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6章 铁家的黑影
“后来?”铁玉山看了我一眼,那张刚毅的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笑容,道:“后来,颜家办喜事,颜家的大公子要娶亲。老铁原本也只是当热闹听,谁知道有天晚上,铺子里突然来了几个体面人,他们给了我一张帖子。”
我的心意跳:“是”
“对,就是夫人和你爹的婚事。”
“……”
“你爹带着她,在西川最高的城楼上俯瞰整个成都,当时这里所有人都去看了。”
“……”
“人人都说,颜家的新夫人是天仙下凡,可老铁一看到她的眼睛,就认出来了,她就是当年那个在大雪天,问老铁打一把匕的人。”
“……”
“大小姐,你不知道,你娘戴着凤冠霞帔的时候,有多好看!”
看着他那双亮的眼睛,我淡淡一笑:“我好像,想象得到。”
铁玉山看了我一眼,立刻明白过来我的意思,竟也忍不住老脸一红,讪讪地笑了笑。
其实我想,他,无畏和尚,还有安家老爷子这些人,对我娘未必就有什么恋慕之情,非分之想,只是,我娘对他们来说,大概也是生命中一个很特别的存在吧。
我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大小姐要知道,你爹娘的喜事,可不是人人都能拿到帖子的,老铁一个穷打铁的去,遇见的可全都是些贵人。后来,夫人给了我一笔本钱,又特地带我去见了让安老爷子,从那以后,他们家的马掌就都交给我了。”
我点了点头,也明白那就是铁玉山的家。要知道安家的马场乃是西川最大的,他们家的马掌钉都交给铁玉山,那就是一笔巨大的生意。
而后来,我也大概听说,铁玉山的家底厚了起来,也参与了一些铁矿的开采。
到现在,铁家钱庄,已经成为西川最不可或缺的一条经济命脉。
可说来说去,我仍然不知道,在成为颜家大夫人之前,我的母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而且,听了那么多人说起了那么多的往事,这个谜团好像还更难解了。
想到这里,不由的轻叹了口气。
铁玉山原本还沉浸在对往昔岁月的缅怀当中,突然听见我叹气的声音,立刻也回过神来,见我眼中淡淡的黯然,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不早了,便准备往回走,可刚刚一出门,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回头对铁玉山道:“铁伯伯,还有一件事我想问一下,除了这个锦盒里的东西,我娘还放了别的东西在你这里没有?比如,银两什么的……”
我的话没说完,铁玉山突然一正脸色,朝着我单腿跪了下来。
我吓坏了,急忙要去扶他,却根本拉不动他,铁玉山固执的跪在地上,低着头道:“大小姐,我铁某人当初只是个穷打铁的,是夫人看重我的手艺,给了我本钱,还一路照顾,老铁才有了今天的家业。如果夫人要拿回去,莫说是这家业,就是这条命,老铁也绝无二话!”
我立刻明白过来,他以为我是在试探他,是否藏起了我娘的财富,才会有这番表白。
我忙说道:“铁伯伯,我没有这个意思。若我怀疑你什么,今天也就不问了。”
说完,我又花了些力气,才终于把铁玉山从地上硬生生的拉起来,他的眼睛已经有些红了,道:“总之,大小姐要什么,只要一句话,老铁无不从命。”
“行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我拍了拍这位长辈宽厚的手背,安慰了他几句,便推门走了出去,心里的阴霾却越的沉重起来。
那么大一笔钱,娘几乎没有动用过,而这些年来也没有露白。我原本是听艾叔叔说了之后,心里有了这么一个影子,今天也只是顺嘴一问,可渐渐我现这件事似乎还真不像我当初想的那么简单。
还有这块玉牌……
我下意识的摸了一下怀里那块硬邦邦的东西,这个时候正走出门,就听见外面一声大喊:“谁,做什么的?!”
我和铁玉山都愣了一下,就看见刚刚那个迎我进来的老人匆匆的走了过来,铁玉山道:“老莫,怎么了?”
“大小姐,老爷,我刚刚看到廊门上有个黑影,鬼鬼祟祟的。”
“那人呢?”
“我一过来,就跑了。”
“哦?”
我和铁玉山对视了一眼,神情都显得有些凝重。
我要来铁家钱庄的事,只有红姨和铁伯伯的人知道,我相信他们不会出卖我而且我今天这样过来,算是“临时起意”,还特地让无畏和尚收拾了颜家派来跟着我的人,我原以为这样就算天衣无缝了。
没想到,还是被人跟来了。
是什么人?带着什么目的?
从入川开始,我就一直感觉到自己在被人窥伺,之前小客栈里的意外,到今天铁家钱庄后院的黑影,看来我的感觉没错,在西川,的确还有一路人马在一直暗中跟着我。他们的目标是我,并且,还没达到。
我皱了一下眉头,道:“铁伯伯,你要派人查一查周围了。我现在先回去,还有人等着我。”
铁玉山急忙道:“我派人护送大小姐。”
“不必了,有人在等着我。”
说完,我简单的朝他们摆摆手,便往外走去。出了铁家钱庄,看着眼前的大路上人来人往,却让我有一种恍惚的感觉,不知道在这些人里,是否有一个,就是在暗中跟踪着我,窥伺着我的。
我下意识的左右看了看。
回过神来一想,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如果真的是来暗中跟着我的,又怎么可能让我这样认出来?
想到这里,我淡淡的摇了摇头,便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很快便走进了那条小巷子,却现这里寂无一人,连之前答应在这里等着我的无畏和尚都不见了。
人呢?
我朝两边看了看,狭长的巷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两头大街上传来的喧闹声,都渐渐的沉寂了下去,好像我突然进入了一个被隔绝的环境里。原本就有些不安的情绪在这个时候越的动荡了起来,想起刚刚在铁家钱庄后院的黑影,不由的一阵心悸。
无畏和尚不在这里,万一,那个黑影还跟着我怎么办?
我下意识的伸手抚摸了一下怀里那块玉牌,硬邦邦的磕在胸口,令我冷汗涔涔。
就在这时,背后伸出一只手,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的心几乎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整个人都战栗了一下,猛的转过身去,却见无畏和尚站在我背后,也像是被我吓了一跳似得,睁大眼睛看着我:“大小姐?怎么了?”
“无……无畏叔……”
“大小姐,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热吗?”
他一边说,一边抖起袖子给我扇风。阵阵微弱的袖风迎面扑来,虽然没带来什么凉意,但一看到他,还是让我立刻放下心来。我松了口气:“无畏叔,你去哪儿了?怎么没在这里等我?”
“哦,我想起刚刚大小姐在酒楼的时候跟他们说了,要买松子糖给他们吃,所以趁着有空过去有空过去看了看,谁知道,那瞎子居然早卖完收摊了。洒家白跑一趟又气不过,索性去别家买了一点回来,味道是没他家的好,但给孙小姐哄哄嘴巴吧。”
我看着他手里的纸包,不由的一笑。
看不出来,无畏和尚这个人这么莽撞的,却是粗中有细,这样一来,我们这样回去也不至于被人怀疑了。
于是,我们两也不再耽搁,便匆匆的回了酒楼。
回去一看正好,店小二已经在上菜了。
我急忙走过去坐下,裴元修微笑着看着我:“去了那么久,买到了吗?”
我垂头丧气的摇了摇头:“怪我自己糊涂了,平时他家的东西都是要排着队买的,今天都这么晚了,他早就打烊了。我去别家买了点回来,”说着,将那个纸包在离儿面前晃了晃,这丫头的眼睛立刻亮了,我说道:“先乖乖吃饭,等回去了再给你吃。”
“好!”
我笑了笑,抬起头的时候,看见坐在对面的刘轻寒正看着我,对上我的目光,他淡淡的笑了一下。
我也笑了一下。
正好这个时候,店小二将那一盅开水白菜也送上来了,离儿原本听说这道菜很费功夫,还以为是什么大鱼大肉的,结果揭开盅盖一看,里面居然就是一盅清清的汤水,漂着几片极嫩极薄,几乎透明的白菜叶子,立刻失望的撅起了嘴:“什么嘛!”
我不由暗骂这丫头的不识货,一边用小勺盛起一点汤,一边小声的告诉她,这些连一点油星儿都见不着的清汤是用多少母鸡、母鸭、火腿和干贝吊出来的,足足一天的功夫才能做成,就连那几片透明的白菜叶,也是精挑细选,用的最嫩的白菜心,好不容易逼着她喝了几口,她只嚷嚷没味道,就再也不肯喝了,我也没办法,只能放到一边,让店小二给她上了一碗米饭。
离儿抓着筷子,刚刚往嘴里扒了一口饭,正嚼着,突然愣了一下,整个人僵在那里。
“唔!”
第917章 红白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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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几个大人原本都在吃菜闲聊,见她这样,都停了下来。
我低头问道:“离儿,怎么了?”
离儿嘴里鼓鼓的包着一口饭,却捧着碗一动不动,半晌,抬起头来看着我,好像很惊恐的样子。
我心里顿时一颤——难道,食物中有什么问题?!
“离儿?!”我的声音都发颤了,刚要说什么,却见离儿一下子丢开碗筷站起身来,一只手牵起我的手腕,转身便往一边跑去。
桌上的几个男人都傻眼了,一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被离儿拉着一直跑到了酒楼边上一个很隐蔽的角落里,她站在那里不动了,可小脸上却是一阵红一阵白的,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她这个样子,又不像是中毒,急忙蹲下身看着她:“离儿,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快告诉娘。”
她又看了我一眼,半晌,慢慢的拿出小手帕,张开嘴,把嘴里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而我一眼,就看到她吐出的东西里,一颗小小的,白白的牙齿。
离儿也看到了,顿时眼圈一红。
她掉牙了。
一时间,我只觉得全身都松了下来,差一点跌倒在地。
刚刚她那个样子,我还真的担心是不是一直暗中跟踪我的哪一股势力要对我们下手,挑着离儿了,现在才知道,是她开始换牙了。
其实,一般的小孩子六七岁就会开始换牙,她现在已经八岁多了才掉第一颗牙,实在是有些晚了,而我们最近尽忙着自己的事,也没顾上想这件小事,今天突然来这么一出,倒是把我吓得够呛nAd1(
顿时松了口气,我伸手捻起那颗小乳牙,笑了起来:“离儿,你掉牙了啊。”
她眨巴着大眼睛,有些可怜巴巴的看着我。
我知道她大概是给吓着了,急忙柔声安抚道:“没事的,这是正常的。娘,阿爹,所有这些大人在你这个年纪,都会掉牙。”
她看了我一会儿,开口的时候,声音都在发颤:“会全部掉光吗?”
“对啊新章节全文阅读”
“啊?”
看见她惊恐万状的样子,我立刻回过神来,急忙说道:“当然也会再长出来了。你看娘的牙齿,不是白白的,整整齐齐的吗?新长出来的牙齿会更好看的。”
她皱着眉头看了看我的牙齿,半晌,才张开嘴道:“可是,离儿这样好丑!”
小孩子掉了一颗牙,嘴里黑黑的一个洞,的确不大好看,我一看她这个样子,都忍不住要笑起来了,但还是憋着笑,安慰她道:“没关系的,过几天就会长出来了。来,跟娘回去吃饭了,你阿爹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会担心你的。”
我拉了她一下,却拉不动,回头一看,这丫头红着眼睛站在那里,一脸委屈无助的神情:“不,我不回去!”
“为什么?”
“我不要三叔看到,离儿现在好丑!”
“……”
原本被她的样子逗得心里直发笑,可一听到她这话,心里不由的一沉nAd2(
她心里还想着刘轻寒……
即使我没有像一些少女,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去爱上什么人,但女为悦己者容这句话我还是很明白的,却没有想到,我这么幼小的女儿,竟然也会陷入这样的相思局里。
难怪她刚刚一掉牙,整个人都不对了,我以为是她害怕,原来不是。
她只是害怕自己丑陋的一面,被喜欢的人看见而已。
想到这里,我的心情越发沉重了一些,但还是竭力让自己温柔和有耐心,对她说道:“三叔是长辈,不管你好看还是不好看,他都会一如既往的疼爱你。”
离儿眼睛都水汪汪了起来,无言的望着我。
我说道:“听话。”
“……”她还是扭扭捏捏的不肯动。
混沌重生君临异界/488/“听话,离儿。你今天掉了牙,这里的风俗,长辈都要送个礼物给你yd_sj的。”
“……”
“娘回去送个礼物给你,保管你喜欢,好不好?”
“……”
我耐心的哄了她好一会儿,终究把她说动了,委委屈屈的被我桥回去了。
那一桌大男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全都放下筷子望着这边,见我把离儿牵回去,倒也都放下了心,裴元修问道:“离儿怎么了?”
我笑道:“没事,小事情。”
离儿低着头爬上凳子坐到了我们中间,裴元修又低头看着她,轻抚了一下她的发心:“离儿,怎么不说话呢?”
她抿着嘴,一个字都不肯说,只摇头nAd3(
我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桌子对面那边一脸关切的男人,但他也只是看着,一句话都没有多问,我只对裴元修轻轻的说道:“她没事的,回去再说吧。”
裴元修看了我一眼,也感觉到我不愿多说,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我低头看着离儿:“还要吃什么吗?”
她也不抬头,只伸手去捧起刚刚放在一边的汤盅,闷头喝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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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原本是气氛最好的调节,但这一次回去,离儿只桥我和裴元修的手,一路上都闷闷的,她这个样子,我们几个大人原本心事也沉重,就更没有心情说笑了。
大家沉默着回到颜家的时候,已是华镫初上。
我们都不约而同的避开了灵堂,从一条路走进去,刚一进大门,就看见前方的大厅上,颜老夫人和颜轻尘正坐在那里说着什么,两边是红姨手下的丫头在伺候着,她们一见我们一行人回来,都急忙上来行礼,然后将我们迎了进去。
颜老夫人转头看见我们,脸色立刻沉了下去。
我轻轻的拍了一下离儿的肩膀,她慢慢走上前去向她行了个礼,低头小声的道:“外祖母。”
颜老夫人的眉头皱了起来。
我知道她见到我们都没什么好话,上次离儿就在饭桌上被她骂了,于是便要上前带离儿回屋,可刚一走过去,就听见她冷冷的说道:“一个大小姐,你不让她在屋子里好好呆着,带出去抛头露面的做什么?!”
“……”
“你就是这么教你女儿的?”
我也不知道她这是冲着我来还是冲着我女儿来的,想了想,还是平静的说道:“离儿年纪还小,等到她及笄的时候,我会告诉她这些道理的。”
颜老夫人冷哼一声,不说话了。
颜轻尘一直坐在旁边看着我们,这个时候突然一笑:“几位对成都的印象如何?”
大家都沉默着。
“我看你们出去逛了这么一整天,应该对成都有些认识了吧?”说着,他转着轮椅朝向了离儿,笑道:“离儿,喜欢成都吗?”
离儿愣愣的看着他,有些退缩的,但还是点点头:“喜欢。”
“喜欢什么?”
“好吃的。”
颜轻尘笑得眼角微微的弯起,如果不考虑记忆中的任何片段,这一刻他的笑容足以融化冰雪。伸手捏了一下离儿的小脸:“喜欢就好。离儿喜欢吃什么,都告诉我,我让下人专门给离儿做。什么都可以。”
离儿看了他一眼,轻轻的道:“谢谢。”
说完,她立刻将半张小脸都藏进了我的衣裳里。我也知道,她还一直顾忌着自己豁牙的样子,说话都挑着闭唇音的字来说,也不想再横生什么枝节,冲着他们点了点头,便桥离儿的手准备转身离开。
可刚走出一步,又听见颜轻尘带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这天,大家就不要再出去了。”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蹙眉:“为什么?”
“因为,在过一阵子,颜家就要办喜事了,如果没什么大事,我劝各位还是不要出去闲逛了。留在这里帮帮忙也好,看看风景也好,出去若出了事,对新人可不是什么yd_sj好兆头。”
我的眉心顿时拧成了一个“川”字。
不仅是我,周围的裴元修,刘轻寒,连一直有些事不关己的闻凤析也皱紧了眉头。
现在的颜家正堂上,还设着正觉的灵堂,七日供奉还未完毕,居然在这个时候,他们商量要办喜事,这算什么?!
不过——喜事?
我心里定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是——裴元丰和慕华姑娘的事?”
颜轻尘点点头:“不错。”
“……”
这一回,大家面面相觑,倒又都说不出话来了。
照正理来说,红白二事当然是不应该相隔太近的,但裴元丰和薛慕华根本不算颜家的人,只不过是在这里办喜事,倒也不算冲,况且,正觉原本就是方外之人,他的圆寂,本也已经不是颜家的事了,这一次回成都供奉,也实在是颜轻涵的自作主张。
这么说来——
我问道:“什么时候办?”
就在这时,旁边侧门里走出一个人来,正是裴元丰,他一见我们大家都在这里,也愣了一下:“你们都在?”
颜轻尘又笑了一声,正好这时李过来回事,见我们在这里,还是毕恭毕敬的行了礼,然后对颜老夫人和颜轻尘道:“家主,老夫人,正觉大师的供奉之期明日结束,要准备灵柩去西山和护卫的人马了。”
颜老夫人一听,眉头就皱了起来。
颜轻尘倒是淡淡的,只摆了一下手:“你安排便是。”
“是。”
李过俯身行礼,正要下去,裴元丰却突然开口道:“等一等。”
李过停下来,回头看着他。
裴元丰转头对颜轻尘道:“我想这一次护送灵柩的人马,让韦正邦带领。”
“……”
厅上顿时安静了一下。
颜轻尘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瞳在烛光下微微的闪烁了一下,半晌,抬起头来看着裴元丰:“这样好吗?”
“我只是,不想为难。”
“……”
他虽然没有说,具体是不想哪一个人为难,又或者,不想三个人都为难,但颜轻尘似乎还是都明白了,沉默了一下,便对李过道:“你去办吧。”
“是。”
等到李过也退下了,我们便也都离开了大厅,而刘轻寒他们跟我们打了声招呼,也回了自己的居所。
我和裴元修,还有裴元丰带着离儿,一起往我的居所走去。
在路上的时候,裴元修带着离儿走在前面,我和裴元丰并肩走在后面几步,我虽然有满腹的话想要说,可一时间却还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只转头看他,发现他的脸上、眼中没有一点愉悦的神情,反而显得格外的凝重。
这,实在不想一个快要成亲的人该有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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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8章 他的轻轻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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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轻轻道:“你怎么了?”
