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1章 刺激太大受不住(二)
“现在看着挺痛快的,但乡绅的势力也不是摆着好看的,南方乡绅是个很大的圈子,包含了河阳州在内的南方几个大州,乡绅又重学,有关联的学子众多,他们联合起来给朝廷上几本奏疏我们就很难对付。”柏擎是真愁,“我们千小心万小心就是防着乡绅联合学子惹事找茬,祁可还给人送把柄,等她回来饶不了她。”
两位把总面面相觑,没接这话茬,转而问起一件正经事。
“擎少,趁着时间还早,把这信转给大将军?老舒肯定也会上个军文,但咱们上咱们的,跟他两码事。”
“抄个副本。”柏擎揉着额角,有气无力地挥挥手。
两位把总立刻告退,祁可做的事日后会带来多大的麻烦他们不是想不到,但是当下就是觉得一时解气,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说不定惧怕祁可报复的手段反而不敢乱来呢,毕竟累世乡绅谁手上会是干净的呢?
去了信的祁可不知道千户所有多热闹,但猜都猜得到柏擎肯定饶不了她,就跟照临琢磨着调整船速,专门等夜里经过东临县内水域,不让他抓到自己,省得挨顿教训。
不过在回县里之前,船队还要先去一趟凉水镇,水岸边已经建起了贾记船行的简易码头和货栈,来往人员和货物都比以前方便了很多,随船来的女工们由船行接应上岸,组上车队直接送去农场安顿。
祁可专门下船上岸,带着大王和它的战士一起站在码头上送女工们一程,顺便也是露露脸,省得自己手下的女工们不认得最大的老板是谁。
有狼的威慑,码头上的秩序还是可以的,下船的女人和孩子们小心翼翼地顺着指挥走,牛大丫柳香钱这几个同船数日的姑娘看到祁可时万分吃惊,东家是女子她们是知道的,但万没想到会这么年轻漂亮个子高挑,要不是维持秩序的娘子军催促,她们都还舍不得走,看傻眼了。
在这里就停留了大半天,等到再次出发天色都暗了,但还是要连夜走,把辛苦带回来的盐送去纺织工场,接着就要直奔四柳村,山里的猪刨根还在等她主持采收。
抵达工场卸货时,正好一个白天就过去了,完美按照祁可的设想,趁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经过了千户所的小河支流,溜之大吉,次日天亮后靠泊在了四柳村的码头上。
村民看到了有余,知道祁可要回来了,天天都有小孩子在码头上翘首以待,当看到祁可站在船头甲板的身影时小孩子们都兴奋地跳脚欢呼,她双手才踩在岸上,就被小孩子们簇拥着往村里走,边走他们还边喊祁可回来了。
村里一下子热闹起来,簇拥祁可的人群越来越大,宛如欢迎什么英雄似的,但大家嘴里问的最多的除了累不累之外就是福县是什么样子、好不好玩这种,自从定居后最远就是去东临县的村民好奇远方风景也是很正常的。
第1262章 刺激太大受不住(三)
祁可笑眯眯地有问必答,还跟大家约好傍晚收工后来她前院听故事,她给大家好好讲一讲这趟福县之行的乐子。
村民得了约定,就不再围着祁可,很快就散了,有活要干的就去干活,还跟家里女人讲好晚饭简单点,别误了时间,去晚了抢不到前排的好位置。
祁可休息了一会儿,请了两位村长来家里聊天,询问了村里这些天的情况,得知一切正常就放心了,然后就商量起进山挖猪刨根的事,这是祁可的私田,主要是讨论一下请村民干活的话付多少工钱合适,前几次都是柏擎带兵来收,只需管吃喝拉撒,这次祁可不敢找柏擎,生怕他气未消。
老九爷和吕晨这二位村长自然觉得奇怪,但转念一想觉得千户所是全县的千户所,确实没道理每次都让士兵来干活,来一次两次看看田里什么情况就行了,每次都来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专门给四柳村干活的人呢,有失朝廷边军的体面。
祁可还没来得及解释,两位村长就自行脑补完了,祁可也就识趣地闭嘴,讲些福县的风景美食,重要的故事坚持要留到傍晚讲给全村听。
两位村长乐呵呵地拿着祁可给的特产走了,他们前脚走,仍在村里与一帮老兄弟吃吃喝喝幸福养老的柏老将军上门了,刚坐下就问是不是在福县惹事了。
“老将军人在家中坐,消息挺灵通的哈。”祁可转转眼珠子,没敢正面回答,照临默默地给两人手边各摆上一杯解暑的凉茶。
“如果好好的,你会避而不谈柏擎?害怕他来村里?你这躲他跟耗子躲猫似的,肯定惹事了,而且不是小事。”柏老将军不用证据,只用丰富的经验就轻易打败了弱小的祁可,别想在他面前耍花招。
“老将军英名神武。”祁可搓搓手,龇着八颗牙傻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我傍晚要讲的故事就是这个,老将军……”
祁可话没说过,就看到柏老将军一摆手,立刻闭嘴。
“你那掐头去尾的故事我不听,你跟柏擎说的什么原样跟我说一遍,我看看你都干了什么,别是惹到了地头蛇。”
“诶……”祁可欲言又止,双手好似鼓掌地轻轻合在一起。
柏老将军一看她这样子,眼睛一瞪:“还真是?!”
“不光是惹到了,我还趁机干掉了一家,给柏家军捞了点好处,就看舒千户能不能切实抢到手里了,他给大将军的军文应该送到了吧。”祁可右手五指并拢做了个手刀下劈的动作。
柏老将军端起凉茶一口气喝了一半,放下杯子抹抹嘴:“说说吧,把详细经过告诉我,搞到地头蛇身上,你居然能完整回来,他们对付你这种底层小人物可不会有半分手下留情,弄死你跟踩死只蚂蚁没两样。”
“我知道啊,所以我搞死了他们,让他们也尝尝被当作蚂蚁践踏的滋味,他们是不好惹,但惹到我比惹到鬼更可怕。”
柏老将军把剩下的半杯凉茶一饮而尽:“说!”
