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8章 宇文皓为贵妃出头
老五傍晚入宫的时候,元卿凌跟他说了首辅眼睛看不到的事。
老五今日议事,累得很,水利的事遭受了一些反对,心情本来就差,听得这个消息,他沉默地站了一会儿,伸手把元卿凌抱入了怀中,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为什么就没有一件好消息?”
元卿凌也静静地回抱着他,这些日子,大家真的很累了。
本以为这场仗打完能过些安逸闲暇的日子,没想到,竟比原先更提心吊胆了。
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在这北唐的任何一个角落,总是充斥着焦虑,我为何如此惦记回去一趟你的家乡,因为那边没有北唐,没有我需要烦心的事,只有我的家人,我每天只需要烦恼,今天去哪里玩儿!”
元卿凌被他说得很向往也很忧伤,因为方妩那边还没有好消息传来,若能精准下湖,她丝毫不会犹豫,马上就会带着首辅跳下去。
“好了,偶尔地发泄一两句就好,日子总要过下去的,一味消极,更是没办法过好每一天。”宇文皓放开了她,看着她瘦削的脸,不禁心疼起来,“进宫这几天,又瘦一圈了。”
“等首辅好了,就能吃回来了。”元卿凌笑笑,不多在意。
宇文皓牵着她的手走出去殿外,夫妇两人散散步,吹吹风,让脑子清醒清醒,扫去这阴霾。
“对了,”宇文皓忽然蹙眉看着她,道:“有消息回传,说官道上有很多卫士策马直奔京城,看着像是安丰亲王的那些卫士,闪电卫,黑影卫,还有,四爷说,他培养的那些灰狼,安丰亲王妃全部借走了,不知道要做什么呢?莫非集合之后调到那五座城池去?”
元卿凌想起逍遥公说的那些话,原来,他飞鸽传书给了安丰亲王。
她没跟老五说这事,站在老五的立场,皇上是他的父亲,他知道了而不告知,很难做,干脆不说。
“可能是!”元卿凌顺着他的猜测,“毕竟,那五座城池是他们打回来的,当然,你也有份!”
元卿凌总是不忘赞赏他,笑容温暖,眉目弯弯。
宇文皓听着妻子的赞赏,看着她明媚的眉眼,便觉得所有的辛劳都一扫而空,并非没有好的事情,至少他所爱一直在他的身边。
“等首辅稳定一些,你就回府吧,包包呢?愿意回去了吗?”宇文皓问道。
“陪着他太祖父呢,这小子会逗人开心,就让他在这里吧。”元卿凌说。
“也好,糯米和汤圆也闹着要来,但我不许,人多了就乱,且闹起来没分寸。”宇文皓说。
说起孩子,元卿凌伸手抱了他,“哎,可想他们了。”
宇文皓又没原则了,“那要不我还是带他们进宫让你看看?”
元卿凌笑笑,“不了,点心来,二宝来,雪狼和老虎也来,这乾坤殿可容不下这份喧闹。”
“那行,咱再坚持两三天!”宇文皓给她打气,互相打气。
皇贵妃的事,元卿凌还是忍下了不说,老五如今虽然沉稳了许多,但是有时候也急性子,若在这个节骨眼上又跟皇上闹起来,不大妙啊。
宇文皓进去跟太上皇说了一会儿话,又去看了首辅,便要离宫去,公务缠身,着实容不得他在宫里逗留太长的时间。
离开乾坤殿,才想起许久没专门地去给皇贵妃请安了,那日她守在殿中,脸色也不大好,便想着去给她请安,叮嘱几句。
刚转身,便见顾司大步走来,顾司问道:“哪去啊?我快交班了,要不要找红叶和冷大人吃酒?最近郁得很,想寻点乐子。”
“吃酒不得空,有事……”宇文皓顿了顿,正好也听听冷大人的意见,关于修建堤坝的事,总要早些定下来,便道:“行,我先去给皇母妃请安。”
“皇贵妃啊?那你走错道了,皇贵妃迁去长门殿了!”顾司说。
宇文皓一怔,“为何?”
顾司走近,在他耳边轻声道:“跟皇上置气了,听扈妃宫里的人说,皇贵妃不许太子妃去给扈妃诊治,皇上生气之下,就掌掴了皇贵妃一个耳光,皇贵妃伤心之下,交出后宫大权,搬到长门殿去住了。”
宇文皓看着顾司,“真的?”
“假不了,扈妃宫里头的人讲出来的,那一巴掌打得不轻,”顾司也觉得心里头不好受,在宫里头当差,皇贵妃也总是关照他,“且皇上最近对彩明殿的人也是一通惩处,伺候扈妃的人,好多都挨了板子,十皇子也挨板子了,听说打了板子之后,老实了很多……你去哪里?不是去长门殿吗?走错道了……”
宇文皓大步往御书房而去。
他心头有些东西不断地爆炸,是积压多时的不甘,委屈,憋屈,愤怒,他往日都能藏在心头,太上皇要把城池给孩子,他自己不是很赞成,因为那五座城池是责任,山一样的责任。因此,纵然知道太上皇被气得不轻,他也没有去辩一番,怕的就是被斥他贪婪,替点心和二宝贪婪,他的儿子担不起这个罪名。
但是,皇贵妃何错之有?
到了御书房,不等穆如公公通报,他就径直推门进了去。
明元帝在批阅奏章,见他怒气冲冲地进来,脸色便陡地一沉,厉声问道:“你咋咋呼呼的做什么?”
宇文皓混地不管不顾了,连礼都没行,就问道:“您打了皇母妃?她做错了什么?她错的就是太护着老元了,谁都有自己要护着的人,凭什么她不能护着老元?”
明元帝眼底有风暴来袭,“她跟你说的?”
宇文皓直视他道:“她什么都没说,我甚至都没去见过她,但她迁入了长门殿,宫中人人皆知,她以皇贵妃之尊,被您掌掴了一巴掌,她还怀着孩子啊,她如何自处?您为何要这样对她?”
明元帝心头狂怒,但想起对太上皇的承诺,不得不忍下这怒气,冷冷地道:“后宫的事你不必管,你也管不着,她闹闹性子,平静几天就自然没事了,你忙你的差事去吧。”
宇文皓这性子上来了,就没这么容易压得住,上前一步,道:“父皇,后宫的事儿臣管不着,但她是儿臣的母妃,她受了委屈,我这个当儿子的心里难受,不可能不管她,否则,她要我这个儿子有何用?”
明元帝看着他,怒气在眼底闪动,“那你要朕怎么做?要朕给她赔罪?道歉?请她出长门殿?”
第1339章 安丰亲王包围皇宫
宇文皓遽然道:“若有错,为何不能道歉?”
“朕是天子!”明元帝怒道。
宇文皓半点不退,“您跟扈娘娘道过歉吗?您若跟扈娘娘道过歉,为何不能跟皇母妃道歉?”
明元帝伸手压着太阳穴,青筋渐渐地显露,口气也渐冷,“你闹够了没有?什么时候朕与嫔妃的事,也要你这个当太子的来过问了?朕是否听了太上皇的,再来听你的?你还记得你的身份吗?”
穆如公公急忙便上前来劝阻宇文皓,“殿下,不要说了,父子之间若争吵起来就伤了和气,快别说了,请罪离去吧!”
穆如公公这话,看似是劝说宇文皓,但实际也是提醒明元帝,念着父子情分,那么当儿子的为母妃来喊一句冤,也是正常不过的事,把此事当家事处理,莫又要君臣的泾渭分明。
穆如公公伺候了明元帝这么多年,他知道明元帝,明元帝也何尝不知道他?所以这话的意思,明元帝也听出来了,略沉了沉怒气,对宇文皓道:“你先回去吧,朕晚些便去长门殿,你不必再闹了,朕不愿意和你伤了父子的和气。”
宇文皓单膝跪地,喉头有些发紧,“父皇,儿臣何尝愿意和您伤和气?儿臣只是替皇母妃不甘啊,她陪着您这些年,您说她温良恭俭让,贤良淑德,但哪个女子不愿夫婿守着?她为您咽下委屈,您便不若对扈娘娘这般对她,也不可太过凉薄,太伤人心哪!”
明元帝扬扬手,“去吧!”
宇文皓知道他没听进去,甚至可能会抵触,可眼下,他着实也不能再说下去了,再闹,真是要到闹僵的份上,就谁都不好看,皇母妃那边也会更受委屈,更为不安。
他告退而去。
明元帝在他出去之后,把朱笔狠狠地掷于地上,“朕让他三分,他就要逼朕六分,这两年的沉稳都不见了,又像往日那般鲁莽轻狂,朕若不是看在太上皇的份上,怎容得他这般放肆?”
穆如公公默默地捡起了笔,双手奉回,轻声道:“皇上,寻常百姓家,也总有父子争吵的时候,但莫要记恨在心,父子没有隔夜仇!”
“他若懂得尊卑,朕也不至于对他如此严苛!”明元帝冷冷道。
穆如公公张张嘴,眸子灰暗下来,到底,还是没有继续说,皇上说的其实也叫人无法辩驳,天家,自然是先君臣后父子的。
只是,若真要这么论,那就该一视同仁。
穆如公公其实知道为何皇上偏偏对太子这样,其实他心里头也不是不喜欢太子,或者说不赞赏太子,他十分认同太子的才能,也以太子为傲,可他认为,太子没有太子该有的样子。
因为,皇上曾经当了很多年的太子,他一直都是听话的,懂事的,从不敢反驳太上皇,只听太上皇的吩咐去办差,他认为,太子就该要这样。
而他对太子除了这点不满之外,还因太上皇实在是太看重太子了,对太子极度的赞赏,而他自己其实一直都渴望得到太上皇的认可,肯定,赞赏,可惜都没有得到。
他对太子是存着一份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嫉妒,所以,态度才会如此反复无常。
穆如公公看透这一切,却也不知道怎么说,更知道,说不得。
明元帝握住朱笔,心头烦绪渐生,他也不想去扈妃那边,刚刚没了孩子,他心里头也难受,需要有人安慰。
若是往日,到皇贵妃那边坐坐,喝喝茶,聊聊天,她总有真知灼见,哪怕不能为他排忧解难,却也心情放松,疏朗。
如今她果真迁去了长门殿,可见心头也存了怨气,去了大概也只是听她诉说委屈,如今心头太烦,着实不愿意再看她哀怨的眸子,纵然心底对她多少有了愧疚,可这不是合适的时候。
良久,他缓缓地抬头,“朕许久没去见过皇后了。”
“皇上,皇后禁足,首辅出事都不能去看望,您……是不是要开恩,准许皇后去看看首辅?”穆如公公道。
“朕没禁她的足很久了,她想去便去吧。”明元帝又不愿意见皇后了,方才一念之间,想起了昔日很多时候,到底夫妻已经没了情分,再见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朕去看看秦妃吧。”明元帝站起来,自打宇文君死了之后,与秦妃说的话,五根手指数得过来。
穆如公公抬起眸子,斗胆道:“皇上,不如去一下长门殿?”
明元帝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这话,要不要问问秦妃?”
穆如公公顿时噤声,皇上说要去秦妃宫中,他让皇上去长门殿,秦妃不恨死他才怪呢。
秦妃做梦都没有想到,皇上还会来看她。
当一句圣上驾到传入殿中的时候,秦妃猛地一个激灵,然后跌跌撞撞地跑出来,见到确实是皇上来了,两行泪水急涌而出,嘴唇颤抖着,悲声道:“皇上,臣妾没做梦吧?”