裴元丰转过头来也看了我一眼,眉头深锁,我感觉他好像也有很多话想说,但一看到我,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感觉到他心情沉重,我想了想,反倒做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来,说道:“怎么了?你都是快要成亲的人了,还一脸愁云的样子,不知道的还当你是被逼婚呢。”
听我这么调侃,他似也忍不住,轻轻的笑了一下。
可笑过之后,眉心那浅浅的褶皱仍旧不散,我想了想,又问道:“你跟慕华商量过了吗,婚事定在什么时候?”
“一个月之后。”
“这么快?来得及准备吗?”
“原本婚期定在六月,很多东西都是现成的。现在只是再拿出来罢了,倒也不难。”
“药老那边——”
“我刚刚让人传消息过去请了。”
我点点头,看了一眼前面裴元修带着离儿安安静静走路的样子,便停下脚步,轻轻的说道:“你们的婚事,我去武威的时候已经告诉黄天霸了。”
裴元丰的脚步一滞。
“虽然他没有答应我什么,但他做人,做事……我想你多少也明白。”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自己已经有些情难自已,心里一阵酸楚涌了上来。裴元丰的眸子变得深沉了一些,似乎也有些痛楚之意,半晌,才沉声说道:“我知道。这一次在年宝玉则,他头也不回的走,我就明白他的意思了nAd1(”
他转过身来对我道:“多谢你了。”
“没什么。我也只是举手之劳。”
“不。我知道你跟他的情谊,要你告诉他这件事,对你也是很折磨的。”
“……”
我轻轻的低下了头。
“不过,长痛不如短痛,这样,对大家都好。”
我点点头。
这时,我们已经走过了那片假山嶙峋,藤萝蔓绕的花园,远远的已经看到那一幢敞轩矗立在前方。(’而周围,一群侍卫从长廊上与我们擦肩而过,都纷纷停下朝着我们行礼。
他冲着他们挥了挥手。
等那些人走了之后,我跟他又并肩往前走,我轻轻道:“慕华姑娘呢?”
他眉心的褶皱又深了一些,半晌,才轻轻道:“她去城里的医馆了。”
“这么晚了还没回来?”
“嗯。过去也经常忙到很晚,但最近天天都是如此。”说到这里的时候,他顿了一下,语气也沉重了一些:“她最近的心情,好像也不大好。”
“哦?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从年宝玉则回来之后就一直这样,我问她,她也说没事,只说有点累。”
我的眉头皱紧了。
其实,从年宝玉则回来之后,我也有那种感觉,薛慕华整个人都变得沉默了许多,只用看都能看得出来她的心情不太好,只是,从我们到了天目寺之后就一直意外不断,也来不及去考虑这件小事nAd2(
而现在一提起,我心里那一块深藏的阴霾就不由的慢慢放大了起来。
我沉默了一会儿,转头看向裴元丰,道:“你说,她有没有可能——”
“不可能!”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裴元丰斩钉截铁的打断了,他脸上沉重的表情也在一瞬间强悍起来。像是为了肯定刚刚的话,他又重复道:“绝对不可能的!”
“……”
“当初药老为她施诊的时候就说过,她给自己下的洗髓花剂量很大,甚至伤到了她的一些脏器。所以,她是不可能恢复的!”
听他这样斩钉截铁的说,我一时间也顿住了。
yd_sjf="/19181/零级大神/19181/过了好一会儿,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样啊……”
其实这一刻,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放心了,还是更难受了。
薛慕华永远不会再恢复她的记忆了,这对她来说,也许很残酷,可从另一方面来说,未必不是一种救赎,尤其是在目前,她和黄天霸都几乎不可能再回头的情况下。$>>>小說網
也许,有的时候当悲剧走向无法挽回的局面,未必不会有另一出喜剧上演呢?
想到这里,我微笑着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那就等着喝你的喜酒了。”
裴元丰转头看着我,也笑了一下。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虽然笑了,笑容中也并不是完全的愉悦,似乎还带着一丝淡淡的隐忧,但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转身走了nAd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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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我早早的把离儿哄睡了,裴元修正脱了外套,却见我对这镜子抿了抿发鬓,便走到我身边来,疑惑的道:“你还要出去?”
我点点头:“今天是最后一晚,我想去灵堂上守着。”
他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可你的身体。”
“放心,我不会勉强自己的。”
这个保证显然不能打消他的忧虑,我微笑着道:“我那个堂弟明天要送正觉大师的灵位去西山,这一去就未必还能再回颜家了,而我跟他,可能相见的机会也没有了。”
“……”
“我想和他聊聊。”
“……”
他仿佛也明白过来了,想了想,说道:“那不要太晚。”
“嗯,你早些睡。”
他回头看了一眼小床上,离儿已经闭上眼睛,睡得轻轻的打着呼,便凑过来,在我的鬓角轻吻了一下。
我不由的红了脸,抬起头来看着他,压低声音道:“你干什么啊!”
他笑了一下。
他这样一笑,我反倒更不好意思了,转身便出了门。
这一路上都安静极了,只有远远的几处灯笼在夜空中摇摆着,幻化出眼前一幕静谧的夜景。我循着空气中淡淡的香烛味走到了灵堂外,远远的,就看见一个人从里面匆匆的走出来。
夜色晦暗,而那个人的脸色,似乎比夜色还要晦暗几分。
一抬头,迎面看见是我,他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但还是以礼与我相见:“大小姐。”
“韦公子。”
我也回了他一礼,两个人就没什么话好说了,他转身便走了。
我站在原地,还有些奇怪他怎么会到灵堂上来,但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今天裴元丰跟颜轻尘要求了,让他护送颜轻涵和正觉大师的灵位去西山,明天就要启程了,他当然要到灵堂上来跟颜轻涵交代一下。
我回头看了一眼他匆匆离开的身影,又转身往里走去。
我知道他的心情不好,当然不仅仅是因为要负责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护卫工作,更因为,裴元丰和薛慕华的婚事,就算没有正式宣布,但他在颜家的地位,这种事也未必能瞒过他的耳目。
我对他没有别的好感,但在感情里面,没有什么对错,只希望这次的喜事能顺顺利利的进行就好。
刚一进门,迎面又有一个人走了出来。
定睛一看,却是李过。
说起来,回到颜家这么久了,我还没有跟这位故人之后交谈过,而他也总是淡淡的,仿yd_sj佛在人群里都不会轻易的现身,但只要颜老夫人一吩咐,他又会立刻出现,这种本事,倒像是艾叔叔亲传的。
他一抬头见到是我,急忙毕恭毕敬的俯首行礼:“拜见大小姐。”
我看了看灵堂里各处妥当的安排,又看向他,说道:“李管家,这些日子辛苦了。”
他一拱手:“职责所在,不敢言苦。”
我笑着点了点头,他侧身让我走进去,自己又顿了一下,这才转身匆匆的离开。
走进灵堂,这里面就安静了很多。
灵堂的两边都是高高垂挂的白幡和挽联,被夜风吹拂着,在眼前不断的飘动,有一刻的错觉,仿佛是纷纷扬扬的大雪落下,迷了眼。
我突然想起了之前红姨跟我说起的,当年我离开西山之后,第二天母亲便过世了,那满山飘扬的招魂幡,是不是也同此刻?
就在我有些愣神的时候,一个雪白的身影从前面站了起来。
我也一下子从回忆中抽离了出来,看着那双颜色格外清浅的眼睛。
是颜轻涵。
比起之前,他憔悴了不止一两分。
这几天他一直不眠不休的守在灵堂上,常人都难以忍受,更何况他的身体原本就相当孱弱,几天下来,他整个人又消瘦了一圈,脸上的颧骨都更突出了,脸色也越发的苍白,几乎和身上的白衣没有差别。
见到我,他伸手捂着嘴,轻咳了两声,道:“你来了。”
我点点头,走过去:“我知道明天二叔的灵位要上路去西山了,所以过来陪陪你。”
他笑了一下,抬手做了个手势,我便走过去,和他面对面坐在柔软的蒲团上。
刚一坐下,他的侍从立刻过来奉茶。
我喝了一口,是蒙顶石花,颜家的人爱喝银钩,这茶显然是他自己带来的,我对他的做派越发了解得深了,但合上茶碗盖,还是问道:“这些年来,你过得怎么样?”
他淡淡道:“不错。”
我挑了一下眉毛。
“太爷爷和爷爷给了我两座矿山,一些产业,这几年就坐着吃也没吃下多少,若我能有后,也够他们吃几辈了。”
“你还未婚娶?”
“你忘了,我是受过戒的。”
“……”
我倒真的差点忘了,正觉出家的时候,他还在襁褓中,是被太爷爷他们送到了天目寺,就直接在那里受戒,长大了之后才离开天目寺去的西山。
我笑了笑,故作轻松的道:“但我看你这做派,一点都不像受过戒的。”
他也笑了起来:“若没有这样的做派,我早就入轮回了。”
“……”
“那不是害了一条性命么?”
“……”
“说,作百佛寺。不如活一人。我这样呵护自己的生命,也算是造了七级浮屠了吧?”
听他这么说,我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歪理。”
他说道:“这如何是歪理?婶娘当年就是这么说的。”
“……”
我的心突的一跳,抬起头来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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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9章 私会 纸包不住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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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轻涵对着我面带惊愕的样子,反倒淡淡的笑了:“怎么了?”
sp我想他不会明白,任何人都不会明白,我穷究关于母亲的那些往事,哪怕找到的只是一点点的线索头绪,都会令我如获至宝。
这一切,或许在很多女孩子心里都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好故事,值得她们歌颂羡慕,甚至作为人生的范本,但当这个故事真正落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是幸福美满,还是心酸不甘,也许只有身处其中者才会明白各种滋味了nAd2(
别人给的,未必是她想要的。
否则,她又怎么会在这样的繁华奢靡之地,因为一场生育而香消玉殒?
这时,他又闷闷的道:“我想婶娘,大概也是一样的吧?”
“……”我抬起头来看向他,他平静的说道:“我知道,在你离开西川之后,她就过世了。”
“……”
“她虽然很痛苦,但,也终于算是解脱了吧。”
痛苦?
这两个字倒像是扎了我一下,我沉默着,半晌才慢慢说道:“其实我觉得,我娘未必很痛苦。”
“她不痛苦?”颜轻涵看着我,忽的一笑:“哪个女人有了她那样的经历会不痛苦?在经历了那一切之后,她原本应该是颜家的夫人,可现在,却连一个供奉灵位的地方都没有。”
他浅浅的眼瞳中仿佛燃气了一簇火焰,灼灼的看着我:“你真的觉得,婶娘不痛苦?”
“……”
我想了想,对上了他的目光,平静的道:“痛不痛苦,也许我看不出来。”
“……”
“但我知道,她没有恨。”
颜轻涵蓦地一颤。
那一瞬间,他眼中的火焰扑的一声熄灭了,慢慢恢复了平静和之前的清冷,甚至连他紧绷的身体都放松了下来,但立刻,他捂着嘴咳嗽了起来nAd3(
原本候在外面的那些仆人立刻走进来,给他顺气的顺气,奉药的奉药。
我倒被这些人慢慢的挤到了一边。
等到那一群人乱糟糟的忙完,将他扶到一边的圈椅里座下,他的气息已经微弱似游丝一般,单薄的胸膛不停的起伏着,好像风中残烛。
但总算,脸色恢复了一些红。
我站在旁边看着,他这个时候才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像是抱歉的笑了一下:“见笑了。”
我摇了摇头。
“你的身体这么差,还是不要守了,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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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重生君临异界/488/
“不,已经是最后一夜了,我要守。”
“可你这样——”
“你放心,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倒是你——”他看了我一眼,眼角又往门外瞟了一眼,浮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你该回去休息了。你的丈夫已经来看了好一会儿了。”
“……?”
我愕然,转头一看,果然看见裴元修远远的站在灵堂外,正平静的望着我们。
我连忙走了出去:“你怎么来了?”
“我看你这么晚了还没回来,过来看看你。”
“那怎么不进来。”
“看你们聊得那么投机,不想打扰你们。”
他微笑着,灵堂里摇曳的烛火映照在他的脸上,也许是因为他的面色红润的关系,反倒更显得温暖起来。我忍不住伸手去握着他的两只手,却发现他的指尖还是有些泛凉。
不知在外面站了多久了。
我忍不住嗔道:“你也真是的。”
他笑了笑,也不辩驳,只看了灵堂里那乱糟糟的人群一眼,又看向我:“你还要守灵吗?”
我也看了里面一眼,颜轻涵对着我淡淡一笑,摆了一下手,我便回头道:“不守了,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好。”
他微笑着,反手握住了我的手,我又回头看了一眼,便乖乖的被他桥回去了。
回到我们的房间时,这里面只留了小小的烛火,将这个房间映照得晦暗难明。我走到另一头的小床边,只见离儿两只手捂着胸口,睡得渐渐有些不安稳起来,眉头皱得紧紧的,便轻轻的将她的两只手拿开放到被子里,再小心的将被子往上拉了一点,盖住她的胸口。
裴元修走过来环着我的腰,将下巴磕在我的肩上,低头看了离儿一会儿,才笑道:“原来她换牙了。”
“嗯。”
“难怪她白天那个样子。”
我侧过脸去,轻轻道:“不要提这件事,她可难过了。”
“为什么?”
“……”我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也没什么。”
裴元修看了我一会儿,也没有多问,只微笑着用鼻尖摩挲了一下我的耳畔,碎发被他撩拨得有些酥|痒,我忍不住缩了一下,就听见他道:“去休息了吧。”
“嗯。
|
一夜过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都起得很早,离儿把自己蒙在被子里耍赖,最后也不情不愿的被我拉了起来,漱口的时候,还能感觉到她低落的情绪。
不过,原本大家的兴致也都不高。
因为今天,是正觉的骨灰在颜家供奉的最后一天。
一大早,就已经听见了内宅里那些侍从婢女们走来走去急匆匆的脚步声,我们出了内宅往灵堂走,远远的就听见了许多僧人在那里低诵往生咒。
我正桥离儿往那边走,可眼角却看到另一边的一个熟悉的身影,忍不住驻足一看,却是颜老夫人,她穿着一身素白的长袍,一只手拄着蟠龙杖,一只手扶着栏杆,正看着千秋湖中的湖心小筑发呆。
我想了想,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走了过去。
而她听见我的脚步声,也回过头来。
似乎没有调整好情绪,当她回头的时候,我依稀从她的脸上看到了一丝还未来得及褪去的笑意,但看到我们的一瞬间,那笑意消失无踪了。
“是你?”她一看到我,脸上立刻露出了厌恶的神情,原本有些恍惚的眼神也变得倨傲起来,加上看到我身边的离儿,眉头皱得更紧了。离儿原本就有些畏惧她,对上她这样冰冷的老妇人,更瑟缩的往我的身后躲了一下。
颜老夫人立刻冷冷道:“你教的好女儿,一天到晚疯疯颠颠,跟男人没个忌讳,见到长辈也不知行礼!”
我想了想,拍拍离儿的肩膀:“去,给外祖母行礼。”
离儿些怯怯的,但被我这么说了,还是乖乖的走上前去,向颜老夫人行了个礼。
她的脸色没有丝毫缓和,只冷冷的看着离儿道:“就算没有及笄,你身上也流着颜家的血,不要出去疯疯癫癫的,让人看不起颜家的女人!”
离儿转身跑到我身后,抓着我的衣袖不说话了。
我回头,见裴元修离了几步不远不近的站着,倒也没有要插进来说话的意思,便点点头,对他轻轻道:“你先带离儿过去。”
“你呢?”
我没说话,只把离儿的小手交给他,裴元修倒也没有再多问,桥离儿的手便往灵堂那边走去。
这里,就只留下了我和薛芊两个人。
朝阳的光慢慢的从围栏下方移了上来,照亮了我们两个人的眼睛,也越发清晰的勾勒出她的轮廓,不知为什么,以前小时候总是觉得她那么高大,那么可怖,可现在和她这样单独相对,之前的恐惧都已经消失殆尽,甚至也觉得,她并没有那么高大,那么可怖了。
她只是一个瘦弱的,可怜的女人而已。
也许是感觉到了我目光中那一丝柔软的怜悯,颜老夫人立刻皱紧了眉头:“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哼,我跟你这个不肖女有什么好说的!”
说完,她拄着蟠龙杖便转身要走。
我却不知为什么,甚至不知那里来的胆量,又几步走上前,在她身边说道:“我觉得你没有那么讨厌我。”
“……”
“也没有那么讨厌我的女儿。”
“……”
蟠龙杖顿在地上的声音越来越重,砰砰砰的,好像重重的锤击在人的心上,可即使这样的声音,也掩饰不了她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到了最后,她像是有些呼吸不动了,也走不动了,停下来看着我。
“你说什么?!”
看着她急剧起伏的胸膛,我想了想,又缓和了一点口气:“至少,你并不讨厌我的女儿,对吗?”
“……”
她呼哧呼哧的喘了几声,突然冷笑了起来:“怎么,你是嫌我骂她骂得不够?”
我还是平静的看着她:“你若不骂她,才是讨厌她。”
“……”
“她在饭桌上缠着刘大人,原本也是不对的,只是我们都觉得她太小,不忍心,也不急于管得太严;她喜欢到处去玩,和人之间太没有忌讳,也的确是一件让我很头疼的事,只是她从小就不在我的身边,有些毛病要管,我没有办法让她一朝一夕的转变过来,只能徐徐图之。”
我轻轻的说道:“你肯管教她,我很感激你。”
薛芊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好像整个人都乱了,半晌,她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就往回走。
我站在原地,一时也没动。
可她走了两步,却又停了下来,慢慢的转过身来看着我,脸上浮起了愤愤的冷笑,道:“你以为我真是在帮你管教她?”
“……”
“我只是在管教颜家的外孙女而已,免得让她出去丢人现眼,丢了我们颜家,丢了你爹的脸!”
“……”
“我更怕的,是她像你,像你娘,将来不守妇道!”
我的眉头立刻拧紧了:“你说什么?!”
我娘不守妇道?
