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闯入长房院(三)
“想去看孩子吗?”祁可冲着裘氏浅浅笑道。
本就心急如焚的裘氏下意识地愣愣点头。
“那我让你去看一眼的话,看完之后,是不是就可以安心去死了?”
裘氏疯狂摇头,涂着漂亮蔻丹的手指紧紧抠着台阶,往前爬了两下,满脸泪水。
“祁珂,我虽然无视你,但我本意从来没有想过杀你,像我这样出身的人家,家里不受待见的女眷不想留在家里碍眼的话有的是地方可以送出去,最惨就是送家庙那跟坐牢一样,好一点的送尼姑庵或者外面的庄子,祁家在京城根基浅,没有家庙但有庄子不是?虽然去了庄子上要自己操持农活,不管怎样都好过你在家里挨饿不是?你是女儿嘛,又和柏将军府的大少爷自幼有婚约,那是将门世家,我娘家都说有这门亲是好事,就算柏将军府现在时运不济走点下坡路两家退了婚,可若是从小家里好好教养你长大,退婚又无碍的,京城里有的是门当户对的好人家,再许配别家就是了。是你祁家人容不下你,非要你死,你爹说家里下人都是买来的嘴巴不可靠,我的陪房是家生子忠心耿耿,你爹是当家男人嘛,我得听他的。”
裘氏边哭边说,哭到抽泣,她的贴身丫头们此时也都跪了一地,陪着一起哭。
“你说的是实话还是故意推卸责任甩黑锅给别人?”
“我说的是实话!是大实话!我这些丫头们作证!”
听出来祁可的语气里有软和的迹象,裘氏抓住机会,拉着丫头们一起作证,丫头们抽泣着也都一起点头。
“大小姐,我们都是屋里贴身侍候的,老爷和夫人商量的时候没避着我们,我们都听见的,是老爷要求夫人派陪房去的。”丫头当中唯一一个穿水红色褙子的丫头声音沙哑地说道。
“为什么时隔这几年才下决心要杀我?当初让我直接随我母亲去了不好吗?别说是因为有婚约,祁家人更在意的是自家的发家史在文官中太丢脸。”
“是祁家人贪图柏将军府一年三节的礼物。”
“礼物呢?”
“都入的公中,我没见过。”
“那我就好奇了,柏将军府只管送礼,从来不见人?不关心我这个未来少奶奶是否安好?”
裘氏身子一震,“有的,有人出面收礼,接受柏将军府的问候。”
“谁?”
“是你二叔的长女,祁珊。”
“她伪装我?”
“你的存在被家里抹掉了,祁珊不就顺位上来顶了家里大小姐的身份,加上她本就是你二叔的长女,兄弟四个又没分家,全挤在这宅子里,大小姐是她,二小姐也是她,而且你俩姐妹只相差一岁半,长相又相似,女孩子在十岁上下的时候正是发育的年龄,柏将军府那边从来没有怀疑过每次端庄大方出来见人的祁大小姐不是你。”
“祁家人这算什么?一边因为娶了商户女靠媳妇挣钱养钱有辱读书人的清高,一面又贪图别人的礼物,这就不算辱没斯文玷污清高了?”
“也算的,所以两家一退婚,家里对你就……”
第32章 闯入长房院(四)
“如果不退婚,履行婚约怎么办?”
“那就是祁珊以你的名义嫁过去,反正女儿都是养在深闺的,外人哪里知道祁家到底有几个女儿。”
“既然祁珊已经把我顶替到这个地步了,其实我的死活已经不重要了,到底是为什么留我活这么久?”
“据说是因为你母亲给你留了东西,我不知道是真的假的,就是有时候听他们说话时,话里话外有这个意思,但你爹没跟我细说过,我也不敢问,怕惹你爹生气。”
“那昨晚下令杀我,是因为真的找到了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还是放弃寻找,杀了我一了百了?”
“我不知道,我只是听你爹的要求派了陪房而已。”裘氏完全放弃了她的尊严,伏在地上哀求,“我真的没有想要杀你!你信我啊!”
祁可看她这可怜样儿,脸上不动声色,心里是一个字都没信。
受到家里这么多年潜移默化的影响,加上本就憋着一口怒气,祁可认为裘氏对原主的存在有大概率从心底里根本就是恨之入骨,若是真想眼不见为净,早早地送去外地庄子就是了,何必把人留在家里这么多年故意看着失去生母的小女孩饥寒交迫地挣扎长大,最后还让人以溺死的方式痛苦离世。
原主上辈子莫不是挖了祁裘两家的祖坟?
祁可觉得日后有机会的话,她可能会把这两家的祖坟再挖一遍,或者干脆炸平了拉倒。
“好吧,你是继室,家里的婶婶们都比你年长,你对祁家的往事不了解也正常,谢谢你跟我说了这么多,我给你一次活命的机会,我这几年应得的抚养费、教育费、昨晚死里逃生的赔偿金、未来的嫁妆以及你们一家人的性命加起来折合多少银子,你先备好现银,我回头来拿。”祁可一脸好说话地笑了笑。
“什么?要钱?!”裘氏蓦然尖叫,她没想到尊严都放到地上了却换个这样的结果。
“不应该吗?难道你刚才的忏悔是演戏给我看?那你还是去死吧。”祁可说着,就迈步上了一层台阶。
“不!离我远点!!!”裘氏尖叫地后退,慌得腿软,还是趴跪在地上的姿势,双手死死地护着脸,祁可手上削尖的竹条鞭子看着太吓人,生怕她凑近了划到自己的脸。
“看啊,裘氏,这么快你就原形毕露了,不愧是当娘的,确实能屈能伸。”
祁可抖抖手腕,细竹互相敲击劈啪作响,别说是裘氏了,她身边的丫头们都连连后退,护着脸或者低着头,就怕自己挨到一下。
以手掩面的裘氏悲愤地抿紧了嘴,深吸口气,一张嘴就是卖可怜。
“不是我不给,我是真没有钱。”
“裘氏,我问你,丧门星主什么?”
