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刑具房
元卿凌是在惠鼎侯府的后门被带进去的,一个身穿男装但是头发披散的女子,惠鼎侯府的人见了一点都不觉得奇怪,甚至习以为常。
侯爷这点爱好,谁不知道?
“本侯去办点事情,你们盯紧了她!”惠鼎侯拽着她到了房中,便吩咐身边的侍女。
“是!”两名侍女躬身应道。
元卿凌看这两女子身材高大,手骨粗壮,看来也是个练武之人。
她想从这两人手中逃脱,用武力绝对是不可能的。
但是……元卿凌拢了一下袖袋里的药箱,眼底寒芒一闪。
“这位姐姐,我想出恭,请问茅房在哪里?”元卿凌问道。
这两名侍女见她全然没半点惊惧之色,穿着男装尽露女儿相,再看她眉目妩媚风情,想来是秦楼或者花艇里的阿姑,自愿来的,不过侯爷交代下来要盯紧了,便道:“你进去屏风里头,有恭桶。”
“没有茅房吗?”元卿凌皱起眉头。
“太远了,侯爷吩咐不可离了这屋子,免得府中恶狗惊扰了姑娘。”
恶狗?元卿凌记得进来的时候,确实听到轰动的狗吠声,应该是养了一群恶狗看家护院。
罢了,在屏风后应该也能拿出药箱的,她们总不至于进去盯着她如厕吧?
元卿凌进了屏风后面,蹲坐在恭桶上,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两名侍女都站着不动,但是也没进来。
她轻手轻脚地取出药箱,原先问徐一借了一把匕首放在药箱里,但是药箱收起来的时候因为有匕首在,竟然无法缩小,所以,匕首最终没放进去。
如今看来,麻醉药是她唯一可用的武器了。
但是,元卿凌很无奈地发现,麻醉药只有一管了,剂量只够麻醉一个人,如果是惠鼎侯,她觉得这麻醉药大概三分钟都维持不了。
她找了一下,分明记得还有好几瓶依托咪酯的,怎么不见了?药箱,你这一次不给力啊。
元卿凌心里暗暗着急。
“姑娘好了吗?”外头,传来侍女的问话。
“快了!”元卿凌应了一声。
套好针头,藏于袖袋之中,药箱也收了起来,再把头发整理好,免得披头散发看着太狼狈。
方才进来的时候是从后门被带进来,一路带到这里,路线她记得清楚,如果要逃出去,最好还是用后门逃。
可问题只有一管麻醉剂,却有两个人,而且还不知道惠鼎侯是否在外头,如果惠鼎侯在外头,就算是逃得出这道门,也出不了侯府大门。
看来,这一管麻醉药,只能是给惠鼎侯了。
惠鼎侯去了书房,招来心腹,“你带人布防府邸,不许任何人闯进来,若楚王来到,先拖延,然后故弄玄虚让他认为楚王妃在这里,再放他进来找。”
心腹一怔,“侯爷,那他若是找到楚王妃怎么办?”
惠鼎侯狰狞一笑,“取悦过本侯的,就是本侯的人,本侯便是把她挫骨扬灰,也不会叫人寻得半点踪迹。”
心腹明白,“行,那等侯爷在暗道里送走楚王妃之后,再放楚王进来。”
惠鼎侯从书桌上拿起一把匕首,把玩了一下,倏然狠狠地把匕首刺入桌面,匕首竟没入到了刀柄部位,他阴冷沉暗地道:“宇文皓那小子,本侯早就看他不惯,皇上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让他出任京兆府尹一职,不过,不要紧,他有本事登上去,却没本事坐稳,这一次这个愚蠢的女人亲自送上门来,本侯便要用她让宇文皓堕入万丈深渊,永不得翻身。”
心腹也冷笑,“是的,侯爷可一雪前耻了。”
惠鼎侯想起当日的耻辱,依旧恨得胸口发胀,“当日他不过是本侯麾下的一名先锋,仗着皇子的身份,竟然敢当着众将士的面痛打本侯,让本侯颜面尽失,甚至差点被皇上问罪,若不是伯父为本侯兜着,只怕本侯也难有今日的成就,这口气,在本侯心里压了多年,今日,总算可以清算了。”
“侯爷放心,今日保管能定楚王一个诬陷朝廷大员及私闯侯府的罪名。”心腹道,他抬起头,“那楚王妃如何处置?”
惠鼎侯冷笑,“既然是送上门的,本侯何妨用她来羞辱一下楚王?只是不知道他得知自己的媳妇被本侯玩弄,会有什么感觉呢?”
“好,那便等侯爷吩咐,再送她入暗室,暂时安置别院,等侯爷发落。”心腹道。
惠鼎侯眯起眼睛,宇文皓啊宇文皓,当日你是何等的勇猛?打了本侯不说,还三番四次抢了本侯的功劳,岂能再容你蹦跶?
想起元卿凌,他冷笑,他当然不信元卿凌说的话,想来看看未来的妹婿是什么样的人?只怕是宇文皓这龟孙子派来设陷阱的,所以,他笃定宇文皓今日会来,宇文皓恨极了他,一上任,第一个下手的对象,就是他。
太心急了。
元卿凌最终放弃了麻醉侍女的念头,因为她听到外头有低低说话的声音,应该是外头还派了人把守,她只有一管麻醉剂,不可浪费。
但是药箱这一次真的很不给力,也让她比较颓然,之前还以为药箱是会因应她的意念或者形势来改变里头的东西,但是显然不是,她如今特别希望药箱里有一把枪。
她坐下来,理清思路,心里头也慢慢地冷静下来。
机会只有一次,她不能出任何纰漏,一旦出了纰漏,这条命不说,死前还得受辱。
“姑娘,侯爷有请!”侍女出去外头说了两句话,便进来对元卿凌道。
“请?”元卿凌看着她,“去哪里?”
侍女含笑道:“侯爷在房中等您,已经备下了酒菜。”
元卿凌自知不能不跟着去,便道:“好,带路。”
出了门口,上了回廊拐了大概三个弯,便抵达了一所厢房门口,元卿凌嬷嬷地记住了路,这里比方才的地方要偏僻一些,狗吠声很响,听着就像是在隔壁院子传来的。
门打开,侍女忽然冷冷一笑,“进去吧,姑娘!”
她一手推了元卿凌的后背,元卿凌踉跄跌入,好不容易站稳,却听得门啪地一声关上了。
屋中光线黯淡,窗户上了厚厚的青色帘子,门上也糊了黄色的纸,遮蔽了光线,元卿凌忍住心头的惊惧,看向左侧尽头处的一抹烛光。
那烛光越发明亮起来,照着房中的一切,持着蜡烛而来的,正是惠鼎侯,他一脸鬼魅阴森,邪气十足,且他不穿上衣,露出满是大大小小刀疤却精壮的上身。
让元卿凌觉得惊惧的不是此人,而是这房中墙壁上挂着的许多刑具和那些……虐待女人的用具。
其中,许多染了血迹斑斑,散发着腐烂腥臭的气味。
元卿凌下意识地掩住鼻子,心里头的怒火胜过了害怕,这个房间,到底断送过多少女子的性命?
第96章 逃命
“怕?”惠鼎侯邪佞一笑,“本侯倒是佩服你,为了帮宇文皓扳倒本侯,你真的是连命都不顾了。”
因着狂怒,元卿凌反倒整个人冷静了下来。
她看着惠鼎侯,慢慢地走过去,“侯爷说错了,我不是为了他。”
“是吗?那你是为了谁?难道是为了让本侯享用你曼妙的身体?”惠鼎侯冷笑,但是眸光却邪气地在元卿凌的身上流连,最后,盯在了她的胸口,有一个吞咽的动作,眼底嗜血和狂肆顿生。
元卿凌微笑,双手藏在袖子里,握住了那一管麻醉剂。
“女子都喜欢威武的将军。”元卿痴痴凝望着他,再进一步,眸子含烟笼愁,“只可惜,我错看了宇文皓,他不喜我便罢,还是个软骨头。”
“是吗?”惠鼎侯丢弃了蜡烛,一把搂住她的腰,压在他的身前,凑头下来,狞笑道:“如今后悔,可还来得及,宇文皓本就是个软骨头,算什么东西?”
元卿凌的手攀上他的后背,依旧痴痴凝望,“是啊,我实在是恨他……”
她的指甲印入了他的皮肉,引得他眸子深沉,整个地轻颤,享受着这一份微微的痛楚。
元卿凌把头贴在他的胸前,越发是这个时候,她越是冷静,针管在方才指甲划过的位置,注射进去,再以另外一只手指抓着他旁边的皮肤肌肉。
铁手倏然捏住她的脖子,他一手伸向后背,捏住元卿凌的手夺下了针,眼底充血,狂怒充盈,一巴掌打在了元卿凌的脸上,“想用暗器?”
元卿凌觉得那边脑袋都没了,麻木了半响才觉得火辣辣的痛,眼前发黑,一阵阵眩晕袭上,嘴里有腥甜的气味。
她强自撑着,看了那针筒一眼,心里一下子就定下来了,麻醉药已经全部注射进去。
她咧嘴一笑,鲜血从嘴角直流,“我恨他心慈手软,当初没杀了你。”
她不知道自己的笑容是近乎狰狞的,这份狰狞刺激了惠鼎侯,他眼底杀机顿起,一手扯起她,衣衫一剥,露出半个肩头。
他俯身朝着元卿凌的肩头一口就咬过去。
“……三,二,一!”元卿凌无法避开,只能默数着。
惠鼎侯轰然倒地。
肌注麻醉生效了。
元卿凌本想拔腿就走,但是,既然已经麻醉,犯在她的手里了,总不能叫他好过。
元卿凌做了一件她认为前世今生最大胆的事情。
抡起了一把椅子,用椅脚狠狠地戳下惠鼎侯的裆部。
鸡飞蛋打!
这是很冒险的做法,因为麻醉剂量不大,他武功高强,可能会因为剧痛惊醒,但是,如果就这么罢休,以后他还会祸害其他女人。
她想过杀了他,但是,她不曾害过人命,下不去手。
所幸,惠鼎侯没有醒来。
她看到地上有一把血迹斑斑的剪刀,捡起来藏在袖袋里,快速退到门口,外头有人,她沉了一口气,高声道:“对不住,侯爷,我今日确实是吃坏肚子了,我去去茅房就回来,很快,您等我。”
她转身,拉开了门又迅速关上,外头站着方才伺候的两名侍女。
她们也听到了元卿凌的话,便道:“姑娘要去茅房?奴婢带你去。”
元卿凌捂住肚子道:“好,多谢了!”
她一边说,一边四处看,除了这两人之外,并无其他人看守。
看来,惠鼎侯也不喜欢太多人听他的“表演”。
跟着侍女出去,刚出了院子,便听得身后传来另外一位侍女的声音,“她伤了王爷,快拿下她。”
元卿凌听得她的喊声刚起便已经知道事情败露,在侍女出手之前,飞快地拿出剪刀刺向侍女的耳朵。
一个有身手的人,刺向她其余地方她都能短时间内还击,但是直接刺入耳朵,刺伤耳膜,会引起剧痛,让她下意识地捂住,顾不得反击。
侍女惨叫一声,元卿凌拔腿就跑。
侍女的叫声引来了守卫,脚步声急速响起,她慌不择路地进了旁边的院子。
刚进去定睛一看,吓得腿肚子发软。
起码二十多条恶狗,凶神恶煞地一同吠叫,这些狗很饿,眼睛发红,一看就知道是喂生肉的。
喂生肉的狗凶悍都很,服从性也很高,如果主人发出号令,会直接撕咬敌人。
元卿凌扶着墙,软软地退后,追兵已经急赶而至。
“伤了侯爷想走?”一名三十多岁的男人阴恻恻地站在了元卿凌的面前。
元卿凌认得他,他是陪着惠鼎侯去倾城小筑听曲子的那位护卫。
前后截堵,她心下绝望,真没想到逃跑的计划竟然这么快就失败了。
她伤了惠鼎侯的子孙根,惠鼎侯还不把她千刀万剐?
想到那屋子里的刑具,她宁可被恶狗咬死,只盼着一口咬了喉咙,让她死得迅速一些。
不知道宇文皓知道她死了,会不会很开心呢?
临死,她想到的竟然是这个渣男。
那护卫一步步逼过来,手中持着鞭子,脸色阴狠,嗜血,比起那些恶狗的眼睛更恐怖。
元卿凌毅然转身,看着这二十余条大恶犬,不知道自己的话它们能不能听懂,“来,朝我喉咙,狠狠地咬,我绝不死在他们的手中。”
她话音刚落,所有的恶犬竟然静止了前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底的赤红似乎消淡了一些。
甚至,带了一丝茫然。
元卿凌一怔,心底窜起一抹狂喜,莫非和福宝一样,都可以和她沟通?