第1263章 刺激太大受不住(四)
照临默默地送上第二杯凉茶,祁可略微打了个腹稿,不再插科打诨地讲笑话,认真地从头讲起。
几天的时间里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讲一遍着实花了小半时辰,祁可说得自己也是口干舌燥,一整杯凉茶都落了肚,还吃了一个甜瓜果盘。
柏老将军听完故事也是好半天没说话,眉头紧皱,手指无意识地在茶杯旁轻敲,不知在思索什么,祁可没随意打扰他,低头吃自己的。
“你当时怎么就这么冲动了呢?”老将军思考完毕,幽幽叹气。
“被水匪抢劫,身为边军军户有责任为剿匪出自己的一份力,谁能想得到水匪的身后竟然跟堂堂乡绅有勾当呢,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吧,老天有眼老天有眼。”祁可举着竹制果叉摇头晃脑,叉子上还有一块瓜,那有点小得意的得瑟表情特别招人牙痒痒。
柏老将军真没忍住,嘴角一抽。
“南方乡绅是个抱团的大圈子,这你知道吗?”
“猜得到,姻亲、师生、故旧、同年、同窗等等,一个超乎外人想象的圈子。”
“你虽然是以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干掉一家,可你师出无名,余下的乡绅一旦暗中联合起来告我们一状,你觉得大将军吃得消吗?”
“南方乡绅是个大圈子不假,但那是在有共同利益的前提下才会共进退,老将军要不要看看福县陈家被除名后,他们原本拥有的势力和市场会被谁瓜分掉呢?”
“嗯?”
“抱团的南方乡绅们告状的初衷真的是为陈家人报仇吗?我看未必吧,他们要是真这么干了,我看唯一的用意是威慑柏家军,让柏家军吃了亏知道厉害不会再有下一次。”
“若你说的是真的,你觉得他们的用意能成真吗?”
“成不成真我不在意,我只要盯死福县剩下的几家就好,要是真的得了朝廷的训斥或者惩罚,福县剩下的几户乡绅都会在年内除名。极限一换一,有胆子就来玩咯。”
“极限一换一?”柏老将军琢磨了一下,笑了,觉得这词颇新鲜,“同归于尽啊?”
“杀一个保本杀两个赚啊,战场上杀敌时不都这样嘛,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乡绅世代发展至今,一个个傲慢惯了,真以为自己是地方上的土皇帝,但显而易见,土皇帝都怕死,朝廷大军却相反,最擅长的就是跟人拼命,不服就来玩咯。”
“你还挺振振有词的?”
“我这是有道理的,地方官由朝廷任命任满就走,边军却是常驻本地,正所谓流水的官员铁打的营盘,现官不如现管,乡绅不服约束那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告御状也没用,皇权不下县,平时任他们发展是因为上面要维持乡村稳定避免经常性的起义造反,但时间长了他们其实都是猪圈里的肥猪,时值王朝风雨飘摇之际,国库空虚,养了数代的各地乡绅丰腴肥美正是出栏的好时候,杀了切肉与朝廷分享,老将军认为朝廷会站哪边呢?”
第1268章 码头雇力工(一)
村民们哈哈笑着,叽叽喳喳地与祁可道了晚安,人流流动起来,秩序井然地散了。
女仆们守着大门等着人流走完好关门,祁可满脑子惦记着刚才的灵感,快步流星地回到后宅,在院子里站住脚步。
“在想什么?”照临后脚跟进,顺手关上院门。
“我刚想起来忘了一件事。”
“嗯?”
“之前听到村民议论说矿上收人流民都愿意去,这让我想起来凉水镇那里目前只有大把的女工没有男工。”
“你想把男工放在哪里?”
“码头,码头和货栈之间缺少搬货的力工,第一批取货的商船约在哪天?我们还有时间找工人吗?”
“有是有,但动作要快,实在来不及的话就让副手们顶上。你打算从哪里招男工?怎么个招法?是雇佣还是卖身契?”
“雇佣吧,以贾记船行的名义雇男人做力工,而且是季节性的,等西北风起没了海外商船就不需要力工了,等明年再雇新的。”
“雇一批力工只干半年?”
“短工嘛,当然不能跟签了死契的铁饭碗一个待遇。”
“那要是我们发展顺利,沿内河航道过来的商人越来越多呢?码头上没人搬货?”
“那就看生意量喽,生意少的话就让副手们顶上,多起来了就再雇长工,扛包是纯力气活,我可不是什么男人都要,想来的人得经过现场考试。”
“所以,力工只雇佣,不签卖身契?”
“不签,干得好也就是个力工总把头,而且只能从长工中提升,在那之前,短工一律由船行派人管理。”
“打算从哪里雇人?”
“我们跟四平县边境现在情况怎么样?”