秦妃对他的痴恋与崇拜,让失意的明元帝得到了一些安慰,这个时候,他太需要有人把他当天子来敬重了。
京外,有一些类军事的调动,各大营中的老将得令,于傍晚在城外集合,且随即,大军压城而入,带领队伍的是安丰亲王夫妇,且跟随的是一些军中老将,城门将士一时没敢阻拦,只派人去禀报兵部和京兆府。
如今太子掌管兵部,齐王掌管京兆府,听得是安丰亲王带领的队伍入城,一时都有些怔然。
齐王亲自骑马前来,带着京兆府的虾兵蟹将,倒不是说京兆府真的如此不济,只是对比起安丰亲王的卫队,京兆府的人着实显得弱鸡。
所以,强弱悬殊之下,几乎毫无对峙的可能性,安丰亲王的人,在天黑之后,迅速包围了皇城。
一切,都近乎是悄无声色,外头的人甚至无法入宫禀报。
直到禁军发现了卫队的包围,想急忙去禀报明元帝的时候,安丰亲王已经入宫,入宫之后就不知所踪,而所有禁军,也被卫队一对二地挟制,无法行动。
安丰亲王妃上前对顾司道:“不必做无谓的反抗,不是要逼宫,你们只静静地等。”
顾司惊疑,但禁军已经被制住,他大概也不是安丰亲王妃的对手,只能是静观其变了。
第1340章 细数你的功绩
明元帝还在秦妃的殿中,用了晚膳之后,坐在一起说了说往事,说起往事,纵然也是伤感的,但是好歹也叫明元帝心里头的悲苦得到了排解。
“你……你是何人?为何直闯……”大惊失色的声音从外头传来,但随即就戛然而止。
明元帝微惊,抬头吩咐了站在帘子外的穆如公公,“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穆如公公一转身,便见一道黑影压了过来,他下意识地出手想钳制此人,但那黑影手刀一起,迅速地落在他的后脖子,一阵钝痛传来,他脑袋一嗡,晕乎乎地就软了下去,几乎都没能看清楚眼前来人到底是谁。
帘子掀开,再落下,高大的身影被珠帘笼罩淹没,人便已经进了殿中去。
明元帝面容从震怒转变成为惊愕,脱口而出,“伯父?”
秦妃本来惊得很,看清楚来人之后,不悦地道:“亲王怎么能直闯后宫?这是本宫的寝殿,还望亲王庄重一些!”
安丰亲王眸色淡凉,落在了秦妃的脸上,秦心头顿时一怵,“你……”
“你出去!”安丰亲王没什么感情的嗓音,沉沉地在殿中响起,仿佛是带着回音一般,余威阵阵。
秦妃看了看明元帝,明元帝扬手,“你出去!”
秦妃见这安丰亲王来者不善,也不敢逗留,急忙便福身出去了。
殿中,便只余两个男人的对峙,安丰亲王身高高达一米九,属于天将一般的魁梧高大身材是完全碾压了明元帝这儒君,他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伯父,你此番来,是有什么事吗?”
他看了看帘子外倒在地上的穆如公公,心里头顿时升起不妙的预感,他杀了穆如?
安丰亲王从宽大的袖袋里取出了一封黄缎诏书,递给了他,“你看看!”
明元帝迟疑了一下,接过诏书,待看到上头所写,他为之骇然,脱口而出,“这……这是伪造的吧?”
“献帝爷亲笔所书,亲盖的大印,皇帝说是假还是真的?”安丰亲王扬袍坐了下来,神色沉冷地看着明元帝。
明元帝只觉得荒谬,“朕从未见过这封诏书!”
安丰亲王道:“那是因为本王从不拿出来!”
明元帝冷笑,“朕不承认!”
“你父皇承认,百官承认,整个北唐都会承认。”
明元帝盯着他,心头慌乱得近乎崩溃,真是荒谬的很,时隔多年,竟然拿着献帝爷的诏书前来,要夺取他的帝位?这绝对不可能,晖宗爷朝的时候,也没立他为太子,若这份诏书是真的,那就是连晖宗爷都不能得登大宝。
明元帝慌乱之下,大喊:“来人,来人,把逆贼拿下!”
安丰亲王凤眸扬起,“不必喊了,本王早派人包围皇城,所有禁军全部被制住,本王今晚杀了你,明天就登基,谁都救不及。”
明元帝大怒,“你敢谋反?你好大的胆子,你就不怕天下人唾骂吗?父皇一定不会承认这封诏书,你若敢杀了朕,你若敢登基,你就是逆贼,遗臭万年!”
安丰亲王淡笑,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扬起的眸子恰如其分地露出一分低调的张狂,“历史从来都是胜利者书写的,本王登基之后,史官记载你明元帝在位历年,无功无德,迂腐昏庸,本王是承天之道,拨乱反正,登基之后,先杀你妻儿小妾,毁你生前功绩,血洗整个皇宫,把对你忠心之人,全部除去,本王看往后还有谁,能为你说一句话,历史,还不是本王愿意怎么写,就怎么写?”
明元帝大骇,“你……所以你方才杀了穆如?”
“杀了!”安丰亲王口气就好比杀了一只蝼蚁一般轻描淡写。
明元帝顿觉喉头一阵腥甜,“你……”
安丰亲王看着他,嗤笑一声,“岂止是杀了他?如今后宫只怕早成了一片血海,你所宠爱的扈妃,你的儿子,你的其他嫔妃,大概如今都命丧黄泉了,宇文翊,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明元帝一阵天旋地转,喉头压着的那一口鲜血,终于是吐了出来,身子摇晃了几下,声嘶力竭,“逆贼!”
安丰亲王看着他,摇摇头,“一朝帝王,你真是愚不可及。”
“你休想再羞辱朕,朕跟你拼了!”明元帝激怒之下,却无武器在手,但心头顿冷,因为他知道便有武器,他也不是安丰亲王的对手,只会越发受辱,他眸子猩红地盯着安丰亲王,“你要杀便杀,朕绝不会承认你这个逆贼,朕见了列祖列宗,见了献帝爷,也不会承认你的身份。”
安丰亲王盯着他,眼底渐渐地就有了情绪,”你可知道本王为何要这么做?本王屯兵多年,早有夺嫡的本事,为什么现在才来?”
明元帝冷道:“你狼子野心,蓄谋已久,如今四海升平,你想坐拥渔人之利。”
“渔人之利?听闻退北漠的主帅就是本王,不是逍遥公,本王在前方浴血奋战,保卫北唐的每一寸土地,本王算坐拥渔人之利吗?就连太子与冷肆研发的武器,都是本王昔日研发下来的,他们不过是按葫芦画瓢,若无这些武器,若无本王在前方的运筹帷幄,此战能胜利吗?你能说一句四海升平吗?”
“这是你为人臣子的本分!”明元帝没想一夕之间,大军攻入,可见此人心机之深,竟谁都没防备,他怎能接受?
“那你为君的本分呢?”安丰亲王陡然便怒了起来,一拍桌子,震得桌子上摆放的茶具嗡嗡作响,“你身为君王的本分可还记得?”
明元帝目赤欲裂,“朕为何不记得?朕登基这些年,兢兢业业勤于政务,朕非万世明君,也绝不如你所言的昏庸。”
安丰亲王讥讽地道:“是吗?你拔尖的功绩,说一件出来给本王听,只要你说得出来,本王愿意退兵。”
明元帝厉声道:“朕登基翌年,怀江大水,灾情严重,朕亲往灾区,加固堤坝,三天三夜不曾合眼。”
“可你事后,竟不曾有下旨检修大坝,导致大坝连年溃塌,水患年年不止。”
“你……”
安丰亲王冷冷地道:“你也不必说,你登基这些年做的每一件事情,本王都看在眼里,所施行的政策,大部分沿用你父皇的政策,你父皇为你稳下根基,所有的乱局,他都已经为你扫平,与周边诸国结交,封南疆王,行稳定南疆的政策,国库虽空,但正是百废待兴的好时候,可你登基之后,却无所作为,南疆出现混乱,你以国穷为由,不能出兵,避开。怀江大水,你以赈灾之后,朝廷无存银,不修。大月国与大兴国原本是你父皇结交回来的,可以商贸互通,但你以振兴农耕为由,轻商。”
第1342章 姐弟恋什么的
他说完,站起来卷袍离去,风风火火,一如他来。
危机褪去,明元帝心头却无半点庆幸,因为安丰亲王临去的那一句话,给他很大的压迫感和威胁感,仿佛这帝位不是他的,而是偷来的,随时他可以来取回去。
穆如公公慢慢地醒来,猛地掀开帘子,急声唤了一声,“皇上!”
明元帝疲惫地扬扬手,“是安丰亲王!”
地上,有他吐出的血,点点殷红,一如那日太上皇吐出来的血,他便明白太上皇那天到底是有多激怒多焦灼,才会一时之下吐了血。
穆如公公听得是安丰亲王,这才略放了心,“那还好!”
秦妃等人也跑了进来,捂住胸口就哭了起来,“太吓人了,太吓人了!”
明元帝看着秦妃,一时觉得来找她不见得是明智的决定,他果然如安丰亲王说的那样,不愿意面对的,避开。
施政上,他避重就轻,怕出错,因为出错的后果很严重,只求在任期间,不犯下大错,不叫后世评论他昏庸。
“秦妃,朕圣明吗?”明元帝问她。
秦妃本哭着,忽地一怔,“圣明,皇上自然圣明,天下百姓都这样说的。”
“那是因为,他们还没遇上真正的明君,真正强硬的明君,只有真正强大的君王才会使得北唐变得强大,而朕在位一直妥协,事事妥协,一旦事事妥协,则国民软弱。”明元帝笑着似哭,踉跄而出。
今年,是他登基的第十二年,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是明元帝这十二年里头他认为最严重的事,彻底颠覆了他的观念,他的施政方针,他对内对外的战略政策。
北唐史对这一年里也有浓墨重彩的展现,但更多是在对北漠的这一场战事里,认为北唐的转折点,就是从这一场战争开始。
至于,宫里头发生了什么事,明元帝发生了什么事,则没史官记载,甚至都没有记载安丰亲王曾率军包围皇城。
此乃后话,按下不提!
安丰亲王教训了明元帝之后,直奔乾坤殿。
大义凛然的一番话,到底还有一句私心话没说出来,他是为褚小五和宇文小六来的。
乾坤殿里,安丰亲王妃已经先行来到,等安丰亲王来到之后,大门紧闭,兄弟几人于战场一别,首度聚首。
安丰亲王妃见他来,便与逍遥公去了看褚首辅,留下兄弟二人对话,他坐下来之后对太上皇说:“威逼利诱,几管齐下,若他依旧故我,则无别的良方。”
太上皇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或许孤对他的要求太高了,他本来,也不是资质出色之辈。”
“敲打敲打,未必不成器。”安丰亲王道。
“孤此番也是被他所惊,谈判的时候我们拿下那五座城池,本就是为了让那五座城池从地理位置上成为我北唐的屏障,从而以此反制北漠,孤断没有想到,他竟完全罔顾这一点,甚至还以此声讨孤的偏心,孤实在是惊得很,这显浅的战争布局,为何他却完全没有意识?真叫人害怕啊!”
他吐的那一口血,不是因为他的顶撞,而是他完全不知道拿下五座城池的意义和对北唐的作用,只认为是这场战争的胜利品。
这般目光短浅毫无远见的作为,怎不让他觉得后怕?且他竟还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兄弟日后不至于反目,这样的格局,他真是连死都不敢死。
“实在也是没法子了,从这一次的事情可以看出他的格局不大,家与国不分,”太上皇沉沉叹气,“日后在施政上,他与太子的争端还会持续不断,当矛盾积压到一定的程度,对比之下,他对十皇子的偏爱就越发严重,五年,十年,甚至二十年后,一旦起了废太子改立十皇子的心,那会儿,孤已经看不见,也没办法阻止,只能眼睁睁地任由北唐被他拖入深渊,若不是担心这点,此番也不至于给他这么沉重的教训。”
安丰亲王宽慰,“不要想太多,好好过你的晚年日子,我与你嫂嫂商量过了,这十年都会留在北唐,若有情况,我会回来扶太子登基,至于你嘛,已经退下来了,那就寻点乐子,别总是三个老头一起混,混久了,越发觉得自己油尽灯枯。”
太上皇一怔,“不跟他们混,跟谁混?”