横竖一死,不妨试试,她上前一步,指着那些护卫对恶犬道:“大哥,我们是一国的,同类,咬死他们。”
二十余条恶犬,倏然沸腾起来,冲着她一顿吠叫,且直接就朝她冲过来。
元卿凌脸色苍白,她听得懂,那是犬类发起攻击的口号。
小命完蛋了。
但是,形势迅速逆转,恶犬没有袭击她,只是从她身边跑过,冲向了护卫。
护卫似乎没想到恶犬会撞向他们,一时大怒,喝了几声,往日发号施令恶犬是会听的,但是今日竟然疯了一样,见人就咬,护卫乱成一团,只顾着自己逃命,但是恶犬没有真的撕咬他们,只是咬住裤管,或者一口下去只见血不见骨头的那种。
可纵然如此,场面也实在太凌乱了。
元卿凌被眼前的变故吓得都傻了,听到最大的一条短尾巴竖耳朵黑狗冲她吠叫了几声,意思是叫她赶紧逃命啊蠢蛋之类的。
她乱得心肝都破裂了,也不确定有没有蠢蛋这个意思,总之不管了,发了疯似地跑,围墙底下有铁笼,她助跑足够的话能一脚踏上铁笼再翻过围墙。
第98章 亲手打死你
宇文皓闻得他身上有一股子的血腥味道,心里微微一沉。
惠鼎侯行动自若,应该无伤,那么,是谁的血腥味?
那丑女人,莫非已经惨遭不测?
念及此,他心思顿急,道:“本王今日调动京兆府兵马前来调查王妃失踪一案,还请侯爷配合。”
惠鼎侯慢慢地收回锐利的眸光,哼了一声,“王爷好大的官威,既然是来查案的,本侯断没有不配合的道理,但是,若在侯府搜不出来,本侯就得在皇上面前,参你一本。”
言词之间,尽是威胁,这威胁,又哪里止参一本这么简单?
宇文皓连下两道命令,“参军,汤阳,你们带人入府搜查,记住,要看清楚是否有暗室,地道,搜得清清楚楚,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徐一,你带人搜着前后门,调查结束之前,不许任何人出府。”
“是!”
军士行动迅速,已经分开几路搜了进去。
惠鼎侯和宇文皓依旧站在原地对峙,但是,宇文皓心里已经觉得不妥,没来的时候那种笃定。
他带着京兆府的府兵而来,惠鼎侯最终是会配合的,但是,绝不会配合得这么彻底,莫非,元卿凌已经被处理了?
惠鼎侯见他露出忐忑之色,冷冷一笑,面容狰狞,眸光阴森,“王爷,若搜不出来,你只管等着。”
宇文皓不语,眸色也十分阴沉。
从惠鼎侯的眼光中,他嗅出了阴谋的气息。
要么,是徐一上当了,他没有掳走元卿凌。
要么,是他掳走了元卿凌,但是没有带回侯府。
不管是哪一样,今天他都犯了一个致命的错。
感情用事,没有调查清楚。
可没有时间可以调查,假如丑女人真的落在他的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他只能赌这一把,就当是还了元卿凌的救命之恩,虽然他一直都不愿意承认。
“知晓本侯为什么一直针对你吗?”惠鼎侯极尽讥讽之能事,扬唇冷笑,掩盖眸子里的残毒冷狠。
宇文皓略显浮躁,“本王一直想知道,请侯爷不吝赐教。”
惠鼎侯竖起尾指,嘲讽地道:“因为本侯看不起你,你除了武功好一些,心思筹谋都不行,固执冷傲,不听军令,不尊帅长,偏生皇上有心让你建功立业,你便借此一路扶摇而上,若非你有一个皇帝老子,今日岂配站在这里与本侯说话?”
宇文皓笑了,“怪你命不好,没有摊上一位皇帝老子。”
惠鼎侯张狂一笑,道:“是吗?兴许有皇帝老子也不见得管用,今日你一样栽在本侯的手里,本侯要打得你彻底没有翻身之力。”
他神情无比倨傲自得,眼底却有着更疯狂的执恨,盯着宇文皓,几乎要把宇文皓彻底焚烧。
宇文皓神情平静,但是内心却焦虑万分。
怕在侯府找不到元卿凌,也怕找到她,因为如果找到她,只怕她……
他竟有一种不敢想的恐惧。
府兵逐一回来禀报:“王爷,正厅搜过,没发现。”
“王爷,后院搜过,没发现。”
“王爷,府中各处勘察过,发现暗房,但是没发现王妃。”
宇文皓的心慢慢地沉下去,他抬头看了惠鼎侯一眼,惠鼎侯冷傲得意地笑着。
汤阳快步走来,禀报道:“王爷,在后院耳房那边发现一所厢房,里头满是刑具。”
他一扬手,便见几名府兵抬着那些刑具走过来,放在宇文皓的面前。
宇文皓看到那些刑具上很多都布满了血迹。
惠鼎侯冷冷地道:“怎么?本侯的刑具房也要搜吗?”
“不知道侯爷要刑具房何用?”宇文皓慢慢地问道。
“惩处不安分的下人,王爷大可以参本侯一本,便说本侯私设刑具房,对下人残暴。”惠鼎侯哼道。
汤阳显得很着急,今日基本能查的地方都查过了,真没发现王妃的踪迹。
徐一这小子到底看没看清楚啊?若是闹了乌龙,可就是大祸事了。
参军也回来了,道:“王爷,除了一所关着恶犬的院子,全府搜遍。”
“恶犬?”宇文皓眸色一闪。
惠鼎侯懒洋洋地道:“谁都知道本侯养了二十余条恶犬看家护院,王爷若认为本侯会把王妃藏在里头,尽管进去搜一下,只是,恶犬无性,若出了什么事,别怪本侯没事先提醒。”
“王爷,只剩下这院子没搜了。”汤阳道:“不如,让属下带人进去看看。”
宇文皓沉吟了一下,道:“本王亲自去。”
汤阳的武功还行,但是轻功没他好,若是恶犬得令追逐撕咬,他逃不出去。
汤阳一急,“王爷,危险。”
“不妨,”宇文皓淡淡地看了惠鼎侯一眼,“本王若在侯府出事,侯爷也会过意不去。”
担待不起,他始终是亲王。
惠鼎侯只是冷冷地笑着,阳光从树梢里穿透下来投在他的脸上,斑驳阴沉。
“本侯有言在先,王爷若因此废了一条胳膊,或者废了一条腿,可就怪不得本侯了。”
“无妨!”宇文皓沉狠地看着他,“这条命没丢就好,但凡还剩一口气,都必定会记得侯爷恩典。”
“王爷,属下陪你进去。”汤阳道。
“属下也陪王爷进去。”参军也上前道。
宇文皓压手,“你们跟着去,但是不必进院子里头。”
他看着惠鼎侯,“烦请带路。”
“乐意!”惠鼎侯竟躬身说。
惠鼎侯的心腹见此,露出了残毒的笑意。
这些恶犬,迟早得杀,若今日伤了楚王,杀了恶犬再向皇上请罪,皇上也不能跟畜生置气,而侯府的交代也够了。
而那些恶犬因着追逐撕咬主子,圈回来之后便是一顿毒打,打得狂性正起,若见了敌人,只需要一个手势,便可叫恶犬群起攻之。
一行人往恶犬的院子而去。
远远地,便听到了疯狂的狗吠声,声浪袭人,一声高过一声,震耳欲聋。
大门是关闭着的,但是,那疯狂的狗吠声仿佛要从里头爆破而出一般。
宇文皓硬着头皮,他曾从狗嘴里救回自己的命根,对狗从此便有了恐惧的心理,今日若不是没办法,他绝不会进去。
元卿凌,你最好还活着。
本王要亲手打死你。
第99章 元卿凌从天而降
门一打开,宇文皓就头皮发麻。
二十余条伤痕累累的恶犬凶神恶煞地冲他吠叫,警惕,仇恨,狗眼赤红,仿佛只要他动一步,就立刻上前撕咬他。
惠鼎侯冷冷地道:“王爷,不敢进去吗?”
“王爷,不可!”汤阳连忙劝道,他虽不是养犬人,但是看这些恶犬身上的伤,应该是刚被毒打过,正是血性发作的时候。
宇文皓定了定神,凌空而起,想从恶犬身上掠过,殊不知,那心腹对恶犬打了一个手势,恶犬顿时发疯地冲过来,跳起,围堵,宇文皓压根无法接近里头的房屋。
他跳跃了几下,袖子和衣摆已经被咬破,若不是反应迅速,只怕肉都要被啃了走。
“王爷小心!”汤阳忽地冲他喊了一声。
宇文皓连忙回头,却见一条短尾巴竖耳朵的恶犬竟然跳了起来,身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如闪电一般冲向宇文皓的后背。
宇文皓慌忙侧身,狼狈躲过,但是狗爪子在他的脖子后一扫,便显几道血痕。
参军和汤阳想冲进去,惠鼎侯却是一拦,道:“站住,没有本侯的允许,谁都不许进这院子里头。”
汤阳看见惠鼎侯旁边的心腹在不断地打手势,吹口哨,而且,嘴里发出呼呼呼的声音,这应该是攻击口号。
汤阳大怒,“侯爷,你这是恶意伤人。”
“恶意?本侯警告过王爷不可进去,是他执意要去。”惠鼎侯冷傲地道。
汤阳咬着牙,看到宇文皓的处境已经很危险,虽然凭王爷的轻功可以逃出来,可这样就无法搜里头了。
横竖事已至此,今日找不到王妃,也是大罪,不妨最后一试。
他沉声道:“来人,攻进去,只搜屋子不伤犬,务必要快。”
若伤了犬只,血腥会引得它们越发疯狂,一旦纠缠起来,除非是把犬全部杀了,否则,犬剩下最后一口气,也都必定要撕咬复仇。
而且,冲入侯府,什么都没搜出来却杀光了“看家护院”的犬只,便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几十余人冲进去,为宇文皓解困,宇文皓得以抽身出来,和几名府兵一同冲进各间屋子里。
所有屋子大门打开,空无一人。
其中有一个房间,竟仿佛是书房的摆设。
宇文皓心中一沉,上当了。
“王爷!”惠鼎侯和府中侍卫已经进来了,恶犬停止攻击,全部蹲在院子一旁的角落,惠鼎侯走到宇文皓的面前,厉声道:“这是本侯的书房,里头有我军机密的文书和兵器草图,你带人闯入,私窃我军机密文书和草图,意欲何为?”
汤阳也反应过来了,放任他们搜府邸,最终的目的在这里。
若只是无故搜查侯府,诋毁和构陷当朝大员,皇上的处罚不会过重。
可如果是偷盗机密文书和兵器草图,则是大罪,便不杀头,也得下狱。
汤阳心中一怵,看向宇文皓,“王爷……”
宇文皓已经冷静了下来,慢慢地转眸看向惠鼎侯,冷笑道:“侯爷好计策。”
惠鼎侯的眸子和恶犬的眼睛同一色,桀骜嗜血,得意张狂地道:“还记得本侯当日在帐前说过什么吗?总有一天,你要落在本侯的手里,本侯会让你生不如死,永不翻身。”
他身上的那股子血腥的味道越发浓烈,眼底的恨意也尽露无疑。
宇文皓心底几近绝望。
他几乎可以确定,元卿凌已经死了。
不知道为何,事到如今,他反而不担心自己的前程了,横竖,他已经受惯了冷遇,父皇总不至于要他的命。
他盯着惠鼎侯,如被逼到绝路的野兽,冷狠地道:“如果本王查实元卿凌真的死在你的手里,本王便是拼了这条命,都要你为她垫尸底。”
惠鼎侯哈哈大笑,“王爷真是高看自己了,只怕今日之后,王爷自身难保,还是留点力气顾惜自己的小命吧。”
宇文皓咬牙切齿,却奈何不得。
这辈子,除了在公主府那一次外,不曾试过这般屈辱。
心腹上前拱手,“侯爷,是否如今入宫面圣?”
惠鼎侯张狂的笑容一收,眸色阴鸷,扬手,“备马,再请首辅,本侯要与王爷到御前论了一论。”
汤阳脸色苍白地上前,“王爷……”
宇文皓冷声道:“收兵!”