“比以前好些,盖起了简易房子不再睡帐篷,流民数量不减。”照临一边说着,一边将两县边境上的画面投影出来,在被拒马拦着的那一面,乌泱泱的一大片人头。
“怎么还有那么多流民?他们县尊在干什么?百姓真的就抛家舍业不回去了?”祁可很惊讶。
“他们本地势力掺和进来,都想扩大自己的势力吞并别人,衙门招架不住,劝哪一个收手都不服气,越来越乱了。”
“富裕的地方是不是都有这毛病?地方本土势力做大不把朝廷命官放在眼里?总想自己做土皇帝也不想想有没有那个命。”
“他们给我们贡献了很大一部分的女工。”
祁可愣了一下,叹气,“以后要减少四平县的女工人数降低比例,不然在我的地盘里形成一个四平党可不行。”
“好的,等我们在福县有了地盘,从那里多收人。”福县的地盘现在只是祁可与舒英的口头约定,看在提了建议的份上留块地给她,在拿到地契之前随时有变数。
“还有南阳县贾家村,那个县难道就一直太太平平没有波澜?”祁可想了想,果然还是要多开新地盘才能保证工场有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
“有的,只是没采取行动而已,主要精力都在维持正常的生意,跟他们本地的漕帮打架,顺便找一找矿山矿产。”
第1269章 码头雇力工(二)
“好的,继续忙吧,有空的时候送一些女工过来就行了。”作为迁居的外来户跟本地势力打架抢生意这种事祁可就不乱出主意了,她相信一切尽在照临的掌控中。
“好的,那我们回到雇佣力工的话题上来,今年的力工就还是从四平县的流民中挑选吗?”
“嗯,准备好百斤重的沙袋,按照从码头到货栈的距离,来回走五圈不掉的就可。”
“五圈?我们的货栈离码头泊位的距离很长,转移运输要靠车辆,让人力走五圈负担太重了。”
“嗯,我故意的,从船上卸货到车上来回走动距离短,在仓房门口卸货搬进去码好,来来回回地走才叫长途跋涉,休息时间取决于卸完一车后下一车几时到,所以耐力要好,不能才歇了一回就肌肉酸软到干不动活了。不过这五圈嘛,我就是随口一说,这个标准你来定,挑到能干活的就行。”
“好。”照临默默地开了一个新的备忘记下这一条,“工钱怎么算?计件还是按月?”
“计件,无底薪,包吃住,大通铺,排班轮流,否则为了少走几步路,人人都会抢给船上下货,而不愿意在仓房搬货。偷懒是人性。”
“发薪日跟女工一样每月一号?”
“嗯,也给他们每人一张临时工卡和存折,省得遭贼惦记。”
因为生意经营顺利,女工也越来越多,为了大家的钱财安全,祁可就在工场内部悄眯眯地成立了信用合作社,一人发一本存折,将来要不要升级为正规的钱庄或者银行,等将来再说。
存折的好处之一就是只能本人取钱,遗失了也能补办,遗失多少回都能补办,码头上的力工们睡大通铺更易丢失财物,所以还是存折最安全,要用钱时用多少取多少,万一失窃损失不大不至于心疼得要跳江。
“给他们发存折,但他们不识字,怎么办?”
“嗯……”祁可抹了把脸,“扫盲班,让他们自愿上扫盲班,按成绩排名,成绩好的次年优先雇佣,短工转长工也优先考虑。”
“成绩好的标准是什么?”
“总得及格吧,我就不要求优良了,能有个及格成绩就可以。”
“本县流民若是有意,招吗?”
“招,优先本县流民,尤其是长期跟我们竹编店来往的流民,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多挣一点,等天冷了再回县里继续做竹编。”
竹编店收竹筐草袋的价格一直没变,本质上就是计件的活儿,合作已久的流民已称得上是熟人的范畴,值得一个挣更多钱的机会。
“这事儿首先得跟千户所打个招呼,我们四处买女人孩子在官面上也是过了明路的。”
“好,明天一早让船行派人去跟钱粮官说。”
照临立刻将这条备忘记下,然后联系上县里的贾记船行,随意点了一个副手作为明天去跟钱粮官联络的人。
“对了,还有一事。”祁可刚下完命令,转过头来又另提一事,“泸西村的五百五十亩农田,该派人过去看看了。”
“呃……”祁可愣住了。
第1270章 别忘了泸西村(一)
照临眉目含笑地看着她:“不会是忘了自己还有一块田地吧?”
“唔,没在眼前天天惦记,确实是,忘到后脑勺去了。”祁可心虚地挠挠脸。
“派人去看看吗?或者你想直接等夏收的时候去称粮食就行了?但最好是提前去一趟看看农田情况估算一下产量,省得我们去收粮的时候被佃农瞒报,在这粮食就是命的世道,我更多的是相信穷**计。”
“嗯……”祁可沉吟着缓缓点头,看看流民聚集起来的危害就知道不能指望饿急眼的人还有道德,“派支娘子军去,带上武器,有搞事的都送去见官。”
“好。”
照临把备忘一一做好,该下的命令下完,祁可看着她弄完,在边上打了个哈欠,摆了摆手道声晚安,一脚踏进千荷境结束了今天的活动。
半夜时分,一支十人队伍的娘子军悄然出门,登上村码头靠泊的贾记船行的船,在开城门前到达县码头,进城后步行前往妇婴堂取了两辆车再出城赶往泸西村。
与此同时,城中贾记船行也有人驾车出城去千户所给钱粮官送信,信上只说雇佣流民去凉水镇码头做短期力工这一件事,询问是否要面谈立契。过明路的目的,除了光明正大好做事以外,主要是想军队出面监督和作保,毕竟流民中间人心复杂,不得不防。
钱粮官带着信去见柏擎请他定夺,一群将领讨论片刻就通过了,军队监督全过程,从选人这一步就能筛掉别有用心的家伙,生意刚开张先把规矩立起来以后才顺利,于是面谈立契都省了,直接由钱粮官回个信这事就成了。
贾记船行即将收到回信的时候,前往泸西村的娘子军也驾车到了村口,她们的到来引来了全村老少的目光,尤其她们都是年轻大姑娘的形象,村里不论年轻还是年长的光棍们都忍不住地往前凑,打听她们的来意。
执行任务的娘子军对外人自然没有和颜悦色的好脸,对男人们的招呼理都不理,直奔祁可那间收获季节临时存粮的宅子。
为了建粮仓,当初围绕宅子买了一圈土地用于扩建,大门的门楣上特意挂上了祁宅的牌匾以表示主人家的姓氏。
两辆车尚未到门口,娘子军们就看到那块牌匾不见了,大门半敞着,一个年轻显怀的女人提着一把大扫帚从院里一点一点地扫出来,将大门口也扫了一圈。
不死心的光棍和闲着没事干的村妇们一起跟着来到这里,见是来到这家,立马有好事者派小孩子去喊人。
娘子军面无表情地驾车过来,年轻孕妇拎着扫帚愣愣站着,本能地觉得这来者不善,但脸上又露出客气的微笑,试图打个招呼。
“你们是谁?来我家有什么事?”
