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成佛(4)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威严沉着的眸中,藏着毫无掩饰的冰冷掠夺。
他淡淡说:“去告诉花神,云姒是我的人。”
到时候,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她自会懂的。
蘅源低着头,应下。
对于这样的命令,似乎早已经见怪不怪,麻木了。
自从蘅姬魂飞魄散后,天帝就一直在找和蘅姬容貌有几分相似的女子。
只要找到一个,就会强势将其收入后宫,绝对不容拒绝。
这是天帝唯一疯魔的地方,但神界无人敢议论,唯有视而不见,方可明哲保身。
奈何,即便是如此,和蘅姬长得像的女子也依旧稀稀了了,几乎没有。
蘅姬虽是麒麟出身,但一身容貌生得美,那双美眸更是顾盼生姿,盈盈动人,三界无人可比。
所以天帝搜遍所有,也找不到几个与她相像的。
但这次,竟然出现了一个比蘅姬还要惊艳完美的女子,眉眼虽然只有一点点相似,但胜在容貌更艳,姿色更绝,气息也更为勾人。
如此一来,天帝会对她产生兴趣,也不足为奇了。
......
......
......
云姒在小玉麒麟的带领下,来到了花神殿。
花神殿正如其名,是花神白溪的住所。
这里有着千年不凋的神花,有着万载常青的瑞草。
受着花神神力的庇护,这里的植被都生得茂盛盎然,灵气十足,
花神侍女们为花草们打理枝叶,从园子里采摘最美的一束花,放置在精美殷红的玛瑙瓶中,点缀着神殿。
几枝弯弯曲曲珊瑚树,向阳生长着,金阙银銮,琪花瑶草均是奇珍异品,在凡间更是一应难求。
然而在这里,奇珍异草随意放置丢弃着,送去做了火炉的燃料。
花神侍女们似乎丝毫没有将这些珍贵的花草放在眼里,有的甚至随意踩踏,无人问津。
相比之下,云姒一介小小的藤蔓,在这里更是不足为奇。
她自知身份低微,所以说话更是处处小心。
只是,不知道为何,在小玉麒麟带她见到了花神白溪时,白溪对她的态度可谓是难以形容的好。
给她指派了一个最为清闲的浇水任务,只需要每日清晨与晚间定时浇水,其余的就并不需要做什么了。
可以说,她算是捡了大便宜。
顶着神仙的名头,却可以不需要做什么。
这样的好事,虽然不错,但落在自己头上时,总难免觉得奇怪。
云姒虽然心中有异,但也并未多问什么。
遵从地听令,然后做上了无比清闲的小散仙。
花神殿内的事务不多,花神白溪更是不需要每时每刻都处理事务。
由此一来,底下的神侍们自然也不会有多忙。
大都是像她一样,每日轻轻松松地做完自己的任务,然后便可以休息了。
休息时分,花神侍女们便会时常在一起讨论八卦,比如某位神明的风流韵事,又或者是哪位神女求爱失败,恼羞成怒。
云姒本着不多嘴的原则,基本都是默默地听。
听到一些有用的,便暗自记下来,留着以后备用。
一念成佛(5)
日子一直相安无事地过,云姒换上了神侍的衣裙,每日按时地浇水。
花神殿内的生活很平静,因为花神白溪不怎么管事,所以殿内也基本没有什么勾心斗角。
直到忽然有一天,白溪忽然传唤了她。
一盒被精心制作好的鲜花饼送到了她的眼前,她得到的命令是——将鲜花饼送去给天帝品尝。
无缘无故,命令也是无比奇怪。
云姒平静地接过了饼盒,转身朝花神殿外走去。
袅袅婷婷的身姿,肤白貌美的容颜。
花神白溪侧躺着,看着她离开,随即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她说:“也不知道他对这次送过去的鲜花,满不满意......”
......
......
......
一袭浅绿色云烟裙的美人出现在天宫内时,总是很容易引来他人的关注。
从前她低调,没有离开过花神殿,所以天宫上的神明们都不知道天宫来了位姿色动人的美人。
但现在,美人提着精致的饼盒,容貌倾国倾城,又美又艳,袅袅身姿更是令人无比遐想。
于是,寂寞的男神仙们差点没把花神殿给挤破,都想来打探打探这位美人的身份。
但好在,花神白溪都一一打发了回去。
理由很简单,有人看上了她的这位侍女,也早已经定下来了。
而且那个人,身份根本得罪不起。
......
......
......
