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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六月     医妃倾天下txt下载     医妃倾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98章 求情失败

    褚明翠见她这么轻易就答应了,不禁抬起眸子狐疑地道:“你该不是下了命令不许喜嬷嬷去吧?你不会这么好心的。”

    元卿凌眼底含着嘲讽,“你母亲都快死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怀疑我的人格?”

    褚明翠寒着脸转身,冷冷地对阿四道:“你在前头带路。”

    阿四哼了一声,“别把我当奴才使唤,我不是谁的奴才,收起你高高在上的神情。”

    褚明翠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她自然知道阿四是谁,那日在齐王府里争吵,阿四也在。

    她忍下一口气,“劳烦四小姐带路。”

    阿四也忍着一口气,藏好自己不甚安分的小拳头,就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朝她鼻梁挥过去。

    阿四带着褚明翠来到喜嬷嬷的房中,褚明翠闻得一股子的药水味道,就暗暗皱起了眉头,待阿四领她到床边,看到其嬷嬷守护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喜嬷嬷,她大为骇然。

    “她……她是怎么回事?”褚明翠慌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阿四冷冷地道:“若外头的人说的是你,不知道齐王妃是否能顶着压力和口水活下去?”

    褚明翠倒吸一口凉气,难怪,祖父会一夕白发,难怪,祖父会发这么大的脾气,难怪,他要处死母亲。

    她的心,顿时六神无主。

    她本以为过来找喜嬷嬷,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她在宫中这么多年,多少识得人情世故,不会任由祖父处死母亲,而让流言越加发酵。

    她以为只要带到喜嬷嬷回去,就一定能阻止祖父。

    “你有本事,就让喜嬷嬷站起来说一句话,那么楚王府的人还会感激你。”阿四冷冷地道。

    褚明翠结结巴巴地道:“这事,和我母亲没有关系,是她自己想不开,不能迁怒我的母亲。”

    “齐王妃请回吧。”阿四下了逐客令。

    褚明翠心头乱成一团麻,这可怎么办才好?喜嬷嬷半死不活的,能找谁去?

    她想到了皇后,可她已经被收回令牌,只能回府问齐王要入宫腰牌。

    而且,祖父只说给两个时辰,哎,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得及,她只能尽量去跑了。

    齐王从褚家那边回去之后,心里烦躁,就邀请了顾司过来吃酒。

    顾司今日难得调班不当值,本来是想着到楚王府去的,见齐王邀约说有美酒,便过来了。

    喝了一会儿,褚明翠就来了。

    褚明翠想起他在褚府的表现,心里还是很生气的,加上时间仓促,也不想多说,进门之后也不看顾司一眼,只淡淡地对齐王道:“你入宫的腰牌,给我一下。”

    齐王喝了个半醉,见她进门就黑沉着脸,也想起了方才在褚府的事情,不禁冷笑,“入宫腰牌?你们褚家的人入宫还要腰牌么?不是凭着你姓褚便可来去自如?”

    褚明翠恼怒,“我不想和你争论这些,我有急事,你快给我腰牌。”

    “不伺候!”齐王冷冷地道。

    “你……”褚明翠压低了声音,忍气吞声,“你是不是有心刁难?”

    “是!”齐王看着她冷怒的脸,心里头的气一下子就发了出来,“本王刁难你又如何?你们褚家的人还怕人刁难吗?你们什么事办不妥啊?还用得来找本王拿腰牌,这天下都是你们褚家的了。”

    褚明翠气得红了眼圈,嘴唇发抖,“你非得要这样在外人面前与我争吵是吗?”

    顾司很尴尬,进退不是,这酒看来有毒。

    想想,他还是麻溜地走吧,站起来说了声有事情要忙,就立刻跑出去了。

    齐王冷冷地道:“在你看来,连本王都是外人,所以在外人面前争吵,又有什么要紧?本王这张脸,横竖都不要了。”

    褚明翠又气愤又委屈,握拳怒道:“我真是嫁错了你。”

    这一句话,彻底触动了齐王的逆鳞。

    他霍然站起来,眸子闪着火焰,“你总算说出来了,从一开始,你就没看上过本王,你嫁给本王,只是因为本王是父皇嫡子,褚首辅更是本王的外祖父,你是贪图那太子妃之位,或者是皇后之位,才会纡尊降贵,以你褚家大小姐的身份下嫁给本王,你现在后悔了!”

    褚明翠心冷得很,不敢相信他竟然用这种口吻对她说话,她忍不住心头的悲愤,“我让你上进,奋斗,有什么错?你为什么就一定要甘心平庸?你分明可以有更好的成就,你为什么就不能为了我,为了我……”

    齐王冷冷地打断她,“为了你的后位是吧?”

    袁咏意那边,也刚好要回去收拾几件衣裳,她决意到楚王府那边住几天。

    她回到府中,就听到齐王和褚明翠在吵架,她躲在门外听了一下,觉得无趣,便想走了。

    殊不知,便有侍女过来,“袁妃娘娘,您怎么在这里?”

    袁咏意一下子很尴尬。

    她讪笑了一声,慢慢地探头出去,举起手,笑容增大一些,让自己看起来尽量憨厚点,“王爷好,王妃好!”

    “袁咏意!”褚明翠恼羞成怒,厉喝一声,“你这个卑鄙小人,竟然在外面偷听?说你没家教,你就是没家教。”

    袁咏意本来只是露脸一下,没想到竟被骂没有家教,顿时也大怒,圆脸圆眸一瞪,“你说谁没家教?我没家教你有家教吗?你有家教会因为王爷不去争夺太子之位而说你嫁错了人?你嫁的是这个男人,不是太子不是皇帝,你若不喜欢,滚蛋就是,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还有,你母亲不是快死了吗?你还不去救你母亲?”

    袁咏意噼里啪啦说了一通,然后看着齐王道:“你为什么要忍受这个人?她又不爱你,为了她你要去做太子吗?你有几条命够死的?踏实做你的闲散王爷踏实地过日子不好么?她看不上你,天下多了看得上你的女人,你放心,你是我袁咏意的夫君,我会保护你,不会让人欺负你,如果她再敢这样逼你,我扭断她的脑袋。”

    说完,她不给褚明翠回怒的机会,霸气扬长而去。

    齐王本来一肚子的火,听到袁咏意说会保护他不让人欺负他,顿时啼笑皆非。

    他是堂堂亲王,需要那圆脸丫头保护吗?

    笑话!

    褚明翠眸子里迸发出怒火,盯着他,“你就任由她这样辱骂我?”

    齐王看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褚明翠气得全身发抖,眼泪止不住地下,可眼下不是追究的时候,入不了宫,她也必须要回去守着母亲。

第299章 老太太有用吗

    她疲惫无力地回到了褚府大门,却见太祖母的轿子停在了门口,她心中的委屈,在见到太祖母那慈祥面容时,猛地爆发,跪在了太老夫人的面前,哭着道:“太祖母,您可算是回来主持公道了,您若再晚一点,可就不得了了。”

    这还是府邸门口,虽然这里一般人进不得,但是,太老夫人还是很不喜欢她这般失态,那慈祥的面容顿时笼了寒气,威严地道:“起来,跟老身进去。”

    说完,由一名老嬷嬷扶着,直接进去。

    褚明翠自知失态,站起来抹了一把眼泪,便见被赶出去的父亲站在了身后,一身狼狈。

    她悲从中来,哽咽道:“父亲。”

    褚家大爷轻声道:“别哭了,进去吧,你太祖母会为我们做主的。”

    褚首辅就是在等太老夫人的到来。

    太老夫人的轿子到了外头,便已经有人进来报了。

    他慢慢地睁开眼睛,看着依旧跪着的一屋子人,他揉了一下疲惫的眉头,喝了一口凉透了的茶。

    管家轻声道:“老爷,别喝了,给您添一杯热茶。”

    “凉的茶,更能清醒人心。”褚首辅沉声道,杯子缓缓地放下来,就见太老夫人由佟嬷嬷扶着进来。

    他慢慢地起身,出去搀扶太老夫人,也不发一言,扶着她到了正座之上,他随后也坐了下来。

    太老夫人坐稳之后,眸色沉凝地环视了一眼众人,“都跪着做什么啊?起来!”

    早如惊弓之鸟的褚大夫人在看到太老夫人回来之后,整个人就稳了下来,哭着跪上前,“老太太,您要为妾身做主啊,公爹要休了孙媳妇。”

    太老夫人冷凝了她一眼,沉怒道:“老身怎么为你做主?护国公乃是我北唐英烈,岂容你泼水污蔑?简直胆大妄为,侮辱英烈之灵,下了地府,也得受那勾舌油烹之苦。”

    她缓了一口气,淡淡地看了褚首辅一眼,“至于休妻,我褚家不出弃妇,休妻一事,但凡有老身在,便休不成。”

    褚大夫人哭得几乎绝气,“我知道错了,以后绝不敢再犯。”

    她的断指,还在地上,无人敢捡走,她的手是临时包扎,包扎得有些肿,如今双手撑在地上,还有血水渗出。

    太老夫人冷冷地道:“知道错就好,明日老身亲自领你到护国公府去,跟他的家人赔罪道歉,你就任由他们处置,便是割了你的舌头,你也得认了。”

    褚大夫人连忙磕头,“是,一切听老太太的话。”

    她擦了一把眼泪,一颗心也总算了落了地。

    太老夫人眸光冷冷地剐了褚老夫人一眼,“老身走的时候,便叮嘱你管好府中人的一言一行,别叫他们在外头惹了大祸,这么多年,对你也没旁的要求,便这些你也做不了,这个家,可见你也主持不了,不如便到那越眉庵去,陪老身供佛茹素,为子孙积福积德。”

    褚老夫人跪在地上,磕头不应。

    太老夫人的眸光再落在了褚大夫人的脸上,继续厉声道:“此事前因后果,大爷已经命人告知了老身,你糊涂,失了褚家的威严,有那么些个奴才若得意忘形,叫人掌她几巴掌,哪怕是要了她的脑袋,也没人说你什么,偏得连带着去编派护国公,她配吗?把她与护国公说在一起,才是对护国公最大的侮辱,你说你糊涂不糊涂?这手指断得好,也叫你长点记性,长点教训。”

    褚大夫人知道太老夫人是护着她了,不禁委屈地道:“老太太,您若晚一点回来,只怕孙媳妇就要被休出褚家大门了,孙媳妇这样做,也是为了褚家的名声着想,那喜嬷嬷都敢教训孙媳妇了,孙媳妇哪里敢去打她几巴掌或者要人家的脑袋?若真这样做了,孙媳妇只怕连命都不保。”说完,她偷偷地瞟了褚首辅一眼,见他神色冷漠,似乎也没敢发怒的模样,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她今日已经得罪了公爹,趁着老太太还在的时候,用这事让老太太下一道命令,不许再有人为难她,且最好让老太太再给她出一口气,杀了那喜嬷嬷。

    喜嬷嬷不死,迟早是个祸害。

    太老夫人眼底有了暴戾之色,刚到府门口的慈眉善目,尽然褪去,她阴沉地道:“这事老身知道了,嘴巴贱的人,老身自会去教训她,容不得你在这里说三道四的。”

    褚首辅这才慢慢地发问,“母亲,您要去教训谁啊?喜嬷嬷吗?”

    太老夫人听得这话,转过来看他,脸色大是不悦,“怎么?老身叫教训不得了?”

    褚首辅轻轻地摇头,若有所思地道:“您凭什么?凭您这行将就木的身躯吗?还是说,有谁敢越过我去替您教训她?”

    太老夫人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厉声问道:“你说什么?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好,”褚首辅看着底下的人,清晰而阴沉地道:“我说,谁若敢去碰喜嬷嬷一根头发丝,或者去她面前说一句无礼的话,我不管是谁,都保管叫他人头落地。”

    这阴沉的声音,吓得在座的人心脏再紧张缩起来,这……老太太还镇不住他了?

    就连太老夫人,都一时没回过神来,怔怔地看着他。

    “管家,我吩咐你准备的毒酒呢?”褚首辅捧着茶杯,慢条斯理地道。

    管家神色惶恐,“这……”

    “穆娅!”褚首辅冷怒一声,“赶他出去,但凡府中不听我话的人,一律不能留。”

    穆娅高大的身躯往内厅堂里一冲,便直接提起管家走出去。

    管家整个都懵掉了,到了门口,才连忙道:“回老爷的话,毒酒已经准备好了。”

    穆娅看着褚首辅,褚首辅用杯盖轻轻地刮着杯子边沿,发出清脆的声音,“那还不呈上来?”