“这是你家?”娘子军十人一个班,班长听到对方这样说,站出来回话。
“是啊,这是我家啊。”
“你是这家闺女?”
“什么呀,我是媳妇!”年轻孕妇有些气恼地顿了顿手里的大扫帚,好似要把面前的不速之客都当垃圾扫了,但又受对方气势所迫不敢真动手。
第1265章 回到村里了(二)
“单纯的抢生意倒没什么,有竞争才有进步嘛,我还是怀疑他们非要在凉水镇掺一脚的真实用意是什么。”
“嗯?你觉得他们是要干什么?”
“五行旗盟这个海盗窝依旧在海上横行,该不会是海盗太猖獗,使得到港的海外商船逐年减少吧?”祁可好似猜测又好似笃定的语气说道。
“嗯?!”柏老将军手中果叉一下子戳在一块瓜上,微蹙眉头,若有所思,“若真是如此那他们的行为倒是不奇怪了,商船少了收的税就少,远洋号船队是新商船,不去东安府而来凉水镇,税到了我们手上,他们是奔着税银来的。”
“远洋号最初目的地是要去清水港的,结果遇到海盗才意外来了凉水镇,又不是故意的,他们的船桅杆坏了迫切要修。行会多年吃独食霸道惯了,看到有商船来凉水镇就紧张地要分一杯羹,做梦都没有这么美的。”祁可撇嘴不屑地冷笑。
“对,霸道惯了,行事作风很惹人讨厌。”
“傲慢蒙蔽人的眼睛和智慧,他们霸道多年已经改不了了,那就让他们霸道去,反正没本事欺压到军队头上,无非是苍蝇嗡嗡两声,他们有什么不满敷衍地听一听就得了,把力气用在抢生意上面,我已准备好了独门生意,别说清水港了,东安府那些个大商人短期内也抢不了,只能看着海外商船一艘接一艘地来我们凉水镇。”
“哟?什么好东西?”
“大将军在东安府应该已经见过或者听过了,纺织工场那边现在是当赠品赠送给买了花布的海商,专门针对海船在海上数月吃不着新鲜蔬果使人生病死亡的难题,一种处理新鲜蔬果长久保鲜的独家技术。”
“干菜?还是腌菜?”
“也可叫干菜,但不是晒干或烘干的制法,做法保密,日后军队出海训练一走数日,蔬菜来源就靠这个了。”
“诶,那我更好奇了。”
“老将军就算是百爪挠心般地好奇我也不能说,我还指望这独门生意替我多挣几年的钱,只要没有第二个同样技术的竞争者,我就能长长久久的挣钱,军队也能从利润中分得一杯羹。”祁可微扬起下巴,一脸的小得意,俏皮又机灵。
老将军笑得满脸皱纹都舒展了,举着一块水果放在嘴边迟迟不吃,连连点头。
“好,好好好,那我不问了,就祝我们祁老板发大财。”
老将军得了让人高兴的消息,吃完了水果后笑眯眯地走了,据照临随后来报的八卦,老将军在准备给海商行会上眼药,互相伤害嘛,顺便也是牵扯他们注意力的一个办法。
祁可听了一笑置之,手上却是打开光屏,从后台调出一张表格,是她派去东安府的百人密探小队的情报表,其中有一个分类就是清水港商船进出数量和货物量,先前对老将军说的清水港的海船数量可能在减少当然不是胡说,这么多数字为证。
第1264章 回到村里了(一)
柏老将军听得背后汗毛直竖,心里凉嗖嗖的,“没看出来你平日琢磨得不少。”
“都是海商行会逼的,要不是突然发现他们打凉水镇的主意,我都不会去琢磨这些狗屁倒灶的事。”
“海商行会啊……”
“对了,老将军,打听个事儿,上次东安府派个钱粮师爷来议事,私带了一名海商协会的人员,这事后来怎么样了?有什么动静吗?”
“呵,这事啊,师爷还是师爷,姓丁的副会长也依然是副会长,唯独那个倒霉蛋被行会除名。”
“哦。”祁可面无表情,这样的结果也在她预料之中,“一个背锅的倒霉蛋。”
“会补偿他的,他能被委派跟随府衙的师爷跑这一趟,说明此人在协会里的地位不低,那么知道的事情就多,明面上是办事不利除名了,私下里肯定会把人安顿好的。”
“死人保密才是最放心的。”
“啧,大早上的,不要老是讲些阴森森的话嘛。”
“人之常情啊老将军,有权有势的人都这么干,最保险最安全,最能震慑身边的人做事小心一点。”
“在你眼里没好人了是吧?”
“权势之下,哪有好人?我都不敢保证有朝一日我手握权柄之后还是不是一个黑白分明的人。”
“嗬,好大的口气,手握权柄?”柏老将军有些惊讶,眉毛高高扬起,这话从男人嘴里说出来不奇怪,但女人说这话就很少见了。
“老将军,我觉得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祁可满脸笑意,她是一点都不觉得这话有多么的异想天开,毕竟她的思想和行为跟她受的教育相符,别人理不理解不关她的事。
“好,有志气!”