这时,薛芊像是终于找到了可以攻击我的弱点,索性回过身来,慢慢的走到我面前,冷笑道:“你以为你娘真的那么完美,那么无辜?她嫁给你爹,不管她乐不乐意,嫁了就该安分些。可她却一直不安分,跟傅八岱牵扯不清,还有那个穷书生,哼,拖儿带女的还来参加什么博学大会,你娘还私下跟他见面。是她不守妇道!”
拖儿带女?
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你说的是,刘世舟?”
她一愣:“你,你知道那个人?”
我的呼吸不由的也乱了一下,但还是立刻说道:“我知道他是个什么人,的确是个穷书生,但没你说得那么不堪。他跟我娘之间,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是我娘看他贫苦,所以资助了他一些银两而已,不是你说的那些肮脏事。”
“是吗?”
她咬着牙冷笑着:“就算这些不是,那你娘经常去私会的那个野男人,又算什么?”
野男人?!
这三个字狠狠的扎在我的心里,我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声音都变了:“你胡说!”
“我胡说?哼!”
薛芊冷笑道:“这种事,她做娘的大概也不好意思让自己的女儿知道,连牧之都羞于提起。不过今天你说起来了,我倒也不怕告诉你。”
“你,你不要血口喷人!”
“她以为她自己做事很隐蔽?可纸包不住火,如果她做事光明正大,恪守妇道,也不用偷偷的跑出去私会,还让那个野男人带着面具来来去去的,那么怕人看见,为什么要做这么下贱的事?”
我的心突地一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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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0章 胜京铁面王 西川颜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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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面具的……男人?!
这句话像是一盆凉水,迎头脚在原本被她激怒的,有些怒火中烧的我的头上,一瞬间,我整个人都冷静了下来。($>>>棉、花‘糖’小‘說’
带着面具的男人?!
初时的愤怒和震惊一过,我的脑海里几乎立刻闪过了一个人影,或者说,应该是一个称呼。因为我对他并不熟悉,甚至也没有亲眼见过他,但与他有着血脉亲缘的人,却都跟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在我最痛苦的时候,都给过我最大的安慰和温暖。
带着面具……
我有些迫不及待的上前一步:“你说什么?再说清楚一点!”
“我说什么,哼,还要我说得更清楚一些吗?”
我微微有些发抖,但还是坚持的看着对方鄙夷的眼睛:“是什么男人?”
薛芊倒是对我的盘根究底有些意外,想了想,还是冷冷说道:“是什么人就不知道了,不过有人看到他跟你娘经常在后山凉亭,两个人偷偷的私会。”
“……”
“有的时候,他们在那儿一呆,就是半天。”
“……”
“哼,你娘那个时候,还是颜家的大夫人呢,就如此不知避忌,不守妇道!”
她说话再难听,我却好像已经听不见了似得,只追问道:“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子?”
“我怎么知道?都说他带着面具了!”她似乎对我分不清重点的问题有些愤怒,恨恨的瞪了我一眼,想了想,又冷笑道:“那个面具倒是有趣nAd1(有人看到过,是个铁面具,打得狰目獠牙的,像个鬼脸。”
“……”
“他若是个好人,能这么遮遮掩掩见不得人么?”
铁面具……狰目獠牙……像个鬼脸……
带着面具的……男人!
我只觉得整个人都有些哆嗦了,胸口突突的心跳几乎要崩裂我的身体。
一个惊天动地的名号,已经在我的心里,呼之欲出。
铁面王!
那个在胜京威风八面的八大天王之一,在草原上所向披靡的战神,也是这一生对我有着巨大影响的,太后和黄天霸的亲人!
这一刻,我的脑海中一下子回响起了当年桂嬷嬷临出宫的时候跟我说的那些话——
“是死是活,其实没有人说得清楚……”
“他并没有返程回胜京,而是打算在中原游历一番……”
“谁知道,这人就像是突然在人世间消失了一样,不管派出多少人,怎么找,都找不到……”
那个时候,我虽然很震惊于这个消息,可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会跟我牵扯上什么关系,更不认为,这件事会真的成真新章节全文阅读
可是——
如果说,桂嬷嬷心里那千分之一的猜测是真的呢?
如果说,铁面王真的没有死,而他的游历,到了一个朝廷的人找不到的地方呢?
我只觉得有一个惊雷在头顶轰然炸响!
许久,那隆隆的雷声都没有散去,而是不断的在我的脑海里盘桓,震得我整个人都发懵了nAd2(
铁面王?
铁面王!
……
如果,我做一个大胆的猜测,和我母亲来往的那个戴面具的男人,就是他,当年在草原上威风八面,所向披靡的铁面王,那么这样的话,似乎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太后和太上皇派出了那么多人,都无法找到他的下落。
因为他来了西川。
朝廷的势力范围是整个中原,可西川,并不在朝廷的统治之下。
至于他为什么会来西川,作为他这样的男人,艺高人胆大,就算潜入任何一个神鬼莫测的地方都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更何况,西川,这片从皇族南下以来就一直**于朝廷统辖之外的土地,也许对他更有一种别样的诱惑。
只是,他是如何认识我娘的?
薛芊说他经常带着面具,到后山跟我娘相会,他们到底有什么关系,又到底在做些什么事?
我并不认为他们两在后山偷偷见面,就真的如薛芊所说的,那么见不得人,她自己的话就是矛盾的——如果真的是私会,如果真的要行什么苟且之事,又怎么可能跑到后山那种随时都可能有人出现的地方,而相会的地点更是一个四面透风的凉亭!
但,如果不是私会,那么他们两人的会面,只怕就不那么简单了。
胜京的铁面王!
西川的颜夫人!
他们都是在一方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人物,他们所要交往的,只怕不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nAd3(
还有,这些年来,铁面王又去了哪里?为什么再没有他的消息了?
现在,他是否还在世?
一个个谜团,不停的在我的脑海里翻涌着,离我不近不远,我总以为自己可以拿到,解开,但当我伸手的时候,却又有零级大神yd_sj/19181/一股力量将他们又推远了。
我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薛芊那张余怒未消的脸。
……
看来,要从她那里再问出什么来,已是不可能的了。这件事如果被认定成了“私会”,那么我爹也不可能让更多的人知道,所以我在西川长了这么大,也对“铁面王”的事一无所知。
当然,如果那个男人真的是铁面王的话。
这时,薛芊又冷冷道:“所以,你娘就是这么一个人。不守妇道,私会野男人……”
要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但我定了定神,还是很平静的说道:“有的事,圣者闻之以为清,愚者闻之以为浊。”
“你什么意思?”
“我娘对那个穷书生刘世舟,我相信他们是有知己之感,所以娘才会资助他。没有我娘的资助,也许刘世舟就坚持不到京城,也就没有他后来官拜扬州府尹,为江南的百姓做好事,还上书请求皇帝废黜江南几省的贱民籍。”
“……”
“而这样光明磊落的君子之交,在你的眼中,却是私会,不守妇道。”
“……”
“你从来就不了解我娘,不懂她要什么,又凭什么去评判她?”
我越说,薛芊的脸色越难看,从苍白到铁青,我几乎听到她的牙齿磨得咯咯作响,仿佛恨不得从我身上,或者说从我娘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而我平静的说道:“不过说起来,我娘却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说过一句你的不是。”
“什么?!”她愕然大惊的看着我。
我冷冷的瞥了她一眼。
当年的我,即使那样的年幼,那样的害怕,也还是会忍不住在心底里暗暗的咒骂她,但被我娘听到了,她却只是淡淡的一笑,抚摸着我的发心,柔声告诉我——
“轻盈,欲除烦恼须无我,各有因缘莫羡人。”
“新夫人,她也有自己的修罗场。”
“她的痛苦,你未必看得到。”
现在的我,多少明白眼前这位老夫人的痛苦是什么了,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她的确不容易,也的确承受了太多不应该承受的苦难,她的坚持,固然也是一种胜利,但这样的胜利,却是无比惨痛的。
惨胜如败。
我娘,倒懂她。
可惜——
“你不懂我娘,不过,她也不会怪你。”
……
“因为,她和你根本就不是一样的人。”
说完,我也回了她冷冷一笑。
其实到现在,我真的已经不怕她了,甚至不恨她了。
说到底,她这一生都活在她的爱情里,只识爱情的愁滋味,而不会去想更多,也因为这样,这年来她甚至都没有办法把我娘留在西川的那些势力彻底根除,而颜轻尘,不管出于任何一种目的,也放任了这一情况。
她其实,就是一个被惯坏了的大小姐,天真烂漫,到老了,也是如此。
所以,我爹爱护她,却无法更爱她。
说完那句话,我便要转身离开,而刚才一转身,薛芊突然暴怒了起来,骂道:“你这个不肖女,你说什么!”
她之前对我虽然说话不客气,但似乎还一直压抑着自己的脾气,但一提到我娘和她不是一样的人,她突然火冒三丈,挥起手中的蟠龙杖就朝我打了过来。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冒出一个人,一伸胳膊架住了那带着呼呼风声打下来的蟠龙杖。
定睛一看,竟然是无畏和尚。
他的胳膊就比我的腿还粗,蟠龙杖被他硬生生的挡下来纹丝不动,我吓了一跳,急忙道:“无畏叔!”
无畏和尚怒道:“有洒家在这里,谁敢对大小姐无礼!”
“你——”薛芊一看到他,更多翻涌的情绪在眼中撞击,她咬着牙道:“无畏,你放开!”
“我告诉你,当年那颜牧之,洒家都打得,现在这颜家的人,还有哪一个洒家打不得?!”
他这话已经说得够清楚了,薛芊这些年来在颜家,包括在西川都是高高在上,没有人敢说一句重话的,居然被人要“打得”,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都气得哆嗦了起来:“无畏,你——我看在先夫的交代上,不跟你计较,你不要不识好歹!”
“洒家不知道什么好歹,洒家也从不怕人来计较!”
眼看这两个人句句顶到针上,薛芊气得连蟠龙杖都拿不稳,重重的顿在了地上,而周围也已经有的人发现了我们的争执,几个腿脚快的侍从早就跑去叫人了。
不一会儿,就看见颜轻尘他们远远的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我想了想,还是对无畏和尚道:“无畏叔,算了。”
“什么算了!大小姐,她对你这样,你还帮她说话!”
“无畏叔,她毕竟是这里的女主人,你不要——”
“屁话!颜家的女主人是你娘!”yd_sj
这话一出口,像是一把双刃剑,割伤了我,也同样刺进了薛芊的心里,她的脸都苍白了,人好像也有些站立不稳,只能拼命的抓着蟠龙杖才能勉强撑住自己。
我也痛得深吸了一口气。
可眼前,颜轻尘他们已经快要走到这里了,而在灵堂上,那些前来吊唁的宾客似乎也已经感觉到了这边的异样,都纷纷探头探脑的望向我们,小声的议论着。
我咬了咬下唇,压低声音道:“无畏叔,你不要这样。我娘——毕竟已经过世这么多年了。”
如果她真的那么在乎谁是颜家的女主人,那我想,这个女主人也许还真的轮不到薛芊来做。
可无畏和尚却丝毫领悟不到我的意思,反倒比我还生气,看了看我,又瞪了薛芊一眼,恨恨道:“哼,这个破地方若是她的,洒家不呆就是了!”
“无畏叔!”
无畏和尚根本不理会我的呼喊,转身闷头往前走去,我急忙要伸手去抓他,却被他一扬胳膊猛地挥开,我差点被他抡倒在地,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迎面走来的颜轻尘他们一见他这样,都不好上去拦,只有刘轻寒迟疑了一下,轻轻的喊了一声:“大师……”
无畏和尚驻足看了他一眼,啐了一口,头也不回的走了。
剩下薛芊站在原地,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半晌,将矛头转向了我:“哼,这就是你娘调教出来的人,遁入空门这么多年,也还是个野人!”
我冷着脸没说话,这时,裴元修已经走过来,一把扶住了我。
颜轻尘也推着轮椅,慢慢的行到了我们面前。
侍从去请他,应该也把事情大体说了,他冷冷的看了看我们,吩咐道:“请老夫人回房去休息,让人准备参汤给老夫人补气。”
“轻尘——”
“母亲,”颜轻尘淡淡的说道:“既然是个野人,母亲就没有跟野人动气的道理。”
他这话说得又冷,又轻,却让人无法反驳,颜老夫人原本气得脸都白了,现在看着他,反倒没了话说,只拄着蟠龙杖直喘。颜轻尘又转向我们,那双清明的眸子看了大家一眼,然后说道:“今天是送正觉大师灵位上路的日子,我不想再出什么意外,这个人走了也好。姐姐——”他看着我,声音蓦地一柔:“若觉得不妥,等过阵子喜事办完了,再往天目寺给些香油钱便是了。这样可好?”
他三言两语,倒是把事情说得妥妥当当的,我也无话好说,草草的点了点头。
“那么没事了。大家都去灵堂吧。”
说完,他将轮椅转了个头,又往灵堂那边行去。
我倒没有受什么伤,只是气息有些不匀,裴元修一直半搂着我,一边轻轻的问道:“怎么就吵起来了?”
我看了他一眼,低头道:“她又骂我娘。”
他沉默了一下。
周围的人大概都顾忌着我们两说“私房话”,全都加快了几步走去灵堂,我和他落在了最后,他扶着我慢慢的走着,正当要进入灵堂大门的时候,裴元修轻轻道:“想来岳母大人应该是个非凡之人,越是非凡之人,越是遭人诟病。你不要生气。”
我没有生气,反倒笑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娘是个非凡之人?”
“若非岳母的非凡,又怎么会给我这样一个非凡的妻子?”
看着他笑眼中透出的狡黠的眼神,我知道自己又被他套了,嗔了他一眼,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只是笑了一会儿之后,神情还是沉重了下来。
裴元修问道:“怎么了?”
我沉默着,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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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1章 暗夜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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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堂本来就是一个阴寒冰冷的地方,放眼望去的一片雪白让这里看起来像是冰窟,而吹过的风仿佛也带上了那种冰雪的寒意,让我蓦地打了个寒战。(
裴元修立刻就感觉到了,低头看着我。
“青婴?”
“……”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颜轻涵走到灵堂中央,也抬起头来看向了我。
他那一身白衣,苍白的脸庞和嘴唇,还有被绷带紧紧裹缠着的手指,好像整个人都是从那冰窟一般的灵堂里幻化出来的。
在他的身后,走出了一队同样身着白衣的人,他们捧着骨灰,随起举哀,在周围那低低诵念的佛经声中,慢慢的往外走去。
他走过我身边的时候,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不知为什么,我一时失去了反应,只看着这一队白衣人静静的从眼前走过,随后,灵堂上颜轻尘他们也都跟着走了出来。
出了大门,就能看见那长长地阶梯下,已经有一辆马车,后面跟着一队人马在等候着他。马车的外部全都用白布包裹着,两边竖起了高高的白幡,而所有的辔头马鞍也都是白色的,远远看上去,整个马队都是一片的雪白,带着一种寒冷的沉默。
我们一直送他走了下去,颜轻涵走到马车边停了下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高耸巍峨的房舍,他没有进去过的颜家内宅,在阳光的照耀下,投下了浓浓的阴影,遮住了他眼中的光。
我慢慢的走上前去:“阿弃。”
他回头看着我nAd1(
“你把二叔的灵位送去西山之后呢,你有什么打算?”
“当然还要守灵。”
“在那之后呢?”
他笑了一下:“就看老天如何安排我了。”
“……”我长长地吐了口气,说道:“我留在成都的时间不会太长,这边的事情完了之后,我会和我夫君,还有女儿一起回金陵。(好看的小說”
“这么说,我再回来,可能就见不到你了?”
“也许,我们能见面的机会,也少了。”
他微微正色的看向我,目光闪烁着,道:“这也不好说,就看老天如何安排了。”
我也淡淡的笑了一下:“你这么听天由命啊?”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却没有接这句话。
这时,马车后面的队伍中,一骑人马慢慢的踱步上前,转头一看,却是韦正邦,他也穿着一身白衣,当他走到我们的面前的时候,蓦地带来了一阵冷风。
他朝着一旁轮椅上的颜轻尘行了个礼:“家主,时辰到了。”
颜轻尘点点头,便将轮椅行到我们身边来,对颜轻涵道:“正邦会护送你去西山,若有什么问题,你可以传信回来。”
颜轻涵淡淡的点了点头。
“那么,你们启程吧。”
颜轻涵最后看了我们一眼,转身被人扶着上了马车nAd2(
韦正邦慢慢的调转马头,也许是因为他的动作有些太慢了,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他,而的目光也在人群中停留了一瞬。
薛慕华毫无知觉的,静静的站在那里。
而她的身边,裴元丰冷漠的目光没有丝毫迟疑,对上了韦正邦的眼睛。
那,当然是一种无声的对峙。
韦正邦只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一扯缰绳,座下原本已经极不安分不停踱着yd_sj/488/混沌重生君临异界/488/碎步的骏马立刻掉转头去,就听他手中的马鞭在空中一挥,发出啪的一声脆响,骏马如同离弦的箭一般飞奔了出去。
立刻,整支队伍都跟着他出发了。
我站在台阶下,看着眼前那一片白色纷纷扬扬的,在宽阔的街道上越行越远,最后慢慢的,成了风景中一个一抹即去的小
这件事,终于算完了。
不由的,长长地吐了口气,回过头来的时候,只见颜轻尘也慢慢的将轮椅掉了个头,他俊秀的,带着红痕的眉心还有一点褶皱尚未平复,让他那张如同冠玉一般俊美的脸增添了几分阴郁。
我的脚步也下意识的一滞,看着他。
他慢慢的抬起头来,却是对周围的人吩咐道:“去把灵堂收拾了。”
“……”
“准备裴公子的婚事。”
“是。”
颜家家主的一声令下,那些人自然不敢怠慢,全都匆匆的转身往回走去,因为走得太急,甚至有两个冒失的差一点撞到站在台阶上的薛慕华,她默然的往后退了两步,看着那些人急匆匆的为她的婚事忙碌去了nAd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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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在成都呆得就有些无聊了。
因为那天的争执,颜老夫人似乎又病倒了,倒不是什么大病,听来施诊的大夫说她胸中有郁结之气,需要她自己想开些,辅以汤药调理方能慢慢痊愈。
颜轻尘倒也不那么担心,只是每天让侍女们按时送汤送药,闲时给他母亲准备一些小玩意,但很委婉的告诉我,不用去探病。
简而言之,就是被我气病了。
不过这样一来,我们在成都的行动,就稍微宽松了一些。
这天晚上,我先在小床那边把离儿哄睡了,轻轻的将她又搭在胸口的两只手拿下来放进被子里,又给她掖好被子,回头走到我们的卧房里,裴元修正靠坐在床边,借着烛光看书,抬头看是我,微笑着道:“怎么最近她睡得那么不安稳?天天都要你哄?”
