将血色意念挡在外面，相比白空泽，人族真身的意志强了近三倍。
白空泽终究是独立的真身，受命星盘影响很小，对意志磨砺也很有限。
而且此刻停驻在无尽虚空的白空泽只是一部分，另一部分身体还在天机盘世界，身体不完整，意识也有所影响，远不及人族真身强大。
三倍的意志差距，让他勉强挡住血色意念，令自身心神维持稳定。
嗖！
一道血光钻入秘境深处，几乎刹那间，便跨越了亿万里，来到人族真身面前。
白空泽的速度太快了！
从空间第四层遁行，再配合一线光阴，只要不被天险阻隔，白空泽甚至可以一日间穿行整个无尽虚空。
当然，这么做的话，顾修云的寿元也会严重损耗。
呼！
血光轰然涌至。
白空泽竟然毫不犹豫的对人族真身出手，五行翻天手配合元仙道术，以血色雾气为根基，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威能。
“白空泽分身，被血色意念控制住了？”
顾修云眸光微凝，凭借着命运玄妙，早在白空泽降临的前一刹那，他就已经感应到危机。
掌心黑白光芒翻转，天色黯淡，夜幕降临。
两道赤焰光芒彼
此相撞。
以武道真气为根基，施展出的元仙道术威能远胜白空泽，赤焰光芒刚一触碰，人族真身便彻底压制住了白空泽，狂暴之极的威能朝着血色身躯横劈而去。
“管你是什么邪物，休想控制我！”
顾修云怒喝一声，元仙道术威能滔天，弥漫方圆万里空间。
白空泽想要施展神通躲避，却被一股无形波动笼罩。
无根浮萍！
顾修云第三次施展这招命运玄妙，不是对付敌人，而是为了杀死自己另一个分身。
蓬！
元仙道术压下，白空泽彻底湮灭，血色雾气消失不见，仿佛从天地间绝迹了。
可就在这时，顾修云脸色微微一变，看向棋盘界域。
他感应到，血气雾气横跨无尽遥远，融入白空泽另外几具身躯内，除了天机盘世界内的白空泽，其余身体全部被侵蚀。
“血色意念……戮炼天君……”
顾修云深吸一口气。
白空泽跟人族真身的意识同根同源，即使被血色意念侵蚀，也影响不了两股意识彼此交流。
白空泽经历的一切，人族真身都能清晰感知。
血雾空间的经历、来历不明的戮炼天君，以及虚空中的声音，此刻在他脑海中回荡。包括离阚跟黄笤的道法感悟，也已经融入他的心神，唯一被驱逐在外的，就是那股血色意念。
“顾修云，刚才发生了什么？”
乌纹金豚揉动眼睛，有些茫然。
刚才那一幕发生的太快，它都来不及询问，顾修云已经将血色身躯彻底湮灭。
“白空泽分身，出了意外……”顾修云沉声解释，“那股血色意念强的可怕，人族真身只能勉力抵抗，根本无法驱除白空泽体内的意念。”
“从今以后，白空泽只能跟我心神沟通，不再受我掌控。”
“你的白空泽分身……被一股血色意念控制了？”乌纹金豚瞪大眼睛，“以你的意志都会被控制，莫非是一位真尊？”
“不，肯定不是，”顾修云果断摇头，“真尊没这能耐，血雾空间中一直在讲述杀戮道，如果我猜的没错，那位传说中的戮炼天君，应该是一位以杀戮成道的界尊。”
第八百八十六章 大麻烦
“传说中的界尊？！”
乌纹金豚倒吸一口凉气。
界尊始终是传说，从来没有真正出现在人前，龙族的始祖也好，六境幻界的创造者也罢。
但如今，顾修云竟然认为那位戮炼天君是界尊？
“血色意念，不知道会给我带来多少麻烦！”顾修云幽幽一叹。
白空泽变成血雾空间的献祭者，身融杀戮，肯定不会安稳修行，就在短短数息间，他已经感应到了几位真意境大能的怨气。
那是亡魂的悲怨。
……
天机盘世界内。
人族真身一脸凝重的望着顾月跟言素诗，“从今日起，严禁白空泽进入神教总坛，一旦发现，立斩不赦。”
“惜命大哥，发生了什么？”
“白空泽不是你的分身吗？”
两人问道。
“以前是，现在恐怕不是了，”顾修云摇头轻叹，“白空泽进入一处特殊空间，被血色意念控制……如今我跟那具真身只能心神交流，知道彼此的经历，其他什么都做不了。”
“如果在无尽虚空遇到白空泽，尽量躲远点，它很可能会对你们下手。”
“血色意念……”顾月眉头微皱。
这种诡异情形，问道阁从未记载，八目神教道法星内的尊者手札也没有提及。
“天机盘世界的白空泽分身怎么办？”言素诗问道。
“那些分身暂时无妨，”顾修云微微摇头，“天机盘世界隔绝心神感应，血色雾气也无法侵蚀，当然，为了保险起见，我会将白空泽分身全部送入地底虚空，从今日起，天机盘世界便交给你们了！”
“惜命大哥，小心点，”顾月面露忧色，“白空泽被血色意念侵蚀，你与之心神相连，它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没事！”
顾修云自信的笑了笑，“白空泽本体只是一缕光芒，无法修习武道，同样的道法秘术，它不是我的对手。”
武道真气威能强绝，无论是天地元力还是血色雾气，都不能与之对抗，毕竟这是一门通天大道，不需要依仗任何道术，单凭真气肉身就能超脱。
顾月松了口气。
……
妖神界域边缘。
人族真身脸色沉凝，他跟顾月只说了一半，白空泽体内的血色雾气暂时还比不上武道真气，未来却说不准。
根据血色意念的说法，白空泽杀戮越多，意志越强
，可以承受的血色雾气就越庞大，到了一定地步，量变形成之变，便可达到尊者层次。
到那时，谁胜谁负，可就说不准了！
以白空泽的时空天赋，想要逃跑，人族真身拦不住。
同样，一旦白空泽主动追杀，人族真身也根本逃不掉。
想要活命，他必须保证自己永远比对方更强，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武道修为跟命运道法尽快提升。
“好在白空泽被血色意念控制之后，就再也无法施展命运道法，连天机推演的能耐都失去了，”顾修云心中暗自庆幸，“生灵道彼此排斥，白空泽修行杀戮道法，便要舍弃命运，两者不可兼得。”
生灵道，跟普通道法截然不同。
无论是命运、因果、杀戮，其本质都来自道心，心中以命运为根基，自然无法参悟杀戮道。
以杀戮为根基，也无法再参悟命运道。
这一点跟五行风雷不同。
就像一个人，你可以穿不同的衣服，金、木、水、火、土，全部穿在身上也没有关系，但你不可能既胖且瘦，又高又矮。
生灵道是生命的根基，只能选择一个方向，不可能兼修。
……
心念闪动间，顾修云踏步走入寂灭空间，朝着乱山秘境赶去。
相比一个月前，虚空陆地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玉琼宫、鳞寒族……各个人族宗派、妖兽族群，依旧停驻在自己的领地，丝毫不知，族中老祖已经陨落。
也不奇怪。
毕竟魂灯、命符等手段只能感应小范围内的生死，一旦离的太远，或者被秘境空间阻隔，这些感应手段都会失效。
只有第二分魂跟真身的感应能无视一切阻隔。
当日那道红霞，不仅抹杀了在场的所有真意境，连远在亿万里之外的分身、真身都一并摧毁，威能之强，毫不亚于尊者。
真意境大能们尽数消亡，自然也无法传出讯息。
除了极少数势力，大部分宗派跟族群至今还不知道，他们的老祖已经陨落了！
虚空裂开，顾修云迈步走出，落在虚空陆地内。
前方百丈，就是他找到的第一个命运道法印记，看似朴实的脚印，却蕴含着惊人玄妙。
“小黑，百年内禁止离开十丈范围，你给我惹的麻烦够大了！”
顾修云冷哼一声，说道。
“跟我有什么关系，是你自己让白空泽过去
凑热闹的。”乌纹金豚小声嘀咕。
“贫道只是好奇，谁曾想玉鲲宝库内居然藏着这么诡异的物件，”顾修云神色微赧，“怪不得天鲲神族的真尊要将此物藏在宝库夹缝内，连族内尊者都不知道。”
以杀戮掠夺生灵的道法感悟，堪称魔道手段。
此等道法，已经脱离修行者的正常范畴，比通灵阴尸、鬼府更像魔头。
幸好顾修云受因果业力影响，难以参悟道法秘术，白空泽也同样受此影响，否则以他的境界，最多几百年，就能迈入尊者境。
这并非好事。
短短数百年，武道修为几乎不可能有什么进步，而白空泽却成了真正的尊者。
到那时，就算双方拥有同等层次的道法秘术，武道真气也未必是尊者神力的对手。
“尽快参悟命运道法，领悟七品玄妙，只有这样，才能对抗白空泽的杀戮玄妙。”
顾修云心中低语。
如今的白空泽，实力尚显孱弱，杀戮道也只是开脉境层次，所以双方厮杀时，血色意念没有施展任何杀戮神通。
而顾修云的命运道已经是六品，凭借着无根浮萍、命运心相、命运扭曲等诸多神通，可以稳占上风。
但随着白空泽不断杀戮，其道法层次也会节节攀升，总有一天会达到六品乃至七品。
那时，麻烦就大了！
……
陆地碎片深处，青色身影盘膝端坐，埋头感悟命运道法。
时间缓缓流逝。
不知不觉，十年过去。
虚空陆地几次易主，鳞寒族、瞿甲族乃至人族宗派都曾掌控过这块碎片，但无论是谁，都不敢招惹顾修云。
因为在八年前，鳞寒族的鳞坊妖王冲出了虚空裂缝，此妖重获自由的第一件事，就是解决顾修云。
那一战，震惊了无数妖王跟修行者。
鳞坊妖王何等实力，上妙级肉身配合七品玄妙，再加上鳞寒族的七品灵宝，即使没达到顶尖上妙层次，也已经不远了！
但就是这样的强者，被五色光芒生生扫灭。
从始至终，顾修云居然都没移动过身体。
此战过后，鳞寒族撤离虚空陆地，瞿甲族接掌陆地碎片，却不敢接近顾修云百里范围。
三年前。
玉琼宫大弟子徐臻实力大进，击退瞿甲族妖王，占领陆地碎片，自那以后，这块虚空陆地一直被玉琼宫掌控着。
第八百八十七章 杀戮
棋盘界域以南，一座虚空秘境内。
不色罗汉脸色有些苍白，周身气息起伏不定，身旁两名光头沙弥闭着眼睛，嘴里念叨个不停。
隐约可以听到禅宗佛号的声音。
“师傅，血色怪物还在后面吗？”
“什么血色怪物，那是惜命道友，”不色僧人叱喝道，“虽然惜命道友模样大变，气息也完全不同，但他的道法秘术我还是认识的。”
“你认识他，他可不认识你。”
一个小沙弥嘀咕道，“那道赤焰光芒，如果不是您的禅杖爆发威能，我们都已经死了！”
不色罗汉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贫僧也没想到，短短十几年没见，惜命道友竟然变成这副模样，幸好他的实力有所削弱，不如往日那般强盛，如果还是当年的惜命道友，别说至宝禅杖，就算多几件至宝，也必死无疑。”
正说着。
一股血色气息从后方袭来。
“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不色罗汉瞥了眼身后，脸色顿时大变。
血色雾气铺天盖地，覆盖方圆万里区域，雾气最深处，一道若隐若现的人族修行者踏步前行，双眸赤红，充斥着无尽杀机。
“惜命道友，小僧是不色啊！”
不色罗汉急声嘶喊。
血色雾气没有半点动静，反而杀机更加浓烈，就在这时，雾气极速退散，瞬间便消失无踪。
紧接着，一道足有百万丈高的虚影出现在不色罗汉上空，虚影降临的刹那，整个秘境空间彻底凝固，不色罗汉只觉整个身体被玄铁包裹，虚空变得坚硬之极，连半步都走不出去。
“又跑了？”
“速度够快的！”
百万丈身影看向光头，沉声问道，“刚才是不是有一团血色雾气在追杀你？”
“回禀尊者，确实有一团血色雾气。”
不色罗汉躬身回答。
两侧的小沙弥鼓动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没开口。
“这么说，你也被盯上了，”虚影面露沉吟，片刻后取出一块玉牌，“下次再遇到血色雾气，立刻催动玉牌，本尊会即刻赶至，听到没有。”
“是！”
玉牌飘下，落入不色罗汉掌心。
百万丈虚影已经消失不见。
“师尊，你口中的那位好友似乎正被尊者追杀呢？”一个小沙弥说道。
“谨慎言语，”不色罗汉连忙捂住弟子的嘴巴，四处张望了两眼，才开口道，“惜命道友仇家很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恐怕跟尊者脱不了关系，以后这些话不许再说。”
“呜呜！”
小沙弥连点头。
不色罗汉松了口气，带着两个弟子继续前行，“禅宗跟棋盘界域相隔无尽遥远，为师只能借秘境深处的雷池给你们洗刷肉身，凝聚禅宗佛印。”
“你们两个天资聪颖，生来便有佛根，但能否撑过去，还得看造化。”
“弟子明白。”
三道身影朝着虚空深处行去，直至消失不见。
……
神教总坛。
顾月神色沉凝似水，言素诗站在侧旁，脸色也有些青黑。
四大妖皇连声叹息，想说什么，又没开口。
“惜命大哥说的没错，白空泽果然盯上了我们，从今日起，诸位最好不要离开神教总坛。”顾月说道。
“依我看，留在神教总坛不是件好事，”冰犀妖皇微微摇头，“白空泽杀戮成性，而且专门盯着真意境大能，我们待在这里，它早晚还会再出手，不如离开此处，前往其他地界。”
“你说的是……枯树残界？”
神乌妖
皇看向独角犀牛。
顾修云斩杀赤龟、须牛跟长宁祖师后，便将残界印记送入了天机盘世界，随后由顾月转交给了神乌等人。
六枚印记，四大妖皇各有一枚，言素诗一枚，还有一个留在天机盘世界，日后再做决定。
“时候差不多了，”冰犀妖皇说道，“如今白空泽将棋盘界域搅得满城风雨，七位尊者出手都没能擒获它，三大真尊又懒得理会，以白发道友的手段，带我们前往枯树残界，应该不难。”
顾月思索片刻，微微点头。
当初他们没急着前往枯树残界，主要是担心有尊者在残界外守株待兔。
如今白空泽四处杀戮，惹了不知多少宗派。
金银尊者、离空尊者纷纷出手，连妖神界域都被波及了！
白空泽如此大张旗鼓，诸天宗派都以为是顾修云的手笔，自然不会留在枯树残界外傻等。
以枯树残界的威能，没有印记，连尊者都无法闯入其中，白空泽自然也办不到，对四大妖皇而言，那里是最安全的。
何况他们也想趁着最后的岁月，为来世积攒一些宝物，比如双生石、本源灵果。
数日后。
顾月带着四大妖皇离去，只留言素诗坐镇神教总坛。
……
山水茅屋。
两道身影降临此处，其中一人炽白如天空烈日，另一人形如漫天星空。
“问道，天星，你们两个怎么又过来了？”
白泽真尊凝聚出一丝意念，走出茅屋。
“还不是为了底下那些破事，”问道真尊低哼一声，“惜命小儿怎么回事？四处杀戮，连我问道阁的真意境都不放过。”
“天星殿也死了六位大能。”
天星真尊说道，“白泽，他是通过了第三次考验没错，但你也不能护犊子，任由他四处招惹麻烦。”
“本尊可没护他，”白泽真尊呵呵一笑，“况且我也不是他的师尊，惜命小辈通过第三次考验，提的要求只是观览连山下卷，而非拜师。”
“观读连山下卷？”
问道真尊跟天星真尊顿时一惊，“他想参悟命运道？”
“已经领悟少许，”白泽真尊说道，“早在一千年前，他就掌握了六品玄妙！”
“怎么可能？”
“不可能这么快！”
两位真尊连摇头。
命运道可不是普通道法，短短两千年，怎么可能领悟六品玄妙？
就算给他二十万年，都未必能做到。
多少尊者到死都没能领悟生灵道玄妙，何况是顾修云一个小辈？
“老夫会跟你们说笑？”
白泽真尊扫了眼二人，“他怎么做到的我不清楚，但他肯定领悟了六品玄妙，否则天地规则不会降下天罚。至于那个四处杀戮的血色人影，应该不是顾修云，老夫从它残留的气息中感应到了杀戮的味道。”
命运跟杀戮，不可能同时修行，这一点真尊们都很清楚。
“但他跟惜命小辈的手段一模一样，据幸存的九品祖师所言，此人施展的也是五行翻天手跟破晓道术。”
“若真是他，那些九品祖师能活命？”白泽真尊面露不屑，“惜命小辈的实力你们都很清楚，前不久金银尊者传来消息，妖神界域五大妖皇包括长宁祖师全部死在他手里，连第五境都陨落了，何况是那些普通九品？”
“血色人影应该不是顾修云，别的可以作假，生灵道绝对做不了假！”
问道真尊微微点头。
生灵道不可兼修，顾修云已经领悟六品命运玄妙，又得到了连山下卷，没道理转修杀戮道。
况且生灵道不是说转修就能转
修的。
这门道法跟自身道心有关，已经选定的方向，再想改变，除非自杀轮回，转世重来。
亿万年岁月，从来没听说有人可以同时修行两种生灵道。