云姒来到了凌霄殿。
只是,尚且还没进去,就听到了里面传来了种种暧昧不堪的声音。
“......”她皱了皱眉,停在了原地。
金碧辉煌的凌霄殿,宫殿上方光芒万丈,福瑞祥云,灵泽深厚。
这里本该是潜心修炼之地,结果,天帝居然在做这种事。
里面传来的女声似乎很痛苦,一直在求饶,毫无欢愉可言。
云姒又想到了之前花神殿侍女们偷偷议论的,说是天帝一直有一位念念不忘的女子,是当初他座下麒麟诞下的女儿,叫蘅姬。
生得极美的蘅姬自幼便得天帝宠爱,长大后更是无法无天,娇纵至极,各种闯祸。
奈何天帝宠着她,神界也无人敢找蘅姬麻烦。
只可惜,红颜多薄命。
蘅姬贪玩,在一次偷偷外出中,被魔界的老魔帝看上了,强行带了回去。
当时事发突然,蘅姬又是偷跑出去的,所以一时间,竟然也没有人发现她失踪了。
最后,天帝发现时,老魔帝已经将蘅姬折磨得奄奄一息了。
天帝震怒,当即派兵到了魔界边境。
在双方交战之际,蘅姬在魔与神的撕扯间,大概是觉得颜面无存,所以不堪重负,自毁了丹田。
于是,她魂飞魄散了,天帝也从此一蹶不振。
但很快,由于过于思念蘅姬,天帝又偷偷命人去找与蘅姬有相似容貌的女子。
无论是神是妖是魔还是人,只要容貌和蘅姬有几分相似,天帝都会将其掠夺到天宫,借此来发泄对蘅姬的思念之情。
由于这件事是天宫内的禁忌,所以侍女们在私底下偷偷讨论时,声音放得非常小非常小,生怕有更多的人听见。
一念成佛(6)
当时云姒虽然站得远远的,还凭借着极佳的听力,还是将这件禁忌之事听得一清二楚。
现在想来,大概是天帝又在做那种恶心的事,并美曰其名——思念蘅姬。
云姒有些反胃,转身就想走。
但许是天帝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里面的声音一听,呵斥的声音传来:“谁!?”
云姒脚步一顿,随即抬腿就跑。
很快,身后远远传来了神侍冷酷的声音。
“有人在偷听,快去追!”
“追到之后,格杀勿论!”
“是!”
“......”云姒暗骂了一句。
她加快步伐,跑得飞快。
但神侍紧追不穷,死死地跟着她逃跑的方向,距离越拉越近。
冷肃的兵器声,步伐整齐的脚步声,逼得她不断地穿梭在各个天宫之间,东躲西藏,动作有些狼狈。
奈何,也不知道神侍是不是有狗鼻子,她跑到哪里,他们都能第一时间发现,然后转换方向,快速追上来。
云姒一路跑闪着,心里一边骂,一边四处找能躲藏的地方。
而且还是得找一个,他们搜不到的地方.......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
眼看着神侍马上就要追上来了,云姒这次看见远处有处金光强盛的天宫,朦朦胧胧掩藏于祥云间,也不知道是哪家神仙住的。
她一急,咬咬牙,跑过去,开始爬墙。
随即,从墙头一跃而下。
进来时,云姒便能感觉到这里的环境清幽,四周的灵力更有有种说不出的温和沉厚感。
通体舒畅,让人有种很舒服却又说不出的感觉。
只是,她没有时间细细品味了,只匆忙扫了一眼,然后随便选了一条小路,继续跑。
眼看着一袭浅绿衣裙的姑娘穿过回廊,绕过彩凤朱门,轻盈的纱裙就像是翩然展翅的蝴蝶般,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最后,她跑着跑着,打算躲进一处无人的房间,避开搜查时,忽然身体一顿,鼻尖微动。
“......”
鼻子动了动,又动了动。
顺着气息,她猛地看向了自己正要推门进去的房间。
漂亮的美人眯了眯眸,气息微喘,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下一秒,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
......
......
水雾缭绕,源源不断的蒸腾水汽将这里彻底地掩盖,朦朦胧胧间,看不清里面。
这里珠帘轻纱,紫檀木的淡香无声无息地萦绕。
薄如蝉翼的纱幔垂落其中,一层一层,遮挡着里面,如远雾青山般,影影绰绰,叫人捉摸不透。
淡淡的檀香味,悠远而宁静,朴素纯白的布鞋,被整整齐齐摆在了旁边。
女子纤长的细指悄然地掀开了纱幔,只听到其内只有细微的水声传来,空气中幽静的檀香味越发浓重。
那轻柔的水雾,仿佛都沾湿了她的眼睫,她慢慢地眨眼,透过轻薄的纱幔,看见了里面静靠在浴池边缘的一个背影。
背影赤裸着肩膀,肤色雪白,肩膀笔直清瘦,一动不动,身上的气息平淡而温和。
浴池中微微晃动的水面,慢慢蒸腾的水雾,流畅劲瘦的腰脊欲遮未遮。
在那清澈的水面下,仿佛什么都看得见,又仿佛什么都看不见。
一念成佛(7)
女人的脚步如猫咪般,轻然无声。
她慢慢地掀开最后一层遮挡着的纱幔,浓郁的檀香味随即扑面而来,仿佛彻底包裹住了她。
舒柔温和的气息,皎皎如玉的背影,她眨了眨眼,视线落在了他光洁的头颅上,微微佂楞。
这是.......
和,和尚?