“掉了牙,任性呗。”
我笑了笑,将肩上披着的外衣脱下来挂在床边的木架上,一边低头看他:“你在看什么”
他将书合上给我看。
“?”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还看这些?”
“哪里是我想看近无事可做,我让他们去街上给我买些话本回来看看,也是解解闷,谁知道他们就买些这些回来。”
我翻了翻他堆在床头那几本还没开封的,诸如、不一而足,更翻到最下面居然还有一本,顿时哑然失笑。
怎么,连这个都有?
其实,倒也不怪他的那些侍从,这些人行伍出身,几乎都没念过书,斗大的字不认识一个,让他们去买话本,大概也是看着书面上花花绿绿好看的就买了,只是不知道那些侍从是怎么跟人老板说的,竟然让老板把这压箱底的都拿出来了。
幸好裴元修也没注意我这边,而是起身去解衣带了,头也不回的问:“你笑什么?”
“没,没什么。”
我不动声色的将那本书抽出来扔到角落里,回头看时,他已经脱下了外衣,只穿着一身单薄的便服,显得格外的闲适而潇洒,走过来揽着我的肩膀:“快睡了吧?”
“嗯。”
yd_sj我点点头,躺到了床上,等到他也躺到我身边的时候,我轻轻的问道:“你今天收了一封信?”
“嗯,你看见了。”
“谁寄来的?”
“若诗。”
“她说什么?”
“说了一些江南的事,还有,她说药老已经启程了。”
“哈哈,药老现在怕是都快要到了吧。”
“没办法,两地阻隔,信来得慢。”
“那,江南发生了什么事吗?”
他转过头看了我一眼,眼角含着淡淡的笑意:“你这是要开始管家了吗?”
我也笑:“不行吗?”
“当然行。”他呵呵的笑了两声,抱着我的那只手微微用力,将我更紧的贴在他的怀里,然后说道:“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只说江上的船只最近开始多了起来,好像港口那边又准备开了。”
“哦。”
我被他揽在怀里,眨眨眼睛看了看他静默的眼神,想了想,说道:“等元丰的婚礼完了,我们就回去吧。”
他低头看着我,绵长的呼吸带着他的体温吹拂在我的脸上,有一些不易察觉的酥|痒的感觉,让我微微瑟缩了一下。他微笑道:“当然,离儿已经找到了,你二叔的后事也办完了,等到他的婚礼一完,我们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我笑着点点头。
“不过——”
“不过什么?”
“元丰婚礼的礼物,你想好送什么了吗?”
“……”
他不说还好,一说,我愣住了。
对啊,婚礼的礼物。
这些天因为烦心的事太多,我都把这件事忘了。
一见我愕然发呆的样子,裴元修便笑了起来,道:“我看你就是忘了。”
我也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你看你这个样子,还管家呢。”
我的脸更红了一些,半晌才低低的说道:“那你说,我们该送什么好?”
他想了一会儿,也颇有些发愁,说道:“这一次过来还真的没有料到会遇到那么多事,也不知道他会这么快成亲,我也没有准备什么东西。”
“……”
“不然——我们明天去城里逛逛,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我想了想,点点头:“也只有这样了。”
说完,他已经耐不住打了个哈欠,道:“好了,快些睡吧,明天我们早点出去。”
“嗯。”
他说着,便要转身去吹床头的蜡烛。
可就在他刚刚转过头去身上手臂的时候,突然,门外传来了一阵喧闹声,立刻,呼呼的风声在窗外吹过。
一个声音在寂静的夜中突然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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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2章 我总觉得,好像要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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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原本都已经有些睡意了,突然听到这个声音,两个人都惊悚了一下,顿时睡意全消,他立刻翻身坐了起来。
我也急忙扶着他坐起身来:“元修?”
他伸手在我面前做了个手势,暗示我不要说话,然后利落的翻身下床,顺手从衣架上抓起一件衣服往身上一披,便疾步走到门口。
屋子里漆黑一片,我能能清晰的看到他走到门口是,从窗外透进来的光勾勒出的他的轮廓,而就在他刚刚靠近大门的时候,突然,另一个黑影从他的身后冲了过来。
“元修,小心!”
我下意识的大喊了起来。
裴元修还没反应过来,甚至来不及回头,那个身影已经穿过他,倏地走到了大门的另一侧,只一闪,就不见了。
“……”
我这才有些回过神来,那个身影,是屋子外的。
裴元修也立刻感觉到了,急忙走过去一把推开大门,顿时,一阵夜风带着深夜的寒意灌进了屋子,床上的帷幔随着飘飞起来,我也急忙下了床走了过去。走到他身后,感觉到一阵冷风袭来,他站在门口谨慎的往外看着。
不一会儿,火光已经朝着我们这边聚集了起来。
第一个冲到我们这里的,是裴元丰。
他一看到我们大门开着,两个人都站在门口,脸上震愕的神情稍稍缓和了一些,道:“没事吧。”
“没事。”裴元修眉头紧皱:“刚刚,怎么回事?”
“巡逻的看到你们的房外有个黑影。”
“……!”
我和裴元修对视了一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又听见一阵脚步声传来,是那些巡逻的人,他们不等裴元丰吩咐,已经跑过来将我们的屋子团团围住,几处风声虎虎,似已经有人一跃上了屋顶,小心的探查着。
“看到什么了没有?”
“没有,刚刚只看到他上了房。”
“马上通知外院的人!”
“是!”
他们的行动还算迅速,但现在已经失了先机,我的眉头渐渐的拧紧了,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只看着远处那忽闪的火光,越来越多的往我们这边聚拢,不一会儿,颜轻尘和刘轻寒也过来了。
颜轻尘的轮椅第一次行得那么快,刘轻寒都还比他慢了几步,走到我们房前,他沉声道:“怎么回事?”
立刻有人上前,把情况跟他低声说了一遍。
刘轻寒站在他旁边,显然也听到了,往我们这边看了一眼,裴元修正把他身上的衣服解下来轻轻的披在我的身上,他急忙将目光又调开了。
颜轻尘听完了他们说的话,沉凝的眸子左右看了看,然后将轮椅行到门口。
“姐姐,有没有受到惊吓?”
“……没有。”
“看到是什么人了吗?”
我摇了摇头:“我们看到的时候,那个人影在窗外,一闪就过去了,打开门已经看不了。”
“哦……”颜轻尘点了点头,又转过头去看向那些护卫:“加派人手到这里来,我不想听到有任何意外的消息。”
他的话说得很简单,甚至很平淡,但谁都能从那种平淡中品出一丝阴冷的刺意,那些护卫全都俯首道:“是!”
这时,裴元丰已经绕着这房舍走了一圈回来,也是一无所获,他走到颜轻尘身边,低声说道:“这件事不大简单。我刚刚才接到边界上传回来的消息,好像近期,有一些异动……”
他的话没说完,颜轻尘抬头看了他一眼。
声音便低了下去。
颜轻尘的脸上没有什么吃惊的表情,只低沉的说道:“晚一点到我房里来。”
“好。”
说完这些,他又抬起头来看着我,微笑着说道:“姐姐快回去休息吧,不用担心,没事的。”
“嗯。”
我知道他说话从来是一言九鼎,如果他跟我保证了没事,那就可以是真的没事,可看着他们这些人慢慢的转身离去,那些摇曳的火光也慢慢的远了,原本的暖意顿时又被寒风所侵。
裴元修伸手抱着我:“回屋了。”
我点点头没说话,被他带着回到屋子里,他去关门的时候,我又去离儿的小床边看了一下,这丫头倒还好,睡得很沉,只是那双手又搭到胸口了,我叹了口气,去给她拿开来塞进被子里,然后才回到我们的床上。
之前被子里的融融暖意已经消失殆尽,刚一躺下的时候,我蓦地打了个寒战,裴元修立刻伸手过来将我抱着,柔声道:“冷吗?”
我在他的手臂上抬起眼睛,摇了摇头:“好多了。”
“快睡吧。”
他说完,滚烫的唇在我的眉心烙下一吻。
我听他的话,没有再说话,可却一直睁开着眼睛,越过他的肩膀,透过微微颤抖的帷幔,看向窗棂。远处微弱的灯光照了过来,不时的,映着巡逻的人来回的身影,淡淡的投射在床纸上,恍恍惚惚,好像一场混乱的皮影戏。
我在那一场似喜似悲的剧情里,慢慢的沉睡了过去。
……
|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我和裴元修白天都去城里逛了逛。
成都这边地处西南,和青海、藏区相接,有一些西路过来的奇货会流入蜀地,是以此地的商旅十分的繁华热闹。
可是几天逛下来,却一样都没有买到。
这天,我和元修又从一家珍宝阁里走出来,刚一出大门,就听见一阵马蹄声,一队武士急匆匆的从眼前飞驰而过,扬起了漫天的尘土,周围的老百姓都纷纷躲闪到两边,有几个跑不急的,差点跌倒。
两边的人不由的议论纷纷——
“最近这是干什么?大队大队的人马这么来来去去的。”
“听说了吗,是边界上出了事。”
“什么事?”
“好像,朝廷那边又有什么动向了……”
“……”
提起“朝廷”,大家都讳莫如深,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我和裴元修只停了一下,便走出了珍宝阁的大门。
自然也是两手空空。
裴元修陪在我的身边,平静的走了一会儿,说道:“你怎么了?”
我回头看着他:“嗯?”
“我看你这几天,老是心不在焉的,心情也好像很不好。”
“我,没有啊。”
“你瞒不了我。”
他浅浅的笑着看着我,眼神中满是笃定。
我被他那样的目光注视着,似乎心中最幽微的思绪也无处可逃,半晌,只能轻轻的叹了口气。
他道:“到底怎么了?”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有点心绪不宁。”
“为什么?”
“……”我沉默了一下,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他微微含笑的眼睛,说道:“我总觉得,好像要出事。”
裴元修也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轻声道:“你在担心什么?”
“你还记得我去接离儿回成都的时候,在客栈的那天晚上,我们遇到的那场夜袭吗?”
“记得。”
“直到现在多没有查出那一夜潜入客栈的人是谁,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我担心这些人的目的不简单,而且——他们很有可能还在暗中窥伺着我们。”
他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手指穿过层层衣袖伸过来,轻轻的握住了我的手。
我接着道:“还有……还有几天,就是元丰他们成亲的吉日了。”
“你是担心元丰的喜事?”
我想了一会儿,才轻轻的说道:“原本是喜事,可看颜家的上上下下,哪一个心里不是沉甸甸的,还有这成都的街上,每天都是兵来将往,这哪里是办喜事的样子?”
边界上到底出了什么事,颜轻尘也没有告诉我,我当然也不会多嘴去问,可每天看着这些武士策马飞奔的样子,也能依稀感觉到事态不那么简单;还有,那天晚上在我们屋外出现的黑影,这几天晚上再也没有出现过了,颜轻尘加派了更多的人手守护我们的房舍,可这样,反而更加重了我心中的阴霾。
裴元修没有说话,只是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笑道:“也许是因为我们这些人都是刚刚经历了年宝玉则那一场大战,心里还有些不好受。我也知道,你不喜欢打仗,所以一直受到那场战事的影响,心情才一直很低落。你放心,这一场喜事也是让大家快活一些的,有喜事,总是好的。”
“……”
“别胡思乱想了。”
“……”
“就算有什么,还有我呢。”
说完,他捏着我指尖的手微微用力,我只觉得手被他紧紧的包裹着,那种充满力量的感觉从指尖一直传递到了心里,抬头看他时,他仍然是那样温柔而温暖的笑意,暖得让我忘记了一些烦恼,看着他笑得微微闪烁的目光,我也轻轻的笑了一下,对着他郑重的点了一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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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了。
这天,我们起得很早,梳洗停当,换好了新作来的衣服,带着离儿一出门,就感觉眼前一亮。
放眼望去,整个颜家主宅焕然一新,屋檐、门廊、柱子全都重新粉刷过,红得炫目,也红得耀眼,园中的花木全都经过了重新的修建,花红叶绿,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就连不在九月盛开的花草,也被人用鲜红的绸缎扎成了小花系在上面,成了栩栩如生的花海。
颜家,成了一片红色的海洋
抬头看时,天气也不错,天高气爽,微风吹过,将廊下那些绯红的丝缎吹得飘飘起舞,颇有几分喜气。
今天,就是裴元丰和薛慕华的大喜之日!
第923章 喜堂上的意外来客
一看到眼前这一片红艳艳的风景,离儿大叫一声“哇,好漂亮”,便蹦蹦跳跳的跑过去,又是拨弄大红的灯笼,又是去揪廊下的红绸,玩得不亦乐乎。在刚出门看到这片景致的一刻,我还担心这个场景会不会让离儿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却没想到她已经不介意这件事了,倒是让我高兴了起来。
裴元修也笑了,附在我耳边道:“你看看,这难道不是喜事吗?”
“……”
“你啊,不要操心太过了。”
我看了他一眼,笑道:“你比我还啰嗦。”
两个人一边说笑着一边往前走,正好看见另一条路上,刘轻寒和闻凤析也低声谈着什么,朝这边大路走了过来。似乎是为了今天的喜事,加上天气渐凉了,他们两也置办了新衣。刘轻寒穿着一身墨蓝色的长袍,配了一条玉色的腰带,闻凤析则是一袭玉色锦袍,两个人都是长身的男人,这么翩翩走来,倒让人觉得颇为悦目。
离儿一看到刘轻寒,立刻奔了过去:“三叔!”
或许是因为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大家的脸上也都满是喜气,连刘轻寒脸上那张面具似乎都带着笑意,笑着道:“离儿起这么早?”
“嗯,阿爹和娘说,今天是办喜事。”
“对,喜事。”
他说着抬起头来,脸上还是笑盈盈的,我和裴元修也走到了他们面前。
虽然我知道彼此背地里并没有太融洽,但毕竟今天是办喜事,所以气氛还是相当的愉悦,就连入川之后一直满腹心事不苟言笑的闻凤析都是满脸笑容,大家一见面,相互拱手道喜。
正好这个时候,几个侍从也过来请我们,大家便一起朝前面走去。
走到大厅的时候,这里一扫之前灵堂的雪白和冰冷,红成了一片火焰的海洋,整个喜堂布置得极为喜庆,尤其正门屋檐下的四个大灯笼,硕大红艳,下面结着的五彩流苏随风轻摆,飘飘然的格外漂亮。堂上俯视的所有的仆人也都换了新衣服,束着鲜红的腰带,里里外外的忙着,每个人也都是笑容满面的。
裴元修笑道:“你看,现在像是办喜事的样子了吧?”
若说办喜事,也正该是这个样子。
我笑了笑,翘一看,只见在大厅的中央,一个有些熟悉的红色的身影正朝着前来贺喜的人拱手行礼,年轻而英俊的脸上满是欢欣的笑容。
是裴元丰,今天的新郎官。
一身红衣,衬得他格外的英俊挺拔,神采焕,尤其那双虎目显得格外的明亮,比起当年在宫中那个莽撞憨直的小武,在战场上英姿勃的少年将军,眼前的这个男人已然褪去了少年的稚嫩,而多了一分成熟男人的魅力,让人感怀。
回到成都这么久了,我也知道他有自己的宅邸,但毕竟他的身份对于颜家来说非同一般,所以娶亲还是在颜家主宅给他办,也是颜轻尘极力的拉拢他了。
等到跟他道喜的人刚一走开,我和裴元修便带着离儿走上前去。
他一看到我们,脸上立刻浮起了笑容。
“新郎官,恭喜恭喜。”
“多谢。”
我们一边说着,我一边将身后的离儿拉过来,她怀里抱着一个半大的锦盒,睁大眼睛看着裴元丰,说道:“恭喜五叔。”
裴元丰立刻微笑着蹲下身去,笑道:“谢谢你,离儿。”
他们叔侄也有些不快的回忆,但离儿很听话,也没有再提这件事,今天是裴元丰的新婚,他当然也是兴高采烈的,接过那只锦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对雕琢精致的玉如意,是我和裴元修在逛遍了大半个成都城之后,终于找到了稍微满意一点的新婚贺礼了。
我笑着说道:“这次时间仓促,没能准备好礼物。见笑了。”
他和薛慕华的大婚,不仅对我们这些人,就算是对整个天下将来的格局,都有着一定的影响,这样的新婚贺礼当然不能马虎,可我们最后决定送出了这样一件称得上“俗气”的礼物。
不为别的,只为那天裴元修跟我说过的那句话
越是非凡的人,越是遭人诟病。
想想,我们要活得那么非凡做什么呢?
有的时候,越庸俗,越幸福。
而裴元丰似乎也完全明白,看着那对温润的玉如意,慢慢的合上盖子,对我笑道:“多谢你们的贺礼。”说着,他又低声对我道:“青婴,其实,你已经给了我一份最好的贺礼了。我裴元丰,感激不尽!”
他这么郑重的道谢倒是让我有些意外,一怔,也明白过来。
他说的,是黄天霸。
他和薛慕华之间,没有黄天霸,才能走到如今。
我许给了他们,一个可能幸福的未来。
想到那个消瘦的,孓然孤立的身影,我的喉咙不由得哽,但也没说什么,只淡然一笑。
眼看着来这里的客人越来越多了,裴元丰将锦盒交给了旁边的一个侍从让他拿回去放好,又跟旁边前来道喜的人寒暄了两句,我看着他的神情却好像有些不对劲,趁着贺喜的人走开,他接过一杯茶喝着润喉的时候,我走到他身边,低声道:“怎么了?”
他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周围,没有立刻回答我,但眼中分明透出了一丝忧虑。
半晌,他轻轻的说道:“药老还没到。”
“哦?”
“请他的消息月前就出去了,我们估摸着时间,也早就派人去迎接他,可到现在了,接他的人还没回来。”
“也没有消息传过来?”