“干点有意义的事情,你年轻不怎么做过的事。”
太上皇懵然,“孤年轻的时候什么事没做过?你又不是不知道。”
安丰亲王微微一笑,看着他,“你喜欢过一个女子吗?”
“怎不喜欢?都喜欢。”
“不是你说的那种喜欢,是喜嬷嬷和首辅的那种喜欢,我与你嫂嫂的那种喜欢。”
太上皇更懵了,“有何分别?”
“分别在于你会很喜欢和她说话,哪怕不说话,和她坐在一起,也觉得特别的放松。”
太上皇侧头想了想,“倒是有一个人。”
“谁?”
“大兴国来的那位元老夫人,她说话的时候很优雅,懂很多。”
安丰亲王笑笑,“嗯,可以。”
“她比孤年纪大。”
“本王不反对姐弟恋!”
太上皇差点没被口水噎死,忙摆摆手,“孤不爱弄这些,找她说说话倒是可以,其他的不想,你别乱说,伤人家老太太声誉。”
安丰亲王看着他,心里头不免觉得可惜,“小六,人这一辈子啊,但凡是好的,尽量都试试,本王希望你别满心都念着家国天下,也得想想自己,不是叫你一定要找个小老太婆在一块,只是,试试另外一种生活,别在这里守一辈子,这皇宫啊,只是一个井口,太小太小了。”
这话就对太上皇的胃口了,他饶有兴味地道:“确实,孤打算这事定下来之后,便离宫去,或许开垦一亩荒地,或许做点营生,或许开开矿,或许挖挖玉,日子总得过些不一样的才有趣。”
安丰亲王温和地道:“好,按照你想做的去做。”
这老土豪,差点都不记得他有金矿!
“挖矿的时候,叫上我!”安丰亲王说了一句。
太上皇微笑着问道:“炜哥也喜欢入矿啊?确实也好玩。”
“嗯!”他只是喜欢搬金子。
几十年过去了,安丰亲王不得不承认,小六和他的格局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他现在管挖矿叫……好玩?
第1343章 皇贵妃的不原谅
明元帝一直叫人盯着安丰亲王的活动,听得安丰亲王妃去了长门殿,他心头便悬了起来,才想起皇贵妃的父亲汝将军,昔日曾经是安丰亲王妃的部下。
军人之中的相护是十分严重的,尤其安丰亲王妃的性子比较暴躁,若这一次皇贵妃在她面前诉苦,只怕安丰亲王妃会找上门来。
他揣揣不安地在御书房里等着,连寝殿都没敢回去,等到差不多亥时,听得安丰亲王妃回了乾坤殿,他才松了一口气。
翌日早朝,再到御书房议事,几近响午,才遣了官员去,看着这会儿已经到了午膳的时候,便想到扈妃那边去。
只是还没到彩明殿,就听得彩明殿的人前来禀报,说十皇子带着伤跑去乾坤殿了,说是要找太上皇为他主持公道,惩处皇上。
明元帝一听这话,脑袋就嗡嗡嗡地响,心里头着实恼怒十皇子,看来那三板子打得还是太轻了,确实穆如公公也是留了力,打他,只是一个态度,倒不是一定要重伤了他。
只是穆如公公也没想到,这才刚打了没两天,又造起来了。
明元帝只得急忙往乾坤殿去,就怕太上皇生气起来,又急火攻心。
只是刚到乾坤殿,就听得院子里传来哭声和太孙包子的声音,颇为严厉,“哭什么哭?你有什么可委屈的?你做错了事,接受惩罚不是应该的吗?你若不想挨打,就乖乖听话,你当儿子的,不听爹妈的话,你还有脸告状?男子汉大丈夫,做错了事还不知道反省,只知道哭,知道告状,找这个帮忙找那个,丢不丢人啊?你是皇祖父的的儿子,皇祖父为国事辛劳,已经够叫人心疼的了,你还给他添乱,你说你该不该打?”
小老十抽抽搭搭地,“但是打得我好疼,我都说知道错了,父皇还是打我了。”
“但你知道错之前,你犯了错,就得打你这一次犯错的事,你现在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犯,那以后就不会打你。”
“但是真的好痛,父皇太狠心了。”小老十哭着说。
包子的声音越发冷厉,“胡说八道,皇祖父不知道多疼你,如果皇祖父有这么疼我,我死活都不叫他烦心,你还说你知道错了,你现在还说他的不好,就是不知道错,你再嘴贱,别说皇祖父打你,我也打你,闭嘴,擦干眼泪,别像个娘们似的,丢不丢人?”
那哭声,竟然真的就低低地止息了起来,半晌,听得嗫嚅的声音,“那你还跟我玩儿吗?”
包子道:“先反省,然后去真诚地认错,不要敷衍,是你真意识到自己错了,以后不能再这么胡为,若皇祖父原谅了你,扈娘娘也原谅了你,那我便跟你玩,否则以后绝对不理你。”
小老十抽抽搭搭地道:“我知道了,你等我,我这就去认错。”
“先反省,反省了之后才去认错。”包子说。
明元帝没进去,而是调头慢慢地离开,包子的话,如同一把尖刀,刺往他的心脏,包子是他的长孙,在他们兄弟出生的时候,他看到了惊喜,希望,对他们兄弟那叫宝贝得不得了。
“穆如,孩子那么小,他怎就知道心疼人啊?他心疼皇祖父,他说他心疼皇祖父!”明元帝竟眼底一热,鼻子酸楚得很。
“太孙很懂事!”穆如公公偷偷地看了明元帝一眼,“尤其他跟十皇子说的那番话,真叫人惊艳,有威严也有劝慰,都不敢相信是那么小的孩子说的话。”
“是啊,是啊,他真是天赋异禀!”明元帝喃喃地道。
明元帝回去御书房之后,传了内阁学士过来,草拟圣旨,把五座城池分封给皇孙,除包子之外,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一样可以分一座。
此番下旨,再无半点犹豫,学士草拟之后,他阅读之后立刻盖上了大印,命人把旨意送到太子的手中去。
城池之争,至此尘埃落定。
到了傍晚,小老十前来领罪,这一次,看得出是有几分诚意了,小脑袋耷拉着,跪在地上,说着自己的错误,求明元帝原谅。
明元帝哪里想过自己的一顿板子没把他打醒过来,反而是包子的一番厉斥叫他醒悟,心里更唏嘘也欣慰,太孙,名副其实了!
他派穆如公公到乾坤殿里,在太上皇面前把太孙夸赞了一番,太上皇听罢,就叫穆如公公回了几个字,“非他之功!”
穆如公公也没隐瞒,回来就把这四个字禀报了明元帝,明元帝讪讪半晌,讨了个没趣,对穆如公公道:“朕只是欣慰有孙如他。”
他摆驾去了长门殿。
皇贵妃请了他入殿内,在桌子前,点了一盏油灯,两人相对,皇贵妃神色平静,无话可说。
明元帝低声道:“搬回去吧,这里不合适你住。”
“这里很好,臣妾打算在此终老!”皇贵妃说。
“你何苦委屈自己来惩罚朕?”明元帝看着她。
皇贵妃唇角有一抹恬静的笑,“不委屈,臣妾觉得在这里很好,清静,无杂事缠身,日子逍遥自在,好过往日百事缠身。”
明元帝还想说,皇贵妃直视他,“皇上不必说了,臣妾不会搬出去,这里很好,拾掇拾掇便是鸟语花香,实在胜过外头嘈杂纷乱,臣妾在被封为皇贵妃之前,也是过自己的日子,舒适恬静,如今不过是回归昨日,没什么不好。”
明元帝瞧着她脸颊上还隐隐看得见的指印,懊悔那日下手太重,甚至后悔那日下了手,他那时候,只是一时着急了,叹叹气,“你终究也不肯原谅朕。”
“是!”皇贵妃直言,为别的女子打了她,她若原谅,那是对不住自己。
明元帝苦笑,“你到底是和朕离心了。”
“早离了!”皇贵妃知道说这些话,也有些意气,只是,也并没什么不能说的,都到这个地步了,住在这里不委屈,可若心里头不快也不能说,才是真的委屈。
岂止是今日才离心?早就离心了啊,不过是当了这皇贵妃,管着这后宫,职责在身也不得已。
明元帝很失望,“朕以为,你是明白朕的,你也理解朕。”
“让皇上失望了,臣妾很抱歉!”皇贵妃口气淡淡。
明元帝静静地看着她,心头竟生出一种剥离般的痛楚来,那二十年的情分,不轰轰烈烈,却早以细水长流的方式,沁入他的骨髓灵魂,这般割舍,竟叫他的心仿佛被吞噬了一半,空落落的。
第1344章 首辅冷大人
明元帝最终踏出了长门殿,便听得那破旧厚重的殿门沉沉地锁上,咿呀的声音,仿佛带着旧时光里的种种相濡以沫,从此便把他隔绝在那段日子外头。
他对穆如公公说:“朕失去皇贵妃了。”
声音寂寂,充满了无措。
“皇上还有扈妃娘娘,还有后宫很多位娘娘。”穆如公公的安慰,第一次隐隐地带着一丝讽刺。
“不一样!”他说,低着头慢慢地走在那碎石子路上,脚步虚浮,心空落落的,隐隐地痛着。
穆如公公随着他的步伐往外走,自然不一样,整个后宫里,唯有皇贵妃的性子最为通透,善解人意但其实很有原则。
皇贵妃把自己关在长门殿里,后宫之权经过明元帝再三斟酌,最终选了孙王之母静妃娘娘,且晋封为敬贵妃。
敬贵妃深居简出,也鲜少掺和后宫的事,如今忽然掌管后宫之权落在了她的手中,她倒是不甚乐意的。
因为,在她上头,还有褚后与狄贵妃,且还有宠妃扈妃。
不过,圣旨下来了,她也只能照办,到长门殿与皇贵妃交接了之后,敬贵妃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惆怅地道:“半生不曾求过荣宠,没想着尊荣从天而降,真是叫人措手不及啊,也惶恐不已,唯恐卷入是非之中,害了我两个儿。”
皇贵妃说:“姐姐你无需担心,凡事分寸拿捏到位就好,有事还是可以来找本宫,或者去找太子妃,她虽不能干预后宫的事,却能给你一点意见。”
敬贵妃苦笑,“也只能如此了,妹妹好生养胎,别叫这烦心事坏了身子。”
“姐姐放心,妹妹在这里很好。”皇贵妃说。
敬贵妃瞧着她,不禁感叹了几句,“昔日扈妃入宫之前,皇上最是看重妹妹,国事最繁忙的时候,也不忘到妹妹宫里头去坐一会儿,哪里想过今日妹妹会迁入长门殿,还落得如此惨淡的下场,姐姐心里头着实是不好受,如今虽都有了掌宫之权,却也十分彷徨,扈妃那边,断是不敢管的。”
皇贵妃摇头,“扈妃那边你该管还是得管,她并没有恃宠而骄,相反,她比很多人都明白事理,你凡事也可以与她说说,但别太交心,不是她人不好,主要是她年纪小,有时候守不住话,反正自个拿捏分寸就好。”
敬贵妃听她这么说,也是放心了的,其实她最怕的就是扈妃那边,若处理不好,皇上还是会把她怪罪,若扈妃没有恃宠而骄,倒也好办。
宫中的事,如此便尘埃落定。
安丰亲王夫妇退了兵之后,小住两日,离开了皇宫。
他们一走,元卿凌也没能掩饰住首辅眼睛失明的事,告知了大家。
喜嬷嬷是早看出来了的,这话,太子妃没说,她也没说,几天的时间里,她已经接受,若不能治好,她就当他的眼睛,带着他看这个世界。
没什么比他还活着更让人高兴的。
太上皇和逍遥公也许久地没说话,反倒是褚首辅说:“我们年纪大了,看这个世界用的是心,不是眼睛,有没有这两颗眼珠子有什么打紧呢?心透亮就行。”
“是啊!”太上皇和逍遥公附和了他的话之后,便把元卿凌叫了出去,盯着问话。
“会不会好?什么时候会好?要做什么?”太上皇一连串地问。
元卿凌如实说,“一切都是未知之数,要看他脑子里的血块是不是能吸收,若能吸收,相信能重见光明,若不能吸收,则除了失明之外,还会有其他的后遗症。”
“没别的办法吗?”太上皇心又揪起来了,这难得略宽了心,没想这层阴霾还没过去。
“暂时没!”元卿凌无奈道,顿了顿,“或许,让他离开这宫里头,寻个环境好的地方住下来,让他轻松自在一些,对病情伤情也是有一定的帮助的。”
这宫里头的气氛太压抑了。
太上皇早就想着这样做了,听得元卿凌的建议,便叫人收拾好皇家别院,择日搬过去。
太上皇此番搬离皇宫,是带了彻底的决心,大概也不会搬回来了。
明元帝挽留过,挽留不住,只能命车马送他们去,临了,太上皇甚至都没与他交代一句话,倒是首辅说了,“老臣如今身体不济,无法身居重任,这首辅一职,老臣要辞去,还望皇上恩准!”