“恐怕此人是想借此嫁祸惜命道人，”天星真尊沉声说道，“白泽，你用命运玄妙推演一番，看看血色人影藏在何处！”
“我也找不到。”
白泽真尊微微摇头，“老夫方才说了，此人修的是杀戮，背景颇大，有一位真尊掩盖住了他的过去未来，连因果都彻底斩断，除非天机老鬼亲自出手，才能找到此人踪迹。”
“竟是这样。”
两大真尊摇头叹息。
……
妖神界域。
虚空陆地深处，顾修云眉头紧皱，片刻后又舒展开来。
“咋啦？又被尊者追杀？”
乌纹金豚瞥了眼青色身影，悠然说道。
“这个混蛋，一天不找事就浑身不舒服，”顾修云拳头紧紧绷住，额头青筋暴起，“棋盘界域的尊者几乎都在找他，居然还敢四处杀戮，前不久连我一位好友都差点遭殃。”
白空泽若被尊者抓到，人族真身也得倒霉，毕竟两具身体源于同一个意识，彼此因果牵连，息息相关。
尊者出手肯定会配合因果手段，到那时，人族真身陨落，球状灵宝遗失在外，他就再也无法进入无尽虚空。
每一次白空泽被追杀，顾修云都得提心吊胆。
“白空泽杀了多少真意境了？”乌纹金豚好奇问道。
“真意境分身七百四十二个，真身一百五十三人。”
顾修云满脸无奈，“不知为何，它一直盯着棋盘界域，偶尔会到妖神界域以及附近三四个界域，更北边的界域就不去了！”
黑色小猪眨巴着眼睛，也有些不解。
无尽虚空浩瀚广阔，界域足有近百个，干嘛一直盯着南部的七个界域？
“不过接下来，它应该不会有太大收获，”顾修云接着道，“棋盘界域的真意境大能都聚集到了五行圣地、顶尖宗派等地界，轻易不敢出去，九品祖师也都返回各自宗门，除非白空泽冒险闯宗门神阵，否则别想斩杀任何一位九品。”
对于此事，顾修云心中颇感欣慰。
没有真意境陨落，白空泽的杀戮道就无法提升。
至于斗霄境、开脉境，杀再多，对白空泽都没有任何作用，因为杀戮道需要斩杀强敌，必须是跟自己同境界或者更高一个境界的敌人。
白空泽被血色意念控制，只是为了提升杀戮道，并非真正的十恶不赦，斗霄境跟开脉境修行者，自然不会被它看在眼里。
它的目标只有真意境。
“顾修云，你有没有想过，也许白空泽不离开南部七大界域，是因为你？”乌纹金豚晃着脑袋想了半天，忽然说道。
“因为我？”
顾修云脸色微变，心中念头急剧涌动。
他一直埋头修行，还没想过这种可能，如果真的是因为他，那也就是说，人族真身走到哪里，杀戮就会到哪里！
他每感悟一种道法烙印，白空泽杀戮的真意境也会增加许多，此事可就有些不妙了。
“现在想太多也没用，先参悟道法烙印吧！”
顾修云微微摇头，“妖神界域下一处是玉仙界域，那里距离无尽虚空中部较近，如果白空泽行踪范围真的出现变化，就意味着白空泽受到某种约束，不能离我太远。”
“真是那样的话，有些事情就要变一变了！”
青色身影闭上眼睛，继续参悟道法秘术，乌纹金豚也服下一颗定心果，开始静心修行。
虚空陆地陷入宁静。
第八百八十八章 灭宗
乱山秘境。
一群上妙妖王聚集在陆地碎片深处，四周被魂念笼罩，隔绝外人感应。
“消息，你们应该都听说了，”其中一头状似巨龟的妖王说道，“一百多位真意境大能全部陨落在玉鲲宝库深处，消失无踪，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而这，也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各方势力中，共有七家人族宗派、二十二个妖兽族群没有真意境大能坐镇，只要我们联起手来，那些宗派、族群都将是砧板上的鱼肉，任咱们宰割。”
“七家宗派！”
“二十二个妖兽族群！”
巨龟妖王的话语，让在场所有妖兽都激动起来，有些妖兽甚至发出浓重的喘息声。
真意境大能建立的宗派族群，远比散修妖王身家丰厚的多，别的不说，各类修行宝物、道法典籍便不再少数。
这些，都是最珍贵的修行资源。
须知，越是高层次的道法秘术，记载起来越难，此类秘术不仅要有古文字法诀，还要有相应的意境、规则纹络，一册完整的道法典籍，价值不比规则灵宝低多少。
如果没有意境、规则纹络等辅助之物，单凭古文字法诀，最多只能入门，想要修炼到高深境界，几乎不可能。
比如顾修云曾经观读过的天关种禁，就只有一卷简单的法诀，若非他擅长天机推演秘术，又有钧灵印作为指引，根本不可能推演出五品阵禁。
而黑云锤、太岳真形等秘术，就没这些麻烦。
“二十九家势力，其中一部分或许已经知道自家老祖遭遇不测，只是没敢声张，”另一位妖王开口道，“但即使除去这一部分，剩下的依然是块大肥肉，咱们可得仔细谋划一番。”
众妖王应声点头。
修行宝物、灵药晶石、道法典籍，最珍贵的资源都被各大势力把持着，只有极少一部分落在散修手里。
所以每一位真意境大能陨落，都代表着资源的重新分配。
各方强者如饿狼般扑上去，瓜分灵宝丹药。
玉鲲宝库现世，足有上百位真意境陨落，对整个妖神界域都是无比震撼的大事，若非有尊者插手，将宝库封印起来，战争早在十年前就爆发了。
根本拖不到现在。
“动手之前，咱们是不是应该确认一下，该怎么分配那些宗门族群？”一头浑身尖刺，模样如穿山甲的上妙妖王说道。
众妖王立刻看向为首的巨龟。
二十九家势力都在乱山秘境，其余地界太遥远，不是斗霄境可以前往的。
参与这次征伐的也都是乱山秘境的妖王，各自背后都有真意境大能乃至九品祖师坐镇，才会被巨龟邀请，来此商讨。
“此行族中大能已有传令，七家人族宗派归赤眼鳄龟族所有，其余妖兽族群尔等自行分配，如何？”巨龟朗声道。
“多谢赤水妖王。”
数十位上妙妖王顿时露出喜色，人族宗派手里的宝物以丹药灵宝、道法典籍为主，而妖兽族群的宝库中多是淬炼血脉、强化肉身的奇珍灵材，相比之下，妖王们自然更想要炼体类奇珍。
“好，我们就先从炼法宗开始，三日内荡平此宗，然后向东逐步推进。”巨龟妖兽笑着说道。
……
五日后。
大批妖王齐聚乱山秘境西部边缘，以三十六位上妙妖王为首，配合四百多位入玄妖王，以及大量斗霄境初期，强攻炼法宗宗门驻地。
“师姐，大事不妙，妖族出动数百位妖王，联手攻打炼法宗，”收到传讯的玉琼宫弟子急匆匆的走进宫殿，“炼法宗门人传讯求援，周边五家宗派派遣上妙真人前往，都被妖族拦截下来。”
“妖族联手攻打炼法宗？它们怎么敢？”
徐臻面露惊色。
乱山秘境二十四个人族宗派，背后都有真意境坐镇，且彼此同气连枝，毕竟人族在妖神界域处于弱势，如果内部不团结，早就被妖族扫荡一空了！
这种局面下，即便是龙族、玄龟等超级势力都不敢轻易出手，毕竟在真意、斗霄层面，人族并不弱。
至于尊者……绝对不会插手宗派征伐，除非对方主动招惹，触怒尊者。
毕竟人族尊者远比妖族尊者多的多，妖神界域的尊者敢不顾脸皮肆意出手，势必会引来其他尊者报复。
玉琼宫弟子躬身道：
“大师姐，据炼法宗鄞江真人所言，此次妖族大举进攻，共有三十六位妖王出手，其中为首的是赤眼鳄龟族赤水妖王，以及黑猞族黑钺妖王。”
“这两位都是顶尖上妙，其余妖王也都达到了二流层次，面对如此强敌，炼法宗的护宗神阵恐怕撑不了多久！”
“两位顶尖上妙，三十四位二流上妙！”徐臻瞳孔微微一缩，她如今的实力只有二流层次，面对三十几位妖王，连一招都挡不住。
“攻打宗门驻地，它们就不怕炼法宗大能报复吗？”
徐臻低声呢喃，眼中闪过忧色。
各大势力最珍贵的宝物在真意境大能手中，宗门驻地多是些普通灵材以及灵药晶石、道法典籍，为了这些东西触怒真意境大能，太不值得。
所以只要有真意境坐镇的宗派势力，没人敢攻打。
但同时，一旦被人攻上门来，便意味着背后大能已经陨落。
徐臻很清楚，炼法宗大能跟玉琼道人都去了玉鲲宝库，此后便再无讯息。
十年来，她无数次传讯，始终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如果不是魂灯依旧亮着，她甚至怀疑自家老祖已经陨落了！
“人族宗派同气连枝，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贫道会亲自前往炼法宗，至于你等，全部返回宗门驻地，协助甄、何两位长老守护宗门。”
徐臻扬身站起，一脸决然。
……
乱山秘境西部边缘。
妖气蔓延，罡煞乱流席卷虚空，妖王们展露庞大身躯，围聚在炼法宗建立的城池边缘。
“动手！”
一声令下。
大批妖王驱赶着虚空生灵冲向宗门驻地。
诸天界域最不缺的就是虚空生灵跟普通妖王，各大妖兽族群都豢养了一批，用来攻打其他势力，消磨阵法威能。
只听嘶鸣声阵阵，虚空生灵形态各异，朝着炼法宗城池冲去。
与此同时，炼法宗周边出现雷霆、火焰、毒水、暴风，每一种陷阱都耗费了大量灵材，其中嵌刻的阵法或强或弱，最多只有上品层次，但真正可怕的不是阵法，而是隐藏的雷电、火光、毒水。
嘶鸣声很快变成惨叫，虚空生灵极力挣扎，想要逃离此地，却被身后的入玄妖王驱赶着，不得不冒死冲撞城池。
“运转阵法，挡住虚空生灵！”
炼法宗鄞江真人极力呼喊，“各大宗派很快就会来此支援，撑住，只要撑过去，咱们都能保住性命。”
然而，一批批妖王跟虚空生灵撞向城池，不断摧毁神阵，随着大量阵基崩塌，护宗神阵的威能越来越弱。
“时候差不多了！”
巨龟面露得意，“黑钺妖王，烦请你率阵冲刺，本王随后支应。”
“理当如此！”
黑猞族妖王仰天一笑，带着大批上妙冲进了神阵深处。
片刻后，阵中传来剧烈轰鸣。
炼法宗的护宗神阵，乃是三属性融合神阵，足以抵御上妙真人，配
合诸多陷阱、宗门弟子，即便是顶尖上妙也不敢轻易闯入。
当然，这还不是最危险的。
一旦将炼法宗逼到绝境，其宗内上妙很可能催动规则道符，跟妖王们同归于尽。
所以赤水妖王才会邀请各大族群，联手攻打。
“赤水大人，又有人族上妙来支援了！”一名妖王说道。
“哼，还真是悍不畏死。”
赤水妖王冷笑一声，转身迎击而去。
这一战，赤水妖王邀请了十一家势力，每家出动三位上妙，共计三十六位绝世妖王，而且都是二流以上。
三十六位绝世妖王联手，足以扫荡整个乱山秘境，除非真意境大能亲自出手阻拦，否则无人能敌。
此外，还有数十位妖王镇守各地，谨防宗派族群卷挟宝物离去。
……
三日后。
炼法宗覆灭，全宗上下无一生还，消息传出时，徐臻距离炼法宗尚有四十万里。
乱山秘境太庞大了，足有百万里方圆，且密布虚空裂缝，即使是上妙真人，也要耗费不少时间赶路。
“三天……仅仅三天，就灭了炼法宗，连鄞江真人都陨落了？”徐臻心中发寒。
如此迅猛的攻势，意味着赤眼鳄龟族跟另外几大族群早有准备，十几家势力联手，绝不可能只是为了攻打炼法宗，接下来肯定还会有行动。
果不其然，只过去半日，徐臻便收到宗门弟子的传讯。
赤水妖王调动大批妖族强者，围攻孤山宗。
“又是人族宗派，难道他们想摧毁乱山秘境所有人族势力？”徐臻脸色微沉，“不，不对，妖族不会为了几块虚空陆地跟人族大能结怨，炼法宗、孤山宗，都只有一位真意境大能坐镇，莫非……孤山宗背后的大能也陨落了？”
正思索间。
徐臻收到讯息：
孤山宗上妙真人凭借规则道符逃出秘境，离去之前，宗内已经人去楼空，连护宗神阵都被拆解了！
据那位上妙所言，孤山宗大能在十年前便已经陨落，魂灯熄灭，宗内秘而不宣，只是为了有足够时间转移宗门资源，安然逃离此地。
“孤山宗背后的大能……也陨落了！”
徐臻身体微颤，心情再次凉了半截。
没过多久，传讯符再次亮起，‘赤水妖王卷挟大批妖兽、虚空生灵攻打另一支妖兽族群。’
看到这个消息，她脸上没有丝毫喜悦，反而四肢僵硬，整颗心彻底凉透！
赤水妖王攻打妖兽族群，意味着对方的目标不是人族宗派，而是没有真意境坐镇的宗派势力。
玉琼道人……已经十年没有音讯了！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徐臻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赤水妖王攻打之前，已经做了周密的布置，现在想迁移宗门……几乎不可能。
玉琼宫虽然是个小势力，却也有十数万门人弟子，宗内灵药园、炼器殿、炼丹阁，以及各种道册典籍都被阵法禁制覆盖，除非真意境大能亲自出手，否则很难在短时间内转移出去。
这也就罢了！
还有最珍贵的护宗神阵，一座可以维持数万年不倒的三属性神阵，配上压阵灵宝，价值不低于五十万玄甲币，就算玉琼宫弟子全部逃走，赤水妖王将神阵拆解，也是一笔丰厚的收获了。
“先回宗门，跟甄、何两位长老商讨此事。”
徐臻强压住心中的恐惧，转身返回玉琼宫。
……
PS：不知不觉，都到两百万字了，正好是888章，很吉利的数字，感谢大佬们的订阅支持，顺便不要脸求订阅……
第八百八十九章 玉琼宫危机
陆地碎片内，青色身影盘膝端坐，肩头蒙了一层灰。
乌纹金豚趴在侧旁，闭目修行。
以它的心性，每次修炼都不会超过三个月，但服下定心果之后，便如同换了个猪身，从猪八戒变成了猪悟空，修行极为刻苦，连片刻空隙都不放过。
顾修云乐得清闲，每日除了感受道法烙印，参悟命运玄妙，就是修炼虚空不灭体。
此术极为繁妙，以他的道法境界配合天机秘术，修行十年都尚未入门，可见其难度之高。
“虚空不灭体，分为入门、小成、大成。想要入门，必须领悟完整的虚空遁行规则，此外还得有虚空镜像、虚空扭曲两种规则作为根基，才有望成功。”
“练成之后，肉身与虚空相融，可借空间之力卸去五成以上攻击，但这个层次最多让自己跟虚空更加贴合，还不能进入第四层水流空间。”
“虚空不灭体小成，肉身与虚空近乎完全相融，可以卸去九成以上攻击，保命能力大增，而且可以自由穿行第四层空间，以我如今的实力，横跨两座界域，一两个月也就够了！”
“但要练至小成，必须将虚空遁行规则、虚空镜像、虚空扭曲、空间扩张、空间压缩五种规则全部悟透，才能有望成功，如今还差了少许。”
顾修云微微摇头。
虚空不灭体，只要练到小成便足够，至于大成境界，必须掌握空间本源，那得是猴年马月了！
大成境界，也就是白空泽的化空神通，血肉完全化作虚空，没有一丝实体，只要对方毁不掉虚空，就伤不了肉身。
此等手段，尊者境之下几乎无敌，但也有一定缺陷，完全虚空化，连真气、灵力都无法施展，对方杀不死他，他也伤不了对方。
正埋头修行。
远处落下一道清丽身影，米色道袍迎风吹动，长发有些纷乱，眉眼之间透着淡淡的忧愁。
“顾道友，许久不见！”
清丽身影走到十里外，停下脚步，抱拳作揖。
“徐姑娘。”
顾修云睁开眼睛，起身抱拳回礼。
侧旁的乌纹金豚眼角微抬，瞥了眼远处，又继续修炼。
“姑娘今日怎到了此处？”
“恰好路过，想起顾道友一直在这里修行，”徐臻脸色微凝，“乱山秘境最近有些不安稳，道友最好速速离去，再不济，也得另找一处安全所在，留在这里，恐怕会有生死之危。”
“发生何事？”
顾修云眉头微动，目光掠过徐臻，落在其体内的命运线上。
以他如今的实力，想要观察一位上妙真人的命运线，简直轻而易举。
“不瞒道友，十年前玉鲲宝库出世，上百位真意境出手争夺，本宗老祖也在其中，”徐臻面露哀伤，“自那以后，老祖便音讯全无，妾身怀疑老祖已经陨落。”
“前几日，赤眼鳄龟族召集十一支族群，联手扫荡各方势力，玉琼宫很可
能也在其中。”
“这片陆地碎片距离玉琼宫的宗门驻地太近了，道友千万不要驻留此地，免得被妖王围攻。”
“话已至此，顾道友，有缘再相见。”
徐臻转身离去。
米色道袍下，女子身影显得格外柔弱、凄凉。
“妖族扫荡各方势力？”
顾修云眸光微动。
早在上百位真意境大能陨落之时，他就料到这一日，不曾想，此事居然拖了十年之久，没有真意境老祖坐镇，各方势力就像是捧着金山的幼儿，哪有资格守住钱财资源？
“徐姑娘，”顾修云朗声喊道，“姑娘当年仗义出手，如今又出言提醒，此番恩情，贫道不得不报，来日若真有妖王征讨贵宗，贫道愿献上微薄之力。”