“没有。”
我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的蹙起了眉头。
不过,转眼四顾,看着周围一片喜气洋洋的场景,还有那一张张愉悦的笑脸,我还是安慰他道:“入川那段路本来就不好走,也许有什么耽搁了。别担心,今天毕竟是你们的好日子,药老他一定会赶到的。”
他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只轻轻的点了点头。
我们俩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眼看着又来了一批客人前来道喜,裴元丰打起精神来,过去一一应酬了一下。就在这时,旁边响起了一阵喧闹声,回头一看,原来是颜轻尘和薛芊也走到了大堂。
主人一出现,周围前来贺喜的人更是一拥而上,纷纷的上前又是道喜又是奉承。
不夸张的说,西川处于天朝统治外,就相当于一个独立的王朝,只不过颜轻尘,或者说我爹都较为内敛,这些年来并没有给天下人一个“共诛之”的借口,不过他们在西川的地位却是有实无名,又没有那么多的礼法,反倒能看清许多的人和事。
眼看有些人似乎也要找上我了,我慢慢的退到了一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正好,撞见刘轻寒也站在这里,似是冷眼旁观。
两个人相视,都淡淡一笑。
站了一会儿,看着大厅里的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这个角落倒越显得寂寥似得。刘轻寒站了一会儿,像是为了打破尴尬的沉默,笑道:“与夫人相识至此,还真的想不到夫人出生与如此繁华之地,富贵至极。”
“哦?”我嘴角勾了一下:“为什么?”
“出生在锦绣丛中的女子,哪怕不骄纵,也多少有些娇贵之气。”他说着,目光不由的看向了离儿,这丫头现在也被几个西川大户人家的小公子围着,又恢复了她的“魔女本色”,我不由的淡淡一笑,就听见刘轻寒说道:“但夫人,却全然没有。我观夫人的言行,还有大家谈起你的话,似乎夫人过去也受过不少的苦吧。”
我掉头看了他一眼。
“夫人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看来天成地就,但本府想,也着实不易。”
“……”
我没有忘记,之前他一直想要追问我,关于他和我的过去,而现在这些话,倒像是在试探什么?
我想了想,淡然笑道:“大概是因为,我心有大欢喜吧。”
“大欢喜?”
我心有大欢喜,涤世间诸恶,荡一切污秽。虽眼能视色,耳能听声,口能辨味,则目不贪色,耳不贪声,鼻不贪香,舌不贪味,身不贪细滑……
喃喃的默念着这段话的时候,而且却响起了另一个温柔的,低沉的,带着微微沙哑质感的声音是我娘。在很多个夜晚,面对我的哭诉和打闹,她都会很平静的抚摸着我的头,擦干我的眼泪,轻轻的念着这段话。
小时候的我,似乎并不能明白,她的平静和淡然从何而来,可现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我却感觉,能念出那段话的母亲,有多么的不易。
等我从回忆中幡然醒来,对上刘轻寒微微蹙着的眉头,像是想要从我身上看出什么真实来,又实在分辨不清。
半晌,他突然一笑,道:“本府是经历了一些变故,前尘尽忘,但我看,夫人虽没忘,却似乎和本府差不多了……”
“……”
我顿了一下,看向他,然后一笑:“刘大人目光如炬。”
他挑了挑眉:“夫人忘了些什么?”
“全忘了。”
“哦?全忘了……”
他淡淡的看着我,试探的目光显得有些闪烁,而就在这时,一个很大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有客到!”
原本大家都在说笑着,大厅里人声嘈杂的,而且,西川境内比较有势力的几个大家族、大财阀的执事者都已经到齐了,再有客人来大家也并不为奇,可这一回,喜堂上的人却像是受到了什么牵引似得,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望向了大门外。
阶梯下,一个人慢慢的走了上来。
此人大概三十出头的年纪,不算太俊美的容貌,但气质却显得沉稳而干练,像是一个家教良好的富家公子,又给人一种易于亲近的感觉。
但我一眼看清的,却是跟在他身后的几名护卫,其中一张冷而端正脸庞,带着不苟言笑的严肃表情,不算太熟悉,却在我看清的那一刻,几乎窒息。
那是杜炎!?
我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揉了揉眼睛,再睁大眼去看,没错,那张冷峻的面孔,的确是当初护送我和水秀、小福子出宫去渡来馆,还因为言语不合被水秀背地里暗骂嘲讽,但后来,他居然又买下了水秀在渡来馆看上的那串链子送给水秀的那个护卫杜炎!
他,他不是禁卫军的人吗?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如果他出现了,那他护卫的那个客人是
第924章 裴元灏的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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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我只觉得全身的冷汗都冒了出来,紧张得心都砰砰直跳,眼看着那个中年男子一步一步的走上台阶,而周围的那些宾客在这一刻也全都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注视到了那个人的身上。($>>>棉、花‘糖’小‘說’
这时,就听见身边的刘轻寒低声道:“吴彦秋?”
我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的脸上也满是意外的愕然的神情,看着那个慢慢走进喜堂的男子。
吴彦秋?
我稍一迟疑,立刻在脑海里找到了这个名字。
吴彦秋,太师常言柏的得意门生,高中榜眼后入户部任侍郎,虽然官居刘轻寒之下,但他的仕途却是一帆风顺,之前为了打击申家,裴元灏建立军机议政阁,他就已经崭露头角,之后南宫锦宏复出的那次宴席上,他取代刘轻寒坐在了傅八岱的身边,虽然后来知道那不过是刘轻寒假意向申恭矣投诚的一场戏,但吴彦秋当时的举动,也已经能窥见皇帝对他是极为信任的。
现在,他来这里又要做什么?
我的心里立刻警惕起来。
其实就算来的不是他,是任何一个人,但只要是朝廷的官员,踏入颜家,就绝对不是一件能让我轻松应对的事。
我隐隐感觉到,今天这场婚礼,不会那么简单的开始,更不会那么简单的结束。
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吴彦秋已经带着几个护卫走进了大厅。西川虽然地大物博,但名流富贵却不可能太多,来去也就这么几家,颜家的喜事来的客人自然也都是同一个圈子里的,所以这么一个生面孔出现,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瞩目。
颜轻尘慢慢将轮椅移到大厅正中央,平静的看了一会儿这一行人的架势,然后慢慢的上前nAd1(
“来者何人?”
“户部侍郎吴彦秋,见过颜公子。(”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大家都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厅顿时静了一刻,须臾,又全都震惊不已的低声议论起来——
“听见了吗?是朝廷的人!”
“他们怎么来这里?”
“当心,只怕他们要动干戈。”
……
颜轻尘的面色也不如之前的从容淡定,他的目光闪烁了一下,还算平静的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哦?稀客……”
“疏于问候,还望见谅。”
“岂敢。”
“本官曾数次听闻颜公子的事迹,今日得见,方知山川灵秀俱钟于非凡之人,所言非虚。”
“大人言重了。我观大人,也是非凡。”
“过奖。”
“若非非凡之人,你们的皇帝怎敢让你入西川?”颜轻尘的笑容中,透出了一抹说不出的寒意:“难道就不怕,山高路险,出什么意外?”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身为臣子,断不敢因私费公,贪图安逸而惧山高路险。”
“说得好nAd2(”
颜轻尘的笑容越深,我心里的不安越甚,而站在人群中的颜老夫人显然已经按捺不住,眼中的暴怒几乎要迸出来,立刻就要往这边走,却被颜轻尘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轻轻一挥做了个手势,两边的侍从立刻走出来轻轻的扶住了她:“老夫人,请千万将息。”
“老夫人万不可动怒啊。”
“你们让开!”
“老夫人……”零级大神/19181/yd_sj
虽然样子不太好看,多少也将她缠住了,我下意识的转头看了刘轻寒一眼,却见他神情凝重,但没有多少意外的样子,立刻明白过来:“是你报的信?”
他也看了我一眼,平静的说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
我倒忘了,他毕竟是朝廷的臣子,裴元丰在西川娶亲,于公于私都是一件大事,他既然已经到了成都,就不可能一点风都不透给皇帝的。
正说着,裴元丰已经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吴彦秋一见他,立刻毕恭毕敬的拱手行礼:“拜见齐——”
“不必了。”
裴元丰一抬手,拦住了他的礼,也截住了他的话:“我已经不是你们的主子,不必行这样的礼。”
“殿下……”
“我说了,我已经不是你们的主子,也不必称呼什么殿下。”
“这——”
“叫我公子即可nAd3(”
吴彦秋只愣了一下,立刻从容的笑道:“那就告罪了。”
我在旁边,看得暗暗赞叹。
要说这吴彦秋,身为常太师门下的高足,即使在常晴做了皇后的头几年,也一直没有什么动静,而直到傅八岱他们入京之后才稍微有了动作,可见其蛰伏之深,但今日观他的言行举止,也不愧是太师的得意门生,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人,到了西川,到了颜家,都做不到这样的不卑不亢,从容淡定。
从另一方面也看得出,裴元灏让他来,是给常家一个机会。吴彦秋出使西川,这是天朝立朝以来的第一次,只要不损不折,都是大功一件。
显然,太师大人的一些力量,用起来了。
我看着刘轻寒淡淡的眼神,心里也多少琢磨出来了,他把裴元丰成亲这件事上报了朝廷,而我和裴元修的动向,只怕多少也要写上两句,不言私事,仅就如今三足鼎立的局面,朝廷也不可能放任江南的势力跟西川联络过密,让吴彦秋来,除了贺喜,自然也有别的用处。
想到这里,我下意识的回过头,对着还站在人群中的裴元修使了个眼色。
他已经桥离儿的手,并没有太大的动作,也对着我点了一下头。
幸好,吴彦秋现在的精神都放在裴元丰身上,微笑着说道:“今闻公子大婚,我家主人特地备上薄礼,望公子笑纳。另祝公子贤伉俪永结同心,白头到老。”
说话间,他一挥手,跟在身后的杜炎捧着一只很大的锦盒走上前去。
明明知道躲不过去,可我还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身旁的刘轻寒却是往前走了一步,翘首去看盒子里的东西,倒是正正挡住了我。
虽然被他挡住了,但眼看着裴元丰伸手去轻轻的打开了锦盒,我还是忍不住想看看,到底裴元灏送来的是什么贺礼,尤其听到站得比较近的几个客人发出了低声的赞叹,就更忍不住翘首去望。
正好这时,裴元丰慢慢的从盒子里拿出那件礼物,轻轻一抖。
顿时,眼前闪过一片绚烂的流光。
在他手里的,是一块青绿色的方形织锦,四周是用金银线织就的祥云的图案,线条流畅,色彩斑斓,既精致华美,又端庄厚重,而锦帛中间织的是一幅鹡鸰图,工艺精湛,织得栩栩如生,尤其鹡鸰身上的羽毛,竟然是用白孔雀身上的毛捻成线,穿上无数清脆且薄如蝉翼的玉片织就!
好精致的鹡鸰玉帛图!
我默默的看着那张玉帛,一时间没有说话,倒是大厅里的那些客人们,发出了赞叹声——
“这玉帛真是精美。”
“是啊,看那织工,巧夺天工。”
“不愧是……啊!”
大家都议论纷纷,这时,颜轻尘慢慢的上前,牵起玉帛的一角细细的看了一会儿,然后笑道:“好一幅鹡鸰玉帛图。”
玉帛……鹡鸰……
我看着裴元丰的脸色,多少有些沉了下来。
在场的人,只要知道这几者之间的关系,都已经明白,这份贺礼的意思了。
这算是我第一次看到,裴元灏向一个人这样示好。
虽然,他们两个人是同父异母,因为有着同样的理想,所以即使在感情上也许并不亲密,却是皇室中少有的能走得比较近的一对兄弟,也正是因为如此,裴元丰离开朝廷入西川这么多年,直到现在,还没有一份正式的皇命将他天家皇子的身份废黜,所以现在,吴彦秋见了他,仍然要口称一声“殿下”。
这,也的确是裴元灏给他的极大的宽容了。
可是,现在,他要成亲了。
一个男子的成亲,就意味着接下来的立业,裴元丰迎娶薛慕华,是对往事的一种放下,可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他就不可能再回头了。
对于裴元灏,就意味着他要彻底的失去这个弟弟,甚至——要直面与他为敌。
所以,这一份贺礼,是他在两个人之间做的一次努力。
他希望他回去。
裴元丰低头看着那幅玉帛,半晌都没有说话,不知为什么,看着他有些黯淡的眸子,我的心里涌起了一股酸涩的感觉。
我不能说自己是最了解他们的人,但无疑,我见证过他们的兄弟情谊,可现在,两个人心中的所系所想都没有改变过,却已经无奈的,走到了彼此的对立面,这何尝不是命运的捉弄,血脉亲情的悲哀?
所有人都看着裴元丰,而他也看着那幅玉帛出神。
我看到他低垂的睫毛,好像被眼中的寒意凝结成冰了一般,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他慢慢的将玉帛收起来,放回到锦盒里,旁边的侍从见状急忙走上前来,从杜炎的手中接过了锦盒拿下去了。裴元丰这才抬起头来,对着吴彦秋淡淡一笑,道:“这份厚礼我收下了,回去说一声,多谢你家主人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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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5章 送亲队伍遇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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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元丰淡淡的打断了他的话:“今日是我的婚宴,不谈国事新章节全文阅读”
“……”
吴彦秋看了他一会儿,终究没有把被打断的话说下去,而是毕恭毕敬的行了个礼:“是。”
还是毕恭毕敬的朝他行了个礼:“是。”
话说到这个份上,自然就无法再往下说了,饶是吴彦秋能言善道,但在这个场面上也不可能真去跟裴元丰再多说什么,等到颜轻尘淡淡笑着将轮椅掉了个头,又有别的客人上前来贺喜,刚才安静下来的大厅又一次热闹了起来。
吴彦秋带着人退了几步,却是走到了刘轻寒的面前。
在他走过来之前,我已经先走开了,只是刚走出了几步,就听见身后吴彦秋毕恭毕敬的声音:“尚书大人。”
“吴侍郎,这一路辛苦了。”
“大人过奖了。”
“唔。”
“长公主还有些话,要下官带给大人。”
“哦?”
我下意识的驻足,没有回头,就听见吴彦秋的声音低低的在身后响起:“长公主得知大人亲身入川,十分关心大人的安危。希望大人千万要保重自己。”
“公主她……”
“长公主殿下还在太庙持斋。”
“在太庙?”
“这是公主为大人向护国法师求的平安符nAd1(”
我回头看了一眼,他正从吴彦秋的手中接过一枚平安符,看起来似乎还有些眼熟。不过,想起刚刚吴彦秋说的那个地方和那个人——太庙,护国法师……
我明白为什么那平安符眼熟了。
刘轻寒低头看了一会儿,然后微笑着对吴彦秋道:“劳烦了。”
“不敢,不敢。”
吴彦秋急忙颔首,又说道:“皇上也有些话要下官带给大人——”
就在这时,一只手轻轻的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急忙回过头,就看见裴元修站在我面前,微笑着看着我:“怎么了?”
“没什么。”
我又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站在远处的杜炎正冷冷的看着我们,虽然这个人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可被那双冰冷无感的眼睛一看,却让我有一种仿佛被冰棱刺透了身体一样的感觉,急忙转过头去拉着裴元修的胳膊:“我们去那边。”
刚走过去,就听见门外又一声高呼——
“有客到。”
回头一看,却是两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安阳公子和唐家小姐。
而随着他们两走上台阶,似乎还听到了群马长嘶的声音,我迎上前去,他们两正拱手向裴元丰贺喜,一看到我,又都恭敬的行礼:“大小姐。”
“你们来了。”
“是。”
周围的人也都听到了下面的异动,纷纷走出大门,往下一看,才发现下面的广场上,竟然有数百匹高大壮硕的骏马,全都挂上了绯红的络头,放眼望去,红白相间,显得格外的漂亮,也格外的喜气nAd2(
“这是——”
“这是在下为公子安排的送亲队伍。”
安阳公子微笑着对裴元修道:“时间仓促,简陋了些,万望见谅。”
“客气,这次是辛苦你们了。”
裴元丰看着下面那声势浩大的场面,嘴角也忍不住浮起了一丝笑意,说道:“只是今天不能上马,不然我倒是想试试你们家的好马。”
说话间,又看到八匹大马拉着一辆马车从旁边跑了过来。
我和裴元修在江南的那场婚礼之后,我当然也明白,这是送亲。yd_sjhref="/488/混沌重生君临异界/488/
薛慕华虽然不是颜家的女儿,但他们这对新人在西川的特殊地位,和对颜家的特殊意义,婚礼选在这里办,那就是从颜家出嫁,再接回到颜家来,薛慕华的送亲队伍要在成都城内绕一圈,再回到这里。
这样盛大的场面,也早就有一些成都的老百姓围在四周,欢欢喜喜的等着看热闹,看新娘子了。
这时,一个侍从走上前来,对颜轻尘和裴元丰道:“家主,公子,时辰到了。”
裴元丰笑着点了点头,颜轻尘便回头吩咐几个大丫鬟:“去接新娘子,准备送亲!”
“是。”
几个穿红着绿的大丫头答应着,转身便穿过人群走向后堂,大家也立刻明白,新娘子要出门了,顿时气氛更是热闹了起来,又说又笑的,格外欢腾nAd3(
不一会儿,一群身着艳粉色裙子,淡施脂粉的貌美丫鬟从后堂走了出来,他们分成两列,手中分别桥一条艳丽的红绸缎,迎面走出来,在喜堂的中央围出了一条道路,而客人们自动的被红绸缎分成了两边。
紧接着,一位喜娘和一个丫鬟,手扶着新娘子慢慢从后堂走了出来。
在这之前,我还一直没有看到过薛慕华穿喜服的样子,她的身形娇小,所以层层叠叠的喜服穿在身上,仍然显得窈窕而纤细,裙摆上绣着细细密密的凤尾,却独不见凤身,只等她迈出一步,能隐约的从长裙的褶皱中一窥凤凰的华美与精致;头上的凤冠也是黄金打制,额头上垂下用细珠串成的珠帘,随着她的步伐而微微轻摆着,能依稀看到珠帘下她白皙的脸庞,被半透明的红纱映衬得一片嫣红。
好美的新娘子!