“什么?什么主什么?”裘氏一下子被问愣了。
“主孝丧,明白吗?丧门星主孝丧,孝丧是什么意思?长辈去世对不对?你是我继母对不?你死了是不是孝丧?家里长辈不死,就说明我这丧门星没有发力,是我失职,下凡一趟完不成任务我就回不去天上,神格不得归位,好惨的。”祁可煞有介事地摇头,好像真的有多惨似的。
第33章 闯入长房院(五)
“啊?!”
裘氏和身边的丫头一起呆若木鸡,脑筋又开始错乱,有点转不过来,木愣愣地说了一句。
“……丧门星不是骂人的话吗?”
“你说呢?主孝丧的丧门神好歹也是赫赫有名的凶神,是让人随意挂在嘴边上骂的吗?骂人都可能被打,骂神仙就真的以为没有任何代价?”
祁可嘴上说着吓人的话,脸上笑得和煦,显得更加可怕,同时手里竹条靴子再一抖,噼啪一响,惊醒了过于震惊而呆滞的裘氏等人。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裘氏的理智告诉她祁可肯定是胡说八道,可鬼使神差的,她就是信了,尖叫着,四肢着地往房门爬去,她的丫头们也跟她一样,全都吓疯了,就连从小服侍她的贴身丫头都慌得往一边爬,没敢和裘氏挨着一起,生怕霉运降临到她的头上。
“不!不要!我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我孩子还小!我不能死!!!!!”裘氏这会儿眼泪鼻涕都下来了,一点官夫人的形象都没有了。
“所以,你是想花钱买命?”祁可依旧好声好气,嗓门一点都不高,但说出来的话就是让人身上凉嗖嗖地冒冷气。
“买命!买命!我买命!!!该多少银子我一定好好算清楚!求你放过我!放过我啊!”
裘氏慌张地拼命点头,她深深地认识到祁可是真的要她死,她根本不在乎背负弑母的名声,而自己堂堂裘侍郎的孙女,就这么死了岂不冤枉?!所以只要能不死,裘氏这会儿是真心愿意交出自己所有财产。
“记住自己说的话,我回头来找你,你若是想报官尽管去,记得把案由想好一点,不然的话,家丑传扬出去,咱们祁大老爷的官声可是要下降的。”
“不报案!不报案!”
裘氏哪还敢想报案这事,她连自己丈夫都不想通知,先前说去找人的话那是骗人的,只是想吓退祁可但她显然没上当,裘氏心里清楚一旦家里派人去喊祁宏义回来,满衙门同僚必然好奇祁家发生了什么事,就自家现在这乱象,有心人在墙根底下一听就什么都能弄明白,明天就会传得官场皆知。
祁可也知裘氏不敢耍花招,眼见吓唬够了,她就自己给自己下台阶,准备去后头找那老两口的麻烦。
就在这时,屋里突然传出丫头们的惊呼,紧接着一个漂亮的小男孩甩着小短腿像个小炮弹一样从屋里冲出来,凶猛地撞向台阶上的祁可。
“坏人!不许欺负我娘!滚开!”
祁可赶紧错步让开退下台阶,拉开距离后举起手里的细竹鞭子用力地抽向那个小男孩。
“不要!!!”裘氏尖叫着,奋力爬起来扑上去,要把儿子扯回来。
“少爷!”
那个穿水红色褙子的丫头动作比在场所有人快,她扑上去不但拉住了小少爷,还将他团进自己怀里,死死地按住他的脑袋,以一条胳臂为代价挡了祁可的那一竹鞭子。
“啊!”这丫头忍不住一声痛呼,心里一阵的后怕,庆幸自己幸好拉住了小少爷,不然这一下抽在小少爷身上怎么受得了。
第34章 闯入长房院(六)
祁可可不想抽人一竹鞭子就完事了,她迅速地将竹鞭子夹于腋下,后退几步,同时掏出了身前的水枪冲着那丫头的胳臂上呲了一下。
“啊!!!!!”
抱着小少爷的丫头感到刚才受了伤的胳臂上突然好像火烧一样剧痛,忍不住地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脚下再也不稳,带着怀里的小少爷一起滚下台阶,同时一股呛人的辛辣气味飘散开来,裘氏和她身边丫头们都跟着情不自禁地尖叫,一边呛得咳嗽头疼,一边慌慌张张地想站起来去查看下面两个人的情况。
那个水红色褙子的丫头疼得全身颤抖声音嘶哑地痛呼,被她护住的小少爷不知是不是被这一变故吓到了,坐在地上不哭不闹,一双大眼睛只盯着祁可,早没了刚才从屋里冲出来时的气势。
祁可压根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被一个小孩子记恨了,看他盯着自己,她反倒重新收起水枪,拿着细竹鞭子指了过去。
“不要!不要啊!!!”
裘氏连滚带爬地从台阶上冲下来,一把将儿子抱进怀里死死护住。
“是我对不起你,我没做个好继母,但我儿子是无辜的,求你放过他!要什么我赔!我赔!”
“你赔啊?那行啊,我也不多要你的,就照刚才说的,你们一家人的性命折合多少银子,把你儿子那一份再加一倍,怎么样?我没多要你的钱吧?”
“没有没有!应该的,应该的!”
裘氏没有任何反驳,全盘接受,纵使她之前还有着先麻痹祁可再事后算账的小心思的话,现在看到自己婢女这个样子,也不敢有什么心思了,保住自己母子安全就好,其实把祁可害成这样的罪魁祸首是他们祁家人嘛,她一个继母掺和中间干什么。
这样一想,裘氏立刻放下对祁可的愤怒,一边紧张地护着儿子,一边在心里开始盘算自己能给出多少钱来,别的都好说,参照家里女孩子每年基本开支就是了,唯独他们一家四口的性命值多少钱,这是个陷阱,多了给不出,少了就是自己的命不值钱。
“很好,我要现银,不接受银票。”
“……好、好!”无论祁可是要现银还是银票,裘氏眼下都只有答应的份。
祁可见自己吓唬够了,不再多留,果断转身,却见院门口挤满了人,围观的全都是下人,男男女女一大群,把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你们,让让?”
