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8章 失踪的瓜
宇文皓还是要亲眼见过瓜瓜没事才放心,叫他们到外头站着,他和元卿凌轻轻地推门进去。
屋中漆黑一片,宇文皓蹑手蹑脚走进去,心头却暗自诧异,以往半夜他也有时候会过来,这屋中是点着灯的,方便瓜瓜晚上起来吃奶,今晚怎么不点灯啊?
他心头咯噔了一声,忙地回身取了一盏风灯进来,刚进了门槛,却见元卿凌脚下踩着一块东西,他轻声叫了一下,“老元,抬脚!”
元卿凌下意识地抬脚,低头看,只见她脚下踩着一根营养不良的羽毛,她捡了起来,“是瓜瓜神鸟的羽毛,咦?神鸟呢?”
神鸟原先住在殿中的笼子里,白天瓜瓜起来的时候才会放出去的,但是如今笼子打开,神鸟却不见了,只有一根羽毛掉在了地上。
宇文皓脸色大变,急忙提风灯走了进去。
寝殿里,奶娘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听得脚步声才抬起了惺忪的眼睛,“皇上皇后?”
皇上和皇后夜里总是过来,她也见惯了,所以不以为意,站了起来福身,却见皇上已经一个箭步走了过去,床上空空无一物,连被褥都不见了,宇文皓猛地回头,眸子在殿中巡梭,脸陡然全白,惊得是理智尽失,叫了一声瓜瓜,便随即转身疾跑了出去。
“天啊!”奶娘先软了腿,失声道:“公主呢?公主呢?”`
元卿凌检查了笼子之后,就听得宇文皓叫了声瓜瓜,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宇文皓跑了出去,她脸色顿变,连忙跑殿中看,殿中不见瓜瓜,只有奶娘在慌乱地哭。
“怎么回事?有人进来过吗?”元卿凌急声问。
奶娘都已经慌得不行了,说话都不成句,“公主不见了,奴婢……奴婢没见着,奴婢有罪,奴婢睡着了……”
元卿凌闭上眼睛,想凝聚意识感知瓜瓜,但是慌乱过头,脑子里竟是一团乱麻,什么都感知不到,她急得也跟着跑了出去。
顾司已经把人全部拿下了,宇文皓先派了人分四面八方去追,便和元卿凌到了殿前,见刺客全部被押住,他上前去一把揪住了其中一名刺客的领子,眼底狂怒滔天,面容杀人般狰狞,厉道:“说,你们把公主掳去了哪里?”
那刺客已经是浑身负伤,纵然被宇文皓提住领子,却也站不住,软软地跪在了地上,口中吐了鲜血,“什么公主?我等不知,要杀便杀!”
顾司惊得满脸雪白,“什么?公主不见了?”
宇文皓狂躁至极,“顾司,审,上刑,不管用什么方法,让他们吐出公主的下落,要快!”
顾司却怔了一下,“皇上,雪狼和小老虎是守在公主门前的,且刺客没有到公主的屋中去啊,发现刺客闯进来的时候,臣就已经命人守着公主的门口了。”
“不是他们,还有谁?”宇文皓眸子如血,额头青筋显出,极力想要冷静都冷静不下来。
元卿凌却慢慢地冷静了下来,三更半夜,奶娘在屋中守着,雪狼和老虎都在门口,瓜瓜却忽然失踪了,连鸟儿都不见了……如果是刺客,进不到里面去,首先过不了雪狼和老虎这一关,之后便是神鸟,这神鸟如今虽说没有显示出能力来,但叫声瘆人,如果瓜瓜被掳走,它会叫的。
最重要的一点,是她没感知到瓜瓜有危险。
她和孩子们有一种特殊的联系,他们之间是能互相感知危险的,且他们的感应力极好,就好比之前二宝发现老五有危险,叫老虎前去营救那样。
但是,瓜瓜确实不见了,而她没办法感知瓜瓜的方位,这倒是奇怪。
顾司把人拉下去一通严刑,问不出公主的下落,但是他们异口同声说来的就是十二个人,而十二个人除了三个死了,其余的都擒获了。
也就是说,没有人带走了公主。
宇文皓平素遇到什么事还能冷静,但是老元和孩子都是他最致命的弱点,他没办法冷静下来,安排人在宫中搜查之后,又带着顾司和禁军出去追。
城门晚上是关闭的,城门守将也说不曾有人出城去,甚至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出没。
旨意迅速下达京兆府,正在睡觉的齐王被挖了起来,得知公主失踪,慌神了,急忙带着人出去找。
冷狼门,肃王府老者,诸位亲王,全部被惊动,大队人马在京城开始了地毯式的搜索。
到了翌日天亮依旧无果,甚至是一点踪迹一个可疑之人都没能查到。
宇文皓没上早朝,如此大肆寻找,京中早就传来了公主失踪的消息,也知道了昨晚宫中遇刺,大家暗自揣测,应该是晏之余的余孽做的。
宇文皓拖着沉重的脚步,先回了一趟宫中。
他是很难过很焦灼,但是他知道老元一定会比他更急的,所以他要先回来安抚一下老元,免得她想不开。
回到啸月殿,绿芽说老元在瓜瓜的屋中,他心里越发难过,走到瓜瓜的屋中,见老元盘腿坐在床上,闭着眼睛,一脸凝重的样子。
他叹了一声,上前抱着老元,愧疚难受得落泪,“对不起,我没能找到她。”
元卿凌睁开眼睛,轻轻地推开他,看着他疲惫的面容,“都找遍了?”
“找遍了,整个京城都找遍了,如今已经派人往城外去,你放心,她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宇文皓坐了下来,双手搓了一下脸,心头很无助,想到瓜瓜这会儿不知道被怎样对待,他急得一颗心都快被烤干了。
元卿凌拉着他的手,轻轻地搓着,心里头也有些乱,“我虽然不知道瓜瓜的下落,但是,我感知到瓜瓜没危险。”
宇文皓一下子抬起头,眼底一下子注入了狂喜,“你感知得到?你感知到她没危险,那她的方位呢?东南西北?哪个?”
元卿凌摇头,“我没感应到方位,但是确实没有危险的感觉,相反……我似乎感觉到她现在很开心。”
宇文皓觉得难以置信,“开心?她被人带走了,怎么会开心?”
元卿凌也说不出来,“我不知道,就是有这个感觉,而且这个感觉还越来越明显,我觉得我们先不要这么担心,毕竟,神鸟也不见了,神鸟能保护她的。”
“不行,老元,我不能说服自己一只鸟能保护我们的女儿。”宇文皓伸手摸了一下元卿凌的额头,“你该不是急发烧了吧?说的都是胡话。”
“我没事!”元卿凌拉下他的手,想想也觉得自己这个感觉不是很靠谱,便道:“那继续找,咱再找找看。”
第45章 人间实习
接下来,连续在京中搜了两天,依旧是任何消息都没有。
但是城门那边揪出了一人,这人就是晏之余昔日的旧部,他受刑不过,招供了,说进京的共有三十人,至于当晚进宫行刺的有几人,则不知道。
顾司带着人满城搜索,把这些人都给找了出来,连同被拿下的十二人,三十人都全部抓捕归案了,但是,便是再怎么用刑,他们都说没有抓过公主。
而这一批人,也都说没进过皇宫。
宇文皓开始从宫里查,他之前就怀疑有人留了空子,一查之下,果真查出有一名禁军收了刺客的银子,故意引开了禁军,让刺客进来的。
宇文皓当了皇帝之后,第一次下旨杀人,竟敢勾结刺客让刺客混入皇宫刺杀,不诛九族算皇恩浩荡了。
三天了,小瓜失踪三天了,音讯全无,宇文皓急得像一头负伤的野兽,脾气也暴躁得不得了。
就连元卿凌,之前总说瓜瓜没有危险,但是,如今都急得不行了。
就在大家都六神无主之际,安丰亲王夫妇和三大巨头抵达京城了。
安丰王妃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抓着一只小鸟,乘坐马车进宫去。
当宫门的人看到安丰王妃抱着的正是失踪几天的公主时,喜得都跪下来了,忙地跑进去先禀报皇上。
宇文皓和元卿凌急忙走出去,见安丰王妃抱着的孩儿,不就是瓜瓜吗?
宇文皓一手把孩子抱在了怀中,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泪水湿透眼底,瓜瓜乖巧得很,窝在他的怀中也没说话,像极了大错的孩子。
元卿凌也哭了,抚了一下瓜瓜的脸,再仔细看她,确定无恙,才疑惑地问王妃,“王妃,您怎么会抱着瓜瓜回来?”
王妃没好气地道:“她去了那边。”
宇文皓和元卿凌对视了一眼,皆为震惊,“去了那边?怎么会?谁带她去的?”
王妃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先进去给我端杯茶,从镜湖一路回来,我连水都没喝一口,怕你们担心,先给你们送回来了。”
元卿凌忙道:“好,快请进去。”
迎了王妃进去,坐下来之后,宇文皓抱着瓜瓜亲了一下又一下的,不愿意放手,就连元卿凌想抱一下,他都没放手,然后就看着王妃,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您说啊。”
王妃喝了一口茶之后,道:“在褚小五住院检查期间,我在医院里头,就听得你爸爸说瓜子来了,我还以为你带着她回来呢,殊不知到了你家里,就只见到瓜子和小凤凰鸟,还有你五哥个儿子一脸心虚的样子,查问了一番,才知道你六个孩子,互通意识,他们想念妹妹,妹妹想念哥哥,他们便发了意念叫瓜瓜过去,刚好……”
王妃说着,伸手指了一下小鸟,小鸟钻到墙角去,一副反省的样子。
“它有时空行走的能力,瓜瓜又是它的主人,瓜瓜起了念头,它负责执行,就这样,不用通过镜湖,直接就穿走了。”
夫妇两人听得膛目结舌。
这丑不拉几的鸟,竟有这么大的能耐?
还有孩子他们,竟能互通意念?
元卿凌怔了一下,“但是,他们互通意念,我怎么不知道?”
“包子招了,说他们自己建了一个意念的频道,可以互通意念,没连通你的,所以你不知道。”
元卿凌顿时气得不行,他们自己建群,不拉她进群?
她咬牙切齿,“怪不得,我说能感知到瓜瓜安全,也能感知到她开心,就是不知道她的方位,原来竟是不同时空,岂有此理,看来我得去一趟,狠狠地揍他们一顿才行。”
“要揍!”宇文皓也气得不行的,这几天搞得人仰马翻,结果是他们几个闹出来的事。
王妃看了他一眼,道:“你揍他们做什么?是瓜瓜自己的意思,她有这个动念,小凤凰才能遵照她的意思去办,他们几个顶多是有份撺掇而已。”
宇文皓恶狠狠的神情顿时凝固了,瞧着躲在他怀中的女儿,那黑葡萄似的眸子如此无辜,一点都不像做坏事的孩子,怎气得下?
“说到底,还是他们撺掇的错,不知道妹妹年纪小啊?”宇文皓顿了顿,又瞪了一眼小神鸟,“还有你,明日把你放油锅炸了!”
小神鸟发出了嘤嘤的声音,一步步跳着过来,踩在地上的羽毛上,委屈而无辜地看着宇文皓,伦家留了信的。
宇文皓还是瞪着它,舍不得骂瓜瓜,总得找个出气筒。
小神鸟趴在了地上,无精打采。
“你们夫妇,明日还是想想怎么安抚无上皇他们几个吧。”王妃没好气地道。
元卿凌又怔了一下,“怎么了?”
王妃悻悻地道:“她到了那边,差点闹出人命了,没了时空禁锢,祈火的封印失效,她的能力滥用,烧了晖宗爷的房子,刚好他们几个在里头说话,被大火困住,命都差点交代过去了,亏得我和你伯祖父回来及时,这才救出他们,但是,也够可怜的,毛都烧没了。”
“啊!”宇文皓和元卿凌震惊得很,心惊得很,后怕得很,若是王妃回来不及时,瓜瓜岂不是弑了曾祖父他们?