我忍不住在心里赞叹了一声。
她一直低着头,或许是羞怯,没有抬起头来看我们任何一个人。
自然,也错过了她擦身而过时,站在红绸缎的旁边,那个新郎脸上欣喜而快乐的笑容。
而随着她们一路往外走,那些桥红绸缎的丫鬟慢慢的跟了上去,让新娘子始终被那红绸包裹着,好像被霞光笼罩一般。那一道蹁跹的红影终于走出了喜堂,慢慢的走下了长阶,又上了马车。
喜堂上的人急忙走出了大门。
听着周围的的欢声笑语和艳羡赞叹,我看到那辆马车慢慢的朝前行驶,很快便消失在了长街的尽头,正要转身往回走,就感觉裙子沉了一下,低头一看,离儿正桥我的衣角,好奇的往下探望着。
张望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来对我说道:“娘,我看不到。”
我笑了笑,便俯身将她抱起来,指着下面道:“离儿,你看下面,热闹吗?”
“嗯,好热闹。”
“好玩吧。”
“……”她愣愣的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过头来看着我:“娘,这就是嫁新娘子吗?”
“是啊。”
“娘就是这样,嫁给阿爹的吗?”
我忍不住有些脸上发烧,可看着离儿,似乎已经对往事不那么耿耿于怀了,能这样问出来,倒也欣慰,便点头道:“对。”
“哇哦……”
离儿的小脸都通红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赞叹,她睁大眼睛看着下面,连眨也不眨,我微笑着在她脸上啄了一口她也没感觉。
就在这时,旁边又走出了一些人。
是李过和红姨,带着另一批丫鬟走上了喜堂,将喜堂正前方的一块帘子慢慢打开,就看到前面的红桌上摆着烛台和酒杯,是他们早已经准备好了的。
李过手里捧着两支大红喜烛,每一支都有儿臂粗,他小心翼翼的将喜烛插在了两边的烛台上,用手稳了一下,然后拿出火折子来,就听噗噗两声,摇曳的火苗仿若身姿妖娆yd_sj的舞女在舞动着,在两支喜烛上慢慢的燃了起来。
这些事原本应该是那些小厮来做的,他这个大管家也来亲力亲为。
一看见喜烛点燃,裴元丰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等待新娘。
喜堂上又一次热闹了起来,大家都纷纷谈笑起来,更有几个玩心大起的年轻公子走到裴元丰身边道贺,也趁机说些俏皮话戏弄他,他心情又好,听着也是大笑不已,更相约待会儿喜宴上一定要不醉不归。
我抱了离儿一会儿,渐渐感觉有些使不上力了,这丫头原本也沉了很多,便轻轻的将她放下来,谁知她刚一落地,还没站稳就急切的朝另一边跑过去,我正要拉她,这丫头却像只泥鳅一样,一下子钻到人群的另一边,扯住了一个人的衣角。
是刘轻寒。
“三叔!”
刘轻寒刚刚和吴彦秋谈完,神情还有些凝重,听到她的声音,低头一看,脸色就变了。
吴彦秋也看到了她,脸上露出了意外的笑容:“这是——尚书大人的侄女儿?”
刘轻寒的眼神闪烁了几下,笑着嗯了一声,敷衍了过去,抬起头来,正对上大惊失色的我,便朝我轻轻的摇了一下头。
我的脚步硬生生的止住了。
然后,他蹲下身看着离儿的眼睛,笑道:“什么事?”
离儿指着下面的另一队准备迎亲的马队,笑道:“三叔,我也会骑马哟。”
“嗯,三叔知道,你最厉害了。”
“将来,三叔也要这么多马来接我,好吗?”
刘轻寒的笑容顿时僵了一下。
童言无忌,周围的人听着,全都哈哈的笑了起来,刘轻寒也讪讪的笑了一下,然后抚摸着她的发心,柔声道:“将来会有人接你的,但不是三叔。”
“为什么?”
离儿一下子好像急了,一把抓住他的衣袖:“为什么不是三叔?”
“因为……”
刘轻寒的脸上露出了为难而尴尬的神情,吃吃的说不出话来,而就在这时,长街下突然有两匹马从刚刚送亲队伍去的那条长街上飞奔了回来,两个穿着红衣的护卫翻身下马,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走上长阶,他们脸色苍白,全身都湿透了,一路走上来背后都留下了一道长长的水渍。
一看他们这样,我心里咯噔了一声,立刻感觉到——出事了!
“家主,公子,不好了!”
他们飞奔上来,气喘吁吁的几乎直不起腰,裴元丰一看到他们,立刻脸色也变了,急忙走过来:“什么事?”
颜轻尘的轮椅也行了过来,眉头紧皱的看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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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6章 有“客”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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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喜堂上的人全都大惊失色,而裴元丰原本已经沉下来的脸顿时铁青了。”
这一刻,裴元丰眼睛都红了,他一把推开面前的这两个人,三步并作两步的往长阶下走去。
到这个时候,喜堂上已经全乱了。
颜家办喜事,新郎是统领西川兵马的裴元丰,新娘是药老的女儿薛慕华,而且沿途都有颜家的护卫一直保护着,居然会在成都城内被人袭击,薛慕华居然还被人追杀!
这简直让我不敢相信!
回头看时,所有人的脸上都和我一样是不敢置信的表情,尤其远远站在刘轻寒身边的离儿,小脸上满是惊惶失措的表情,但我已经顾不上她了,急走几步走到门口,就听见长阶下一阵混乱,裴元丰已经从安阳公子带来的人手上接过一匹马,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颜轻尘的轮椅也已经行出来,看到这一幕,他一挥手:“跟着他!”
身后的几个护卫立刻领命,也急忙跟了上去。
他随后一抬头,就看见颜老夫人已经走到了他身边,眉头紧皱的说道:“怎么回事?为什么城内的防卫这么薄弱?”
“……”
“之前不是说了吗,不会把人都调到边境去?”
“……”
零级大神/19181/
“轻尘!”
面对颜轻尘一直的沉默,颜老夫人有些沉不住气了,心急火燎的走到他的轮椅面前,低头看着他:“你到底在搞什么?”
颜轻尘回头看了一直站在刘轻寒身边的吴彦秋一眼,淡淡的说道:“人都调到边境去了nAd2(”
“什么?!”
颜老夫人脸色大变,她直起身来,又回头看了一眼,突然指着吴彦秋怒气冲天的道:“把他们给我拿下!”
话音刚落,已经有几个侍卫走上前去,杜炎他们几个也并不懈怠,一听颜老夫人的话就立刻伸手将吴彦秋护到身后去,几个护卫围成了一团。
双方这么一对峙,大厅里的气氛立刻变了,那些原本喃喃低语的客人全都退到了一边,而空下了这边大片的空间,吴彦秋被几个护卫围在中央,面对着周围刀剑环伺,却异常平静的望着颜老夫人,口气沉重却还客客气气的说道:“颜老夫人,这是何意。”
“何意,哼!”薛芊重重的一顿蟠龙杖:“你们这些朝廷的鹰犬,我就知道你们不怀好意,之前在边境上搞出那些声势来,引得我们把人调过去,现在你们又趁着颜家办喜事来作恶,今天我一定要杀了你们!”
“颜老夫人,说话可要有凭据!”
“跟你们,还用什么凭据!”
旁边的刘轻寒也皱紧了眉头,回身说道:“老夫人,吴侍郎是为齐——为今天一对新人送贺礼的,并没有其他的意思,还请老夫人查证清楚了,再行定夺。”
“我看你们就是一丘之貉,跟你们没什么好说的!”薛芊一挥蟠龙杖:“给我把他们统统拿下!”
只听苍苍几声龙吟,雪亮的刀剑出鞘nAd3(
刀光划过了刘轻寒脸上的面具,他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没想到薛芊把他也算在了内,眼看着那些侍卫围上了他,他急忙后退了几步,而闻凤析也顺势站在了他的面前。
顿时,气氛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冷冷的,甚至显得有些淡漠的声音突然在喜堂上响起——
“且慢。”
一听这个声音,我反倒平静了些。
是颜轻尘。
作为颜家家主的他一开口,即使薛芊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但那些护卫们还是立刻停了下来,回头等待他的命令。
颜轻尘的轮椅慢慢的行到了两边侍卫对峙的中央,刀剑都在离他身体尺余的距离,顿时周围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薛芊也急了:“轻尘,你这是干什么?!”
颜轻尘没说话,只平静的看着吴彦秋。
“轻尘,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这些朝廷的鹰犬就是我们的敌人,现在他们对我们颜家动手,你居然还——”
薛芊的话没说完,就被颜轻尘淡淡的打断了:“母亲大人何必动怒?”
“……”
“朝廷的人入了西川,就是把命交在了我们手里,那就不妨查个水落石出,不必急着杀他们。”
他对薛芊说话的时候还很平静,甚至温和,但一转头对着吴彦秋他们几个的时候,脸色也沉了下来,冷冷的说道:“你们最好能给我解释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彦秋一见他发问,还是毕恭毕敬的说道:“颜公子,我等前来,实是为向今天的一对新人送上新婚祝贺,并无歹意。若说之前在边境上,也不过是因为入川之前,我等必须要有一定的准备,这一点,我想颜公子也能体会。若我等真有祸乱西川之意,自有百万雄师挥兵西进,实在也犯不着去截杀送亲的队伍,如此下作的手段,非我主所能容。还望公子明察。”
他这话,刚中有柔,绵里藏针,好几处刺得一旁的薛芊都捏紧了手中的蟠龙杖,几乎要暴怒,但颜轻尘却是平静的,表情淡漠的听完了所有的话,沉默不言。
薛芊怒道:“yd_sj轻尘!”
颜轻尘还是没有说话,只慢慢抬起头来看了看吴彦秋的脸色,又看了看已经放到一边去的那只装着鹡鸰玉帛图的锦盒,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应该不是他们。”
薛芊眉头一皱:“轻尘——!”
就在这时,大门外又传来了司仪的声音——
“有客到!”
这一回,大家都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连最沉得住气的颜轻尘都回过头去,微微蹙眉的看着外面。
薛芊也怒火中烧的转过头去,那目光又凶又狠,几乎要把在这一刻还不懂察言观色的司仪身上看出一个洞来,而那司仪站在那里,似乎也是格外的无措而仓皇,看看长阶下,又看了看我们。
我突然感觉到有点不对,急忙便走了过去,低头看向长阶下。
一辆宽大而静美的马车静静地停在那里。
一看到这辆马车,我的脸色顿时变了。
那是一辆仿古制的马车,车厢扁平而宽敞,封闭得极好,四周的车板上还雕琢着精致的飞虎花纹,彩漆的颜色格外的新鲜艳丽,而拉着马车的,是两匹雪白的,几乎没有一丝杂毛的高头大马,此刻正高扬着马头,鬃毛在空中甩动得如同白色的火焰一般,显得格外的精神健美。
旁边的离儿甚至已经惊讶的说道:“咦?这辆马车不是那个时候——”
听到她开口,裴元修、刘轻寒他们几个仿佛都敏感的察觉到了什么,急忙抽身走了过来,往下一看。
一看之下,闻凤析立刻也变了脸色:“那是——”
我瞪着眼睛没说话,只看着那辆马车熟悉的轮廓,这辆马车给我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甚至于虽然只看了一眼,可几个月之后,我还是能够毫不费力的将它辨认出来。
那就是当初我和离儿,还有刘轻寒、闻凤析一起入川进入成都之前,在官道上被大雨逼停了行程,留在路边一座小亭子里躲雨时,特地来迎接我们的那辆马车。
而在当时,车队的人告诉我们的是——他们是西川颜公子派来迎接颜大小姐的。
想到这里,我不由的冷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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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7章 所以,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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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上那双清浅的眸子,苍白的脸庞,我只觉得秋日的风中似乎也夹杂上了冰雪的气息,让我整个人都蓦地打了个寒战。
然后,那个身形消瘦的人慢慢的走上了台阶,他的每一步都很慢,但每一步却都很稳,虽然苍白的手中还拿着手帕,捂着嘴轻轻的咳嗽着,但那步伐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坚定,也更沉稳。
仿佛,志在必得!
当他走到我们面前的时候,薛芊的脸色已经和他一样苍白了,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他:“颜轻涵?!”
站在我们面前的,正是那脸色苍白,一身白衣,甚至连每一根消瘦的指尖都被白色的绷带裹得严严实实,整个人像是一座冰雕一般,原本护送正觉的灵位骨灰前往西山的颜家公子——颜轻涵!
现在,他居然又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我只觉得呼吸都急促了一下,却幸运的并没有立刻失措,但薛芊显然已经乱了,她拄着蟠龙杖大步的走到颜轻涵面前,看了看长阶下那辆马车,又看了看他含笑的双眸,皱着眉头道:“你不是应该在西山供奉你父亲的灵位吗,你现在又回来做什么,你——”她顿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什么:“是你?!”
颜轻涵仍然含笑着:“婶娘,有日子不见了。”
薛芊似乎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瞪大眼睛看着他:“是你?!”
“婶娘何必如此惊讶?”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也不为什么,咳咳——”他一边说着,一边又低头用手帕捂着嘴轻咳了两声,然后抬起头来,苍白的脸颊因为咳嗽而染上了几分病态的嫣红,却更衬得那双清浅的眸子亮得惊人,他平静的笑道:“只是想看看,颜家的家主,够不够做家主的资格。”
“……”
“但现在看来,似乎——不过如此。”
他慢慢的走到颜轻尘的面前,低头看着一直坐在轮椅上,静默不语的颜家家主,慢条斯理的道:“太让我失望了。”
“颜——轻——涵!”薛芊咬牙切齿,一字一字的喊出他的名字,眼睛几乎都充血通红:“你好大的胆子,我已经让你带着你父亲的灵位回颜家供奉了,也让你父亲的灵位入宗庙了,你还想怎么样?难道,你想造反吗?”
“造反?”
颜轻涵挑了挑纤细而秀致的眉毛,饶有趣味的笑着看着她:“婶娘,说出这两个字,你难道不觉得可笑吗?”
“……”
“婶娘你好像忘了,我才姓颜。”
身为“外姓人”的薛芊被这句话梗了一下,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一时竟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倒是一旁的颜轻尘淡淡的说道:“所以呢?”
颜轻涵转头看向他。
“你的确姓颜,”颜轻尘淡淡的看着他:“所以呢,你想怎么样?”
我看见颜轻涵苍白消瘦的脸颊上透出了狠狠的咬牙的痕迹,但他说出来的话,仍然是平静带着笑意的,却让所有人打了个寒战——
“所以,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
当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整个喜堂上几乎有了一瞬间的空洞。
所有的人,全都没有开口,甚至连呼吸、心跳都完全静止了,一阵风吹进大门洞开的喜堂,将檐下艳丽的红绸缎吹得猎猎飞扬,更衬得这一刻寂静如斯,甚至带上了一丝血色的气息。
我听见身后有人仿佛很轻很轻的叹了一声。
来不及回头,也根本没有机会回头,就在这种几乎令人窒息的空洞和寂静里,原本在喜堂四周的护卫显然已经察觉到了不对,都急忙拔刀出鞘,摆出了戒备的阵型往喜堂的中央收缩,可就在他们刚拔出刀的时候,突然,喜堂的背后,远远的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呼。
那不是一个人的惨呼,而是许多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出的惨嚎,那声音像是很远,因为隔着层层的围墙,可又很近,因为,就在颜家!
是喜堂后,颜家的内宅!
喜堂上的人全都僵住了。
没有一个人动弹,可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那种惨厉的呼叫,穿透了层层墙壁几乎响彻云霄,我们什么都看不见,但好像已经清楚的看到了刀锋剑刃刺进血肉,热血喷洒而出,染红了墙壁和廊檐,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一瞬间变成了冰冷僵硬的尸体,倒在那些红绸缎中间。
我下意识的捏紧了拳头,只感到掌心满是冷汗。
惨呼声,在我们紧绷的呼吸中,慢慢的平息了……
而我已经不敢去想象,颜家的内宅如今是一幅什么样的惨状,只看到那些刀剑在手的护卫们,他们既不能冲过去救人,也无法在这里有任何施为,只能硬生生的承受着那一切,好几个人的脸色都已经如失血般的惨白。
当他们再转头看向颜轻涵的时候,那眼神好像在看一个从地狱深处走出来的恶鬼!
因为,谁也想不到,他会从颜家内宅下手!
他自幼就被逐出的地方,连门槛都迈不进的颜家内宅,颜家的护卫就算会提防有人在今天作乱,但也只能想到喜堂上的防护,却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人从颜家内宅开始杀人!
终于,惨呼声完全停止了。
整个颜家内宅,透出了一种如同坟墓一般的死气。
而紧接着,那种带着煞气的血腥味慢慢的弥散开来,几乎是立刻便将整个喜堂都包围了,这里飘飞的红绸缎,燃烧的喜烛,仿佛都成了另一种形式的鲜血。
每个人都明白,这个喜堂被包围了。
这一刻,薛芊已经全然压抑不住自己的暴怒情绪,拄着蟠龙杖就要朝颜轻涵挥过去,口中怒骂道:“你这个不肖子孙!”
眼看着她的蟠龙杖虎虎生风,比起当初在大庭广众之下打我的那三杖是有过之无不及,若真的打到颜轻涵身上,只怕这个病弱的人连一息成撑不住就会暴毙。我急忙上前几步,一把抱住她的腰将她拦了下来:“老夫人,快住手!”
“你给我让开,让开!”她拼命的挣扎着,怒骂道:“我要打死这个不孝子!”
她挥舞着蟠龙杖,好几次几乎都从颜轻涵的身边擦过,我只能用尽力气阻拦她,颜轻尘在旁边看着,淡淡的对着几个丫鬟使了个眼色,那几个丫鬟已经吓得哆嗦得不行了,但还是急忙上前来,帮我一起拦下了薛芊。
她气喘吁吁的,脸都白了,颜轻涵同样是苍白着脸,相比她的暴怒,却是一成不变的平静淡然,只是用手帕捂着口鼻,又轻咳了两声。
好不容易那几个丫鬟安抚了薛芊,我这才气喘吁吁的站直身子,转过头去看向颜轻涵,眼中淬了冰。
他微笑着看着我:“轻盈,你好像一点都不吃惊。”
“……”
“你是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
“……”
薛芊愣了一下,立刻惊愕的看向我:“他说什么?”