“多谢顾道友好意，妖族来势汹汹，共有三十六位二流上妙，其中还有两位达到顶尖层次的绝世妖王，道友不必趟此浑水。”
长发飘飞，女子踏空而去。
……
玉琼宫主殿内。
甄、何两位长老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走动，殿下站着两排宗门弟子，都已经达到入玄层次。
“大师姐回来了！”
一声疾呼。
殿内众人同时看向门外。
一身米色道袍的徐臻踏步走入宫殿，周身灵力涌动，仿佛刚经历一场厮杀。
“师姐，老祖有消息吗？”一名入玄弟子急声问道。
“徐臻，外面形势如何？”甄长老脸色沉肃。
“玉琼宫也被盯上了，”徐臻摇头轻叹，“妾身返回宗门驻地时，特地将方圆万里扫荡了一片，果然有不少妖族探子潜匿，还有一位上妙妖王，我跟它厮杀许久，最终将此妖重创。”
“哪一族的妖王？”何长老开口问道。
“羽光族！”
殿内气氛顿时凝重许多。
羽光族，也是参与征伐的十二支族群之一。
“徐臻，如今乱山秘境各方势力蠢蠢欲动，不只是赤水妖王等辈，其余势力也有出手的迹象，只怕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妖王杀上门来了！”
甄长老满脸愁容。
赤水妖王开了头，各方势力不傻，肯定会想到其中缘由，继而推算出哪些势力没有真意境大能坐镇。
赤水妖王从西部征伐而来，最快也要两个月才能赶到玉琼宫所在。
但其他势力可不会一直看戏。
“妾身明白。”
徐臻扫了眼甄、何长老，“甄长老擅长遁行，烦请您带着丹药灵宝道册，与宗内精英后辈离开此地。”
“何长老，您擅长阵法，运转护宗神阵离不开你，只能委屈了！”
“老夫已经是枯朽之身，生死早已置之度外，”何长老昂然道，“徐臻，你也随甄长老离开吧，一来有你在，灵宝丹药不会被人夺走，二来你是宗内资质最高，修为最强的，若有朝一日踏入真意境，便可重
建玉琼宫。”
“不，我要守护宗门驻地，”徐臻面露决然，“妾身自出生以来，便是玉琼宫弟子，玉琼宫生我养我，让我一步步踏入斗霄、入玄乃至上妙。这里是我的根，谁也夺不走。”
“大师姐，玉琼宫也是我们的根，我们也不走！”
两侧入玄异口同声的吼道。
修行者到了斗霄层次，大多道心坚韧，有铮铮傲骨，也许小事上可以妥协，但若遇到宗门危机，生死存亡之际，绝不会退却半步。
玉琼宫不是长离四宗，宫中弟子受宗门悉心培养，早已对宗派生出浓烈的归属感。
宗门在，弟子在，宗门灭，弟子亡。
甄、何二位长老望着两侧弟子，眼角噙满泪水。
妖神界域的人族宗派极为衰弱，但也正因为如此，各个人族宗派都非常重视门中弟子，遇到同门有难，门中长辈立刻就会出手。
当初顾修云刚进入乱山秘境，遭遇鳞寒族袭杀，徐臻没有一丝犹豫，立刻出手相护，由此可见，这里的人族有多团结。
“诸位同门，玉琼宫需要有人守护，但更需要留着火种，以待来日，”徐臻望向众人，“我是大师姐，也是宫内如今实力最强之人，我若不在，玉琼宫必亡，但你们可以离开，面对上妙妖王，入玄真人没有多大意义。”
“大师姐，您留在玉琼宫，玉琼宫就不会覆灭吗？”
殿门外，一个模样略显清秀的少女闯了进来，正是当日跟在徐臻身边，遇见顾修云的少女阿玲。
阿玲出生时便是孤儿，徐臻悉心教导，才让她一步步走到斗霄，论情谊，少女阿玲早已将徐臻当做母亲，只是口中仍以师姐相称。
“我不在宫里，玉琼宫必亡，我留在宫里，玉琼宫未必会亡。”
徐臻沉声说道。
话音落下，她挥动长袖，七品玄妙形成白色丝线，将两侧的入玄真人全部困住，也包括闯进殿内的阿玲。
一张布袋凌空而落，卷起漫天狂风，将众人全部收入袋内。
“甄长老，烦请您将他们带出玉琼宫，走的越远越好，如果遇到妖王阻拦，直接催动规则道符，不必迟疑。”
徐臻从储物灵宝中取出四枚规则道符，交给甄长老。
“徐臻，你把道符给我，自己怎么办？”甄长老脸色一变。
“长老觉得，区区四枚道符，护得住玉琼宫吗？”
徐臻惨然一笑。
玉琼宫面临的危机，远比入玄弟子想象的更严重，因为玉琼道人跟普通真意境不同，那是一位八品巅峰，达到天石境的大能。
盯着玉琼宫的绝不是一两家势力。
赤水妖王先从西部动手，最后攻打玉琼宫，就是想让其他族群给它们探路，摸清玉琼宫的形势之后，再真正出手。
“快走吧！”
徐臻催促道。
甄长老轻叹一声，带着殿内弟子跟灵宝道册离开了宗门驻地。
第八百九十章 妖军抵达
陆地碎片深处。
顾修云转头望向玉琼宫，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一个上妙长老脱身离去，居然还会引来真意境的跟踪窥探，堂堂妖皇，未免太不要脸了！”
真意境轻易不会参与斗霄境的厮杀，一是自重身份，二是怕引来其他真意境插手，反而弄巧成拙。
仙道修行界的规矩，斗霄境之间的厮杀由斗霄境解决，真意境之间的厮杀由真意境解决，以大欺小算什么本事。
就算门人弟子死了，也只能怪他没能耐，轮回转世之后重新修行便是。
除非是顾修云这种，手里有两件尊者至宝，还不肯交出来，引起尊者觊觎的，才会下达诛杀令。
血色白空泽……自然也在规矩之外。
“小黑，随我走一趟！”
顾修云一步迈出，便到了百万里之外，周身波动极度微弱，甚至都没引起寂灭空间的变化。
十年苦修，他虽未领悟虚空不灭体，但是对空间的运用提升了许多，遁行起来也更加从容。
此外，白空泽也有一份功劳。
十年过去，白空泽没日没夜的四处截杀真意境，收取了大量残魂，其中有二十六位真意境已经被它炼化，道法感悟也融入心神深处。
白空泽的提升，也是顾修云的提升。
不同感悟融于体内，其中有五行有风雷：火行的暴烈、水行的柔动、金行的穿透、土行的厚重，风行的变幻，不同道法提升，都会对遁行产生影响。
十年岁月，他的杀伐战力没有变化，但其他方面却有了不小提升。
嗖！
接连数十步。
顾修云站在一处隔绝了因果天机的秘境边缘，目光透过亿万里虚空，落在甄长老身上。
果不其然，甄长老行走了大半日，接连遇到几拨妖王袭杀，却都被规则道符挡下。
最后甄长老催动一枚空间遁行规则道符，疾驰而去。
就在他即将落定之时，藏匿在暗中的八品妖皇终于出手。
真意境不敢在明面上以大欺小，但若无人察觉，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天石境大能的财富，对一个八品妖皇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贫道向来不愿欠人因果，徐姑娘，这一指，就算还你当年抵挡鳞寒族的恩情。”
顾修云微微一笑，指尖落向虚空深处。
甄长老距离他足有亿万里远，完全超出了魂念覆盖范围，但在他的真气剑指下，空间急剧压缩，从亿万里变成千万里、百万里……直至万里。
时空阻隔，在擅长空间手段的仙道强者面前，没有太大的意义。
即使隔着数千万里，也能动手厮杀。
噗嗤！
剑指落下。
八品妖皇身陨道消，当然，死的只是一具分身，血色白空泽四处杀戮，周边几座界域的真意境都不敢真身出游了！
“该回去了，”顾修云瞥了眼四周，“有秘境阻隔，天机因果断绝，就算是尊者亲自出手，也找不到我的去向，难得出手一次，却还要躲躲闪闪，真麻烦啊！”
“早点练成虚空不灭体，就不必如此了。”
青色身影遁空离去。
……
亿万里外。
甄长老刚落定身子，就看到一具庞大的肉身朝着自己撞了过来。
蓬！
上妙真人被撞的头昏脑涨，脸色苍白无血。
如此庞大的身躯，只有真意境妖皇才能拥有，不用说，眼前巨兽肯定是一位八品妖皇。
“真意境居然也出手了，堂堂妖皇啊，竟然亲自动手！”
甄长老欲哭无泪，闭上眼睛等待死亡。
可不知为何，虚空很安静，只有罡煞气流涌动的声音。
甄长老睁开眼睛，眼前巨兽侧倒在罡煞浑流中，额头有一道半丈方圆的孔洞，穿过眉心，贯穿后脑。
“八品妖皇……陨落了？”
甄长老瞪大眼睛，无法相信眼前一幕。
传说中的真意境大能，屹立在仙道巅峰的存在，居然无声无息的死在自己面前。
“晚辈甄举，无意打扰，请前辈见谅！”
甄长老连忙躬身跪地，没有朝着死去的八品妖皇，而是跪向其他方向，在他想来，八品妖皇肯定是另外一位仙道大能斩杀的，对方此刻就在附近。
但他跪拜了许久，虚空中都没有任何动静。
“怎么会这样？”
甄长老小心翼翼的走到八品妖皇身侧，探出魂念观察妖躯。
发现庞大的妖皇真身竟然完美无缺，血气浓郁之极，没有丝毫损伤，唯独识海破碎，真魂荡然无存。
“一招斩杀八品妖皇，而且是直接摧毁识海真魂？”
甄长老倒吸一口寒气。
八品妖皇啊！
还是一位肉身迈入真意境的八品妖皇，保命手段何等厉害，居然没有丝毫反抗之力，灵魂瞬间被抹杀，连遁入内天地的机会都没有。
这等手段，简直恐怖。
甄长老深吸一口气，他虽然只是个上妙，但也是玉琼道人的亲传弟子，见识广博，看到眼前景象，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一招斩灭八品妖皇，即使是玉琼道人也做不到，出手之人，很可能是一位传说中的九品祖师。
“九品……”
甄长老心中充满震撼与骇然，那可是真正的仙道巅峰，距离尊者只差一步的存在，今日居然有幸见到九品祖师出手，就算是死，也无憾了！
“不对，八品妖皇陨落这么久，都没人出现，难道那位祖师已经离开了？”
甄长老眼睛一亮。
是啊！
八品妖皇肉身再珍贵，也不会被九品祖师看在眼里，或许那位祖师根本不在乎妖皇的肉身。
紧接着，甄长老看到妖皇腹前有一块小巧鳞片，其中隐约可见灵宝光泽。
“灵宝？”
甄长老连忙取出宝物。
一只玉瓶形态的储物灵宝，以及两件八品灵宝，灵宝中还有妖皇留下的灵力烙印，只是已经很淡，没有任何魂念留存。
顾修云的剑指，直接磨灭了八品妖皇周身所有魂念气息，令它逃无可逃。
自然也包括体内灵宝。
“发了发了！”
甄长老激动的接连挥手，抹去所有灵力烙印，并瞧了眼储物灵宝，里面晶石灵药之丰厚，钱财之多，近乎骇人听闻。
八品妖皇的财富，远非斗霄境所能想象。
“赶紧走！”
甄长老额头溢出冷汗，将八品妖皇的尸身收入玉瓶灵宝，然后催动一枚虚空遁行规则道符，疾驰而去。
这枚遁行道符，他是从储物灵宝中发现的。
……
妖神界域某处修行秘境。
一位八品妖皇颤抖着身子，眼中满是惊恐。
“那一剑，不对，那是一指！”
“太可怕了，我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剑气临身的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黑暗笼罩，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可怕的秘术？”
“玉琼宫背后一定还有大能坐镇，也许是玉琼道人的师长，又或者是昔日好友，此人没有理会斗霄境厮杀，但他不允许真意境大能出手。”
八品妖皇低声呢喃。
对方的剑指凌厉至极，满怀杀机，实力至少达到了天枢境，此等存在，哪是它一个八品中期有资格招惹的？
“这件事要立刻告诉赤眼鳄龟，攻打玉琼宫，不可做的太过火。”
八品妖皇取出一枚传讯玉符，催动开来。
至于第二分身的灵宝跟肉身，它已经无心理会了。
面对一位至少达到天枢境的可怕存在，还想取回肉身、灵宝？
找死呢！
……
乱山秘境。
赤水妖王一脸凶狂，庞大的巨龟肉身如山岳般碾过妖
兽族群，灭杀大批斗霄境妖兽。
忽然，它停下脚步，从龟壳内取出一枚小巧的传讯玉符，并探入魂念。
“什么？八品妖皇陨落了一具分身？”
巨龟脸色剧变。
乱山秘境之争，不过是小打小闹，斗霄境之间的厮杀而已，斗的再狠，也只是一两千万玄甲币的事情，居然为此损失了一具分身。
而且是一具迈入真意境的妖皇肉身，单那具肉身，便价值数千万了！
“疑似九品祖师出手，最低也是传说中的天枢境大能……”
赤水妖王额头汗珠滚滚而下。
从讯息中可以看出，那位神秘存在并不想参与斗霄境之间的争斗，因此甄长老被上妙妖王追杀时，此人没有理会。
直到八品妖皇不顾脸皮亲自出手，对方才终于发怒！
由此可见，各方势力联手攻打玉琼宫，此人很可能不予理会，但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好，万一对方降下一道符诏，又该如何？
须知，那可是一位天枢境乃至九品祖师的存在，整个妖神界域也没几位。
赤眼鳄龟族虽然凶狂，向来以玄龟一族自居，但说到底，它们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分支。
玄龟一族真正的强者，绝不可能为了它们跟九品祖师对立。
……
此后两个月，不断有妖王袭杀玉琼宫。
人族各宗派只能勉力自保，哪有余力相助，因此玉琼宫附近厮杀不断，最危险的时候，甚至有七位妖王联袂而至，其中为首者堪比顶尖上妙，且手中有一枚杀伐类规则道符。
幸好玉琼宫的护宗神阵足够坚固，加上底蕴深厚，压阵灵宝威能惊人，才将对方生生逼退。
此战之后，玉琼宫死伤极多，徐臻真魂受创，何长老折损千年寿元，濒临陨落。
终于，赤水妖王带着大批妖兽来到乱山秘境东部。
虚空中，妖王密密麻麻，几乎看不到尽头，每一头妖王都将肉身尽情展露，小的只有百余丈，大的将近万丈。
虚空生灵更是数不胜数，庞大的妖兽队伍，令人心惊胆战。
“扫清玉琼宫，二十九家势力便彻底化作尘埃，”黑钺妖王桀桀冷笑，“赤水，人族宗派都归你所有，这一战，不如由你主导，如何？”
“还是别了，”赤水妖王微微摇头，“本王擅长镇封、防御，杀伐手段有些欠缺，不利于破阵，黑钺兄的猞猁神爪撕天裂地，三属性神阵难阻分毫，还是由你出手，我从旁策应便是。”
“也好。”
黑钺妖王面露得意。
猞猁一族的杀伐神通，的确非常厉害。
“对了，听说玉琼宫附近有个来历不明的散修真人，实力极为可怕，当初连鳞坊妖王都被他一招斩杀，咱们得小心点，别被此人趁机偷袭，乱了阵势，”黑钺妖王说道，“本王可是听说，他跟玉琼宫的徐臻颇为熟识，敢留在这里，很可能出手相助。”
“无妨，如今二十八家宗派族群都已经覆灭，咱们手里的妖王数量极多，只要留一批盯着此人，便再无后顾之忧。”
赤色妖王一脸淡然，“攻打玉琼宫是第一要务，其背后的玉琼道人曾达到八品巅峰，实力堪比天石境存在，宗内留存的宝物恐怕不在少数，解决了玉琼宫之后，再对付那个散修道人。”
“留着他？也行。”
黑钺妖王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黑钺兄，咱们再商量一下该如何进攻，玉琼宫地势复杂，阵禁众多，须得小心一些……”
赤水妖王连忙转移话题，对于顾修云，赤水心中的忌惮其实不比黑钺妖王少上分毫，但它不敢多说。
一个云游散人，却能成为顶尖上妙，不奇怪吗？
赤水妖王怀疑此人是有师承的，背后很可能是那位神秘的九品祖师，否则也不会一直停留在虚空陆地，赤水妖王大军涌至，此人都没动弹分毫。
过分镇定，反而暴露了某些真相。
第八百九十一章 比身家（小章节）
玉琼宫内。
徐臻坐在宗门主殿前，下方台阶上站满了修行者，从开脉境到斗霄境初期，包括几位年纪稍长的入玄真人。
“宗门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
徐臻望着众人，“守住护宗神阵，我们还有保命的希望，神阵破灭，我等便只有死路一条。”
“大师姐，我生是玉琼宫的人，死是玉琼宫的鬼！”一名斗霄境初期弟子嘶吼出声。
脸上透着决然与癫狂。
如果还有活命的希望，也许很多弟子会选择逃离宗门，但玉琼宫四周早已被层层包围，不知多少妖王藏匿在暗中，离开宗门驻地……就是找死！
徐臻并没有给宗内普通弟子太多选择的机会，总要有人留下来运转神阵，抵抗强敌，逃生的只是极少数一部分精英。
此事，宗内弟子心里明白。