宇文皓讪讪道:“她……年幼不懂事嘛。”
“她是不懂事,但是本事大,你们得好生看着,三岁之后,必须交给祈火,不然的话,北唐不定什么时候被她烧光了。”
“这就有些夸张了!”宇文皓说,他心里清楚的,但是,总不好帮着指责瓜瓜,瞧着孩子,如今多乖巧,吓怕了吧?这般想着,心里头不禁又软了几分,抱得也更紧了一些。
“行了,我走了,真乏了!”王妃说完,便起身走人了。
“慢走,王妃慢走!”元卿凌还在失神中,见王妃要走,慢一拍地起来相送。
王妃走后,夫妇两人抱着孩子,面面相窥。
这事闹得这么大,怎么收场啊?
宇文皓瞧着瓜瓜,她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想装无辜,反正闭着眼睛,打着轻鼾,细柔的皮肤泛着光泽,长睫毛投下了一排阴影,如蝉翼般静止,这天使一般的人儿,怎么会是小混世魔王呢?
而这小混世魔王,要开始了自己的人间实习了吗?
宇文皓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看来,到了三岁真要给祈火带了,咱都不懂得这些,不知道怎么教她控制。”
但是,真的好不舍好不舍啊!
第1540章 都回来过年
这日议事完毕之后,宇文皓留了冷静言和红叶在御书房里说话。
他百般惆怅,长吁短叹,红叶和冷静言对望了一眼,又要造什么幺蛾子了?
他们私下相处,还沿用以前的模式,不是君臣,只是朋友。
所以,冷静言问道:“怎么了?”
宇文皓哀怨地瞧着两人,“老静,老红,不知道怎么地,我忽然觉得自己老了。”
“哦?发现自己床笫之事力不从心了?”红叶挑眉,问道。
宇文皓拿笔扔他,“你才力不从心,你连对象都没有。”
红叶呵呵,淡淡道:“那你叹什么气?”
冷静言猜到了,施施然地喝着茶,“孩子们都长大了,离开他了,他不就觉得自己老了吗?”
“不还有咱闺女吗?”红叶道。
宇文皓瞪着他,“是我的闺女,不是咱的闺女。”
“一样,你的我的太见外,咱之间在这个事情上不必分得这么仔细。”红叶恬不知耻地说。
“这是原则问题!”宇文皓坚定地道。
冷静言道:“既然如此,再生便是。”
“那是不可能的。”
“那你想怎么样?”
宇文皓看着他们两人,“话说,你们年纪也老大不小了,是不是该想着自己的大事了?”
红叶和冷静言齐声斥道:“狗拿耗子!”
说罢,又齐齐站了起来拱手,“公务繁忙,告退!”
不伺候怨妇!
宇文皓耷拉着脑袋回去找媳妇和闺女了,有这时间,多陪陪闺女才是正道。
但是,媳妇不要他陪,元卿凌今日去了肃王府,给那一群老人家测量血压,监测血糖,首辅去现代检查了一番,虽说没多大的问题,但是,他们仨则因为最近的吃喝放纵,血糖蹭蹭蹭地涨,血压也蹭蹭蹭地高。
到了肃王府,元卿凌觉得去了高级老人院。
好多老人。
安丰亲王夫妇面容保养得很好,但是年纪上已经是老人家,三大巨头除了不安分的心,也老了。
除了这五位,还有平南王宇文极,老昌王夫妇,常公公,喜嬷嬷,以及那一群不知道年纪的黑衣老者,整个肃王府,仿佛没几个年轻的。
所以,她才要举办这一次的义诊,为他们检查身体。
黑衣老者们,还是比较配合的,看到元卿凌怎样帮三大巨头测血压,他们就露出手臂排队。
这主要是因为王妃说过,只要配合检查的,等检查完毕之后,可以吃烤肉。
检查了一通下来,除了三大巨头有些小问题之外,其他人都比较健康,就是有些伤势旧患需要服药或者热敷处理。
在肃王府里住的老人,绝大部分都是上战场厮杀过的,战场上负伤,伤口处理不好,例如伤及骨头的,草率处理了,之后痊愈了也不管,如今年纪大了,就多多少少有些不适。
并未有太大的问题。
无上皇很想念包子他们,和元卿凌叨叨了一会儿,问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元卿凌告诉他,等过年接回来,过一个热热闹闹的新年。
无上皇还是抱怨了一阵子,亏得肃王府如今人多,他也就是偶尔想念重孙子们,很快就被拉过去热闹了。
元卿凌回宫的时候,在想着,幸好他们聚在一起养老,否则,这晚年该多孤独啊。
时日飞逝,大家都渐渐习惯了孩子们不在身边的日子,老五忙碌了起来,民心所向之后,便施行新策,去了一趟现代,除了学到一堆网络用语之外,还学了一些管理国家的策略。
教育,医疗,是重中之重。
所以,国中无战事,便要开民智,兴教育,改医疗。
医疗方面,有元卿凌和元奶奶做主导。
推行教育,是真的很难。
朝廷现在还没办法推行义务教育,只能是提倡读书改变命运,让更多的孩子投入到学习去。
他颁发了条例,以孩子入学为最大功绩,一个州府,如果入学率有百分之五十,那么吏部的考核则大大加分。
他成立教育部,专门负责监督各地教育情况,制定教学模式。
兴建学校,是最艰难的一项。
朝廷没有这么多银子在全国兴建学校,通过民间募捐,朝廷和地方衙门联合出资,第一个目标,是每一个县都必须有两所朝廷开设的学校。
这是未来十年的计划,但前期比较艰难,朝廷任何的治策,颁布下去容易实施困难,尤其在教育上更加艰难。
北唐是农耕国家,虽说近些年开发经济,贸易取得了不错的效果,但是,百姓多半是盯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种出粮食,就不会饿肚子,所以,读书是有钱人家的玩意,穷人还是耕种吧。
这主要也是因为之前读书成本太高,各州府各县都有学堂,但学费高,师资参差不齐,有钱人家会请先生,毕竟给得起束脩,世族大家里头,也会由公中举办学堂,学费一样很贵,且进去还都讲身份,商人子女有钱也进不去。
所以,朝廷说要让孩子们去读书,说学费比较低廉,但谁都没当回事,学费再便宜,能便宜到哪里去?还不如在家里多干活儿,多赚份口粮。
宇文皓知道困难,但是,要使得国力强盛,百姓开智是必须的事,思想停滞不前,则知识停滞不前。
宇文皓忙着,元卿凌也不见得空闲,医疗同样是重中之重。
夫妇两人忙得几乎是脚后跟不沾地,之前还说过一年能抽几回去看看孩子,现在忙起来,才知道以前说的话,都是太过于天真了。
就这么昏天暗地地忙,腊月到了。
孩子们是在腊月二十左右放假,元卿凌便去了一趟,把孩子们接回来过年,本来是要把老人家和哥哥也接过来的,但是他们走不开,医生的假期太少太少,不可能走开半月一月的。
一家人分别了大几个月团聚,自然是乐融融的,五个孩子们上学之后仿佛懂事了许多,回来就十分乖巧地陪伴爹妈。
宇文皓原先还想着等他们回来,把瓜子去了现代的事好好算笔账,但是日子过去了这么久,加上难得重逢,见到这么乖巧的孩子,都舍不得骂了。
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
过年的时候,本来是要接三大巨头他们入宫吃团年饭的,毕竟已经提前跟太上皇说了,太上皇也会回宫。
可到了年二八那天,元卿凌亲自去接,人家说不回去吃团年饭,就在肃王府吃。
最后,反而是宇文皓带着一家大小,诸位亲王带着一家大小,老明带着扈太妃他们也一同去了肃王府过年。
肃王府真是一个适合过年的地方,气氛到位,除了满园的灯笼之外,整一圈围墙上都先挂了炮仗,说是等守岁到子时,就开始燃放,孩子们自然都高兴坏了,就等着放炮仗呢。
第1542章 提前送过去
本来该发财的大年初一,却硬生生地赔了一笔钱出去,宇文皓好心疼,斥责包子几个没看好妹妹。
包子好生委屈,哪里知道妹妹忽然就点火了呢?那眼睛啾啾地冒火星,拦都拦不住啊。
但是,他们也没舍得叫爹去骂妹妹,妹妹一脸知道错的样子了,好可怜啊。
宇文皓抱着闺女,闺女把头缩在他的怀中,仿佛是真知错了,但是连续两次放火,他就算再偏宠瓜瓜,也不能这么纵容着,怒斥了瓜瓜几句,瓜瓜扁嘴哭了起来。
他冷下心,就是不哄,让她哭,瓜瓜见爹爹竟不若往日那般宠着她,哭着也没意思了,执着宇文皓的袖子,低低地说了一句,“瓜瓜知道错了。”
宇文皓却还是不理她。
元卿凌狐疑地道:“祈火不是说三岁才压不住吗?怎地现在两岁都没到,就压不住了?之前去了现代,没了时空禁锢才放的火,现在回来这里了,还是放火,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宇文皓瞧着她,“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呢?”
元卿凌叹息,“可能要提前送过去了。”
宇文皓沉默了半晌,道:“会不会是一场意外呢?”
元卿凌看着他,“我欣赏你这么乐观,但是,看情况你猜测错了。”
她握住他的手,劝道:“其实,你可以这样想,早一些送过去,也能早些回来,是不是?”
“话是这样说,但这么小的孩子就离了爹娘,太可怜了。”宇文皓知道送去是在所难免了,只是,嘴上还是忍不住这么说。
元卿凌瞧着瓜子,感受着她的情绪,一点都不觉得她认为自己可怜,相反,瓜子想跟哥哥们在一起多过跟爹爹在一起。
这话自然不能说,太伤老五的心,他接受不来。
只是他也得慢慢接受,他的六个孩子,心性,心智,智商,情商都要比其他孩子高出许多,许多,这就注定他们会早早地离开父母,进入他们想要闯荡的领域里。
再不舍,也是要放手的。
晚上,一张大床,一家八口睡在一起,孩子们睡得东倒西歪,早过了睡觉的时间,加上玩疯了,入睡之后都打起了轻微的鼾声。
宇文皓和元卿凌没睡,坐在床头上,执手依偎,看着孩子们的睡容,不久之后,孩子们又要回去上学了,相处的日子如此短暂,孩子们不知道珍贵,他们却懂得,也舍不得浪费相处的每一分一秒。
第二天,夫妇两人顶着熊猫眼,给孩子们派发了压岁钱,孩子们闹着说要去肃王府磕头拿红包,他们都不敢去了,昨晚才烧了人家院子,今天怎么好意思带孩子们去磕头?
小财迷汤圆顽强地道:“爹爹,就是因为赔了一大笔钱,咱今天才更应该要去,争取把钱磕回来。”
宇文皓哭笑不得。
不得不说,这方法很好。
于是,不要脸的一家人又去了肃王府。
肃王府已经收拾干净了,诸位亲王也都带着孩子们过来磕头,正厅里坐了一群人,孩子们排着队,鱼贯而入,会说话的孩子总归是占便宜的,逗得老人家十分开心。
老昌王夫妇家财丰厚,用一个箩筐装着金瓜子和金叶子,磕头之后,便让孩子们自己去拿,一双手能拿多少拿多少,五个孩子恨不得长出几双手来,多抓几把。
平南王也准备了好多大金猪,一个孩子脖子上挂一块,沉甸甸的,坠得孩子们都直不起腰来。
宇文皓看着,好生羡慕,恨不得把脑袋也伸过去让平南王挂金猪。
到了正月初十,要把孩子们送回去上学了。
这一次,宇文皓和元卿凌两人都去,朝中的事暂时交给冷首辅。
宇文皓这一次去,主要是想见见祈火和月儿,想问问瓜子怎么回事了,不是说压制了吗?
徐一以要护驾为理由,跟着前往。
曾经怕那个时代,但是,回来之后心心念念,还是想去一趟啊。
到了现代,与岳家相聚之后,便邀约了祈火夫妇出来说话。
听得瓜子放了火,烧了肃王府的院子,祈火也显得很吃惊,抱过了小瓜子细细地看了一下,道:“可能你们要提前把孩子给我了。”
宇文皓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听到他这样说,还是很难受,很不舍,问道:“就没别的法子了吗?你不能再封压一次吗?”
“不行,她的能力见倍增长,只这么压着迟早还是会出事。”
宇文皓无措地看着元卿凌,“那怎么办?”