汤阳怔怔,侯府里发生的事情,这一变故等同晴天霹雳,王爷的翻身,也不过是焰火一闪,便瞬间化为乌有。
参军也是惶然不知所以,直叹自己倒霉,窃文书一罪,若真的追究下来,今日在场的只怕是逃不了干系。
府兵和京兆府的兵卫退出去的时候一声不吭,寂然一片。
惠鼎侯是说不出的酣畅,这一口气窝在心头几年,若不是首辅拦住,这几年早就整了楚王,哪里容得他蹦跶到如今?
不过,现在也正好了,他宇文皓以为重登巅峰,正是得意之时,这个时候把他拉下来,摔得更疼更彻底。
他狰狞地笑着,眸子如毒蛇一般发出阴森阴毒的光芒。
宇文皓忽然转身,横竖都这样了,还不如先出一口气。
他冲惠鼎侯森森一笑,惠鼎侯还没回过神来,便见他势如闪电一拳击出,正中他的鼻梁,反手勾拳,又击打在他的太阳穴,惠鼎侯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几乎站立不稳。
护卫和心腹急忙上前扶着,怒瞪着宇文皓。
宇文皓怨气消了一半,眉色一扬,“侯爷身份尊贵,以后出入要小心,指不定那些破落王爷什么时候会给你致命一击。”
惠鼎侯吐了一口鲜血,桀骜阴沉地看着宇文皓,仿佛要把他活剥生吞了一般,“放心,本侯都记得,连同今日的两拳,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宇文皓冷冷一笑,转身的时候,眼角余光却看到有一个人飞快地从院子后面跑过来,那身影……
“救命啊,王爷救命啊!”那人一边跑一边惊慌地喊,远远就看到她头脸都是血和灰尘,衣衫也多处勾烂破损,男装打扮却是女人的声音。
在那一刻,宇文皓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瞬间沸腾起来,他站着不动,心慢慢地安放原位。
汤阳这辈子从没像现在这样失态过,尖声就喊,“王妃,是王妃!”
第100章 又被揍了
一众府兵冲了过去,参军也跟着跑过去,扶住了元卿凌。
惠鼎侯几乎有点不能反应过来,下意识地看向心腹,心腹也是一脸的惶然惊慌。
元卿凌被搀扶过来,宇文皓一把抱住了他,脱了外裳包着她,元卿凌看样子慌得很,整个人都在发抖喘气。
她脸肿得很厉害,后脑勺也在渗血,看着就要晕过去的样子。
但是,她却靠着宇文皓转身指着惠鼎侯,带着哭腔道:“是他,他掳走了我,且对我用刑,要我说出皇上委派王爷为京兆府尹的原因。”
宇文皓转身看着惠鼎侯,看着他脸上的血色一寸寸地褪去,变得惨白。
“侯爷,”宇文皓扬唇冷笑,“马都备好了吧?是入宫还是跟本王回京兆府?”
惠鼎侯沉着脸盯着宇文皓,半响,才回头吩咐,“请首辅大人到京兆府去。”
他的眼睛盯着元卿凌,仿佛至今不能接受她跑回来的事实,他眼底的恨意,淹没了一切,甚至这份恨意,比对宇文皓还要深。
恨之深,便连宇文皓都感受到了。
他静静地看着元卿凌,她蜷在他怀里,瑟瑟发抖,仿佛经历了一场噩梦。
他的手摸向她的后脑勺,染了一手的血,心中便说不出的烦躁愤怒,对汤阳道:“先送王妃回府。”
元卿凌慢慢地抬起可怜兮兮的脸蛋,指着里头那群恶犬,“王爷,惠鼎侯指使恶犬伤人,必须把它们都带回去。”
“杖杀!”宇文皓眼底闪过一丝戾气。
“不!”元卿凌猛地道,“不可杀。”
宇文皓眯起眼睛看她,她如今站直了,哪里还有半点惊慌的样子?
见宇文皓盯着自己,元卿凌睫毛一垂,努力的挤出了一点泪意,“先审再杀。”
宇文皓不知道她搞什么把戏,惊喜过后,就满心的愤怒,只等先处理了惠鼎侯,晚上回府再跟她慢慢算账。
“带走!”宇文皓冷冷地对汤阳道。
“狗……恶犬呢?”元卿凌问道。
“也一并先带回衙门。”宇文皓淡淡地道。
元卿凌这才放心地跟着汤阳走,路过惠鼎侯的身边,惠鼎侯只觉得胯部疼痛,羞辱和怒火急窜而上,竟一手就捏住了元卿凌的脖子。
元卿凌直接提起膝盖,往他的裆部一顶,惠鼎侯发出一声惨叫,跌倒在地上,捂住了裆部,在地上打滚。
鲜血渗出。
众人惊骇,甚至连宇文皓都为之震惊不已。
元卿凌却甩了一下袖子,对汤阳道:“走!”
全然,没有半点害怕和惊惧。
宇文皓眯起眼睛看她挺得很直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有半点被营救出来的惨烈模样吗?没有,相反,她像斗赢的公鸡,雄赳赳地走了。
汤阳带元卿凌回到府中,一路上,汤阳都没问什么,只等元卿凌进去沐浴换衣裳,再叫府中的御医为她治疗伤势。
御医走后,汤阳问道:“王妃,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元卿凌盈盈垂泪……
“王妃还是别装了。”汤阳毫不留情地拆穿。
元卿凌脸色一收,无趣得很,“诚如你所见,我被人掳走,差点死在惠鼎侯府了。”
“就这样?”
“就这样,”她扶着脑袋慢慢地站起来,“或许还有其他的,但是我头痛得很,实在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对了,烦劳告诉王爷一声,我这几天怕是不能见风外出,也不方便见人。”
汤阳哭笑不得,罢了,得先回京兆府一趟,王妃既然已经安全,事情可慢慢再问。
“汤大人!”元卿凌喊住他,“如果可以,请妥善安置那些狗。”
“若不说出原因,只怕王爷会把所有的狗都处死。”汤阳道。
元卿凌知道汤阳很狡猾,只得道:“我能逃出去,多亏了这些狗,它们救了我。”
一句能逃出去,已经证实了汤阳心中所想,他拱手,“属下会尽力救王妃的恩人。”
汤阳走后,喜嬷嬷才惊颤地道:“王妃竟然落在了惠鼎侯的手里?”
元卿凌道:“所幸王爷及时来救。”
“王妃可有……”喜嬷嬷迟疑了一下,还是摇摇头没问了。
“没!”元卿凌知道她要问什么,便一口回答了。
喜嬷嬷这才放下心来。
“我困了,睡一会儿,嬷嬷,如果王爷回府来了我这里,帮我千万挡着。”元卿凌千叮嘱万叮嘱。
“知道了。”喜嬷嬷含笑道,“不过,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不妨,躲得过初一就好,怒气会慢慢消淡的。”元卿凌很乐观地说。
她趴下来,最近趴着的睡姿几乎已经习以为常了,后脑勺伤了,只能这样睡。
事实证明她是盲目乐观。
宇文皓从京兆府回来,直奔凤仪阁。
喜嬷嬷自然拦不住。
惠鼎侯拿下之后,问了侯府护卫和心腹的一些口供,那边再请了褚首辅,褚首辅说惠鼎侯伤势过重,需要医治,等医治之后再审。
至于是什么伤势,宇文皓亲眼看了,脑门就一阵阵冒烟,想也不想就冲了回府。
他满腔怒火,却看到元卿凌呼呼大睡,竟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当下气不打一处来,举起手,噼噼啪啪地就朝她屁股招呼了下去。
这几巴掌打得狠,宇文皓是把心头的怒火都招呼过去了。
睡梦中的元卿凌惊跳起来,懵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又被揍了,当下呲牙咧齿扑打了过去,“你说过不能再打我的,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
宇文皓一掌罩住她的脸往后推,怒道:“说,惠鼎侯的伤势是怎么回事?”
元卿凌扒拉开他的手,气势顿时消失,扬起讶异的眸子,“什么伤势?谁伤了?惠鼎侯?我怎么知道呢,我被他关着,好不容易才逃出去的。”
宇文皓站在床前,双手抱胸,冷冷地道:“说不说?”
“真不知道啊。”元卿凌老实巴交地道。
“不说是吧?行,你是涉案人,本王便把你带回衙门一同审讯。”宇文皓寒着脸,对外喊了一声,“汤阳,准备镣铐,带她去京兆府审讯。”
元卿凌看着早有准备的汤阳迈步进来,徐一也跟在后头,他手里拿着一副镣铐,面容狰狞地走过来。
“王妃还是说了吧,此案要上报皇上,不能有丝毫的差错,这并非是什么不光彩的事情。”汤阳苦口婆心地劝道。
元卿凌倒不是觉得这件事情有什么不光彩,只是伤人子孙根这个事情过于阴鸷,她不想说。
不过,如果要上报皇上,那她还非得跟宇文皓交代才行,让宇文皓再编造说辞呈报皇上。
第102章 梦回实验室
宇文皓没好气地冲御医的背影吼了一声,“她什么时候会醒来?”
“王妃是累了,加上惊慌失血,让她静养一下就会醒来。”御医说完,匆匆地溜了。
“女人就是麻烦!”宇文皓瞪了昏迷中的元卿凌一眼,“就这么点伤,也好意思昏过去。”
徐一觉得王爷有点刻薄了,他认为王妃的承受能力已经很强了,在侯府被揍了一顿,逃命出去,再钻狗洞回来解救他们的局面。
一般的女子哪里有这般魄力和勇敢?只怕被抓到侯府的时候就开始哭,哭到死。
“那属下叫嬷嬷们伺候,王爷要不要先回衙门?”徐一问道,免得王爷留在这里再刺激王妃。
“不必了,本王在这里守一会儿,你吩咐下去,叫人熬点粥或者是汤,等她醒了喝吧。”宇文皓道。
“是!”徐一应声出去了。
“汤阳,”宇文皓转身看着他,“你回衙门去,盯着惠鼎侯的伤势和治疗,不可出任何的差错,至少在父皇客观地知道这件事情之前,他不能出事,还有,必须要指定的大夫,不能让褚首辅随便找人来,便是御医,也得问准了本王。”
“那王爷打算什么时候入宫禀报皇上?”汤阳怕错失了先机。
宇文皓道:“不着急。”
“但是,只怕褚首辅会先入宫请罪,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事情,那可就变质了。”
宇文皓冷笑摇头,“不会,父皇早就觉得褚家行事出格,只是苦于没有把柄,不好整治,出了惠鼎侯的事情,父皇必定会揪出此事,警告褚家一番,所以,不会容得任何人粉饰太平。”
汤阳用骨灰级别粉丝一样的眼光看着宇文皓。
他家王爷就是这么透彻,心思缜密,人又聪明,这么多位亲王里,就数他最出色,皇上应该是能看得见的。
宇文皓想了一下,道:“为谨慎起见,你还是去找一下静言。”
冷静言,北唐开国以来最年轻的国子监司业,才情出众,皇帝甚是喜欢,总爱传他入宫下棋说话,有人笑话说皇上是一天都不能离开冷大人的。
“明白了!”汤阳转身而去。
屏退了一众人,宇文皓坐在床边看着元卿凌的脸,肿得着实有点厉害,半边脸明显高出一大截,透彻的肌肤里殷红漫出,似乎血珠子在蔓延,看着甚是吓人。
这一巴掌,大概是打得她头都爆了吧?
元卿凌这种女人,是该被人教训的,但是,她是楚王妃,教训她则是教训他,这口气,怎么也吞不下去。
最重要的是他的人凭什么他自己没打上几巴掌,却要被别人打?
不禁又郁闷窝火了几分。
“这一次怕了吧?差点死了吧?”宇文皓哼道。
如今事情过了,他心底想起才觉得后怕。
这女人胆子大啊,惠鼎侯是什么人?她竟敢异想天开对他设局?
“迟早怎么死你都不知道。”宇文皓又哼了一声,“以后最好安分点儿,别再惹什么乱子,本王可不能一辈子替你收拾烂摊子。”
宇文皓觉得世事很奇妙。
在娶元卿凌的时候,他认为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多看她一眼,不会和她心平气和地说一句话,当然,他也从不会用一辈子这三个字来形容他们俩。
可现在,似乎有些事情在不容反驳地改变着。
不知道是事情改变了还是人改变了。
说到改变,他慢慢地看着元卿凌。看得出,她是有所改变的,无论说话做事,都和原先不一样了。
记得刚成亲那会儿,她总是三番四次借故来找他,要么是送衣裳要么是送汤,或者绣个荷包之类的,他从来都是不屑一顾,而她眼底也分明又怨恨伤心,但是那时候他不在乎,甚至会觉得痛快。
因为厌恶,因为憎恨,便喜欢看她各种难堪羞辱。
到成亲后的半年,渐渐地也厌倦了这种给她难堪羞辱的幼稚把戏,不想再见到她,若不是她入宫跟太后说他们不曾圆房,只怕到如今,两人都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
他记起来了,改变是在圆房之后开始的。
顿时哭笑不得,难道真的是因为有了夫妻之实,所以竟可以忽视对方身上本不可饶恕的错?