甄长老带走的是玉琼宫未来的火种，每一位都天资绝高，有望成就真意境，而普通弟子，即使再怎么培养，也很难成为入玄上妙，更别说踏入真意境。
很残忍，但不得不如此。
“徐臻，黑钺妖王已经到了，正在调动虚空生灵，最多半日便会发起攻击。”虚空中传来悠远苍老的声音。
那是何长老的传音，两个月厮杀，何长老寿元损耗极大，已经濒临陨落。
此战，将是他一生中最后一战。
“去吧，”徐臻挥手轻叹，“带上你们的灵宝、丹药、道符，有什么用什么，不必留手，宗内积存的阴泉毒砂可以任意取用。”
“是！”
阶下弟子躬身一礼，转身离去。
这一战，也是玉琼宫十余万弟子最后的厮杀，妖王向来不会留情，一旦护宗神阵被攻破，人族修行者面临的只有被吞吃跟自戕两种可能。
……
“妖神界域的厮杀，比棋盘界域疯狂多了！”
顾修云遥视远方，微微摇头。
棋盘界域以人族强者为主，妖族行事颇为收敛，而且宗门驻地都聚集在界空内，规则道符、八品灵宝难以施展，即使宗派覆灭，普通弟子门人也能保住性命。
但妖神界域不同，此处几乎找不到一座界空，人族只能在虚空城池勉力存活，宗派覆灭，往往意味着大量人族的陨落。
妖神界域的人族，何尝不想去往其他界域，但他们根本无法穿行千万亿里虚空，更别说虚空中还有无数险地跟异类族群。
“每座界域都有它的规矩，我如今的实力自保尚可，想要改变这一切，还远远不够。”
顾修云低语道。
世间宗派如星河砂砾，数不胜数，上百座界域，每天不知有多少宗派覆灭，就算他想挽救，也无能为力。
就比如先前那几家人族宗派，他不插手，最多就是死一批宗门弟子，幸存的人族总会得到其他宗派庇护，生存下来。
妖神界域的真意境大能也不会为此多费手脚。
玉琼宫便是如此，徐臻、普通弟子注定凋亡，甄长老带着精英后辈投靠另一支人族宗派，继续修行，直到复兴宗门。
可一旦他出手，势必会引来真意境大能的关注，继而牵扯出更多强者，最终事情越来越复杂，甚至会导致整个乱山秘境的人族宗派全部覆灭。
破坏规矩，就得有重新制定规矩的能力。
没有的话，逞一时之勇，反而会把事情搞得越来越糟。
……
远处轰鸣声阵阵，许久之后，顾修云扬身站起。
“人族散修，这是玉琼宫自家之事，你最好不要插手。”千里外，十余位上妙妖王沉声吼道。
“贫道曾欠徐臻道友一份因果，今日理当偿还。”顾修云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朝着玉琼宫走去。
“拦住他！”
一名赤眼鳄龟族的上妙妖王传下令谕。
刹那间，周边虚空被神阵笼罩，三属性融合神阵形成无穷无尽的迷雾，内部黄沙弥漫，每一颗砂砾都如同陨石，轰然砸向青色身影。
此外，还有四头上妙妖王进入阵中，周身刻满活灵阵纹络，凭借着阵法的加持，实力接近顶尖上妙。
三属性神阵配合活灵阵图，几乎是斗霄境最强的攻伐手段，毕竟不是每个上妙都能达到顶尖层次。
“尽力拦截，可以的话，最好直接斩杀。”
赤眼鳄龟族妖王下令道。
四名上妙妖王咆哮一声，沿着不同的阵纹路线冲向顾修云。
刚触及百丈范围，一股强大到不可思议的扭曲力量凌空压下，黄色光芒如同亿万吨巨山，聚集在每一片微小的空间，瞬间将四大妖王砸的重伤吐血。
此外，浑水阵禁演化无数迷音幻象，笼罩妖王心头，迷乱它们的心智。
“以七品五行阵禁对付这些妖王，应该足够了！”
顾修云踏步前行，没有催动规则真意，只以五行阵禁对敌，所表现的战力，也是一个斗霄境可以达到的。
顶尖上妙同样分三六九等，他此刻的实力，已然达到斗霄境极致，但不管怎么说，依旧是斗霄。
虚空深处，几道目光落在顾修云周身。
“好厉害的阵禁灵域秘术，五种光芒，代表着五种秘术，居然都达到了七品玄妙层次，单凭这份能耐，便凌驾于斗霄之上。”
一道略显幽冷的声音弥漫虚空，杀机隐露。
如果是在其他地界，这位妖皇肯定会直接催动规则真意，将顾修云抹杀，但此处是乱山秘境，人族宗派许多大能关注着下方的景象，妖兽族群也有不少大能暗中观察。
即便是八品妖皇，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动手。
蓬！蓬！蓬！
青色身影踏步前行，直接摧毁了神阵壁障，四头上妙妖王吐血昏迷，连反抗之力都没有，便被无数道剑气撕成粉碎。
“三属性融合神阵，竟然不能阻他分毫？”
赤眼鳄龟族妖王满脸惊恐，极速后退并看向天空，它在盼着真意境大能们出手，但这种时候，哪有一位妖皇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如果顾修云依仗的是蕴生器灵的八品灵宝，乃至更强的奇珍，连真意境都心生贪婪，或许会有不少妖皇忍不住动手，事发之后，也可以用灵宝奇物作为借口。
毕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为了灵宝杀人，也在情理之中。
但顾修
云施展的是阵禁秘术，真意境强行出手，就是明着破坏规矩了。
妖皇们可以不在乎乱山秘境的人族大能，却不能不在乎修行界的规矩。
因为规矩是真尊们制定的。
破坏规矩，打的是真尊的脸。
蓬！
一声巨响。
最外围的神阵壁障洞穿，青色身影走向玉琼宫，速度看似不快，每一步迈出，都有百里远。
“五种阵禁灵域，外加空间玄妙，此人到底是什么来历？”虚空中的真意境大能眉头紧锁。
没人想过他是顾修云，世间斗霄境太多了，出现几个天才并不奇怪，棋盘界域的惜命真人闻名诸多界域，掌下亡魂难以计数，而眼前的修行者尚未凝聚五行元脉，只是个斗霄境初期。
妖神界域的大能甚至不知道，顾修云早年最强的手段，就是五行阵禁。
“催动规则道符，务必拦住他！”
赤眼鳄龟族大能传下令谕。
下一刻，三位上妙妖王同时催动规则道符，两枚杀伐符箓，一枚镇封符箓，卷动浩瀚威能，朝着青色身影压去。
“跟我比拼道符？”
顾修云扫了眼上妙妖王，掌心出现三枚规则道符，两枚防御道符，一枚杀伐道符。
规则之力涌动。
八品道符与八品道符在虚空中碰撞，彼此湮灭消散，残留的波动勉强撕开十丈阵禁，便再也无法深入半分。
“继续催动道符。”
另一位真意境大能低吼。
十二个妖兽族群，背后有十二位真意境大能，规则道符数量自然不在少数，它们不信，一个云游散修，手里的规则道符能跟各大势力比较？
呼！
狂风涌动。
又有三枚道符出现在虚空中，随着灵力灌注其中，规则波动越来越剧烈。
杀伐之力弥漫虚空，分别化作长剑、矛戈、巨斧，这是三枚杀伐道符。
顾修云指尖轻弹，同样飞出三枚符箓，形成圆形盾牌，挡在身前。
蓬！
道符相互湮灭，规则波动如潮水般震荡虚空。
“继续！”
黑猞族大能目光森寒。
又是三枚规则道符，顾修云嘴角微翘，同样取出三枚……
“十八枚道符了！”
四周妖王看的目瞪口呆，包括正在攻打玉琼宫的赤水妖王跟黑钺妖王，收到消息后都不由得心中惊叹。
短短片刻，用了十八枚道符。
足足一百八十万玄甲币，各大界域的本源币名字各不相同，价值都是相当的，当然，很多界域都不认可其他界域的钱币，只有玄灵晶才是界域之间通用的货币。
究其原因，本源币炼制简单，九品祖师可以轻易炼制出许多，其实是顶尖势力收敛财富的手段，而玄灵晶必须依靠神阵才能凝聚出来，每一颗都颇为珍贵。
真意境大能之间的交易，普遍以玄灵晶为主。
（其实就类似于钞票跟黄金，钞票很可能通货膨胀，而黄金是保值的。）
蓬！
六枚道符彼此相撞，湮灭消散。
虚空深处，几位真意境大能彼此相视，脸色都有些发青。
“还继续吗？”
黑猞族大能望向赤眼鳄龟。
区区九枚道符，它们不在乎，但这么下去，耗费的钱财比掠夺玉琼宫还要多上数倍，就太不值得了！
“继续用，”赤眼鳄龟深吸一口气，“本皇就不信，一个斗霄手里能有多少规则道符，九枚应该是极限了！”
令谕传下。
又有妖王催动规则道符。
十二家妖兽族群联手，手中积攒的道符不在少数，每一位上妙都至少有一枚。
规则波动弥漫虚空。
顾修云神色微凝，眸光深处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惊慌，似乎手里的道符已经消耗殆尽。
“哼，不出本皇所料，此辈手里果然没道符了！”
赤眼鳄龟冷笑一声，“刚才那副神态完全是装出来的，他算的倒是清楚，玉琼宫财富有限，不值得我等动用太多符箓，但他算错了一点，本皇出自玄龟一族，身家丰厚，区区几枚道符又算得了什么？”
话音刚落。
顾修云掌心翻转，又有三枚道符凭空出现。
赤眼鳄龟脸上的得意顿时凝固。
其他妖皇彼此相视，不知该说些什么。
“最后三枚，肯定没有更多了，”赤眼鳄龟眼露寒芒，疯狂的模样如同一个赌徒，“继续催动道符，杀了这个人族小辈。”
乱山秘境边缘，妖兽大军远远退开，望着前方的青色身影不断迈进。
每走出几步，就有妖王催动规则道符。
三枚又三枚。
不知不觉，已经用掉二十四枚规则道符。
“两边加起来，就是四百八十万灵源币。”
上妙妖王咽了咽口水，巨额财富在面前烟消云散，这种景象，谁看了不震撼？
四百八十万本源钱币，仅仅放了场烟花，想想都觉得可怕。
“继续，他的道符肯定耗光了！”
赤眼鳄龟怒声嘶吼。
四周的真意境大能不敢言语。
整个乱山秘境，赤眼鳄龟族都是最强大的势力，一是因为赤眼鳄龟出自玄龟族，背后有九品祖师做靠山，二是其自身实力足够强，比玉琼道人还要胜上些许，达到了天石境巅峰。
“跟我比拼身家？”
顾修云暗自摇头。
他手里可是有六位九品祖师的积蓄，任何一位都能轻易碾压乱山秘境，何况是六个？
“赤眼鳄龟发怒了！”
“人族小辈究竟是什么来历，手里的规则道符简直多得离谱，十五枚道符，都可以换一件八品灵宝了！”
真意境妖皇们私下传音谈论。
另一边，几位人族大能也在关注着乱山秘境的景象，赤水妖王的征伐属于斗霄境之争，他们无法插手，只能一旁观战。
看到三十枚规则道符碰撞湮灭，真意境大能们心中微微一颤，数百万财富，不是个小数字！
蓬！
又是三枚道符湮灭。
“再继续，我就不信一个小辈手里的道符会比我多！”
赤眼鳄龟无
比愤怒，双目近乎赤红。
“赤眼兄，还是算了吧！”
黑猞族大能沉声劝说，“再这么斗下去，即使摧毁玉琼宫，也无法弥补损失。”
“一座宗门驻地而已，就算藏了不少灵宝奇珍，也不会超过千万灵源币，何况其中一部分已经被人取走！”
“赤眼兄，何必为了一个小辈动怒。”
妖皇们纷纷劝说。
赤眼鳄龟剧烈喘息，足足片刻才将心中怒火压下。
“诸位道友说的对，此人只是个斗霄境，手里不可能有这么多规则道符，十有八九是受了旁人指使。”
赤眼鳄龟清醒过来，它已经明白，自己不是在跟斗霄境小辈比拼身家，而是其背后的神秘大能。
一想到那位大能隔着遥远距离，一招斩灭八品妖皇，赤眼鳄龟心中直发寒，体内涌动的戾气荡然无存。
……
片刻时间，顾修云已经走到神阵边缘。
眼前一片荒凉，玉台崩碎，阵旗半损，大批妖王冲入神阵深处，厮杀声不断，并伴随着轰隆巨响。
看到青色身影临近，虚空生灵悍不畏死的迎了上来，尚未走到百丈范围，便纷纷陨落。
五行阵禁可不只是百丈区域。
实际上，千剑灵域跟火行灵域都可以随着魂念幅散方圆万里，威能虽有所削弱，但对斗霄境初期而言，依旧是无法抵御的恐怖力量。
咻！咻！咻！
剑芒如漫天暴雨，将千里虚空化作赤色血河。
虚空生灵死伤惨重，仍挡不住青色身影半步。
“乌台、余炽、寂崑，你们带一批入玄操纵八品灵宝拦上去，尽量拖延时间，”赤水妖王站在神阵内，遥视着远处景象，沉声说道，“本王跟黑钺妖王全力攻打玉琼宫，以规则道符开路，最多百息，就能荡平护宗神阵。”
“明白！”
三位上妙妖王各持一件灵宝，朝着阵外杀去。
“想要拖延时间？”
顾修云眯起眼睛，眸中闪过杀机。
他本不想做的太狠，人族也好，妖族也罢，终究是斗霄境小辈，斗霄境之间的厮杀，没必要过分插手。
但妖族不依不饶，没有丝毫平息干戈的意思，分明是在打他脸。
“泥人还有三分脾气，真当贫道好说话？”
顾修云低哼一声，周身五色光芒流转，五种七品玄妙彼此交融，变化速度暴涨一倍，威能也顿时提升了一大截。
嘭！
一声重击。
乌台妖王手里的八品灵宝崩飞出去，妖躯被银色剑芒洞穿。
紧接着，又一道光芒扫落，余炽妖王也吐血倒退，手中宝物灵光暗淡，似乎受创不轻。
只剩寂崑妖王一人，哪还敢阻拦顾修云，遁光闪烁间，逃出了数十里外。
云雾翻涌，青色身影终于走进护宗神阵范围。
“顾道友！”
神阵核心区域，徐臻透过阵旗，看到了千里外的身影，眼角闪过激动与喜悦。
但仅仅刹那，她脸色猛地一白。
黑钺妖王、赤水妖王以及其余诸多上妙同时出手，或是以八品灵宝轰击，或是催动规则道符，瞬间摧毁大半阵台，护宗神阵顷刻间坍塌。
坐在核心阵台内的何长老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弥漫死气，双目惨白，距离陨落只差一线。
“玉琼宫……”
何长老张着嘴巴，想要说什么，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嗖！
赤水妖王庞大的巨龟妖身如山岳般冲了过来，“玉琼宫门人，交出宗内宝物，本王可以饶你们不死！”
“做梦！”
徐臻手持拂尘，迎面战去。
此刻她的状态已经非常不妙，短短片刻，数十位上妙妖王联手攻打护宗神阵，如果不是她借助阵法极力抵挡，早在半柱香前，玉琼宫便彻底覆灭了！
面对赤水妖王，徐臻神色凄然，目光深处夹杂着绝望与解脱。
“师兄，我来见你了。”
徐臻口中呢喃。
仙道修行，并非每个人都追求长生，至少徐臻就不是。
她只想跟随在恩师身侧，聆听教导，跟心中仰慕的师兄研习秘术，谈经论道。
但世事总不如人意。
数千年前，一场劫难，师尊、师兄……所有亲人全部陨落，只剩下徐臻一人。
自那以后，她抛下一切，埋头苦修，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迈入上妙，甚至成为玉琼宫的大师姐。
可无论道法走到哪一步，师兄的死始终是她心中难以抹去的荆棘。
徐臻执意留在玉琼宫，某种程度上也是想找个理由让自己解脱，放下肩头重担。
呼！
赤水妖王目光狰狞，庞大的身躯挥动利爪，七品玄妙与血脉神通相融，瞬间爆发出惊人威能。
顶尖上妙出手，斗霄境中无人能挡。
但世事总有例外。
五色光芒落下，形成一面壁障挡在徐臻身前。
嗤！
利爪划过光芒，发出刺耳的声音，火光闪烁，两门顶尖玄妙碰撞，狂暴的威能将虚空撕成无数碎片。
“人族散修！”
赤水妖王瞳孔猛缩，疾步后退。
顾修云的实力它已经见识过了，漫天妖王联手，都伤不了对方分毫，三位上妙妖王联手数百位入玄，一起催动八品灵宝，也被对方生生击退，连十息都没能撑住。
面对此等强者，赤水妖王心中不由生出惧意，踏步急退，并以魂念传音催促黑钺妖王前来支援。
“想走？”
顾修云嗤笑一声，五色光芒瞬间扩张百倍，阵禁灵域可不只是百丈范围，以魂念演化阵禁，同样可以施展，只是会消耗大量魂力，而且威力略有逊色。
光芒流转，将赤水妖王留在原地。
紧接着，三枚规则道符腾空而起，规则波动剧烈翻涌，给人一种窒息的感觉。
“八品规则道符！”
赤水妖王脸色发白，它手里的道符早就在先前赤眼鳄龟跟顾修云的拼斗中耗光，此刻哪还有道符保命？
面对三柄悬在空中的规则利刃，赤水妖王心中绝望。
顶尖上妙又如何，同时面对三枚规则道符，依旧只有陨落一途。
第八百九十二章 负重前行
嗤拉！
道符落下。
尚未临身便被一只撑天巨爪拦住。
顾修云抬起头，眸光深处闪过冷笑，果不其然，赤眼鳄龟见不得族中后辈陨落，终究还是出手了。
众目睽睽之下插手斗霄境的厮杀，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赤眼鳄龟只能罢手休战！
“人族小辈，你很好，这件事本皇记住了！”