元卿凌心里也不舍,看着瓜瓜静静地躺在祈火的怀中,那乖巧纯净的模样,心里头就有些揪痛。
她握住宇文皓的手,“先别急。”
祈火的夫人月儿道:“孩子交到我们夫妇的手中,你们可以放心,她在你们身边是什么待遇,在我们身边也是什么待遇,委屈不了她。”
月儿温柔的话,叫人莫名信服,宇文皓轻声道:“我倒不是担心会亏待了她,只是,舍不得啊。”
“谁叫你们生了一个不凡的女儿呢?”月儿伸手轻轻地抚摸着瓜子的脸颊,眸子里也有宠溺之色,从知道这孩子要跟在他们身边开始,月儿就很大期待,期待着她能快些到来,“而且,她的能力不可估量,超出我们所有人的想象。”
宇文皓把闺女抱了回来,紧紧地抱在怀中,“我们先回去商量一下吧。”
“可以。”祈火并未刁难,见他实在难过,便宽慰道:“其实,你们也没必要这样,一年我会带她回去两次,一次陪你们住一两个月,你们若得空也可以来看看她。”
宇文皓知道祈火已经很体贴了,可这个时候还是没办法马上把孩子就交给他。
告别之后,回了家中,一家人商量这件事情。
元教授知道女婿心里的不舍,承诺说一个星期会去看孩子一次,如果祈火允许,还能接过来他们这边住,孩子会一直有亲人在身边。
五个哥哥也承诺会照顾好妹妹,而且,妹妹在这里他们会更开心,妹妹也会开心。
汤圆甚至抱着宇文皓说:“就算让妹妹选择,妹妹也希望留在我们身边,她喜欢我们,多过喜欢爹爹的。”
巴掌落在汤圆的屁股上,宇文皓气结,“谁说的?”
“不信你问妹妹!”汤圆不服气地道。
瓜瓜躲在宇文皓的怀中,眨了眼睛,汤圆哥哥这傻孩子!
宇文皓没敢问,就怕瓜瓜说喜欢哥哥不喜欢爹爹。
不过瓜瓜却很懂事,伸手抱着宇文皓的颈脖,奶声奶气地道:“喜欢爹爹!”
宇文皓狂喜,使劲亲了瓜瓜的额头几下,女儿到底是贴心的小棉袄啊。
第1543章 他们都在长大
但再狂喜,也知道瓜瓜其实在这里很开心,她一直都很喜欢缠着哥哥,去年哥哥们刚离开北唐的时候,她还不开心了一阵子呢。
汤圆其实说得对,瓜瓜喜欢和哥哥在一起胜过留在他们身边。
他就算再想抽时间来陪伴孩子,但朝中的事繁忙,有时候忙起来,瓜瓜都没办法见他一面,只能等她睡着了,他晚上归去才能见见她。
晚上和老元商量了一晚上,最终还是做出了艰难的决定,把瓜瓜留在这里。
他知道女儿有异于常人的能力,她需要学会怎么控制她的能力,而且,女儿想和哥哥们在一起,他希望女儿开心的,再不舍,还是只能说服自己。
毕竟,一年还能回去两次,一次能住两个月,也就是一年还有四个月的时间和孩子在一起。
就这样,瓜瓜和神鸟留在了现代,夫妇两人带着大包小包的徐一,孤独地走了。
不舍,不舍,还是不舍。
走的时候,元卿凌哭了出来,宇文皓也想哭,鼻子好酸,好难受啊。
回到镜湖,心空荡荡的,他执着元卿凌的手,难过地道:“我们生了六个孩子,却没有一个在身边。”
元卿凌听了这话,放肆地哭了一场,因知道老五一直都舍不得孩子,她没敢轻易地表现出不舍来,可他这么一说,心里的防线就分崩离析了,哭得收不住。
最终,还是宇文皓抱着她安慰了一番,才止住了哭。
徐一也有些难过,他也好舍不得公主啊。
回到京中,难过了几天,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的。
随着时间飞逝,本以为没有孩子在身边,他们会过得十分艰难,会缺失一半的心。
但是,他们竟然慢慢地就习惯了,且还多出了很多时间过二人世界,往日忙完,都是急急忙忙去带孩子,陪孩子玩耍,等瓜瓜睡着了,他们才回寝宫,可那会儿已经夜深了。
但现在回到啸月宫,时间仿佛多出了很多很多,吃完饭之后,可以去散步,游湖,聊天。
尤其是喜欢游湖,记得以前想去游湖,总是会出点幺蛾子的,但现在却没有这些意外发生了,他们可以一整夜都在小舟上,看着月亮,看着星空,聊聊孩子,聊聊白天发生的事情,甚至,说说情话。
等到暑假的时候,孩子们回来,整个皇宫一下子热闹起来,瓜瓜在祈火的陪同之下也回来了,不过短短几个月,瓜瓜像是长大了很多,会说好多好多好听的话来哄爹娘开心。
她会玩火,手指捏着一团火,飞出去,但随即又能收回来,老父母看到她这么表演了一番,大为欣慰。
祈火说:“小瓜很聪明,学得很快,才几个月,已经能控制火苗了,很快,她能控制更大的火焰。”
“那就好,那就好,依照你推断,她什么时候可以出师?”宇文皓殷切地问道。
“七八年吧。”祈火说。
宇文皓不由得失望,“还要七八年啊?但这几个月下来,她都能控制火苗了,怎么还要七八年啊?”
祈火道:“你以为这么容易吗?火焰小好控制,但是随着火焰越大,难度也就越大,七八年能控制好,已经是超好的成绩了,也不排除十年以上甚至百年以上的。”
宇文皓咂舌,“百年?疯了吗?”
一个人能真活百年啊?
“有什么稀奇的?我也几百……反正,很难很难,没你想得这么容易,但徒儿确实很聪明。”祈火道。
宇文皓转而求其次,“那你能不能在这里住下来?住个十年八年的。”
祈火瞪大眼睛,“我疯了才在这里住呢?这里没有网购没有外卖没有游戏,那么落后,怎么可能活得下去啊?”
北唐皇帝宇文皓拉长了个脸!
落后?能不落后吗?这都不是一个时空。
若跟其他国家比,哪里落后了?
他没敢说祈火,如今自己的女儿在人家的手中,只能讨好不能得罪。
孩子们住了一个月,就要回去了,因为他们已经定了去旅游的机票,元家父母和元哥哥轮流带孩子们去玩,去见识这个世界。
所以,本来差不多两个月的暑假,只能留一个月。
孩子们走了之后,又盼着年底寒假了。
教育和医疗的事,渐渐地上了轨道,但管理一个国家,诸事繁琐,宇文皓还是忙,倒是元卿凌空闲了下来。
寒假,孩子们又回来了一趟,这一次留在这里过年,瓜瓜比原先高了一些,下巴尖了些,训练辛苦,可见确实如祈火所言,难度增大了。
点心和饮料他们五个也比之前沉稳了许多,尤其包子,渐渐地有了兄长的风范,管理几个弟弟十分妥帖,弟弟都听他的话。
除夕守岁,瓜瓜没有再放火,倒是表演了一场火焰控制,看得肃王府的一群老汉们眼睛都移不开了,真是天才啊。
神鸟毛色比原先好看多了,开始渐渐呈现火红色的尾巴,在瓜瓜表演了之后,神鸟也围着肃王府盘旋了一圈,尾巴散开,像拖着一道火焰,十分的好看。
如此寒暑往来几次,瓜瓜迎来了七岁的生日。
七岁的瓜瓜,一米二高,出落得十分漂亮,凤眼渐成,五官像极了元卿凌。
点心他们已经长成了帅帅的少年,正处于变声期,身体也仿佛在这一年里拔高了许多。
明年,他们将参加高考,一路跳级的天才,成为了广市闻名的学生。
可乐和七喜倒像是没什么异能似的,按部就班地读小学,可宇文皓和元卿凌心里都清楚,他们两人其实要比点心们更厉害一些,小小年纪,如此低调,可见情商极高。
他们都在前赴后继地长大。
但肃王府的人,也在慢慢地变老。
元卿凌一直很紧张他们的身体,每个月都会去检查,她尽一切的努力去留住他们。
在元卿凌的努力之下,他们改掉了很多坏习惯,例如少吃烧烤了,尽量少喝酒,尽量少抽烟。
他们会运动,散步,会练武,晚年,他们活得生机勃勃。
孟悦出嫁了,嫁给曹御医的嫡孙,夫妻两人有共同兴趣,共同爱好,十分恩爱。
孙王妃到底没多生一个孩子,孙王妃也放弃了,她说不愿意像容月之前那样。
阿四怀上了第二胎,徐一很紧张。
顾司和元卿屏第三个孩子出世了,是个儿子,顾司很开心。
冷大人还是没成亲。
红叶还是和他的猴子在一起。
第1544章 过继给冷大人的孩子
冷大人的婚事,在这几年里提了几次,最后总是以很诡异的借口推掉。
第一次说家里的围墙无端倒塌了,说这是不祥预兆,或许是上天警示,大业未成,不能成家。
第二次,冷夫人刚找了媒婆,还没来得及去说亲,冷大人就发了高烧,连续烧了三天,他说时机没到,不能逆天而行。
第三次,府中的老狗死了,冷大人说要守丧,三年不宜成亲,这可把冷夫人气得够呛,拿了棍子满园追他跑,说是要打死他。
第四次更离谱,早上起来的时候眉毛无缘无故被剃了一半,眉毛代表着运数,不必说,自然又是他不宜说亲的借口。
冷夫人放弃了,把他赶了出去住他的首辅府邸,恨恨地对他说:“你就打一辈子的光棍吧!”
冷大人叹息,“看来,这是儿子的命了。”
他搬到首辅府邸之后,冷夫人已经不再折腾他的婚事,而是看看族中有哪个孩子比较聪明伶俐,过继他膝下,不至于无后。
她亲自去问了冷静言,冷静言本也想说不愿意,但冷夫人就一句话,“你若不愿意,为娘回去就上吊!”
冷静言又是叹气,“那一切就由母亲安排吧!”
冷夫人从族中给他挑了一个五岁的男孩,这孩子也是命苦,上头有三个哥哥,父亲在怀着他的时候没了,祖母便说他脚头不好,带晦气来的,对他很不好。
娘亲去年也得病没了,他的日子更难过,五岁的孩子,瘦得像三岁的孩子一样,皮包骨,浑身脏兮兮的。
冷夫人本来不是属意他的,只是听得族中的老人说这孩子的事,不禁就动了恻隐之心,想前去捐助一些,可见着孩子之后,她就没办法移开眼睛了,这孩子,太苦太苦了。
她便提出要把这孩子过继到冷静言的膝下,孩子的祖父母听得这话,求之不得啊,当晚就亲自送到了首辅府去,丢下就走。
本来过继是要办一些手续的,冷夫人是想着把手续办完才接孩子回来,殊不知人家直接丢了孩子到首辅府,气得冷夫人都骂娘了。
她亲自到了首辅府中,给孩子洗得干干净净,叫裁缝给孩子做衣裳,但量身定做,总要一两天才有衣裳穿,冷静言便入宫一趟,问元卿凌要七喜可乐他们昔日的旧衣裳。
元卿凌得知冷大人收养了孩子,又听得说这孩子瘦得很可怜,便让冷静言翌日带他入宫,给他检查检查,该补就补,该养就养。
冷静言对这孩子还没什么感情,但是,那皮包骨的脸颊上,嵌着的两颗惶恐的大眼睛,还是让他心疼了,亲自带了他进宫去。
五岁的孩子,一直关在内院,不知道外头的人和事,也不知道在他面前的便是尊贵的皇后,只觉得元卿凌笑容亲和,他便下意识地想躲在元卿凌的身边,反而有些惧怕冷静言。
孩子严重的营养不良,头上长了虱子,长了脓疮,伸手碰他,他就疼,躲,冷静言斥他,“坐好不许动!”
冷静言面容比较淡漠,说话也比较威严,孩子怕,不敢动,但一双眼里含着泪水,身子颤抖得要紧。
元卿凌抬起头看冷静言,“你出去!”
冷静言只好出去。
元卿凌哄了他一下,又给他拿着点心们以前的玩偶,细细给他刮了头发,清理了头上的脓疮,孩子一直咬着牙,没敢再喊一句痛。
清创到底是痛得难受,最后清理完了,孩子才落下了一滴眼泪,随即就倔强地收住,尤其看到冷静言再度进来的时候,他颤抖着身子,死死咬住嘴唇,惊慌的眸子马上就垂下了。
“起了什么名字?”元卿凌问冷静言。
“没送过来之前,说是叫强子,送过来之后,名字是要改的,一时还没想好!”冷静言道。
“嗯!”他曾经是国子监祭酒,学问好,会给孩子起一个很好的名字。
冷静言却看着她,“皇后给他赐名?蹭点皇家福气,这孩子以前苦!”