明元帝鼻头一酸,想起首辅在任这些年,劳心劳力,着实辛苦,虽然之前处于半退休的状态,一颗心却还是扑在朝政上,国有战事,义无反顾地出征。
“首辅只管好好养伤,不必担心政事!”明元帝哽咽道。
首辅点点头,对着明元帝,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皇上,老臣还有一言,皇上姑且听着,别嫌弃老臣唠叨,北唐需要发展,不可停滞不前,朝廷要选拔人才,要废除弊政,太子需要真正的班子,皇上该适当放权,为太子建立威信,一如太上皇对您,凡事可提点不可再严苛干预了!”
“朕明白!”明元帝知道首辅说的是真知灼见,遂应下来了。
宇文皓在宫外,和顾司一起带领皇家卫队护送太上皇三人到皇家别院去,此番不是去暂住,而是迁入别院常住,所以所带的东西很多,车队很长,引得百姓纷纷围观。
明元帝也派了一名御医和两名医士跟随,这位御医姓武,是老御医了,往后就跟着太上皇在皇家别院里头,不必再回太医院。
元卿凌和喜嬷嬷也在马车上一同前往,等安顿好了之后,她开了药,叮嘱一天三次地服用,元奶奶也给了方子,让御医斟酌伺候汤药,先吃上一段日子,随时查看情况再定后续的治疗方案。
首辅真正退下了,这使得朝中需要新首辅的人选。
宇文皓斟酌再三之后,大胆地举荐了冷静言。
举荐冷静言,他不曾与明元帝商议过,直接在早朝上就举荐了。
冷静言是国子监祭酒,不曾在内阁待过,一跃成为首辅的话,很多人心里觉得不适合。
但是,明元帝支持宇文皓的这个举荐,力排众议,让冷静言成为新任的首辅!
明元帝给出的解释也很简单明确,冷静言虽然是国子监祭酒,但这些年常常在御前伺候,协助内阁处理各种大小事务,他比任何人都合适。
皇上与太子都支持的人,百官也没了意见,朝廷正式委任冷静言成为北唐首辅!
第1346章 我们的初衷
容月扶额,“二嫂,人家的婚姻大事,你劳什么心呢?”
孙王妃正色道:“话不是这样说,毕竟他如今是当朝首辅了,莫说他的婚事,就连起居饮食的小事,该劳心的还是得劳心。”
瑶夫人笑着道:“不要管她,她就是闲的。”
孙王妃可不就是闲的吗?如今孟桐大了些,也不爱黏着她,府中的事简单,无小妾可斗,孙王又办着差事,还办得不错,她如今每天起来烦恼的事就是如何有质量地打发这一天。
孙王妃惆怅,“闲是太闲了点,总想找点事儿做做。”
“你若真闲得慌,就去帮帮静和吧,她那边每天都跟打仗似的。”瑶夫人说,她最近都在那边帮忙,今日实在是累得惨了,想和大家聚聚,静和本来还不愿意来,放不下孩子,被她硬拉着过来的。
“是啊,二嫂,你若是无事可做,去帮我带带孩子。”静和笑着说,自从有了孩子,有了寄托,整个人充满了生气,就是脸色还是略差,可见睡眠不大足,不奇怪,宝妈是最缺觉的。
孙王妃道:“好啊,明天我就去。”
但却不大热络,她倒不是不喜欢孩子,只是到底是静和的,怕自己带一阵子之后,喜欢上了,发现不是自己的,心里会郁闷。
她看向安王妃,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启程回江北府?”
安王妃道:“就是这两天了,王爷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所以今天我来也就顺便跟大家道别!”
孙王妃啊了一声,“这么快就走啊?不多留些日子?现在老四有伤在身,父皇肯定不会撵他走,能多留些日子就多留些日子啊。”
“和三哥一道上路,互相有个照应!”安王妃说。
众人听得此言,都下意识地看向静和。
静和说:“先预祝你们一路顺风,有时间就回来京中探望我们吧。”
“一定会的。”安王妃说。
孙王妃问道:“老四的那个手臂,能不能去大周找他们的摄政王接一下?像老三那样有个铁的手臂也好,总不至于是个残疾的。”
安王妃摇头,“他说不去了,我也觉得,去不去也无所谓,没了一只手臂,活得也坦然一点嘛。”
孙王妃显然是已经把当初在鲜卑差点没命的事都忘记了,她大大咧咧的性子倒是也好,记着仇恨,自己心里头也不痛快。
那场夺嫡的阴霾,看着,也是渐渐地远离了。
静和说了没多久的话,就说要回去了,实在是放心不下孩子,说丫头有些不舒服,得回去看着点儿。
瑶夫人就跟着她走了,顺带把孙王妃带走,逼着她去帮忙照料孩子,免得她真的出去跟人家唠叨冷大人的婚事。
袁咏意和容月则还不愿意走,夫婿在外头喝酒,她们在这里说说话,倒是也挺好的。
“褚老情况如何?”容月问元卿凌。
“眼睛失明了,至于会不会有其他的后遗症,至今还不知道,希望没事吧。”元卿凌叹息。
袁咏意道:“我听老七说,他下令褚家的人,不得入朝为官,科举也不许考,倒是有点像当初的苏国公苏昶爷的作风!”
“他只是不想有后顾之忧,褚家有些人,骨子里就是坏!”容月哼道。
褚家在首辅之前,确实名声不大好,霸道横行是出了名的,当初褚首辅的父亲褚桓还曾经觊觎过帝位呢,可惜,下场也很惨淡。
这种在骨子里头的野心,只怕会在骨血里延续下去,所以首辅有此严令,也是防着这一点了。
袁咏意朝着门口看了一下问道:“阿四呢?今天怎么没见阿四?”
“跟其嬷嬷出去逛街了,说是想买几匹好点的绸子,做几身衣裳,等生完孩子可以穿。”元卿凌道。
阿四怀孕之后,肚子大了很多,生完孩子肯定是不能再穿回这些衣裳了,所以得赶制几身崭新的。
“还用得着自己去?叫个人上门不就行了吗?她出了去,横冲直撞的,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怀孕的人。”袁咏意对阿四是千万个不放心,总觉得她还是昔日的鲁莽小妹。
“她会注意的,前阵子安胎可把她闷坏了,让她出去走走吧,阿四现在成熟了很多。”
元卿凌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头感觉有些唏嘘,不止阿四长大了,大家都长大了,成熟了,就连容月都没有当初的尖锐,而袁咏意如今当了母亲,也比之前沉稳许多,渐渐地就有了一朝亲王妃的威势。
所有人都有成长,所有人都有改变,她呢?
前生和如今,她仿若两人,论得失,论不了,不同的际遇不同的心境,至少可以肯定,她如今满心不是研究,但必定不是完全放下,毕竟,在医药领域发光发热,是她自小立下的宏愿大志。
她不是元博士了,但她还是元博士,这听起来很矛盾,但是她自己知道,并不。
她看着袁咏意,问道:“你以前说过,想走遍北唐的大江南北,如今呢?这梦想放弃了吗?”
袁咏意自己都怔了一下,眸色慢慢地变得有些悠远,“不,不放弃,只是现在宝姐儿需要我陪伴,我有责任了,不能再任性地说走就走,等宝姐儿长大了,或许哪天我就收拾包袱出门去,我若不走一走,我这辈子都会后悔的。”
元卿凌闻言,看着她微微发光的眼底,有些触动,再问容月,“容月,你呢?你最想做的事,做了吗?”
容月嫣然一笑,“我最大的梦想就是寻得如意郎君,有自己喜欢的人陪着过一辈子,做到了,我没什么遗憾。”
容月以前过的是血雨腥风的日子,想寻求安定,一点都不奇怪,是的,如今的她,真的很圆满,有所爱的人,且怀着孩子,未来的日子可预见很美好,她哪里会有遗憾?
“元姐姐,你呢?你有什么想做的吗?”袁咏意问她。
元卿凌有些恍惚,时光在她的心底留下了痕迹,但是有些东西反而越发清晰,“我以前想研究治愈癌……绝症的药,后来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去研究另外一种药,如今回想,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虚荣了,总想做别人做不到的,挑战不可能,其实就算我研发出来,对人类也没有什么好处,可我那时候,却不是这么想的。”
如果她还能回到研究所,她会换一个方向,真正研发一些对人类有帮助的药。
第1347章 脑袋都傻了
这些话,袁咏意和容月都听不明白,只觉得是一个寻常的问题,毕竟,未来太远,眼下才是最实在的。
宇文皓喝醉了被送回啸月阁,元卿凌也不聊了,回去照顾着老五。
老五半趴在床边,汤阳无奈地道:“送床上去,他又趴下来这么睡着。”
元卿凌笑笑,“这姿势看着熟悉吗?”
汤阳瞧着他撅着屁股趴在床上的样子,觉得无比的眼熟,点点头,“像极了那个被打板子的楚王!”
“谁敢打本王板子?”宇文皓回头胡乱地扬了一下手,又伸手扒拉了一个枕头过来,垫在下巴上,唔唔了两声之后,又不知道嘀咕了一句什么,就这么趴着要睡觉。
元卿凌看得失笑,对汤阳道:“我来照顾他,你也喝了不少,回去休息一下吧!”
汤阳道:“那好,卑职走了!”
汤阳走后,元卿凌伸手拍了他的后背一下,“躺好,踹到我肚子了。”
老五本来呼呼呼地睡着,闻言,几乎是下意识地缩回脚往床上挪去,然后小心翼翼地翻身,睁开惺忪的眸子,“踹到了?”
元卿凌坐在床边,拿了手绢给他擦脸,“没踹着,怎么喝那么多?醉成这猫样!”
宇文皓笑嘻嘻地看着她,“高兴!”
他拍着自己的胸口,呼了几口酒气,“高兴,爷今天高兴,喝得也尽兴。”
他拉着元卿凌的手,眼底透着醉酒之后的殷红,眸光迷离,“老元,我高兴你知道吗?我多高兴啊,太高兴了。”
“因为冷大人当了首辅?”元卿凌看着他,问道。
“水利,迫切地……修路,也迫切,本王以前憋屈啊,空有满腹大志,什么都想做,但什么都做不了,”他微微地弯了身子,拔乱了发冠,“我没有对父皇不满,但我想做的,父皇不支持,小事妥协,大事阻拦,怀江年年大水,怀江中下游一带,连年失收,那可是我北唐的粮仓啊,为什么北唐还一直那么穷?就是因为水利没做好,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他含糊地说着,吐字不清,但元卿凌还是把他的话给听全了。
“往后可以做,往后就都可以做,大展拳脚了……高兴,喝……”他头一侧,眼睛闭上,嘴巴却还张大,就这么呼呼地睡过去。
元卿凌是听得既好笑又心酸,俯身想亲他一下,但肚子大了,弯不下腰,只能伸手抚上他的脸。
“偶哇……”地一声,老五倏然睁开眼睛拉着她的手,脑袋使劲地往床边挪,双脚磨地似地往里头蹬,等半身都吊在了床边悬空着的时候,却只是打了个长长的酒嗝,没吐出来,又无力地躺了回去。
倒是元卿凌被这酒气熏得差点吐了出来!