柏老将军竖起大拇指,并不认为祁可的豪言壮语是异想天开,敢想敢拼才是军中好儿郎,不分男女,因为懦弱的活不下来,早就死在恶劣的自然环境和战场上了。
祁可眯起眼睛笑,就像一只在树荫下悠闲放松的大猫。
“老将军,我一直没想明白为什么海商行会会对凉水镇的生意感兴趣,打着一切海商都要入会否则不许做生意的旗号威胁我们,他们不是不知道那是军队的地盘,轮不着他们民间商会染指,但还是敢打主意,他们到底意图干什么?老将军有听到什么风声吗?”
“嗯……”柏老将军偏头想了想,“兴许是生意难做?东安府生意气氛浓厚,走在街上十个人中能听到有六个人在说钱难挣。”
“这样啊……”祁可抻了抻脖子,“商人们自己寒暄客套的谦词说说也就罢了,可是结合商会的行为,莫不是真隐藏了什么坏消息?”
“什么样的坏消息?”柏老将军捏着一根果叉正准备叉块瓜的手顿了一下,停在了果盘上方,“说说看,猜的也行,我们也很好奇他们不依不饶地是要干什么?”
“不会是他们现在还没死心吧?”
“哼,扔出一个背黑锅的倒霉蛋后是消停了一些,可最近不是有很多外国商人跟去工场买花布嘛,就有他们又不安生的风言风语传过来,想抢你这块生意。”
第1266章 回到村里了(三)
这张表不能直接拿给柏家军看,只能是这样借着聊天,暗戳戳地提醒一下该注意的方向,提防海商行会在税银的巨额负担下做出什么疯狂行为来。
“你说行会里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他们想对付人的话,会用什么招数呢?”
祁可一页一页翻看着表上的数字,因为缺乏往年的长期记录做对比,她只能从现有数字中猜测清水港的经营情况在下降,但到底糟糕到什么程度却是不知道的,这个的真实情况只掌握在海商行会的手里。
“行会里的男人,平时欺压人都是靠权钱,没本事靠拳脚打服柏家军强抢利益,他们那点小算盘屡屡受挫的话,最稳妥的做法不就是甩锅喽,把船只减少税银下降的事实扔到柏家军头上,由府尊写个措词诚恳凄凉泪湿千张纸的奏疏向朝廷卖惨兼告状。”
真不是照临瞎说,而是这么多年来,这就是海商行会一贯的套路,行会也不是成立之初就强大难撼动的,总是靠着一步步排除异己打造人脉圈子建立势力才有了如今说一不二的实力和地位,别说普通商人了,栽在他们手上的朝廷官员都不知凡几,欺负人的事做多了,行为习惯自然而然刻在了骨子里,改不了的。
“府衙里大小官吏包括每一任府尊大人与海商行会必有勾结,听话的留下升官发财,不听话的踢出局,这样对比下来,我们手上反制他们的把柄其实也不少。”
“是不少,但都是夜深人静钻人床底下或者翻人密室才能弄到的秘密,不能大大咧咧地公之于众,我们解释不了情报来源,要等天时地利的机会抛出来个把两个击人痛处,人性本贱,危及自身安全了才知道收敛。”
祁可咧嘴:“行吧,这行会他们起高楼宴宾客的时候我们没看到,但我们肯定能看到他们楼塌了。”
海商行会发展壮大所依赖的外部环境就是清水港源源不断的海外商船,现在环境有变,行会还能维持几年可就不好说了,说他们的楼要塌了不算乱说。
照临笑了笑,另起个话题,“山上的猪刨根该收了,我们是请村民帮收还是跟镇上百户所说一声借点人手?”
“先去镇上问问吧,看看他们会不会再派人来,让我们自己收我们就请村民帮忙。”祁可是真不在意柏擎和成封是不是会再派士兵来,有很好没有也不要紧,不能养成一到收获季节就指望士兵来干苦力的毛病。
“好。”
照临以祁可的笔迹写了信,装在有余的小包里飞去镇上,并带回了成封的回信,表示过两天会派士兵来协助收粮,祁可若是等不及可以先忙,等士兵们到了再接手也是一样的,信上没有讲会不会跟县里联络。
祁可看到镇上会派人来就知足了,有更多的人手干活当然是好的,能早点收粮入库嘛。
“既然会派人来我们就不用花钱请村民了,让女仆们开始收获吧。”
“好的。”照临微一点头,命令就下达下去了,“傍晚的故事会时间快到了,要洗把脸换身衣服吗?”
“洗把脸吧,衣服就不换了,反正回来后没出门。”
第1267章 回到村里了(四)
祁可说着,起身回了千荷境,两盏茶的时间就出来了,与照临一起前往外院给村民们讲这趟福县之行的故事。
想听故事的村民们早早地就来外院占位子,男女老少或蹲或坐或站,把很宽敞的外院挤得水泄不通,就连已经听过一遍故事的老将军和他的老兄弟们也在现场,那是相当的捧场。
祁可扶着场内唯一的一把椅子坐下,抿了一口手边茶几上的蜂蜜水润润喉,然后,像个说书人一样,手掌在茶几上一拍,故事就开始了。
因为是讲给村民听的故事,主要在于老少咸宜,了解一下发生了什么,也就是听故事要听第一手的,日后若是听到了不知转过几道手的故事时不会被虚假内容带偏了,以为她祁可在福县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呢。
办事肯定要师出有名,抢占道德制高点,从初中开始的政治教育就教了她舆论阵地自己不抢就会被敌人抢去,所以这一块祁可是很重视的,不会留下任人攻击的把柄。
村民们的情绪跟着故事情节的发展起起伏伏,在抄了矮山寨和陈家大宅这两个主要情节时都爆发了热烈的叫好和鼓掌,对祁可接收了陈家的女眷孩子和女仆们去凉水镇做女工都赞她是大善人。
“幸亏出门带的人多啊,本来是防备水匪的,乡绅作死正好一并收拾了。”祁可还没解释为什么自己会有一支娘子军,村民们就已经替她合理地补充完了。
“临姐真不愧曾干过女镖师,这调教人的本事真厉害。”照临给自己编的旧身份真是太好用了,武德充沛的军户们根本不会多想。
“镖师里的女教头吧,一般的镖师能自己练好就不错了,不会教人的。”
“大户人家里也不容易啊,这么多女人孩子要是没个出路那真就是死路一条,幸好还有凉水镇可以接收她们去做工。”
“如今这世道,比起自由身但是要饿死,还不如换个能吃饱饭的死契呢,没听说么,矿上收流民都大把人去。”
“唉,男人还能去矿上卖力气,女人孩子想找活干都找不着,要么饿死要么卖笑,惨呐。”
祁可的故事到此也到了尾声,没拦着村民们大发议论,就正好听到了那一句流民争相去矿上的话,心里灵机一动。
“好了,故事讲完了,过些日子福县那边发生的事肯定会经客商的嘴慢慢传来咱们东临县,大家要是听到了什么奇怪传闻可别偏听偏信认为我祁可不是好人。”
“那不能!不能不能!不能的!”村民们连声应和,用力摆手,“咱们是柏家军呢,能听民间客商乱传的瞎话?”