她还没有来得及细想,便听到了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尊者,您在吗?外面来了神侍,说是有小贼闯进了我们这里,想要搜查。”
在浴池里坐着的人微微一动。
他双手合十,慢慢地睁开了平淡漆黑的狭长凤眸。
波澜起伏的水面折射着他幽深淡漠的眸,里面空空如也,没有一丝起伏的情绪。
雾气缭绕,浴池内的温度很高,但是他像是感受不到热意般,精致清冷的容颜如雪一般纯白,白得平淡,无悲无喜。
身上平和的气息仿佛洗涤干净世人所有的阴暗,为之放下心魔,立地成佛。
慈悲悯怀的佛,唇色红糜,腕骨漂亮如瓷,眉宇淡漠出尘。
他睁开黑眸,察觉到身后有人,于是正要做声。
却听忽然身后传来了水声,扑通一声,一具娇软的身躯就贴了上来。
说不出的香气,摄魂入骨,勾人心尖。
美人柔弱无骨地抱住了圣洁的神佛,红唇悄然无声地覆在了他的喉结处。
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檀香,无声勾唇,声音细柔,“不用找了,我就在这里。”
她似笑非笑,像是在和屋外的人说的。
但实际上,声音明明只有面前的男人能听到。
佛身上的气息平和,温润悲悯,无悲无喜,仿佛什么都不能掀动他的情绪。
他缓缓垂下眼皮,眉目宁静悠远,双手合十,嗓音平缓温和。
“施主,佛堂重地,请莫要做如此轻佻之事,有违清规。”
他平和而言,对于她的轻佻之举,显然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即便是她的手在他的胸膛若有若无地抚摸着,他身上淡漠平缓的气息也依旧如常,毫无波动。
清冷如雪,出尘如月,悲天悯怀的佛该是高高地坐在纯净圣洁的莲花台上,不能有一丝玷污。
而今,美人虽然知道,但到底还是起了几分挑逗之心。
她扯了扯自己的衣肩,抱着他劲瘦的腰,慢慢地,绕到了他的面前。
美人湿身,勾魂心魄的桃花眼灼然夺目。
她慢慢地贴近他,勾着他的脖子,笑意盈盈。
“小师傅,试问......何为轻佻之事?”
无比美艳绝伦的容貌,凝白娇嫩的肌肤。
她腰带轻解,褪去了外裙,只留下了轻薄的内纱。
窈窕妩媚的身姿,摄魂心魄的体香。
她似笑非笑,娇艳欲滴的红唇若有若无地贴近他,似乎要亲吻上去。
而那细白的指尖,慢慢往下,从肩膀,到手臂,再往下,像是在描摹着他的轮廓。
只不过,在水声缭绕间,她细柔的指尖像是不经意地,在他的腰间挠了一挠。
如狡猾的猫咪般,直接猜中了死穴。
一瞬间,佛清凉温润的手按住了她。
一念成佛(8)
淡漠无痕的黑眸平静地看着她,缓缓拿开了她的手。
他双手合十,头骨形状相当漂亮,眉目依旧温润仁慈,平缓说:“施主,请自重。”
美人在怀,他依旧坐怀不乱,气息宁静平和,如雪如莲,不受一丝清染。
云姒勾唇看他,这回倒是乖乖不乱动了。
只不过,她依然记得门外的事,知道自己还没有完全逃脱。
所以她靠近他,抓住了他的手,低声说:“小师傅,我想求求你,这一次帮帮我,好不好?”
美人眼眶微红,眼看就要落泪,欲语还休。
只是,无悲无喜的佛,平静地看着她,眉眼悲悯,眼底是一片冰凉的漠然。
美人微红着眼睛看他,他亦是如此,没有丝毫改变。
“小师傅,求求你了,天帝想要把我抓回去,还想逼迫我做那些污秽之事,若是我不从,他就会折磨我。”
“小师傅,您帮帮我,不要告诉神侍们说我在这里,好不好?”
美人低声下气,小声哀求。
从容淡漠,清冷平和的佛却是后退,缓缓地推到浴池边,双手合十。
他说:“施主,出家人不打诳语,有人询问,吾自该是如实回答的。”
美人随即面无表情地看他。
“你要是不答应,我就说是你非礼我,还想对我做不轨之事。”
佛起身的动作一顿,幽深漆黑的凤眸淡淡。
美人还想说话,只不过,一块白布被盖了过来,盖住了她的视线。
“......”她下意识地掀开。
再掀开时,佛已经换上了一身清冷出尘的白衣。
漂亮精致的腕骨处挂着一串暗褐色沉厚的佛珠,他空冷平淡的眼眸微敛,没有再看她。
双手合十,身姿清雅,他平缓说:“施主若是无事,请尽早离开此处。”
“否则,吾不介意送施主一程。”
“......”云姒板着脸,一言不发。
看着他掀开纱幔,往外走去,她抬手,捶了一下水面。
水花四溅,飞散开来。
她站在浴池间站了一会儿,听到外面的声音似乎走远了。
没有时间生气,她现在要是再不跑,等那个臭男人把她现在所在的位置说出来,那怕是来不及跑了。
云姒记下这里,用刚才他丢下来的白布包裹住自己,然后爬上浴池边,打开门,跑了出去。
急匆匆地跑,果断没停留。
......