祁可径直走过去,好脾气地笑笑,哗啦啦一下子,门口挡路的人群立刻散开,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说不出的复杂。
“有谁看见管家账房这些人了吗?清点财产的时候,我需要他们在场。”
“……有头脸的管事们好像都在老太爷那边。”人群中冒出个声音来。
“好的,谢谢。”祁可向着声音传来的大致方向微微点头,然后就在人墙形成的夹道下,转向了后面一进祁家老两口住的院子。
这宅子的各处院子都互相独立,并不是紧紧连在一起,因此巷道特别多,四通八达,走到半路,祁可停下脚步,看着对面家丁们如临大敌般地组成几层人墙,将狭窄的巷道堵得连他们自己移动都困难。
第35章 害人变害己
祁可不忍直视地摇摇头,晃了晃手里提着的剩下三支燃烧瓶,“不懂排兵布阵就不要瞎来,你们现在这样子,正适合我点火,要不要试试看?”
家丁们立刻就有些慌了,本来他们安静地站在巷道里,猛地一看气势汹汹还挺唬人的,祁可一句话的工夫,就让他们这气势眼看着要散。
这位大小姐是真敢冲人群扔火的,谁不怕死?
“让路。”祁可挽了挽手里的绳子,把陶瓶收了收,做出要点火的姿势,“主子们打架你们下人掺和什么?祁家主子们都是什么德行你们当差这么久了心里还没点数?你们忠心护主,可若真的伤了残了,你们保护的主子们会给你们好好治疗、稳妥安排好后半生吗?”
祁可不跟这些下人们讲什么大道理,直接攻心,从切身利益入手,简单几句大白话就讲得这些家丁人心浮动。
“我再说一遍,让路。”
祁可手指灵活地从袖子里偷偷拿出打火机,以手指遮掩着,没让对面的众人看到她手心里的秘密,咔嚓一下打出火苗。
见这位大小姐的手里竟然冒出火来,呼的一下,对面拦路的家丁们你推我搡地纷纷后退或者贴靠向两边的墙壁,但他们堵的人实在太多,这会儿想让路都让不开。
“这才乖。”
祁可熄了火,收了打火机,正要从家丁们勉强让出来的人墙夹道中穿行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焦急的脚步声,一下子吸引了巷道里所有人的目光。
那急急忙忙赶来的仆妇也没料到这里是这样子,愣神的同时也停了下来,又再看到旁边站着的正是大闹事的祁可时,那仆妇脸色一变,慌慌张张地就想跑。
“没事了,没事了。”
“站住。”祁可正好一只手空着,握着细竹鞭子就抽了过去,噼啪一响,就把那人吓得站在原地,“当家主子们住的地方无事莫扰,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眼里在还有没有主子们?不想干了就赎身滚蛋。”
那仆妇没跟祁可打过交道,但就是莫名地怕得不行,被这一顿喝斥,慌得腿软。
“说,慌慌张张地干什么?”
祁可故意留人下来就是看她形迹可疑,匆匆忙忙赶来显然是有事要说,可看到她在后就马上要跑,这要说又不能说的事可不就跟她相关,当然要好好听一听才行。
“……是、是栓贵家的快不行了,想来求老太太开恩给请个大夫。”
“那人怎么个不行?生病了还是受伤了?病多久了?伤在哪了?”
这仆妇扑通一下双膝跪倒给祁可磕头,身子抖得跟筛糠一样。
“大小姐,大小姐,这都是老太太下的命令,不关我们的事啊!”
“我问你那个人现在什么情况,你少跟我扯废话,说,那栓贵家的怎么回事?”
“……老太太让栓贵家的送老鼠药去厨房说要下在粥里给大小姐吃。”
“哦。”这样一说祁可就知道了,先前去厨房送药的那仆妇就是这个人,“那她不行的缘故是也服了药?”
“她回来说事办完了,然后就去喝水,喝完水人就不行了,看她症状像是服了药。”
“被灭口了啊。”祁可毫无责任心地胡说八道,故意说给在场的所有下人们,吓得他们心慌不已,挑动他们对主家的不信任感。
第36章 发声救人命
其实那个栓贵家的为什么送药回来后自己也中毒了,虽然没看到人,但祁可基本上也能猜得出来,那用砒霜制成的老鼠药只是个简易纸包,撒出一点在手上自己不知,喝水之前肯定没仔细洗手,手上残留的药粉进入体内了呗。
“给她灌稀盐水催吐了吗?一碗水配一勺盐,要一直反复到她吐出来的液体颜色像水样的才行,烧焦的馒头研成末吃下去吸附毒物,生服四五个蛋清保护胃,不然胃肯定是要坏掉的。但这都是急救办法,你们看病人情况和手边条件灵活使用,人能不能活下来还得看命,而且就算活下来了,毒药伤身,还得继续卧床休养吃药调理身体,这都是不小的花费。”
祁可有点儿同情那个中毒的仆妇,但她能给的只有急救建议,这时代如果有针对砒霜中毒的特效解毒剂二巯基丙醇自然最好,没有的话,是死是活可不就看命了呗,送医馆的话大夫的急救手段也无非就是这些。
那仆妇向着祁可咣咣咣地用力砸了三个响头,跳起来就往外跑,无人拦她的路,甚至还有几个仆妇主动跟去帮忙。
本就贴墙站的家丁这会儿散得更松,没人再想拦着祁可,甚至有人帮她打开了院门,就这么在一群人的目送下,祁可抬头挺胸地走进了老两口住的院子,她脖子上轮廓清晰的青紫色掐痕手印也一览无余地呈现在他们的眼中,令人心情复杂。
院子里人挺多,服侍老两口的年轻婢女和仆妇都在,站了一院子。
祁可没去数人头,也不关心两个老人要这么多人服侍每月光是下人的月钱得开支多少,反正既然用得起人,那肯定有钱花。
有钱花就好啊,就怕没钱,不然她手上这么多清单要怎么兑现,这可都是她私人财产。
“不相干的都出去,没你们的事,少掺和。”祁可目光冷淡地扫过一院子的下人。
“大小姐,别为难我们。”院里一个仆妇硬着头皮说道,在这院里服侍的下人多少都是知道祁可存在的,但平时她们也都是尽量无视,现在都不敢面对她。
“栓贵家的认识吗?刚吃了老鼠药现在命悬一线,她怎么会吃到那东西?你们比我清楚,对吧?”祁可意有所指但言语含糊地引导着她们。
院里这些年纪不等的婢女仆妇们齐刷刷地身体一抖。
“知道越多,死得越快,还想拦我的路吗?”