老五酒醒之后,已经是日头偏西了。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在屋中写着什么的老元,脑袋里还觉得有些晕乎,但没这么难受了,他坐起来盘腿运气,觉得舒服了些。
“酒醒了?”元卿凌放下笔,支着下巴看着他,“想不想再来一杯回魂酒?”
老五一阵犯恶心,“不了,不了,不喝了。”
醉酒之后,听得酒字都要想吐。
“绿芽,给他端粥上来吧!”元卿凌站起来,对外头喊了一声,外头响起了绿芽清脆的声音,“是!”
宇文皓下床,过去搂着元卿凌,“还是我媳妇体贴,知道我饿了,要吃粥了。”
“以后不要喝这么多,伤身!”元卿凌握住他从身后绕过来的手,头靠在他的怀中,“孩子们见了,就得该有样学样了。”
“知道!”宇文皓亲了她的头发一下,绕过来坐在她的面前,瞧着她方才写的东西,“这是什么?”
“把你酒后说的话,都给你记下来了!”元卿凌笑着看他,“你说,水利和修路,是未来发展的重中之重,估计你接下来要办的就是这两件事情。”
“不用写下来,我自己记得啊!”宇文皓揉着眉心,冲她笑了笑。
“不是给你看的,是皇祖父和首辅要我定时禀报!”元卿凌笑着说。
宇文皓笑着道:“怎地?都到别院去了还放不下政事啊?”
“都劳心一辈子了,怎能说放下就放下?你别误会,他们不是要监督你怎么办事,只是想知道而已。”
宇文皓道:“我有什么误会的?他们能让你随时禀报,证明他们在宫中甚至朝中,都不留探子了,这反而是他们放手的证明。”
元卿凌道:“我差人送信过去,过两天我也得和奶奶去一趟,给首辅调调药方。”
绿芽端粥上来,宇文皓吃着,问道:“首辅的眼睛,真的会好吗?”
“还是那句话,得观察!”元卿凌叹气。
如今首辅的眼睛,就成了她最担心的事情了,或者说,不是最担心眼睛,就是担心血块会移动或者是有缓慢的出血,血块增大,然后压迫血管或者其他神经线,这会引致更严重的后果。
到时候,就不止是失明。
“他会没事的,放心!”宇文皓安慰她。
“是啊,他难得才有几天安生日子过,上天不会对他如此的不公平!”元卿凌瞧着他,催促道:“吃,多吃点!”
宇文皓三下五除二把粥吃完,推了碗,“看看孩子去!”
包子在带二宝认字,二宝乖巧得很,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着,汤圆如今已经在看话本了,话本是汤阳给他的,他看得很入迷,爹妈来了都不知道,是糯米叫了一声,他才抬起头来,看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看什么书啊?”宇文皓伸手拿了过来,一看是坊间流传的小话本,顿时没了兴趣,给他塞了回去。
汤圆拿回来,揉了揉眼睛,开始安利,“爹,这书可好看了,说的是一个书生要上京赶考,得了一位女子的相助,他承诺高中之后就回去娶这个女子,结果……”
宇文皓扬手,“这种套路,都能猜到了,肯定是这个书生高中之后,背弃了当初的诺言,娶了贵家小姐为妻,是不是?”
汤圆看着他,目瞪口呆,这难道就是舅舅说的代沟吗?如此老套的剧情,早就不流行了,爹竟然朗朗上口,真是脑袋坏了。
第1348章 退休生活
汤圆忍不住纠正他,“爹,话本早就不兴这样了。”
宇文皓一怔,“不兴这样?那兴哪样啊?”
汤圆让他坐下来,正色道:“我跟你说,这都是很久之前的套路,现在不用了,这书生赴京赶考之后,高中状元,进了官场,但是因为出身贫寒,没有背景,处处被人针对,排斥,算计,利用,后来这个女子得知之后,变卖家产进京,当然,在进京的中途肯定得学到一些本事,例如绝世武功之类的,然后这个女子进京之后,就帮着状元爷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最后把所有害他们的人都灭除了,大结局就要成亲,我现在马上看到他们成亲了,别妨碍我。”
宇文皓嘴角抽搐了一下,回头有些无措地看着元卿凌,“这……人家上京途中都能学个绝世武功,你跟四爷学武功这么久,学到多少了?”
元卿凌对他的脖子下了一个手刀,笑着道:“对付你够用!”
宇文皓哎呀地一声,倒在了床上,压在可乐的腿上,可乐胖乎乎的小手抚上他的脸颊,“爹,你还打不过妈妈啊?”
“打不过,爹这辈子都不是你妈妈的对手!”宇文皓坐起来,一手把可乐抱在了怀中,“当然了,爹爹主要是让着她,真论本事的话,爹爹一根手指头就能把她摁扁了。”
可乐蹙眉,认真地道:“爹,事实上,我们一根手指头也能把您给摁扁了。”
宇文皓放下他,面无表情地道:“一家人,说什么打架?认你的字去,都认什么字了?”
每一次说起这些本事,他的尊严就被丢在地上使劲揉踩。
可乐说:“哥哥在教魑魅魍魉,就是很多鬼的那几个字,爹爹您知道吗?”
宇文皓嫌弃地道:“知道,知道,魑魅魍魉嘛,怎么不知道?继续认字!”
孩子们都各有事要忙,显得他碍事,待了一会儿觉得无趣,把元卿凌给拉走了。
出了门,他回头瞧见孩子没跟上来,便悄声问道:“魑魅魍魉怎么写?我一时忘记了。”
元卿凌失笑,“你不是吧?你未来可是要当皇帝的。”
宇文皓红着脸分辨,“我认识那几个字,就是不记得怎么写了,再说了,当皇帝不一定得多好学问是不是?多少开朝皇帝,斗大的字不识一筐,不还是当得好好的,我字都认识,也理解,道理我都懂得,为君之道我都知道,就是少时不大爱学习,光练武了。”
元卿凌拍着他的肩膀,“知道,理解!”
“不是,你不能说我忘记怎么写魑魅魍魉,就说我不行吧?”
“没说你不行啊。”元卿凌微笑着挽住他的手臂,“计较这些干什么?说真的,我很多时候都忘记字怎么写呢。”
老五做学问,是做得不怎么样,外头说他文武双全,他自己是心虚的,行酒令也说不出几个来,总是挨罚酒,作诗更是一塌糊涂,但其实学问做得怎么样,一点都不影响当一个好皇帝。
宇文皓想了想,忽然拉住元卿凌的手正色地道:“老元,我明天开始,每天去太傅府中一个时辰。”
“去太傅府中做什么啊?”元卿凌问道。
他有些唏嘘,“还是得学点吧,免得以后孩子们说什么,我再听不懂,这次是魑魅魍魉,下一次,却也不知道说什么晦涩难懂的。”
元卿凌有些感动,没想到他愿意为了孩子,在如此繁忙之中,挤出时间去学习。
其实,不管父母怎么追,最终,还是会有一天,不知道孩子们在说什么。
她声音轻柔地道:“你忙得过来吗?每天挤出一个时辰来,若太傅答应了,你便不能不去,老头执拗着呢。”
“可以的,再忙,孩子还是重要的。”他执着她的手,沿着小石子路走出去,“我只怕到为有闲暇了,想陪陪他们,他们也不要我们陪了。”
“好,我支持你!”元卿凌柔和一笑。
宇文皓说到做到,除了每天去找太傅学习一个时辰之外,还开始看话本了。
开始看的时候,怎么都没办法看进去,那种剧情,那种套路,实在是让人脑袋嗡嗡发昏,但是坚持下去之后,竟然发现也能调剂一下生活。
看了两三本之后,他开始可以和汤圆谈论剧情,父子两人时常为了剧情争得面红耳赤,但是很快又意见统一,继续看继续骂。
后来,也成功地把其他孩子都圈进来一起讨论,二宝也坐在旁边听,饶有兴味的,父子真正地打成一片。
元卿凌看在眼里,欢喜在心头,但也有些感慨的,老五应该是从这一次父皇的中年“反叛”有所感悟,知道陪伴孩子教育孩子的重要性,因为,他往往是说着话本里的故事,就开始传授他认为的三观,做人要如何如何,做事要如何如何,一套一套地授予孩子,这样的方式,孩子不反感,反而很快就能接受。
不得不说,老五有他的一套,他的成长比任何人都要快。
包子和现代继续保持联系,方妩给传了几次的信,说如今时空有些异常,有可能和太阳黑子活动频繁有关,引起了时空的扭曲,现在传东西过来很容易出现偏差,甚至是到了异时空,所以,暂时搁置下来。
元卿凌隔三天就和奶奶一起去别院找仨老头,首辅情况没有恶化,这就是好消息,但是,元卿凌始终没能放下心来。
这天去别院,太上皇他们竟然还亲自下厨,给他们做了一顿饭,元卿凌本来以为会难以下咽,殊不知,味道竟不错,问了喜嬷嬷才知道,原来他们少时也曾经自己做饭,厨艺杠杠的。
喜嬷嬷现在反而是不怎么干活儿了,用首辅的话说,她伺候了太上皇大半辈子,也该享福了,这里是别院,不是宫里头,没这么多的规矩。
只是嬷嬷也是闲不住的人,开垦了院子里的地,种上了瓜果蔬菜,后院子那边种了一片枣子树,她说首辅爱吃枣子,希望以后每年都能吃上她亲手种的枣子,这辈子就算无憾了。
元卿凌心疼嬷嬷,但嬷嬷跟她说,现在她很开心,他虽然眼睛看不见了,但是,他在她的身边,这就是最好的。
第1350章 赐婚了
大兴水利的事,在新任首辅的相助下,终于通过了。
如今怀王已经调任户部尚书一职,也就是北唐的财神爷,老五最近总是磨着他,因为虽然通过了,但是到底拨款多少,还得户部配合工部整理出预算来,老五就希望能争取多点预算,把事儿办得妥帖。
治水,有一个人很合适,那就是王江,老王!
老王精通天文地理,也精通水利工程,博古通今,是个人才,其实明元帝也数次邀请他入朝,但是他都不愿意,这一次宇文皓唤了一声,他便收拾东西来了。
为他求了工部侍郎一职,令他与尚书全面统筹怀江水利工程一事。
提拔王江为工部侍郎,并没有什么反对的声音,六部之中,工部是位于鄙视链的最低一环,因为工部多与粗鄙工匠泥工们打交道,士大夫看不起。
但王江很乐意,他说工部里是真正为百姓干实事的衙门,这也是为何宇文皓叫他,他就一点矫情没有,马上来了。
老王原先曾经跟元卿凌讨论过太阳黑子的事,此番去怀江府之前,他又来了一次,说有一事要跟元卿凌请教的。
他说日头上依旧有那黑色斑点,问这个黑斑对北唐有什么影响。
其实他是想问,那黑色斑点对地球有什么影响。
元卿凌不禁想起当初跟他谈太阳黑子的事时,他已经观察了许久,大概也是整个北唐第一个发现黑子活动频繁的人,着实是了不得。
元卿凌并未能给他什么答案,总不能说这个太阳黑子的活动频繁引起了地球的磁场不稳定,然后导致时空或许出现了一些扭曲甚至漏洞。
老王没得到答案,但依旧斗志满满,他说终有一天,他会探索出真相来。
元卿凌在他走后,对宇文皓道:“人类,就是因为有老王这种孜孜不倦探索的人,才会进步得如此迅速。”
“所以,我把他提拔起来,有大才,岂能不报效朝廷?”宇文皓骄傲地道。
元卿凌笑笑,确实,王江是个人才。
工部的方案出来了,按照宇文皓之前的提议,在怀江中上游处修建一道分水坝,平时可以用于灌溉两边的农田,一旦遇到水患,则可以炸毁堤坝,把水引入乌州府一带的农田,虽然会淹没那一带的农田,但是,却能保住中下游的州府村庄,减少人命的伤亡。
而乌州府也可以适当地往中下游地带迁移,自然迁移的工作,不需要一时半会完成,陆续进行就好。
老五和老王亲自前往乌州府,视察当地的情况,此去前后要一个月左右,不会太久,等他出差回来,老元也进入临产期了。
要离府一个月,他着实舍不得,连续两天陪伴媳妇孩子,又往别院去了一趟,最后出发前的一天,入宫给父皇和皇贵妃请安。
给皇贵妃请安的时候,是带着老元和孩子去的。
长门殿修缮了一番,是明元帝派人来修缮的,夫妇两人去的时候,修缮工作还没完成,围墙推倒了一部分,又重建加固。
施工期间有些吵杂,皇贵妃说已经习惯了,倒不会影响休息,毕竟劳作只在白天。
她脸色比原先好多了,可见在长门殿里的日子也过得不错。
她自己也笑着说:“这几年里,也唯独如今才过些安稳的日子,挺好的。”
宇文皓道:“您若是住不惯,随时搬回去。”
皇贵妃知道这是他的孝心,温柔地看着他道:“不用,母妃在这里很好,你别挂心,好好办你的差事去!”