    穆娅放开管家,管家一溜烟地跑出去,毒酒自然是早准备好的,只是没敢拿上来。

    看到管家亲自捧着毒酒进来,府里头的人都吓呆了。

    褚大夫人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口,软在了地上,好一会儿才哀求地看着太老夫人,哭着道:“老太太,您救救孙媳妇,您救救孙媳妇啊。”

    “父亲!”

    “祖父!”

    一堆人哭丧地哭着跪上前来,要护着褚大夫人。

    褚首辅给穆娅打了一个手势,穆娅吹了一道口哨,便见十几名侍卫进入了内厅堂,严阵以待。

    褚首辅冷酷地道:“既不不许休她,那太上皇降罪下来,便是我褚家人领罪,谁求情一句,马上给我丢出去,再不许进我褚家大门一步!”

第300章 该休妻的

    此言一出,现场死一般的寂静,连哭泣求情的声音都顿时敛去。

    太老夫人怒站起来,厉声道:“那是不是连你老母都要赶走?今日你若是敢伤了这屋中任何一人,老身当场死在你的面前,叫你背上一个不孝的罪名。”

    褚首辅看着她,冷道:“我本可以叫人马上送你回越眉庵,但是,我想你在这里看着,看看我褚家的人,被你纵容成什么样子,看看这底下,还有一个有用的人吗?你死了,我死了,这些人,就都任人鱼肉,不过,届时你也看不到,我也看不到了。”

    太老夫人怒道:“所以老身总劝你,趁着你还得力的时候,把族中的人都给提拔起来,只要我褚家长成一棵大树,植根地下,延绵千里,谁敢动我们一下?如今事情还没发生,你就先拿自个人开刀,岂不是懦弱?你真这般英雄,就该去为褚家的万古家业去拼搏,而不是畏首畏尾。”

    褚首辅冷笑,“老太太这是想谋逆啊?一把年纪,食古不化,迟早成我褚家大患,若父亲还在,便是我死谏,也得劝他把你休出门去,省得你祸害我褚家子孙。”

    此言,震骇众人,这话,岂止是大逆不道啊?简直是有违人伦。

    太老夫人眼睛翻了一下,几乎当堂昏厥过去。

    而就在这当下,褚首辅已经给穆娅打了手势,眸光落在那毒酒上。

    穆娅大步过来,端起毒酒便走到了褚大夫人的身边。

    褚大夫人尖叫,使劲往后躲,她的眼底灌满了骇然惊恐,摇头哭道:“你走开,你走开!”

    穆娅高大的身子笼罩下一道黑影,像死神一般站立在她的面前。

    褚大夫人全身软得像一条大虫,在地上匍匐爬行,牙齿打颤地哀求:“父亲,我错了,我错了,我去给喜嬷嬷赔罪,我去给护国公的家人赔罪,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您饶了儿媳这一次,父亲,翠儿,翠儿,救母亲……”

    褚家大房的子女如大少爷,褚明阳,褚明翠等人连忙上前,却被侍卫拦住,不许靠近半步。

    褚明阳整个脸色发白,白得恐怖,身子如抖筛一般,站都站不稳,软在了地上,连哭都不敢了,只能从嘴里发出一种几乎绝气的抽气声,惊恐如毒蛇一般盘踞在心头。

    褚明翠想冲过去,奈何侍卫拦着,她只能大哭着哀求褚首辅,“祖父,您饶了母亲吧,她知道错了,您放过她……啊,您放了她,孙女什么都听您的,不敢再违背您的意思了……祖父,不要啊!”

    她最后的尖叫,惊了褚府外上空的鸟雀,如夜枭般瘆人。

    穆娅捏住褚大夫人的下巴,强迫她张开嘴巴,褚大夫人使劲地摇头,眼底充满了绝望和对死亡的恐惧,毒酒倒入她的口中。

    倒入之后,他没有放开,看到那毒酒进入喉咙,他才砸了杯子。

    褚大夫人软在了地上,使劲伸手扣着嗓子,想把毒酒吐出来。

    确实也吐出来了一些,她抱着肚子,半跪蜷缩,使劲地呕着,可进了去的毒酒,沾了口腔和喉咙,再到胃里,严重灼烧,她吐出来的,有一半是血。

    “救命,救命……”她的声音如负伤野兽一般,喉咙不断地震动,颤抖,倒在了地上,“救命,救命啊……救我啊……”

    她没有痛苦很久,最后挣扎了几下,就不动了,眼睛瞪得很大很大,充满了怨怼与不甘。

    褚家的人,眼睁睁地盯着这一幕,只觉得心尖都在发颤。

    褚明翠哭得力竭声嘶,侍卫终于放开她,她疯狂地冲了过去,失声跪哭。

    而那褚明阳她瘫软在地上,还在大口大口地呼吸,几乎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整个人是吓懵了,几乎魔怔了一般。

    “褚大,你是要逼死你母亲吗?”太老夫人尖叫出声,她气得浑身颤抖,几欲昏过去,可她使劲咬着牙撑着这口气。

    褚首辅阴沉地坐着,默不发声,眼底是悲痛与愤怒交杂。

    对褚家的人,他素来也是护着的,就例如惠鼎侯那一次,他还盼着给他一条生路。

    可也是那一次,得知了惠鼎侯所作的种种,他倏然而惊。

    这就是褚家人的所作所为?

    谁给他们的胆子?他们竟可以胡作非为到这个地步了。

    最重要的是,惠鼎侯那一次掳走的是楚王妃,他事后也知道是楚王妃,可他依旧没有忌惮之心。

    也就是说,他们已经不把皇上放在眼里了,在他们的心里,褚家高于皇家。

    今日在这内厅堂里,他们说的话,也都印证了这一点,他们甚至不顾齐王在场,那些谋逆的话,照说不误。

    褚家不是嚣张跋扈,褚家是想谋朝篡位。

    每个人心里都有这样的底气,认为这帝位不是拿不到,而是看他们愿意不愿意去拿。

    太上皇下旨,说要严惩散播流言之人,杀的是他府中的人,但是,太上皇此举,也是要严厉警告他。

    “为了一个贱婢,你是疯了!”太老夫人气得拿了杯子就砸过去,破口大骂,浑然没了老郡主的气度仪态,“这个祸害,当年我就该杀了,若不是你说对她再无眷念,我怎会留着她?这个女人真是个祸害,到老了,到死了,都要害我褚家的人。”

    褚首辅嘴角阴冷,“当年你确实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要杀她,也是易如反掌,若我不这样说,小喜早就死了,我一直等着看你即便恨极一个人,却只能看着她比你更好地活着,老夫人,回你的越眉庵去吧,这里没你的好日子过了,从此,褚家严厉治家,褚家的人,但凡在外头嚣张跋扈,张狂飞扬,便马上领家法,驱逐出府。”

    太老夫人听了这话,终于昏过去了。

    褚首辅大步而出。

    内厅堂,乱作一团,哭声震天,直哭得那写着“嚣张跋扈”四个字的扁额掉了下来,碎开两截。

    所有人的心都是颤抖而惊慌的,懵得不知所措。

    内厅堂里的侍卫没有退出去,木然冷漠地站着。

    褚大夫人的尸体被抬了下去,太老夫人被扶着回房,所有的人,软着双腿,不知道何去何从。

    唯有那哑巴褚老夫人微微摇头,慢慢地走了出去。

    她哑巴了,但是心里很分明。

    她知道他在做什么,他在尽力保存褚家的人,保着褚家的根。

    心里一点悲伤都没有,反而,是松了一口气。

    婆母说得对,她该去越眉庵的,为子孙积福积德。

    傍晚,太上皇旨意下达,要处死褚大夫人,褚家连罪,于殿上当着百官的面申饬。

    褚家的人这才知道,太上皇是真的震怒。

    此事,太上皇可不下旨,只暗中传话处死便可,但是他下旨了,他直接撕烂了褚家威霸一方的传说。

第302章 慢慢地清算

    褚家还在持续震荡中。

    褚老夫人自愿搬往越眉庵,但是,太老夫人却不愿意回去了。

    她看着褚家被整顿得怨气冲天,心里很生气,她在这个府邸之中,是威严的存在,她不容这样被夺权。

    于是,她召集了褚家老一辈的长辈出面,到褚家一同“公审”褚首辅。

    褚家族中所有的人,都对这位太老夫人敬重不已。

    她从年轻到晚年,一手撑起了整个家族的内院,但凡谁家出了事,都是她出面一手摆平。

    可以说,她在京中,便是连大长公主,都不及得她的威风。

    她护短。

    但凡是褚家的人,不管是不是她房头的,她都护着。

    褚家不管出了什么事,她都能兜着。

    几年前,她有个不成器的孙子,在外头打死了人,人家要到衙门去状告他,她出面制压,不仅不赔偿一文钱,还要死者家属登门给她赔罪道歉,说伤了她褚家的面子。

    这案子,没到衙门,受害者家属只能认倒霉说死者是自己摔死的,怕被褚家打击报复,连夜卷铺盖离开京城。

    这些事情,做得滴水不漏,外头自然也没有风声敢传出来。

    太老夫人很享受这样的尊荣,享受门下子侄的膜拜,每年生辰,她回到府中,看着底下跪着黑压压的人头,每个人嘴里都说着极为吉利的话,她便觉得欣喜。

    太老夫人的半生荣华,习惯了拥簇喧闹的生活,即便是在越眉庵,也日日门庭热闹,京中贵妇命妇,还有褚家的那些后辈夫人,也净日前去探望,送各项用度。

    对那些人来说,越眉庵是有神的,这个神,就是太老夫人。

    有事过来拜一下,比求神拜佛更灵验。

    但是如今,在褚府里头,连她膝下的人都对她失望了。

    她再不是那个力挽狂澜的老祖宗。

    她不再是那个一言决断的大家长。

    她不能忍受这样的情况发生。

    所以,召集族中长辈,势在必行。

    族中的长辈,因她的召唤,都齐集一堂了。

    关于褚大夫人的事情,大家也都听说了,都觉得很震惊,不就是编派了护国公和那老宫婢几句吗?怎么就得处死了?太上皇这也太没把褚家放在眼里了吧?

    而褚家大爷被赶出去,至今还没可以进家门,这事也引得大家义愤填膺,大爷可是嫡出的长子啊,怎么能流落在外呢?

    你一言,我一句地声讨着褚首辅的寡情。

    到褚首辅进来的时候,气氛已经十分激烈,个个义愤填膺。

    褚首辅的老二叔站起来,指着褚首辅就怒斥,“你如今位高权重,怎地反而忘记了孝道?你最近所作所为,让我们褚家颜面无光,如今外头的人都认为我们褚家软弱可欺了,这样下去,褚家的威望,迟早要被你败光。”

    褚家老二叔本来是与太老夫人一起坐在正座之上,如今他站起来,褚首辅就直接坐了他的位子。

    他冷眼看着众人,方才进门之前,还听到这里热烈非议,如今他坐下,倒是无人说话了。

    褚首辅看向太老夫人,“母亲这事办得好,您请了大家过来,也省得我命人再通知,我正好有些话要当着大家的面说。”

    太老夫人本还是怒容满面,听了这话,便觉得不妙,厉声道:“不着急,这里有比你年长的,你先听听他们说什么。”

    褚首辅双手笼在袖子里,冷然地环视了众人,道:“不必了,我说的话就那么几句,今日大家都不分什么尊卑长幼了,毕竟在座说比我年长的,都不如我白发多,谁安逸谁劳碌,一目了然。从今天开始,但凡我姓褚的子孙,在朝中任职,必须按照其他官员一样,接受吏部的考核,但凡考核不过的,一律筛选出去卷铺盖滚蛋,绝不容情。”

    这话一出,整个内厅堂像一锅煮沸了的开水。

    褚家每房都有人再朝中任职,其中不乏朝中栋梁,也是真正有才能的,当然了,这些人也都是褚首辅提拔起来的,褚家的大树,能如此根深蒂固,不是因为老夫人八面玲珑的能耐,而是褚首辅的势力影响。

    而褚家也有一部分官员,尸位素餐,在各大衙门里头混个差事,有点名气有点权力,俸禄倒不是稀罕的了。

    褚首辅膝下,真正能干的没几个人,这一切,有赖于太老夫人的宠溺纵容。

    “褚大,你可不能这样啊,这吏部的考核,如今是一年一度,十分严格……”

    “对啊,褚大,这事我们再商量,朝廷虽然要考核,但是这么多年你也兜着……”

    方才还十分嚣张的所谓长辈,全部都低声下气起来。

    太老夫人的面容如死灰一般,呈现枯槁之色。

    她死死地盯着褚首辅,知子莫若母,她清楚他在做什么,一句话,他就扼住了这些人的命脉,叫他们知道,今日谁才是褚家做主的人。

    褚首辅并未理会这些人是苦苦哀求也好,还是恼羞成怒都好,他话已经说完,遂起身离开。

    朝中的人,都知道褚首辅不管说话和做事,都讲求效率,他不会多费一句唇舌。

    朝中很多人都惧怕褚首辅,偏褚家的人,却因为他姓褚,反而忘记了他首辅的身份,忘记了对他的敬畏之心。

    太老夫人木然地坐着,看着他的背影决然而去,耳边,尽然是这些人的抱怨之声,说今日不该来,这是平白无故招致灾祸。

    她慢慢地站起来,只觉得满心都像是灌进了灰烬,连身体都是灰烬,似乎踏出去,就会被风吹散。

    她不明白他在想什么,褚家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他为什么要自毁根基?