仆妇婢女们你看我我看你,然后就有人慢慢地往旁边一步一步地挪,只要有人起头,其他人也跟着向四周慢慢散开,让出直通上房的路来。
“谢谢。”
上房门窗紧闭,隔音也很好,祁可站在门外听不见屋里的声音,她推了推门,里面闩死了。
祁可才不浪费口水在外面叫门,她拔出一直插在后腰上的柴刀,冲着糊了窗纸的窗户劈下,窗格栅木比较细,比直接劈门能省点力气,造成的动静也大。
第37章 砍屋真放火
那一刀劈下去,木屑四溅,院里的仆妇丫头们忍不住地捂嘴惊呼,祁可以她们的惊呼声做伴奏,一下一下劈得很带劲。
同时,屋里面也传出了男男女女四下奔跑、大呼小叫和拖拉家具的声音。
“顶住门!顶住门!别让那贱丫头闯进来!”
“报官了没有!报官!有贼人闯家里来了,报官抓她!砍她的头!”
“大老爷呢?到底有没有人去找大老爷让他赶紧回家!”
“外面的家丁呢?都死光了吗?怎么让这丧门星闯进来了?!”
“来人啊!”
祁可攒着力气等到现在,一口气将门上窗子砍出一个口子来,加上门后面时不时传来的动静,让她知道门后已经被大件家具给堵住了。
这就好了。
祁可收了柴刀,背对着一院子的下人,用打火机将手上提了这一路都没放下的三个燃烧瓶给点着了,火苗窜起来,带着灼人的温度,然后从门上的破口扔了一个进去。
“啊!!!!!”
“火!都是火!!!”
“快逃啊!”
“往哪逃啊!门被我们堵死了!”
“我们要被烧死了!”
“丧门星啊!这个丧门星啊!我就说当年她出生时就给掐死的东西!你们非要留着她!现在她要我们死全家了啊!她跟她那贱蹄子的娘亲一样都是来害我们家的!”这嗓门一听就知肯定是老太太。
祁可在外面听到这最后一句话就有些不乐意了,她这原主亲娘季小蕊尽心尽力给祁家挣下这样一副家产,她的死亡真相是什么现在已经无法追究,但做婆婆的得了儿媳的好处却不说人好话。
这笔仇记下了。
祁可手上还有两个点着的燃烧瓶,她没有全扔进厅堂里,正房都是一明两暗的格局,也就是只有窗没有门,进出屋子的唯一大门就是这火势越发危险的大门。
于是,祁可走到左边暗间,趁着屋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门口的着火上,她用柴刀把这屋子的窗户也砍破了,扔进一个燃烧瓶,接着如法炮制,走到右边的暗间,砍破窗户扔进最后一个燃烧瓶。
三间屋子一时间都着了火,只要没有别的可燃物,酒精烧光了火就灭了,可是日常起居坐卧的屋子里怎会没有易燃烧的东西?
放完了火,祁可走下月台站在院子里袖手旁观,可院里的丫头仆妇们却不敢一动不动地光看着,她们连忙喊外面的家丁帮忙提水,在正房里一片鬼哭狼嚎喊救命的声音下,无数水桶从外面送进来,一桶一桶地直接浇在起火的窗户上,倒还真是把火给扑灭了。
但火灭了,屋里的人却没那么快出来,他们自己把唯一的门给堵住了,还得自己搬开,惊惶失措的他们都忘了从屋里开窗,还是外面的人撕掉被水泡湿的窗纸,从祁可砍开的破口伸手进去拔起了窗闩,这才打开了窗户爬人进去帮忙。
听闻起火而赶来的裘氏见鬼一样地望着袖手看戏的祁可,离她远远的,生怕沾到她给自己惹来不幸。
其他祁家人看到这满地流水烟熏火燎的场面就没有这么平静了,男女老少挤成一团叽叽喳喳,但要他们仗着人多冲过去扇祁可两巴掌把她拿下,他们又不敢。
第38章 逃生再遭袭
他们当中还有两个先前被祁可喷了一脸又辣又呛不明液体的兄弟和妯娌,到现在还在难受着,其他几房本想事不关己,大房的事就让大房折腾去,没想到父母院子出事,不来不行才过来一趟,非常清楚祁可是真敢杀人放火的狠角色,谁愿意拿自己的命给这丧门星练手。
祁可趁着人多场面混乱,悄悄换了一把装满辣椒水的水枪,然后拿着柴刀在手上把玩,目光盯着快要打开的房门。
她这动作让感情凉薄的祁家人更不敢上前,谁都怕送过去被她顺手砍一刀怎么办。
只带着一个丫头站在一处的裘氏冷眼旁观,内心里决定趁此机会一定要拿下掌家大权,然后分家,她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在这样的亲戚环境中长大。
终于,在众人的努力下,被大件家具堵死的房门终于拔下了闩子从里面打开,一小群人一个接一个咳嗽着走出来。
祁可拿着柴刀就正站在月台底下的台阶一侧,有上面游廊的护栏挡着,从屋里出来的人根本看不到她,而祁家其他人则站在院子里。
裘氏抿了抿嘴,带着丫头后退了几步,站在了阴影处。
见屋里人出来了,祁家人想上前表示孝心,可看到站在那里的祁可又有些腿软,他们这一犹豫一耽搁的工夫,祁可就出手了,她拿出水枪冲着下台阶的人群喷射辣椒水,这么近的距离不可能失手,人群中衣着打扮最好年纪最大的两个人正是她的目标。
饱受了一场惊吓的祁家老两口正骂骂咧咧地出来,满嘴都是家乡土话的脏话,身边服侍的下人这几年下来多少能听懂一些,每个字都是污言秽语听了脏耳朵,绝不可能是官宦人家能说得出口的,可这对老两口却毫不自知,只管自己嘴巴爽快。
就在这时,祁可的辣椒水攻击到了,直接喷中他们的脸,他们正张着嘴骂呢,呛了个正着,脑袋里只觉得嗡地一下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在旁人看来就是老两口突然咳得倒地不起,眼睛鼻子通红,涕泪横流,同时身边也站不住人,全都是一股呛人的气味,有不幸吸到两口的也都是捂着口鼻,一边咳嗽一边赶紧跑开。
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老两口身边就没有人了,取而代之的是周围一片咳嗽喷嚏声。
祁可收起水枪,提着柴刀就这么众目睽睽且无人阻拦地走过去,弯下腰在两个老人的一双大腿上分别割了一刀,看到鲜血流出来她才收了刀,转而站远几步,抽出水枪对准伤口又开了两枪。
“啊!!!!!”