“我?”元卿凌怔了怔,孩子的身世,昨天冷静言进宫拿衣裳的时候便说了,她听了也难受,她特别心疼孩子。
“皇后福泽丰厚,给他起个名字,算是他头一份福气。”冷静言说。
元卿凌一时也没头绪,恰好宇文皓回来了,听得说要给孩子起名,便随口道:“那就叫冷鸣予吧,志向高远,一鸣惊人,予也有赐予的意思,朕起名字有一手的。”
冷静言淡淡地看了孩子一眼,“还不跪下谢皇上赐名?”
孩子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他不知道皇上赐名是多大的福分,只是怕冷静言。
宇文皓伸手拉了他一把,温和地道:“别怕,你爹一点都不可怕,他对人很好的。”
孩子往后缩了缩,站在了元卿凌的身边,他始终还是怕人。
冷静言带了孩子回府,孩子还是一味躲着他,畏畏缩缩的,让冷静言很生气。
冷夫人本来想喊他们回府住,但是之前撵他出来,如今倒是拉不下面子叫他回去,她又不能马上带孩子走,这孩子既然是过继到了他名下,总得要跟他亲近才是,否则往后谁给他养老?
冷夫人觉得自己真是太难了,自己养老的事都没解决,倒是担心他以后没人养老。
如此过去了一个多月,孩子还是怕他要紧,甚至整日都不能发一言,若不是之前听过他说话,府中的人都要以为他是哑巴了。
这天红叶过来找冷静言,冷静言叫人把冷鸣予带出来,让他见一下客人,别再躲着藏着。
冷鸣予还是畏畏缩缩地出来,但看到红叶肩膀上的猴子,他眼底露出了喜欢之色,虽没敢接近,可也没再躲着藏着,好几次巴巴地看着猴子。
冷静言见状,便道:“红叶,借你家猴子给我几个月吧。”
红叶看出冷鸣予喜欢猴子了,挑眉瞧着冷静言,“你就是凶得很,孩子才会怕你,你别一天到晚板着脸,猴子不能借给你,它和我不会分开住的,我得空可以带它来。”
冷静言淡淡地道:“那你何不干脆过来住?”
红叶微怔,瞧着他,“你邀请我过来住?”
“反正你也孤身一人,但随便你,想来就来,不想来不勉强你!”冷静言还是那样淡淡的语气。
红叶还是喜欢孩子的,他说:“我过来可以,孩子得认我当干爹!”
“随便!”冷静言看着红叶,淡淡说,但转了头去,眉目里有几乎不着痕迹的欢喜。
红叶抱着猴子,垂下眸子,也有莹莹光芒被敛藏起来。
第1546章 瓜瓜的若都城
瓜瓜生日宴之后三天,老三魏王才抵达京师。
他入宫见驾,君臣之礼行过之后,就开始埋怨宇文皓,说他去信迟,害得他疾驰回京,还是错过了瓜瓜的生日宴。
宇文皓见他摆出兄长的威严,只能是笑着赔罪,说本来就没打算大办的,只是去信告知他而已,没让他着急回京。
魏王愠道:“我多久没见我侄女了?还说不让我回京,我不得跟你急啊?”
多年风沙侵蚀,魏王的眉角已经起了皱纹,黑红的脸,五官倒是越发坚毅冷峻,因为偏瘦,眼睛很大,日夜赶路导致眼底红血丝满布。
一身玄色披风,一抖,便是风尘仆仆,不拘小节地坐在椅子上,还竖起了一只脚,可见在边城已经养成了随意不羁的性子。
宇文皓吩咐穆如公公,“去把公主请来,便说她三伯父回京了。”
穆如公公福身去,没一会儿,瓜瓜便牵着穆如公公的手进来。
她对穆如公公很好,很喜欢这慈眉善目的老头儿,每一次回来,总少不了公公的礼物,公公对她也是疼到入心去的。
见到魏王,瓜瓜特别开心,急忙便上去福身行礼,待魏王牵着她的手,欣慰地打量她的时候,她才调皮地吐了一下舌,“三伯,可算是把您给盼回来了。”
“我瓜籽儿长大了,长得这么好看了!”魏王心满意足地看着她,这一路的辛劳,在看到她笑容的时候,全然消失了。
“伯父!”瓜瓜从袖袋里头取出一个盒子,递给了魏王,“这是我给您带的礼物,您看看是否喜欢!”
魏王笑了起来,“哟,三伯还有礼物啊?得瞧瞧是个什么东西。”
他打开了盒子,盒子里头躺着一副墨镜,他拿在手中,却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问道:“这是什么啊?”
“三哥,是墨镜,别这么没见识!”宇文皓嫉妒得很,此番瓜瓜回来,就给他送了一个打火机,没想到给老三送了一副墨镜,这可是好东西。
“墨镜?”魏王可真没见识,拿着墨镜比划,却不知道放哪里合适。
瓜瓜笑着帮他戴起来,“这是戴在眼睛上的,您终日在边城,日头毒,风沙大,吹得您的眼睛都红了,戴了墨镜,眼睛就能舒服一些。”
她牵着魏王的手走到御书房外,明晃晃的日头在照下来,魏王抬起头来竟不觉得刺眼,他大喜,“哟,这倒是个好东西,好东西啊!”
瓜瓜朝他脸上吹了一口气,“您看?风沙是不是就吹不进眼睛里头了?”
“对,对,真好,这玩意好!”魏王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到处瞧着,越发地欢喜,跑了回来一把抱起了瓜瓜,“还是我瓜籽儿知道疼伯父。”
宇文皓脸都黑了,快快走了出来,“三哥,孩子大了,不能总是抱她,快放下来,都八岁了,还抱着成何体统啊?”
魏王回头看他,惊奇地道:“老五,你的脸真黑啊,你整个人都好黑啊,哟,穆如也黑!”
“那是因为你戴了墨镜,土包子!”宇文皓走了过去,摘下他的眼镜,“别戴了,放好!”
魏王伸手夺了回来,放在盒子里头藏在袖袋中,才从背上解下背囊,从里头取出一把小小的袖箭机关,戴在瓜瓜的手腕上,道:“这是机关暗器,扣动按钮,就会飞出小箭,可好使了。”
“她是姑娘,你给她送武器做什么啊?”宇文皓道。
瓜瓜却特别喜欢,打开研究了一下,发现这小小的盒子里头,装着几十枚比牙签还小一些的箭,通体漆黑,十分精致。
“多谢伯父,我可喜欢了!”瓜瓜挽他的手臂,“伯父,我带您吃好东西去,您跟我说说若都城的事,好吗?”
“行!”魏王一口应下,丢下宇文皓和瓜瓜便去,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带上墨镜,傲娇地回头瞧了宇文皓一眼,这才和瓜瓜扬长而去。
宇文皓气结,瞧着穆如公公,穆如公公急忙便福身,“奴才要去伺候公主!”
说完,也丢下他走了。
“过分了!”宇文皓哼了一声,进去批改奏章。
瓜瓜给魏王上了一壶酒,把伯父灌得五六分醉,再把若都城的事盘得差不多。
若都城的领主是瓜瓜,府邸已经建造起来了,周姑娘带着一群娘子军平乱,但是,若都城确实比较复杂,比其他城池都要复杂一些,主要是欺负城中一群女子,附近几座城池的流寇,还有本土作乱的北漠人都涌到了若都城,周姑娘如今还比较吃力,但他这两年也有支援,暂时能控制局面。
只是,还有一个变数。
那就是与若都城北边交界的金国,这两年也派人来犯若都城,声称若都城本来是他们的国土,百余年前被北漠抢了去。
这金国本来是北边一带的游牧民族,和北漠对立的,五十多年前,安丰亲王打北漠的时候,他们就迅速聚合起来,成立了金国,但是当时整个金国的人口才五十几万,五十年过去之后,人口竟高达四百多万,已经渐成器侯,且金国国土矿产丰富,大月国跟他们购买矿产,有生意往来,短短几十年,金国富裕了,繁荣了,国力也强盛了。
本来金国一直都比较低调,但是,金国皇帝前两年驾崩了,小皇帝继位,护亲王监国,开始收复当初的失地,他们如今的重中之重,便是要夺回若都城。
且从两年前开始,他们就开始在望州城建都,要把都城迁到与若都城邻近来,望州城与若都城,仅仅是一河之隔,而估计两年之后,他们就可以迁都了。
瓜瓜听了之后,有些向往,“我真想去若都城走一走啊。”
“你想去?那不着急,等过几年你长大了,伯父带你去!”魏王说。
如今肯定是不能去的,比较乱。
“嗯,好的!”瓜瓜笑着,又问了一下周姑娘的事,魏王赞赏了她,说她确实是勇将一名,可以大用。
为了让瓜瓜放心,魏王道:“周姑娘一直都知道自己的主子是你,所以你不用担心她以后不会臣服你的,她只是帮你暂时管着若都城,伯父这两年或许不能经常去了,边城事多,其他几座城池也需要伯父来回奔走,等金国真的迁都过来,伯父会亲自进驻,为你肃清乱党和金国的野心。”
瓜瓜笑笑,“好!”
第1547章 安王也回京了
魏王和瓜瓜说了半天的话,才回到御书房跟宇文皓说起边城的情况,顺带也提了一下若都城。
宇文皓开始也没大把金国放在眼里,但是,听老三说金国有意要夺回若都城,他重视了起来,“需要用兵吗?”
“我觉得暂时不必,暂时不能再用兵,金国也只是吼几嗓子,他们也不敢轻易用兵,他们迁都也是迫不得已的,如今他们都城连年被风沙侵蚀,迟早是要搬到望州城的,他们心里有数,如今还不是北唐的对手,所以,只会做一些渗透工作,让若都城的百姓与我们作对,管治起来,有些困难,但这个需要时间,三五十年之后吧。”
“那行,辛苦三哥了!”宇文皓也知道几座城池的情况比较复杂,若都城其实不算十分重要,重要的是其他四座城池,那才真真是抵挡北漠的一道屏障。
若都城偏了些,倒是矿产资源十分丰富,等北唐发展起来,再大肆开发,如今先小打小闹,为瓜瓜谋取点银钱,毕竟,若都城是她的。
魏王回京三天,安王夫妇也带着安之姐儿回来。
安王这两年身体不好,断臂的伤口总是溃烂,在江北府看了许久,都没能好,尤其最近几个月,高热低热不断,安王妃劝了他好几次,让他回京治疗,但是他就不愿意。
这一次魏王回来了,说是给瓜瓜过生辰,安王妃便以此为借口,劝说他回京见见侄女,且这两三年都没回京,也该回去给无上皇和太上皇请安了。
安王思前想后,叹了一句说自己或许活不久了,也该回去看望一下无上皇和父皇母妃,便收拾了行囊,本来是和魏王前后相隔没多久出发的,但他路上因病情耽误了,才晚了几天。
到了京城,安王就又开始发烧了,请了京中的大夫去看,大夫说他的伤口总是磨着,所以发炎不能好,必须要下重药才能治。
但是,创面已经溃烂,撒了药粉上去,当晚不止没见好,伤口好发痒,痛,流血水,到了翌日早上,伤口竟是肿起了一大块,到肩膀和脖子附近也都肿了起来。
连忙传了大夫过来,大夫见状也吓坏了,说用的是最好的金疮药,怎会不见效呢。
安王妃急劝他,说请皇后看看,安王摇头,白着一张脸说:“还是入宫请旨,宣御医吧。”
他没敢张这个嘴,虽然知道元卿凌或许会给他医治,但真没脸去求。
安王妃知道他怎么想,借口说进宫请旨找御医,但实际上去找了元卿凌。
元卿凌听得说是旧伤口,就有些奇怪,“旧伤口不是已经痊愈了吗?怎么又给磨损了?”