    母子二人,深夜里有一场谈话。

    也是在这褚家偌大的内厅堂里,扁额已经重新挂了上去,依旧是“归朴守拙”四个字。

    母子二人都是坐在正座之上,一左一右,就仿佛两尊雕像。

    只是,做儿子的满头白发,做母亲的,倒也不过是花白而已。

    她尊荣了一辈子,不曾想过,到了晚年竟是这般境地。

    沉默在母子之间蔓延,仿佛谁都不愿意先张嘴。

    外头,也是死一般的寂静,往日热闹的褚府,如今像死城堡一般。

    褚大夫人的丧事没有在这里办,遗体送回了她的娘家,这是太老夫人的决定,褚家不能出一个被处死的儿媳妇。

    褚大夫人的娘家,虽有怨言,可无人敢违抗这个老太太的命令。

    她以为自己一言九鼎,以为自己决策一切,可她却忘记,没有人会忌惮一个老去的郡主,他们忌惮她,是因为她的儿子是当朝首辅,是那门生遍布整个官场,年少便开始立功一直身居高位的北唐第二把手。

第303章 母子一场谈话

    她今日穿得很尊贵,金银线错绣蝙蝠百子千孙图案云缎衣裳,脖子上挂着一串圆润光泽的南珠,这串南珠,比宫中太后那些还要圆润大颗,她太老夫人的位置,自诩不必太后苏氏差。

    她的坐姿,依旧端庄高贵,腰挺得很直,肩膀后收,脖子修长,双手放置在椅子扶手上,就那样姿态端雅威仪地看着朦胧的门外,眼神茫然。

    而褚首辅他的双手笼在袖袋里,仿佛是蹲在大街上看人下棋的市井老头,他的背微驼,肩膀下弯,眉角耷拉,但是眼底的光芒却是炯炯的,也是望着外头,但是在那样的眸光下,外头不管有什么魑魅魍魉,都无法藏匿。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你的母亲?我养育了你,成就了你,你为什么要这样不孝?”

    最终,还是太老夫人先开了声,充满了怨恨。

    “不孝?”褚首辅侧头看她,“这些年,儿子不够孝顺么?母亲说什么,儿子做什么,您这些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门下每日往来,不下十人,您的尊荣,您的富贵,哪一样缺过您的?”

    太老夫人冷笑,“可这些,也都不是你给的。”

    “不是做儿子给的,是谁给的?您以为外头的人,府中的人,都是尊您辈分高吗?”褚首辅淡淡地道。

    “你在报复母亲,没有像你这样做儿子的。”太老夫人动怒。

    褚首辅摇摇头,“报复您,不会等到现在。”

    “那你为何要这样?”太老夫人看着他,失望地摇头,“你可知道,你这样做,我们褚家就彻底失去了尊崇的位置,和其他世家有什么分别?甚至未必如人家,你这是毁掉了我褚家的基业。”

    “基业?且不管是不是基业,我就问母亲一句,是基业要紧,还是满府上下的性命要紧?”褚首辅问道。

    太老夫人见他愿意掏心窝子说话,便端正了态度,正色道:“基业重要,性命也重要,但是两者之间,并没冲突,你稳了基业,便谁也动不了我褚家人的性命,反而你今日这样做,难保我褚家会被人欺负上来。”

    “您真把您自个当土皇帝了吗?”褚首辅轻轻叹气,“您都闻到棺材香了,还这么食古不化,这天下不是姓褚的,褚家这些年,得罪了多少人?就算天子容得下,我日后两脚一伸,褚家得掉多少颗脑袋才还得清?”

    太老夫人急道:“所以,老身才让你多提拔族中的人,只要势力足够根深蒂固,哪怕我死了,你死了,这褚家也不至于后继无人。”

    “提拔?”褚首辅声音充满嘲讽,“您是说您的孙子,重孙子们吗?褚家确实出了不少英才,可绝不是您膝下的那些,您纵容得他们无法无天,终日只知道胡闹,有一个足够担当的人可以托付重任吗?我是当朝首辅,这官场里浮沉起伏,我见尽不少,这世家的兴衰没落,我也是亲眼目睹,褚家若不懂得趋吉避凶,收敛锋芒,迟早要被人连根拔起,天下之事,都是盛极必衰,没什么是长久的,您这个年纪,若连这点都看不通透,这些年在越眉庵,您也是白念了这么多的佛经。”

    他说完,便站了起来,“早点休息吧。”

    太老夫人马上站起来,厉声道:“你说那么多冠冕堂皇的话,也掩饰不了你的真正目的,你就是因为那个宫婢,你们都老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你如果再执迷不悟,老身就命人要了她的脑袋。”

    褚首辅本已经走出了两步,听得此言,陡然转身狠狠地瞪着她。

    太老夫人没曾见过他这么凶狠冷毒的样子,吓得惊叫一声跌回椅子上坐着,“你……你想做什么?你还想杀了你母亲吗?”

    褚首辅浑身充满阴冷气息,仿佛地狱来的恶鬼,“你敢动她一根头发丝,我要佟家上下满门灭绝!”

    佟家,便是太老夫人的娘家。

    太老夫人被这语气吓得心肝发颤,“你……你好大的胆子,你敢?”

    “母亲尽管试试!”他慢慢地转身,外头的风吹进来,吹得烛火明灭未定,他的脸色也是阴晴不定,“您已经老了,安详晚年就好,儿孙自有儿孙福,没您担忧的事情了,明日儿子命人送您回越眉庵,若无事就不必再回来。”

    “你丧尽天良!”太老夫人悲吼一声,脸上的皮肉一颤一颤的,激愤得几乎要倒地。

    褚首辅在咒骂声中大步而出。

    翌日一早,天色刚亮,便有人替她收拾东西,马车备好要把她送回越眉庵。

    太老夫人被佟嬷嬷搀扶着,一步步地走了出去。

    她还是穿着昨晚的那身衣裳,她是尊贵的郡主。

    但是,整张脸已经是形同枯槁,就连步子,都已经迈不稳了。

    她嘴里骂骂咧咧的,心里充满了怨毒。

    在门口,她看到了那不孝子。

    心底所有的激愤化作力量,她一巴掌打过去,怒道:“我看你死在九泉之下,有什么面目见祖宗。”

    褚首辅面不改色,只淡冷一笑,“做儿子的,让母亲享了一辈子的尊荣,我为什么没面见祖宗?”

    “你是别有居心,你分明一直都恨我,你这些年言听计从,我叫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不曾忤逆我半点,是别有居心!”她声嘶力竭地骂。

    “没错!”褚首辅冷冷地看着她,“因为,你还没死,你还有使得动的人,我不能在她的身边,要护着她,就得对你安排的事情言听计从,今日没必要了,因为从今天开始,我就站在她的身边,看谁敢动她。”

    “你……你……”太老夫人嘴巴歪了几下,竟说不出话来了。

    佟嬷嬷扶着她,哭着道:“您少说两句啊,咱回吧,郡主。”

    褚首辅牵马,吩咐底下的人,“送太老夫人回越眉庵。”

    他翻身上马,打马而去,心头阴沉了许久的雾霾,仿佛一下子驱散了。

    是的,打从今日起,他就站在她的身边,看谁敢动她一根头发丝。

    太老夫人如同死了一般,被人扶着上了马车,她一直忍着没落泪,马车帘子一下,她双手捂脸,“我这辈子为他殚精竭虑,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佟嬷嬷轻轻叹气,“郡主,您为他殚精竭虑,可大倌没一日开心,他没有过过一日的快活日子,他隐忍大半辈子,忙活了大半辈子,没有一天是为他自个过的。”

    太老夫人头沉沉地靠后,“可为什么?那只是一个贱婢啊,配不起他。”

    “那也是他喜欢的,能叫他开心地笑出来的人。”佟嬷嬷为她扫着胸口,若有所思,“有些人,一辈子都未必能遇上那个人,可他遇上了,他得不到,得到的,他不喜欢。”

    “老身不明白,老身不明白……”

    她喃喃地说着,马车哒哒哒地走着,慢慢地远离褚府,远离这里一切的荣华与热闹。

第304章 我们和离吧

    齐王府。

    齐王已经没回来两天了。

    褚明翠每天都在哭,哭她的母亲,哭齐王的寡情薄意,哭自己的命途多舛。

    种种不甘心,都在这一刻爆发。

    所以,当齐王终于回来的时候,她冲出去拦下了齐王。

    她眼睛红肿得只剩下一道缝,对她而言,这几天就是天昏地暗,她需要他在的时候,他缺席了。

    这股怨恨,使得她见到齐王面无表情地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她满腹悲愤说不出,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打了他一巴掌,悲怒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齐王盯着她那张近乎狰狞的脸,仿佛所有的丑恶,都无所遁形了。

    在那一瞬间,他甚是有忍不住的冲动,想要回甩她一巴掌。

    但是,他不打女人,更不打自己爱过的人。

    所以,他不语,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褚明翠一股脑地发泄出来,“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我一心一意全都是为了你,嫁给你,你知道我牺牲了什么吗?你知道我背地里为你做了多少事情吗?你不懂得感恩,你真的不懂得感恩,宇文卿,我看错了你。”

    齐王的身后,慢慢地探出了一颗脑袋,那张圆脸窘迫得很,尴尬啊。

    为什么最近总是这样?总是不想听到人家吵架,却偏要遇上?

    今天齐王到楚王府去,见她住在楚王府,便说她打扰了喜嬷嬷养病,要她马上卷铺盖回来,她不想在楚王妃姐姐面前吵架,只能收拾东西跟他回来了。

    本是一起进来的,可能自己身材娇小,齐王也尚算高大,便刚好挡住了她。

    加上……她偷偷地看了褚明翠一眼,她眼睛红肿得只剩下一道缝了,没看到也不奇怪。

    她觉得人家都吵到这份上了,自己再躲着就有点不厚道了,像是偷听似的。

    尤其,亲眼看到齐王被一巴掌盖过来,应该也挺痛的,一会两个人打起来,殃及她这枚鱼,就不是太好了。

    所以,她陪着笑脸,“二位慢打,我先回房了。”

    她一个箭步踏出去,却被褚明翠猛地拦住,褚明翠没想到她在这里,以为齐王这两天都跟着她住在齐王府,这会儿又装出可怜兮兮无辜的样子来,当下怒火蹭蹭蹭地上了头,竟一巴掌朝袁咏意挥回去。

    袁咏意是打算走的,忽然被她拦住,急忙收势,想回头看齐王叫他帮忙拉开,殊不知这一巴掌就扫了过来,因头脸偏了过去,这巴掌就打在了她的耳朵上,顿时,耳朵火辣辣的痛,嗡嗡作响。

    这还不止,本是收势站住的,褚明翠这一巴掌几乎是跳起来打,她一个踉跄就往齐王身边倒下,她下意识地再扭腿侧身,跌了个四脚朝天,绣花鞋都飞出去了。

    她大怒,这辈子还没被人打过脸,更没被人打倒在地上,狼狈不已。

    她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跳起来的同时,脚尖挑了自己的鞋子在手中,拿着绣花鞋就冲褚明翠的脸扑打过去,大怒:“我祖母都舍不得打我,你他妈的凭什么打我?”

    褚明翠整个被打懵了,怔怔地看着她手中的绣花鞋,不敢置信地道:“你用鞋底打我?”

    她一下子回过神来,悲痛失望地看着齐王,声音颤抖控诉,“你就这样看着她打我?”

    袁咏意没有给齐王开口的机会,整个人像被点燃了的炮仗,怒道:“怎么?你的脸矜贵点吗?你能打我不能打你?凭什么所有人都得让着你?他喜欢你,着了你的道,活该被你揍,活该为你出生入死,但我没有,你是个什么东西我看得清清楚楚,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还半点委屈都受不得,真这么有野心,就学学人家纪王妃,人家好歹是策划筹谋多年,付出了大量的银子和心血,纪王今日超过一半的势力人脉都是她争取回来的,而你做了什么?要求齐王去争夺什么太子之位,你为他布置策划过什么?你说你全心全意为了他,为他牺牲多少,不就是牺牲了楚王妃之位吗?能随便牺牲的,就不是珍贵的,你都没把楚王妃之位看在眼里,谈和牺牲?”