正因呛着辣椒水而万般难受的老两口,对身上多了两道伤口都来不及反应,紧接着就感受到了这辈子最痛的疼痛,痛得他俩仰起脖子大声嘶吼,声音大得完全不像这年纪的老人,而且听着不像人声,破音了,像野兽的吼叫。
创面暴露的伤口碰到辣椒水等同于酷刑,体弱一点的在这强烈刺激下搞不好能直接上天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一院子的人被这场面吓得战战兢兢,有些腿脚快又没沾到辣椒水的人,更是一溜小跑出去了,站在院门外围观安全些。
第39章 胆怯者大声
裘氏有些晕,和她的丫头手挽手互相支撑着,两个人的脸色都是煞白煞白的,之前她的贴身丫头为了保护小少爷就受过一回罪,她以为就这程度,现在看到公婆的惨状才知原来她丫头还是幸运的,她公婆受的才是要命的罪。
祁家其他人也是瑟瑟发抖,男男女女都往院门边移动,还以为自己做得隐蔽没人发现,也不想想他们这么多人站在一起,一动全动,走最快的离院门也就三五步的距离了。
躺地上的还是他们祁家人的长辈呢,没一个人想上前关心一下。
祁可一眼看清现场局势,祁家人的凉薄对她正有利。
地上的老两口在嚎过之后倒是没死,这么多年养尊处优的日子过着,好东西吃了不少,体质可见不错,但年纪摆在这里,这么一番折腾后,只剩下喘气的力气,周围一群人看着,没一人上前扶一把。
“管家和账房可在?”祁可暂时扔下已不成威胁的老人,目光在院中扫视,寻找她真正要找的对象。
“在,我们在,大小姐。”
就在不远处,两个中年男人声音沙哑发涩地站出来行礼,先前他们和老太爷老太太一起被关在上房里,幸好有他们俩在拦住了惊惶失措的众人,老人年纪大了做事糊涂,丫头年轻没经历过大事,老老少少见着火就慌,也就他俩坚持没有搬开着火的家具,不然火花四溅,整个屋子恐怕都得烧起来,外面救援再及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好端端地走出来。
“行,进屋,我找你们算账。”
管家和账房点点头,二话不说转身进屋。
“裘氏可在?”
“在,我在。”裘氏在丫头的搀扶下从阴影底下走出来。
“你也进来,你是掌家太太,我希望你也在场做个见证,省得回头说我多拿了家里的东西。”
“不会的。”裘氏低声说了一句,祁可那句掌家太太说得她心情很好,带着丫头也进了上房。
“算账?算什么账?要拿家里的钱?!”
那些都要退出院门的祁家人听到算账二字,一个个跳起脚来,不但没人再想走,反而还都想往上房冲,可又有台阶下面停住脚,一个个单手叉腰的茶壶状,指着站在门口的祁可叫嚷。
“你算什么东西!还想拿家里的钱?你也配?!”
“快报官啊!有没有人报官啊!抓她去坐牢!去砍头!”
“你个丧门星啊!当初你怎么不跟你娘一块儿死啊!想分家产,白养你了啊!”
“商户真不愧是贱籍啊,有个当官的爹还是改不了贪钱的天性,跟她死掉的娘一个德行!我们祁家怎么这么倒霉啊,有这样一个丢脸的闺女!”
“就你这样的贱人,难怪柏将军府要退婚!活该你没人要!一辈子当老姑婆吧你!”
这些人也是奇了怪,骂来骂去,却没谁敢真的踏上台阶去拉扯祁可,只敢站在院子里骂,也不去管他们躺在地上的老子和娘。
祁可站在原地听他们骂,双方之间只隔着几级台阶,仍在水枪的射程内,她等着他们骂得兴起的时候,猝然拔枪就射,连扣扳机,将枪管内的辣椒水尽数喷射了出去。
第40章 骂人要挨打
骂得正起劲的祁家老少猛地一呛,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全都捂着脸嚎叫,祁可居高临下射水枪,辣椒水全都正中他们的脸,可不呛得他们欲仙欲死,眼睛鼻子和皮肤都是火辣辣的疼。
祁可收起打空的水枪,拿起腰间的细竹鞭子走下台阶,见人就抽,而且是往脸上抽,那削尖了一头的细竹一旦抽中就顺势划人一道口子。
他们一开始双手捂脸,于是手先伤,本能之下松开手,脸一露出来祁可紧跟着又是一鞭子,于是脸上就破了皮,再有辣椒水的刺激,马上他们的嚎叫就变成了惨叫。
“我的脸!”