我沉默了半晌,轻轻道:“我没有你说的那么神通。”
“……”
“虽然,我的确应该早一点知道才对,毕竟——”我走到他面前,注视着他咳得微微发红的脸颊,一字一字道:“从一开始,你就已经把答案告诉我了。”
“哦?”他饶有兴趣的挑了下眉毛:“我何时告诉你的?”
“官道上,凉亭外。”
这话一出口,站在一旁的刘轻寒和闻凤析都显然惊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我。
我平静的说道:“那个时候,你是用这辆马车来接我的,而且,你让你的属下告诉我,是‘西川颜公子’来接我。”
他微微弯着的眼角几乎有笑意溢出。
“其实,你大可以用我信任的任何一个人的名义,安家,唐家,铁家,随便哪一个,都比这个‘西川颜公子’更让我没有那么多戒心,可你偏偏说了实话。”
“……”
“因为,你受过戒。”
“……”
“你不能打诳语,所以,你用‘西川颜公子’的身份来接我,因为你本来就是西川的颜公子。”
他的脸上仍然是淡淡的微笑,可眼中的笑纹里,却分明闪烁出了一点寒光。
“其实,我知道你心里对颜家有多恨,对于颜家给你的一切,你大概都是恨之入骨,可这一点上,你始终没有违背自己当初受过的戒律,我想是因为,你想活下去吧?你的病药石罔效,始终无法痊愈,你想活下去,所以你全部寄托在了佛陀的身上,对吗?”
他顿了一下,似乎对我刚刚的话还有些抗拒,可他的目光闪烁了许久,却始终没有开口反驳我,而是冷淡的笑了一下:“恨?”
“……”
“何以说我恨?”
“当然,在这之前,都只是猜测。不过现在,你自己证明了。”
我说着,目光渐渐的悍然起来,如刀锋一般看着他的眼睛,他似乎也有些承受不了这一刻喜堂内穿堂而过的凉风,稍稍的后退了一步,用手帕捂着嘴咳嗽了两声。
随即,门外立刻有他的人走过来,将最外侧的大门轻轻的推合拢上了。
随着两声干哑的长鸣,喜堂内慢慢的陷入了一种近乎昏暗的光线中,而他的笑容也在这样晦暗的环境里,变得冰冷和狰狞了起来。
他笑道:“难怪父亲劝我不要乱来。”
“……”
“因为你回西川了,他告诉我,我未必算得过你。”
在他的笑容慢慢浮起的时候,我的脸上却慢慢浮起了如冰一般的寒意,冷冷的看着他:“可惜,你没有听二叔的话。”
“……”
“不仅没有听他的话,你还是要继续动手。”
“……”
“所以,你担心他会成为你的阻碍,因为二叔修佛,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为恶。”
“……”
“你担心他会告诉我,关于你的一切。”
“……”
“所以,他死了!”
第928章 比她更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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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死了!
这句话,我说得格外的慢,也格外的沉痛,甚至周围的人都能从我的每一个字中体会到一种令人心寒的情绪。
颜轻涵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
“你想说什么?”
“……”
“你是不是想说,我杀了他?”
“你当然没有杀他,”我沉默了一下,慢慢的说道:“没有亲手杀他。”
“……”
“还是那个原因,你受过戒,只是,能接触到他的人,只有你。”
“为什么这么说?”
我平静的说道:“我二叔,正觉大师,这些年来一直在天目寺静修,连无畏大师那样辈分的僧人,都不可能随时见到他,他接触的人当然是少之又少。可就是这样,他的禅院门口,那株山茶的叶子,却被马啃光了。”
他一听,眼瞳蓦地收缩了一下。
那原本是任何人都不会发觉的一个细节,只是那晚无畏进禅院之后,我一直站在门口,百无聊赖之下,才会注意到那一
我继续说道:“天目寺不能走马,当然不可能有人公然从寺门骑马到他的禅院,可是偏偏,他的门口却系过马,这就说明有人曾经骑马上山,从山门进入,再到他的禅院。而有这样资格和特权的人,实在不太多。”
颜轻涵说道:“那你又凭什么说是我?”
“因为马术nAd1(”我看着他的眼瞳,认真的说道:“有这样的资格,还需要有这样的马术,山势那么陡峭,不是每个人都有本事策马上山的。”
“……”
“我之前也并没有确定是你,直到那天晚上,正觉大师过世,寺里敲响了丧钟,刘轻寒大人误以为我们在寺里出了意外,就骑马从山下一路闯进了天目寺。”说到这里,我下意识的回头,刘轻寒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但没有说话,而颜轻涵此刻脸上已经浮起了冷笑:“所以你就肯定之前骑马上山的人是我?你怎么知道,是我教给他马术?”
我当然可以肯定。
刘轻寒在吉祥村的时候穷得家徒四壁,他不可能有马,更不可能有机会学骑马;离开江南之后他一直行于途中,那种心境下,也不可能去学骑马;直到他来到天目寺,拜入傅八岱门下,才真正在这里停留了一段时间,学习马术,只可能是这段时间里,而在这段时间里和他接近,又有高超马术的,只有颜轻涵一个人。
可是,看着刘轻寒微微蹙起的眉头,我终究没将这些话说出口,只淡淡道:“有的时候,太多可能,就会变成绝对。”
颜轻涵笑了起来。
甚至,一边笑,他一边轻轻的拍了拍手,只是缠满了绷带的手拍起来几乎听不到任何掌声,他笑道:“轻盈,你真不愧是老师的高足,难怪他那么喜欢你。”
我淡淡的勾了一下唇角。
“不过,我还是我要告诉你,我父亲的死跟我没有关系,那是他自己大限已至。”
“或许是他的大限将至,可他的大限是谁带来的?”我丝毫不退,咄咄逼人的看着他:“二叔作为高僧大德,数度入定修行,皆能全身而退,但这一次,他却是在入定的状态圆寂,而后来我偷偷的去问过寺里的老僧,他的死因,是诛心而亡nAd2(”
颜轻涵的脸色慢慢的冷了下来。
“你是他的儿子零级大神/19181/,你一定不止一次见过他入定修行的样子,你也一定知道,入定的人最怕的就是带着心魔,而他这一生最大的遗憾,他的心魔,就是你!”
“……”
“如果不是你给了他一些暗yd_sj示,如果不是你在他入定之前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他这样的高僧大德,怎么可能在入定的状态下,遭诛心而亡?”
“……”
回想起那一夜在正觉的禅房门口,我回头问他的最后那句话,回想起他在黑暗中那近乎枯槁的沉默,我只觉得心痛如绞。
“你的确没有杀他,但他,是因谁而死?”
“……”
颜轻涵原本冰冷的,没有一丝表情的脸,在我说完这句话之后,仿佛出现了裂痕,他的目光也终于不再平静,而是在冰冷中燃起了业火,恶狠狠地看向了我。
“你说得好!”
“……”
“我是他这一生的遗憾,我是他的心魔!”
“……”
“可你为什么不说一说,他为什么会有我这个遗憾,为什么会种下这个心魔?”
“……”
“他难道就没有错?你一直说他是高僧大德,没错,他是修补了很多佛经,也念了几十年的禅,但一个造孽的人,他有什么资格被称一声‘高僧大德’?!”
他上前一步,就将我逼退一步,眼中的业火几乎要灼伤到我,他狠狠的说道:“他要修佛,就该一开始就坚定这个信念,而不是见到我娘之后就佛性全消,成了一个霸占民女的恶霸;我娘一死,他倒又有佛性了,我尚在襁褓无人过问,他头发一剃就去修行nAd3(你告诉我,他到底是佛,还是魔?!”
这一回,是我哑然无言了。
佛之修炼,无魔不成。
对于阿娴来说,颜贻之就是一个魔,这是我无法反驳,也不会去反驳的事实。
我抬起头来,平静的直视着颜轻涵眼中的业火,淡淡道:“但,这些都是你娘跟他之间的事,与你的所作所为无关。他给了你生命,你身上流淌的一半的血是他的,这已经是天地造人以外最大的恩德;你秉承他的姓氏,得到颜家给你的产业,活了这么多年,而你却夺去他的生命,这算什么?”
因为我们离得太近,我几乎能听到他的牙齿磨得咯咯作响的声音,可即使那样的愤怒难平,他却还是没有开口反驳。
而这时,就在他的身后,那虚掩的大门外,一个冰冷而刚毅的声音传来——
“这算不孝。”
喜堂上的人原本都将注意力放在我和颜轻涵的对峙上,突然听到一个声音插进来,大家都被震了一下,全都抬起头看向门外。
我也抬起头来,只见那大门又发出了一声悠长而干涩的声音,被一只有力的手慢慢的推开了,那个声音继续说道:“而你对自己的家族大开杀戒,这算大不孝。”
门打开了,突然灌入的风将屋檐下的红绸缎吹得猎猎飞扬起来,一时间将我们的视线全都染红了。
但染红我的视线的,不光是那些红绸缎,还有满眼的血。
那些守在门外的,颜轻涵的人,此刻全都倒在地上,全无声息。
而站在血泊中的人,手持长剑,俊朗黝黑的脸上沾满了血迹,他的身上也应该沾染了不少的鲜血,却因为是一身红袍,所以完全看不出来,只能看到他迈进大门,一步一步走进来,身后的脚印全是血红的。
他一字一字的说道:“你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去跟颜老夫人说,你姓颜?”
他终于站在了我们的面前,而一看清他的脸,我几乎惊呼出声——
“元丰?!”
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正是刚刚策马而去,追逐薛慕华的裴元丰!
他居然回来了!
我欣喜不已:“元丰,你回来了?!”
他看了我一眼,眼神和表情都还算冷静,虽然眼睫yd_sj上甚至还凝结着一滴血,充满着悍意的眼神满带煞气,情绪却没有丝毫的失控紊乱,只轻轻的朝我点头示意了一下。
但这已经令我无比的惊喜了,他毕竟是统领西川兵马的人,他一回来,所有人都有了主心骨一样,连站在人群中的颜老夫人此刻都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对于他的归来,颜轻涵也有些意外,他转过身看向裴元丰的时候,那眼神也分明闪过了一丝惊惶。
可是,当他看到门外那些倒在裴元丰剑下的护卫时,他的眼神却又慢慢的冷了下来,甚至没有再多看一眼,好像那些人的死活根本与他毫无关系似得。
这个人,实在冷酷得令人害怕。
一时间的惊惶过去,他的嘴角甚至又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道:“怎么又回来了?你救回你的新娘子了?”
一听这话,我也反应过来,急忙看向裴元丰的身后,却是空荡荡的,并不见薛慕华的身影。
难道——
裴元丰一直沉着的脸色,此刻更添一分阴霾。
颜轻涵笑了起来:“看来,你没有追上你的新娘子?”
“……”
“是没有追上,还是,觉得这里有比你的新娘子更重要的人?”
说完,他的眼角有意无意的朝我瞟了一眼。
我的眉头立刻紧皱起来。
裴元丰也看了我一眼,却只是淡淡的说道:“我只是知道,自己的责任是什么,应该做什么。”
颜轻涵眼中的笑意已经全无遮掩,又可能,他是故意露出给裴元丰看的,毕竟在这个时候,攻心为上,他从来都最懂得如何利用人性的弱
他微笑着道:“难道,你就不担心新娘子的死活?”
“她不会死。”
“哦?”
我不知裴元丰是为了给自己一点信心,还是他原本就笃定这一点,他又坚定的重复了一句:“她不会有任何危险。”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我走在路上的时候,又重新回想了一下整件事的前因后果,然后,我想到了一件事。”
“哦?你想到了什么?”
“我想到了,年宝玉则的那场仗,原本不应该那么难打,我也不应该打到那种地步去。”
“……”
裴元丰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几乎带着一种狠戾的瞪着他:“可有的人,让那场仗,变得难打了。”
颜轻涵冷笑了起来:“你是想说,是我让那场仗变得难打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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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9章 我突然意识到——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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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轻涵的笑意更深了:“那是谁?”
“是韦正邦!”裴元丰目光如刀,看着他一字一字的道:“在年宝玉则,向东察合部出卖我军动向的人,就是韦正邦!”
这句话一出,我听到周围好几个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就连颜轻涵,虽然从他一出现在颜家喜堂中,他的脸上就一直是仿佛面具一般的笑,也在这一刻出现了一丝凝滞,顿了一下,又笑了起来:“你说什么?”
“就是他。”
颜轻涵的笑容慢慢的淡了下去。
看着他脸上慢慢敛去的笑容,还有眼中越来越甚的寒光,我的心里那块始终悬着的石头终于在这一刻轰然落地。
有一些一直困扰我的疑团,终于可以在这一刻解开了!
裴元丰的英勇善战,在他少年时就已经誉满朝野,就连洛什那样倨傲的人都称他为“将星”,可见他在军事战略上的天赋;我之前没有见过他骁勇善战的一面,可当初在年宝玉则,他凭借地势之利层层设防,几万人的军队面对东察合部二十万的大军,就可以处于不败之地;而后来被团团包围的时候,他不让营地点燃篝火,防备东察合部的偷袭,却在我和裴元修一出现,便知道我们是回来“劝降”,东察合部绝不可能再来偷袭,这样的料事如神,无愧将星之称。
而后在突围的时候,即使那样兵荒马乱,他尚能随时的对应地形变换冲击阵型,做到滴水不漏,可见他的兵法阵法之熟练精湛。
那个时候,我就一直在奇怪,以他的能力,那场仗为什么会打成那样?
现在,我明白了!
他的战败,绝对不是他的问题!
想到这里,我也不由心头火气,冷冷的对颜轻涵说道:“你以为,你们做过的事,没人知道吗?”
颜轻涵掉过头来看着我:“你又知道什么?”
我的眼中怒火愤然,咬着牙道:“当初元丰驻扎年宝玉则,他在周围依山势设下的众多防备,东察合部的人居然一一拔了,最后,对蜀军大营形成总包围nAd1(如果拔一两处,尚可说他们误打误撞,运气好,但,绝不可能处处如此!”
“……”
“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在怀疑了。”
他冷笑了一声:“出卖他的人可能是蜀军中的任何一个人,你凭什么就说是韦正邦?”
“的确,可能是任何一个人,但有的事,并不是任何一个人都知道。”
“……什么?”
“忽木罕和佔真让我回蜀军大营劝降元丰的时候,要扣下离儿做人质。他们竟然知道,元修作为我的丈夫,并不被颜家的人所承认。”
“……”
我瞪视着他的眼睛,沉声道:“这是颜家内部的事,哪怕身在成都的百姓都未必会知道,东察合部远途而来,被蜀军阻在年宝玉则,他们怎么可能知道这么隐秘的事?”
“……”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
“……”
“蜀地,成都,颜家内部,有人在向他们传递消息!”
这个人,不仅了解颜家内部的事,而且对军中的讯息也非常了解,至少——他的身份在颜家不低,可以在军中有自己人,才可能做到这一点!
话说到这一步,答案已经很明显了nAd2(
混沌重生君临异界/488/
而周围的那些宾客,连同颜家的护卫,甚至连刘轻寒他们也全都露出了愤怒的表情。若说颜轻涵对付颜轻尘,那还只是家族内部的斗争,兄弟阋墙而已,yd_sj但如果这样出卖军机,那就根本是毁家灭国之举,最为人所不齿。
薛芊狠狠的一顿蟠龙杖,几乎连地板都要被打碎了,也难消她此刻心头的恶气,怒骂道:“混账东西!”
裴元丰接着道:“不过,刚刚我说,让年宝玉则的仗变得难打的人不是你,这句话也不全对,韦正邦当然是在你的授意下,去做那些事的。”
颜轻涵冷笑道:“你如何知道是在我的授意下?”
裴元丰一字一字道:“因为佔真!”
“……”
“我们能够活捉佔真,本来是意外之喜,加上我们急于赶回成都,所以并没有立刻审讯他,但韦正邦一定很害怕,他跟东察合部勾结,出卖蜀军军机的事一旦泄露,他在颜家,在成都就再难有立足之地,甚至可能有性命之忧。”
颜轻尘此刻冷冷道:“我眼里当然容不下这种人。”
“所以,”裴元丰道:“你们就在天目寺动了手。”
颜轻涵笑了起来:“又是我?”
“当然是你nAd3(我们在天目寺留宿的第二天,佔真就被人救走了,如果是外人,要探查清楚南厢这些人作息的规律,找到空隙的时间进去,行凶,救人,至少需要两三天的时间,可韦正邦不一样,他就住在南厢,清楚我们每一个人的作息,他当然能很快的把消息传出去,然后,你的人动手。”
颜轻涵刚要说什么,裴元丰已经打断了他的话,冷冷道:“你也不用否认。蜀军的佩刀我们有例可查,刘大人他们带来的人使用的武器,我也私下查看过,行凶的那把刀不是我们这些人的,只可能是外人带来的。而那个时候,盘踞在天目寺左右,又跟这件事有关系的外人,只有你。”
说完这句话之后,裴元丰闭上了嘴巴。
喜堂里也有了一时的空洞和安静。
所有的人都在看着颜轻涵,似乎想看他还想如何狡辩反驳,可他脸上浮着淡淡的笑容,看了裴元丰一会儿,终究只是淡淡的笑了一声。
他默认了。
裴元丰最后道:“既然韦正邦跟你是一伙的,那么在桥头阻击送亲队伍,去追赶慕华的人,也一定是他。”
“……”
“他虽然可恶至极,但我知道,他不会伤害慕华。”
颜轻涵微笑着抬起头:“所以,你就放心的回来了?”
裴元丰没有说话,只是握着剑柄的那只手明显用力起来,甚至能看到他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薛慕华在送亲的的过程中被人阻截,就算他知道韦正邦一直对薛慕华钦慕有加,绝对不会伤害她,但毕竟,那是他的新娘子,是要成为他妻子的女人,他不可能完全的放心让她一个人在外,尤其还是被人追逐。
只是——
颜家这边的事,毕竟比一个人的安危更重要,如果颜轻涵为了对付颜轻尘,为了在打击颜家,连东察合部的势力都敢借,那么就没有什么他不敢做的事。
所以裴元丰说,他知道自己的责任是什么。
看到这样的他,虽然身处险境,可我的心里还是油然升起了一丝称得上安慰的暖意。
即使为了薛慕华,他和黄天霸相互对立,是水火不容的情敌,但在做男人的这一方面,他丝毫不逊于黄天霸,也同样是个有担当的好男儿,配得起命运对他更加善待!