昏迷中的元卿凌再回到了实验室。
坐在电脑桌前,看着电脑登录的微信上的消息,父母,姐姐,哥哥都给她发过信息,不外乎是和往日一样,叮嘱她注意休息,别太累了。
她趴在电脑桌上,哭得一塌糊涂。
哭完之后,她在实验室里转了一个圈,看着那扇关闭上的门,门柄上挂着一个小熊公仔,是去年生日的时候,她带小姨甥去夹娃娃机,花了五十块钱,只夹到这么一个小小的熊娃娃,那天使一样的小姑娘开心了一通之后把熊娃娃送给了她,说这娃娃是吉祥物。
她拿在手上,抚摸着,心里很难受,这辈子怕是再不能见到她了。
她的手握住门柄,扭开,门发出了“咔嚓”的声响,有风丝丝地进来。
她的心情很紧张,是否可以走出去然后遇到实验室里的其他人?是否还能和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一样?
她终于把门打开,外头漆黑一片,只有过道上的灯发出微弱的光芒。
她熟悉这个场景,每一次加班到很晚下班出去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实验室外头的大门是关着的,她把大拇指印在指纹锁上,无法识别。
打不开。
心一下子就怅然起来,到底只是梦一场。
她回了自己的实验室,之前的试验数据还是能看到,她开始查看之前猴子注射药物之后的脑电波图,注射之后其实每一天都有监测,也都输入了电脑,所以要查看和对比也很方便。
她想弄清楚自己的穿越到底和这药物有无直接或间接的关系。
正看着,忽然觉得右手手臂一重,抬不起来,仿佛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般,她用尽全力也动弹不了。
她吃惊不已,中风了?半身不遂了?
她整个人弹跳而起,顿时觉得后脑勺痛得厉害,眼前一黑,又倏然地一亮,眼前一切都改变了。
她哭笑不得地看着枕在她手臂上的宇文皓的脑袋,睡得正甜,那么大颗脑袋不知道重吗?她还是个伤者啊。
第103章 都是为了你
她也懒得动,惊醒了他少不了又是一顿责问,她不想解释了。
她闭上眼睛,回味着梦里的一切,梦里的哪怕是一个小摆件都让她珍惜不已。
为什么要醒来呢?
猴哥的那些数据,以前都看过好多次,确实药物的作用是有的,便不看脑电波图,看它日常的行动,便知道它聪明了许多,否则也不会能偷跑出去,被车撞死。
她忽然突发奇想,猴哥被车撞死之后,会不会也出现灵魂转移的事情然后恰巧也在这里?
哎,真是异想天开。
某人的脑袋真沉。
她侧头过去仔细看他,也只有在他睡着的时候才好意思打量他了,实在不是她含蓄,而是他这个人自恋得很,多看他几眼,就会以为爱上了他。
严格来说,他长得很不错。
五官是近乎完美的,若硬是要挑剔,那就是面容弧度太硬太冷,这样的人就算是笑着,也会让人觉得冰冷。
尤其忽然睁开眼的时候,眼底的寒芒是不需要营造的,直接就一道闪电般扫过来,就如现在这样……
她吓得一个哆嗦,“你……你什么时候醒来的?”
宇文皓眸色淡淡,“就在你肆无忌惮地看着本王的时候。”
“起来,你压着我的手臂了,都缺血麻木了。”元卿凌心虚地拍着他的脑袋。
宇文皓抬了头让她抽回手,这床就一个枕头,被她抢占了,他只能睡手臂。
就睡她一根手臂,至于这么小气吗?
“你刚才看什么?”宇文皓问道。
“只是看看你的伤口愈合得怎么样,别误会啊。”元卿凌连忙撇清。
他不误会,醒来之后就看到她盯着自己看,那绝对是研究的眼神,而不是充满爱意注视的眼神。
“误会什么?你为本王疯狂,京中人人皆知,你何必急着否定?”
元卿凌叹息,这真是她的原罪。
“惠鼎侯会如何处置?”元卿凌问道。
宇文皓方才也想过这样问题,在看着元卿凌熟睡的容颜时,他有些心思改动。
“本王打算跟父皇说,惠鼎侯私掳了一名秀才。”
元卿凌一怔,“为什么这样说?府兵和其他人都知道他掳走的是我,楚王妃。”
掳走一名秀才,岂不是给了惠鼎侯逃避罪责的机会?掳走当朝王妃且意图对王妃不轨,这是大罪。
掳走一名秀才,他可以辩解说有私怨,只为教训一下秀才,皇上顶多斥责几句。
宇文皓看着她,“本王可下令京兆府保密,至于惠鼎侯府,他是疯了才会往外说。”
“不行,我们辛苦了一场,我差点被他……杀了,怎么能轻易放过他?”元卿凌生气地道,侯府一幕,她如今想起还心有余悸,这种恶人怎么能轻易放过?而且,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以后要再拿住他就难了。
宇文皓起身,修长的身影投在地上,“本王已经决定了,不用再说。”
“我反对!”元卿凌气急败坏地跳起来抓住他的手臂,“我命都差点没了,你竟然要放过他?我不同意,你如果不如实禀报,我就自己入宫禀报父皇。”
“来人!”宇文皓沉脸喝了一声。
其嬷嬷从外头进来,“王爷您吩咐。”
“盯着王妃,不许她踏出府门一步。”宇文皓冷冷下令。
其嬷嬷迟疑了一下,“这个……”
“怎么?本王的命令你也要质疑吗?”宇文皓眸色一扫,如电光闪过。
其嬷嬷连忙低头,“不敢。”
元卿凌气得嘴唇发抖,“宇文皓,你怕了褚家是吗?还是你始终看在褚明翠的份上要放过褚家的人?”
宇文皓脸色阴郁,“你不要扯不相干的人。”
元卿凌失望地看着他,“我猜对了,你看在褚明翠的份上,不想和褚家结怨,我真是错看了你,以为你好歹是个聪明人,知道趋吉避凶,你今日放过惠鼎侯,来日有你哭的时候。”
宇文皓怒摔衣袖,“不可理喻!”说完,冷冷而去。
元卿凌看着他的背影,心头也是很愤怒,她是差点把清白和命都搭上去才换来这个机会的,他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就轻易丢掉,那她岂不是白白受苦了?
其嬷嬷轻声叹息,“王妃您就别生气了,王爷也是为了您着想。”
“为我?”元卿凌冷笑,“若为我,便如实呈报。”
其嬷嬷道:“女子名节大于天,王妃落在惠鼎侯的手中,惠鼎侯是个什么样的人,外头谁不知道?到时候王妃可就名声尽毁,无法做人了,恶言伤人六月寒那。”
元卿凌一怔,“我的名声我都不在乎,他在乎什么啊?”
“可见王爷是在乎王妃的。”
元卿凌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如果说在乎名声,大概是在乎他自己的名声吧,若叫人知道自己的媳妇……也不对,他横竖也嫌弃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休掉了她,这对他名声影响不大。
而损失点儿名声可以除掉一个恶人,他应该懂得衡量,他这人狡猾得很。
那真是为了她?
“王爷若不重视王妃,怎会在王妃昏迷的时候一直陪伴在旁?”其嬷嬷继续道。
元卿凌怅然,“如此说来,我岂不是怪错了他?”
“王妃是怪错了王爷。”其嬷嬷笃定地道。
元卿凌伸手扶额,她总是搞砸。
每一次看着苗头不错,就总出点儿事。
晚点的时候,元卿屏过来了,看着受伤的她,元卿屏的眼神很复杂。
虽然府中的人都瞒着她,但是,她旁敲侧击绿芽,也知道了个大概。
“你实在没必要这样做。”元卿屏艰涩地道。
“我没事。”元卿凌心事重重,虚应了一声。
元卿屏沉默了一会儿,问她,“疼吗?”
“疼!”身体就没好过,不是损这里就是破那里。
元卿屏垂下头,开始抽泣起来。
“哭什么?这是好事,至少你解脱了。”元卿凌说,就算此事不爆出去,惠鼎侯大概暂时也不会招惹静候府了。
元卿屏擦了一把眼泪,“如果你死了怎么办?”
元卿凌笑了,“死了就死了,人都会死的,迟一点早一点的问题。”
“你对我这么好,我不知道怎么对你。”元卿屏抬起头,花儿似的脸挂着泪水,倒是没了之前的冷漠骄矜。
“你以前怎么对我的,现在就怎么对我,不必有心理负担,我倒不是全为了你。”
这倒是大实话,她主要是一时犯英雄瘾了。
她不想接受另外一个人的感恩戴德。
第104章 依赖是什么东西
元卿屏回了侯府,临走之前,抱了元卿凌一下,轻声道:“谢谢你,大姐。”
一声大姐,叫得元卿凌心软。
她斟酌良久,觉得还是不能按照宇文皓所说的去做。
“王爷在府中吗?”她问其嬷嬷。
“在呢,在书房里头。”
“我过去找他。”元卿凌整了一下衣裳,便出门去了。
暮霭沉沉,这院子里染了一层暮色后,竟觉得静谧柔和,厨房处炊烟袅袅,缓缓升起,人间的烟火气息,充斥着每一个角落,使人觉得真实却又虚幻。
今日一劫,让元卿凌对自己所处的时代有一种真正生活着的感觉,而不是单纯地活着。
来到书房,刚好侍女端了饭菜到门口,元卿凌轻声道:“我来!”
侍女福身,“是!”
元卿凌端着饭菜进去,屋中点了两根蜡烛,光线跳跃又黯淡。
他在书桌前练字,地上丢弃了不少废纸,元卿凌踩了过去,看到每一张纸上都力透纸背地写着一个“忍”字。
听得脚步声,他抬起头来,蜡烛的跳跃下,他的脸晴灭不定,眼角眉梢勾起,显得严肃而沉穆。
那一道盘踞在眼角到耳旁的疤痕,增添了几分萧杀的气息。
“你来做什么?”宇文皓放下笔,冷冷地道。
元卿凌把饭菜搁在八仙桌上,走过去道:“该吃饭了。”
“不吃,拿走!”宇文皓皱眉。
她站在一张张忍字上,双手无处安放,垂下交叉在身前,“我们谈一下吧。”
“若为方才的事情,没什么好谈的,本王已经决定了。”他冷道。
元卿凌慢慢地走过去,站在书桌的对面与他对望,诚恳地道:“忍,大可不必,或许很多事情很多时候都该忍,可这忍也得有一条底线,触及了这条底线,不能再忍,否则就彻底失去了做人的节气,我不在乎外面的人说什么,我只在乎善恶是否得到扬惩。”
“你不在乎?嘴巴上说说是可以的,但是当真的恶言加身,谁又能不在乎?”他是过来人,这一年受尽了各种恶毒的话,那些话听在耳中却是诛心的。
“我能,我真的不在乎,因为我心里有更在乎的东西。”
“更在乎的东西?”宇文皓抬起眼睛直视她,“什么东西?”
“信念!”
“什么信念?”他诧异起来,这种话,不像是元卿凌能说得出来的。
“生而为人的信念,不让恶横行,肆虐世间,惠鼎侯残害了许多女子,他是恶的代表。”元卿凌说得大仁大义,但是这番话,不是说给宇文皓听的,是让宇文皓转述给皇上听的。
“说点正常的话。”宇文皓知她,皱眉道。
元卿凌眸色一冷,“报仇,他差点污辱了我,且要杀我,此仇不报,我元卿凌这口气就咽不下,更不能忍受这样的贱人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宇文皓神色稍缓,道:“便是按照本王说的去做,他也蹦跶不了多久,本王已经把此事告知静言,他会在适当的时候跟父皇暗示一两句的。”
“不,王爷,不需要暗示,皇上既然委派你为京兆府尹,想必是要你雷厉风行地做一番事业,若你不说,只让……什么静言去暗示,皇上反而会觉得你畏首畏尾,难当大任。”
宇文皓盯着她,“是谁教你说这些话?”