撑天巨爪带着赤水妖王离去，四周漫无边际的妖王如潮水般退去。
守护在玉琼宫驻地边缘的宗门弟子，看到这一幕，都不由舒了口气。
“妖族退军，我们赢了！”有弟子在欢呼。
“我还活着，我真的还活着！”
也有弟子失声痛哭，恐惧与绝望早已将心灵的防线彻底击破，在死亡面前，修行者跟凡人，其实没多大差别。
他们终究还不是真意境那种存活了数万年的大能，对生命的渴望极为炽烈，同时，也畏惧死亡。
“玉琼宫……保住了。”
何长老露出惨烈的笑容，最后一丝意念消散开来。
听到四周的欢呼与呐喊，徐臻缓缓睁开眼睛，面对赤水妖王倾力一击，她不仅闭上了眼睛，连魂念都没有催动。
已然心存死志。
“徐姑娘，你现在还不能死，玉琼宫需要你，十数万弟子需要你，宫内百亿凡人更需要你，”顾修云神色冷肃，“世上不如意的事情太多，与其缅怀过去，不如放下心中枷锁，人，不能总为了过去而活。”
“顾道友……”
徐臻望着眼前的青年，心中泛起波澜，并非爱慕，而是敬重。
“这是十五枚规则道符，应该足够玉琼宫自保，”顾修云接着道，“各大势力经此一役，不敢再轻启事端，但最重要的还是自身实力，徐姑娘天生慧根，道心无尘，有望成就真意境，不可辜负一身福泽。”
说着，顾修云又取出一枚通体晶莹的丹珠，打入徐臻体内。
丹珠来自赤龟妖皇，其闯过枯树残界五层界关后，换取了三颗本源灵果与两株寿元神药，想要借此领悟五行本源，踏入更高境界。
寿元神药都已经被炼化，本源灵果也耗去了一枚，只剩下火行跟木行灵果。
徐臻擅长木行玄妙，服用木行灵果恰好合适。
灵果入体，徐臻双目紧闭，整个心神都颤抖起来，她隐隐感觉自己触摸到了木行本源，木行大道所有规则都凝聚在眼前，清晰可见。
“这是什么灵果，居然能让我直接触碰木行本源？”
徐臻震惊了。
一颗灵果，让她的心神近乎贴合大道，对木行道法的感悟突飞猛进，即使没有仔细参悟，心中依旧生出无数灵光。
“顾道友——”
徐臻猛地睁开眼睛，却已经找不到顾修云的踪迹。
……
乱山秘境深处。
一头模样略有些古怪的鹿妖悠然前行，黑色小猪趴在鹿妖背上，像是在沉睡，又像是在闭目修行。
“一枚木行本源灵果，也算是偿还了徐姑娘的恩情，以灵果神效，最多百年，她就能迈入真意境。”
鹿妖低语。
徐臻对他的帮助微乎其微，抵挡鳞寒族妖王、几句提醒，算不了什么！
但那是对九品祖师的顾修云而言，如果他只是个斗霄境初期呢？
此番因果，不亚于救命之恩。
顾修云还的不是恩情，而是心中道义，何况徐臻背后还有整个玉琼宫乃至上百亿凡人。
一颗本源灵果，换百亿凡人安乐，倒也值得。
鹿妖步伐稳健，缓缓走过陆地碎片，目光所至，时空微微扭曲，隐约透出百万年前的气息。
“不是这里，剩余三处烙印到底在何处？”
鹿妖沿着陆地碎片走了一圈，跃上虚空，朝着下一块碎片行去，没有任何妖王跟宗派弟子阻拦。
赤水妖王扫荡乱山秘境，不只是二十九家势力遭难，许多镇守陆地碎片的妖王跟人族修行者也被顺手斩杀。
征伐结束后，乱山秘境的厮杀并没有休止，反而越演越烈，二十八个宗派族群消亡，空出了大量修行宝地，各方势力都在极力争夺，哪还有心思理会虚空陆地碎片？
鹿妖踏步前行。
走过一处又一处……
足足六年。
他终于将三处道法烙印全部找到，不仅如此，还在玉鲲宝库内发现了天鲲族真尊留下的第五处道法烙印，算是一份意外之喜。
……
此后岁月。
顾修云游走于五处烙印之间，每日闭目苦修。
天鲲族真尊对于命运的感悟颇为深厚，已经迈入七品玄妙层次，但只有玉鲲宝库的那枚道法烙印达到了七品，其余都在六品层次，可见天鲲族真尊领悟七品命运玄妙，也费了不少时间。
五种烙印，各有其不同之处。
第一枚烙印透着狠辣、疯狂；
第二枚烙印充满悲凉、凄厉；
第三枚烙印高高在上，如神灵俯瞰人间；
第四枚烙印悲天悯人，宛如圣人在世，欲以自身饲养众生；
第五枚烙印，也就是玉鲲宝库内的那枚七品烙印，却无比的醇和，没有凶悍杀机，也没有痛苦悲凉，更不像是神灵俯瞰人间，就像是一壶浊酒，五味杂陈，仔细去品味时，却又说不清道不明。
“七品命运玄妙，究竟该怎么突破？”
顾修云越是参悟，越感到茫然。
天鲲族真尊，走的方向跟他截然不同，那为真尊似乎是以生灵的悲欢喜乐为根基，领悟出诸多玄妙。
而顾修云却不同，他的玄妙没有太多情感，有的只是对命运的不屈，一种人定胜天、自己掌控命运的执念。
“连山记载的没错，生灵道并非物质道，修行方式千奇百怪，每一条路理论上都是可行的，单是一门命运道，就有无数方向。”
“天机祖师一次次改变未来，可说到底，他真正领悟的是操纵命运，将自己视作神灵，世间众生，皆由其生杀予夺。”
顾修云对命运感悟越发深刻的同时，也渐渐明白了天机祖师的道法。
他跟天机祖师有些相似，却又截然不同。
顾修云走的是掌控命运，但只是掌控自己的命运，旁人的命运，他不曾理会。即使曾经借众生域凡人参悟玄妙，也只是给他们指引科技路的方向，没有太过干涉。
天机祖师不同，其所修的命运大道，就是操纵世人命运，视众生为刍狗。
尔等福缘，皆是我所赐，尔等祸劫，也是我所降。
众生，不过是天机祖师手中的玩偶，所以他才会建立天机阁，传道于数十万弟子，那些弟子的命运，其实都被他操纵着。
而得到天机阁弟子指引的修行者，也变相的被操纵了！
以一人之力，玩弄世人于股掌之间，天机祖师成功了，故而，他领悟了命运规则。
“以天机手段操纵世人的命运线，此举，等同于架空天地规则的权位，难怪他会被无尽虚空仇视，以至于受到枯树等数百位伪界尊的追杀！”
顾修云摇头冷笑。
代天赏罚，何等霸道，没有足够的实力，走这条路便是找死。
由此可见，天机祖师野心有多大。
生灵道的源头，就是修行者自己的道心，一旦让他成功，无尽虚空都将变成天机祖师手中的牵线木偶，那种情景，顾修云不敢想象。
“不知不觉，已经在此度过六百年，虚空不灭体也终于入门，是时候离开了！”
顾修云恢复人形，扬身站起。
六百年岁月，对于修行者来说实在太短暂了！
前十年，白空泽杀戮成狂。
此后五百九十年，南部七座界域都有了警惕，白空泽几番无果，甚至差点落入尊者的陷阱，它终于沉寂下来，埋头炼化真意境亡魂带来的杀戮之力，并逐步提升道法感悟。
人族真身肯定不会参悟道法，想要提升仙道境界，只能依靠白空泽自身。
毕竟人族真身最大的依仗是武道真气，只要真气足够强，便始终能压白空泽一头。
白空泽无法修行武道，想追上人族真身的脚步，只能极力参悟道法秘术，特别是空间规则。
第四层空间之力，让白空泽成功踏入真意境。
如果能更进一步，领悟空间本源，以白空泽的时空天赋，也许就能借此成为尊者境特殊生灵。
到那时，谁强谁弱，可就说不准了！
……
玉琼宫主殿广场。
徐臻悬空端坐，前方站着四排弟子，甄长老坐在
侧旁，模样比六百年前又苍老了许多。
甄长老年岁跟何长老相当，距离大限已经不远，以他们的天资，踏入上妙层次已是极限，还是借了本源之力延寿之效。
相比之下，徐臻三千年便踏入上妙，资质悟性确实胜过许多。
当然，天资悟性只是一方面，道心才是关键，没一颗耐得住寂寞，日夜苦修的坚韧之心，斗霄境初期几乎就是极致。
徐臻能踏入上妙，其师尊、师兄的陨落，有着不可磨灭的影响。
亲人道侣死后，徐臻整个人近乎死寂，心中再无一丝杂念，这种心绪下，修为怎么可能不突飞猛进？
与之相似的便是言素诗。
此女能成为仙道巅峰强者，机缘是一方面，道心才是真正的关键。
言素诗早年受尽折磨，自出生之日起，便承受着火焰灵脉的痛苦，每天都在跟死亡拼斗，她的心早就被磨砺的无比坚韧。
对于强大的渴望，也远超常人。
若非如此，顾修云不会倾尽资源培养言素诗。
相比之下，言素情虽然身怀天机手段，且资质悟性同样不俗，但她对仙道巅峰的渴望并不强烈，而且生有心结，连六品玄妙都没办法领悟。
修行路，唯有自助者，方能天助之。
“……道法之变，在于恒定，在于通窍，在于圆柔……”
徐臻口中滔滔不绝，讲述了足足半日，才终于拂袖离去。
“恭送上真！”
玉琼宫弟子躬身跪地，磕头行礼。
六百年过去，徐臻早已是真意境大能，而且不是普通真意境，她领悟了四种木行规则，此后拜在一位人族祖师门下。
功行与日俱增，如今已经接近八品巅峰。
六百年修行，便走到这般地步，可见本源灵果神效何等惊人。
长达一千年时间，心神始终与本源勾连，又隔绝了另外八种本源，修行效率提升至少千倍，配合徐臻枯寂若死的无尘心境，以及卓绝的天资悟性。
生生造就出一位八品巅峰。
嗖！
徐臻返回虚空深处的道场，正要闭目静修，一道声音传来，“多年不见，徐姑娘风采更胜往昔，那颗本源灵果确实送对人了！”
“顾道友？”
徐臻猛地睁开眼睛，四处张望。
下一刻，她目光顿住，落在前方的玉柱旁。
一道青色身影凝聚成形，依旧是青年模样，跟六百年前没有任何区别，不同的是，此刻徐臻已是八品巅峰，仍然看不出顾修云的真实修为，但她可以肯定，对方绝非斗霄境初期。
无声无息出现在道场深处，连真意境大能都没有丝毫感知，绝非普通斗霄可以做到，至少也是一位九品大能。
“多谢顾道友相救，甄长老死里逃生，也是道友出手的吧！”
徐臻躬身一礼。
她成为八品大能之后，便从其余真意境口中得知了当年的详情。
赤眼鳄龟族跟另外十一支族群退散，不是被规则道符吓退的，而是因为藏在暗中的那位九品祖师。
一招斩杀八品妖皇，简直不可思议。
“徐姑娘不必多礼，”顾修云摇头一笑，“贫道只是顺手为之，况且姑娘曾于我有两份恩情，以此报答也是应该的。”
“妾身那点微薄举动，哪比得上本源灵果跟八品妖皇的性命？”徐臻连摇头。
拜在九品祖师门下后，她才明白顾修云送给自己的究竟是何物！
五行本源灵果，任何一颗都足以让祖师疯狂，居然就这么送给了一位斗霄？
至今徐臻都无法理解，顾修云为何会赠她如此珍贵的重宝？
“在徐姑娘眼里，只是无足轻重的举动，但在贫道看来，这可比本源灵果珍贵多了！”
顾修云呵呵一笑，“贫道此来，是想跟姑娘辞行，妖神界域于我已无助益，日后想来也没有再见之日，故而特来辞别。”
“顾道友……”
徐臻红唇微张，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许久之后，她终于问道，“不知道友名号，妾身也好时刻念记。”
“姑娘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顾修云笑了笑，转身离去。
“早就知道？”
徐臻满脸震惊。
第八百九十三章 纪文杉
寂灭空间深处。
青色身影踏步前行，每一步迈出，便是咫尺天涯，在第三层空间施展虚空压缩，难度远比正常空间高的多。
越是深层空间，空间之力越稳定，折叠、压缩、扭曲等手段越难施展。
刚领悟虚空遁行规则时，顾修云虽能进入寂灭空间，却无法拨动一丝空间之力，连前行都极为艰难，需要借助顾月的阴阳剑气，才能返回无相天。
三千多年过去，他对空间规则的感悟比当年强了百倍以上。
虚空遁行、虚空镜像、虚空扭曲、虚空镇封，四种低等规则全部圆满。
空间压缩、空间扩张领悟大半，此外，又领悟了空间折叠跟空间分层两种中等规则。
十三种空间规则，遁行、镜像、扭曲、镇封都是对空间最基础的运用。
而压缩、扩张、折叠、分层，已经可以初步改变虚空架构。
再往上，便是高等规则。
虚空遁行达到极致，可以演化为高等规则虚空穿梭，也就是天地间常有的虫洞通道。
天机盘世界跟无尽虚空的连接，就是以虚空虫洞为桥梁。
虚空镜像达到极致，可化作虚空分身，真正拥有厮杀战力，以无尽虚空之力为分身，不死不灭，这才是空间一道最可怕的手段。
至于空间扭曲、空间镇封、压缩扩张等诸多规则，同样也有对应的高等规则。
“小黑，咱们先去一趟枯树残界，”顾修云说道，“定心果已经成熟，四位妖皇采摘了不少，应该够你用一两千年！”
乌纹金豚抬起眼睛，百无聊赖的点了点头。
六百年时间，定心果早已耗尽，乌纹金豚也借此领悟了两种规则，凭借着强悍的肉身，实力临近天石境巅峰。
嗖！
遁光掠过寂灭空间，没有留下丝毫波纹。
半年后。
青色身影出现在枯树残界外围。
眼前星云一如往日的浩瀚、强大，架构一座完整的小型世界，必须将五行、风雷、时空三条大道全部悟透，且修炼到圆满层次。
顾修云如今的境界，距离大道层次还差很远很远。
残界印记散发光芒，化作无形微风，带着一人一兽进入星云深处。
刚一落地，四位妖皇便投来目光。
“大祭司！”
冰犀妖皇山岳般的身躯低下脑袋，面目恭敬。
“见过大祭司！”
鳐皇俯首。
“四位前辈不必多礼！”顾修云笑着看向神树界关高处的迷雾蜃兽，“神乌前辈，在下想取一些定心果，不知可否？”
“些许果子，大祭司拿去便是。”
神乌妖皇从迷雾中抓出一团蜃气，捧着两千颗定心果送到顾修云面前。
相比残界印记的馈赠，这些定心果确实算不了什么。
“多谢前辈。”
顾修云以目光示意，黑色小猪连忙接过果子，收入怀中。
“小黑，收了四位妖皇两千枚定心果，你也该还些好处吧！”顾修云继续说道。
乌纹金豚眨巴着眼睛，扭过头去，装作没听懂的模样。
“别装傻，”顾修云忍不住一个暴栗，敲在小猪后脑，“两百年前，龙族的始祖龙巢被人潜入，窃走大量龙涎，敢说不是你干的？”
六百年里，前三百年乌纹金豚还安分一些，后来定心果耗尽，便再也忍耐不住，时常离开乱山秘境，到处游荡。
凭借着麒麟神通，以及顾修云在它体内种下的命运烙印，四处作案，偷取了不少奇珍异宝。
最严重的那次，便是潜入始祖龙巢。
龙族始祖，无尽虚空最有可能迈入界尊层次的伟大存在，除了留下无数后裔，还有几处修行秘境，始祖龙巢便是其中之一。
龙巢最厉害之处，在于影响妖兽血脉，令其体内诞生龙族血脉，无论是鳞甲类、兽类、飞禽类还是水中生物，只要常年居住在龙巢附近，都会诞生龙族血脉。
不仅如此，龙巢还可以精纯血脉，令族中诞生纯血真龙，亿万年来，真龙源源不绝，就是始祖龙巢的作用。
而龙涎，则是龙巢内孕育的特殊奇物，对炼体一脉修行者有莫大好处，半寸龙涎，就能换取一件八品灵宝。
即使是这样，也有价无市，根本没地方卖。
“小黑，两千枚定心果，换你一些龙涎，不过分吧！”
顾修云说道。
乌纹金豚苦着脸，哼哼了两句，不情不愿的摸出四块砂砾般的玉片，四枚玉片加起来，还没蚂蚁大小。
“本皇手
里只有这些，其余都被收入宝库，藏在妖神界域了！”
“少来，”顾修云再次赏了它一个暴栗，“你的性子我还不知道，四位妖皇，一人一块巴掌大小的龙涎，快点。”
“本皇没这么多！”
乌纹金豚挺起胸膛，一脸冤屈。
“那我就自己动手了，有多少拿多少。”
顾修云探出手掌，抓向黑色小猪的左腹。
乌纹金豚吓的连忙后退，缩起脖子迟疑了片刻，摸出四块孩童手掌大小的龙涎玉块，哭丧着脸道：“这是本皇最后的积蓄，都给你，真的没有了！”
顾修云还了它一个白眼。
龙族四处搜捕，连尊者都出动了，被盗走的龙涎玉据说可以堆成一座小山，小黑这家伙差点把龙族家底掏空，居然还敢哭穷？
“四位前辈，此乃始祖龙巢内孕育的龙涎玉，将之炼化入体，不仅可以淬炼肉身、精纯血脉，还能提升血脉的极限，可谓不世珍品。”
说着，顾修云单手一挥，玉片凌空飞向四大妖皇。
“传说中的龙涎！”
神乌妖皇深吸一口气，连忙接住玉片，“本皇曾随八目真尊拜访龙族真尊，有幸在龙巢住了半年，体内孕育出一丝真龙血脉，但跟龙涎玉凝聚的真龙血脉相比，差了太远太远。”
“前辈不妨炼化此物，或许可以将肉身提升至九品。”
顾修云笑着道。
“不了不了！”
神乌妖皇一脸郑重的将龙涎玉收入玉盒，并以道符封存，才放进储物灵宝。
如此珍贵的至宝，用在当前实在太浪费了！
等来日转世修行，重新拜入八目神教，凭借着龙涎玉，修行通神诀几乎没有任何瓶颈，甚至比言素诗的凤凰血脉更胜一筹。
冰犀、墨毒跟鳐皇也同样将玉片收了起来。
没过多久，青色身影走出枯树残界，朝着玉仙界域疾驰而去。
第二处蕴藏命运玄妙的秘境，就在玉仙界域深处。
……