可是,欣慰过后,我的心情并没有放松。
甚至,更有几分沉重。
因为,到目前为止发生的一切,都有太多不在人的意料之外,也有太多的意外,但自始至终,颜轻涵都没有任何的惊慌失措。
我不知道他的底气从何而来,但以他这种人的秉性,是不会轻易的言败的。
想到这里,我的心情越发沉重的看向了他。
此刻,裴元丰却已经提着手中yd_sj还在慢慢滴血的剑,一步一步的走进来。
仿佛是为他身上的煞气,又或者是那浓重的血腥气所袭,颜轻尘伸手捂着嘴咳嗽了起来,好一会儿,才勉强压抑住体内翻涌的心火,含笑道:“所以现在,你想杀我?”
裴元丰道:“我想抓你。”
“有把握吗?”
“我想试试。”
“你觉得抓住我,一切就可以解决了?”
裴元丰顿了一下,说道:“颜家的兵马自然不止喜堂上这一点,如果调集起来,你捞不到好处,你现在所依仗的,不过是趁虚而入,血洗了颜家的内宅,用一小部分人就控制了喜堂上这些人。因为这些人,才是调动所有兵马的关键。”
颜轻涵含笑点点头:“不错。”
“那么同理,我只要擒住了你,也就是压制你的人的关键。”
颜轻涵眼睛也笑得弯了起来:“有道理。”
裴元丰道:“那么,你是要我动手,还是乖乖的束手就擒?”
说完这句话,他脸上的杀气猛然腾起!
仿佛是感应到了喜堂上这种沉重的气氛和山雨欲来的压抑,大门外猛地灌进了一阵风,将两扇门都吹得撞到了两边的墙上,嘭嘭两声震得人心里直发颤。
喜堂正前方,桌上摆着的那两只喜烛的火焰,都在风中扑腾摇曳着,几乎快要熄灭了。
面对这样的局面,颜轻涵却仍旧淡淡的笑了一下,甚至带着几分闲适的转过身,穿过喜堂中央慢慢的走到正前方,伸手护住了一支喜烛的火焰,那烛火在他的掌心中扑腾了两下,终于慢慢的缓和了下来,橘红的烛光透过指缝,照在了他苍白的脸上,可那样的烛光却并没有给他的脸上带来一点暖意,反倒让人感觉更加的阴寒。
他转过头来,微笑着说道:“可是有一点,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裴元丰一皱眉头:“什么?”
“今天就算你不回来,这喜堂上武功高强的人也大有人在,比如这位闻凤析将军,还有吴侍郎带来的这几个禁军,就连颜家的护卫,他们要动手,我只怕也没有太多反抗的余地。”
“……”
“就算你不回来,他们也一样可以制服我,从而控制我的人。”
“……”
“可是为什么,我还是敢孤身一个人,到这个喜堂上来呢?”
“……”
裴元丰被他问得哑口无言,睁大眼睛等着他。
而这时,我突然意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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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0章 他的手,伸进了我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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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我突然意识到——
糟了!
因为,就在他说那句话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一阵从心底里传来的紊乱,原本攥得紧紧的拳头,这个时候蓦地感到一阵无力,甚至连手指都有些不听使唤了。
但,就在我察觉出异样之前,一直站在裴元丰身边的离儿已经扑通一声跌倒下去。
“离儿!”
我立刻想要跑过去护住她,可才一动,迈出的那条腿就像不是自己的,猛地软了下去,立刻扑通一声半跪在了地上。
我慌乱得抬起头,看见裴元修的眉头也紧皱着,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刚想要伸手去拉离儿,脚下却一个趔趄,他的手急忙撑在地上,撑住了自己脱力的身体。
他尚能撑住,可周围的人,已经一个一个的倒了下去。
“怎么回事?”
“我——”
“唔!”
每一个人都惊愕无比,可每一个人都几乎来不及说完一句话,就全都失去了反抗之力,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失去了。
当我终于支撑不住跌倒在地的时候,人还有些恍惚,因为额头碰到了坚硬的地面,撞得眼前一阵发黑,只恍惚的看见裴元修脸色苍白的想要往我这边挪过来,却始终无力再动弹,只有一只手奋力的伸向我:“青婴……”
他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好像就在耳边,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东西。
我趴在地上,好一会儿都回不过神来,只看着喜堂上的人一个接一个的跌倒在地,唯有闻凤析他们几个习武的人还能勉强撑住,当刘轻寒倒下的时候,他甚至还伸手去抓住了他的胳膊,但被这样一拖,自己的倒了下去。
吴彦秋……杜炎……喜堂上的护卫……
最后,还站立着的,是裴元丰。
可他的情况也并不算好,脸色已经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反手持剑拄在地上,勉强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那双已经充血通红的眼睛抬起来,恶狠狠的盯着颜轻涵。
颜轻涵始终以一种淡淡的笑容看着喜堂上发生的一切,直到他对上裴元丰凶悍的眼神时,才笑了一声。
然后,低下头,扑的吹熄了他护在掌心的烛火。
火焰一熄灭,立刻升起了一柱青烟,仿佛从他的手掌中氤氲蒸腾,袅袅冉冉的在空中拉长,然后被风一吹,消散在了空中。
一时的混乱的之后,我立刻明白过来。
是那对喜烛!
那两支一直燃烧着的喜烛!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看着他一直没有离手的,轻轻捂着嘴唇的手帕,顿时全都明白过来。
但,现在明白过来已经晚了,大堂上的人几乎全都中了药,有几个身体稍微孱弱的已经彻底的昏厥过去,尚保持清醒的人,状况也并不容乐观,所有的人全都瘫软无力,四肢因为中了药的关系在不停的抽搐颤抖。
我自己,已经连动一动手指头都不能了。
喉咙里咯咯的,却说不出一个字来,颜轻涵微笑着转过身来,带着一丝满意的神情看着喜堂里情景,然后慢慢的走了出来。当他走过我的面前的时候,那素白的衣角掠起了一阵风,吹拂过我的脸庞,我猛地咳了一声,终于能出声了。
“轻——你——”
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只是走到已经跌跌撞撞,有些支撑不住的裴元丰面前,笑着摇了摇头:“又何必还如此坚持?”
裴元丰抬起头来看着他,眼神中几乎淬了毒:“你——”
话没说完,只见颜轻涵抬起手臂,劈向他的后脖颈。
我顿时愕然的瞪大了眼睛。
从来没有想到,孱弱的颜轻涵会有那么快的动作,简直像一道白色的闪电,甚至只留下了一道影子,就听见裴元丰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顿时整个人都跌倒在地。
“元丰!”
我低呼一声,却见裴元丰虽然被他劈了一掌跌倒下去,却并没有立刻昏厥,只是脸色惨白得可怕,但眼睛却还是睁着,挣得通红的看着颜轻涵。
颜轻涵也看了看自己缠着厚厚绷带的手,摇了摇头,像是有些惋惜,又有些无奈,轻轻的叹了口气。
然后,他低下头看着还在地上不停抽搐挣扎的裴元丰,慢慢的蹲下身去,捡起了落在他手边的那把还在滴血的剑。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喉咙口!
“颜轻涵——”
“师哥,”
在我开口的同时,另一个显得有些虚弱的,冷淡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转头一看,却是刘轻寒,他全身无力的躺倒在地,四肢都因为中了药的关系在不停的抽搐了,咬着牙仰起头来,说道:“你千万不要乱来。”
“……”颜轻涵回头看着他。
“这喜堂上的人……你,哪怕你杀一个,都不要想再在天下立足了。”
颜轻涵微笑了起来。
“怎么,你现在说这话,是还在为我着想?”
“我们……毕竟是同门。”
“哈哈哈哈,好一个同门,”颜轻涵大笑起来,可笑过之后,眼中却蓦地渗出了一阵寒光:“可惜不同道。”
刘轻寒仿佛一哽,默然的看着他。
“你跟老师入京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我们的道不同。”
“……”
“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也不必再对我有任何留情。”
“……”
“我对你,当然也不会。”
刘轻寒看着他,苍白的脸上露出了苍然的神情。
颜轻涵拿着剑慢慢的站起身来,却只是看了裴元丰一眼,便转过身不再理他。
但,当他提着剑往前走的时候,我们每个人的呼吸都顿住了。
他的衣衫又一次拂过地面,掠起了一阵带着血腥味的风,而我睁大眼睛,看着他的脚步最后停在了一个人的面前。
颜轻尘。
喜堂里所有的主人、宾客都倒下了,只有他,坐在轮椅里,脸色仍然和平时一样苍白,甚至眼神也同样的淡漠,好像喜堂上的一切都跟他无关似得。可是,仔细一看就会发现,他放在轮椅两边扶手上的双手显得那么瘫软无力,甚至连握着扶手的力气都没有。
当颜轻涵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慢慢的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眼前的人。
颜轻涵微笑着道:“你果然沉得住气。”
“……”
“这喜堂上的人,你应该是第一个察觉到的,可你居然一直没有开口。”
“……”
“你在等什么?”
我们几个人都大惊失色,愕然的看着颜轻尘,只见他又垂下了眼睑,表情甚至显得有些恹恹的,仿佛随时都要睡去一般。
已经跌倒在他轮椅脚边的颜老夫人此刻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气喘吁吁的道:“轻尘,你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
颜轻涵挑起手中的剑,还在滴血的剑尖轻轻的放在了他的肩膀上,离他白皙纤细的颈项几乎只有分毫的距离,我甚至担心他的手稍微一动,颜轻尘立刻就会血溅当场。
顿时,我的呼吸都窒住了,哑声道:“颜轻涵!”
颜轻涵没有回头,倒是颜轻尘,纤长乌黑的睫毛抬起来,看了我一眼。
可是,也只看了我一眼,那双眼睛便慢慢的抬起来,移向了我的身后,仿佛有一道阴影,慢慢的从身后袭来。
然后,他淡淡道:“我一直没开口,就是在等他。”
这一刻,所有人全都回过头去。
只见洞开的喜堂大门口,一个人影正矗立在那里,不知是因为身后那不停随风飞扬的红绸缎,还是他身上被风吹得咧咧飞扬的衣衫,都让人感觉到一丝冷意,随着他投下的长长的阴影覆盖上来,那冷意一直刺到了心里。
而当一看清那个人的脸的时候,喜堂上的人都惊呆了。
颜老夫人几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愣愣的看了好一会儿,嘴唇不停的颤抖,不知是因为中了药,还是心中的惊惶无措,半晌,终于叫出了那个名字——
“李过?”
站在我们面前的,正是颜家的大管家,李过!
颜老夫人明明已经叫出了他的名字,却似乎还是不敢相信,又愣愣的看了他很久:“你?!”
虽然没有跟喜堂上的人一起中药,但李过的脸色还是很苍白,甚至,比起我们中的一些人更加不知所措,他似乎连对上颜老夫人的目光的勇气都没有,只低着头,毕恭毕敬的道:“老夫人。”
“你——”
颜老夫人像是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趴在地上直喘气,而李过这才慢慢的走进喜堂,却连一眼都没有看周围我们这些人惊愕不已的表情,只径直走到了颜轻尘的轮椅前,一伸手,轻轻的将那把染血的,离颜轻尘的颈项不过分毫距离的剑拨开了。
他说道:“我答应了你,你也答应了我,不会伤害家主他们。”
我的眉头皱了起来。
如果说刚刚,第一眼看到他出现的时候,我心里就已经明白——喜堂上的喜烛是他拿来的,那个时候我还在奇怪为什么这种小事会由他堂堂颜家管家来做,只是因为大家都一团喜气,也没有特别的去在意,而药下在喜烛里,通过点燃之后让每个人都失去了反抗的能力,颜轻涵虽然和我们一样站在喜堂中,可他的咳嗽时使用的手帕,无疑早就浸泡过解药,所以能够安然无恙——而李过会跟颜轻涵站到一个阵营,能想到的理由就不多了。
他在颜家可谓位高权重,颜老夫人见到他的时候那么吃惊,可见对他还是相当信任的,可他却背叛了他们,跟颜轻涵一起,算计了今天这一场。
我这些年来混迹于各种权力漩涡的中心,,也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男人做这种事,若不为女人,那就只剩下了权,和钱。
可是,看他刚刚的姿态,却又是在保护颜轻尘,似乎他和颜轻涵之间还有协议,他答应帮助颜轻涵,而颜轻涵不能伤害喜堂上的这些人。
我微微低喘着,说道:“李过,你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说话的时候,尚能控制自己,但显然颜老夫人已经有些崩溃了,她嘶吼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你居然跟他一起来算计我们,算计我们颜家?!”
“忘恩负义”四个字一出口,就像是一根刺,扎进了李过的心里。
我分明看到他原本刻意保持平静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裂痕。
但颜老夫人却显然没有看到,就算看到了,此刻也无法熄灭她内心的怒火,继续怒骂道:“我真想不到是你!你不想想,如果不是颜家,不是我们,你能有今天吗?”
“……”
“我让你做颜家的管家,把那么大的权力交给你,可你——你居然这样做,你居然联合那个外人来算计我们!”
“……”
“你这个畜生!你不得好死!”
她每骂一句,李过脸上的神情就黯然一份,可不管她怎么怒骂,李过却始终只是低着头,没有开口辩驳,甚至连对上她目光的勇气,似乎都没有。
只是,我看到他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慢慢的捏成了拳头。
“母亲……”
在颜老夫人已经有些喘不上气来,终于停顿的间隙,颜轻尘淡淡的开口了,阻拦了她的继续怒骂,然后抬起眼皮,显得有些淡漠的看向李过。
他说道:“我一直等你出现,也是想听听你的解释。”
“……”
“你是为什么,会背叛我?”
他说的话很平静,甚至连一点激动和怒意都没有,但显然,比起颜老夫人的震怒,李过更加畏惧他的平静,像是被重重的击了一拳似得,整个人都摇晃了一下,后退了两步。
颜轻尘接着道:“说说吧。”
李过又后退了几步。
他的年纪很大,几乎已经能做颜轻尘的父亲了,而且以他的身份地位和阅历,也不应该被颜轻尘一句话就这样压制得毫无反抗之力,可现在的状况就是如此,面对我们,甚至面对颜老夫人的怒骂,他或许有愧疚难堪,却还能平静以对,可面对颜轻尘,那种畏惧却像是从他心底里渗透出来的,一种没有解药的毒。
他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时,颜轻涵冷笑了起来。
“我早就跟你说过,若要做,就最好做到底。”
“……”
“你现在这样,难道你以为他会感激你?”
“……”
“他的手段,你又不是没见过。”
他越说,李过的头垂得越低,脖颈几乎都要折断一般,颜轻涵看着他的样子,又冷笑了一声,然后看向颜轻尘,冷冷的说道:“你也不用再问,他甚至根本不打算背叛你。”
“……”
“他只是想帮我。”
颜轻尘淡淡的挑了一下眉尖。
颜轻涵的笑容越发深了一些,却不知为什么,又像是心火上涌,捂着嘴咳嗽了两声。一边咳,一边慢慢的俯下身去和颜轻尘齐平,看着对方冷漠的眼睛,说道:“当然,你们是不会懂的。”
“……”
“这种身为弃子的感觉。”
“……”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弃子?!
当再抬头看向李过的时候,他脸上平静的面具似乎已经完全被这两个字刺破了,所留下的只有浓浓的愤怒和悲哀。
弃子……
对了,我只想到了他可能为权,可能为钱,却没有想到,他和颜轻涵之间还有这样一点相似之处。
人原本就是复杂的,人的感情也是敏锐而脆弱的,也许受过相同的伤,就足以让两个人产生相依为命的感觉。而他和颜轻涵,就正是受过同样伤的两个人。
李过的身世,我早已经知道,只是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有认真的去注意过他,哪怕每天在颜家上上下下,由他安排我们所有人的衣食住行,但都没有把更多的注意力往他身上放过。
可我想,这种感觉,大概就是他这大半生的感觉。
双亲私奔后生下他,父亲从未出现过,母亲投河而死,没有给过他一点温暖,艾叔叔虽然养育大了他,可艾叔叔那样的人,因为嫌弃他私生子的出生,从小到大都不轻易让他出来见人,那种冰冷的,被全天下都摒弃的感觉,可想而知。
即使在当上了颜家的大管家之后,我想他心里的缺口,也从来没有被弥补过。
而颜轻涵——
从他让我叫他的小名,我就应该明白,他始终,没有从“弃子”的身份里抽身出来过。
就是这样两个人,谋划了今天的一切,李过不是为权,不是为钱,只是为了帮他,帮这个同样是弃子身份的人,也许,他帮的是这世上的另一个自己。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长叹了一声。
却不知心里是应该愤怒,还是酸楚。
这世上的事,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这时,颜轻尘也冷笑了一声。
相比起颜轻涵一直不变的冷笑,此刻他的冷笑,却反倒更让人心寒,甚至连他的眸子都染上了冰雪的寒意。
不过,他的冷笑,却像是一桶冰水,迎头浇下来,让我清醒了过来。
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了。
不管李过有多少苦衷,也不管颜轻涵有多悲惨的过去,这些都已经是无法挽回的,可现在他们控制了颜家的喜堂,也控制了西川最重要的一群人,甚至还包括朝廷的大员,江南的主人。
想到这里,我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离儿早已经趴在地上,昏睡不醒,裴元修还坚持清醒着,只是眉心的褶皱深深。
我咬了咬牙,回过头去看向颜轻涵:“那么,你现在想做什么?”
颜轻涵回过头来看着我。
“你已经控制了我们,我们的生死都在你的掌握之中。现在,你想做什么?”
“……”
有些意外的,他一直自信满满,此刻却没有立刻回答我的话,甚至——他脸上虽然还带着笑容,可听到了我的话之后,眼中的笑意却在一瞬间,消失殆尽。
然后,我看见他一步一步的,朝我走了过来。
走到我面前的时候,仍然感觉到他素白的衣袂拂起了一阵清风,扑面而来,我微微的眨了一下眼睛,他已经蹲下身来,平静的看着我。
我的眉头微微蹙起,也看着他。
下一刻,他做了一件令我不敢想象的事——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