“就是就是,一切有大将军在呢,这么大的事军中肯定要查,不是别人胡说八道几句就能翻过来的。”村民们对柏家军和柏大将军的信任和尊敬真是发自肺腑。
“对,相信军中就好。”祁可笑眯眯地起身,假装没看到同样笑得满脸皱纹如花盛开的老将军老将领们,赶鸡仔似的冲人群挥挥手,“故事讲完了,时间也不早了,都歇了吧,明天还有农活呢,歇了吧歇了吧。”
第1277章 别忘了泸西村(八)
过分都觉得过分,却又没人站出来反对和制止,全都只图自己嘴上说得痛快,行为上是半分表示都没有的。
剧痛和失血,马三媳妇这会儿已经有点半昏迷了,能听见声音但无法回应,娘子军在将人抬进院里后就发现马家人又一个违约的地方,兄弟俩将正房占了,留个当中的厅堂,一左一右两间屋都摆了床,再加上厢房的几间屋,人均居住水平在整个村里都排前列。
没有半分犹豫,马家媳妇被送进了正房的一间卧室,放在床上协助她把死胎娩下来,这大白天的,医疗机器人也无法赶来帮助,只能靠现有的简陋条件拼死挣扎,胎儿是保不住了,希望大人能活着。
现在屋里多了一个需要照顾的伤病人,要送衙门的马家父子俩暂时就留下了,班长一手一个将他俩拖进院子,再将两辆马车牵进来,再一次跟村长申明马家人的租地契约到夏收结束,有什么不服就上衙门告状请县尊裁决,说完就关上大门管他们村民怎么热闹呢。
村长看着乱作一团的马家人头都大了,但他们一直在门口哭号他也拽不动,只能请那三家大姓的长辈帮忙,将看热闹的村民赶回家去,农田里没有活了吗,还有闲工夫看别人家的笑话。
村民散是散了,但有很多不死心的,马家的田被收回后肯定不会抛荒,家里田少的人家都想接手,都是耕作已久的熟田,接过来就能继续种,完全不耽误农时。
三个大姓的人家看了一场热闹,族长们打发走了想打听消息的族人,凑在一起边走边聊,一致认可这位从不露面的地主手段强势,好在人不常住,不然肯定有矛盾,到时候吃亏的就是自家人,那雪亮的武器不像假的,估计来头不小。
“你们发现没有,那些人都是女人?”
“都是女人?没太留意。”
“一群穿男装的女人。”最开始说话的族长姓章,“什么样的人手底下会是一群女人?而且这种出门的差事向来不都是男人干吗?”
能做族长多少还是识几个字有点见识的,这会儿看完了热闹冷静下来了,再回想一下那些细节,也就渐渐琢磨过来了。
“什么样的人?难道她们上头的主家也是女人?”另两个族长一个姓金一个姓姜,论村中势力他们三家最大,就连这几十年来的村长都是轮流从他们三家中指一个人,现在的村长正是姜家人。
“保不齐就是个女东家呢。”章族长背着双手,觉得有点可笑地抖了抖肩,“没想到那几百亩农田竟然是在一个女人名下,不知道是哪家的夫人这么好福气。”
“要不咱们打听打听?沾光攀个高枝?”姜族长想到村长受的罪不能白挨,总得找补几分,这突然有了一个攀高枝的机会他内心里自然是有点蠢蠢欲动。
“行啊,等稍晚些时候咱们再来。”章族长可有可无地点点头,在他看来今天不再适合登门造访,但别人意兴正浓他也不好泼冷水,想着回头就当是散步过来走一走就是了。
第1279章 对泸西村的计划安排(上)
问完口供,父子俩再次被捆起来扔在柴房里,对大门外马家人的拍门叫骂充耳不闻。
远在四柳村的照临通过与副手间的信息共享看完了这一场热闹,整理出一个精华版拿去给祁可看。
祁可在看前半段的时候眉毛高高挑起,然后脸色越来越平静,快结束时已经是意兴阑珊,边看边打哈欠。
“我去年就说了让已婚的人住进去我的房子就变成他们的了,没想到他们做的比我想的更进一步,拿我的房子空手套白狼,利用有嫁妆田的媳妇翻身。聪明是聪明,算得也妙,可惜他们的老板是我。”马家人的行为在去年就被祁可有所预料,所以还剩最后一两分钟的内容就没看了,无趣地关掉了光屏。
“按契约办事吗?”照临在一旁问。
“按!违约就按约办事,收房收地,不租给他们了。”祁可单手支腮,另一只手在桌面上弹琴,笃笃笃地敲得很有节奏,“他们骂我恨我固然会让我损失一点点小小的功德,但我算大账不算小账,整体上来挣多赔少就是挣,对吧?”