安王妃叹气,道:“他见三哥的铁臂好用,和正常的手臂一样,能使剑,他研究了许久,想着弄一个,结果套上去之后,总是磨损皮肉,他以为这个是正常的阶段,殊不知越来越严重,到最后,皮肉都溃烂了。”
元卿凌道:“那我亲自去看看吧,反正一会儿我也要带孩子们出去拜见无上皇,也是要出宫的。”
安王妃感激地道:“太谢谢你了。”
“说这些话做什么?太见外了。”元卿凌回屋去拿了药箱。
以前的事情,已经过去许久了,加上安王如今在江北府,也担任了戍守边关的职责,于公于私,都不可能不管。
元卿凌带着孩子们和安王妃出宫去安王府,瓜瓜对安王没什么大的印象,这些年安王很少回京,便回京也没遇上瓜瓜回来,但她知道安王在江北府,也听穆如公公说过他以前的事,对这位伯父,总是有些好奇的。
安王没想到元卿凌竟然亲自出宫来为他治伤,愕然之下,再看到孩子们都长这么大了,几个风度翩翩的少年郎陪着元卿凌一同进来,那场面还是有些震撼的,尤其他们一同行礼,喊他伯父的时候,他不禁眼底微红了起来。
“孩子叫你,怎么不应人呢?”安王妃轻轻推了他一下。
安王连忙回神,忙地应了一声。
“好,你们先去玩吧,妈妈一会儿就来!”元卿凌打发了孩子们去。
瓜瓜却贴心地问了一句,“伯父,您不舒服吗?您脸色很差,注意身体。”
安王怔了怔,看着瓜瓜温和白净的面容,这小姑娘眼底透出的光芒,都是叫人暖心的,他由衷地道:“伯父会注意的。”
孩子们退出去之后,元卿凌给安王看了伤势。
伤势一片发红起脓,皮肉都腐烂了,整个脖子的淋巴肿大得厉害,元卿凌见着,也是倒吸一口凉气,这炎症已经很厉害了。
她给安王探热,高烧三十九度,意料之中。
“这样多久了?”元卿凌问道。
“开始溃烂是有差不多两年了,有时候好一些,有时候歹一些,但一直没断过吃药,就是不见痊愈。”安王妃说。
“两年了?”元卿凌又吸了一口凉气,看着安王,“能活到现在,也算是你命大了。”
安王妃道:“有用药,就是回京这段日子没用药,昨天叫了大夫过来,上了药粉,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更严重一些了。”
“肯定啊,你一路回来,发炎这么厉害,没清创就上药粉,都黏在一起了,先清创吧。”元卿凌打开药箱,拿出小叶刀子,顿了顿,“会有点痛,你能忍受吗?”
安王早痛麻木了,道:“能忍受!”
那就不上麻药了,元卿凌把刀子消毒,棉球,生理盐水,碘伏都拿了出来,这些东西摆在他们夫妇的面前,虽不知道是什么,安王妃却觉得莫名地安心。
大面积的清创,还是比较痛的,元卿凌也有些手忙脚乱,主要是安王开始说可以忍受疼痛,但刮下去的时候,却又痛得浑身发抖,胡乱动弹,一时丝丝地吸气,一时哎呀哎呀地叫几句,问他是不是很痛,要不要打麻醉,他又说不用,能忍受。
瓜瓜出去溜达了一圈之后,回来帮忙。
瓜瓜在现代跟祈火之外,还跟舅舅他们学医,虽不是医科生,却对处理伤口懂得一些,元卿凌负责清创,瓜瓜负责倒生理盐水清洗,一点都没有害怕的样子。
安王见这小姑娘这么的勇敢,也不嫌弃他伤口腥臭,心里百般复杂滋味,不得不承认,老五和元卿凌的孩子,真的很优秀。
这一个伤口,弄了一个时辰多,清创才算完成,接下来就是再消毒,打针,开药。
瓜瓜给他端了一杯热水,巧笑着,“伯父快喝口热水,喝了热水就不疼了!”
安王接过水杯,喝了一口,垂下眼睛掩住眼底的淡红。
第1548章 除夕夜那场火不是我
元卿凌走了之后,安王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在床边忙碌的媳妇,幽幽地说了一声,“若说这些年,我有过什么时候彻底后悔以前做的事情,就是如今。”
安王妃微微诧异,“怎么是如今?我以为你以前也后悔了。”
“以前说后悔,多少还是有些碍于现实情况,但如今真的是很后悔了,在看到孩子们对本王的善意,上一代的怨恨,并未延续下去,老五夫妇得有多宽广的心胸,但凡他们夫妇对本王有一丝怨言,孩子们也不能待我这么好。”
安王妃坐了下来,温柔一笑,“你知道就好。”
安王握住她的手,苦笑一声,“我如今心里有万般的庆幸,亏得没有一错再错,也感激父皇和老五给我机会,否则的话,我怎有今日的好日子?”
安王妃轻轻叹息,“只是你的手臂,你的伤势,还有这些年的痛楚折磨,怎算得是好日子?”
“算!”安王重重地握住她,“这才是真正的好日子,皮肉之苦,又算得了什么?”
安王妃含笑,道:“你心里舒服就好。”
元卿凌带着孩子们离开安王府之后,便去了肃王府,因为过几天,孩子们就要回去了,她得带孩子们拜见一下太祖父。
肃王府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看到孩子们过来,他们更是高兴,无上皇拉着瓜瓜,几番打量,总是嫌弃孩子瘦了。
瓜瓜心疼老人,嘴上也甜,逗得大家都十分开心。
元卿凌来一趟,少不了是要给大家在测量血压,问一问身体状况。
孩子们便各自去玩了。
瓜瓜没有和哥哥们在一起,而是单独去了之前失火的地方。
这里已经修建好了,老五赔偿了银子,他们人多力量大,自己动手就把塌下的院子给建造了起来,整个院子,用的废砖和木材,造价低廉,人工钱几乎没有,因为都是他们自己动手的。
瓜瓜围着院子转了一圈,笑容的光芒渐渐盈满了眼底,转身的片刻,光芒再闪,等她走出三丈远,身后顿时火光冲天!
这火烧得旺,等黑衣人们提着桶过来的时候,几乎已经烧得差不多了。
这同时也是一场很有节制的火,只烧了这个院子,并未波及周边的一草一木。
瓜瓜回到了无上皇的听雨轩,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无上皇和元卿凌都知道外头走水了,本没把这事跟瓜瓜串联起来,毕竟瓜瓜跟祈火这么久,都知道怎么控制火焰了,她又不是个生性残恶的人,不会无缘无故放火的。
但见安丰亲王夫妇和一群黑衣人提着桶气急败坏地走进来的时候,元卿凌下意识地看向了瓜瓜,该不是?
瓜瓜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杯水,小小的身子不占半张椅子,显得乖巧而文静。
安丰亲王看着瓜瓜,眸子里有厉色,“瓜崽子,是不是你放的火?”
无上皇下意识地护短,“怎么说是她?她一直都在这里,没出去过,炜哥你不要冤枉人。”
安丰亲王没好气地道:“你休得替她掩饰,黑影都看到她从火场出来了。”
元卿凌看着瓜瓜,有些微愠,“是不是你?”
瓜瓜放下杯子,跳了下来,朝安丰亲王福身,甜甜的笑容爬满秀气娇俏的脸,“太伯祖父,长这么大,我只在肃王府里放过一场火,您知道的,是不是?”
安丰亲王怔了一下,看着瓜瓜,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安丰亲王妃看出端倪来了,伸手拉了安丰亲王一下,“几年前除夕,院子着火了,是瓜瓜放的,如今又是这个院子着火了,但她说她只放过一场火,你说怎么回事?”
王妃厉色质问,安丰亲王一滞,“这个……算了,小孩子不懂事,散了,散了!”
王妃拽着他的手臂,拖他往外走,“你出来跟我交代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你心虚什么?”
安丰亲王的声音,远远地传来,“没心虚,放手啊!”
“没心虚?多年夫妻了,你眼神躲一下我就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几年前的火不是瓜瓜放的,是不是?”
“我没说是她放的啊。”安丰亲王反驳。
“但你带人去堵老五,叫他赔偿!”
“不关我的事,是祈火说她的能力太强,隔时空压不住,要早些送过去,直接跟老五说他肯定不愿意,我也是为瓜瓜着想……”
“不对啊,瓜瓜过去之后,祈火给你送了几只烤全羊……”
“顺便,顺便的……”
后来的声音,听雨轩的人已经听不到了,三大巨头和元卿凌面面相窥,什么意思?
当年的除夕夜的火,不是瓜瓜放的?
大家看向瓜瓜,瓜瓜已经重新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文静秀气地喝着,唇角有淡淡的笑容,眼底也有不着痕迹的得逞之色。
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那年的火,真不是她放的,但是那会儿辩解也无用,因为这么多人能隔空放火。
元卿凌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看着瓜瓜,“之前,爹爹还冤枉了你。”
瓜瓜轻轻地摇头,“妈妈,那时候我愿意早些过去的。”
元卿凌点头,“我知道,你那会儿的心意,妈妈感觉到了,你想陪着哥哥他们,是吗?”
瓜瓜却又轻轻地摇头,黑曜石般的眸子里笼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温柔,“我想陪着姥姥,姥爷,他们未必有太多的时间,我自然也是不舍太祖父的,可这里有妈妈爹爹,伯父和皇叔,也有其他堂妹,姥姥只有我们,连妈妈都不能在他们身边。”
元卿凌整个怔住了,心顿时揪痛,泪水猛地涌出,她从没想过那时候的瓜瓜,会是这样的想法。
就连三大巨头都怔住了,怔愣之后,慈爱地看着瓜瓜,这孩子,怎就那么懂事呢?
瓜瓜站起来,抱着元卿凌,轻声道:“这是我和哥哥们一起商议的决定,我们去陪姥姥他们十年,再回来这里陪你们,您不能在那边孝顺他们,我们帮您,替您,不让您有遗憾!”
元卿凌一把抱住了她,泣不成声。
瓜瓜眼底也泛红,轻轻地推开妈妈,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好温柔好温柔地道:“妈妈,不哭,我和哥哥他们很快就长大了,可以回来孝顺您和爹爹,还有太祖父他们,等我们真正回来,你们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好,好!”元卿凌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激动无比,也感恩无比。
无上皇也是激动得很,招了瓜瓜过来,执着她的手,哑声道:“好孩子,难得你有这份心。”
瓜瓜圈住无上皇的脖子,依偎在他的身边,“瓜瓜还没正式谢过太祖父赐金矿给我,等我回来,我陪太祖父喝酒。”
“好,好!”无上皇激动得很,连连说,“太祖父等你,等你们回来陪孤喝酒!”
褚老和逍遥公瞧着,都觉得欣慰无比啊。
第1550章 出现在江北府
静和搬回了魏王府,大家过来庆贺了一番。
老七齐王还特意去问了魏王,是不是还想继续赖在楚王府,不回去住。
魏王憋得很,无话可说,揍了他一拳,他倒是想回,可找什么借口?
那一句软软的滚,还在心头翻滚呢。
魏王到底还是没脸开口,说搬回去住几天,倒是每天早上起来就到自己府邸里探望孩子,就想着多见静和几面。
死皮赖脸地在京城逗留了一个半月,等到安王的伤势都几乎痊愈了,才和他们一起回了江北府。
安王这一次回京,算是彻头彻尾地改变了。
这些年,他是没有心存反叛之意,也没有再对老五生嫉妒之心,只是到底不亲近,也不算怎么感恩。
可经过这一次自己死里逃生,元卿凌出手救治,足足一个半月,以皇后之尊隔天就往宫外跑给他料理伤势,调整药量,观察伤愈进度,若伤情出现变故,看得出她很着急,也很担忧。
这份亲情,他看得见,感受得到,并无有半点的虚伪。
可见,皇后真拿他当家人看待的。
自然,他不知道的是元卿凌没想过这些,只是单纯拿他当自己的病人看待,她的任何病人如果伤情出现变化,她都会特别关注,压根没有他想的什么亲情,家人之类的想法,顶多,也就是把他看做戍守边城的将士,努力为他治伤罢了。
可这误会也是很美好的。
所以,回到江北府之后,便想着和老三去一趟侄女的若都城,因为老五说过,等瓜瓜回来之后,要到若都城去一趟,趁着这两年尽快把若都城的乱局给平定下来。
之前他们不想用兵,因为要长治久安,用兵绝非最佳方法,只能是慢慢地从教育,民间,去改变他们固有的想法,再进行联姻,让新一代的若都城百姓身上流一半北唐人的血,那么,几十年过去,那些问题终究都会慢慢地消弭的。
但现在金国有意捣乱,挑起若都城与北唐的矛盾,这就不能坚持之前的策略,他们打算去看过了解情况之后,真到用兵的关头,也不能姑息了。
正当兄弟二人在安王府邸集合,打算出发去若都城的时候,却见门房前来禀报,说外头来了一个小姑娘,说是他们故友五先生的女儿,前来投靠。
兄弟二人对望了一眼,都有些奇怪,故友五先生?他们共同的故友?