与此同时。
棋盘界域一角。
蓝冲河手持灵宝长剑，行走于界空内。
“师尊定下的四项考验，我已经完成前三个，最后一个却如此奇怪，居然要我代师收徒，算起来，这位应该算二师弟。”
虬髯大汉一身劲装，环顾四周，脚下界空人烟嘈杂，山峰丘陵都被亭台填满，连海上都建了许多宫殿。
“究竟在哪里？”
蓝冲河散开魂念，俯瞰界空。
数千年苦修，他已经凝聚真魂，道法境界也迈入了斗霄境后期，三千六百岁的上妙真人，在修行界中算是比较年轻的。
当然，论及天资悟性，比徐臻还是稍逊一筹。
徐臻背后只有一位八品巅峰，玉琼宫内的道法典籍也算不上厉害，而蓝冲河倚靠着八目神教，无论是修行宝地还是道法秘术都远胜对方。
何况还有乌泉秘境。
三千六百年时间，同样的修行资源，徐臻早就迈入真意境了！
蓝冲河双目开阖，眸光犹如利箭扫荡虚空。
以真魂魂念的威能，方圆千里都在感应范围内，但奇怪的是，他寻觅许久，都没找到名唤纪文杉的少年。
“师尊传下的令谕清楚提及，此人名叫纪文杉，十五岁，整个界空也就六万里左右，怎么会找不到呢？”
蓝冲河环顾四周，心中有些疑惑。
凭借着上妙真人的心神力量，同时感应千里范围内的凡人心思，轻而易举，以此寻找师尊口中的二弟子，按理说根本不费事。
“除非……他用了假名，旁人都不知道其身份来历。”
蓝冲河眉头微皱，如果真是这样，就麻烦了！
斗霄境只能洞悉凡人心思，没办法观察过去未来，那是天机修行者才能拥有的神通。
沉吟片刻，蓝冲河心中有了主意。
普通凡人不会冒用他人姓名，只有遭遇危机、被人追杀，或者犯了罪行的逃犯，才会用假名。
纪文杉只是个少年，不至于犯下罪行，更可能是遭遇危机，或者被人追杀。
“世俗间的杀戮……不是图财就是结怨，这种事情各地官府应该会有记载，先查探一遍。”
蓝冲河掠过虚空。
仅仅六万里方圆的小型界空，在整个棋盘界域太不起眼，连仙道宗派都没有，只有几个勉强踏入洗脉境的神棍顶着仙师的名头，在尘世间招摇撞骗。
半日后。
蓝冲河将所有官府的卷宗全部查阅了一遍，最后将目光锁定在曲尺郡。
‘曲尺郡前任郡守纪青虎，此人战功彪炳，原是朝中大将。’
‘后来被同僚弹劾，先是贬到曲尺郡，做了个文官，后来几经磨难，最终被赐下毒酒，族中亲眷又被神秘人物尽数坑杀，尸首陈列在纪府内，只有独子纪文杉跟幼女纪文婷不知所踪。’
看到卷宗后，蓝冲河一阵沉默。
小型界空内名叫纪文杉的有不少，年纪恰好相近，又符合令谕描述的却只有纪青虎的幼子一人。
“家族被抄，族人死绝，堂堂郡守之子，却不知所踪？”
“卷宗是四年前的，算起来，他已经在民间藏匿了四年。”
蓝冲河微微摇头，一个锦衣玉食的富家少年，突然一无所有，而且还有个六岁的妹妹，又被神秘势力追杀……这样的少年，会藏到哪里？
“各地城池都设有关卡，没有朝廷颁发的路引，根本无法通行，此外，又有神秘势力追杀，他肯定不敢走官道，只能藏进山林深处……”
“纪青虎是武将，肯定会教导子女武学，十一岁的少年，也该懂些武功了！”
蓝冲河思量片刻，朝着曲尺郡的山林深处走去。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纪文杉应该逃进了山林深处，如今十有八九是个山匪。
虬髯大汉掠过虚空，很快便找到山林深处的寨子，山寨方圆数十里遍布陷阱，山匪强盗足有百余人，其中大部分都藏在地窟内休憩，只有极少一部分在外巡逻。
山寨一侧。
狭小的木屋内，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正在大口吞咽着饭菜。
大的模样有些削瘦，脸上透着戾气，虽然一直在埋头吃饭，左手却始终握着腰间的刀柄，随时准备出手。
小的年纪只有十岁左右，一身粗布麻衣，但样貌颇为可人。
“大哥，多吃点，过会还要下山掠货呢！”
少女夹起仅剩的干瘪咸肉，送到兄长面前。
“阿婷，你每天要洗那么多衣服，肉给你吃，大哥下山掠货，有的是好东西，”青年将咸肉放回少女碗中，“多吃点，再过几天，我就开始教你功夫。”
“嗯嗯！”
少女连点头，“等我学了武功，跟大哥一起下山掠货，日子便好过多了，那些老匪也不敢再小看我们兄妹。”
望着眼前的少女，青年脸上戾气散去几分，露出难得的笑容。
四年了！
自从逃入山林，他每日除了厮杀，就是埋头苦练武功，为了活命，他吃过树根，啃过树皮，也曾用杂草填饱过肚子。
无论遭受多少磨难，他都撑了过来，因为他的背后，还有个年幼的妹妹。
“阿婷，多吃点！”
青年看着少女咽下咸肉，又连忙夹起青菜，送到她碗里。
就在这时，哒哒声从门外传来。
嘭！
木门被猛地推开，门栓差点撞断，一个满脸狰狞，左脸还有两道刀疤的中年汉子出现在屋门外。
“三木，吃个饭也磨磨唧唧，快点，大当家已经在召集兄弟，”刀疤脸瞥了眼少女，眼角闪过一抹淫亵，“你这妹子长得越来越可人了，再过两年，应该就可以嫁人了吧！”
“黑疤，我劝你少妄想。”
青年猛地站起身，左手紧握刀柄，周身杀气浓郁之极。
“开个玩笑而已，大家都是兄弟，何必当真。”
刀疤脸讪讪一笑，转身走出木屋，但他的目光深处，却透着几分阴狠与毒辣。
山匪哪有什么兄弟情谊？
为了钱财女人，绝对不介意捅对方一刀，如果不是青年的武功颇高，小妹早就被某些变态山匪糟蹋了！
虚空中，蓝冲河望着下方一幕，微微摇头。
曲尺郡属于羡国治下，当朝君主虽然昏庸，但有前几代积累的底蕴，民生依旧富庶，很少会有平民入山为匪。
藏匿在山林深处的劫匪，都是背负着重罪，杀人越货、打家劫舍或者欺凌良家妇人的恶徒，纪文杉跟这些人为伍，可想而知过的是什么日子。
“纪青虎得罪的人太多，没了军权，注定会有此番下场，”蓝冲河低头望着山寨深处，“那些山匪也不是善辈，一个个都盼着纪文杉死掉，然后将他妹妹占为己有，照这么下去，最多半年，纪文杉必死无疑。”
心中念头闪烁。
蓝冲河没有急着出手，而是在一旁默默观看。
师尊传下的令谕，不仅让他代师收徒，还要考验纪文杉的心性，辨其善恶，如果此人已经跟山匪变成一丘之貉，也没必要收入门下。
一个邪恶之人，没资格拜入顾修云门下。
第八百九十四章 绝境
山寨内，上百个身穿劲装、手持刀剑的匪徒，站在一位中年大汉面前。
“大当家，急着召集兄弟们，又有什么好消息吗？”
刀疤男子开口问道。
“刚收到消息，一批贡银即将路过，我已经派两个兄弟去踩盘子，最多半日就会有消息，”中年大汉目光狰狞，“兄弟们，这可是比大买卖，一旦弄到手，咱们都会有花不完的银子。”
“贡银？！”
刀疤脸男子神色微凝。
其余山匪也都露出惧色。
山中的匪徒个个都是穷凶极恶之辈，武功也不错，但是跟军队中的高手相比，还是差了些许。
比如纪青虎，作为朝中大将，武学造诣登峰造极，比普通一流高手强了数倍。
而这些匪徒，最多只有二流水准，平日打劫商户平民没什么，对贡银下手，实在有些害怕。
“怎么，不敢了？”
中年大汉冷笑着望向众人，“平日里打家劫舍倒是豪气的很，一听到官府贡银，就害怕了？废物。”
在场的山匪听到此话，顿时胆气壮了起来。
绿林中人，脸面比什么都重要，什么时候都不能被人称作懦夫。
“大当家，我愿作为先锋。”
纪文杉踏步走出，左手依旧握着刀柄，右手抱拳，“若非大当家收留，三木跟小妹早就死在山林深处，哪有今天的日子！”
“好！”
中年大汉露出笑容，“既然要干，就干一票大的，三木兄弟，此次劫掠贡银，我会分派三十名兄弟跟着你，其余人后头接应，只要成功，你就是二当家。”
“是！”
纪文杉声音铿锵有力。
刀疤脸男子跟另外几名资历较老的山匪脸色有些发青，却又不敢开口驳斥。
“先散了吧，”中年汉子大手一挥，“磨好你们的刀刃，暗青子擦上剧毒，到时候对付那些军中高手，就靠它了！”
山匪纷纷离去。
……
偏僻的茅屋内。
四个山匪聚集于此，刀疤脸也在其中，另外三人脸色青黑，隐约闪过戾气。
“大当家太偏心了，一个十五岁的小辈，也配做二当家？”
“咱们几个跟着他少说也有十来年，没功劳也有苦劳，竟然将二当家的位置拱手送人，难道咱们在他眼里，连当家的资格都没有？”
“诸位，当家之位且不提，难道你们没有想过，劫掠贡银会是什么下场？”刀疤脸望着另外三人，“运送贡银的都是军中高手，至少有一位一流武者，劫掠失败，咱们都得死，成功了，也免不了被朝廷追杀。”
“到那时，大当家身为一流武者，保命不难，咱们呢？”
“黑疤，你这话
是什么意思？”
三人看向刀疤男子。
“我的意思很简单，既然大当家想要咱们死，咱们就趁机送他一程，”刀疤男子嘿嘿一笑，“咱们只是打家劫舍的小匪，他才是杀人无数，连官府都恨得牙根发痒的江洋大恶，只要提前放出风声，官府一定会趁机出手，解决此人。”
另外三人面露迟疑，片刻后，点了点头。
为了自保，出卖兄弟也没什么。
……
第二日夜间，一群山匪跟随纪文杉，潜伏在官道附近。
大当家带着另一批山匪，从后方策应。
至于刀疤脸几人，明面上各自找了一处地界埋伏，其实已经暗中逃跑，返回山寨深处。
寨子里还有十几个守卫的山匪，只要解决那批人，他们就能瓜分山寨积累多年的财富，从此逍遥。
云端，蓝冲河望着这一幕，并未多言。
他想知道，纪文杉会如何应对？
夜幕降临，一支车队缓缓行来。
随着鸟鸣声响起，三十名匪徒张弓搭箭，擦满了毒药的箭支窜飞出去。
噗！噗！噗！
一阵轻微的闷响，大批军士倒下。
“敌袭，有人劫掠贡银。”
“快，放云箭！”
车队幸存者连声惊呼，转眼间，几根闪烁火光的箭支射上云空，爆炸开来，形成一片璀璨的烟火。
“动手，速战速决。”
纪文杉厉喝道。
数十名山匪手持砍刀，冲出山林。
与此同时，大当家也带着一批山匪将官道前后全部包围，谨防有人逃脱。
他们选择的位置很好，距离两侧驿站都很远，官兵一时间来不及支援，再加上夜幕初至，许多士兵护送了一天，正是疲乏之际，战力也比全盛时期弱了几分。
咻！
刀光划过空气，发出嗤嗤声响。
大当家朗笑一声，朝着车队杀了过去。
只见鲜血飞溅，十多名士兵倒下，可紧接着，众人便察觉不对劲，那些士兵的脸上居然都有刺配的印记。
只有囚犯才会刺配，军士可不需要。
“不好，上当了，快撤！”
大当家连声惊呼，急忙逃向山林，但为时已晚，一根根涂满了剧毒的箭支从山林深处射来。
同时厮杀声响彻山林，抬眼望去，居然有近千名军士从四面八方杀了过来。
“杨虎，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杀，斩下杨虎头颅者，赏银千两，封参将。”
一声声厉喝传来。
“有叛徒！”
大当家双目赤红，杨虎是他的本名，那些军士暗中埋伏，又清楚知道他的来历，除了山寨里的人通风报
信，没有其他可能。
嗤拉！
刀芒闪烁。
十三位军中高手冲到大当家身旁，联手围杀，至于那些普通山匪，他们没有理会。
朝廷最想解决的就是杨虎，此人同样出身军伍，实力强横，已经迈入一流武者，给朝廷造成了不少损失。而那些普通山匪，最多打家劫舍，让官兵对付就行，没必要劳烦军中高手。
“逃啊！”
“冲出一个是一个！”
山匪们各自逃遁，没有高手阻拦，很快便冲出百丈，进入了山林深处。
官道上只剩下寥寥十余人，除了大当家杨虎跟十三位军中高手，便只有纪文杉一人。
咻！
刀光凌厉，威势煊赫，纪文杉的武功之高，连大当家杨虎跟十三位军中高手都感到惊讶。
短短片刻，他便重伤一人，并冲到了杨虎身旁，“大当家，快走，我为你断后。”
“三木兄弟！”
杨虎目光微颤。
所谓患难见真情，面对军士围杀，山匪们各自逃遁，唯有纪文杉上前相助，这番举动，让大当家心中感动不已。
“不必管我，杨某人杀了不少贪官污吏，向来被朝廷厌憎，他们要杀的人是我，与你无关，快走！”
杨虎挥舞长刀，刀光形成烈风，刮的人皮肉生疼，硬生生将十几位军中高手逼退出去。
“三木兄弟，快走！”
“不，大当家，我的命是你给的，今日咱们一起杀出去。”
纪文杉面色决然，“我若死了，请您帮忙照顾我那小妹，可以的话，让她嫁给一户好人家，别再做山匪了！”
“好兄弟，这辈子能结识你，杨某人值了！”
大当家杨虎哈哈一笑，挥舞着长刀向十三名军中高手杀去，气势凛然如火，仿佛拥有万夫不挡之威。
然而，气势再强，也改变不了结局。
十三名军中高手，足有三个一流武者，另外十人也都是二流中的佼佼者，如果不是担心杨虎临死反扑，拉着自己同归于尽，他们早就解决大当家了！
噗嗤！
刀光划过喉间。
杨虎身殒。
紧接着，又一柄长剑刺入纪文杉胸膛，鲜血喷涌。
临死之际，纪文杉眼中除了绝望，还有一股怨恨，他恨自己不够强，无法报仇。
“阿婷！”
纪文杉忽然瞪大眼睛，想到了刀疤脸，厮杀许久，都没见到此人，可见就是他通风报信。
那么……阿婷，是否已经惨遭毒手？
呼！
一阵狂风刮过，纪文杉消失不见。
十三名军中高手面露疑惑，随即便忘了此人，一个个激动地冲上前，争夺大当家尸首。
第八百九十五章 拂松转世
溪水旁。
青年脸色苍白，十岁少女正在一旁敲捣草药，为兄长敷治伤口。
没过多久。
青年苏醒，看到少女的刹那，脸上顿时露出惊色，“阿婷……这是哪里？我们死了吗？”
“大哥，咱们还活着，是那位大叔救了咱们。”
纪文婷指着远处的虬髯大汉。
“他是谁？”
纪文杉眉头紧锁，左手习惯性的伸向腰部，却没有找到刀柄，“小妹，此人是何来历，为什么要救咱们？”
说话的同时，青年看向自己胸膛。
他清楚的记得，自己被长剑刺穿心脏，就算宫中太医出手，都无力回天，何况是区区几株草药？
“我也不知道，”少女摇了摇头，“只听大叔称呼你为师弟。”
师弟？
纪文杉有些茫然。
自己何曾拜过师门，自从家族灭亡，一直藏匿在山林深处，每日跟山匪为伴，怎么会凭空多出一个师兄？
正思索间，虬髯大汉转身看了过来。
只见其一步迈出，便如同瞬移般，来到二人身前。
“仙人？”
纪文杉倒吸一口凉气。
虬髯大汉距离此处足有数百丈，一步十里，只有传说中的仙人才能做到。
纪文婷也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你们两个如今还是凡人，按理说，贫道不该插手凡间之事，”蓝冲河望着二人，“但师尊发下令谕，命我代师收徒，将你收入门下，有些因果便不得不沾一沾了！”
“贫道蓝冲河，你可以称我一声大师兄。”
“大师兄……”
纪文杉面露茫然。
仙人，要收他为徒？
“小子，你可知道自己走了多大的运，”蓝冲河微微一笑，“放眼诸天万界，师尊也是站在仙道巅峰的存在，教内弟子数十万，却没有一人可以入师尊法眼。”
“真不知道你上辈子积了什么德，居然能拜在师尊门下？”
“仙人，您很厉害吗？”纪文婷忍不住问道。
“那得看怎么评判了！”
蓝冲河笑了笑，“至少脚下这片界空，贫道一日之内，便可尽数摧毁。”
说着，虬髯大汉挥动手掌。
脚下的大山剧烈颤动起来，山壁断裂，朝着天空飞去，在纪文杉兄妹震惊的眼神中，大山悬于空中，并云端还要高。
兄妹二人远眺天际，隐约可以看到羡国都城。
“仙人……仙人……”
纪文杉目光炽烈，连忙躬身跪地，“求您传我仙法，晚辈身负血海深仇，若不能报，此生枉为人。”
“凡间的事，只能用凡间手段去解决，一旦踏入仙道，就不能再插手世俗之事了！”
蓝冲河瞥了眼青年，摇头道，“所以我不能传你仙法，除非你愿意放下仇恨。”
纪文杉面露失望。
不能报仇，纵然成为仙人长存于世，又有什么意义？
“你自己决定，选择成仙，还是继续报仇，”蓝冲河淡声道，“两者只能选一种。”
“仙法……报仇……”
纪文杉满脸迟疑，
犹豫了许久之后，终于下定决心，“多谢仙人，纪文杉生为人子，若不能为父报仇，为母尝恨，还有什么资格立足于人间？”
“好！”
蓝冲河微微点头，“不妨告诉你，灭你全族的敌人很不简单，正是渠国皇室。纪青虎当年征战沙场，误杀了渠国三皇子，因此他们多番算计，让你父亲被贬斥，又落了个通敌叛国的罪名。”
“渠国皇室！”