“我所思,我所想,所以我说。”
“不可能,你脑子没这么精明。”
“这是人身攻击,劝王爷善良。”元卿凌道。
宇文皓一手伸出,想习惯性地拍她的脑袋,却想起她后脑勺有伤,这手便生生地落在她的肩膀上,“吃饭。”
元卿凌道:“你得先答应我。”
“别废话,吃饭!”他一手拉住她的手腕,拽了过来,“陪本王吃点。”
“我吃过了,喝了汤了。”
“那就伺候本王用餐。”
“遵命!”元卿凌翻眼。
他像是饿极了,一顿饭,风卷残云,吃都一粒米都不剩。
“这么饿啊?要不要再叫人给你做点?”她可记得他吃饭很有节制的,这般疯狂地吃,可见是饿惨了。
“不必,伺候本王更衣,本王要入宫见驾。”
元卿凌蹦跶起来,欢喜地道:“是!”
两人回了啸月阁,元卿凌打开衣橱,看到一件件的衣裳叠得整整齐齐,回头问他,“穿哪一件?”
“官服!”他没好气地道。
“噢!”她关上衣橱,走到衣架前拿下今日回来的时候脱下的官服,伸手摸了一下那精美的刺绣,这就是权力的象征啊。
紫袍束腰,金玉带恰如其分地分开上下,比例完美。
官帽带上,便仿佛是锋芒一敛,整个人稳重踏实起来。
元卿凌第一次伺候他,虽然伺候人的活儿很繁琐,但是今天她乐意。
言辞也不禁轻浮起来,“王爷长得真好看。”
“滚!”他瞪了她一眼。
“是,一会就滚。”她讨好地说,不能得罪大爷。
宇文皓眉眼竟染了一抹笑意,就那么斜斜地瞥了元卿凌一眼。
元卿凌的心,噗通地跳了一下,怔怔地看着他。
“魔怔了?”他也不用她伺候换靴子,自己坐下来穿。
元卿凌回过神,“没有,在想着怎么能把你的疤痕弄淡一点。”
“不必,本王又不是娘们。”宇文皓站起来,足足高出元卿凌大半个头,元卿凌觉得她自己应该有一米六五左右,按照一颗脑袋二十二厘米算计,目测他应该有一米八五左右,不超过一米八七。
身高差距有点大,这里又没有高跟鞋,跟他走在一块实在显得自己太矮了。
哎,在这里瞎算什么身高?要命!
目送宇文皓出门,元卿凌慢慢地踱步回到房中,她想过要跟着入宫去的,但是,这个时候她应该是极度害怕,恐慌,且受了伤,要在府中静养,这样才够可怜。
只是心绪也静不下来,想起方才那怦然心动的瞬间,仿佛是有电流从脚趾一直窜到脑门,再散到四肢百骸。
这是不合逻辑的。
宇文皓是个渣男,动辄用粗,语气也从不和善,总不能因为偶尔的善心,就对他完全刮目相看,甚至,既往恩仇不计的。
元卿凌,你不能这么廉价,一个人的真心更不能随意付出。
她一定是患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这种病情最明显的病症就是对伤害过自己的人生出依赖感,信任感。
这是病,要及早治疗。
而治疗的办法则是建立积极的心态,不轻易屈服于现实。了解加害人的软肋伺机发起自卫性反击,建立限制加害人作恶的制度。
一番雄赳赳,她马上又软下来了,她一点都不想跟他作对了,怎么办?
第106章 老五媳妇还是不错的
宫中。
明元帝一整天都满身怒火,气得胸口发痛。
褚家的嚣张,已经超过了他的想象。
褚家的势力,如今也是直逼他的皇权,褚首辅昔日恭敬,但是今日说了一句话,让他明白到,褚家已经严重威胁到宇文家的江山了。
褚首辅痛心疾首地斥责惠鼎侯,说他已经位高权重,深得皇恩,却由着底下的人撺掇,做出此等人神共愤的事情来,损害了褚家的名誉。
褚家的名誉?那皇室的名誉呢?
他听得出这个老丈人只是冲口而出,出了这等事情,也容不得他深思。由此可见,对他来说褚家的名誉远比皇家的名誉来得重要。
褚家如今中年一辈,都在朝中身居要职,年轻一辈,也都开始军中历练,沿着军候的道路攀爬。
而他的几个儿子呢?只怕想着争夺太子之位,谁把褚家的威胁放在眼里?
只有老五了。
老五这番连自己和王妃的名声都不要,也执意把惠鼎侯拉下来,可见老五是个清醒人。
他拒绝娶褚明阳,大概也是看到了这点,一旦他和褚家的利益捆绑,则很容易被同化,便不被同化,也会缚手缚脚。
他早就想收拾惠鼎侯了,但是他军功赫赫,寻常的罪名压根动不了皮肉,如今他自己作死,竟然当街掳走老五的媳妇……
明元帝忽然眯起眼睛,老五的媳妇是王妃,按说就算出去办事也不会身着男装独自一人。
他想起静言的话,此番若不是王妃机警,适当的时候逃出来,只怕王爷也深陷于惠鼎侯的设计中。
“摆驾乾坤殿!”明元帝眸子一闪,下令道。
老爷子肯定也知道此事了,他的耳目很多,从来宫中朝堂就没什么事情能瞒得住他。
而最懂得老五的人就是太上皇了。
老爷子今日精神不错,出院子里走了两圈,便坐在院子的躺椅上,静静地晒着太阳。
见到明元帝过来,他一点都不诧异,微微翻了翻眼皮子,“来了!”
“父皇!”明元帝上前,行了个礼。
常公公搬来凳子,“皇上,您请坐。”
明元帝坐下,迫不及待地就道:“惠鼎侯的事情,父皇都知道了吗?”
“知道!”太上皇枯瘦修长的手指在膝盖上敲了几下,显得悠闲不已,“老五此番打了一场漂亮的仗,昔日惠鼎侯多有看不起老五,今日,他败在老五的手下,也算是他当初有眼无珠了。”
明元帝道:“若说漂亮,也不算得漂亮,至少,把老五媳妇的名声给搭进去了。”
“兴许人家愿意呢?”太上皇看着他。
明元帝试探地问:“父皇是怎么认为的?”
太上皇笑了,“皇帝是想问,这到底是偶然还是老五设计的?”
明元帝的意图被识穿,顿时讪讪,“这个,儿子倒不觉得老五有这个能耐。”
“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啊。”太上皇摇头晃脑,轻哼了一句小曲。
明元帝若有所思。
太上皇斜飞了他一眼,“你有什么,不能直接找儿子说啊?非得来孤这里试探,孤知道的,也是你知道的,孤不知道的,你兴许会知道,儿子是你生的,几斤几两,你不知道啊?”
明元帝道:“老五确实年少卓越,有朕当年的风范。”
“你当年比他差远了!”老爷子毫不留情地拆台。
“父皇,哪里有这么看自己儿子的?”明元帝摆手,抗议。
“你又是怎么看你儿子的?昔日你和你的兄弟,便再能耐,在孤的眼里,总是不够,总还能更好一点,如今你的心情大抵和孤当年是一样的。”
明元帝充满了警觉地看着太上皇,“那父皇如今可还会这么认为?”
他一直没想过一个问题,那就是父皇对他做的这个皇帝可还满意?
太上皇看着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明元帝汗毛都竖起来了。
太上皇慢慢地站起来,拍着他的肩膀道:“你如今的忐忑,便是你儿子们心里的忐忑。”
明元帝站起来,“父皇,那此事到底是……”
太上皇转身而去,“谁知道呢?不过孤听闻说静候原先是打算把次女嫁给惠鼎侯为妻的,这位静候也真是个有趣的人,若说有时候你看不清楚朝中的局势,只看静候这一类人,他们的尾巴对谁摇摆,那这位谁就必定是了不得的人物。”
明元帝在心底狠狠地啐了静候一口,跟这种人做了亲家,真是有辱面子。
明元帝躬身告退。
来这一趟,心里就明白了。
看来,是他低估了老五。
静候要把女儿嫁给惠鼎侯,王妃与妹妹姐妹情深,为她出头义无反顾,老五借此机会,断了褚家的一根胳膊。
这般想着,怒火便消失了大半,竟觉得这是最近发生的最让人高兴的事情了。
明元帝心里头高兴,便下旨给楚王妃赐了好多美食和珠宝,以皇恩来为她证明纵然落在惠鼎侯的手中,却依旧清白。
明元帝赏赐楚王妃,楚王府门庭自然就络绎不绝。
一拨又一拨的人来问候,安抚,送礼,同时斥责惠鼎侯的狂妄歹毒。
元卿凌一直堆着笑脸证明自己没事,笑了大半天,脸皮都僵硬了。
只能张着嘴像多宝一样哈着气,只差没吐舌头喘大气儿了。
好不容易,日落黄昏,才算是对付过去。
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大口的茶,正欲眯一小会,却听得绿芽急匆匆来,“王妃,孙王殿下来了。”
元卿凌瘫在椅子上,无力地扬着小手,“能不见吗?”
“已经直接到凤仪阁来了。”
“来这里?不好,不好,”元卿凌站起来,“那到侧厅去吧,孙王妃也来了吗?”
“就孙王一人。”
元卿凌怔了一下,这探病多半都带着媳妇来的,怎么他一个人赶过来了?
她跟孙王有这么熟悉吗?
急匆匆地赶出去,命人领了孙王到侧厅,孙王拢着双手进屋,像个小老头一样先探头四处看了一下,然后定在了桌面上,微微皱眉。
“弟妹好些了吗?”他平淡地问了一声。
“多谢二哥关心,已经好很多了。”元卿凌福身道。
孙王坐下来,“嗯,那就好。”
元卿凌便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讪讪地问道:“二嫂怎么没跟二哥过来?”
“她不知道本王来。”
“哦!”
绿芽端茶上来,“殿下请茶。”
孙王叹息一声,“这茶刮胃,空腹不能喝茶,有送茶的吗?”
“送茶的?”绿芽一时不解。
“点心之类。”孙王不悦。
“有,有!”绿芽连忙躬身,“殿下稍等一会儿,奴婢马上去准备。”
“是宫中御厨做的吗?”孙王的双手从袖子里伸出来,胖乎乎的手像两扇粗短香蕉,发出成熟的光泽。
“这……也有,也有。”绿芽道。
“既然有点心,那就多做两道菜,本王早饭都还没吃。”
“二哥早饭都还没吃啊?”这晚饭的时候都要来了啊。
“减肥,不可吃太多。”孙王淡淡道。
第107章 还是想见他
元卿凌看着减肥的孙王一通风卷残云,两盘点心,煎小羊排一碟,还要小炒两道,搭着一碗白米饭,吃得连汁都没剩下。
“二哥若不够,再叫人做点便是。”元卿凌觉得他依旧渴望地看着空盘子,有种吃不饱的可怜感。
孙王严厉地看着她,“不了,本王要减肥,你不可这样害本王。”
元卿凌觉得很无助,一个说减肥的人来她这里大吃一顿,然后还说她害了他。
“那二哥就别吃了。”元卿凌只得道。
孙王慢慢地抬起头,一脸的悲愤,“不就吃了你两块点心吗?至于那么小气吗?”
“不是……”元卿凌看着他激愤的胖脸,垂下肩膀,无奈地道:“我是说,二哥今日吃得差不多了,明日再来吃。”
“明日做什么点心啊?”孙王拿出手绢,斯文地擦拭了一下嘴角的油腻,不甚经意地问,但是眼底有着太明显的期待。
“二哥想吃什么便叫御厨做什么。”败给他了。
“随便做点就好。”孙王垂下眸子,在袖袋里鼓捣了几下,抽出一张单子,“说来也真是巧了,过几天便是本王的生辰,王妃说要为本王庆贺,特意定制了菜单,不如就叫御厨按照菜单做几道,本王好试试味道,免得到时候失礼宾客,分量不需要太多,本王减肥,吃不了那么许多。”
那单子放在桌子上,元卿凌拿过来瞧了瞧,数了一下,顿时膛目结舌,“二哥生辰宴会,竟有38道菜?”
“虽是铺张了些,别的地方精简一些就好,戏班子就可免了,吃方面不可亏待宾客。”孙王神色平静地道。
“那明日也做不了三十八道菜啊。”元卿凌真为御厨辛苦。
“明日就做三道,后日再做三道,如此类推,十来天该做齐全了。”
“那岂不是都过了生辰宴了?”