他们这种武夫,哪里认识什么五先生?
安王问道:“是小姑娘?姓什么?”
“回王爷的话,那小姑娘没说。”
“她跟什么人来?策马还是马车?”
“她就只身来的,至于怎么来的,小人不知道,没见马儿,也没见马车,倒是肩膀上站着一只很漂亮的鸟儿。”
魏王面容微变,肩膀上站着一只鸟,除了她大侄女之外,还有谁?
五先生,不就是老五吗?
安王也想到了,兄弟二人马上便出门去,果然看到小瓜籽儿站在门外,见他们来,笑盈盈地就福身拜了下去,“侄女见过两位伯父!”
瓜子下拜的同时,小凤凰也飞着拜了下来。
魏王见果然是瓜瓜,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急道:“你怎么来了?谁带你来的?你不是跟你师父回山里学习了吗?你爹知道你来不?”
连珠炮的问题,劈头袭来的同时,就伸手去拉瓜瓜,又急又心疼道:“快进来,脸都晒红了。”
安王回头便喊了,“有酸梅吗?快煮下酸梅汤。”
安王妃和安之也走了出来,安之看到妹妹,高兴得不行,上前就牵着瓜瓜的手,“妹妹,你怎么来了?五叔也来了吗?”
“姐姐,爹爹没来,我师父送我来的。”瓜瓜笑着,算是把魏王问的话都回答了。
“快进去,这几天可热了!”姐姐牵着她的手,便快步走了进去。
安王妃马上下去命人张罗茶点,零嘴儿,这江北府没什么好吃的,好在府中的厨子是从京城带过来,懂得做些点心。
在江北府,点心是顶好的食物。
瓜子宇文泽兰坐下来之后,便要面对魏王和安王的一番“拷问”。
“你爹真知道你来?”魏王问道。
宇文泽兰微笑着道:“伯父若不信,可以飞鸽传书问问他老人家。”
安王和魏王对视了一眼,这老人家三个字,怎么听得那么爽呢?
魏王道:“伯父会飞鸽传书去问问,你是镇国公主,可不能出差错的,只是你爹让你来做什么?你不是该在山中和你师父习武养性吗?”
宇文泽兰喝了一口茶,老成持重地道:“师父说,我在山中学习了数年,但若要通晓这人间之道,还需要入世经历才行,所以,我如今还是在学习当中,只不过,是到江北府或者是若都城实习。”
“实习?”安王听着觉得很不可信,但是,瓜儿又说得如此诚恳,一点都不像掺假的。
宇文泽兰星眸微微闪光,“实习的意思,就是把我跟师父学的东西,在人世间里历练一番,巩固一下,同时,谋求我未来发展的方向。”
安王妃笑了起来,“你未来的发展方向,不就是找个好夫婿,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么?你便是要历练,也不该来这个苦寒地方,在京城不是挺好么?”
宇文泽兰拉着安之的手,道:“姐姐不也在江北府?她可以在,侄女也可以。”
安王道:“那怎么一样呢?你姐姐是打小便在这里,早习惯了。”
“那我和师父也一直在山中,过的也是苦日子,没什么分别的,”她扬起甜腻的笑看着安王和魏王,“再说了,有两位伯父在这里,侄女还会吃苦吗?”
魏王最是心疼她,毕竟得了人家一副墨镜,那玩意可好使了,这一路策马回来,亏得是有了墨镜,眼睛不知道多舒服呢,所以,他道:“等问过你爹,确定是他同意你来的,伯父自然会好好地护着你,带你去见识见识。”
宇文泽兰甜笑着,“好,伯父您快写信,叫鸽儿去送信吧,江北府与京城虽远,但鸽儿能日行千里,来回两三日,怎么也到了。”
魏王便对安王夫妇道:“你们先照看着她,本王下去给老五写信。”
他说罢,转身便去。
宇文泽兰抱下小凤凰,点了一下它的凤头,温和地道:“你一路来,也渴了,自己出去找井水喝吧!”
小凤凰振翅飞了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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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1章 她的若都城
魏王写了信,系在了信鸽的腿上,看着它如离弦的箭般冲天而起,迅速地消失在天空中,他才转身。
而他转身的片刻,小凤凰追了过去。
不知道鸽子是否有心理阴影面积,如果有,一定不小。
因为,它被迫在空中紧急刹车,迎头那展开凤翅的小凤凰拦住了去路,凤眼凶狠,展开的凤翅几乎无处不在,没反应过来,鸽眼一黑,便被笼在了凤翅间。
叫都没能叫出一声来。
宇文泽兰来到江北府的第四天,这四天里,魏王一直带着宇文泽兰和安之在江北府四处走看,了解当地的风土民情,了解这里百姓的生活质量,了解边城战事们的辛苦。
也看过了江北府的山势,风景。
开始两天,安之还能跟着走,但是后来因为一天要跑的地方太多,她身体吃不消了,便不跟着他们。
连安王妃都佩服宇文泽兰,她的体力实在是太好了,一天跑山下来,回到了府中,竟然一点都不觉得累。
而与他一同跑的魏王,反而面带了疲惫之色。
第四天的傍晚收到来自京中宇文皓的飞鸽传书。
安王先看了,然后递给魏王,道:“老五是知道的。”
魏王拿过来展开,还没看,就有些愕然,“写这么长啊?”
信中,老五说是他准许祈火带瓜籽儿去江北府见识见识的,顺便去一趟若都城,在若都城住上几个月,毕竟是她的封地,要让她对若都城有归属感,信中特意交代了一下,她喜欢做什么,便让她去做,不必过多干预,也不妨让她历险一下,不可过于娇惯。
魏王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以老五那尿性,怎么可能说得出让女儿历险一下不可娇惯这样的话?他自己都宠溺得不行,莫说吃苦,就是说句重话都舍不得。
安王看出了他的疑问,道:“确实是老五的笔迹,字写得……一般般。”
“那不叫一般般,那叫丑!”魏王毫不留情地道。
但也赞同他的话,确实是老五的笔迹。
宇文泽兰为他们解惑,道:“因为我师父会暗中保护我,所以爹很放心,就是让我历练历练的。”
“真的?那你师父在哪里?怎不请出来叫伯父见一下?”魏王道。
宇文泽兰摇头,道:“师父脾气古怪,素来不喜欢与人打交道,只喜欢暗中行事,他宠我多年,不会舍得叫我真正历险,所以,伯父和伯娘可以放心。”
她这样说,老五的信也是这样交代,那应该是没问题的。
她的师父祈火,他们都见过,确实是个古怪得很的人,说的话也不是大家都能听明白,但是在战场上帮过北唐,信得过。
加上瓜籽儿是他的弟子,应该不会看着弟子冒险的,如果去若都城的话,他会暗中保护。
再退一万步讲,便是祈火没有暗中保护,他们两人随行,也不会叫侄女出意外的,反正他们在瓜籽儿来之前也是打算去一趟若都城。
既然定下来,那就准备翌日出发。
安之开始想跟着去,但是,宇文泽兰不让她去,说她没有习武,加上路途上会比较疲累,阻止了她。
安之觉得若都城也没什么好看的,之前总是听父王说那边乱得很,危险,她要去也只是为了陪妹妹,如今听得妹妹说不用她陪伴,自然就没强求去。
安王妃半夜便起来忙活,给他们准备路途上的点心,这里不比京城,京城随时可以买到好吃的东西,但这里没有。
天刚亮,大家便出发了。
魏王本来是准备了马车的,但是,宇文泽兰说她骑术也十分精湛,可以打马去。
魏王也同意,因为一路山地多,官道少,骑马总比坐马车方便。
两位王爷,一位公主,一只凤凰,加上几名随从,开始出发去若都城。
若都城距离江北府只有二百里之遥,打马散行,半天便可抵达。
路上休息了半个时辰,吃了些点心,魏王还逗弄了一下小凤凰,小凤凰表现十分沉静,像极了主人。
但是,有时候看她飞翔,忽高忽低,俯冲盘旋,总觉是个暴躁性子的。
就跟看小瓜子一样,觉得她是安静乖巧,但你总能感受到她骨子里头隐藏的力量。
未时,便已经抵达了若都城。
若都城三面环山,地形像一只勺子,西侧是连绵不绝的山峦,最高的峰叫若都峰,海拔大概两千米左右。
南侧也是山,但是山势稍低,适合栽种植物。
东侧地势很平坦,草原居多,适合养牧。
北侧的山势偏陡峭,叫若都山,巍峨雄伟,如同静卧的一排巨兽,隔断了与金国的来往。
这里有丰富的矿产资源,这也是金国迁都过来的原因,大概是要图这里的矿产。
整个若都城,有三十多万的人口,百姓多半以养牧为生,种稞大麦,若都城以前是北漠的养马场,很多战马都是从若都城输送回去。
这里经济很不发达,被北漠朝廷盘剥得厉害,战马是不能卖,只是替朝廷养,而北漠的朝廷很穷,高压治理,赋税如山,让这里的百姓曾经苦不堪言。
若都城归了北唐之后,其实相对要好一些了,因为北唐朝廷并没有征收这里的赋税,他们赚多少,能花多少,种多少,能吃多少。
近十年的治理,也相比刚刚拿下若都城的时候好一些,至少百姓不会再抗拒北唐朝廷,因为他们知道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了。
加上近些年,不少北唐的人涌进来,和当地的人联姻,好些百姓家里有北唐的亲人,爱屋及乌,自然没太反感北唐的统治。
只是这两年因着金国的捣乱,和从其他几个城里涌进来的流民,让局势忽然变得复杂起来。
宇文泽兰策马在城外,看着若都城的城门,太阳刚刚偏移了一些,但日头还是很毒辣,城门的守将有男有女,皆着戎装,威风飒爽,英姿勃勃。
这是若都城的第一面貌,宇文泽兰闭上眼睛,感受着城中的各种气息,第一面貌是带着北唐气息的,但是里头的杂乱,腐烂,恶臭,抱怨,咒骂,糜烂,却是真真切切地属于若都城的。
这是一座很难搞的城。
宇文泽兰睁开了眼睛,唇角便染了一丝笑意,这才是她人间实习的第一战!
很有挑战性。
城门有人走了过来,是一名女子,大约在三十岁上下,皮肤是麦子色的,脸上有一块刀疤,她朝两位王爷拱手,眼底带着诧异之色,“魏王和安王过来,怎不提前通知周姑娘?好让我等出去迎接!”
她的语气不算十分恭顺,或者说,对魏王不算友好。
第1552章 她是城主?
魏王不知道是没听出来还是压根没在意,道:“去告诉你们周姑娘,她主子来了。”
女子把视线转到了宇文泽兰的脸上,眼底顿生惊艳之色,这小姑娘长得好漂亮啊,她就是公主?
她正要单膝跪地拜见,宇文泽兰微笑道:“人多口杂,不必行礼。”
女子笑了,深深地看了主子一眼,“是,属下先去禀报周姑娘!”
她转身牵了一匹马,飞快地策马而去。
魏王和安王带着小侄女本想快些走的,毕竟这大街小巷,到处都充斥着脏语,暴戾,和谐的没多见,怕污了小侄女的眼睛。
但是显然他低估了小侄女的接受能力,她竟然看得津津有味,就连街头的十几个人群殴,她竟也停下来看,看得还十分有滋味呢。
她像一头刚下山的小兔,可爱无害,却又对世间万事万物充满了兴趣。
看了打架,看了斗鸡,看了赌博,看了窑姐儿们拉客,看了偷盗,看了乞丐抢东西,也看了店主欺骗顾客。
走走停停的,竟然两个时辰过去了,才抵达府邸。
这府邸建造得很大,但是,一点都不气派,没有所谓的石狮子,没有雕花嵌铜钉大门,也没有大气磅礴的门楼,只有一个大门口,几扇造工低廉的木门,门牌上的字,是用剑雕出来的,写着城主府邸四个字,且邸字还写错了,右耳旁写了左耳旁。
可见她的部属,是何等的没文化。
门口有人,见他们来到,急忙去通传,等他们下了马,周姑娘带着人跑了出来,她显然是等急了,出来之后先不忙见过主子,便先斥责魏王,“两个时辰前便已经到了城门,怎么如今才到府中?”