“知道了!”老五应道。
他在殿中与皇贵妃叙话了一会儿,便去了御书房,留下元卿凌在这里和皇贵妃说话。
相比起皇贵妃的安稳沉静,明元帝却精神有点差,父子之间,之前为了皇贵妃的事,曾有过意见不合,但最后也没有发生争执,那点不愉快也都过去了。
明元帝让他早去早回,免得太子妃生育的时候,他不在身边。
“知道,父皇,您也保重,您脸色不大好。”宇文皓应道。
明元帝勉强地笑了笑,道:“朕自从登基,你皇祖父就一直在身后指点,如今他不在宫里,朕还没适应过来,朕日前派人请示怀江的事,他连听都不听,说往后不再过问了。”
“这表示皇祖父完全相信您啊!”宇文皓安慰道。
“是信任还是失望,朕还是分得清楚,但朕不能再叫他失望了,你好好办差,把这事办得妥妥当当,北唐农耕一直没能大力发展,就是每年天灾不断,若能治好水,就能促进农耕的发展,这事为未来几年的重中之重。”明元帝说。
宇文皓应道:“儿臣知道,儿臣一定会办好的。”
明元帝看着他,欣慰地点头,“朕知道你会,去吧,忙去吧!”
宇文皓站起来,“儿臣告退!”
从御书房出来,问了穆如公公,才知道父皇最近一直都失眠,宇文皓只能是嘱咐穆如公公好生照料。
穆如公公道:“殿下放心就是,冷大人最近都时常入宫陪伴在侧,议事之后都会陪皇上下棋闲聊一会儿,皇上已经有所好转。”
“那就好!”宇文皓神色稍霁,冷大人在安慰人方面是有一手的。
宇文皓离京之后,为毁天和瑶夫人赐婚的圣旨就下去了。
这道圣旨,引起的轰动还是不轻的,皇上竟然为自己的前儿媳妇赐婚,这怎能不叫人震惊?
朝廷也为毁天赐了宅子作为他的府邸,他的侯爵之位,三代世袭,倒是彰显了皇恩浩荡。
婚期定在年后二月,那时候,大家都生完孩子了,这场婚事应该是可以办得很热闹。
瑶夫人接到圣旨之后,并未表现出多开心,她担心女儿们不知道怎么想,因此揣揣不安。
但好在,毁天已经做过前期的工作,孟悦孟星对他都很有好感,知道他可以照顾母亲,因而对此事也乐见其成。
尤其孟悦,在圣旨下来之后,还特意从医院赶了回去陪着瑶夫人,还把孟星也给接了回去。
母女三人吃了一顿饭,在廊下谈心,孟悦依偎着瑶夫人,轻声道:“女儿长大了,过两年便要说亲,可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母亲您,如今皇祖父赐了婚,毁天叔叔也是极好的人,有他照顾您,女儿就放心了。”
第1351章 金钱的暴击
孟悦一直都比较懂事,瑶夫人担心的是孟星。
孟星坐在廊下,头靠在瑶夫人的腿上,确实是显得有些惶然失措,她执着瑶夫人的手腕,巴巴地问道:“母亲,你若嫁给了毁天叔叔,往后也生了孩儿,还会不会要孟星?”
瑶夫人心头微痛,抱着她,“傻孩子,母亲怎么会不要你?不管发生什么事,你们都是母亲的心头宝贝。”
孟星幽幽地道:“那毁天叔叔还会对我们好吗?”
瑶夫人温柔地道:“他若对你们不好,母亲就不嫁了!”
“不嫁也不行啊,皇祖父都下了圣旨了。”孟星怏怏道。
瑶夫人抚着她的脸,“孟星,你若不愿意,母亲就去跟你皇祖父说,这门亲事,母亲可以不答应。”
孟星摇头,“不,女儿还是希望您答应,姐姐说得对,等我们日后都嫁出去了,您就剩一个人了,会很孤独的,有毁天叔叔陪您,我们就放心了。”
瑶夫人凝望着孟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不需要想这些,我不会孤独,我会去帮静和郡主照顾孩子,我要做的事情也很多,若你们不愿意,就不必勉强自己。”
孟星想了想,道:“我愿意,毁天叔叔对你很好,五婶说,天下间没有比毁天叔叔对你更好的人了。”
围墙的另外一头,毁天把耳朵贴在墙上,听着那边母女三人的对话,听到这里,他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蹑手蹑脚地离开。
婚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之前是瑶夫人帮着她们张罗婴儿的衣裳,如今轮到元卿凌她们为瑶夫人张罗嫁妆了。
对容月来说,嫁妆不外乎是钱,只要用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她举手就给出了一叠银票,把这事交给了汤阳去办。
汤阳领了银票,便马上回去罗列单子了,很多东西需要定做,如今下单子合适了。
元卿凌问她,“你给了多少?”
容月道:“不知道,没数!”
元卿凌啼笑皆非,“你真是视钱财如粪土啊!”
“钱算什么?没了还能赚,最重要的是大家都开心,我对瑶夫人有愧,之前汤大人出事的时候,我算是利用了她一次,如今,补偿给她,我也心安。”容月说。
元卿凌觉得世事真的很诡异,瑶夫人曾经是她的敌人,最后却变成亲人一般的知己好友,且没想到,她真会嫁给毁天。
晚些的时候,宇文龄来了楚王府,跟元卿凌商议给彩礼和筹办婚事的细节。
“毁天的婚事,你来筹办?”元卿凌诧异。
宇文龄微笑道:“毁天是冷狼门的人,他要成亲,自然是冷狼门的人来办。”
“一副女主人的样子了,”容月笑了起来,偷偷地问了一句,“话说,你们圆房了吗?”
宇文龄的脸色顿时羞红,一直红到耳根子去,“你……你怎么能问这么直接的问题呢?”
不消说,看她的反应就知道圆房了。
容月看着她,又看着元卿凌,唏嘘地道:“四爷长大了,成男人啊了!”
元卿凌失笑,“是啊,我师父长大了!”
宇文龄羞赧地道:“你们别说这些了,跟你们说毁天的婚事呢,女家要多少酒席?要多少彩礼?这些都得商讨。”
“这些要问瑶夫人,我们怎能做主呢?”容月看了她一眼,虽说一直都希望四爷成亲然后快些圆房生孩子,可四爷真这么做了,又让她觉得唏嘘不已,那谪仙一般的人,到底也和凡人一样了。
宇文龄惆怅地道:“去问过瑶夫人,瑶夫人压根不谈这事,这没办法了只能来找你们。”
“她大概是觉得,这些虚文都不走了,她娘家人呢?你去问过了吗?”容月问道。
“她不许我去问她娘家人,说她和离之后没有回娘家,这事就不该娘家来办。”宇文龄道。
元卿凌理解,因为一旦这婚事让瑶夫人的娘家插手去管,到时候少不了是要生出一些枝节来,毕竟,大户人家讲的规矩比较多,而毁天虽说封了侯爵之位,可到底是狼人骨出来的,然后又在冷狼门里供职,冷狼门里的人都不拘小节,规矩捆不住他们,到时候婚礼办起来,反而会有些摩擦。
姑嫂三人商议了一会儿,然后也没定下来,大家都想到了孙王妃,办喜事,怎能少了孙王妃?她最热衷。
元卿凌马上派人请孙王妃过府,说要跟她商议瑶夫人的婚事。
孙王妃听得此事,马上整个人就精神起来了,立刻命人备下马车,直奔楚王府。
她犀利地发表了意见,“因是赐婚,这彩礼酒席都不能太寒酸了,四爷若出不起银子就罢,但他银子是管够的,就不能省着,我看毁天往日也没存下多少银子,所以如果彩礼是四爷出的话,那往多里要,往后瑶夫人就不必过苦日子了,我认为,十万两怎么也得要吧?”
宇文龄听了这话,不禁怔了怔,“十万两?”
孙王妃语重心长地道:“这真不多,毕竟是皇上亲自赐的婚,而且瑶夫人那边也有陪嫁,父皇到时候肯定会为她添妆,十万两真不多。”
宇文龄道:“十万两确实是不多,还很少,我就是觉得,十万两会不会太寒酸了点?四爷的意思,整场婚事办下来,预算在五十万两左右,而酒席各样其实花不了多少银子,最多的就是置办东西和彩礼了,而四爷说酒席这方面可以简单一些,办三天流水席就好,毕竟冷狼门江湖上的朋友比较多,流水席就合适了,至于剩下的银子,多给瑶夫人一些,让她为郡主留着,郡主过几年就要出嫁了,这些银子刚好可以给郡主置办嫁妆。”
孙王妃以为自己提出十万两已经很多了,没想到四爷的预算是五十万两,她听了之后,顿时觉得当初自己嫁得实在是太寒酸了点,她的彩礼其实只有五万两。
瑶夫人二婚啊!
心里的嫉妒,顿时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地翻涌。
但嫉妒是心情,为瑶夫人争取利益才是硬道理,忙地就点头,“妥,妥,一切就按照四爷说的办。”
宇文龄舒了一口气,“那行,彩礼咱就先定在三十万两,剩下的二十万两则用于办婚事,不过,四爷说毁天自己也存了百来万,到时候,他若出一些,婚礼就能办得很盛大。”
孙王妃差点摔倒,毁天竟然这么有钱?简直是羞煞他们皇家的人啊。
来自金钱的暴击,让孙王妃和元卿凌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对望。
第1352章 孙王上门
京中,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楚王府,热闹归热闹,但是没有宇文皓和徐一在府中,元卿凌就觉得寂寥。
天气已经冷了很多,孩子们求知若渴,她就命汤阳搜罗一大堆书给他们看。
汤阳跟元卿凌商量,说要不到国子监那边,找位太学博士给孩子们上上课。
元卿凌也觉得妥当,便让汤阳去找冷静言,此事交给冷静言去张罗。
冷静言听完之后,笑笑,“何必找旁人?我去就行!”