“延迟!”言简意赅。
吃货总有泼天道理。
她几乎肯定,孙王会过来探望她,是因为皇上派了两名御厨过来府中。
事实证明了真是如此,他走的时候都没问候过一句元卿凌的伤情。
翌日一早,纪王夫妇,齐王夫妇一同到来。
朝中逢十休沐,因此今日宇文皓也没回衙门,与齐王和纪王在正厅里说话,而纪王妃和褚明翠则在凤仪阁和元卿凌说话。
褚明翠今日穿了一件秋香色折枝梅花穿蝴蝶纹刺绣缎裙,梳了高而尖的乌蛮髻,饰云纹玉簪,便再无多余装饰,反而显得清爽可人又甜美妩媚。
她的容颜是出色的,妆点了淡淡脂粉,唇色晕染,便泛着如蜜光泽。
峨眉秀丽,眉尾稍稍扫勾起,那妩媚之中又带着一丝凌厉。
再看纪王妃,身穿一袭新绿宝相花纹样云缎衣裳,梳高髻,饰金步摇,长相一般,但是气质端庄大气,眉心有一颗黑痣,她出身簪缨世家,知书达理,与褚明翠站在一起,竟也没觉得被褚明翠的光芒掩盖,反而显得落落大方。
相反元卿凌一脸青白之色,身穿半旧绯色衫子,头发随便挽起,仓促之下涂了点儿唇红,也难掩憔悴之色。
纪王妃看着她,一脸惊怕地道:“没想到那惠鼎侯如此嚣张狂妄,天子脚下也敢犯此恶行,五弟妹这一次可吓着了吧?”
“还好,谢纪王妃关心。”元卿凌与她不熟,真不知道她为人如何,只能客套地应着。
褚明翠听得纪王妃的话,心里就有些不高兴了,虽然是惠鼎侯闹的祸事,可当着她的面说便有些刻意了。
她不言语,只是看着元卿凌。
两人先前便交恶,如今虚伪也不必,不过是齐王要来,她便过来盯着点儿,那是个糊涂的。
纪王妃倒是十分热络,“听说父皇派了两位御厨到府中,今日要不我们一起吃个饭?我们妯娌也好久没坐在一起说过话了。”
元卿凌点点头,“好啊!”
本来三个人没什么好聊的,可纪王妃着实是个会来事的,没让气氛冷下来,一直拉着元卿凌问长问短,府里府外,一直谈到了给太上皇侍疾的事情去。
“太上皇可有什么喜好?你在乾坤殿侍疾的时候,太上皇难伺候吗?”
元卿凌这会儿有些警觉起来了,笑笑道:“我只在殿中伺候太上皇吃药,其余的事情多半不用我做,而平日里太上皇也鲜少跟我说话,倒也不觉得很难伺候。”
“是吗?不过我听说太上皇让你陪着他一块到御花园里散步呢。”纪王妃微笑道。
“是有这么回事。”元卿凌道,不过是陪着太上皇出去走一圈,便引来这么多人的眼光,实在是受宠若惊啊。
孙王这吃货怎么还不来?
“那太上皇对你还是挺信任的,他已经许久没出过御花园了,这番要你陪同,而且我听说是你搀扶着他老人家是吗?”纪王妃热情地问。
元卿凌笑得脸皮有些僵,“那天太上皇心情特别好。”
“可见你伺候得妥当。”纪王妃赞不绝口。
孙王那吃货到底来不来?
和元卿凌一样觉得局促不安的还有褚明翠,她一点都不想听这些,这种事情随便打听一下就行,何必这样揪着元卿凌问?这问她还让她生出傲气来呢。
这纪王妃真是无孔不入。
她干脆站起来,道:“不如出去走走吧。”
元卿凌立马站起来,“好!”
纪王妃上前挽着元卿凌的手臂,“你还有伤在身,走路的仔细一些。”
元卿凌哭笑不得,这人真是不能貌相。
纪王妃看着端庄稳重,可行事却有些轻浮啊,看来出去走走也不得安宁的。
不过,喜嬷嬷是个惯会看人脸色的,见元卿凌不想和她们两人虚应,便上前道:“王妃,该请御医来换药了。”
元卿凌抱歉地对纪王妃道:“实在抱歉,我得失陪一下了,一会饭桌上见。”
“换药?”纪王妃本想说要不要帮忙,但是想起看血淋淋的伤口,确实恶心,便只得道:“那好,一会见。”
褚明翠已经出去了,和两个女人说话,着实无趣,她的心早就飞到了正厅,他在那里,已经许多天没见过他了。
方才进来的时候,只远远地看了一眼,还不曾打招呼,便被纪王妃拉到了凤仪阁。
第108章 肉吃多了不好
两个女人走后,元卿凌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感激地对喜嬷嬷道:“嬷嬷救了我一命。”
喜嬷嬷淡淡地道:“纪王妃为人深沉,王妃还是少与她来往。”
元卿凌笑道:“她深沉?不觉得,反而有点轻浮。”
喜嬷嬷嗤笑,“轻浮?那是装出来的。”
元卿凌错愕,“装出来的?为什么要装?”
“人都有自己的保护色。”她为元卿凌倒了一杯茶,坐下来道:“齐王妃是自以为是,凭着点儿小聪明,以为能把控一切,她不足为患,若硬说需要顾忌的,也是因为她是褚家的人,可纪王妃不一样,纪王妃自小文书通达,学识渊博,她是纪王背后的谋臣。王妃知道纪王妃最可怕的地方是什么吗?”
元卿凌问道:“什么?”
“是她纵然这般厉害,却愿意与人虚与委蛇,愿意自降身份,甚至撕破脸皮,如此很容易麻痹敌人,以为她是轻浮之辈,方才王妃不就这样认为了吗?”
元卿凌听得心头发怔,苦笑道:“那这么多位亲王的王妃中,就没个实诚人了吗?”
“倒不是,孙王妃还不错,就是有些心高气傲,可若熟了,也没什么。”
孙王那吃货,想必也不会娶什么心机女。
物以类聚。
不过,齐王倒是个单纯,娶了褚明翠,以后有苦头吃了,也就齐王这种蠢蛋会被褚明翠骗到。
元卿凌这般想着,冷笑了两声,不,还有一人,那就是自己家的王爷。
孙王其实已经来了,他本想一大早就过来,出门的时候有些事情耽误了,他本以为来到便能吃上昨天点的菜,没想到几个兄弟都在这里,也不好不进来打个招呼。
“二哥,几日没见,怎觉得你还圆润了些?”齐王打趣道。
孙王眼睛翻上天,尾音颤抖,“你瞎啊?”
“还不能开玩笑了?”齐王笑着说。
宇文皓看着孙王,“二哥昨天是不是来过?”
昨天他忙,回来的时候听府中的人说孙王来过。
“昨天来过今天就不能来了吗?”
“二弟是肯定来的,父皇赐了两名厨子给楚王府,二弟还不上赶着来?”纪王皮笑肉不笑地道。
纪王是三角眼,眯起来有一道锐光,嘴唇薄,所以无时无刻让人觉得他很尖酸刻薄。
孙王最不爱搭理这个大哥,直接问宇文皓,“开饭没?我早饭都没吃。”
孙王不怕得罪人,他什么都不图,除吃无其他爱好,不值得任何人费神对付。
褚明翠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来,福身之后坐到了齐王的身边,眼睛瞟向了宇文皓,宇文皓回答孙王问吃饭的问题,见褚明翠进来,眸色飘了一下,道:“二哥想吃什么,我命人去准备。”
“我很简单的,主要素菜为主,然后随便来几道荤就好。”孙王实诚地道。
宇文皓便站起来出去了。
褚明翠很失望。
两人甚至都没有眼神的交集,他变了吗?
齐王握住她的手,轻声问道:“五嫂没事吧?”
褚明翠淡淡地道:“她脸色不错。”
“你可跟她道歉了?”齐王问道。
褚明翠看着他,心里直骂他愚蠢,却只能叹息地道:“这岂能是一句道歉能了的事?”
“道歉也不过是场面上的,严格说此事和你无关。”齐王以为她真的为惠鼎侯所做的事情感到愤怒内疚,便宽慰道。
褚明翠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见宇文皓再走进来,她便站起来对着宇文皓福身,“皓哥哥,我替我堂叔跟你道歉,我没想到他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所幸楚王妃没有什么大碍,否则,我会内疚死的。”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震惊且恨怒。
宇文皓看着她道:“她伤势颇重,算不得是没有大碍,不过你也不必内疚,这事和你没有关系。”
褚明翠听了这话,心头很是复杂。
他虽宽慰了她,但是,却也关切元卿凌的伤势。
苦涩一笑,便失神地坐下来,眼底楚楚,竟是漫着丝丝的哀愁。
接下来他们说什么,褚明翠也无心听,只黯然伤神,却又忍不住的愤怒。
“二弟,听说是你举荐五弟出任京兆府尹的。”纪王忽然问道。
孙王抬起头,慢慢地说,“是啊,父皇问我要不要做,我当然不做,便举荐了五弟。”
“哼,没出息。”纪王冷哼道。
“这是自知之明。”孙王毫不留情地反驳。
齐王好奇地问:“二哥为什么不愿意?”
“非我能力范围。”
“二哥谦虚了,谁不知道二哥文才武略……”齐王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好吧,这话太讽刺了。
孙王淡淡地瞟了他一眼,“文才武略不敢说,看人倒是有几分水平,我一眼便看出,咱们的水平差不多。”
齐王哭笑不得,“我没你贪吃。”
“可你糊涂!”孙王说。
褚明翠听了孙王的话,心头更加的惶然,她知道孙王说得对,或者说,齐王还不如孙王,当初她怎这般痴傻?认为他是皇上嫡出,只有他能与纪王相争,可却忽略了他的懒散愚蠢的性子,更忘记了皓哥哥的才能武功。
如今平白无故地便宜了元卿凌,所幸他对元卿凌没有真心实意。
纪王看着孙王与齐王,心里头也觉得此二人实在难当大任,就算齐王是嫡出,可父皇想必能看到他的平庸。
唯独是老五……
他眸光扫了过去,发现褚明翠怔怔地看着老五,眸光哀怨,遂想起老五和褚明翠原本便要议亲,不过中间元卿凌横插一竿子,坏了二人的姻缘。
如今看他们的眼神来往,莫非,两人心头还有牵绊?
他面容顿时绽出一丝狰狞来,若是这样,老五,那你真是自取其辱。
汤阳进来禀报说饭菜备下了,请大家移步到会客厅。
孙王第一个站起来,胖乎乎的大手往身后一藏,昂首挺胸地走出去,嘴里道:“那就先吃了吧,总不能饿着肚子说话。”
因着今日只是几位兄弟妯娌一块用饭,便没太讲究,三位王妃也陪同坐在一张圆桌上。
十道菜,一道汤,素菜占了三,其余都是大荤,凤天鹅,黄炆鱼翅,红烧里脊,万福肉,光这几个,便叫孙王口水流了一地。
孙王看着那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一个劲地摇头,“应该多做点素菜,肉吃多了不好。”
第110章 怀王快死了
孙王气愤地看着满桌的空盘子,这一不小心又吃光了,心头涌起浓浓的罪恶感,痛斥元卿凌,“叫你只准备三道菜,为什么要准备这么多?你这是铺张浪费,蚕食百姓的骨血,你这这个吸血蛀虫。”
骂完,捧着肚子忿忿艰难地离去。
元卿凌无端被骂了一顿,懵了一下,道:“谁叫他吃这么多啊?”
又不是她吃得最多,为什么她是吸血蛀虫?难道不是他吗?
她看向宇文皓,“你二哥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宇文皓一脸神定气闲,“是。”
那行,不跟脑子有问题的人置气。
其嬷嬷出来禀报道:“齐王和齐王妃已经走了,命老奴告知一声。”
元卿凌随口问道:“齐王妃没大碍吧?”
其嬷嬷道:“御医说齐王妃只是心火旺盛,急火攻心一时不适,回去调养一下就无事了。”
元卿凌看向宇文皓,宇文皓起身走了出去,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元卿凌耸耸肩,装!
她命其嬷嬷收拾些东西回去喂多宝,在院子里跟多宝玩了一下,就见汤阳进来道:“王妃,王爷说让您休息去。”“休息?我不累啊!”元卿凌跟多宝闹得有些热,伸手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
“不累啊?”汤阳微笑,“王爷说若不累的话,请王妃抄一百遍金刚经。”
元卿凌垂下手,“说起来有点累了,那我便先进去休息一下,烦请汤大人转告王爷。”
“好!”汤阳静静地笑着。
元卿凌进去趴在床上睡觉,其实真不累,但是药吃多了,人还是会容易困倦,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汤阳回书房禀报了宇文皓,“王妃休息去了。”
“这么听话?”宇文皓眸子不抬,在练着字。
“王爷计策好使,王妃不愿意抄佛经。”
“就知道!”宇文皓放下笔,看了一下自己写的字,摇头道:“最近心烦气躁,写的字也不如意。”
汤阳道:“王爷对王妃关心了许多。”
“她如今奉旨养伤,本王岂敢不遵旨?”