她对魏王和之前城门的女子一样,没什么好脸色。
魏王又仿佛看不出来,依旧是淡淡地说:“她说要四处看看,本王便带她看看去。”
周姑娘白了他一眼,上前打量着宇文泽兰,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可算把城主盼来了。”
但她脸色不是很好,这漂亮的小人儿一点都不霸气,没有皇家公主的威严,像一个躲在父辈怀中只会撒娇的小花儿,一看就知道不抗风沙。
周姑娘是有些失望的。
她知道若都城的城主是当今皇上唯一的女儿,朝凤公主,但是,她本以为那是一个特别一点的孩子,但今日一见,却还是那种长在所有人保护之下的瓷娃娃,一点霸气,乃至一点强悍之气都没有。
这女孩,日后也挑不起若都城,一朵莲花,长在若都城这样暗黑腐烂的烂泥潭里,格格不入。
但是,她来若都城的时候,便已经尊她为主子,如今纵然不满意,也只能认了。
迎进府中,魏王和安王问了一下城中的事,周姑娘说局势一般,没比之前好多少,但也没恶劣多少,金国那边依旧在大兴土木,估计两三年内,可以迁都。
城中就像一个冒着毒气的沼泽,一不小心,就会叫人泥足深陷。
魏王蹙眉,“依你看,需要用兵吗?”
周姑娘没好气地道:“我早想用兵,是你不准。”
“用兵恐坏了朝廷的百年大计,且一旦用兵,朝廷负担很重,若都城本来就没有赋税缴上去,还要户部拨款用走军资,只怕三五月之内,拨不下这笔银子。”
内部矛盾,动不动就用兵,朝廷有多少银子耗?而且还要激发矛盾,这也是他许久没能下定决心用兵的原因。
周姑娘气得都笑了,“既然如此,还何必问呢?问了就能用兵了?”
魏王压手,脸不红气不喘地道:“你不懂,场面话总要说说的。”
周姑娘翻翻白眼。
安王问了一些城中生产,经济,养马,农耕,周姑娘对安王的态度好一些,但是说起城中的一切,还是没有太大的耐心。
她已经到了濒临崩溃的时候,天知道她多想带兵去把那群占据在崀山上的流民纠合的盗匪给歼灭了,这群歹人,一月下山一次掠夺,百姓苦不堪言,埋怨朝廷没有为他们解厄困。
但是,崀山易守难攻,总共有几帮盗匪,人数到现在都没摸清楚有多少,这主要是因为不断地增加,从其他几个城池里流窜过来的,混不下就当了盗匪。
他们开始是乌合之众,但是现在似乎有专人在控制他们,每一次下山抢劫都是有组织有安排的。
她警告魏王,“若都城再不整顿,只怕再过几年,便会成为北唐的心腹大患。”
魏王没她清楚若都城的局势,但也知道她绝非危言耸听,看来形势真的很严峻,和安王说了几句之后,他对周姑娘道:“这样吧,本王再调派两千人给你,看你能否攻上崀山歼灭流匪,只要歼灭崀山上的流匪,会对城中的几个派别起到震慑的作用。”
“两千人?”周姑娘摇头,眉头皱得像咸酸菜一般,“没用,两千人攻不下崀山,起码五千人。”
“这不可能的,五千兵马一动就是大批大批的银子。”魏王是妥妥的死抠门。
“那就只能小打小闹,增强防备,试图控制他们下山抢劫……小主子,您是不是困了?要不先回去休息一下?”周姑娘说着,瞧见宇文泽兰闭上眼睛,不断地点头,像是困倦至极的样子,便问道。
宇文泽兰从椅子上滑下去,揉揉眼睛,“好,我睡觉去了。”
周姑娘无奈得很,本以为说城中的事,小主子多少会关注一些,殊不知她一点兴趣都没有,直接睡了起来。
她不知道魏王带她来做什么,让娘子军们得知主子是个什么事都不懂,什么事都不关心的瓷娃娃,多寒心啊。
她叫人带宇文泽兰下去睡觉,也没了兴致跟魏王和安王说城中的事,让他们自己去走走,也好知道她这些年的艰辛。
五座城池,若都城得到的资源是最少的,兵力也是最少,自然她知道这是因为从地理位置上看,若都城是最无足轻重的,其他四座城池,都可以成为北唐隔阻北漠的屏障,唯有若都城靠着金国边境,而金国又还没成气候,自然没得到朝廷的重视。
且五座城池,其余四座的城主如今已经慢慢长大,即将可以独当一面,唯有若都城的城主,是那奶臭味干的小丫头。
周姑娘有些心灰意冷,她不怕艰苦,不怕困难,最怕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算了,两千人便两千人,好过没有!”周姑娘冷冷地道。
魏王道:“行,本王和公主在这里逗留两天便走,回去之后,立刻调派两千兵马给你!”
第1554章 泽兰上山了
她刚走,泽兰便睁开眼睛了,黑葡萄似的眼珠子定定地看着帐顶上的微黄,听着外头狗吠的声音,这里的人,是挺有趣的,但是也真是苦得很。
若都城是她的,她总要努力一把,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至少,是平安的日子。
翌日醒来,起来穿衣,准备好之后刚好是卯时,也就是早上五点,天色还很暗,狗也还没睡醒,万籁俱寂。
她等了一会儿,顺便搞了一下卫生,没等到有人来,便带着小凤凰走了出去。
到马厩牵马出了府门口,门房在打盹,听得声音,迷糊地睁开了眼睛,见一个小孩子坐在马背上策马离开,还没清醒过来,哪里来的孩子?该不是做梦了吧?
这般想了一下,又趴着打盹。
等天亮了醒来,他才忽然想起,怎么没有小孩?小主子啊。
他急忙跑进去,周姑娘和孔燕也正好出来,见他冒冒失失的,周姑娘脸色沉了沉,“出什么事了?”
“周姑娘,小主子今日一早出去了。”门房急忙说。
“出去了?”周姑娘回头看着孔燕,“你今日起来没去看看她吗?”
孔燕打了一个哈欠,“我都不记得她在这里了,应该是看错了吧?她昨晚吸了迷烟,起码要睡到午时才会醒来。”
她也困,昨晚坐在房中,也吸入了淡淡的迷烟,导致她睡过头了,不然早就起床了。
周姑娘回身便往泽兰的房中去,屋中,空无一人,窗明几净,桌子上一尘不染,被子叠得十分整齐,周姑娘摸了一下,没有温度了,证明她早出门去了。
“坏事了,她昨晚说要去崀山,咱都没当回事,她该不是自己一个人去了吧?”孔燕脸色微变。
“不会,她又不知道崀山在哪里,她才只是个孩子,出去找找吧。”周姑娘觉得她一定是出去玩儿了,小孩子嘛,对一切新鲜的东西都好奇的,尤其若都城和京城不一样。
孔燕有些来气,“你说她来做什么呢?净给我们添麻烦,今日我们还要去布防埋伏的,被她耽误了,回头流寇下山,百姓又得遭难。”
周姑娘虽然也有些生气,但是更担心她一个人在外头胡乱游荡会出事,毕竟是小公主,真出事了她们也担待不起。
“别说了,多叫上几个人,我们出去找找看。”周姑娘说完便往外走。
且说泽兰策马便往崀山去了,崀山不在若都城内,而是在若都城外三十里的山上,那地方严格说来不属于若都城的管辖范围,也不属于江北府管辖,但是距离和若都城近,且流寇骚扰的就是若都城的百姓,不敢往江北府去。
所以,不得已若都城要扛下此事。
山上流寇有好几帮,轮流下山洗劫,迅速退走,退回崀山之后,若都城的人是不敢追上去的,地势太险,且四处可以埋伏。
到了山下,泽兰就拴好了马儿,与小凤凰徒步上山,当然,徒步的是她。
中午时分,太阳很大,烤得地面温度奇高。
泽兰不怕热,她很喜欢热,这温度对她来说,是很舒适的。
她的脚步不疾不徐,仿佛是去郊游的旅客,偶尔还停下来摘几个水果果腹。
她是出来之后才想起自己没吃早饭,饿了。
好在,这一路的水果种类繁多,她吃得很饱。
她享受着日头的烤晒,黑葡萄似的眼珠子,不知道是否吸收了太阳的火焰,竟变了颜色,微红淡橘,很漂亮。
到了半山,两名身穿黑色劲装的汉子拦住了她的去路。
汉子手持钢刀,长得凶神恶煞,浑身沾染了血腥的气味,很邪气,嗜血,钢刀一伸,就架在了泽兰的脖子上。
放肆的眼光,在泽兰的脸上打量着,仿佛是遇到了肉的豺狼,贪婪毫不掩饰。
对待一个孩子,竟然用钢刀架在脖子上,可见在他们眼里,命,不如草芥。
尤其眼底的贪欲,那种肮脏不已肆意,简直令人发指。
他们本以为会看到这小女孩害怕,放声大哭的样子,但是她没有,就这么抬起了火焰色的眼睛,嘴角含着笑容,就这么瞧着他们。
是个傻子?
钢刀收回,顺手就丢在了地上,其中一人满脸冒着邪气地说:“上一次是你先来,这一次,轮到我!”
另外一人耸肩,“不在乎,横竖不用等太久。”
那人嘿嘿笑了一声,黄色的大板牙往外露,说不出的叫人恶心。
他伸手便探向泽兰的腰,想要把她整个扛起来,怪笑着道:“小姑娘,你害怕就叫出来吧,放声喊救命,爷我最喜欢听人喊救命的。”
手抵住泽兰的腰,却猛地缩回了手,灼痛传来,手掌竟是熟了一般,滋滋地冒着热气。
他痛得直接嚎叫了出来,另外一人见状,忙拿了腰间上系着的酒壶打开,把水酒倒在了他的手掌上。
那手掌,黑红了一片,见肉了。
软软的声音传来,“疼吗?”
两人猛地抬头,只见这小女孩脸上挂着盈盈笑意,眼底有怜悯之色,但是,那笑容怎么看,都像恶魔似的。
另一名汉子立马捡起了地上的钢刀,怒道:“见邪了,我砍死你!”
不待钢刀砍刀,小凤凰倏然凌空飞下,长长的翅膀展开,如滑翔的战机,嗖地一声,啄了那汉子的左眼,汉子都来不及痛叫一声,便觉得钻心的疼痛袭来,他捂住眼睛倒在地上,来回打滚。
泽兰目不斜视,继续往前走,身后的两人,身上忽然地燃起了熊熊的烈火,没一会儿像两团火球般滚下山去了。
天气炎热干燥,山上干的杂草很多,两个火球滚下去,竟没能点燃那些杂草,只有惨叫声不绝于耳,但很快,一切都停止了。
毕竟,太阳毒得让人以为一切都是幻觉。
崀山的东南西北中,各有流寇占据,其中最厉害的便是占据在中间的一拨人。
他们本来就是北漠的山贼,靠打家劫舍为生,占据在崀山很多年了,后来流寇四处逃来,也上了崀山,山贼的头子没有驱赶,但是却要求他们劫来的财物,分两成给他。
那些流寇仿佛并不在乎财物,竟然提出要分他们三成,但有一个条件,就是有需要的时候,他们要协助。
一起发财的事,山贼自然愿意的。
而方才被泽兰烧死的两人,则是东山上的流寇。
他们以闹事为主,为百姓制造不安。
也是最为残暴。
所以,泽兰直奔东山而去。
第1555章 火烧了山
东山流寇,总共有三百余人,最是残暴,但是人数也是最少的。
这些人,穷凶极恶,奸银掳掠,无恶不作,一身黑色的劲装,让百姓闻风丧胆。
但是,今天显然是他们的死期到了。
东山上的皮鼓,被重重地敲响了起来。
整个崀山上,都听到了东山的鼓声,山贼便闻风而来,知道他们是要下山了,等着要分一杯羹。
但是,他们来到,却看到空中飞着一只大鹏鸟,大鹏鸟上还坐着一个小女孩,高度大概三十丈,并未能瞧见女孩的面容,只看到她眼底的火光。
东山的贼窝先起了火,是无缘无故地就烧着了。
没人看见是怎么起火的,哪怕站在篱笆墙边上的流寇,只莫名觉得身边一热,一抬头,便见火光冲天。
山贼与流寇大惊失色,顾不得研究这小女孩到底是什么人,马上扑进去火场想要灭火,毕竟这里是他们的大本营,火势一旦蔓延过去,整个崀山都要被烧着。
但是,这些火却怎么都没办法扑灭,且渐渐地往外蔓延,片刻便成了一个火圈,外围没火,但是出不去,他们被困在火海里了。
女孩的声音仿佛于虚空之上传来,声音不高,但是在这鬼哭狼嚎之中,却能声声入耳,“你们占据崀山,滥杀百姓,今日葬身火海,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我问你们,你们是否知错了?”