    褚明翠被她一通痛骂,气得几乎昏过去,怒瞪着齐王,“今日有她没我,你自己说。”

    齐王拉住袁咏意,怒道:“好了,你闭嘴吧!”

    袁咏意一把挣脱他的手,“你别拦我,你今天如果再偏帮她,我连你也打。”

    齐王本来只是恼怒她说楚王妃,所以才出言拦阻,殊不知她凶神恶煞地要揍他的样子,倒是把他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只怔怔地看着她怒火冲天的脸。

    天杀的,这张脸竟然很好看,像一朵燃烧的明艳的花。

    “宇文卿!”褚明翠惊怒,“你就这样看着她欺负我?”

    “有本事别找人帮忙,我们俩出去单挑,你过来!”袁咏意拉住她的手臂,使劲地往外拽。

    褚明翠惊怒大喊,“你放开我,你这个疯丫头,你放开我,宇文卿,我真是看错了你,我们和离吧!”

    袁咏意一下子放开她,圆眸一瞪,“谁不离谁是乌龟王八!”

    褚明翠看向齐王,充满了心死一般的失望,“和离吧!”

    齐王面容僵冷,拂袖转身,“如你所愿!”

    褚明翠浑身冰冷,呆立当场。

    袁咏意穿好了鞋子,冷冷地看着她,“齐王妃,希望你言出必行。”

    这齐王府她不知道还要待多久,这褚明翠太恶心了,实在不愿意和她共处同一屋檐下,最好滚蛋。

    她认为,就算以后齐王再娶一个正妃回来,都绝不可能像她这样恶毒又恶心了。

    她悻悻地走了,伸手揉了揉耳朵,真是太过分了,打齐王就罢了,还打她,她惹她了啊?

    褚明翠冷得一个劲打颤,她心神全乱,几乎崩溃,不顾身份地蹲下来痛哭。

    侍女劝着她,扶了她回去,她大哭一场,越想越觉得委屈。

    真是悔不当初啊!

    为什么皓哥哥那么好,她偏是不要,愣是嫁给了这个窝囊废,任由侧妃欺负她,辱骂她。

    她这一哭,哭得天昏地暗,六神无主。

    如今,母亲死了,她连找个出谋划策的人都没有了。

第306章 如实告知

    宇文皓出去的时候,揪起那酒博士就扔出去,再顺手抡起一张椅子,直接把柜台给砸了,吓得账房缩在底下,脸色都白了。

    他策马飞奔回府,进了府中,也先不去见元卿凌,而是直接奔向鬼池沐浴洗头洗脸。

    至于今日穿过的官服,扔不得,叫人拿出去用开水反复煮。

    这事,他自然没打算瞒着老元。

    所以,沐浴之后,他回了啸月阁中,拉着老元坐在罗汉床上,道:“今天褚明翠找了我。”

    元卿凌就奇怪他一回来就洗澡,听了这话,也不生气,嗯了一声,“然后呢?”

    “说她已经提出和齐王和离了……”他为安全起见,拉住她的手,把褚明翠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她。

    说完之后,举起手表真心,“我真是这样怒斥她的,绝没有虚与委蛇,敷衍一句都没有。”

    元卿凌微笑,“我信你。”

    宇文皓怔了一下,“我真的没有对她有过一句好话,都是斥责,而且也警告过她以后别再来找我,否则我会送她去见褚首辅。”

    “都说了我信你啊。”元卿凌拿起了旁边的绣花,这是她新学的,她要为孩子做一件衣裳,横竖长日无聊,多学一样活儿是好的。

    尤其,缝针……强项!

    宇文皓看着她平静的脸,有些慌了,“不,老元,你听我说啊,她抱过来的时候我是立刻推开,你别不高兴,真的,我没骗你,不信我们找她对质。”

    元卿凌无奈地看着他,“你是受虐狂吗?我都说信你了。”

    “真的?”宇文皓可不信,往日她反应可大了,“你以前都会很生气的。”

    元卿凌放下针线,认真地道:“我以前生气是你瞒着我,但是现在你回来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做到坦诚相待,我为什么要生气呢?”

    宇文皓疑惑地看着她,“就是这样?”

    “否则还要怎样?”元卿凌问道。

    宇文皓讪讪地道:“换言之,你以前生气不是因为有女人靠近了我,或者是抱我亲我,是因为我没说实话?”

    “人家抱你,亲你,你懂得推开,那自然没什么问题,除非是你主动抱人家,亲人家,或者是人家主动而你没有拒绝,否则我想不出为什么要跟你计较这些事情。”

    宇文皓心里咒骂汤阳三千遍,都是他带坏了自己,还说什么对女人说话要说一半真一半假。

    他家老元是多通情达理的人啊。

    汤阳害人不浅。

    他一把抱住元卿凌,使劲地亲了几下,“早知道你不生气,我就不必一路提心吊胆了,都快吓出白头发来了。”

    元卿凌轻笑,“我是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人吗?”

    “不是,你绝对不是那样的人。”宇文皓放开她,真是越看越满意,丑是丑了点儿,但是自家的媳妇,看惯了就好。

    元卿凌这才道:“你回来之前,袁咏意已经收拾东西过来,说褚明翠和齐王大吵一架,都说到和离了,而且,褚明翠还打了齐王和袁咏意一巴掌,整个人有点疯狂。”

    “圆脸丫头不是住在府中吗?”宇文皓记得她在府中住了有两三天了。

    “是的,今日齐王过来了,把她带了回去,回去没多久,就气疯地过来了,这一次还都收拾了几身衣裳,说要住个够。”元卿凌笑着道。

    “褚明翠出手打人啊?真是没办法想象。”宇文皓道。

    “可不是?袁咏意被她打了一巴掌,打在耳朵上,叫我给她开药,说耳朵一直嗡嗡响。”

    宇文皓不免叹息,“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实在费解。”

    “求而不得,使人疯狂,你今晚拒绝了她,她或许会做出更偏激的事情来。”

    宇文皓闻言,问道:“那以你对她的了解,她会不会对你不利?”

    现在,他是什么都能往元卿凌身上去联系,但凡外头有人使坏,就觉得使坏的对象是他家媳妇。

    元卿凌摇头,“不会,她其实是一个很冷静的人,我说她做出偏激的事情来,也是有目的的,你不收留她,她不会离开齐王府,看看用什么手段吧,我觉得,最大的可能就是自尽,让齐王心软,心疼。”

    宇文皓蹙眉,“你别说,老七这个人还真是心软。”

    “所以,和离不可能了。”元卿凌淡淡地笑。

    “我倒是赞成老七休了她,这样下去,老七也会被她折腾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元卿凌轻轻拍着他的脸,“管好你自己先。”

    “兄弟同心嘛。”宇文皓拉着她的手,“对了,老八那边怎么样了?你上回入宫见着了吗?”

    元卿凌摇头道:“上次入宫,心里有事,就没到他那边去,放心吧,我明天入宫去看看,他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翌日,元卿凌给纪王妃挂完水之后,就拿着腰牌入宫去了。

    八皇子伤势恢复得很好,有御医专门照看。

    八皇子看到元卿凌很开心,还给元卿凌看他亲手作的画。

    元卿凌在他的画里看到了九皇子,便笑着问道:“你喜欢九弟吗?”

    “喜欢。”八皇子小声地道:“鲁公公告诉我,九弟救了我,不过,这事不能当着母后的面说,母后不喜欢九弟,会撵九弟走的。”

    元卿凌有些心酸,伸手抚摸他的头,“你以后别在母后面前提起九弟,也不要在母后面前说九弟的好话,母后问起,你便说想找人玩耍,但是宫中无人跟你玩便可以了。”

    “为什么不能说九弟的好话?”八皇子抬起狐疑的眸子,“母后不喜欢九弟,我就要告诉母后,九弟是好的。”

    “因为……”元卿凌想了一下,换了个委婉的方式去说,“九弟确实是好人,母后总有一天会发现的,但是如果你告诉了她,她就少了挖掘发现的乐趣,你说对不对?”

    八皇子侧头想了一下,“也对。”

    元卿凌取出一副眼睛,为他戴上,“这东西,你别跟母后说是我送给你的,你就说是太上皇给的。”

    八皇子眼睛一下子瞪大,呼呼了两声,惊奇地道:“好清楚啊,这个是什么东西?”

    元卿凌微笑,“这个叫眼镜,你记得,每天必须带超过四个时辰,还有,挑选豆子也得进行。”

    “五嫂,您怎么那么多好东西啊?”八皇子开心得很。

    元卿凌笑笑,看着他,心中感慨。

    自闭症患者,一般不会和人说这么多话,他们有自己的世界,即便是上次来,八皇子也是闷声的,但是如今明显有好转的迹象,九皇子居功至伟,可惜皇后不会承认。

    按说,他是轻中症,小时候如果发现得早,可以通过干预治疗,能让他和正常人差不多。

    希望一切都不会太迟。

第307章 没点省心的事

    元卿凌去了乾坤殿给太上皇请安。

    太上皇问起了喜嬷嬷,元卿凌道:“休养中,褚首辅去探望过她,她精神了许多,至于外头也没人再敢说了。”

    “但是你无精打采的,怎么回事?”太上皇问道。

    元卿凌才想起八皇子的事情,道:“我没事,皇祖父,如果皇后那边的人问起,八皇子为什么会有一副眼镜,您便说是您赐的。”

    太上皇冷淡地道:“不必说,皇后不敢来问。”

    元卿凌一怔。

    常公公解释道:“皇后也是褚家的人那。”

    元卿凌坐下来,看着太上皇,“皇祖父,褚首辅此人,您真的信任吗?”

    “有什么话要说?”太上皇瞥了她一眼,问道。

    元卿凌有些茫然,“我只是觉得,以前我一直认为他是个野心家,我父亲静候去巴结他,被他挡在门外,他还让我父亲叫老五休了我,目的是要老五娶褚明阳,我第一次见他,也觉得他凶神恶煞的。”

    太上皇扬扬手,命人关闭殿门。

    常公公便出去守在了外头。

    太上皇这才语重心长地道:“他一开始肯定是不喜欢你和你的父亲,你父亲是什么人,想必你心里有数,你这楚王妃是怎么来的,你心里也明白,他一直看好老五,怎么愿意老五娶静候府的女儿?尤其,你当时真的是恶劣得很,说一句丧德败行不为过。”

    元卿凌心里自我安慰,说的是以前的元卿凌,不是她。

    “他看好老五我倒是不觉得,只是他两次想把褚明阳嫁给老五,惠鼎侯的事情,他也明显没有主持公道。”元卿凌道。

    太上皇听了这话,笑了,“主持什么公道?他就非得要做个好人?你把他定性成什么人啊?他对喜嬷嬷好,就得对你们每一个人好么?他当初不喜欢你,不喜欢你的父亲,少不了是刁难你父亲一下,老五媳妇啊,孤跟你说,他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人,但是也绝对不是君子,他是当朝首辅,手握很多人的生杀大权,别随便定性他为好人或者坏人,人有很多种,尤其在他这个位置上,必要时候连亲人都能牺牲,更莫说你们这些不相干的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元卿凌解释,“我只是觉得在惠鼎侯的这个事情上,他明显有偏帮,且极力想要护着他。”

    “因为惠鼎侯能干。”太上皇叹气,“你以为这满朝文武,找个能干的人这么容易啊?惠鼎侯是可惜了,坏在这上头,褚大惋惜的是朝廷失去了一个可用之才,惠鼎侯是他培养了许久的人,正当大用的时候。”

    讲政治,元卿凌是真的不太懂。

    但是,太上皇的意思,元卿凌是明白了。

    对当朝首辅来说,一个对国家没有任何贡献的王妃受点委屈,比失去一个对国家真正有用的人,确实不值一提。

    这就是他的想法。

    这就是为什么很多时候,明知道一个人劣迹斑斑,却还是得重用。

    “你可以说褚大不仁不义,但是,他为北唐做了许多实事,每一位北唐安居乐业的百姓,都该感激他。”太上皇又道。

    元卿凌迟疑了一下,“那您方才说,他支持老五……”

    “老五非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但目前,他还缺经历点风雨,你应该开心。”太上皇意味深长地道。

    元卿凌却开心不起来。

    所谓的风云,其实就是磨难。

    天下的女子,都希望自己嫁给一个大英雄。

    但是当真的嫁了之后,心愿就很平淡了,只希望他平安,健康,安好。

    至于能否建功立业,只要日子过得去,不是穷困潦倒得要饭,她觉得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但是,这些话,元卿凌却不好在太上皇面前说出来。

    因为,据她所知,太上皇也是看好老五的。

    如今,三大巨头中,都是寄望老五。

    只要他们催动一下,这事就能成。

    她忽然就惆怅了起来,所谓的风云,到底是什么风云?以前觉得老五很能干,但是他们好了之后,总觉得老五没以前英明了。

    或许是耽误于儿女私情。

    她心虚地不敢看太上皇了。

    过了两日,孙王妃来了,为孙王寿辰的菜单来找她。

    元卿凌才想起之前孙王来府中几次,说是尝御厨的菜,是为他寿辰做准备的。

    她道:“二嫂,我有个疑问,二哥寿辰,不是早过了么?前几个月来说试菜,就是为了寿辰。”

    “你信他?他只是贪吃。”孙王妃没好气地道,“为了吃的,他脸面都不要了,还要什么生辰?”