扯得一嘴好借口。
“今日齐王妃……”汤阳犹豫了一下,看着宇文皓,不知道合适不合适说下去。
宇文皓淡淡地道:“以后少提齐王妃,本王不想过问六弟的家事。”
“是!”汤阳就想听这个答案,很是安慰。
汤阳转身出去的时候,觉得日子无比的优美,虽说以前很不喜欢王妃,但是王妃的改变他看在眼里,其实不若之前那么恶劣的。
贤妃命人送了些补品来给元卿凌,让元卿凌补身养伤。
元卿凌在睡梦中被叫醒,聆听宫里姑姑带来贤妃的“问候”,话里话外,让她谨言慎行,别丢了楚王府的面子,更别丢了她贤妃的面子。
元卿凌接下来几天,都在府中养伤,哪里都不去。
孙王每天都会来,他也渐渐地和元卿凌混熟了,因为元卿凌有一样很对他的胃口,那就是也喜欢美食。
元卿凌其实不是特别喜欢吃,但是,在这个时代的女人中,她算是能吃的,而且吃相相对豪迈。
孙王说女人吃饭一般像小鸟喂食,吃几口就饱,以纤瘦为美的审美观点,让女人总是吃不饱饭。
今天元卿凌命御厨准备了几道菜,孙王迟迟没到,往日早早便抵达,今日过了午时,还没见他来。
元卿凌想着他可能吃腻了,又或者再立决心减肥,便把饭菜分了下去,让嬷嬷和绿芽吃了。
她这两天也吃得有点腻,胃口不大好,将就喝了碗粥便遛狗去。
孙王下午的时候才来,显得无精打采。
元卿凌坐在石阶上,多宝躺在她的脚下,一人一狗暖暖地晒着太阳,孙王进来的时候,就顺势坐在了石阶的另外一头,托腮,沉思,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怎么了?”元卿凌问道,“又减肥了?”
“不是!”
“饿了?那我叫人给二哥做点。”
“吃不下!”
元卿凌诧异,吃货吃不下饭?事情比较严重啊。
“怎么了?”元卿凌拍了拍多宝的头,让它到一边去。
多宝拖着慵懒的身体,慢悠悠地走开。
孙王侧头看着她,“老五没说吗?老六可能快不行了。”
老六?元卿凌这才想起那可怜的怀王,宇文怀。
他和宇文皓是同年出生的,宇文皓比他大月份,鲁妃所出,两年前得病,赐府之后,就没踏出过他王府大门一步。
“他……到底是什么病?”元卿凌问道。
“痨病!”
“痨病?肺痨吗?”
“嗯!”
元卿凌笑了,“这痨病能治,又不会死人,怎么就不行了?”
孙王看了她一眼,“你能耐啊,痨症都能治,御医可没你这么能耐。”
元卿凌一怔,忽然想起在抗生素出现之前,肺痨算是绝症,只能等死。
“情况很严重了吗?”元卿凌问道。
孙王怏怏地道:“父皇已经命人准备他的后事了,本王看到内府连棺木都准备好,今年年初,父皇也派人到皇陵为六弟修陵,如今,只怕已经修好了,以后,六弟就要住在寝陵,兄弟相隔百里了。”
元卿凌听了这些话,觉得其实对怀王来说挺残酷的。
人都还活着,便用好几个月的时间去为他准备后事。
那他这几个月,大概都一直活在将死的阴影里吧?
元卿凌见他神色哀伤,宽慰道:“也不必太伤心,迟早,兄弟还是可以在九泉之下团聚的。”
“……”孙王看着她,“你狗嘴里就不能吐颗象牙吗?”
“人都是要死的。”元卿凌幽幽地道,她也死过一次了。
孙王站起来,“话不投机,算了,本王……吃一顿吧,去吩咐御厨,本王要吃大荤的,还要喝酒。”
“不是说吃不下吗?”元卿凌抬头看他。
“吃不下也要吃,像你说那样,人都是要死的,可人也都是要吃饭的,既然死是避免不了,吃饭也避免不了。”
元卿凌不禁佩服,他是任何事情都能和吃的联系到一起,不过,这个是中国人的天性,什么事情都要吃一顿。
出生,满月,周岁,考上大学,结婚,死人,都免不了是要吃一顿的,不仅自己吃,还要叫上亲朋好友一起吃。
“御医怎么说?”元卿凌问道。
“御医?关键时候,屁用没有,父皇也说了,治不好,一个个砍脑袋。”
元卿凌吓了一跳,“砍脑袋?”
“一个个束手无策,不砍了留着何用?”
“大夫也不是神仙,不是说什么病都能治好的啊,当初太上皇的病,御医也是束手无策的。”
“所幸太上皇无事,否则还真要掉几颗脑袋。”
元卿凌不禁惊悚,为皇家人治病真是高危工作啊。
第111章 去探望怀王
孙王慢慢地踱步进屋,喃喃地道:“老五大概也不好受,在这么多位皇子中,他和怀王的感情是最好的。”
宇文皓傍晚的时候去了一趟怀王府,回来之后就一直躲在书房里不出来,连晚饭也不吃。
元卿凌也没吃饭,下午的时候陪孙王吃了一顿,到现在还撑着。
她最近胃口是真的不好,古代的饭菜就是容易腻。
宇文皓躲在书房里,她也躲在房间里,打开药箱,整理着里头的药。
抗药性结核链霉素,利福平,乙氨丁醇,吡嗪酰胺,这四样是新增的药。
她心中踌躇不定。
初期的肺结核,治疗期在三个月到半年,而怀王不知道得病多久了,更不知道结核菌有无感染其他地方。
药箱里的药,能给他用上十天,可一旦用了抗生素治疗,则中途不能断药,断药之后,会产生抗药性,就算再治疗,治愈的可能性也不高了。
她无法保证药箱里会不断更新肺结核用药,因为药箱很任性,不是她自主可以控制,如果断药,怀王还是会没救。
更重要的是,不知道怀王有没有出现肺结核并发症。
如果怀王没有经过她的治疗,按照他生命的轨迹一步步走到尽头,自然和她没有什么干系,顶多是到时候送上一份帛金,灵前上一炷香,为这个小叔子哭一声。
她介入治疗,最后怀王死了,那……
皇家的事情,轻易碰触不得,治不好,御医要掉脑袋,她就算不掉脑袋,大概也没什么好下场,想起当初给太上皇治病,真是年少冲动。
只是如果她放任不顾,等同见死不救,她良心过意得去吗。
元卿凌坐在床边的矮几上,抱着多宝,“你说,我该怎么做呢?”
多宝身上的伤已经结痂,只是伤口四周开始掉毛,像长癞痢一样,依旧显着一道道的疤痕。
“汪汪汪!”多宝用鼻子拱着她的手掌。
“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算了,还不如不问你,你一条狗懂得什么?”
“汪汪汪!”多宝抗议,别忘记是谁从惠鼎侯府救你出来的。
元卿凌笑着打了它的脑袋一下,“得了,别邀功,回头给你吃大鸡腿。”
多宝高兴地转圈。
元卿凌的伤势差不多好了,御厨也回宫里了。
孙王不知道,翌日还继续过来,元卿凌告知他御厨已经回宫,他怔愣半响,只差点没“汪”地一声哭出来,早知道昨天多吃点。
“宫中的御膳,王爷小时候也没少吃,怎么就那么稀罕呢?”元卿凌问道。
孙王失魂落魄,“年少不懂得珍惜,以为天下的美味都是一样的,等赐府另居之后,才知道父皇已经把天下间最好的厨子都囊收在宫中。”
他挥挥手,“算了,本王还不如去看望一下老六。”
元卿凌心中一动,“王爷能不能带我去?”
孙王诧异地看着她,“你为什么不跟老五去?老五今天也去了啊。”
“他没回衙门吗?我不知道他去,我以为他回衙门了。”元卿凌这两日也没见到他,估计他也忙。
“本王在外头遇到他,他说要过去的,怕是不回衙门里吧?毕竟,惠鼎侯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处理好了?判了吗?”这么快?这样的大案子,她还以为起码得拖上一两个月。
“褫夺侯爵封号,贬为庶民,判流放。”
还留他一条命,真算是便宜了他,他害了多少女人啊。
“老五没跟你说这事吗?”孙王问道。
“我最近见二哥的次数比见他多多了。”
“那你们夫妻感情也不好啊。”孙王皱眉。
元卿凌总结了一下,“不打架就是好夫妻。”
孙王看着她,“你们俩总是打架?”
“怎么会呢?我跟王爷是恩爱夫妻,他哪里舍得打我一下?”元卿凌走进去,“二哥稍等我一下,我换身衣裳就跟你去。”
怀王病情加重,兄弟们就算不那么情深的,也都过来走个过场。
元卿凌去的时候,人很多,皇亲国戚都有,很多她不认识,其中,还有几位公主。
孙王进去了,元卿凌压根挤不进去,只能在外头转悠两圈,也没见着宇文皓。
倒是她在外头转悠的时候,看到褚明翠从里头出来,眼圈红红的。
褚明翠看了她一眼,就转身走开了。
洛平公主和秦平公主也都出来了,还有她们的驸马,两位公主走在前头,眼圈也是微红,只是姿势依旧高傲优雅,得体地维持着皇家公主的威仪。
元卿凌已经退到一边去,四人径直从廊前走过,没有看她一眼。
又过了片刻,见侍女搀扶着怀王的母亲鲁妃走出来,她一脸惨白憔悴,眼睛和鼻头皆是红肿,看样子哭了许久。
她一路出来还在哭着,“我那苦命的孩子啊!”
元卿凌最看不得白发人送黑发人,想到自己,如果妈妈知道自己死了,不知道会怎样伤心。
她轻轻叹息。
“绿芽,我们走吧!”元卿凌道。
绿芽问道:“王妃不进去么?”
“不了。”她只怕进去之后,自己会冲动行事。
她不可能一直走狗屎运的,如果治不好怀王,她也背负不起这个罪名。
还是不进去了。
刚转身,便看到一人从里头跑出来,坐在石阶上,捂住嘴巴闷声痛哭。
元卿凌看到她,脑子里浮起了一个名字,昌平公主宇文龄。
宇文龄是贤妃的女儿,和宇文皓是同胞兄妹。
元卿凌迟疑了一下,想着要不要上去宽慰两句。
便见宇文皓从里头走出来,他也没看到元卿凌,直接坐在了宇文龄的身边,伸手搂着她的肩膀,声音沉痛地道:“别哭了,免得被他听见,他心里难受。”
宇文龄胡乱擦了一下泪水,挤出一个艰难的笑,“我知道,我不想哭的,只是看到他一个劲地逗我们高兴,怕我们因他伤心,却又咳得那么难受,我实在是忍不住。”
宇文皓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抬起眸子,看到元卿凌无措地站在那边。
“你怎么也来了?”宇文皓道。
“我跟二哥过来的。”元卿凌走上前,轻声道,他的样子很憔悴,脸色比受伤时候还难看。
“五嫂!”宇文龄站起来福身,鼻音重重地道。
元卿凌还礼,“公主!”
“伤还没好,不能乱跑,绿芽,带王妃回府。”宇文皓吩咐道。
“是!”绿芽说。
元卿凌点点头,“那我走了。”
她走了两步,忽然又回头看着宇文皓,有些欲言又止。
第112章 你找死啊
宇文皓问道:“怎么了?”
元卿凌把即将冲出唇边的话吞了下去,道:“我是跟二哥过来的,我没有车回去。”
宇文皓道:“你去偏厅坐一下等本王,本王一会就走,先送你回府。”
“那我去院子里走走吧。”正好吹吹风,清晰清晰思路。
“院子里风大,去偏厅坐!”宇文皓沉下脸了。
“知道了。”元卿凌带着绿芽走了。
她不去偏厅,阳奉阴违地去了院子。
坐在湖边的草地上,风很大,吹得发鬓凌乱,绿芽陪在身后,看着托腮发愁的主子,不知道她为什么很不开心的样子,方才王爷是为她身子好的。
“王妃饿了吗?要不奴婢去问问可有吃的?”绿芽道。
“嗯!”元卿凌想一个人待会儿,便随便她去了。
绿芽福身而去。
元卿凌看着波光潋滟的湖面,阳光铺在上头,如浮着万千碎金,远处柳枝扭腰,秋菊盛放,人间多美好啊。
只是,怀王却看不到了吧?