叫得最凄厉的就是女眷们,无论是做长辈的婶婶们还是她们膝下的女儿们,哪怕祁可的细竹鞭子没抽在她们的脸上,也拦不住她们好像天塌了一样的尖叫。
祁可当然也不是乱抽人的,她主要抽那些年长的男女长辈,小辈里原主祁珂是最年长的一个,排在老二的是二房长女祁珊,只比她小一岁半,满打满算现年十二岁,还是个儿童呢,哪怕她这几年冒名顶替收柏将军府的礼物,那也都是家里长辈教导的缘故,既然这些长辈们干出这些不要脸的事,那就让他们的脸都别要了。
屋里头的裘氏和管家账房等人听着外面的惨叫,下意识地紧紧抓着椅子扶手,不想听,不敢看,瑟瑟发抖。
确保这些长辈们脸上多多少少都有几条竹鞭子的痕迹后,祁可这才收了手,他们满脸的辣椒水会让他们的伤口变成难看的伤疤,而他们身边原本跟着的孩子早就在辣椒水喷过来的时候就尖叫着跑开了,就是不知道儿童细嫩的皮肤沾了强刺激的辣椒水会有怎样的反应,起一脸疹子大概也挺好看的。
“大夫!快去给我喊大夫!”
“我的脸!我的脸要废了!”
“我的眼睛!我看不见了!我的眼睛!”
“贱人!贱人!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这些祁家二房三房四房的叔叔婶婶们胡乱又慌张地大喊大叫,好像这么做能让他们好受一点儿,祁可可不打算再在他们身上浪费力气,这些人自己没本事,唯一的依仗就是当官的大哥祁宏义,没了祁宏义这一家人屁都不是,全都得滚回老家继续种田,所以他们喊就任他们喊,祁可收了鞭子转身进屋。
“好了,现在我们就我们几个谈正事,相信你们不会像外面那么多人一样干糊涂事了,对吧?”
祁可现在这具身体是十四岁,但内里的芯子却是就读重点理工本科、成绩优异、技能突出、社会经验丰富的大四毕业生,胆大包天,考个驾照就敢租辆微卡北上南下跑各个种植和养殖场,跟人打交道多了,见的场面多了,经历的危险多了,身上早就历练出了超出同龄人的成熟气质,有着不受人言论影响干扰的三观,只是平时在学校里会遮掩起来,和同学们保持一致。
而现在,此时此刻,面对裘氏和行事老练的管家账房,祁可一点都不再藏着她的气势,目光在这三个主要人物身上一扫,满意地看到他们皆都挺直了腰、坐正了身子。
第41章 坐下算算账(一)
裘氏他们几人对祁可大变脸倒是没什么激烈反应,毕竟她这一大早上从厨房开始就折腾,一路大杀四方打到现在,整个祁家上下,从主子到有脸面的下人算在一起,也就他们三个人完好无损,满心疲惫和麻木,哪还有勇气继续试探祁可的底线,嫌自己命长也有没有这么干的。
“大小姐需要我们做什么,敬请吩咐。”管家率先说话。
“不是让你们难办的事情,帮我清点两样财产,一个是母亲留下的嫁妆,一个是柏将军府这些年送来的礼物,这些东西一样都没落在我手里,我要知道它们都去哪里了。”祁可微撩裙子,在管家和账房先生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需要把实物找回来吗?这可能有些困难。”
“若是找不回实物,那就帮我算一算折合成现银该是多少。”
“这两样都需要清单,但是女眷的嫁妆清单从来都不会入公账。”账房知道柏将军府的礼物都入公账,所以他只说嫁妆清单的事。
“我娘的嫁妆清单啊?”祁可的目光瞟向坐在上首的裘氏。
裘氏连连摆手,“我不知道你娘的嫁妆,我没拿过,我手上只有我自己的嫁妆和你爹给的家用,你爹看上去也不像私下拿着你娘嫁妆财产自己玩的样子。”
“行,你没拿到就行。”祁可的目光再次落回到管家和账房身上,“既然如此,那么我娘的嫁妆只会在老太太这里,有这可能吧?”
“是,是的,有这可能,但最好还是……”管家和账房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瞄向门外,从屋里的角度,即使开着房门也难以看到躺在地上的老两口,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被人扶起来。
“不用管他们。”祁可从怀里掏出一大叠纸,把那褪色的红色清单拣出来递给账房,“你俩把这里好好搜一下,找不出实物就直接给我估价,我要知道我娘的嫁妆到底值多少钱,然后把搜出来的财产也估个价,地契首饰这些都仔细放好,凑不上数的就先把这些卖了。”
“好,好好好,有清单就好办。”账房接过清单,那些衣裳首饰生活用品的先略过,翻到后面还有一张田产地契的清单,“这些田产的地点都在外地,大小姐是要田产还是要钱?”
“折成现银吧,我已经不指望能原样拿回我娘的嫁妆了,但我在这里让了一步,你们折现的时候就别拿我当傻子。”估价的时候,多一点少一点,最后总金额的价差可就大了去了,祁可这么一说,也就是提醒一下对方她不是不懂这中间的猫腻。
“不会的,不会的,都是实价,一定都是实价。”
管家和账房真心不敢,也不愿动这脑筋,先不说这大小姐的武力,光是祁家人的德行,他们二人就不想尽心尽力地省钱,反正省下来的钱也落不到他二人的兜里,还不如让受尽委屈的大小姐拿走。
“好,接下来就是柏将军府一年三节那么多礼物的账。”
“这些都入的公账,但东西都由老太爷和老太太作主让各房分了。”账房忙说。
祁可的目光转向了上首的裘氏。
第42章 坐下算算账(二)
裘氏连连摆手,“别看我,那些东西女眷都没分,都是儿子孙子们分的,也就是祁珊分了一些首饰衣料,她要顶替你嘛,每次去见柏家的人,身上头上总要穿戴一些,其他的东西,反正我和我女儿是没拿着,我儿子分的还都是摆件,转个手就被你爹拿去了。”
“你是掌家太太,爷们分的东西都没落你的手?”