文武双全的他,当点心们的老师还是称职的。
但是元卿凌知道他如今忙得很,怕耽误他处理政事,但冷静言说晚上过来一个时辰,足矣。
既是如此,元卿凌自然乐意得很,跟点心们一说,点心们也很欢喜。
殊不知,明元帝听得此事,便命人传了元卿凌进去,说要把小老十送到楚王府去,跟着点心们一块学习。
其实小老十要学习,在宫里头上书房就可以,只是明元帝那天听了包子跟小老十说的话,认为包子降得住小老十,让他跟着包子,兴许还能学点好。
这说着是商量,但其实元卿凌也没办法拒绝,便道:“若扈妃娘娘同意,儿媳没有意见的。”
她希望扈妃反对,小老十如果去了楚王府,那往后看管小老十的责任就落在她的身上,父皇如此偏宠他,这说不是,骂不是,很难。
而且,他们在一起学习,点心们如果比小老十出色,父皇大概也会认为她没有尽心管教,辅导。
但扈妃赞成,扈妃甚至还请了元卿凌过去,嘱托了一番。
扈妃泪眼婆娑地道:“本宫不求他能学什么本事,只求能改正他的性子,他还小,跟着太孙一起,能学点好的,本宫心里就高兴了。”
元卿凌听她这样说,只得是答应下来了,安抚了一番,让她好好养身子,她会尽力看管好小老十的。
扈妃还坐着小月子,调理了这么久,身体也没见大好,始终还是心情压抑悲伤,用御医的话说,就是肝气郁结气滞血瘀,得慢慢调理。
看着本来明媚的扈妃变成这样,元卿凌心里头也觉得难受,让她想开一点,毕竟还年轻,想要生孩子,机会还很多。
扈妃只是怏怏地应下,但是整个人如霜打的茄子,提不起精神来。
元卿凌知道得靠她自己撑过去,有些事情,谁都帮不了。
小老十听得去楚王府。当下叫奶娘收拾了东西,跟着元卿凌一道出宫去。
在马车上,小老十很安静,没敢跟元卿凌说话,偷偷地看了元卿凌好几眼,嘴唇翕动了几次,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元卿凌见他这般,便问道:“你想跟我说什么吗?”
小老十抬起眼睛,眼底有些微红,“五嫂,她们都说我害死了母妃肚子里的孩子,是真的吗?”
“谁说?”元卿凌愕然,问道。
小老十绞着手指,“宫里的人都这么说,我偷偷听奶娘也是这样说的,五嫂,什么是死?死了就是再也回不来了吗?”
元卿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揉着他的额发,“每一个人,一生当中总会犯下一些无法弥补的错误,小时候做错了事不要紧,知道自己错了,改过,以后就不要再犯就好。”
“我知道错了!”小老十抽泣着,没敢哭出来。
“好,知道错就好!”元卿凌柔声鼓励,“那你以后在楚王府,就好好跟汤大人和冷大人学道理,懂得道理了,以后就不会轻易犯错,父皇和母妃还是会一如既往地疼爱你。”
小老十哽咽说:“我不要做坏小孩的。”
元卿凌给他擦眼泪,轻轻地叹了口气,“好,你记住自己的话,以后不要做坏小孩,再不要任性妄为了。”
“知道了!”小老十呜呜了两声,应下了。
元卿凌冲他笑了笑,“好,不哭了,到府中再哭的话,就要被包子他们笑话你了。”
小老十忙地擦干眼泪,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
到了府中,小老十见到包子他们,就开心地一起玩了,方才在马车上的哭泣仿佛完全忘记,健忘是孩子的天性,藏不住忧愁。
孙王晚些偷偷摸摸地过来了,进门的时候还左右看了看,汤阳迎上去,他就问道:“本王那媳妇在吗?”
汤阳疑惑得很,“孙王妃今日没来啊,王爷,您是找她吗?她没来的。”
孙王松了一口气,顿时挺直了腰,“太子妃呢?本王找太子妃。”
“太子妃在呢,您进去稍坐,卑职给您禀报去。”汤阳道。
元卿凌刚安顿好小老十,便听得汤阳说孙王来了,心下暗自狐疑,“孙王?他说有什么事了吗?”
“没,进门神神秘秘的,还先问了孙王妃在没在。”汤阳道。
“那估摸是从衙门里直接过来,还没回府呢,以为二嫂在我这里,行,我去看看他到底有什么事。”
孙王在正厅等她,见她进门,忙地叫汤阳在外头盯着点儿,别叫人进来。
元卿凌见他鬼鬼祟祟的模样,怔问道:“二哥,什么事啊?”
孙王让她坐下来,然后才压低声音问道:“那个,你给本王把把脉,看本王是不是得了大病?”
“你觉得哪里不舒服?”元卿凌忙问道。
“你先把脉,看把脉能不能把出来。”孙王伸出手腕,搁在桌子上,让她过来听脉象。
元卿凌摇头,“诊脉我是没办法诊出来的,不如你先说说,你觉得哪里不舒服?为什么会觉得自己生了大病?”
孙王眼睛瞪着她,“你都是神医了,怎么还把不出来?你把出来本王就不用说啊。”
元卿凌奇异地道:“为什么不能说啊?你说就是啊,你觉得哪里不舒服?为什么你会觉得自己生了大病?头痛?胸口痛?还是哪里不舒服?你得先说,我才好检查啊。”
孙王摆手,“检查?不用检查,你就把脉,把脉把出来就给我吃药,打那个针也可以。”
元卿凌啼笑皆非,“你就不能说吗?我没办法只通过把脉就知道你得了什么病。”
孙王急了,“怎么就不能把脉得知我有什么病呢?望闻问切,你得把啊!”
“你真要把脉的话,不如请御医?”元卿凌道。
“请过了,他都没把出什么问题来,可见医术不行,你医术高明,你来给本王把脉,快些啊!”孙王催促道。
元卿凌道:“你等一下,我去拿听诊器吧,真是……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是什么问题呢?哎!”
她出去之后拿了药箱再进来,取听诊器听了他的心脏和肺部,只是这么听,能听出什么来呢?
第1354章 奢靡之风
不等汤阳去问过齐王,孙王这天就慌慌张张地来找元卿凌了。
他终于如实交代,说自己可能患上了那个病,让元卿凌给他开药。
元卿凌听了这话,真是无法吐槽,二嫂不是说他不那啥吗?为什么就没把控住啊?
心下存了恼怒,却又不可不管,冷冷地问道:“那你如今出现什么症状了?”
“没,还没什么!”孙王耷拉着脑袋,接受着元卿凌的鄙视与愤怒。
元卿凌瞪着他,“那你怎么说你得病了?是不是那少卿碰过的女子,你也碰过?你怎么就……哎,你们传官妓,也不是传一个人,为什么非得两个人用人家一个啊?”
孙王抬起头,“本王可没跟她们怎么过,只是,本王曾跟吴少卿一起泡澡堂子,这病本王问过御医了,说如果一起泡澡的话,也会得病!”
元卿凌听得此言,心头顿时一松,“你没有跟她们发生关系?只是跟吴少卿泡澡了?”
“那天来找你,就是吴少卿跟本王说他得了这个病,本王才想起跟他一起下过几次澡堂子,这病是会传染的,所以本王就马上来找你了,想着你把脉就能知道本王有没有得病,如今吴少卿死了,这病……哎,本王觉得这两日身子有些不舒服,但若说什么症状,也没发现有,可总得防范未然。”他说着,陡然又看着元卿凌,“这事你可千万不要跟你二嫂说,她得哭死!”
元卿凌道:“我不说,那你现在什么症状都没有,也不能确定是不是患上了,且只是一起泡澡,没有共用澡巾的话……有吗?”
孙王的脸色白了白,“有。”
元卿凌气结,“你怎么不讲究呢?这毛巾能共用的吗?”
“这热雾缭绕的,怎能分辨哪条是本王的,哪条是他的,又哪里知道他会得这个病?本王真是要被他害死了,吃酒就吃酒,为什么非得叫那些女子来?最是厌恶了。”孙王恨恨地道。
元卿凌见他脸色已经惨白,慌张失措,便宽慰了一句,“你也别太着急,共用毛巾也不一定会传染,你们鸿胪寺的官员总是一起喝酒吗?每一次都叫教坊的女子过来?”
“但凡应酬,总得叫,我们私下吃酒的话,本王是不允许叫的。”孙王道。
元卿凌想了想,问道:“那是不是其他官员也会叫教坊女子呢?”
孙王道:“多半吧,反正也不贵,且能陪酒助兴,唱唱曲子弹弹琴,私下聚会,也很多官员会找的,只是喝酒之后,有没有陪着睡觉,本王就不知道了。”
元卿凌听罢,让他先回去,吩咐了注意事项,然后找来汤阳了解情况。
她担心的一点,就是这个病不止一个官员得了,但不是每一个得病的人都像吴少卿那样,知道羞耻,上吊自尽。
他们或许偷偷地治疗,也或许在没有显症的时候,继续胡混。
若真在官员里头爆发了这种病,北唐真是……一言难尽,老五只怕要震天大怒了。
其实,官吏也需要整顿了,首辅退下来的这段日子里头,内忧外患,疏于考核官员,而如今战胜,国内太平,奢靡之风渐渐地露了苗头,一旦盛行之后再整治,对朝廷则有剜肉之痛。
汤阳对她说:“官妓多半是一些长相美好的获罪家眷,没入教坊之后,算是公营的,入了妓籍不得赎身,除非皇上赦免,而北唐有律例,官员不得进入民间开设的秦楼,只能去公营教坊的伎坊,伎坊收益也是归国库的,因而朝廷对此,也没有过多的管制。”
“那朝廷便没有机构定期为她们检查身体?”
“这一般是没有的,教坊司里有专人是为她们检查身体,但凡发现得病的,便会发回去做苦工,不再伺候客人。”
“发现得病的时候,估计已经传染开去了。”元卿凌蹙眉道。
汤阳说:“这也是没法子啊,这得病的应该是伎坊的女子,左教坊是司歌唱,右教坊是司跳舞,唯有这伎坊,是伺候客人的,当然了,其实也没这么严格,只要大人们看中了,便是左右教坊的愿意,也是可以的,不定非得是伎坊,所以,这病也不一定是在伎坊里才有。”
元卿凌对这些深感无语,可一时也没办法改变,遂道:“你安排医女为她们检查身体,得病的,一并先医治休养,我也会跟老夫人说一下这个事情,让最近找过伎坊女子的官员去惠民署检查身体。”
汤阳摇头,“只怕没有官员会愿意去检查,虽说找伎坊女子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但有一句话说得对,宁可人知不可让人见,真去接受检查了,岂不是宣告天下,他们有这不轨的行径?谁不要面子呢?”
元卿凌冷冷地道:“要面子就不要去做这些事,教坊司里的女子,也不是都供他们玩乐的,真要吃酒聊天,传了左右教坊的女子过来唱曲弹琴不就得了吗?为何非得那样啊?”
汤阳跟元卿凌说这些,也觉得尴尬,叹息道:“这教坊,还是得严管一下才行。”
元卿凌道:“罢了,这些事,我管也不合适,教坊如今是归礼部管吗?”
“不是,归宫中乐署管,以前教坊只负责声乐与工舞,是后来慢慢地,便与伎坊合并,乐署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每年都有大批的银子进账,跟皇上那边也交差过去了,谁愿意深究呢?毕竟,谁也不愿意得罪那些官员。”
元卿凌听得脑袋都大,不想管这事,让汤阳去跟东宫小朝廷的官员商议,看看怎么办吧。
汤阳直接去禀报冷静言,冷静言听了这些,也有些啼笑皆非,主要是这方面的事,他往日几乎不怎么过问,且朝廷对于教坊的管治也是十分的宽松。
但谁想过,会由这种病来打破这奢靡的局面呢?