她轻轻叹一口气,药箱啊药箱,帮帮他吧。
“楚王妃有什么好叹息的?如今皓哥哥不是对你很好吗?”
真是命犯小人,总会在不适当的时候,遇到不适当的人。
她没搭话,希望她自己识趣走开。
褚明翠从来不识趣,站到了她的身边,一双缠枝纹绣花缎鞋出现在元卿凌的眼底,鞋头镶嵌着一颗硕大的珍珠,日头一照,光影流转。
“我从不知道你是这般的好手段。”褚明翠冷冷地道。
“咱能不说废话吗?”元卿凌淡道。
她的视线,盯着元卿凌头顶上的簪子,“我见不得你这般得意。”
“你只能忍受着,齐王妃。”她提醒她的身份。
“我本可以是楚王妃。”
元卿凌轻笑,“是的,你本来可以是。”
褚明翠声音里夹着愤恨,“是你夺了我的一切。”
“是你放弃了一切。”
“你胡说!”褚明翠沉声怒斥。
“不要把别人当成傻子,你做的那点事,瞒得过谁?”元卿凌摇头,“或许,也只有齐王和宇文皓信你了,这种伎俩,连我都看得穿。”
元卿凌站起来,这地方有了不和谐的声音,一点都不美丽了。
两人对视,对峙,褚明翠美丽的眼睛里有尖锐的怒火。
“你恨我有什么用呢?难道我现在退出,你还能嫁给宇文皓不成?”
“至少,皇家没有你,会干净许多。”
元卿凌严肃地道:“惠鼎侯是你的堂叔,你这话若是传了出去,他会只是流放这么简单吗?我劝你也别吃着碗里的惦记着锅里的,路是你自己选的,就算哭着跪着,也要走下去。”
元卿凌转身走。
褚明翠一把拉住她的手臂,眼底发了恨地透着丝丝红筋,“他到底看上你哪一点?你一无是处。”
她再咬牙切齿地加了一句,“你是贱货,破鞋。”
元卿凌惊奇地看着她,这话从褚明翠的嘴里说出来,十分违和。
是什么样的愤怒与悔恨,逼得端庄大气的褚明翠说出这样粗俗的话来?
元卿凌挣脱她的手,笑了。
那临末看似轻蔑的一笑,彻底刺激了褚明翠。
她发了狠似地拖着元卿凌投入了湖中。
元卿凌的伤不算彻底痊愈,全身乏力,而她更没想到褚明翠看似一个弱女子,竟然会这么大力气,拽得她毫无反抗之力。
她是旱鸭子。
落水之后,扑腾了几下,努力想抓住点什么,但是,刚抓到便又被褚明翠拽着,使劲压她的头往水里沉。
冰冷的湖水包裹过来,她觉得自己的脑袋就像一块海绵,嘴巴鼻子耳朵都在吸水,仓皇憋气,胸腔快爆一样难受。
她挣扎着想要推开褚明翠,可褚明翠仿佛力大无穷,压着她的脑袋和脖子,死死不许她浮头。
元卿凌放弃挣扎,拔下头上的簪子,胡乱刺出,水有血腥味,她刺伤褚明翠了。
头上和脖子上的压力消失,她连忙手脚并用地蹬水,把头浮出水面,贪婪地呼吸了一口空气,总算觉得肺部的爆炸感快消失了。
她看到褚明翠慢慢地沉入了水底,水面上有细碎的血丝散开,蹬水中,她看到褚明翠执狂而得意的脸。
就那么一眼,她心里头就咯噔了一声。
还没来得及推测,听得岸上传来惊呼声,“王妃落水了,王妃落水了。”
很多人一起冲过来,仿佛这些人一直都在不远处盯着,等人一喊就跑过来救人。
元卿凌头昏脑涨地被捞了上去,放置在岸上,有人过来拍她的脸,紧张地喊着,“楚王妃,楚王妃您没事吧?”
褚明翠也被捞了上来,她的受伤有两三处的伤口,被捞上来还流着血水。
又有一堆人围了过来,齐王分开众人冲上去,抱住褚明翠,急声道:“怎么会落水的?”
元卿凌看到宇文皓也来了,他脸色阴沉,先看了元卿凌一眼,再看褚明翠。
褚明翠吐出了几口湖水,便一直咳嗽,瑟瑟发抖地抱着齐王,牙齿都在打颤。
“没事,没事,本王在。”齐王抱着爱妻,心疼得不得了。
“是楚王妃推齐王妃下水的。”一名侍女说。
昌平公主宇文龄怒斥,“胡说八道!”
那侍女被宇文龄喝了一声,吓得退后一步,脸色苍白地垂下了头。
元卿凌歇了几口气,慢慢地坐起来,看着宇文皓,“不是我。”
宇文皓看向褚明翠。
褚明翠嘴唇颤抖,蜷缩在齐王的怀中,还在咳嗽,一边咳嗽一边哭,加上伤口在流血,说不出的凄惨狼狈。
齐王冷冷地看着元卿凌,“不是你,难道是她自己跳下去的吗?”
绿芽飞奔回来,看到这一幕,吓得脸色都青了。
宇文皓吩咐绿芽扶起元卿凌,对齐王道:“这件事情,本王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五哥不可再纵容她。”齐王冷道。
宇文皓冷冷地看了元卿凌一眼,声音夹着怒气,“回府!”
元卿凌就知道他不会信的,任由绿芽扶自己起来,在众人的异样的眼光中,踉跄地走着。
出了府门口,上了马车,元卿凌连续打了几个喷嚏,这秋日里穿着湿哒哒的衣裳,实在是钻心的冷。
不过,这都不算什么,她知道回府之后,等待她的肯定是一场暴风雨。
推他心爱的女人下水,他还不弄死她吗?
宇文皓也上了马车,看到靠在一旁发抖的元卿凌,破口大骂,“叫你去偏厅休息,你去院子找死啊?”
第114章 他有通房吗
他坐得笔直,目不斜视,手不听使唤慢慢地移了过去,指尖碰触到她撑在软垫上的手,冰凉凉的。
就这样不动,不进一步,也不退一步。
元卿凌也坐得笔直,目光乱飞,全身的肌肉都绷紧,感觉到他指尖的碰触,她或许应该移开,是应该的,好,那就移开。
不过,会不会很刻意?指尖碰触算什么?两人都有过肌肤之亲了,不过稍稍碰触一下就要刻意地移开,很是造作。
而且,两人相处融洽,算是朋友了吧?朋友之间碰一下手也实在不需要大惊小怪。
刚才他都给她擦头发了,她也不小心地碰到了他身体的某个部位……
就是如果心跳没有这么快的话,一切都没问题的。
马车忽然停下,徐一掀开帘子,宇文皓迅速把手抽回放在膝盖上。
“王爷,王妃,到了!”徐一道。
神经大条的他,自然没察觉马车里的气氛异常尴尬。
宇文皓先下了马车,元卿凌裹紧他宽松的外裳,小心翼翼地探出,宇文皓一手抱她下来,身子紧贴的那一瞬间,元卿凌手足发软,落地后几乎都站不住,心是在狂跳不止。
徐一伸手去拿元卿凌的湿衣裳,宇文皓一手夺了过来,“本王拿就行。”
“哦!”徐一觉得有些奇怪,王爷竟然会替王妃拿脏衣裳?
不过,宇文皓随即把衣裳丢给了绿芽,“给她熬一碗姜汤。”
这场落水事件,最后化解得莫名其妙,元卿凌坐在凤仪阁的房中,看着窗户外的槐树,心里还是很奇怪。
宇文皓到底哪里看出她不是推褚明翠下湖的凶手了?
他不信褚明翠信她?真是咄咄怪事。
“王妃,喝姜汤了!”绿芽端着姜汤进来,热气腾腾的水雾漫上,呛着绿芽的眼睛,她眨了几下。
元卿凌顺手接过来,放到唇边咕咚咕咚地喝着,咋舌惊叫,“烫!”
绿芽哭笑不得,“您怎么就一大口一大口地喝呢?”
元卿凌放下姜汤,把绿芽拉到了身前,凝重地问道:“芽啊,我有事要问你,你必须如实作答。”
绿芽见她神色这般凝重,吓了一跳,“王妃您尽管问,奴婢绝无隐瞒。”
元卿凌撩了一下头发,掩饰不太自然的神情,“你喜欢过人吗?”
绿芽懵了,“喜欢?王妃说的是哪种喜欢?”
“就是女人对男人的那种喜欢。”
绿芽羞红了脸,“奴婢怎么会喜欢男人?”
“女人喜欢男人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奴婢不敢。”
绿芽作为她的首席助理,对爱情这个话题如此保守含蓄,实在让她想念前生的助理啊。
“王妃怎么问这些呢?”绿芽娇憨地问道。
“你也差不多可以嫁人了,本想问问你如果有合适的,我为你做主。”
绿芽怔了一下,眼底便渐渐漫上了泪水,“王妃您说真的?”
“哭什么啊?不乐意啊?”
绿芽噗通一声跪下来,“奴婢感谢王妃大恩。”
这回轮到元卿凌有些懵了,“多谢什么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卖身给了王府,你的婚事不是该我做主吗?这充其量算是我的责任,算什么恩啊?”
绿芽抽抽搭搭地道:“奴婢以为王妃会把奴婢收房。”
“收房?”元卿凌怔了一下,她自然知道收房的意思,就是把她身边最贴心的侍女给了宇文皓做通房。
一般来说,大家小姐出嫁之后,陪嫁的丫鬟多半是做了通房,通房所生的孩子,也是主母的。
如此便可稳固地位。
绿芽不是她的陪嫁,但是,她原先的陪嫁被赶出去了,绿芽是取代了陪嫁的位子。
通房的地位,只稍稍比丫鬟好一点点,说白了就是生育工具或者是那啥工具,没有尊严。
元卿凌忽然才意识到这个问题,问道:“王爷有几个通房啊?”
他啸月阁似乎有几个侍女伺候,长得都不错,莫非是他的通房?
绿芽道:“这事,奴婢不知道的,啸月阁的事情,咱凤仪阁一向不敢问,不过,想必是没有吧?抬通房这个事情,应该会说的,除非王爷不想被人知道。”
元卿凌觉得,他或许是不想让人知道。
一个生理正常的成年男子,有这方面的需要,收一两个通房也合情合理。
元卿凌心里一阵反酸,看来,喝湖水的后遗症还没消失。
“绿芽,我会帮你物色的,起来别跪着。”元卿凌伸手拉她起来。
绿芽还是感动得很,一个劲擦眼泪。
元卿凌慢慢地喝着姜汤,心里头竟不如方才那般恣意了。
打发了绿芽出去,元卿凌开始对药箱许下愿望。
她开始许一个简单的愿望,那就是需要一管钢笔。
如果能如愿以偿,那么,她会尝试要药。
合上,打开,找了一大通,钢笔没有,倒是有几根铅笔。
药箱是聋子吗?
“要利福平。”她继续尝试。
合上,打开,利福平有,不过,是原先就有的,除此之外,没有多出来的药物。
“地米!”
再打开,一小瓶地塞米松药膏静静地躺在里头。
“地米片剂。”
打开,哭笑不得,是一管痔疮膏,且还捆绑了一瓶开塞露。
药箱如此不靠谱,看来真的没办法去给怀王治病啊。
怀王,我尽力了。
她趴在床上,显得很是无奈。
不知道褚明翠那边怎么样呢?不知道宇文皓怎么跟齐王说这件事情?
宇文皓心里在想什么?为什么到了现场,他只看一眼就信了她?
真是费解啊。
褚明翠在宇文皓带走元卿凌的那一瞬间,心如死灰。
她全身都在颤抖,心也在颤抖。
她以为自己是了解他,掌控他的,更以为他会不问缘由地去相信她。
但是,他没有,只那么淡淡的一眼扫过来,她看到他眼底的失望。
他说会给他们一个交代,那只是借口,他是心疼元卿凌,要马上带走她。
他看元卿凌的时候,面色虽然阴郁,但是眼底着急焦虑,他心疼,他心疼元卿凌。
这个设计了他的女人,害得他被父皇冷落,被文武百官京中百姓耻笑,他却竟然心疼她。
宇文皓,你为何如此犯贱啊?你又为何会如此薄情?
一路马车上回去,她的心都在滴血,说不出的痛。
“别怕,五哥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齐王握住她的手,安慰道。
“他不会!”褚明翠冷冷地道。
“五哥会,他是明白事理的,绝不会姑息元卿凌。”
“你懂什么?”褚明翠忽然失控地冲齐王吼了一声。
齐王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