裘氏脸色一变。
“不光是你这掌家太太的位子坐得不稳,在丈夫心里,你这妻子的地位也不怎么样啊。”祁可言语犀利地往裘氏心口上捅刀子。
裘氏攥紧了拳头,暗告自己不要受到挑拨,但是真的……好气啊!
“既然东西都各房分掉了,想来也是追不回来了,那也都折现吧。”祁可不再理会裘氏,转头对账房说道。
账房有点苦脸,“大小姐,账上恐怕没这么多钱啊。”
“没钱?我娘死前挣出来的家产,这几年工夫就败光了?”
“四房都是只出不进,小的看过账本,前头夫人还在时都是挣得多,她去世后,各产业收入就逐年下降,尤其庄子上的收成因着天灾一年不如一年,城里铺子生意也大受影响,像我们这样根基浅的人家本该收缩开支勤俭度日的,但家里这么多主子谁都不愿减自己那份,反而开支越来越大,到现在已经是入不敷出之相了。”
“哦,这宅子是我娘挣钱买的,你们都知道,整个祁家四房只有大老爷是读书的,其他三位老爷自己名字都写不利索,全都是地里刨食的泥腿子,抱着大哥的大腿这才到京城做了城里人,但其实他们全无在城中谋生的知识技艺,如今年景不好,他们又光出不进不为家里挣钱,那长房也没必要再养着他们。管家,你召集人手,趁他们现在都在院里,全都控制起来直接赶出去,除了他们身上已有的东西,不许他们收拾行李带走家里一针一线,将那三房所有东西全部没入公中。”
“啊?!这不行啊!赶走自家兄弟,对大老爷的官声有碍啊!”管家和账房吓了一跳,一起摆手。
“不行!你爹还要当官的,不能这么粗暴的赶走他们!”裘氏也忍不住地站了起来,“就算要这么办,也得走个分家的过场才行,不能让你爹留下被人指责的把柄。”
“真麻烦。”祁可懒散地挥挥手,“那就喊人把他们都捆了堵了嘴巴放着吧,分家的理由你们自己想,反正把那三房的财产先收回来,自己都生儿育女了一文钱不赚还要公中养着,啃老啃到这份上,不嫌害臊。”
管家连连称是,出门去吩咐。
立刻,院子里一片叫骂和哭爹喊娘的声音,三对叔婶首先被下人们拿绳子捆上,他们带来的孩子也被堵在院子里以防跑掉,另外还有人去他们的屋里找更小的孩子,都要控制起来。
在一片尖叫怒骂声中,有个少女突破了下人的防守冲进了上房,扬手就冲祁可扔石头。
第43章 好想杀人啊
“你这丧门星怎么不去死!你外公一家被你害得都死光了,我没有嫁妆了!你怎么不去死!去死去……啊!”
祁可猛地一跳,躲开了毫无准头的石块,绕过椅子冲到对方面前,手中的细竹鞭子抬手就抽,那人话没说完被抽个正着,尖叫着捂脸跌坐在地。
“我的脸!”
祁可这一下是真的抽得狠,就是故意冲人脸上去的,在这混乱时刻会冲进来扔石头的少女只有十二岁的祁珊,本来已经放她一马,却仍不知收敛,那就只好让她以后都没脸见人了。
“祁珊,我外公一家没了,跟你没了嫁妆有什么关系?你的嫁妆难道还指望我外公来出?”祁可心头一跳,觉得可能找到了为什么祁家人无视了原主几年直到昨晚上才要杀人的真正原因。
祁珊伤了脸,又从小被宠坏了,受点委屈就只顾自己先哭个痛快,祁可没耐心等她哭完,抄起细竹鞭子劈头盖脸一顿猛抽,抽得祁珊尖叫着满地乱滚。
账房没敢在屋里坐着,将嫁妆清单往怀里一揣,跑去外面帮管家。
裘氏坐在上首紧抱着自己的胳臂,根本不敢下来拦,而且见祁珊被打得这么惨,内心里还有些幸灾乐祸,她是继室嘛,丈夫的弟弟和弟媳们都比她年长,哪里会尊敬她,他们的孩子们有样学样,对她这大伯娘谈不上尊敬,此刻当然懒得说好话。
祁珊被打怕了,在屋里逃来逃去,最后躲进了桌子底下,祁可假装掀桌,祁珊尖叫着抱住桌腿哭着求饶。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我不骂你了!我不骂你了!饶了我吧!饶了我!”祁珊哭得声嘶力竭,抽泣得好像随时会喘不上气一样。
“你告诉我,你的嫁妆凭什么要我外公来出?”
“我偷听来了,你娘死了,但你身上有个好婚约,你外公当初答应给你备一份嫁妆,可是前不久你外公一家都没了,嫁妆没有了。”
“我外公一家怎么会没有的?”
“我不知道。”
祁可一鞭子抽在桌子腿上,那清脆的噼啪一声响,裘氏都跟着一抖。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祁珊被吓得不轻,死抱着桌腿不敢放手,生怕祁可真掀了桌子再抽她一顿,“我都是偷听来的,你外公一家没了,然后柏将军府又要退婚,爷爷奶奶就说留你没用了,等你死了往城外流民堆里一扔,自有收尸队把你送乱葬岗去。”
祁可这下全懂了。
外公家答应的嫁妆和柏将军府的婚约以及一年三节的礼物,两个条件加在一起,才是原主从八岁母亲去世后一直艰难生存到昨晚为止的原因。
在祁珊已经冒名顶替到柏将军府只认得她的情况下,外公家的嫁妆是祁珂最大的保命符,但这两个保她性命的条件都没有了,原主祁珂在自己家里也就失去了继续活着的价值。
然后,她祁可来到了这个世界。
祁可摸了摸自己后颈上那吓人的青紫掐痕,沉默一会儿后,叹了口气。
“啊,好想杀人啊。”
第44章 坐下算算账(三)
裘氏听见这话心里一抖,一股凉气从脚底板顺着脊椎直冲头顶,头皮直发麻,突然有种直堕深渊面对死亡的恐惧感,这让她万分相信这是祁可的真心话,她真的动了杀念。
“不要啊!”祁珊吓疯了,抱着桌腿狂发抖,“我不想死!我什么都告诉你了,我知道的都说了,你不要杀我啊!我不想死!”