......
......
此时,太极宫门外。
一众神侍虎视眈眈,手中持枪戟,守在外面,等着释迦尊者的到来。
小侍领着那一身清白皎皎的身影出来时,一众凶神恶煞的神侍立刻变得恭恭敬敬,放下枪戟,对尊者双手合十,行礼。
“尊者。”
淡漠仁慈的神佛,眉宇谦和宁静,一身清冷的白仿佛散着佛光,眸色温静。
他亦是双手合十,雪白清凉的长指漂亮得宛若艺术品一样。
缓缓而开的嗓音仿佛抚平人心中愤懑的情绪,宛若清风拂过,令人心向神往。
“不知诸位前来,所为何事?”
为首的神侍蘅源神色恭敬道:“打扰尊者您了,是方才我们发现了一小贼,想要偷凌霄殿的宝物,陛下命我们将小贼抓捕,带回去审讯。”
“故而,试问尊者可有见到一行动不轨的小贼往此处前来?”
一念成佛(9)
为首的神侍蘅源神色恭敬道:“打扰尊者您了,是方才我们发现了一小贼,想要偷凌霄殿的宝物,陛下命我们将小贼抓捕,带回去审讯。”
“故而,试问尊者可有见到一行动不轨的小贼往此处前来?”
清尘慈悲的佛捻着佛珠,垂眸,神色平静,“阿弥陀佛,不曾看到过。”
不曾?
蘅源一愣。
又看了一眼太极宫,似乎有些怀疑。
不对啊,明明是朝着这个方向来的。
这边的天宫只有太极宫,如果不是在这里,难不成,是跑到下界去了?
蘅姬脸色一变。
于是匆匆忙忙道别了释迦尊者,然后朝着下界的方向跑去。
一众神侍离开时,又是浩浩荡荡,手中的枪戟反射着寒厉的光,上面不知沾染过了多少人的鲜血。
清冷出尘的尊者,面色平静,缓缓转身,进了他的太极宫。
小侍关上沉重的大门,跟上佛尊。
结果,还没来得及说话,下一秒就看见了坐在宫殿下荡秋千的女人。
女人一袭浅绿翠烟裙,鬓角戴着一朵漂亮的白花,嫩白的手抓着秋千的绳子,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漂亮的脸蛋几乎白得发光。
轻盈的纱裙在半空中飞扬,极度惊艳的美人又娇又媚,就像是只极度危险的狐狸精,仿佛勾勾手指头,就能让男人失去了魂魄,根本挪不开眼。
小侍一滞。
傻住了。
这太极宫,因为是佛堂重地,还是尊者居住的地方,为了方便避嫌,所以这里从来就没有出现过女人。
更别提是,这么漂亮的一个女人了。
小侍眼睛都看直了,动也不动。
而雪白出尘的佛双手合十,精致的腕骨上挂着佛珠,平静地看着她,眸低的颜色又黑又深,情绪淡淡。
“施主,吾记得曾与你说过,请尽早离开。”
“......”云姒笑眯眯地荡着秋千,粉腮娇嫩,眉梢灵动。
她说:“小师傅不要这么绝情嘛,我累了,待一会儿就走。”
“真的,就待一小会儿。”
她略带认真地强调了一遍。
慈悲为怀的佛并未作声,垂下眼眸,眉宇依旧平和。
对她双手合十,施礼。
对于她的死皮赖脸,倒是什么都没说。
也不知道是不想说,还是知道就算是说了也不管用。
淡漠清冷的佛捻着佛珠,去了佛堂。
剩下小侍和云姒大眼瞪小眼,小侍看看她,又看看尊者离去的背影,似乎愕然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惊呆了好一会儿,他勉强地找回自己的声音,问:“你不会就是......刚才神侍们所要抓的小贼吧?”
云姒啧了一声,有些不赞同。
“我可不是他们要找的小贼,我可没偷东西。”
“那你是谁?”小侍好奇问。
“我?”云姒挑了挑眉,余光看了一眼那道已经走远了的雪白身影。
秋千摇荡的幅度随即停下,她抓着秋千的绳子,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这样,我们交换一下。”
“只要你告诉我尊者是谁,那我就告诉你我是谁,如何?”
一念成佛(10)
小侍眉头一皱,感觉心情不太美妙了。
面前这个女人,竟然连尊者都不知道,难不成.......是从下界来的?
于是,他有些不高兴地说:“我们尊者,那可是大名鼎鼎的释迦神佛,你真的不知道?”
“......”云姒咳嗽了一声,“知道,不过是考考你罢了。”
佛啊......
难怪,刚才她勾引他,居然都不上钩。
连平日里最有用的那一招,好像都对他没有用。
云姒心中有了点底,一下子就从秋千上跳了下来,拍了拍手,面不改色地说:
“我呢......是你们尊者的好朋友,我叫云姒,是个散仙。”
“散仙?最低级的那种?”
小侍的眼神一下子就便得有些嫌弃。
“尊者爱好清净,不常与人有往来,如果真与你交好了,那我之前怎么没有见过你?”