“对,有得有失都是寻常,修道者修行不容易,一路艰难险阻危机四伏,随时都有陨落的风险,所以心境稳固最为要紧,最忌遇事不决优柔寡断。认准一点,所作所为顺应当时心意事后不后悔,不要在意点滴得失,否则失了平常心反而影响心境,恶性循环更加得不偿失。”
“说白了就是心态稳定,心要大,心理素质过硬,神经比钢索粗,别一天到晚纠结这个那个,三思而后行,落子无悔,别落个心理疾病或者精神病,那肯定不成。”祁可中译中。
“心理疾病是不行,精神病就不一定了,得看内在逻辑是否自洽,像反社会人格的走邪魔外道肯定能成。”
“一路杀上去做个杀神?”
“也不一定要自己动手啊,挑动战争也算嘛,大道千千万,每个人孤独前行寻找属于自己的那一条,过程中走歪了路换个道也是常有的。”照临微微笑,正好借马家人的事帮祁可稳固一遍心境,不要纠结这耍小聪明的一家人,有言在先当放屁,那就把他们当屁放了。
“军火贩子也算喽?为了卖武器,最擅长挑动战争的就是这群人。”
“战争也分主动攻击和防守反击的嘛,我们讨论过的,为了应对日后爆发的战争,环球商行是要做粮食和能源供应商的,好好干,别走上邪魔外道的路。”
“行吧,我努力。”
“未来的事先不说了,先说说眼下的。”
“还有什么事?”
“收回土地后,这地是我们自己种还是再佃出去?”
“自己种,不给别人了,文盲的佃农不会种地,给他们浪费。”
“你想拿这些地做个介入泸西村村务的引子?”
“嗯,可行吗?”
“初期会有点困难,村里章金姜三家大姓不会放任我们插手,这等于是跟他们夺权,后果难料。”
“能有什么后果?无非就是村民械斗呗,我还能怕了他们三家?娘子军亮了武器,他们知道我们不好惹,就算发现我们要夺权也不会直接上来先喊打喊杀,我要的就是这个拖延时间。”
第1278章 别忘了泸西村(九)
“对了,还有马家的事,那小媳妇还不知道能不能过生死关呢。”个子矮小的金族长说道,他是三人中长相最凶的,右脸颊有道长疤,左脚也不太灵便得拄拐杖才能保持平衡,年轻时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狠角色。
“马家人也是奇怪,不知道脑子怎么想的,一到这收粮的季节地主派个人过来立马就能戳穿他们的谎言,居然就敢一直骗到今天,还怪小媳妇乱说话,嗐,自作孽不可活。”
马家耍小心眼的行为全村都看在眼里,但全村都闭着嘴没跟新娶进门的小媳妇说,连叽叽喳喳管不住嘴的孩子们都没吭声,要不然以村里人嘴碎的程度,马三媳妇不可能今天才知道真相。
“当时签约有村长见证,契约上写着正房空着留给地主派来收粮的人住,马家人胆真大,就敢拿正房当洞房,小两口住到现在,小媳妇还以为那空着的厢房是给孩子预备的。”
“佃农忘了自己什么身份,飘在天上下不来,今日就把他们打回人间,哈哈。”
“你们说马家这种散德行的人家,咱们村还要不要继续留他们?”
“他们家现在住的破屋是他们家祖传的吧?”
“是啊,好像是吧。”
“那我们就不能赶他们走啊,他们只是没了生计的农田而已,户籍和祖宅都在村里,我们拿什么理由赶他们走呢。”
“想一想吧,想个理由赶他们出去,村里人没了农田拿什么吃饭,让他们出去自谋生路,不然留在村里看着另两家佃农还有地种,三家早晚要打起来。”
“对,留着他们是个祸患。”
“户籍既然在村里老宅就继续留着我也不拆他们的,逢年过节回来拜拜上炷香,其余时间眼不见为净。”
“嗯嗯,我看行。”
三位族长就这么决定了村中一户人家的命运。
与此同时,关上大门的祁宅里,正房里的小媳妇还在闯生死关,班长带着两个人将马家父子分开提进两个厢房,用催眠暗示的手段询问他们这么干的目的,完全不怕拆穿的样子,没有一点担忧,实在是让人好奇他们是怎么想的。
这一问之下才知道马家人打的什么主意,只能说是他们太自信,以为来收粮的人是在粮食收下来以后才会来人,就跟以前的地主一样,他们不曾见过地主会在粮食灌浆期就派人来预估粮食产量。
按马家人的想法,正房被儿子们住就住了,新进门的媳妇是从邻村娶来的,也是佃农,很多事就不必细说,到时候就说腾房给收粮的人暂住几天完全能蒙混过去,等人走了新房子照住。
也正是因为同是佃农,新媳妇对后院那么多存粮的粮筒就没太奇怪,在议亲的时候一家人还以为同是佃农马家有那么多粮筒肯定不缺粮食,嫁过来能天天吃饱肚子是门求之不得的好亲事。
不得不说马家人是真鸡贼,拿地主的东西当自己家的,幻想着骗住了老三媳妇后就好给四儿子讨一门更好的媳妇,事实上已经订亲的老四确实娶到了富农的女儿,岳丈答应嫁妆里给五亩嫁妆田,这对一家子佃农来说终于有了属于自家的农田。
第1280章 对泸西村的计划安排(下)
“拖延到什么时候?”