他命人彻查,吴少卿往日和哪些官员一起吃酒作乐,这一查,不得了,一串葡萄似地被揪出来,京中大小官员,如今都热衷于找伎坊的女子过来助兴,反而教坊的歌姬舞姬是很少人叫的,乐署和教坊司也不大管,反正有银子来就行。
如此说来,这病绝不止一个人染上。
第1355章 查到太子的身上
冷静言只好去找元奶奶,先让惠民署的医女去帮伎坊的女子检查,看看患病者有几人。
这也是元卿凌原先的意思,毕竟,要检查那些官员,怕是没几个人会配合,他们宁可私下去找大夫治疗。
这一番检查下来,元奶奶真是倒吸一口凉气。
伎坊里竟然检查出二十余个患病的女子,且这二十余个女子都已经出现了症状,只不过在坊间买了药水坐泡。
冷大人绝对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上任之后,第一件要办的事,就是追查患这种病的官员。
按说教坊那边也有纪录,姑娘们伺候过哪位官员,都一一纪录了下来,按照册子去找,便可排查出来。
偏生教坊那边却失火,把册子给烧掉了,没办法追查,只得问那些姑娘,可姑娘们仿佛都预先对了口供,都说不知道大人们的身份。
既然如此了,这事查与不查,都罢了,冷静言在早朝之上,便严厉训斥了一顿,叫那些曾经传过伎坊女子的官员去检查身体,若得了病,必须要治疗。
冷静言的一通训斥,当殿自然无人敢反驳,甚至大部分官员都是出来附和他的话,仿佛只要附和了冷大人的话,自己就不曾去过那种地方找过姑娘。
本来这事就这么算了,但偏生却有一名伎坊的女子告知冷静言派去查问的人,说伎坊里的花魁醉月姑娘曾经伺候过太子,而且不止一次。
涉及到太子,调查的官员便回来告知冷静言,冷静言自然不信,倒不是说太子品行有多高洁,主要是要花银子的事,太子是不会做的。
但因问的时候必有旁人在场,事关太子的名声,冷静言还是找了这位醉月姑娘过来问,连同伎坊的主事也一并叫了过来。
这一问,伎坊的主事嗫嗫嚅嚅地说了,确实有这样的事情,且当晚是他亲自送醉月姑娘和其他一位姑娘过去的,而吃酒的地方,就在福德轩,他也亲眼看到太子殿下在里头了。
冷静言诧异,问道:“除了太子殿下之外,还有谁在里头?”
“还有另外三个人,但奴才不认识!”主事说。
如此说来,倒不是那女子胡诌,而是太子真叫过她们过来献技。
但是纵然如此,想来也没有行那不轨之事,只是陪酒过而已。
这事他没告知元卿凌,免得她多想,但却跟齐王说了一下,让京兆府的人去查问清楚,因为那么多人都没供出来,唯独供出了太子,这事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齐王听得此事,立刻就命人把那醉月带回来查问,醉月姑娘说了当晚的事情,也把其余三人的特征说了出来,齐王一听,就知道是与苏老表,鲁莽,王江,他叫人去问了一下苏老表和鲁莽,也确认有此事,至于那些姑娘,则是苏老表请过来的,请了四个姑娘,其中就有醉月姑娘。
齐王本认为当天定必没有发生过什么,只是唱曲助兴,但是醉月却一口咬定与太子有过关系,齐王哪里肯信?命人把苏老表和鲁莽带过来问,那两人却说不知道,因为他们都带着另外两个姑娘走了,至于王江和太子有没有带走,他们则不知道。
而如今太子与王江又去了乌州府,问不得。
齐王心里头藏不住事,便回去跟袁咏意说了,说完之后,他惆怅地问道:“该不会五哥真犯错了吧?”
袁咏意道:“太子殿下不是那样的人,他和元姐姐鹣鲽情深,连侧妃都不愿意立,怎会做那些事?”
“但那醉月一口咬定说曾有过,若不是真的,她怎敢这样说啊?”齐王道。
“谁知道她立什么心肠?”袁咏意冷冷地道,“我总之不信,那醉月一定是胡说八道,明天你叫她来,我来问她。”
“嗯,明天我先查查这个醉月的身份,今日见她,长得是不错,且有几分傲气,估计是个没入伎籍的官家小姐。”
齐王顿了顿,问道:“你说这事要不要告诉五嫂呢?那醉月并不愿意接受检查,也不知道是否得病,若五哥真荒唐了,得让五嫂知道吧?这病可是会传人的。”
袁咏意皱起眉头,“先不要说,容我明天问过再做打算!”
她绝不信太子会做这样的事。
“好,听你的!”齐王表现得无比乖巧,坐在她的身旁,“大胖,我是绝对不会去请这些女子过来陪酒的,我如今得空就回府陪你和宝姐儿,那些女子我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袁咏意嗔了他一眼,“谁管你?你要去便去!”
齐王一把抱着她,“不敢,打不过你。”
“滚!”袁咏意笑骂道。
翌日,齐王回衙门之后就先调查那醉月的身份,一翻查才知道她是洪州知府尚大天的女儿,原名叫尚秋蝶,尚大天原先是宇文君的门下臣,后被调任到了洪州当知府,宇文君获罪的时候,揪出了一串官员,这些官员全部都被问罪,其家眷也没入了伎籍,男丁则入了奴籍。
而尚大天也是那时候被打入大牢的,其子女都也都按照当时的处置,要么是入了教坊,要么是当了奴才。
齐王找到了当时办理此案的吏部官员,问了当时的情况,因为这个尚大天齐王记得,倒是个耿直的官员,虽说是宇文君一手提拔起来的,但是调任洪州当知府之后,就很少回京,应该不曾参与当时宇文君的不轨。
办案的吏部官员道:“尚大天获罪之后,一直喊着冤枉,但是,确也有证据证明他与大皇子勾结密谋,所以当时便按照旨意把他给处置了。”
顿了顿,这位官员又叹息道:“其实,当时很多官员都是被牵连进去的,未必犯了多大的罪,只是那会儿皇上震怒之中,谁也没敢进言,所以说吧,这一批获罪的官员,到底有没有无辜的,谁都没敢说,事后,也没人去调查。”
齐王沉吟了一下,“此案都过去这么久了,若真有冤枉的,也该平反才是。”
“这事无人敢提啊,谁敢跟皇上提?”
“等五哥回来,本王跟他说说吧,父皇确实也不愿意提起这些事,但五哥有查问的权。”齐王说。
吏部官员轻声道:“王爷,属下官直言,官场,需要好好地整顿一番了,还请王爷告知太子殿下,若不整肃,怕是后患无穷。”
齐王挑眉,“你是是吏部的人,连你都这样说,可见这官员的风气,着实是有些过了!”
第1356章 她是什么鬼
齐王命人把那醉月姑娘带到了齐王府,让袁咏意问她的话。
醉月姑娘被带到了,一袭藕粉的齐胸襦裙,腰间系着一条搓洗得近乎发灰的绿色腰带,这是伎坊女子特有的颜色,也必须要带的颜色,用于区分开良家女子与秦楼女子。
袁咏意看着她,虽为女子,却也不得不承认,眼前此女简直是人间尤一物,青丝如瀑,恰到好处的五官精致绝伦,肤如凝脂,眉目如画,红唇自带三分傲气,丹凤眼里眼白过多,犹带孤清高冷。
这是一个美丽而桀骜不驯的女子。
她没行礼,只是站在了袁咏意的面前,努力地挺直腰。
“你叫醉月?”袁咏意问道。
她说:“王妃既知,何必多此一问?”声音婉转但清冷,并未有拿腔作调的矫情,只是依旧让袁咏意听得很不舒服。
袁咏意暂不与她计较态度,“为何不检查身体?”
“我没病,不需要检查!”醉月说着,下巴微微抬起了一点,仿佛在坚持自己的倔强。
“不曾接过客人?”
醉月冷然一笑,“除太子殿下外,不曾有过。”
袁咏意冷道:“胡扯,太子怎会与你苟且?”
醉月沉脸,“王妃这话说得难听,什么苟且?不过是他看上了我,而我身份低微,无法拒绝!”
袁咏意冷笑起来,“合着你还是被强迫的?”
“伎坊女子,没有强迫一说。”
“既是如此,为何你原先又不曾有过其他恩客?”
“我入教坊,琴棋书画练了一年多,后来因身体不适,无法接待客人,太子刚好是我第一个入幕之宾。”
“你既练了琴棋书画,为何又转入伎坊?”
醉月讽刺地笑了起来,“有何分别?客人看上这副皮囊,一样避不了,而我是在左教坊还是在伎坊,本就容不得我选择,浮萍之身,让王妃见笑了。”
袁咏意看着她那抹讽刺而凉薄的笑,仿佛是看尽了人间的丑陋,她觉得挺不舒服,“总之,本妃不信,太子夫妇恩爱情深,他绝不会背叛太子妃。”
醉月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冷冷道:“太子妃生了五个儿子,虽不至年老色衰,但身体变形也使得男子厌弃,所谓情深,不过是面子上的事,做个好名声,世人敬拜,美好的皮囊谁不爱?我自问长相与身段远胜太子妃,太子喜欢我,又有何问题?”
袁咏意愠怒,“你这话,好生无礼,诋毁太子妃,你可知罪啊?”
醉月满不在乎地道:“脑袋一颗,砍掉便是,我说的不过是实情,王妃就受不住了?那王妃还是注意一下,女子容颜如花,凋零有时,色衰则爱驰,王爷怕也是迟早要宠新人的,人若不看开一点,活不下去。”
袁咏意盯着她,自然也没这么容易真被激怒,“既然如此,当天太子带了你前往何处?你们又是在哪里办的好事啊?”
醉月傲然道:“太子带了我上马车,他是在马车上宠幸我的,王妃还想知道什么?要不要连过程说给王妃听?”
一听这句话,袁咏意就觉得醉月在撒谎,太子除了和太子妃一起出外,从不坐马车,都是自己打马的。
至于在马车上和一个伎坊女子厮混,太子就算醉得像头死猪,也绝对做不出来。
既是无可能,这醉月是真不要命了?竟然敢诬陷太子,若无别的原因,就必定是有痴想症了。
她不动声色,淡淡地道:“既然如此,你回去吧。”
醉月似乎没想到她这么轻易就放过了她,盯着袁咏意,“王妃信了?那王妃不把我关起来吗?”
“不需要,你回吧!”袁咏意道。
醉月默默地转身,脚步有些虚浮,慢慢地出了去。
既然是不曾发生过的事,而醉月这么说,怕是别有内情,所以,袁咏意便去了一趟楚王府,把这件事情告知了元卿凌。
她说完,怕元卿凌误会,连忙道:“我很肯定醉月在撒谎,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我就是很肯定,太子绝对不会与她有那不轨之事。”
元卿凌笑了笑,“我知道他不会,我信他,别着急。”
“真信啊?”袁咏意看着她。
元卿凌笑着道:“自家男人什么德行,自己不知道吗?他没这心,也没这胆,更没这个钱。”
阿四在旁边听着,道:“许是苏老表请的呢?”
“苏老表如今跟着孙王,苏家又没落了,每个月有多少银子?还能请他办这事,请喝酒就很了不起了。”
“苏老表也真是的,喝酒就喝酒,怎么还叫伎坊女子助兴?听说他还带了女子走的。”
“他未婚,也不是很怪得他,真可怜,一把年纪了也没能娶上媳妇。”阿四道。
袁咏意看着元卿凌,“既然元姐姐没有误会太子,我就放心了,我和老七还担心告诉你,你会生气。”
“不会生气,但这醉月这么说,确实有些奇怪,或许是有什么内情,这样吧,你带她来见我,我来问问,看看是不是有人指使她这么说,败坏老五的名声。”元卿凌道。
袁咏意蹙眉,“我劝你还是别见她,这个女子说话傲气得很,且那些话……难听啊,听着让人心里特不舒服。”
”她原先的身份知道吗?”
“知道,她父亲是知府,是宇文君那一党的,但听老七的话,她父亲似乎有些冤枉,因为外调做官之后,几乎连宇文君的面都没见着,可就是因为他的官位是宇文君提拔的,当初彻查的时候,就一并获罪了,那醉月……闺名叫尚秋蝶,她和姐妹们都获罪入了教坊,兄弟也入了奴籍。”
听得是宇文君的人,元卿凌觉得不能掉以轻心,有些事情能杜绝就杜绝,免得星星之火,迅速燎原。
为稳妥见,元卿凌让四爷给宇文皓飞鸽传书,把此事告知他,也问问他是不是认识这位醉月姑娘,信中阐述了整件事情,没有丝毫的隐瞒。
乌州府不远,飞鸽传书来回一天,宇文皓只回了几个字,四爷亲自送过来给元卿凌看,元卿凌接过来瞧了一眼,嗯,这几个字很宇文皓。
“她是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