纪文杉垂下脑袋，眸中泪光闪烁，并夹杂着淡淡的寒芒。
他终于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皇室又如何，便是尽一生所能，也要报仇。
“大哥，仙人不见了！”
纪文婷呼喊道。
纪文杉连忙抬头，却已经找不到蓝冲河的踪迹，只有一卷典籍跟半株草叶放在身前。
“小子，既然你执意要报仇，贫道便送你一册武功秘籍，旁边的草叶每个月服食一片，或许能早日功成。”
虚空中传来悠远声音。
“武功秘籍？”
纪文杉连忙翻开典册，里面记载了一门功夫。
初入门，便是一流武者，此后层层递进，分为十二重境，突破之后，成就先天武者。
而这不过是典籍前篇，如果能修炼到大成，仙人也略有不及。
“大哥，这是仙法吗？”纪文婷同样看到了秘籍文字。
其中所载太过强大，看的人心惊胆战。
武者，也能跟仙人对抗？
“应该不是，”纪文杉微微摇头，“书中记载的确实是一门武功秘籍，但功法极为繁奥，比父亲传授的怒虎诀强了无数倍。”
说着，他看向侧旁的草叶。
堪比仙人的武功，再加上仙人留下的草叶，或许他真的能在有生之年报仇。
……
寂灭空间深处。
顾修云踏步前行，身前有一面镜光，映照着蓝冲河跟纪文杉的画面。
“两个凡人而已，有什么可看的？”
乌纹金豚一脸轻蔑，“依我看，那个叫纪文杉的天资还不如他的妹妹，长了个木头脑袋，真不知道你看中他哪了？”
“此人前世于我有恩，也算是我半个恩师，”顾修云笑了笑，“当年我弱小之时，他传我阵道，又授我修行关窍，这份恩情理当偿还。”
“本皇怎么不知道？”
乌纹金豚晃着脑袋，一脸疑惑。
顾修云弱小之时，一人一兽便相遇了，没听说有什么授业恩师啊？
八目神教的三位祭司也从没提过。
“此人前身道号拂松，离空门的斗霄境长老之一，”顾修云娓娓说道，“拂松长老曾经受宗门指派，探查神教秘境……三位大祭司都以为他死了，其实拂松长老一直以残魂存于世间，传授了我许多仙道跟阵道的玄妙。”
这个秘密，顾修云早年不曾告知他人。
后来修为深厚了，也没人值得他去述说。
但不管怎么说，拂松长老的确对他有传道之恩，双方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
“拂松长老陨落至今已有数千年，转世轮回过百次，直到最近，我才算出他有迈入仙道的机缘，所以派遣蓝冲河前去指引。”
说着，顾修云微微摇头，拂松长老沾染了不少世俗因果，修道希望极为渺茫，过百世轮回，才有一次机缘。
由此可见，因果业力有多可怕。
拂松长老的沾染的因果不如顾修云亿万分之一，如果顾修云身陨道消，恐怕未来亿万年，都会一直沉沦。
即使顾月强行插手，送他入修行界，也很难有所成就。
“既然如此，你干嘛还要让蓝冲河去考验他？直接收入门下不就得了！”
乌纹金豚翻起白眼。
“天机易察，人心难测，”顾修云淡声道，“他若是个奸恶之徒，修成仙道只会害人害己，不如在凡世中沉沦。”
“况且没有足够的磨砺，如何能成就大道？道心远比天资悟性重要多了。”
青色身影掠过虚空，朝着玉仙道域疾行而去。
……
云端。
蓝冲河盘膝端坐，一边修行，一边观察凡世变化，对纪文杉的考验绝非如此简单，未来数十年，他都会留在界空内。
好在凝聚真魂之后，蓝冲河炼化了第二分魂，驻留界空的也只是分魂，真身一直在乌泉秘境修行，参悟规则真意。
“恩师收徒，不在乎天资悟性，重要的是道心、心性。”
“道心需坚韧，有向道之心，耐得住寂寞，才能有所成就，现在的纪文杉，稍显不足。”
“至于心性，只能看到一部分，杨虎当年救他一命，他以命偿之，倒也不乏义气。”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如果连这都忘了，何谈为人？”
蓝冲河脸上露出满意之色。
纪文杉的脾气跟他挺合，如果不是顾修云早有令谕，他已经帮纪文杉蜕去凡胎，迈入仙门了！
……
时光飞逝。
不知不觉，数年过去。
青色身影终于来到玉仙界域边缘。
“玉仙界域……比妖神界域跟棋盘界域小了许多，此方界域开辟至今不过三千万载，稍显年轻了些！”
顾修云评价道。
“听说玉仙界域源于一座仙子玉雕，不知道是真是假？”黑色小猪眨巴着眼睛，闪过一丝狡黠，还有几分贪婪。
论宝物，传说中的仙子玉雕，可比世上的奇珍异宝珍贵了太多太多，单凭此物可以开辟出一方界域，就不是普通奇珍可比。
乌纹金豚作为寻宝兽，又是麒麟真身，心中自然有些想法。
“只是传说罢了，不足为据。”
顾修云摇头嗤笑，“左道星内记载了不少杂谈野史，其中只有三成为真，别的都是捕风捉影。每一座界域成型，都需要无尽虚空经历漫长岁月的演变，怎么可能是一尊玉雕可以做到的？”
“哪怕是传说中的界尊，也从未开辟出界域，何况区区一块玉石？”
界域，蕴含无尽本源，单是那庞大到不可思议的本源之力，就足以让真尊绝望，此外还得有相应的日月星辰。
太阳星、太阴星，威能无尽，比真尊强上百倍。
漫天星辰也都蕴含极强威能。
一座完整的界域，比天机盘世界庞大百万倍，除了无尽虚空本身，没有任何人或器物可以开辟。
第八百九十六章 斗阵
一步踏出，青色身影走入玉仙界域深处。
界域中山石林立，罡煞气流涌动，底下的浊流几乎凝聚成实质，嶙峋山岳层层叠叠，蔓延到遥远天际。
“玉仙界域开辟时间虽短，却比棋盘界域跟妖神界域完善了许多，”顾修云望向远方，“无尽虚空自开辟一来，清气上升，浊气下沉，至今都没能真正成形，许多界域还处于浑浊状态。”
四亿年岁月，对修行者来说无比漫长，可对于无穷无尽的虚空而言，依旧很短暂！
如今的无尽虚空，还只是个初生幼儿。
“玉仙界域有点古怪，”黑色小猪歪着脑袋看了许久，嘀咕道，“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玉仙界域出了名的盛产玉石灵晶，阵道繁荣，自然有些不同，”顾修云扫了眼远处，“界域边缘一般是修行最贫瘠的地带，居然还有这么多阵道高手，界域深处的阵法高手想必更多。”
山脉深处，大批斗霄境修行者正在闭目静修，每个人身周都有一座融合神阵，其中甚至有几座四属性融合神阵，而且是可以长久维持的那种。
如此景象，在其他界域根本不可能。
一座三属性融合神阵，价值约莫三四十万玄甲币。
四属性融合神阵，可以跟真意境大能对抗，单是布置神阵，耗费的灵材都将近五百万玄甲币，更别说彻底完善，长久运转。
此类神阵，只有九品祖师建立的一流宗派才敢使用，如玉琼宫、鳞寒族等普通势力，最多布置一座三属性神阵。
“玉仙界域，号称无尽虚空最富有的界域，玉石遍地，晶石如草芥，果真不假，”顾修云连声感叹，“整个界域都化作玉石山脉，开采阵法灵材太容易了，就算是一个斗霄境初期，只要费上数百年，就能搜集到三属性神阵的全部灵材。”
黑色小猪面露不屑。
它如今眼光高的很，寻常玉石灵晶根本入不了眼，起码也得是真意境层次的宝物。
嗖！
青色身影掠过虚空，朝着玉仙界域极深处行去。
第二个蕴含命运玄妙的道法烙印在玉仙界域核心地带，归属于顶尖势力天阵宗，其背后有一位尊者。
玉仙界域没有真尊，尊者也只有寥寥四位。
此处阵道昌盛，玉石灵晶遍地可寻，但仙道底蕴太浅，且因为阵法繁荣，反而压制了仙道的演变，真意境大能也比其他界域少很多。
尊者们都在追求生灵道跟更高层次的道术，自然不愿意待在玉仙界域！
阵法手段，对尊者来说终究是小道，亿万年来，从来没有人能以阵法成就尊者，极限便是五属性融合神阵。
此路不通，早已被世间尊者盖棺定论。
……
半个时辰后。
青色身影来到玉仙界域核心地带，眼前山石嶙峋，仙峰耸立，峡谷渊深。
每一座山岳都有千万丈高，山中仙鹤疾驰，宫殿阁楼疏疏落落，弥漫着浓郁的灵气。
“好个仙府洞天，”顾修云举目远眺，“玉仙界域的富庶当真远胜其他界域，以玉石灵晶铺砌宫殿，阵法灵材随意散落，让其他界域的修行者看到，怕是得嫉妒的发疯。”
“可惜，各大界域之间相隔甚远，九品祖师都得走上数百年，一路上耗费的本源灵药难以计数，玉仙界域再富庶，也很难换取其他界域的灵宝丹药。”
玉仙界域山石林立，玉石灵晶层出不穷，对主修阵法的强者来说，这里就是修行界的天堂。
但成也玉石，败也玉石。
玉仙界域九成地域都被山岳填满，地表之上便是层层云空，足有三十六层。
清浊二气只剩极少一部分。
没有罡煞浊流，天材地宝难以孕育，灵药也极为少见，修行者每日除了研习阵法，就是在神阵内闭目修行，很少外出行走。
甚至连玉仙界域都出不去。
因为那些真意境大能缺少本源灵药，面对无尽虚空的重重险地，单凭玄灵晶跟普通灵药，根本支撑不了。
“没有灵药，没有厮杀，没有争斗，玉仙界域的道法如何演进？”
“难怪此界孱弱异常，九品祖师也不愿意多逗留。”
顾修云微微摇头。
玉仙界域位置颇为偏僻，能来到此处的真意境至少也是天轮境巅峰，那等人物眼界何等之高，怎么可能做出低买高卖，有失身份的事情？
何况玉石灵晶也算不上珍贵，装满一个储物灵宝，最多赚百八十万玄甲币，还不如九品祖师自己直接炼制。
……
顾修云仅仅驻留片刻，便有一道身影临近。
“阁下何人，为何在我天阵宗附近逗留？”
来人模样略显敦胖，身周道袍刻满阵法纹络，宽厚的鼻梁显得两只眼睛极小，双目朝天，一副鼻孔看人的表情。
顾修云周身灵力弥漫，七品玄妙起伏不定，但这并没有让对方露出任何慎重之色，反而有些不耐烦。
玉仙界域晶石采之不尽，灵药、奇珍却极度匮乏，无迹可寻，因此这方界域的修行者很少会为了资源争斗，久而久之，连基本的谨慎戒备都没了。
此外，玉仙界域也是上百座界域中，唯一以人族修行者为主的地界，妖族数量极少，虚空生灵几乎不存在。
没有妖族强者，修行界戾气少了大半，难得厮杀一次，大多是以比拼阵法为主。
“贫道顾云，听闻天阵宗阵道无双，故而想来此求教。”顾修云抱拳道。
“斗阵？！”
敦胖男子眼中精芒一闪，顿时来了劲头，“不知阁下来自何门何派？清水山？方寸楼？”
“无门无派，一介散修。”顾修云道。
敦胖男子脸色顿时变得阴沉，轻蔑道，“走走走，别耽误小爷修行，当天阵宗是什么地方，随便一个人也敢来此叫战？”
“天阵宗不敢接战，莫非是怕了？”
顾修云嘿然冷笑，“贫道手里有几株仙品灵药，愿以此作为赌注，只要贵宗弟子布置出一座我解不开的神阵，贫道转头就走，绝无二话。”
说着，三株仙品灵药悬在空中，散发浓郁灵气。
敦胖男子看的眼睛发光，恨不得立刻抢过来。
玉仙界域缺乏灵药，修行路许多险隘都无法轻松跨过去，比如凝聚真魂、稳固内天地、扩张天关……
三株仙品灵药，足以让天阵宗弟子疯狂了！
“好，你随我来！”
敦胖男子双手翻转，开启一条千里阵道，带着顾修云走入山脉深处。
……
天阵宗幅员辽阔，方圆亿万里山脉都是宗门驻地所在。
每个斗霄境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山峰，用来推演阵法、研习阵道，至于布阵所用的灵材、晶石，大多是就地取用，或者让峰内弟子外出搜集。
敦胖男子带着顾修云一路穿行，经过十几座大山，来到一片颇为宽广的平原上。
站在云端，低头望去，平原中布满阵法纹络，层层叠叠，看得人头皮发麻。
“按照宗门规矩，凡是登门斗阵者，必须先闯过最基础的九曲云水阵，然后才能挑战各峰峰主，”敦胖男子面露轻蔑，“阁下道法造诣颇高，阵道手段有几分，却说不好，如果你连九曲云水阵都闯不过去，也就不用在本宗面前献丑了。”
顾修云低头看向平原。
繁密的阵法纹络中，修行者来来往往，其中九成都是开脉境小辈，只有极少数达到斗霄境。
“看到没有，底下有数千位挑战本宗的修行者，世人皆知天阵宗来者不拒，任何宗派都可以前来斗阵，但本宗也不会轻易应战。九曲云水阵，至少得在三个时辰内闯过，且不能沾上半点雨水，才有资格跟各峰峰主斗阵。”
顾修云飘身落下。
两名镇守平原的斗霄境长老感应到顾修云周身波动，连忙上前作揖，“拜见上妙真人。”
玉仙界域奇珍灵药贫瘠，上妙的数量并不多，连棋盘界域、妖神界域的百分之一都不到，偌大的天阵宗，上妙真人也只有两位。
“见过两位道友，”顾修云抱拳回礼，“在下来此斗阵，能否开启九曲云水阵？”
“斗阵？”
两位斗霄长老目光顿时变了，恭敬之色退去，一股桀骜攀上脸庞。
比阵法，天阵宗弟子从未惧怕过人。
“按照规矩，九曲云水阵每十年才会开启一次，既然上妙真人开口，便提前开启吧！”
两位斗霄长老分别飞向平原两侧。
随着灵力催动，漫天纹络爆发璀璨光芒，紧接着，一股惊人的气息充斥虚空，上至九重云霄，下至地脉深处，都会水气弥漫。
“九曲云水阵已经开启，所有挑战天阵宗的修行者都可以进去尝试，”两位斗霄长老异口同声道，“如果能在三个时辰内破阵而出，且身上不沾任何云气雨水，就算成功。”
呼！
狂风呼啸。
九重云层全部变得幽暗乌黑，雷霆暴雨充斥其间，风雨交加，每一滴雨水都如同利剑。
“贫道已经尝试了三次，
天阵宗的九曲云水阵当真不凡，我每次都只差一线，这次一定能成功。”
一名入玄真人踏步走入云水阵深处。
“九曲云水阵……天阵宗最基础的阵法，据说只有闯过此阵，才能成为一峰之主，闯过九曲云水阵，是师尊给我的考验，务必成功。”
另一名修行者迈步走入阵内。
“天下阵法皆源自天阵宗，我要成为最强的阵师，唯有进入天阵宗。”
又一人进入云水阵内。
……
顾修云扫了眼九重云层，目光平静如水，一步迈出，也跟着进了神阵。
以斗阵的名义进入天阵宗，是他早就定下的计策。
玉仙界域山岳连绵，玉石灵晶用之不竭，久而久之，整个修行界都以阵法为主，修仙求道反而成了次要。
而斗阵，便是玉仙界域独有的比斗方式。
天阵宗作为整个玉仙界域最强的宗门，同时也是最擅长阵法的宗门，每年都有大量修行者前来挑战，一旦成功，最差也可以做个宗门客卿。
运气好些的，甚至可以直接拜在真意境大能门下，成为天阵宗核心弟子。
顾修云当然不是要拜入天阵宗，他只想找个借口，在此寻找道法烙印，参悟命运玄妙。
如果天阵宗背后不是有一位尊者坐镇，他根本不需要费这般力气，直接变化形态，冒名顶替就行。但模样可以变化，因果线却无法伪装，一旦被尊者察觉，便只有死路一条。
云层深处。
暴雨倾盆而下，几乎将所有区域完全覆盖。
目力所及，十几名修为深厚的入玄真人极速飞遁，一边躲避雨水，一边寻找正确的路径。
仅仅片刻，就有一人被雨水击中。
此人全力催动道法秘术抵挡，但水滴之力如有万钧，瞬间将其轰飞出去，漫天雨水压下，闯阵失败的修行者被送出了九曲云水阵。
“看来九曲云水阵只能躲避，不能依靠道法秘术强行对抗。”
顾修云指尖微动，魂念扫荡方圆万里，很快便找到十几条合适的路径。
两万多年的修行，他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五行规则跟空间规则上，很少感悟阵法，但随着道法境界的提高，眼界越发宽广，阵法造诣也在无形中攀升。
此刻只是稍微推演，便看穿了整个云水阵的构造。
“不必太快，两个时辰走出去，应该就够了！”
……
九曲云水阵外。
三名天阵宗弟子围聚在守阵长老身侧，满脸冷笑的看着镜光法阵。
“还以为上妙真人有多少能耐，走了许久，才到第四重云层，阵道造诣不过尔尔，稍后便由我出手解决此人。”其中一名斗霄弟子哼声道。
“师弟，你是想独占三株仙品灵药吧！”
另一人目光微斜。
“两位师兄都不必争，咱们选出一人与他比斗，得了好处再平分，如何？”
敦胖男子笑着说道。
顾修云手里的仙品灵药颇为诱人，以敦胖男子的心思，自然是独占最好，但他有自知之明，对方敢来挑战，至少达到了一峰之主的层次，而他至今都没能闯过九曲云水阵。
单凭敦胖男子一人，必败无疑，所以他特地请来两名关系较近的峰主。
一人擅长幻阵，另一人擅长杀阵，彼此联手，再厉害的阵师也要溃败当场。
两个时辰过去。