    元卿凌失笑,“竟是如此?”

    孙王妃压低声音,“对了,你可知道齐王和齐王妃在闹和离。”

    元卿凌点头,“听过,袁妃就住在我的府中,这事是她告诉我的。”

    孙王妃一副透彻的神情,“这事,八九不成。”

    “怎么说?”元卿凌问道。

    孙王妃冷道:“褚明翠也不是傻的,她和离了出去,难不成还能找到老七这样的人?老七可是皇上嫡子,性子温柔,为人儒雅,她就是打着大灯笼都找不到这么好的人,她舍得放弃?我的脑袋给她作保。”

    元卿凌笑了,“可别太自信,兴许还就真的舍得了。”

    “除非你家老五说要她,否则,她离不了。”孙王妃笃定得很。

    元卿凌尴尬地道:“怎么又和我家那扯上关系了?”

    孙王妃语重心长地道:“你别怪二嫂多心,凡事多点提防没错,尤其这节骨眼上,要严防死守,好难怕缠女,老五和她是青梅竹马长大,有一份情谊在,缠第一次,或能严词拒绝,可若缠多几次,总有失守的时候,男人有时候也是信不过的。”

    元卿凌受教,“我知道,我会盯紧一点的。”

    “老五对你的心思是足的,可就是不知道人家可以做到什么地步,若脸面自尊什么都不要了,男人就容易感动。”孙王妃深深叹气,仿佛过来人一般。

    元卿凌听得这话,问道:“是不是二哥遇上什么缠女了?”

    孙王妃扬手,一副不屑说他的样子,“他这个人,除吃无大事,不是他,是老三。”

    “三哥魏王?”元卿凌一怔,“他怎么了?”

    魏王素来风评不错,和魏王妃崔氏也算是夫妻恩爱。

    他们夫妻二人有什么事?

    “去年有一个女子登门,说承蒙魏王夫妇救命之恩,愿意留在王府为奴为婢报答魏王的大恩,魏王妃便许她留下了,没想如今这女子有孕了。”孙王妃道。

第308章 又见到蛮儿

    元卿凌不解,“这女子入府为奴却有孕了?谁的?”

    “老三的。”孙王妃叹息,“你可知道,这女子其实是魏王妃救的,她简直是恩将仇报啊。”

    元卿凌连忙端正神色,“这到底怎么回事?二嫂你快跟我说说。”

    她对魏王妃崔氏还是很有好感的,感觉此人素雅温婉,虽是崔氏大家族的人,却远没有褚家的那些咄咄逼人的威风。

    而且,她去年怀上过一次,孩子六个月的时候胎死腹中,休养了许久,是最近才出来的。

    孙王妃道:“这事,魏王妃也没跟我认真说,她伤心得不得了,说起就落泪,真真可怜,老三也是,不知道着了什么魔,就对那女子情有独钟了,为了她,三番四次跟魏王妃吵,还说要娶她为侧妃,更扬言如果魏王妃入宫去闹他就休掉魏王妃。”

    元卿凌咂舌,“天啊,这么严重啊?这女子长得貌美如花吗?”

    “花?这女子都三十了。”孙王妃哼了一声,“而且,她若是跟魏王妃站在一块,魏王妃能胜她十条街,要出身没有出身,要长相没有长相。”

    元卿凌奇道:“那魏王看上她什么啊?”

    “活儿好呗!”孙王妃气得口不择言了。

    元卿凌膛目结舌。

    孙王妃讽刺地道:“否则不知道图什么,听魏王妃的侍女说,这个女人对老三是十分崇拜,总称赞老三,许是蜜汤灌多了,他自个晕乎了,哎,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当年他们俩也是互相深爱的,爱个死去活来,本来魏王妃是早有婚约,老三偏要娶她,两人一起抗争,最终是在一起了,却又落得如斯田地。”

    元卿凌听了也就是听了,毕竟是人家的家事,管不得,顶多是替那位魏王妃崔氏感到悲哀。

    爱情最怕的就是走到这一步。

    孙王妃走后,元卿凌便去看喜嬷嬷。

    那个跛脚少年胡名在嬷嬷的院子里伺候,因为府中人手本来不多,嬷嬷往日是不需要伺候的,如今休养,身边需要个端茶倒水的人,绿芽被派到袁咏意那边去伺候了,绮罗则留守啸月阁。

    元卿凌为嬷嬷检查了一下,确实没大碍了,便道:“这位龙太后的药实在是神奇,如果有机会,我也想拜见她一下。”

    喜嬷嬷道:“龙太后不容易见,倒是江宁侯这边,劳烦王妃若是见着了,替老身多谢他。”

    “好!”元卿凌微笑,“我确实需要好好多谢他,他不远千里地给我带来了无忧散,我自打服下首辅给我的无忧散之后,整个人都舒适多了。”

    听得元卿凌说起褚首辅,喜嬷嬷微微地笑了起来,神情竟是比往日开朗了许多。

    元卿凌心知,也不说破,只叮嘱了几句便出去了。

    刚好胡名端水进来,元卿凌叫住了他。

    “王妃!”胡名有些惶恐,连忙行礼。

    “不必多礼了,”元卿凌看着他,觉得他比往日圆润了一些,“在府中可习惯?活儿重吗?”

    胡名连忙道:“回王妃的话,一点都不重,小人要多谢王妃收留,小人如今每天有饱饭吃,很开心。”

    “那就好,”元卿凌犹豫了一下,问道:“那个蛮儿,你还有见着吗?”

    胡名摇摇头,“自打小人进了王府,就不再见过她了。”

    “那你知道她会去哪里吗?”元卿凌问道。

    胡名想了一下,“南疆人在京城不好找活儿,她估计去码头那边扛大包了。”

    “她一个女子去扛大包?”元卿凌吃惊。

    胡名苦笑,“总得活下去,若不去扛大包,只能去偷去抢了。”

    元卿凌嗯了一声,“你忙活去吧。”

    “王妃,”胡名看着她,诚恳地道:“蛮儿姐姐不是坏人,小人在市井混了多年,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小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她或许做过一些不好的事情,但是她心眼不坏,请您如果见着她,别为难她。”

    元卿凌温言道:“你放心,我没有要为难她。”

    相反,是有些担心她。

    对蛮儿她是有一种特别的感觉的,因为蛮儿是南疆人,异乡人,在这里挣扎求存,使劲地要活着,其实和她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是一样的。

    那时候没别的盼望,只希望能活下去。

    不过,因为她曾跟过褚明阳,所以大家都对她有敌意。

    人总有遇人不淑的时候。

    算了,她不想为了这件事情和老五再起冲突。

    经过喜嬷嬷的这件事情,她也知道,有时候对方狠毒起来的时候,要你的命是没商量的。

    在这个时代,仁慈,有时候真的会害死自己。

    胡名猜得没错,蛮儿确实去了码头扛大包。

    南疆人的身份,让京中富户贵族都避犹不及。

    女人去扛大包,哪怕她一次比别人多扛一包,但是得到的工钱却是比其他人少一半。

    这是规矩。

    阿四出去办事的时候,遇见了她。

    她扛着两包米,飞快地往牛车边上跑,扔下之后,又飞快地去扛其他的。

    她必须要比别人多扛一倍,才能获得和别人一样的价钱。

    所以,她几乎是不停歇地跑。

    阿四本来没认出她来,是听得那工头叫了一声南疆女,她就看了过去,仔细认才认出来。

    这才没几天,她整个干瘦黝黑了,若不是因为之前憎恨她,仔细盯过她,还真不认得。

    蛮儿也看到了她,眼神一慌,丢下大米就跑。

    她一跑,阿四就追了。

    阿四足足追了五条街,才把她拦住,阿四横眉怒眼,“你跑什么?”

    蛮儿喘了一口气,摆摆手近乎歇气了,“我……真的没有害王妃的,你别抓我。”

    阿四挑眉,“谁说要抓你?”

    蛮儿一怔,弯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喘着气道:“你不是抓我?那你为什么追我?”

    阿四道:“你跑我就追了。”

    蛮儿哭笑不得,看她竟没半点气喘的样子,只是呼吸稍微急促,便觉得她武功很厉害,反正她真的要抓自己,自己是没办法跑的,便干脆站直了道:“麻烦您对王妃说一声谢谢,那日她这样护着我,我都没能亲自跟她好好道谢。”

    阿四嗯了一声,打量着她,“你为什么不回去褚府那边?”

    蛮儿苦笑,“褚府怎么会要我?首辅把我赶出来了,二小姐也不会要我。”

    “你扛大包,一天能赚多少?”阿四问道。

    蛮儿道:“活儿足的话,能赚三十文。”

    “扛一天?”阿四眸子都瞪大了。

    “一天。”

    阿四摇摇头,“这活儿不是人干的。”

    “可干这活儿的都是人。”蛮儿说。

    阿四无言以对,道:“那我不妨碍你干活了,你回吧。”

    阿四说着,也转身走了。

    蛮儿吓了一大通,结果是虚惊一场,加上跑了一路,腿软得很,坐在了地上喘着气休息。

第310章 回去谈判

    齐王气结,“你的语气,怎么像哄小孩一样?还给本王介绍正妃呢,本王的婚事,是要母后做主的。”

    袁咏意笑了,明眸皓齿,酒窝迷人,“祖母说,男人都像孩子,哄哄就好,至于你母后……”

    齐王怒了,“那也是你母后!”

    袁咏意仿佛才想起他们的关系来,无趣地摸摸鼻子,“我不是正妃,不能叫母后的。”

    齐王眼睛一眯,“你一直叫本王和离,现在又说这话,是不是你想做正妃?”

    袁咏意问道:“做正妃有什么好处?”

    “好处多了,”齐王想了一下,“至少,你和本王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

    “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有什么好?”袁咏意再问。

    齐王看着她,“那你在府中就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下人都听你的。”

    袁咏意反问,“我现在在府中不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吗?下人现在不听我的吗?”

    “你可以陪着本王出席各种大小场合。”

    袁咏意笑了,“我现在不能出席各种大小场合吗?”

    齐王瞪了瞪她,“你是专门抬杠是吧?你不会不知道正妃和侧妃的分别,正妃是妻,侧妃是妾,名分就不一样了。”

    “妻也好,妾也好,都不会改变我就是我的事实。”袁咏意摆摆手,“我不爱做你的妻子,你最好找旁人去,至于关心你休不休褚明翠,倒是和我有切身利益,谁愿意府中有这么一个主母啊?我就不爱看到她。”

    说完,她便站了起来要走。

    齐王一把拉住她的手,“别走,陪本王说说话。”

    袁咏意道:“要吃饭了。”

    吃饭皇帝大,这事耽误不得。

    “就说几句,本王有话要问你,要紧的。”齐王端正了神色。

    袁咏意只得在坐下来,甩开他的手,“你问就问,别拉手拉脚的。”

    齐王也不跟她计较,问道:“那日我与她吵架,说起争夺太子这个事情,本王想知道你是怎么看的?你觉得本王要去争夺吗?”

    袁咏意反问,“你想当太子吗?”

    齐王摇摇头,“不想。”

    “想当皇帝吗?”

    齐王听得这话,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连忙摆手,“快别胡说,这些话大逆不道,可不能说的。”

    “我就问你想不想吧,你认真想想,再回答我这个问题。”袁咏意道。

    齐王摇头,“不用认真想,本王现在就可以回答你,不想,一点都不想。”

    “为什么不想?”

    齐王诚实地道:“本王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他看着她,淡淡地道:“本王这样说,你是否也看不起本王?”

    袁咏意摇头,圆圆的大眼睛里满是温和,“相反,我会因为你有自知之明而高看你一筹,祖母常说,人贵自知,这就是教导我们,有多大的力量,就去做多大的事情,别异想天开,别好高骛远。”

    齐王一怔,“你的意思,你是认同本王不去争夺的?”