“拖延到明年我们收一季冬小麦。”祁可不再在桌面上弹琴了,改成了打响指,一下一下依旧充满节奏感,“那是熟田,我们补些肥料就能整地继续种,但我们不种,只补肥,顺便检查一下灌溉水利方面的东西,土地也不全种麦子,留些零头盖暖房种蔬菜,送到县界算我们拥军。”
“这个可以有,我算算要派多少人过去。”
“多派一些,把昼夜巡田的人力都算上,许多不许少,别小瞧了农人的恶意,看你田长得好半夜来搞破坏或者偷个精光、鱼塘里下毒所有鱼全都翻白肚,都是农村里常有的事。”
“你读大学了这种事还有发生?”
“依然有,不光偷菜毒鱼的,还有趁着发猪瘟的时候,把病死猪扔别人猪场里的,防疫站一来,整个猪场被封。”祁可撇了撇嘴,这都是她开车下乡时听来的故事,有些还是从新闻媒体和网络上看来的,“我从这些故事里学到千万不要低估了人的恶意,跟人打交道的时候,有点被害妄想症不是坏事,防人之心不可无。”
照临立刻把刚刚算出来的人数翻了一倍,按照祁可说的,让干活的和巡逻的人力都充足到可以三班倒。
“如果真有人被现场抓到,打算怎么处理?”
“先打一顿,能打得外表没伤但其实人瘸了或者残了吗?”
“这很简单,抓人的时候稍稍用力劲在四肢上弄成轻微骨裂,皮肤表面会肿会痛,有软组织受伤的痕迹但摸不到骨折的轮廓,延误治疗的后果就是那只手或者脚会不太好使,除非村里有隐居的骨科圣手。”
“轻微骨裂就是骨头上有细小裂缝,只有拍片能看出来,骨科圣手也不管用。”祁可回忆了一下有关骨裂的伤情标准,用力地一拍巴掌,“好,软组织挫伤到轻微骨裂,不超出这个范围,要是条件允许踹人尾椎骨折也是可以的,让人卧床两个月,看到我的田就屁股疼。”
“好,娘子军不会失手。”
“抓到人打一顿然后扔给村长,要是村长给的裁决让我们不满意,我们再把人送衙门去。”
“怎样才算满意?”
“嗯,看得手吧,被抓到时没有偷到东西那就打一顿扔给村长,要是偷到了,不管一粒还是几株,只要人赃并获,就按盗窃罪办,要是穷凶极恶掏刀子或其他动作,盗窃变抢劫,打死勿论吧。”
“好的。”
两人的讨论到此为止,收回马家人手上的一百二十多亩地,一百亩留着种冬小麦,二十多亩种蔬菜。
三家人分种五百五十亩地,每一家的劳力实际上都到顶了,男女老少没日没夜地在地里刨食还是难以养活一家的嘴,所以才一心以为是土地不够而想佃租更多的地,根本想不到别的原因。
祁可舍了一点点功德,但还有机会从别的方面挣回来,如果她拿这一百多亩地做引子带领泸西村的村民跟着一起种粮食把全村拉回温饱线上,在马家人身上损失的那点功德轻易就挣回来了。
第1274章 别忘了泸西村(五)
娘子军们自然是不理会马家人现在这个场面是不是演给别人看的,直接走出来两个人把老头子架走了。
“你们慢慢吵,户主跟我们去一趟衙门。”
由始至终哑巴一样的马老头这时候才真正惊慌起来,拼命挣扎,干了一辈子农活的老汉挣扎起来劲还蛮大,换个大活人可能真摁不住,只可惜他遇到的不是人。
“爹啊!放下我爹!”马家人急了,一窝蜂地围上去要把老头子抢回来,但娘子军身法灵巧地一再躲避,还拿村长当挡箭牌,可怜上了年纪的村长在娘子军手中提溜转,苦不堪言。
“诶诶诶不要这样!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村长头都晕了,徒劳无功地大叫,没人理他,他的妻儿想救他同样插不上手,其他村民包括三家大姓的人家都在有意无意地阻拦,现场秩序越发混乱。
“等一下等一下!”
这时候又有一大群男女老少提着手里干农活的工具,从农田的方向飞奔而来,年轻力壮的后生们跑得最快,互相间还用胳臂顶来顶去,非要抢个第一似的,落在后面的女人和孩子们也是一样,边跑边打架,拉胳臂绊腿,生怕被人超过去。
看到又有人来,都快打群架的人群总算稍稍停手,三个大姓的当家人指挥家中年轻后生赶紧把马家人拖开,打不打的稍后再说。
“你们是东家派来的吧,老马家这龌龊事是他们自己的主意,跟咱们没关系,不牵连咱们两家吧?”最先跑到娘子军面前的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壮汉喘着粗气问道。
“你们这一大群人是另外两家佃户?”仍然是班长出来说话,马老头还在娘子军手里挣扎,马家人撒泼打滚尖叫着要她们放人。
“是的是的,是我们两家,刚在田里听到这里就赶紧来了。”
“嗯,马家人干的事不连累你们两家。”
“那他们家有没有什么惩罚啊?”
“契约上白纸黑字地写着违约要收房收地,故此夏收结束后不再租赁田地给他们。”
“啊?!”那壮汉看了看不远上死死拦着马车不让走的马家人,再看看身后追上来的自己两家人,眼里涌出亮光,壮起胆子问了一句,“那收回的田地东家打算怎么做?是不是要再找新的佃农?”
“你们两家别想了,以你们两家的劳力来说能耕作的田地已经到顶,别太贪心,否则连现有的收成都保不住。”班长直言不讳。
“诶?这样啊?”这两家人的眼中都止不住地流露出失望的神色,“我们、我们很努力地在干活了,可是收获的粮食总是不够吃,就想多租些田地是不是能好些……”
“人力不是无限的,你们两家能出的劳力已经到顶了,就算累死在田里,你们能耕作的农田始终就只有这么多,也别以为杀女婴养男孩就能多打粮食,男人是能干活,但也更能吃,辛苦一年到头来打的粮食还不够给男人吃的,老人女人和孩子吃什么,吃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