青色身影从阵内走出，周身一尘不染，整洁如新。
“果然闯过去了！”
敦胖男子跟两位师兄彼此相视，脸上没有丝毫意外。
“既然他想斗阵，咱们就跟他比斗一番，贫道前不久刚领悟了一门三属性神阵，我倒要看看，他如何破解？”
其中一名斗霄境轻蔑出声。
此人修为只有斗霄境中期，勉强领悟六品玄妙，按理说不可能掌握三属性神阵，但玉仙界域数千万年演变，对阵道的完善远远超过其他界域。
上至五属性融合神阵，下至基础阵法，浩如烟海，几乎所有阵道典籍都已经推演完善，跨越道法境界掌握更高层次的阵法，只有玉仙界域的修行者才能做到。
“闻师兄掌握三属性融合神阵了？”
敦胖男子面露讶色，连声恭贺，同时心中暗喜，以天阵宗独有的三属性神阵，云游散修就算费上十年八载都别想破解。
除非此人以蛮力破阵。
可若那么做，便等于认输。
斗阵，拼的是阵法造诣，不是修为。
第八百九十七章 天阵宗客卿
“斗阵共分为三种，布阵、解阵、叠阵，阁下是选择其中一种，还是比拼全部？”敦胖男子沉声问道。
“不瞒诸位，贫道尚未领悟点阵法门，只能尝试着比斗解阵了！”顾修云说道。
敦胖男子微微点头。
阵法比斗，一般以布阵、解阵为主。
所谓布阵，就是各自布置一座神阵，由对方去破解，期间不能施展道法秘术，强行损坏阵法，必须依靠自身的阵道造诣。
解阵却不同，一方布阵，另一方解阵，直到其中一方彻底认输。
至于叠阵，就是在同一座大型阵法内叠加阵法，看谁叠加的更多，威力更强，就算获胜。
敦胖男子说话的同时，两名峰主师兄已经开始布阵。
顾修云盘膝端坐，闭目养神。
……
三日后。
两座神阵凝聚成型，其中一座是双属性融合神阵，诡异的是，此阵完全以幻阵为主，两种幻阵叠加，迷幻效果极度惊人，灵力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属性。
另一座杀阵更加奇特，水、木、火三种属性，却都是杀阵，彼此相融，同时又各自独立，形成完美的连环杀阵。
“好厉害的阵法手段，不愧是玉仙界域顶尖势力，”顾修云啧啧称赞，“普通融合神阵，必须是不同类型的阵法，才能彼此结合，同一类型阵法，势必会互相排斥，天阵宗居然能将同一类型的阵法完美结合，形成更强的阵法。”
“单凭这门手段，便足以让世人惊叹。”
顾修云心中不由感慨，各大界域都有自己独特的一面，即便是最孱弱的玉仙界域，也有其长处。
论阵法，无尽虚空没有哪个界域可以跟玉仙界域比拼。
不说别的，单是眼前的双属性幻阵，三属性杀阵，就远远胜过其他界域。
两种幻阵叠加，幻象威能暴涨，单纯幻术，比普通三属性融合神阵更胜一筹。
三属性杀阵更加可怕，杀伐之力恐怕已经接近规则真意，如果在无相天内布置此阵，用来守护一等洞天，其作用不亚于融合了五行玄妙的绝世上妙。
三属性杀阵，破坏力绝不会比五行翻天手弱。
“幸好我有天机推演秘术在手，否则真没法破解这两座神阵。”
顾修云暗自抹了把汗，“玉仙界域的阵道颇为神妙，日后有机会，定要来此观读一番，或许可以借此领悟点阵法门。”
心中思索着。
顾修云踏步上前。
两座阵法初步运转，幻象威力跟杀伐手段都没有爆发，既然是解阵，当然不能将阵法运转到极致，否则别说斗霄境，就算是真意境大能，也要借助道法秘术躲避。
不可能毫发无伤的穿行其中。
呜！
风声低啸，响彻山林，幻阵范围足有千里方圆，整个阵法内充斥着幻象，虽然虚淡，却难以看透虚实。
“胡师兄，此人能破解幻阵吗？”敦胖男子有些担心。
天阵宗规矩，比斗要付出同样的彩头。
顾修云以三株仙品灵药为赌注，两名师兄应战，也得有同等价值的宝物。
所以敦胖男子才会请来两位师兄，一人擅长幻阵，一人擅长杀阵，即使顾修云胜了其中一场，另一人也可以当场加注，将输掉的宝物赢回来。
不同种类阵法，差别极大，即使是真意境也不可能同时精通所有类型的神阵，这一战，天阵宗的胜算很大。
“放心，就算胡师弟的幻阵被他破了，还有我的七品杀阵，”闻师兄一脸傲然，“贫道参悟阵法数千年，直到二十年前，才福至心灵，领悟更高层次的杀阵，此人年纪轻轻便踏入七品，能有多少时间用在阵道上？”
敦胖男子微微点头，这也是他信心所在。
没过多久，青色身影从幻阵内走出，摇了摇头，进入杀阵深处。
“看来他失败了！”
胡师兄嘿然一笑。
“不自量力，连六品幻阵都没能破解，还想破解贫道的杀阵？”闻师兄满脸不屑。
五个时辰后。
顾修云从杀阵内走出。
“两位的阵法造诣的确惊人，贫道自认不如，我布置不出如此精妙的阵法。”
“顾真人认输了？”三名宗门弟子脸上一喜。
“既如此，烦请阁下交出仙品灵药，离开天阵宗。”敦胖男子连声道。
“不，”顾修云摇头道，“布阵艰难，解阵倒是容易许多，贫道琢磨良久，总算摸清了两座神阵的关窍所在。”
两道灵力挥出，形成一根根剑芒，划过神阵深处，如庖丁解牛一般，解开了所有阵旗、阵台，两座神阵顷刻间倒塌，但阵法材料几乎没有任何损伤。
解阵，就是在不损伤阵基的情况下，破掉对方的神阵。
“怎么可能？”
闻师兄一脸震惊，“我的七品杀阵，就算是师门长辈也得费不少时间，你居然只用了短短五个时辰，便破解了？”
“承让。”
顾修云抱拳作揖。
“输了，输了……”
敦胖男子一脸茫然，两场比斗同时输掉，需要付出价值六株仙品灵药的宝物，早在比斗前，三人便已经约定，输了的话，各自平摊，赢了，也一起平分灵药。
两株仙品，对胡师兄跟闻师兄算不了什么，但对敦胖男子来说，就算拼上身家也凑不齐。
“诸位，按照天阵宗的规矩，只要赢了峰主，就能拜入宗门，”顾修云笑着说道，“那些赌注可以一笔勾销，在下只想做个客卿，参研阵道典籍，不知可否？”
“当然可以，”敦胖男子连忙点头，“宗门客卿而已，在下这就着手去办。”
两株仙品灵药，对他来说是个无比沉重的负担，如果能免去，简直是天大之喜。
“对了，听说天阵宗客卿必须接受各种任务，在下不想把时间浪费在琐事上，”顾修云取出
三株仙品灵药，分别放在三人面前，“烦请三位道友帮忙打点。”
“好说，好说！”
胡师兄、闻师兄顿时眉开眼笑，觉得面前的散修道人格外顺眼。
顾修云微微一笑。
前往天阵宗之前，他已经搜集了些许情报。
天阵宗作为顶尖势力，宗内弟子个个桀骜不驯，傲慢之极，如果只是单纯的赠送灵药，十有八九没什么结果，所以他先通过斗阵压服对方，再奉上灵药。
如此一来，此事就好办多了！
“若非天阵宗背后有一位尊者，哪用得着如此麻烦？”
顾修云暗自摇头。
身在天阵宗内，就避不开尊者的探查，此处记载的命运玄妙颇为繁杂，绝非短时间可以掌握。
数百年岁月，又是在对方的老巢，很难避开尊者耳目，所以他只能透过斗阵等正当手段，才不会让尊者有借口出手。
至于身份来历，顾修云好歹闯过了第三次考验，自认白泽真尊的半个记名弟子，没什么问题。
……
山脉深处。
顾修云身穿云水阵纹袍，行走于丘岭之间。
此刻他已是天阵宗客卿，而且在胡师兄、闻师兄的运作下，直接晋升上卿，拥有豁免任务，行走诸多秘地的资格。
天阵宗一些弟子对此颇有微词，却无法反驳。
不管怎么说，顾修云都破开了三属性杀阵，本身又是上妙真人，于情于理，都有资格列入上卿。
“玉仙界域开辟之初，核心区域凝聚大量道玉，惹来尊者厮杀，甚至连真尊都出手了！”
“其中一位真尊擅长阵道，便以此处作为阵基，布置了一座遮天盖地的无边神阵，阵法中便蕴藏着命运玄妙。”
顾修云低声自语。
天阵宗将宗门驻地设在此处，不无道理。
这里就是当年那位真尊布置的神阵阵基，无数年过去，阵纹依旧残留，藏在山脉深处。
那位真尊也是整个仙道历史上对命运玄妙感悟最深的强者之一，距离命运规则只差一线。
根据白泽真尊的道册指点，此人只在两处留下道法烙印，另一处危险之极，连真尊都要耗费不少力气才能前往，何况顾修云？
玉仙界域，相比之下容易的多。
走了许久。
顾修云停下脚步，看向前方断崖，山壁透着苍凉之感，隐约有刀削斧砍的痕迹，但隔了太久岁月，已经被磨得差不多。
指尖微颤。
片刻后，顾修云嘴角露出笑意，断崖上的痕迹果然是当年那位真尊所留，质朴的痕迹，隐含命运变化。
虽然无形无相，远不如天鲲族真尊那么明显，威能却只强不弱。
“从今日起，就在这里参修吧！”
顾修云盘膝端坐。
心神刚陷入阵纹深处，突然感受到一股惊人的窒息感，再睁开眼睛时，身周幻光涌动，一道虚渺身影出现在前方。
“好大的胆子，竟敢潜入天阵宗，今日你若不说出个理由，即使真尊开口，也救不了你！”
虚渺道人声音冰冷，像是女子，又像是男子，周身玄光涌动，让人近乎窒息。
“尊者，而且是一位三难尊者。”
顾修云深吸一口气，前方身影模糊不清，但周身弥漫着浓烈的劫力气息，那是肉身劫的劫力，销肉、焚血、蚀骨，三难尽皆度过，肉身圆满，才能达到这般层次。
天阵宗尊者，是一位三难尊者，也是玉仙界域的最强者。
“回禀尊者，晚辈得白泽真尊指点，修行命运大道，因此周游各地，”顾修云恭声说道，“天阵宗驻地曾经是一位擅长命运大道的真尊布阵之所，留有命运玄妙的残痕，故而晚辈冒险入宗参悟。”
“晚辈发誓，绝没有伤及贵宗弟子分毫，更无半点逾矩之处。”
“你一个真意境小辈，修命运道？”
虚渺身影面露疑色。
顾修云指尖微动，命运神通施展开来，玄妙气息弥漫虚空。
“六品命运玄妙！”
虚渺身影声音微提，显得颇为惊讶。
生灵道的奥妙，此人作为三难尊者，自然是清楚的，但就算是她，至今也没能领悟六品玄妙，究其原因，一是没有开辟特殊虚空，二是修行艰难，掌握一门生灵道，难度实在太高太高。
“晚辈只求借尊者宝地修行，绝不敢有丝毫逾越。”顾修云恭声说道。
虚渺身影沉默片刻，最后哼笑一声，“看在你守规矩的份上，本尊饶你一命，但既然拜入本宗，便是天阵宗弟子，有些差事，还是免不了的！”
“尊者但请吩咐。”
顾修云暗自松了口气。
玉仙界域距离棋盘界域太过遥远，再加上白空泽四处杀戮，诸天尊者都以为惜命道人修了杀戮道，所以也没人怀疑他的身份。
包括眼前的天阵宗尊者。
顾修云避重就轻，先是提及白泽真尊指点，又主动施展出命运玄妙，对方已经把他当做了白泽真尊的弟子，自然不会过多为难。
“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虚渺道人露出笑容，“本尊恰好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但现在还为时过早，两千三百年后，你自然知晓。”
话音落下，虚渺身影消失不见。
“幸好我没有冒险潜入。”
顾修云提着的心终于放下，“天阵宗背后的居然是一位三难尊者，以我如今的修为，如果真的依仗麒麟神通潜入宗门，十有八九会被发现，那时便只有死路一条。”
想到这里，顾修云心中微沉。
潜入天阵宗便如此麻烦。
轮回古殿呢？
据说那座可以看到前身过往的轮回秘境是古殿的禁地，有真尊常年驻守，别说他只是个真意境修行者，就算迈入尊者层次，也很难潜入。
“先参悟命运玄妙吧！”
顾修云微微摇头，闭目端坐。
天阵宗一如往常的宁静，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
极山界域，一座颇为寻常的界域。
此域有一位真尊以及八位尊者，无论是仙道修行者还是妖王都远远比不上棋盘界域。
极山界域比起棋盘界域安稳祥和许多，因为镇守此域的极山真尊非常强势，八位尊者都奉其为尊，各自执掌一方，被世人称为八方玄主。
整个界域就是一座超级宗派，整体实力比不过大部分界域，但论宗派，足以列入无尽虚空前十。
界域西侧。
数千位真意境聚集在此，正在举行论道法会。
此乃极山真尊亲自定下的修行盛事，每千年举办一次，所有真意境都必须参加。
虚空中，道台高筑。
真意境大能一个接着一个的上台讲道，其余大能坐在下方聆听。
盛会持续了很久。
就在大能们聚精会神之时，一片血色虚空临近此处。
……
论道法会持续了足足半年。
直到最后一位大能讲道结束，法会终于落幕，八方玄主收回魂念，开始静修。
大能们也扬身站起，返回各自的修行道场。
就在这时。
血色光芒落下，无尽杀意弥漫虚空，瞬间让在场的真意境大能全部迷失心神。
经过六百年的修行，白空泽的杀戮道已经迈入道韵层次，领悟了第一种杀戮神通——血海。
接连斩杀近两百位真意境，其中还有顾修云曾亲手斩杀的几位九品祖师，形成的杀气何等浓烈，如今都已经被白空泽炼化。
“全部陨落吧！”
血色白空泽如同万里血海，俯瞰着虚空，目光渊深冷漠。
顾修云前往玉仙界域已有十年，它一直没有动手，就是在等待时机，而论道法会，便是最好的时机。
数千名真意境齐聚于此，其中至少有三成是真身降临，如果能一锅端了，起码一千名真意境陨落。
它就能借此领悟六品杀戮玄妙，甚至迈入七品。
呼！
黑白光芒涌动，夹杂着血色波动，化作赤焰光芒，弥漫虚空。
白空泽的施展的五行翻天手跟顾修云截然不同，五行只是其次，空间才是根本。
以往的白空泽只是一缕光芒，发挥不出任何战力。
但如今不同，它有了完美契合的血雾真身，空间神通再无限制，以时空神通配合血雾，竟然可以将空间规则的威能提升一倍有余。
蓬！
光芒落下。
数百名真意境陨落，白空泽陷入癫狂，无穷无尽的杀气弥漫而来，亡魂席卷周身。
五行翻天手再次催动，正要将其他大能斩灭，一道道无形波动弥漫开来。
那是尊者留在真意境弟子体内的道法烙印。
白空泽的血海神通格外强悍，连九品祖师都无法承受，意识陷入昏沉，却影响不了尊者，仅仅刹那，八方玄主便都有了感应。
“哼，算你们走运！”
血雾崩散，白空泽化空离去。
一线光阴催到极致，斗霄境层次的身躯速度快到不可思议，刹那间便越过数十万亿里，离开了极山界域。
刹那之后，八个虚影同时现身，看到四周景象，眼中只剩震惊与狂怒。
……
天阵宗。
顾修云眉头紧锁。
白空泽所思所想都在他的感应中，但对方选的很好，极山界域恰好跟玉仙界域相对，位于中南部的两侧。
两座界域隔得太远太远。
人族真身尚未将虚空不灭体小成，无法穿行虚空，将白空泽的计划告知极山界域的尊者。
他也不敢透过问道真尊、白泽真尊传讯。
天知道那两位真尊得知真相会怎么选择，也许直接将他灭杀，一了百了。
“一口气杀了三百多位真意境，虽然都是修为低弱之辈，但凝聚的杀气并不弱，恐怕它又能领悟一门神通。”
顾修云心情沉重。
白空泽的成长速度超乎他的想象，四处杀戮，又有世人无法想象的遁行速度，跟普通白空泽相比，血色白空泽，简直比尊者还变态。
随时可以化作光芒身躯，施展一线光阴，时间加速下，谁能追的上它？
又能爆发出接近第五境的杀伐战力，如今还多了一门血海神通。
“我得抓紧修行了，此外，意志也要尽快提升，如今才真意一重境，实在太弱太弱。”
顾修云心中叹息。
六百年苦修，灵魂力量跟意志都有了长足进步，终于在一百四十年前，武道修为更上层楼，达到真意一重境。
但越往后，修行越发艰难。
真意境之后，每提升一重，对意志的要求都增加一倍，武道本身，就是极其耗费时间的修行法门。
“意志的提升，除了因果业力折磨，似乎没有其他办法，”顾修云低语道，“那就只有依靠命运玄妙了！”
“尽快领悟七品玄妙，并练成虚空不灭体，到时候，就算杀不了白空泽，也无需惧怕。”
双手翻转，指尖不断掐动。
眼前的阵纹化作七品命运玄妙，融入心神深处。
白空泽在进步，人族真身也在进步。
这次对方一口气杀了三百位真意境，收获丰盛，却也让中南部界域为之喧哗。
尊者们已经传开消息，命真意境大能各自返回道场，或者驻留在五行圣地等秘境。
有尊者坐镇，白空泽不敢闯入。
可以想见，此后数百年，白空泽很难有所收获。
时间流逝，不知不觉，七十年过去。
棋盘界域的一座界空内。
蓝冲河望着下方，目光平静而沉凝。
PS：不分章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