云姒眨了眨眼,不说话,忽然凑近他。
吓得小侍立刻后退,脸一红,“你,你干什么?”
从来都没和女人这般贴近过的小侍,声音都磕巴了。
但云姒其实也没靠多近,两个人之间还有一手臂的距离。
所以她摊手,表示无辜。
“我没干嘛呀,我只是想问问你,你们家尊者会一直在这里么?”
要是在的话,她不介意经常找借口来看他。
没曾想,小侍依旧磕巴,磕磕绊绊地说:“关......关你什么事?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谁知道你这个女人是不是对尊者图谋不轨?想要对他怎么样?”
“......”被说中了心事的美人微微一笑,拳手抬了起来。
“你说不说?”
小侍又吓一跳,“你你你——你怎么还打人呢!”
他吓得立刻跑向了刚才释迦神佛离开的方向。
看样子,像是要去告状。
云姒嗤了一声,又重新坐回了秋千上。
慢悠悠摇晃着,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忽然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她在想,方才......他好像说谎了。
门外的神侍问他有没有见过她,他说不曾,那不就是.......
说谎了?
小妖精扬扬眉,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
......
......
受了恐吓的小侍跑到了神佛的殿堂上。
对着莲花台上清雅盛雪的佛双手合十,可怜哀求。
“尊者,那个女人是个心肠歹毒的,竟然想要打我。”
佛坐在金光四溢的莲花台上,捻着佛珠,不紧不缓地敲着木鱼,并未作声。
慈悲宁静的眉目阖着,纤长的黑睫宛若翩然展翅的蝶翼,美得惊人。
淡淡的檀香味弥漫在空气中,对于小侍的祷告,并没有反应。
小侍不死心,又说:“尊者,她是一个恶毒的女人,女人怎么能进太极宫呢?这根本不合规矩。”
但清雅盛雪的佛已经入定,眉眼淡淡,莲花高洁。
小侍诉苦不得,只好悻悻作罢,重新站立在一旁,也开始默念起了经书。
佛堂内,檀香依旧。
......
......
......
事实证明,一次的纵容,往往能带来接二连三的后果。
第二天,被小侍称作心肠恶毒的女人又来了。
敲响了太极宫的门,然后在小侍不欢迎的目光中,招了招手,微笑。
“我找尊者。”
一念成佛(11)
小侍正想说尊者没时间,但云姒快速说:“我和尊者有约了的,不信你去问问尊者,我们相约了今天一起下棋。”
“……”小侍怀疑的目光毫不掩饰。
“不可能,尊者才不会约你下棋呢。”
面前的女人也不着急,指了指里面。
“不信的话,你现在去问问他。”
“要是他说了没约,那我现在就走。”
于是,小侍关上门,立刻跑去问佛殿上正在打坐的尊者。
一身浅蓝素衣的佛,淡淡睁开了眼睛。
暗黑的瞳眸深处,空幽幽的,宛若一处深谷,平静淡漠,深不可测。
修长漂亮的指骨停顿在原处,佛珠暗褐圆润,莲花台清冷高洁。
“她说要下棋?”
无悲无喜的佛,语气平淡地反问了这句。
小侍点了点头:“那个坏女人说昨天就和您约好了一起下棋了,可是我觉得不可能,那个女人就是在骗人!”
“谎话连篇,一点都不可信!”
佛并未作声,重新阖上眸,捻佛珠。
“让她进来吧。”
他眉宇宁静而悠远,嗓音仁慈又悲悯。
小侍当即愣了愣:“......啊?”
“尊者您......您真的和她有约定?!”
小侍眼珠子都瞪得马上要掉下来了。
佛没有回答,身上的气息温和圣洁,如雪莲一般不可玷污。
小侍呆在原地好一会儿,这才勉强接受了这个事实。
于是,他只好又跑向了大门。
......
......
......
太极宫的宫门打开时,只看见一身淡白色素装的女人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翘着二郎腿,姿态全无。
小侍不高兴地噘嘴,嘴上几乎都能挂油瓶了。
“喂,你可以进来了。”
“......”女人回眸,含着春水,顾盼生辉。
妩媚勾魂的容颜在温和宁静的太极宫前,仿佛一瞬间都柔和了下来,变得越发地耐看。
她微微抿唇一笑,站起来,拍了拍手,走了进去。
“请随我来。”小侍的不高兴都写在了脸上。
那表情,仿佛她强抢了他家尊者一样。
“说起来,你叫什么名字?”她随口问。
小侍哼了一声,矮矮的个头,但脾气却是不小。
他说:“我叫阿难,你可以叫我阿难侍者。”
“好的,侍者。”
......
......
......