    袁咏意认真地道:“齐王,命很珍贵,每个人都只有一条,不要随便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更不要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去做这些涉险犯难的事情,褚明翠不值得。”

    齐王怔怔地看着她,似乎不敢相信这番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她平时那么莽撞粗鲁,怎么会懂得这些道理?

    可见,袁家庭训甚好。

    他眼神难掩落寞,“其实,本王入宫见母后,母后痛斥了本王,说翠儿……褚明翠是为了本王的前程着想,她认为,褚明翠所做的一切就是为本王筹谋以后要本王成大业,本王不该撒小儿脾气,辜负了她的一番真情意,更辜负了她辅助之恩。”

    他抬起头看她的时候,眼底已经有了光芒,“其实今天本王一直都不想回去面对她,出宫之后本王一直都自我怀疑,到底我是一个废物,还是只是有自知之明?她是真心为本王着想还是只要达成她自己的梦想?你给了本王一个答案,本王回去找她说,大圆脸,谢谢!”

    袁咏意一直听着他说的时候都是姨母笑,最后一句,笑容顿时一收,脸色绷紧。

    齐王却已经如释重负地站了起来,施施然地走了。

    宇文皓和元卿凌出来的时候,汤阳告知说齐王已经回去了,不在这里用膳。

    宇文皓好奇地问道:“怎么走了?他说去哪里吗?”

    “说是回府。”汤阳道。

    袁咏意走进来,见宇文皓在,又退后一步,小声道:“他说回去找齐王妃说话。”

    宇文皓扬手,“打赌,快下注,看这一次他是否能和离成功。”

    元卿凌神定气闲地道:“至少,这一次不能够,以后难说。”

    宇文皓扶着她坐下来,问道:“你这么笃定?”

    元卿凌看着他,“你熟知的褚明翠,会否这么容易就妥协?”

    宇文皓几乎想也不想地就摇头,“断不可能!”

    光纠缠他都纠缠了几次呢。

    “意儿,你收拾东西回去,顺便,把曹御医也带过去吧。”元卿凌对袁咏意道。

    袁咏意一怔,“啊?王爷会被揍?”

    “你只管听我的话去做,去吧,去盯着点儿。”元卿凌笑道。

    袁咏意信服她,她既然这样说,也就不磨叽了,马上出去找曹御医一同回府。

    宇文皓坐下来看着她,眼底充满了疑惑,“你觉得会出事?”

    “一定是会出点事的,但是,得看事情严重不严重。”元卿凌道。

    宇文皓一脸促狭地看着她,“神算,那依你所见,会出什么事?”

    “明天就知道了。”元卿凌神秘地道。

    宇文皓也没兴趣,爱咋地咋地,回头招呼道:“上膳。”

    他忽然想起一事来,“对了,江宁侯爷在盏馆那边住下来了,这几天我要带他到马场去,或许要在那边住两天,不过二哥寿辰的时候肯定会赶回来。”

    “好,你去忙,记得帮我对侯爷转达谢意,如果忙好了,请到家里,咱好生招呼一番。”元卿凌道。

    “嗯,他得住些日子,顺便商讨一下周边商贸往来,等达成协议,再请府中来。”宇文皓道。

    元卿凌微微点头,站起来挪了一下位置,忽然啊了一声,便站住不动。

    宇文皓一慌,连忙扶着她,“怎么了?是不是闪腰了?”

    元卿凌定定地看着他,拉过他的手放在小腹上,脸上是神奇而惊异的光芒。

    宇文皓静静地摸了一会儿,眸色一点一点地亮起来,难掩激动地道:“老元,信了吧?我就说是动了,这又动了,是活的,里头的真是活的。”

第311章 伤势不碍事

    汤阳听了这话,惊得眼珠子都掉了一地。

    阿四走进来坐下,问道:“什么是活的?”

    “本王的儿子!”宇文皓骄傲地道。

    阿四怔了怔,下意识地回头看汤阳,汤阳指了一下脑袋,示意王爷已疯。

    元卿凌都气得笑了,“好了,好了,准备开饭。”

    “我大姐呢?”阿四问道。

    “回了。”元卿凌道。

    阿四没好气地道:“被齐王气糊涂了,他竟然说大姐和徐一有染,冲大姐发了一通脾气,也不知道大姐忍不忍得住脾气不揍他。”

    宇文皓心情好得很,听了这话,睨了阿四一眼,“你这丫头片子,说得老七很弱似的,老七也学过武功。”

    “不是吧?”阿四吃惊,“那他为什么表现得如此弱鸡?”

    宇文皓耸肩,“不弱,至少能徒手捏碎一只鸡蛋。”

    “我能捏碎石子。”阿四说。

    宇文皓笑了起来。

    元卿凌好奇地问道:“齐王真学过武功吗?”

    “学过,皇家的儿子,哪个不得学?骑射武术都得学,老七也学,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就不愿意学了,也不愿意动手。”

    阿四诧异,“为什么啊?”

    “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但是就是不爱动武了。”宇文皓道。

    阿四不信,“都被揍那么多次了,真会功夫怎么会不还手?”

    “他不打女子。”宇文皓说。

    从不打女子的齐王回了齐王府。

    他一鼓作气,直奔褚明翠的屋中。

    这两三天,褚明翠哭得厉害,眼睛一直是肿的,见他进来,她也只是淡淡地抬了一下眸子,“是圣旨下来了吗?如果圣旨下来,我这就收拾东西走。”

    她打心底是轻视他的。

    不怪她轻视,事实上,他如果真敢入宫去说和离的事情,她都要高看他一眼。

    但是,他不敢。

    他在父皇面前,什么都不敢说。

    这个懦夫。

    今日一早还来找她,叫她入宫去说,可见他真是没胆到了极点。

    齐王坐下来,看着她,“你好些了吗?”

    “多谢关心,我很好!”褚明翠冷冷地道,心底对他的跪舔厌烦极了,他们之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最终他都会来求和。

    没有一点的骨气,倒真是越发像个废人了。

    齐王微微点头,坐直了身子,眸光没有躲避,直视着她道:“既然这样,本王便直说了,今日一早本王入宫跟父皇母后说了和离的事情,父皇没表态,母后说不同意,但是,既然我们都做出了这个决定,也都认同这样纠缠下去,最后一定弄得很难看,所以,明日一早,本王和你一同去求皇祖父,只要皇祖父发话了,这事就能成,你愿意与本王一块去吗?如果你不去,本王自己去也行。”

    褚明翠几乎有半响呼吸不过来,猛地看着他,喉咙里像是烧起了一把火,哑声道:“你说什么?”

    齐王道:“你放心,既然本王承诺了你,就定会做到,不管父皇母后如何反对,只要能说服皇祖父,就没问题了。”

    褚明翠看着他的脸,有那么一刻的冲动真的想掐死了他。

    别的事情,没见他这么有毅力有恒心,也没见过他较真过任何一件正事,却在和离上纠缠起来了。

    “去求太上皇,你是认真的?”褚明翠问道。

    齐王道:“认真,本王知道皇祖父不容易求,所以打算去找五嫂帮忙,只要五嫂一同帮忙说服,估计皇祖父会松口的。”

    褚明翠心漏跳了几拍,恐慌从心底一直窜到脑袋里,脑袋有片刻的空白。

    不能和离!不能和离!不能和离!

    她在心底喊了几声,如今她的处境已经很难堪了,如果再和离回娘家,那她整个人生就废掉了。

    但是,看着这个一直在自己面前俯首称臣的男人,她不愿意低头,不愿意服软一句,更不愿意把她不愿意和离这几个字说出口。

    心里闪过千百种念头,想法,努力忍住冲过去扑打他的冲动,她垂下眸子,“我就不去了,明日你去吧,我在府中静候你的消息。”

    齐王点头,“那好,本王明日先去,有结果了会过来告知你。”

    说完,他起身走了。

    褚明翠握紧双拳,心底,恨得如被毒蛇噬咬。

    她为何失败至此?连这么一个窝囊的男人都要离开她?

    她确实想过要和离,但是,在她去找宇文皓不果之后,她就已经放弃了这个念头。

    齐王虽然窝囊,但是至少是皇上嫡子,他还是有希望的。

    她只是在等着他来认错,认输,赔罪道歉,这般几次之后,她会原谅他。

    但是,没等到他的认错认输,他甚至直接就入宫去办和离一事。

    这一刻,她的心底是掀起了惊天骇浪的。

    齐王和宇文皓自然不能比,如果让她再选择一次,她绝对会选择宇文皓。

    但是她现在无从选择了。

    她觉得自己卑微得已经不去计较他是不是一定能当太子,只要他愿意去拼一把,她已经可以没有怨言了。

    她没有放弃他,而他先放弃了她。

    被背叛的屈辱,恨意,席卷了起来,搅得她几乎崩溃。

    但是,越是这个时候,她越是能冷静下来。

    她闭上眼睛,深呼吸几口,拔下簪子,直接用簪尖扫往自己的手腕。

    齐王刚走到院子里,就听到侍女在惊叫了。

    他一怔,听得侍女惊叫之后竟然在大哭,他马上走了回去。

    进了房中,帘子一掀,映入眼帘的是地上一滩殷红的血迹。

    褚明翠躺在贵妃椅上,手垂下,人还是清醒的,看到他进来,她用伤痛欲绝的眸子看了他一眼,缓缓地闭上眼睛,两滴眼泪从眼角滑落,滑过洁净苍白的脸。

    他整个都惊住了,有人跑出去找大夫,他才回过神来,冲过去随手拿起一块手绢扎住了她手腕上部,勒住出血。

    他做这些的时候,心里是懵的,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袁咏意带着曹御医直接闯进来,方才跑出去叫大夫的侍女被她拦下来,知道褚明翠割腕了,所以带着曹御医便进入屋子里。

    “王爷,让微臣来!”曹御医见状,上前道。

    看到曹御医,齐王又怔了一下,回头看袁咏意,眼底有询问之色。

    袁咏意轻声道:“楚王妃姐姐叫我带曹御医来的,说如果你回来跟王妃说和离,御医能用得上。”

    齐王怔然地看着她,“五嫂是什么意思?她为何可以……”料事如神?

    他止住了话,因为褚明翠对曹御医说话了。

    “不必止血,你们都走吧,活着也没什么盼头,还不如死了算了。”她声音充满了悲凉绝望,用力抽回自己的手。

    曹御医点头,“王爷已经止血,割得不深,止住了血,就没大碍了,微臣留下点药粉,叫人给王妃撒上去,伤势很快会好的。”

    曹御医这话一出,气氛倒是有些僵了。

    褚明翠的脸色也是陡变的。

第312章 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但是,她什么话都不说,只是缓缓地闭上眼睛在哭,身子颤抖。

    齐王打了个手势,叫曹御医和袁咏意出去。

    袁咏意这回倒是很识相,拉着曹御医要出去,曹御医放下了药粉,吩咐侍女,“这是止血散,撒在伤口上,稍稍包扎一下,过两天就能愈合。”

    侍女已经吓得手足发软,接了药粉道谢。

    齐王把所有人都打发出去,坐在了褚明翠的身边,问道:“为什么?”

    褚明翠把头侧过去,只一味地落泪,一言不发。

    齐王看到她这样,心里也不太好受。

    但是,他素来糊涂的脑子,这会儿倒是清醒了起来。

    袁咏意那番话,其实惊醒了他。

    因为,如果翠儿真的在乎他,不会强迫他去做不愿意做的事情,他不是穷困潦倒,他是堂堂亲王,他不需要去争夺什么,也能给她富足平顺的一生。

    无人把他当做竞争对手,无人会去对付一个闲散王爷,她那么聪明,她知道,尤其,他还是褚首辅的外孙,当今皇后的嫡子,哪怕来日老大做了太子做了皇帝,也不敢对他怎么样,否则,难堵悠悠之口。

    当然了,窝囊地说句,老大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

    所以,她真不在乎他。

    那么,他所做的一切值得吗?

    所以,他心底纵然难受,却还是继续道:“我们就这么算了吧,从娶你那天开始,我就知道你心里没有我,我自是不能跟五哥比,我有自知之明,你喜欢的始终是五哥,但是五哥辜负了你,你委屈嫁给我,我觉得日子久了我们会好的,成亲这一年,我们确实相处得也不错,相敬如宾,尚算恩爱,可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强颜欢笑呢?所以撇除一切,你也不必委屈,我也不必讨好,大家就各自安好吧。”

    褚明翠转头过来看他,她真是没有想到,她已经割腕了,他还会这样说。

    他的疼爱呢?他的宠溺呢?他往日对她的种种入骨深爱原来都只是欺骗吗?