火势如此奇怪,又见这小女孩能骑在大鹏鸟上,知道是不凡之人,作恶之人,其实最是迷信,当下全部跪下求饶,口中说着:“我知道错了,我等都知道错了,求上仙饶命啊。”
其中有几人,暗暗拿了刀剑,只等哄了小女孩下来,便要杀了她。
果然,大鹏鸟徐徐飞下,他们抬起头,看到小女孩天真无邪的笑容被火光映照得灼灼生辉,那般慈柔温和的面目,却说出了最残忍的话,“你们既然知道错,那就安心赴死!”
“我杀了你!”
有几人咬牙切齿地持刀跃起,便朝泽兰砍过去。
凤凰倏然御空而起,火势增大,熊熊火焰席卷而上,这一次,烧着了所有的屋舍,物什,火圈内的一切,都被火光吞没,但周边的一草一木,依旧没有被波及。
崀山上的流寇,东南西北中,所有的人葬身火海,没有一个人活着。
这是一场斩草除根的杀戮。
山贼与流寇死之前都不能相信,一个长相如此温柔的少女,竟有这般残毒心肠。
等周姑娘和孔燕等人赶到,火已经全部熄灭了。
周姑娘是在山下找到泽兰的马,知道她上了山,见到马儿的那一瞬间,周姑娘吓得心脏都要破碎了。
但是,当她看到小主子和小凤凰站在火烬堆里,数着尸体的时候,她觉得呼吸很困难。
几年的封堵围困,只有损兵折将,却没能诛杀敌人。
小主子一人便杀了所有的山贼流寇?
这不可能,是恰好烧了山火,山贼流寇们逃离不及,全部葬身火海吧。
她愿意相信后者。
但是,当她看到小主子眼底那一抹闪闪的火焰时,她知道前者才是真的。
她想起之前胡名来若都城,曾说过若都城的小主子是会放火的,她那时候只觉得胡名这老小子胡说八道,却没想到是真的。
泽兰缓步上前,抬起头,轻声说:“我饿了!”
她忍下心头的骇然,慢慢地走过来,伸出手,努力控制声音,但还是微微地变调,“主子,我们下山,吃好吃的。”
泽兰的手放进了周姑娘的手心里,周姑娘有下意识地想缩回手的冲动,太烫了。
但是,忍受了那片刻的烫人之后,竟觉得舒服无比,仿佛是有一道暖流从手掌心徐徐地流过,从手臂传回心脏,一路急赶上来的疲惫,一下子就消除了。
她心底骇然,怎会如此?
小主子到底是什么人啊?不是娇生惯养的皇家公主吗?
她想问,但是话到了唇边,却没问出口,只是吩咐了孔燕和她们留在山上清理现场,便带着泽兰小凤凰下山去。
一路下山去,双腿发软,好几次差点跪下。
等到了山下,泽兰收回了手,伸手去牵马的时候,周姑娘终于是忍不住了,双膝一软,噗通地就跪在了地上。
泽兰微微诧异,若星眸子瞧着她。
周姑娘觉得自己没用,窝囊,不好意思说自己吓腿软了,只是讪讪地道:“属下想起,还不曾对主子行过跪拜之礼……属下周听与,参见主子!”
她认认真真地拜了下去,心里很悔恨,当初怎么会认为小主子是骄糯的贵家公主呢?
早就知道皇后非同一般,她生的女儿,自然也是很出色的。
泽兰翻身上了马,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依旧是那柔柔文静又乖巧的微笑,“起来吧,我饿了!”
“是!”周姑娘站了起来,竟不敢直视小主子眼底的光芒。
两人一前一后地策马离去,凤凰在泽兰的头顶上飞着,时而飞远,又回来在上空盘旋,撒欢儿似的,十分高兴的样子。
泽兰一路都没说话,神色也没什么改变,仿佛她方才只是上山游玩了一场,见了一些景色,半点疲惫之色都没有。
素来身体素质过硬的周姑娘,软了一路,好几次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
回到了城主府邸,周姑娘叫人备下了膳食,泽兰坐在凳子上,慢慢地吃了起来。
她喝了一碗汤,吃了两碗米饭,然后才吃菜。
她吃饭的速度很慢,很享受,光吃米饭都吃得很香的样子。
周姑娘坐在她的对面,却是一口饭都吃不下去。
她是高兴的,但是更多的是震骇,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本事。
忍了一路的问题,最终还是问了出来,“小主子,火是您放的?那些人都是您杀的?”
泽兰抬起眼睛,吃了一口菜,“我放了火,至于那些人是被火烧死的,不是我杀的。”
这有分别吗?周姑娘很狐疑。
“他们是遭天谴了!”泽兰说。
“怎么会是天谴?”
泽兰认真地道:“如果遇到大火,你跑吗?”
“当然跑!”
“那他们为什么不跑?”
“是啊,他们为什么不跑?”
泽兰笑了起来,“因为他们跑不了,他们遭报应了,跑不动,所以,他们全部都葬身火海,不是我杀的。”
还是没分别啊。
但见主子继续吃饭,一副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的样子,她也住嘴了,慢慢地吃着饭,心里却漫生了欢喜,若都城,以后还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的?
第1556章 要长治久安
周姑娘的欢喜没持续太久,泽兰吃完之后,擦拭了嘴角,看着她道:“不,你想错了,若都城的问题要彻底解决,需要一段很漫长的时间,和山贼盗匪不一样,崀山上的恶人,可以一把火烧掉,但是这若都城的社会问题,总不能打开杀戒。”
周姑娘懵了,她是震惊过度,所以方才自己想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吗?但是她记得自己没说啊。
看着小主子明眸善睐的样子,她果断地推翻了自己的记忆,一定是说出来了。
“我会留在若都城一年左右,这一年里我们做的事情是有限的,但是,至少可以清除一部分的乱局,至于以后的民族融合,文化的交汇,生活习惯乃至对朝廷的归属感,这确实是需要漫长的时间。”
“好,好,我愿意协助小主子。”
泽兰微笑,“不,老周,是我协助你,我还没正式接管若都城,如今若都城你是真正的主事。”
“不敢,不敢!”周姑娘忙说,在主子面前,怎么能说自己是主事呢?这大不敬啊。
周姑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狗腿了,可崀山的那场火,让她震骇灵魂之余,还心悦诚服,服得五体投地。
“让你这么做,你便这么做吧。”泽兰起身往外走,“我睡一下,有点儿困了,子时叫我起来吃夜宵。”
她习惯了一天三顿,早上吃了果子算一一顿,如今虽说入黑了,但只能说是午膳,子时那一顿才是晚膳。
习惯不能改。
嚯嚯嚯,周姑娘顿时奋起,以百米冲一刺的速度跑向市集。
府中一向没有买多余的菜,就算有,这么热的天,到子时也便馊了,小主子今天太辛苦,不能吃馊的食物。
半个时辰之后,周姑娘背着一篓子菜回来,一只鸡,一只鸭,少量的瘦肉,一大堆的蔬菜水果,她要亲自下厨,给小主子做一顿丰盛的。
见识过小主子的食量,她知道篓子里的东西,小主子一个人能吃掉一半。
为了哄她高兴,还征集了府中的女眷们做些点心。
其实原先整个府邸,乃至整个若都城,会做点心的人没几个,是后来胡名前来巡视,教了她做几道点心让她传播开去,让若都城的百姓接触北唐的饮食文化。
但是,通共就这几道,学会的也没几个人。
因此,点心还是稀罕物。
一个晚上,她就扎进厨房里头,开始准备小主子的晚膳。
等做好之后,摆放在厅子的饭桌上,看时辰看着差不多了,便到小主子的房中去守着,等她醒来。
三更鼓敲过,小主子没什么动静,她便在门外敲了敲,片刻,里头传出泽兰的声音,“马上来!”
她道:“小主子,我在厅子里等您。”
说完,她便转身走了。
出到厅子,却见孔燕带着几个人坐在饭桌上大快朵颐,一桌子的菜,吃了大半。
周姑娘疯了似的跑进去,叉腰怒道:“谁让你们吃的?这是小主子的饭菜,你们的饭菜在锅里头热着。”
孔燕等几个人啊了一声,猛地站起来,“不是吧?我以为这是给我们留的饭菜,进门都饿坏了,没进厨房看呢,那怎么办?”
周姑娘气得要命,“还不赶紧收拾一下骨头?”
她瞧了一眼菜肴,一只鸡,就剩下鸡爪子,鸡屁股,还有几块鸡胸肉,炖鸭子也是如此,其他的菜,也都是吃了尖的部分,留下不好的,几盘子的点心,就剩下三块了。
“你们真是要气死我了。”周姑娘忙着收拾,其他人也帮忙。
泽兰和小凤凰出来了,见她们在收拾,问道:“你们都吃好了?”
“不……”周姑娘下意识地回答,但是,就真剩下残羹了,她丧气地道:“小主子,您再睡一会儿,我去杀鸡,府里有几只下蛋的老母鸡,我给您炖一只。”
泽兰坐了下来,笑着道:“不用,这不是还有菜吗?我吃这个行了。”
“但是,这是吃剩的。”孔燕愧疚得很,小主子是公主的身份,怎么能让她吃剩菜呢?
“不打紧,填饱肚子就好,不能浪费粮食!”泽兰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
周姑娘见状,忙地催促她们几个,“去锅里头把你们的菜端出来,让小主子吃口新鲜的。”
“好,好!”几人疾步就往厨房离去。
她们的饭菜,比较简单,炒肉,青菜,煮瓜,十几个卤蛋,一股脑地搬上来。
泽兰招呼大家坐下来继续吃,大家听命令,都坐下来了,但是却没敢吃。
就怕不够。
泽兰吃得比晚膳快一些了,一边吃一边问道:“都处理好了?”
“回小主子的话,只简单点算了尸体,还没埋葬。”
“不用埋葬,点算了就好。”
“不埋葬?”
“嗯,天葬!”泽兰说。
崀山上,野兽不少,鹰也多,与其埋葬污染土地,还不如让动物果腹,毕竟她火候掌握得不错。
周姑娘问孔燕,“有漏网之鱼吗?”
“没,没,全覆灭了!”孔燕说。
“总共多少人?”
“两千三百三十!”
周姑娘对这些人是恨之入骨的,她一直以为山上有五千人左右,殊不知,却只有两千多人,崀山,真是一个好地方啊,能让这些流寇占据几年,却愣是攻不下。
“这些人,有金国的人吗?”
孔燕回答周姑娘的话,“不知道,面目模糊了。”
“有,”泽兰吃着饭,含糊地道:“我见过,也辨认得出来,东山的流寇,就有几十个金国的人。”
周姑娘恨得牙痒痒,“我就知道是有金国人捣鬼,他们一直在制造恐慌,离间百姓和朝廷。”
泽兰道:“嗯,把这事公告出去吧,让大家都知道金国人在捣乱,至于这几年被山贼流寇杀死的百姓,全部都算在他们的头上。”
“这……有必要吗?”周姑娘迟疑了一下,其实流寇来之前,崀山上就有打家劫舍的山贼。
“有,全部栽到他们的头上去,引起百姓对金国的愤怒,迅速让若都城上下同仇敌忾!”泽兰放下了筷子,认真地道:“金国人要离间若都城百姓和朝廷的感情,我们就以牙还牙,让百姓对金国恨之入骨,从此往后他们说的任何话,将不能在若都城得到一丝一毫的信服,要长治久安,就必须要使得若都城与朝廷都有共同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