阿难侍者将云姒引到了一处开阔平淡的园林中。
临湖水榭,清风和暖,红栏绿荫,碧树琼花,大片大片的紫竹林覆盖在了此处,远远望去,一望无际,仿佛成了紫色的海洋。
阳光柔和,佛法无边,竹林清凉,其中更是有一条蜿蜒的青黛小路,一路延伸,一直停留在了一道小亭处。
小亭下是冰凉的青石砖,瓷桌瓷凳,色泽素朴又沉厚。
清风徐来,祥云缭绕在紫竹林上空,淡淡的竹香沁人心脾,令人不禁心胸开阔,为之舒畅。
云姒坐在了小亭内,看着一路延伸的小路,看着阿难侍者将茶壶送来。
一盏茶壶,两只茶杯,还有精致轻巧的棋盘。
坐到这里了,她才忽然想起来,下棋只是一个借口。
但现在,真要让她下棋.......
一念成佛(12)
也不是不行。
只不过,她的棋艺不精,勉勉强强能赢过普通人,但如果是遇上了像九歌那样地狱级别的......
结果可能不太妙。
于是,小妖精眉头一皱,瞬间感觉心情不太好了。
当初在桃林的时候,棋艺就一直被他吊打,也不知道现在......
见她一直在盯着棋盘看,阿难侍者以为她在想着等一下下棋的事,于是便洋洋得意地问:
“老实说吧,你这个小仙......是不是在担心和尊者对弈会输?”
云姒看他。
“怎么?你们尊者棋艺很厉害?”
“那是自然!尊者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小小棋术更是不在话下,待会儿你就等着输吧!”
阿难侍者嘲笑她。
云姒:“......”
嘶,真是要命。
......
......
......
阿难侍者准备好两人对弈所需要用的物品后,很快便退下了。
云姒单手撑着自己的脸,晃了晃棋子盒。
里面珠圆玉润的棋子一颗一颗相互碰撞着,发出了清脆无比的响声。
她盯着那棋盘,似乎在仔细回想着当年九歌是怎么下棋的。
要知道,九歌下棋根本毫无规律可言,她完全捉摸不透。
每次和他对弈,有时他会小心谨慎,棋风保守,但有时他又会步步紧逼,大刀阔斧,简单粗暴。
他的棋风千奇百怪,心思也是深得可怕。
不管是她用了什么招数,都能被他一眼看出来。
有时候他会直接戳破她的计谋,有时候,他还会将计就计,在她误以为自己快要赢的时候,直接反杀,掌控全局。
她每次都赢不过他,除非她一边下棋,一边按着他亲。
只有在那个时候,他才会露出几分破绽,让她赢几局。
而其他的时候,则每次都是他赢,毫无意外。
至于现在,她要和没有记忆的九歌对弈。
如果她用了他当年惯用的招数来对于他,也不知道......会不会管用。
小妖精心中没底,又总感觉心虚得慌。
毕竟自己的棋术不佳,根本打不过他。
于是,当那一身清蓝素色衣衫的佛缓缓从竹林间走出时,她也没注意,还在想着这件事。
直到淡淡幽静的檀香近在咫尺,素衣神佛捻着佛珠,站立在了她的面前。
双手合十,行礼。
“施主。”
悲天悯怀,温文如玉的声音,总是让人听着无比舒心。
云姒回神,立刻就站了起来。
“啊,你来啦,你......你坐。”
她心虚得慌,感觉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
清冷如莲的佛,眉目精致淡漠,却又带着一股温和的慈悲之感。
他缓缓坐下,坐在了她对面,笔直清雅的身形,淡淡漆黑的眸色。
他掀起纤长的羽睫,唇色红糜,指骨修长,平缓道:
“姑娘下次,还是莫要说谎了。”
“谎言,说多了无益,只会损了姑娘的福报,徒添烦扰。”
“......”云姒扬眉看他。
坐在他对面,手臂搭在石板桌前,似笑非笑。
“小师傅,你倒是提醒我了,之前你不是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么?”
“怎么昨天......忽然骗人了?”
一念成佛(13)
以慈悲为怀的无上神佛缓缓地放下佛珠,修长白皙的手指取过温热的茶壶,垂眸倒茶。
他面色平静,唇色鲜艳,嗓音温和,像是在说一件无比平常的事情。
“姑娘误会了,吾并没有撒谎,昨日吾确实没有见过小贼。”
“......”云姒笑意一滞。
佛倒了茶,将盛满茶水的瓷杯缓缓放在了她的面前。
指尖冰凉,就像是冰冷的佛珠般,纯白圣洁。
他抬眸,空幽平静的凤眸望着她,淡淡反问:“难不成,你偷东西了?”
“......没有。”
所以,按照他的逻辑,她并不算是小贼。
待神侍问起来的时候,他自然会说,没有见过小贼。
无比强大又缜密的逻辑,她居然无法反驳。
“那......如果神侍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穿绿衣裙的女人,你是不是就会说见过?”
她不死心地问。
佛缓缓地倒茶,眉骨清冷绝尘,颔首,“出家人不打诳语,吾自是如实相告。”
“......”她沉默了。
好吧,果然是她多想了。
......
......
......