    她以为,只要她自残自伤,他便会飞扑而至,依旧把她宠入骨髓里去。

    强大的落差,让她无法接受。

    她更不能接受自己卑微如此,却换回这样一个冷淡薄情的结果。

    对所有人的恨,对前程的茫然,对母亲暴毙的悲伤,对宇文皓爱而不得的痛,种种绝望情绪如潮水般涌上来。

    她的脸很平静。

    “和离,在你看来是势在必行了,是吗?”她轻声问道。

    齐王眸色灰暗,“这也是你所愿,是吗?我成全你这最后一次。”

    她沉默。

    任凭心底的恨意肆意发酵翻滚。

    最后,她露出了一个微笑,伸出微颤的双手,身子也在颤抖,“抱我最后一次,我们好好道别!”

    齐王迟疑了一下,摇摇头,“不了,你好生养伤,我出去了。”

    他起身的那一瞬间,她眸子里寒芒一闪,面容陡然狰狞,飞快地拔下了头上的簪子,用尽全身的力气,把簪子刺进了他的胸口。

    “那你就去死,我们一块死!”

    声音,如同从地狱里传来一般的阴寒,在他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那簪子被她飞快拔出,再刺进了他的腹部。

    血飞溅出来。

    齐王低头看着那簪子,这根簪子,是成亲第三天,他送给她的。

    簪头是如意纹,刻有白首同心四个字。

    他一低头,就看到雕刻的四字在眼前跳跃。

    他脸上一点痛楚的表情都没有,也没有惊呼一声,他拔出簪子,血也跟着飞溅出来,他脸上是苍白的,用袖子擦拭了一下簪子的血迹,放置在她的面前,苍冷一笑,“保重!”

    他摇摇晃晃地起身走向门口。

    褚明翠眼睁睁看着,眼底是空洞干涩的,一滴眼泪都流不下来了,全身,是难以自拟的颤抖。

    “宇文卿,你会后悔的。”她冷毒地说。

    “不会,”他没回头,拉开了门,血滴了一地,“今天是我这辈子做过的决定里,最正确的。”

    袁咏意和曹御医虽然出了外面,但是没有离去。

    她刚才从齐王的眼里看到的是决断。

    而褚明翠自尽,则是要挽回,一个要挽回,一个要决断,那谈下去必定是没有好结果的。

    但是,她认为的是褚明翠会再一次自尽,所以,她带着曹御医在外头守着。

    可门打开了,却看到一身鲜血的齐王摇摇欲坠地走出来。

    她大惊,连忙冲上去扶住他,他身上一股子的血腥味道,手碰触到他的胸口,是渗流的温热的鲜血,“怎么会这样的?御医!”

    她仓皇回头喊。

    齐王一手撑住袁咏意的肩膀,无力地道:“我们走。”

    袁咏意看进去里头,只见褚明翠赤脚站在地上,脸色阴沉冷狠,眼底一片冷漠的碎冰。

    她一怒,正欲跑进去,齐王攥住她的手腕,沉沉道:“本王自己伤了自己,与人无尤,走吧。”

    袁咏意见他伤势颇重,御医和侍卫也上前来,她只得先不管褚明翠,扶着齐王离开。

    齐王伤势不算很严重,褚明翠就算用尽全身的力气,也没能重伤了他,心脏位置的伤口没有太深,倒是腹部稍稍严重一些。

    可总体没有大碍。

    在齐王疗伤的时候,褚明翠已经命人准备马车,到越眉庵去。

    进了越眉庵,她直直就跪在了太老夫人的面前,指齐王宠妾灭妻,竟要与她和离,她一怒之下,伤了齐王。

    太老夫人马上就带着她入宫去请罪。

    此事自然惊动了明元帝。

    帝后亲自问话,褚明翠哭倒御前,说齐王自打袁咏意入门,便专宠袁咏意,袁咏意暗指她与楚王私通,逼得她为证清白,不得不自尽。

    可齐王并未停歇,依旧要与她和离,她受尽屈辱,刺伤了齐王。

    帝后闻言,大怒。

    皇后怒道:“你说袁侧妃暗指你与楚王私通,她有什么证据吗?若没有证据,便是诬陷,本宫定容不得她。”

    皇后如今只想着为自己的儿子撇清,把一切罪过都归咎到袁咏意的头上去,倒不是一味地偏袒褚明翠。

    褚明翠哭得甚是悲痛,“儿媳与楚王清清白白,何来私通一说?此事,父皇母后可传楚王问个明白。”

    她大哭,爬到皇后面前,伸手执住她的裙裾,手腕上的伤口赫然清晰,她眼睛哭得如桃子一般肿,整个人惨然凄凉,眼泪滑落脸庞,绝望悲愤地问道:“姑母,为什么会这样?他以前对我很好啊,为什么会这样的?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还不如杀了我啊!”

第314章 识穿

    皇后整个都松了一口气,她怕的就是老七落个宠妾灭妻的罪名,若坐实了这罪名,还真要到殿上议罪,那可就是自毁前程了。

    所以,她也不管这事是真是假,连忙就道:“若还没圆房,怎么说得上是宠妾灭妻?这话传出去才是贻笑大方。”

    太老夫人也不糊涂,看了褚明翠的脸色,便知道太后说的是真的。

    不过,她不糊涂,却也糊涂了,如果不是因为侧妃,那齐王为什么要和离啊?

    莫非,那袁侧妃说的话是真的?她和楚王之间,真的不清不白?

    太老夫人的脸当下就沉了下来,碍于太后在场,不好说什么,只得先忍住这口气。

    太后却没给太老夫人面子,淡淡地道:“老夫人,老身问您一句,这为妻者,因小事自寻短见又重伤夫婿,不知悔改更是恶人先告状,这种人,若在您的府中,该如何处置啊?”

    太老夫人这面子还真是挂不住了,可也无从反驳啊,齐王夫妇当日这么要好,侧妃入门才多久日子?而且连房都没圆,再怎么也不可能硬拗说是宠妾灭妻的。

    她只能是悻悻地道:“太后娘娘,老身是糊涂了,竟没问清楚便入宫来惊扰太后娘娘和皇后,只是,小夫妻两口子吵架是常有的事情,不管怎么样,都不该轻易提休妻的。”

    “是和离,”太后随即纠正,神色冷漠,“皇家的面子是要的,但是,皇家的血脉也不容有失,齐王是皇帝嫡子,若因夫妻小事闹矛盾就得动刀子动兵器的,铁打的身子都扛不住。”

    她转头去看着皇后,“你的儿媳妇,也是你的侄女,这事你看着办吧,前程如何不打紧,小命得保着,府里已经来报了,腹部一刀,胸口一刀,若力道再重一些,这条命就保不住了,是你的娘家侄女要紧,还是你的儿子要紧,自个斟酌。”

    太后说完便起身走了。

    皇后没想到伤势这么要紧,本以为只是用簪子刺了一下流点血,却原来差点就伤了性命。

    爱子心切的皇后一巴掌就朝褚明翠的脸打了过去,气得浑身颤抖,“若老七有什么事,本宫把你千刀万剐都嫌不够的。”

    这一巴掌打过来,褚明翠便知道自己入宫的希望彻底落空了。

    此事再无法挽救。

    她眼泪一收,慢慢地站起来,扬起了冷毒嘲讽的唇,冷冷地道:“皇后娘娘放心,如果他死了,我给他陪葬就是。”

    这一刻,她是真的万念俱灰了。

    皇后神色大变,急怒道:“来人,给本宫掌嘴!”

    太老夫人本来也不悦皇后动手打人,但是听得褚明翠说这句话,她怔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皇后叫人来掌嘴,她也不做声了。

    皇后身边的姑姑上前抡圆了手,一巴掌抽在了褚明翠的脸上。

    褚明翠跌在地上,不过是一巴掌,嘴角就渗出了鲜血。

    她冷笑着,盯着皇后,充满了怨怼,再无掩饰的必要了,“当初,是你哄骗了我,说祖父一定会支持立他为太子,可祖父从来都没这样说过,你所谓的亲上加亲只是为了得到祖父的支持,你好毒的心肠,你害我与……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太老夫人听了这些话,实在没脸面坐在这里了,她这一刻才明白,所有人对她的尊崇敬畏,事无大小皆找她来,是因为她真的糊涂,好骗,今日,褚明翠来找她,说了此事她连问都没问就信了,气冲冲地带着她入宫来。

    她站起来,连说都不说一声就走了。

    皇后怒容满脸,厉声道:“来人,送她出宫去,没有本宫的允许,不许她踏入皇城半步。”

    褚明翠冷冷地道:“我自己会走。”

    她冷傲地转身,姿态狂倨地走出去,但是,她知道自己身后所有的依靠都在轰然倒塌。

    她彻底成了无主孤魂。

    她何去何从?

    身后,萧索冷意席卷而上,她浑身颤抖,梦碎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可就这样死了,她怎么甘心?

    皇后气得脑仁儿发痛,褚明翠走后,她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才想起儿子还伤着呢,连忙叫人出宫去看。

    而那边厢,宇文皓和齐王奉旨入宫。

    宇文皓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趁黑打马入宫。

    来到宫门,刚好齐王的马车也到了。

    齐王是躺在里头,他见状,不禁大惊,以为他被人刺杀,连忙便问缘由。

    听得是被褚明翠刺伤,他好久都没回过神来,然后,竖起了大拇指,“老元叫曹御医过去,还真是对了。”

    见齐王一脸的难过,他自知失言,道:“已经天黑了,宫中不许打马,你也走不动,叫人抬肩舆出来吧。”

    在宫门口等待的穆如公公无奈地道:“皇上有旨,不许给齐王肩舆。”

    齐王都快哭出来了,“父皇一定很生气。”

    “是啊,褚家的太老夫人和齐王妃已经先入宫告状了,说齐王您宠妾灭妻,齐王妃才会一怒之下伤了您,王爷您趁着这会儿好生想想怎么解释。”穆如公公提醒道。

    齐王狭长的眸子里光芒一寸寸地熄灭,“她这样说?”

    “是的。”穆如公公道。

    齐王看着宇文皓,竟然笑了起来,只是眼底一派的苦涩,“五哥,你说我什么眼神儿?当初怎么会喜欢她?”

    宇文皓扶着他下来,“走吧,既然不许坐肩舆,本王扶你进去。”

    因已经入黑,所以,能进宫的除了他们哥俩,就只有穆如公公了,穆如公公提着灯笼跟在两人的后头。

    “五哥,”齐王全身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了宇文皓的身上,“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早看清楚了她?”

    宇文皓慢慢地走着,眸子沉凝,“还是不够早啊。”

    若早一些看清,或许,算了,当初没认清楚也好,他自认为是最屈辱的公主府事件,如今竟成了他莫大的幸运。

    “父皇会信我吗?”齐王如今反倒是担心起这事来了。

    “放心,如果要打板子,我替你。”宇文皓觉得还是自己害了弟弟,心虚之下,就强自出头了。

    齐王慢慢地走着,抽着气,“你得替我,我怕痛,挨不得板子了,现在都痛死了,这个女人太狠毒。”

    宇文皓安抚道:“放心,任何责罚,哥哥都代你领了。”

    齐王走一步,哎呀一声,长这么大,还没遭过这种罪。

    刚被刺伤的时候,他是整个人都懵掉的,就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掏心挖肺地对待的一个人,会狠毒至此。

    当然,他跟没想到,她会先入宫,恶人先告状!

第315章 领班子

    宇文皓安抚道:“你别嚎了,到了父皇跟前,他如果听到你一直嚎,会说你是懦夫。”

    齐王都疼得说不出话来了,哼哼唧唧地拖着脚走着,最后实在是受不住了,道:“哥哥,你背我吧。”

    “你伤口在前头,我背你岂不是更痛?”宇文皓见他这样,也犯愁了,怎么就这么忍不住痛呢?

    想老元当初带着一身伤入宫,可都是这样硬撑过来的,老七还不如个娘们。

    “宁可膈痛,也不愿意这样撕着痛。”齐王停下来了,无力地摆手,一张脸全白透了,连嘴唇都没有血色。

    宇文皓只得背起他,这一背起来,齐王又“呀呀呀”地喊起来。

    宇文皓问道:“能行吗?”

    齐王艰难地回头看着穆如公公,哭丧着脸,“不如,你们抬着我走。”

    穆如公公已经问过出宫传旨的宫人,曹御医回话说伤势没那么严重,胸口的还好,就是腹部伤口深一些。

    所以,看到齐王这般,穆如公公不由得担心地问道:“御医是否没检查清楚?会不会伤及内脏了?”