“……大小姐?”
门口,管家和账房带着体态粗壮的仆妇拿着绳子站在那里,不知道他们都听到了多少,反正一个个脸色复杂。
祁可也懒得去关心下人们的所思所想,她让开几步,懒散地冲祁珊点了点下巴。
“来得正好,把她拎出去吧,一家人要整整齐齐。”
“不!!!!!不要杀我!都是爷爷奶奶和你爹的主意!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祁珊疯狂尖叫,在桌子底下拼命躲闪挣扎,但奈何仆妇们把桌子掀了,跟拎小鸡仔儿似的,一把擒住她衣领子就往外拖,拖到院子里后利落地堵了嘴反绑了双手和她爹娘弟妹扔在一块儿。
屋里屋外终于安静下来,再没有恼人的噪音了。
“来,管家、账房,我们继续,先简单估算一下我应该能拿回多少钱,抓紧时间把事办了,早完事家里也好早点恢复秩序。”
管家和账房二人连连点头,回到屋里原先的位子坐下,裘氏依旧在上首,身边只有她的丫头陪着,两个女人半点儿声音都不敢出,生怕祁可想起她们来。
账房拿着嫁妆清单,照着上面写的东西在没有实物的情况下一样样估价,好在每件东西都描述得很清楚,每件东西长长的名字就包括了材质大小,像一对金耳丁的全名就是银鎏金镶红宝花形耳坠,不说形状是什么样子,光是银鎏金和镶红宝这六个字就值不少银子,还有金镯子银镯子也都把重量写得明明白白,四两重掐丝银鎏金镶玉镯什么的,这么重的镯子肯定不是日常戴的,只能压箱底,但一个就价值不菲,更别提这种镯子都是成对的,有好几对。
祁可安静听着,一边听一边自己也在心里做加法,光是首饰布料、四季衣裳、家具、日用品和压箱银子,加一块儿就超过了千两银子,田产就更别说了,都是上等水田,搁哪儿都得至少十两银子一亩,若是京城郊外的上等田还要更贵,除非灾年才能便宜一些,可也得值中等田的价,不可能跌到下等田的价去,而嫁妆清单上田产陪了五十亩,就按十两算这就是五百两银子了,如此一来,整张嫁妆清单最低价值两千五百两银子,估到三千甚至更高都正常。
裘氏听了个总数,心里暗暗嫉妒,她的嫁妆都没有这么多好东西,商户女真有钱,等嫉妒完了转念一想,裘氏又心痛得要死,这笔钱都得家里出。
“行,先搜搜这几间屋子,看看能不能凑出两千五百两银子来。”
管家和账房摇头苦笑,他俩一眼就看得出来,把整个院子掀个底朝天都凑不出两千五两银子来。
第45章 坐下算算账(四)
“急什么,不是没收了那三房的财产么,一起算上,让底下人好好搜一搜,把他们私藏的银钱都找出来,别家里养了贪吃的硕鼠家里人还不知道。”祁可想起自己半夜偷光的粮仓,这个黑锅肯定是让祁家人去背了,所以她现在要做一点点小铺垫。
话到这份上,管家和账房也就应了,半点儿没有征求裘氏的意见,因为犯不着。
“搜检的时候顺便把柏将军府的账也清一清。”祁可终于把捏在手上良久的另一套单子递了出去。
账房接过只看了一眼就惊得跳了起来,“这、这是……!”
“在这祁家还是有人心疼我的。”祁可当然不会承认是她自己偷的,随便捏个理由就把黑锅推出去了,至于他们会让谁背黑锅她才不管。
管家拉住账房凑过去看了一眼,也是惊得头皮发麻背生寒意,对自己和账房的前途感到担忧,家里所有下人恐怕要大清洗,到时候他这个管家能不能继续留用现在都不好说。
“柏将军府这些年送的礼物以中秋节礼最重,因为中秋后天气渐冷,所以御寒的皮裘会随这节礼送来,每年都有,光是皮裘的价值就有上千两,再加上产自各地方的稀罕特产和京城时兴的衣料首饰,总价值少说三千两银子。”账房算这个账就比先前快多了,毕竟这些东西都入公中,过了账房的手,他见过实物,心中有数自然估价快。
“所以我这两笔财产加起来应该在五六千两左右?”
“是的。”
祁可微微点头,原主从母亲去世到现在六年,三千两银子的礼物均摊一下每年五百两,送皮裘和特产还有京城时兴的昂贵漂亮玩意儿,银子的购买力挺强劲的。
意识到自己的关注点有些偏,祁可眨眨眼睛把思路拽回来。
“很好,把家里上下好好抄检抄检,给我凑出这么多银子来。”祁可的目光向门外瞟了一眼,“外面的人把他们的衣裳扒了,他们身上的衣裳料子都不错,仔细点别扯坏了,卖去旧衣铺能值一些钱吧?”
“值的。”
“好,去办吧,你们这半天跟着担惊受怕,抄出来的钱我拿十分之一给你们就当是压惊了。”
十分之一,如果最后真能抄出五六千两银子,十分之一就是五六百两银子,抄出来的银子越多他们得的越多,管家和账房顿时精神一振,利索地出门去了,没一会儿,院子里又响起了鬼哭狼嚎的叫骂声,已经缓过劲来的老两口更是骂得不堪入耳,但没人理他们,被几个仆妇摁住照扒不误。
祁可听着屋外的动静,目光转向上首的裘氏,她身边的丫头看到祁可的目光忍不住地瑟缩了一下。
“裘氏,你该赔的钱准备好了吗?”
“……还在整理之中,我这就回去监督。”裘氏头都大了,那两笔账一算出来她就知道要糟,她别想再打着拿几百两银子打发人的主意,必须也要上千两才能满足祁可被撑大的胃口,可她的嫁妆真没有这么多现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