佛饮了茶,又重新捻起了佛珠。
修长莹白的手与暗沉的佛珠相映衬,衬得他的手指根根如玉,漂亮又无比地赏心悦目。
他空幽的眸子淡淡,面容平静,素蓝的衣衫温静雅致,身上纯净的佛气缭绕,檀香清幽。
云姒沉默了一会儿,很快又恢复了自然,笑眯眯地把棋盘摆好,他执白,自己执黑。
“小师傅,我先下?”她故意问他。
“好。”
无悲无喜的佛自然是不在意这些顺序的。
但云姒转了转眼珠子,执一颗黑子,还未下,便笑吟吟地说:
“小师傅,既然是下棋对弈,那是不是要讨点彩头?”
“比如......赢的人可以得到什么?”
雅致淡漠的佛双手合十,抬眸静静看她,饮过茶的唇瓣色泽鲜艳,漂亮至极。
“施主想要什么?”他平缓问。
云姒盯着他,挑挑眉,似乎有什么想说。
但过了一会儿,她也只是神色自然地说:“我想要你为我抄一份祈福经。”
“注意,是你亲手抄的那种,不能由别人代劳。”
佛平静看她,眸尾弧度漂亮。
“好。”
温润清和的嗓音落下,如清风一样舒柔。
于是,小妖精满意了。
“来,下!”
她就不信,她用九歌当年的招数还赢不过他。
第一颗黑子落下,随后,第一颗白子也缓缓落下。
清风徐来,竹林深处簌簌作响,清新的竹香随风袭来,吹动了女子纤柔顺滑的长发。
她一袭银纹百蝶雪纱裙,长发用细绳而系,鬓边简单插着一只朱钗,淡淡的香气随之而来。
摄骨沁魄的香,将她的容貌变得更盛,也更为惊艳。
她捻着黑子,盯着棋盘,似乎是很认真地在下。
而素雅清幽的佛也再没出声,淡淡地看着棋盘,她落一子,他随即跟上。
唯有在偶尔时候,他的落子会有稍稍的停顿。
捻着佛珠的节奏依旧是不急不缓,神色平静。
两人无声地对弈着,气氛倒也算是融洽。
一念成佛(14)
在原处偷偷看着的阿难侍者,挠了挠自己的光头,小声嘟囔。
“尊者不是从来都不与旁人下棋的么......怎么今日,忽然又愿意和旁人下了?”
真是奇怪。
......
......
......
小亭内,气氛依旧平和舒适。
清幽的竹叶雅香随着风而来,又很快散去。
阳光始终都是柔和的,与纯净的佛光交织着,照耀着这一片紫竹林,整个场景静谥如画,悠远至极。
不知过了多久。
棋盘上,已经密密麻麻下满了棋子。
黑与白,呈现出来了厮杀到底,难以区分的僵局。
棋盘上的黑子狠厉老辣,出手更为果决,相比之下,白子则更为温和,步步为营,却依然含藏锋芒,让人不得不小心。
又到云姒落子时,她捻着黑子,久久未落。
眉头紧蹙,盯着棋盘,似乎是想找到破局之处。
而坐在她对面的佛,依旧是平淡温和的模样,捻着佛珠,无悲无喜。
在云姒尚未落子时,他不紧不慢地倒茶,将她的茶杯斟满。
随后又给自己倒茶,垂眸淡淡饮着,凤眸空幽暗沉。
竹风徐徐,两人之间静谥异常,气氛宁和。
最后,云姒缓缓落子,落在了一处保守之地。
她看向他,似乎很紧张。
佛面色平静,抬眸看她。
顿了顿,白子随即落下,一举定乾坤。
她选用了更为保守的途径,却没发现,自己的另一方早已经失守。
或者,其实她发现了,但因为他设下的障眼法,所以她不确定他是不是还留有后招。
为了保守起见,于是便想放弃自己的另一方。
却不想,其实他并没有后招,只不过是拼尽全力一搏罢了。
只不过是她犹豫了,没有了之前的果决,所以才......
“你输了。”
佛空幽深沉的眸子宛若盖上了一层看不清的蒙布,让人看不清其内的神色。
他面容平静,嗓音如清雪般凉而温和,缓缓落下这三个字时,似乎带着几分叹息。
云姒心累地趴在桌子上,郁闷。
“你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呢?”
她委屈得小奶音都出来了。
又不按常理出牌。
每次都不按常理出牌。
她每次都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真是......
她没精打采地看他。
“输了你还能抄佛经吗?”
她可怜巴巴地问。
佛伸出手,漂亮莹白的手指不急不缓地将棋盘上的黑子和白子分开。
闻言,他淡淡看她一眼,身上的气息从容平和。
“不是赢了才有?”
“......”她更郁闷了。
果然,用九歌的招数来对付九歌,依然没用。
他太聪明了,天生就适合做权谋家,她只能是被吊打的份。
“再来!就不信我今天赢不了你。”
她重新坐直了身子,拍桌。
清冷淡雅的佛顿了顿,清清凉凉的眸平静看她。
色泽昳丽的唇似乎上扬了一下,并未作声。
不紧不慢地将棋子分好,然后,她的手伸了过来,将白棋拿走,黑棋随后送了过来。
“这次你执黑子,你先下,我来执白的。”
她捻起一颗白子,似乎被激起了斗志。
一念成佛(15)
调动起十二分的精神,开始对弈这一局。
清冷出尘的佛眉目悲悯祥和,垂着长睫,幽深的凤眸淡淡看着棋盘,落子。
随后,白棋跟上。
这一次,她依旧果决狠辣,该出手就出手。
他依旧温和保守,一步一步,谨慎布局。
亭子外面的阳光依旧明媚,竹林深处清幽空谷,渺无人迹。
......