    齐王吸了一口气,“没伤及内脏。”

    穆如公公见他这般,实在很难撑进去,便道:“那好,那就抬着走吧。”

    没有肩舆,没有担架,抬着走就是一个人抬着肩膀,一个人抬着双腿,脑袋是沉下去的,嘴里,还得叼着灯笼手柄。

    但是,这总比自己走好。

    齐王看着漆黑的天空,灯火的光芒,不足以照亮宫中的夜晚。

    他只觉得一切仿若隔世。

    就不知道走着走着,为什么就变成这样了。

    心里还是很难受的。

    尤其想到最后自己落了一身的伤,她还要先入宫告状。

    “王爷,您走慢点,老奴这有点迈不开腿。”穆如公公是负责抬肩膀的,齐王的脑袋一直撞怼着他的裆部,走得快不是,走得慢也不是。

    宇文皓停下来,道:“不行,这样走更累,老七,你忍着点,我扛着你走。”

    他说完,直接就把齐王顶了上去,一手托住屁股,一手托住中腰,脚下使出轻功,飞快而去。

    就这样,一路飞奔,到了御书房,刚好明元帝走出来松一下筋骨,便见他托着齐王来到。

    他连忙要放下齐王行礼,明元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就这个跪着,托着他,没朕的旨意,不许放下来。”

    宇文皓的手累得酸楚,本以为终于能放下,殊不知,这一来父皇就刁难了,不敢违抗啊!

    他只得颤抖着腿跪下来,双手继续撑着齐王。

    齐王要平衡,他的手就不能动,必须保持固定的姿势。

    但是,跪着托举,何等的累啊?

    上头被托举的齐王,因腹部疼痛,双脚和头必须垂下,才不至于使得腹部丹田用力,他的双脚,就这样垂在了宇文皓的面前,比双脚更近一点的,是两瓣屁股,几乎都垂到他的额头来了。

    宇文皓心里叹气,遭殃了。

    明元帝在院子里溜达,舒展筋骨,穆如公公则跟在后头走,担忧地回头看宇文皓和齐王。

    宇文皓的手,越来越低,身子都几乎被压垮了。

    这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

    这一炷香的功夫过去了。

    他是直接半趴在地上,躬着背,用脑袋和背的力量去支撑齐王的身子,但是双手还是呈托举状,不能放下。

    他已经喘气如牛了。

    而齐王也觉得这辈子最难熬的就是这一个时刻,反而被褚明翠伤透了心,都显得不那么在意了,只盼着这一刻快点过去。

    终于,明元帝走回到石阶前,淡淡地道:“进来吧!”

    宇文皓啪地往前趴直,双手垂下,也不管齐王是不是会摔下来,反正双手是完全没了知觉,齐王是顺势跟着滑下来,依旧压在他的身上,但是,总算舒服多了。

    歇了一会儿,哥俩相互搀扶耷拉着脑袋进去。

    进去之后,明元帝已经坐在龙椅上了,一拍桌子怒道:“跪下!”

    “啪嗒”地跪下了四条腿。

    明元帝眸色严厉,先冲宇文皓发火,“外头传你与齐王妃暗通款曲,到底是怎么回事?”

    宇文皓听得这话,又见穆如公公都被遣在外头守着,便知道今晚是父子谈话,不是君臣谈话了。

    他委屈地道:“儿子实在没有。”

    齐王也为他辩解,“父皇,五哥真没有。”

    “你还说?”明元帝火大,“这话是你媳妇说出来的,说这是你的指控。”

    齐王已经丝毫不惊愕不伤心了,辩解道:“父皇,儿臣从没说过这样的话。”

    明元帝看着两人,几不可闻地松了一口气。

    随即,又冷厉地道:“如今倒是说没有了?今日怎那么横蛮地指控你五哥?”

    “儿臣真没有。”齐王怔怔地道。

    明元帝压根不听他的,又冷冷地扫了宇文皓一眼,“这话传了出来,旁人就不信是空穴来风,你若事事端正自身,旁人怎能诬陷于你?你可知罪?”

    宇文皓自认倒霉,“儿臣知罪!”

    “拉下去,各自十大板,念齐王有伤在身,楚王代受!”明元帝下令。

    齐王同情又内疚地看着宇文皓,关于打这个事情,他是不敢多嘴的,自己受不住。

    宇文皓实在没想到话没问几句,就直接上杖,心里再一次认倒霉。

    他被拖了下去,齐王也被到到冬暖阁去看伤势。

    宇文皓的噼噼啪啪二十杖很快打完,又被人拖回来丢在御书房里头跪着。

    大殿关闭。

    灯火明晃晃地照着,照得宇文皓一张脸和齐王方才一样白透。

    “知道朕为什么要打你吗?”明元帝的口气和缓了许多。

    “儿子自身不正。”宇文皓有些赌气,都不给解释,直接就打了。

    “打你,是打给你弟弟看的。”明元帝走了下来,亲自扶起他,看着他严肃地道:“这话不管是谁说出来,日后总会有流言蜚语传到你弟弟的耳中,他今日不在乎,未必来日人家说多了会不在乎,你先挨这顿打,他心里就亏欠你几分,因为他知道,这话一开始是褚明翠杜撰编派的。”

    宇文皓啊了一声,“父皇您这是苦肉计啊?”

    明元帝淡淡地道:“横竖苦的不是朕,痛吗?”

    宇文皓伸手摸了一下后面,“侍卫下手轻了,不怎么痛。”

    明元帝口气更是和缓了一些,“嗯,出去再领二十。”

    宇文皓身子剧烈摇晃一下,几乎吐血倒地,不敢置信地问:“父皇您是认真的?”

    明元帝冷道:“想不领这二十棍,便去想个法子,在不损害褚首辅面子的情况下,愉快地休掉褚明翠,那这二十棍可免。”

第316章 五哥你真放得下吗

    宇文皓惊得嘴巴都合不拢,“您……”

    这真是怪事咄咄,父皇竟然会同意和离?而且,那口气多嫌弃啊。

    “照办就是。”明元帝没好气地道。

    自打她入门,就没消停过闹事,小事他能看在首辅的份上,视若不见,这纵容的后果就是无法无天,丢了皇家的脸不要紧,可她私下撺掇亲王们的不和,便再容不下她了。

    当初她的名声可不是这样的,外头都说她温婉贤淑,堪称大家之风。

    听听今天褚家老太太说的那句话,他已经是勃然大怒,褚家的脸真够大啊。

    “父皇,”宇文皓收敛神色,连忙问道:“您的意思,是同意了老七的请求?”

    “能不同意吗?都兵戎相见了。”明元帝露出了为父的坚忍,“和离之后,各自婚嫁,对两家都是好事。”

    宇文皓甚是崇拜,父皇这话说得真虚伪,虚伪得完全看不出虚伪,倒像是一番用心良苦。

    “这事,七天之内办妥,办不妥,回来领罚,滚吧。”明元帝冷道。

    宇文皓领命,进去找齐王,哥俩互相搀扶出宫去。

    明元帝却还得批阅奏章啊,身为帝王,他除了有一张比旁人大一点的椅子之外,还有什么比旁人好?

    皇帝都是短命的活。

    穆如公公在旁边研墨,喜悦地道:“皇上看到齐王和楚王并未生出嫌隙,您可放心了。”

    明元帝沉声道:“老五磊落,老七心思单纯,也幸亏是这样,若换做旁人,只怕早就大打出手,便不打,从今往后也是勾心斗角,历朝历代,为女子兄弟反目成仇的,枚不胜举,所以,这和离一事,得抓紧了办,不能再叫她撺掇起风浪。”

    穆如公公道:“皇上您今晚连夜传召两位王爷进宫,明知道齐王受伤也不许他坐肩舆,便是看准了楚王会护着他,尤其在殿前下跪托举那一幕,估计齐王这辈子都会记得,日后遇事,他会念及兄弟情分的。”

    明元帝不语,脸色沉沉。

    做皇帝不容易,做父亲也不容易,还得扮作坏人给他们设下闯关的难题,促进他们兄弟的感情。

    可谁知道他用心良苦?

    穆如公公又担心地道:“皇上,若齐王办不好这事,您真要再打他板子吗?”

    “这事他能办好,他府中有人。”明元帝摆摆手,示意不再说了。

    穆如公公却暗自奇怪,楚王府有什么人能办这事?

    那边厢,难兄难弟坐在马车上,宇文皓的马儿没骑了,叫侍卫打马先回府。

    他半趴在马车上,虽然二十板子留了力,没之前熬三十大板那么痛,可打马还是打不了,也没办法坐,只能用老规矩半趴。

    他半趴,齐王半躺,两人像天残地缺一般说着话。

    “五哥,父皇真叫你帮我休妃啊?”齐王觉得有些不敢置信,当时跟父皇说,父皇还叫他滚蛋呢。

    “是啊,说是不能伤了褚首辅的颜面。”宇文皓好生为难,这不管是和离还是休妃,这褚家便算是出了一个弃妇,怎么能不损颜面呢?

    “父皇为什么叫你办?他自个想法子不就成了吗?他脑瓜子可比我们好用。”

    宇文皓稍稍撅起后面,尽量让疼痛减轻一些,哼哼了两声,“父皇若能想到不损褚首辅颜面的法子,今晚你哥哥我就不必受罪了,父皇怎么做都不对,更不能下旨,否则,褚首辅的脸往哪里搁啊?”

    “那你能想出什么法子来?”齐王问道。

    “你真考虑清楚了?”宇文皓把脑袋移过去,问道。

    齐王侧头,幽幽地看着他,“还有其他路可以走吗?”

    “你怎么想的?你其实是真心愿意和离吗?”宇文皓才惊觉,竟从没问过他心里的话。

    齐王望着晃动的帐顶,想了想,决定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横竖今晚兄弟之间,不该再有秘密了。

    “其实她不曾爱过我,她很爱你的,可她的这份爱情,败给了野心,其实野心是个什么东西呢?她估计连自己真正想要什么都不知道,野心让她性情扭曲,面目狰狞,我如今见到她都觉得害怕,甚至不愿意回府去对着她。在这件事情之前,我和她便吵了一次,那一次叫我心寒,五哥,你猜我听到什么?”

    “什么?”宇文皓问道。

    齐王冷冷一笑,“褚首辅因为喜嬷嬷的事情,问罪与大夫人,那天我在场,褚家的人气焰特别嚣张,他们甚至认为褚家是高于皇家,最让我觉得难以接受的是她也是这样想,甚至不许我辩驳半句,那语气,那神态,倨傲而狂妄,五哥,那种狂妄倨傲,是日夜长久浸炼出来的,是她们打心底里发出的自信,她们丝毫不介意当着我的面说,这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知道,褚家素来张狂。”宇文皓道,在他们看来,这江山都几乎是他们褚家的了。

    齐王嗯了一声,“那一刻,褚家的真面目撕破在我的面前,褚明翠的伪装也被撕下,我发现我一直深爱的女人,是这么的丑陋,那种感觉就仿佛吃了一只苍蝇,很大很大的苍蝇,叫我恶心了几日,我之后见到她,都会想起她那一天说的话,我可以不在乎她心里头有另外一个人,我可以等,但是我没办法接受她这般阴沉谋算,到了如今,我和她其实算是彻底撕破了脸,她让我看到了她最丑陋的一面,我们无法回头了。”

    宇文皓拍拍他的肩膀,“那你难受吗?”

    “难受啊!”齐王露出了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怎么会不难受呢?这成亲一年,我们都十分恩爱,她让我看到一个完美的王妃,我从舍不得叫她受半点的委屈,我一心一意地护着她,宠着她,甚至为了她,我也动过去争夺的心思……”

    他沉默良久,许多话都吞了回去,“算了,我不想再互说对方的坏话,这到头就到头吧,给她和自己都留点尊严,日子过去,难受劲也会过去的。”

    宇文皓知道他其实心里还有许多委屈,但是既然他不说了,也就不必追问。

    轻声宽慰,“你说得对,日子过去,难受劲就会过去。”

    齐王笑笑,“其实现在已经没那么难受了,许是身体痛,心里的痛就少了。”

    宇文皓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个弟弟,他打小就宠着,如今被一个女人弄得心身遍体鳞伤。

    “五哥,你当初许是喜欢过她的吧?为什么能说放下就放下?心里再没半点惦念了?你是真的放下吗?”齐王忽然又问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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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名《医妃倾天下》】天才医学博士穿越成楚王弃妃,刚来就遇上重症伤者,她秉持医德去救治,却差点被打下冤狱。太上皇病危,她设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误会斥责,莫非真的是好人难做?-情节虚构,请勿模仿医妃倾天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医妃倾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医妃倾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