......
......
当天边的太阳即将落下时,亭子里,漂亮的姑娘面无表情,饮茶,放下了手中的白子。
“又输了。”
果不其然,梦回桃林,她感觉自己都已经输得都麻木了。
无悲无喜的佛再次赢了这一局,毫无悬念。
他双手合十,垂眸,嗓音温润谦和。
他说:“姑娘的棋术很不错了,只要再勤加练习,想来还会有进步的。”
听得出来,他是在宽慰她。
云姒叹了口气,“话虽说是如此,但是吧......”
她实在是输累了。
对上他,她真的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狗男人......失忆归失忆,脑子居然还是那个脑子。
她疲惫地站了起来,“今天就这样吧,等我回去收拾收拾心情。”
等她收拾好了。改日再战。
平和悲悯的佛自然也随之站了起来。
夕阳的余晖下,他清冷如雪的容貌,更是高贵出尘,纯粹柔和得没有一丝杂质。
清隽漂亮的身形挡着清凉的风,身上淡淡的檀香味仿佛有安神宁魂之效,在悄然无声地,平复着她烦躁的心情。
她看着他,眨了眨眼,也有模有样地双手合十,对他回礼。
“小师傅,今天辛苦你陪我这个小新手练一天了。”
她恭恭敬敬的,倒是没有了昨日在浴池里的轻佻。
唯有那双明丽清亮的桃花眼,依旧是娇艳盛火,灼灼其华,美得不可方物。
她对他施礼,然后眼眸弯弯,微笑着说:“如果可以的话,以后有时间了,不知道我可以来找小师傅下棋么?”
“或者,琴棋书画,小师傅想做哪个都可以,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呢?”
慈悲为怀的佛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他垂眸,长睫浓密,遮挡住了幽深的眸色。
腕骨间的佛珠依旧圆润清凉,带来了丝丝的安抚。
只见面前的女子笑着,再次对他施礼。
道完别后,她才转身离开。
规规矩矩,今天倒是一点都没对他动手动脚。
佛静静目送着她,看着她的身影幻化成一道绿光,消失在了天际。
此时,最后一点点夕阳的光终于落下,消逝,藏匿在了不知名处,温暖消散。
神界,迎来了黑暗的夜晚。
......
......
......
云姒离开后,一直在远处站着的阿难侍者这才上前,来到了小亭子下。
清冷淡雅的佛依旧是不急不缓地将棋子分开,分别放到各自的棋盒里。
阿难侍者看着,说:“尊者,这些就让弟子来吧,您安心坐着便是。”
“不必。”
佛嗓音清淡,神色平静。
将棋盒收拾好,他垂着长睫,清和淡声道:
“以后她来,便让她进来这里等着吧,不必拒之门外。”
“这......”
恐怕不好吧?
一念成佛(16)
一名女子,随意进出太极宫,这让人看到了可怎么办?
阿难侍者欲言又止,显然想说些什么。
但毕竟还是佛亲口提出来的,他又不敢拒绝。
阿难侍者只好勉强应下。
……
……
……
回到花神殿,云姒刚刚踏进宫门,便看见平日里喜欢讨论八卦的侍女们神色紧张,个个都低着头,安静做着自己的任务,一句话都不说。
有的,看见她回来了,似乎想跟她说些什么。
但大概是因为有着顾忌,所以只手势示意让她小心。
小心?
小心什么?
云姒走进的花神殿,这便知道了答案。
只看见素日里端庄优雅的花神白溪,此时此刻跪在冰冷的地面,一动不敢动。
而正前方,坐在高位上的那道明黄色身影,斜斜倚靠在椅子上,神色阴沉暴戾,像是一直在忍耐着什么。
云姒收回视线,正想安静退到一边。
但身份高贵的帝王似乎已经看见了她。
或者说,在她走进来时,便已经在盯着她看了。
“你,过来。”
他的手指一指,直直指向了她。
“......”她平静抬眸,艳丽绝双的脸蛋在灯火的照耀下,穿着淡雅的白裙,整个人宛若盛开的蔷薇花般,更为地清丽动人。
尤其是那眼神中的淡漠和冷清,像是清傲的兰竹般,毫不掩饰,这样似乎更能激发起高位上的人的征服欲,让他忍不住热血沸腾。
于是,他俯视着她,又沉沉地说了一遍。
“过来。”
“还有,其他人都退下。”
花神殿内的众人都松了口气。
白溪在侍女的搀扶下,站起来,退下。
离开前,她看了云姒一眼。
眼神有些复杂,带着几分同情。
“......”清冷的白衣美人垂眸,淡淡没说话。
待所有人都走出去了,她才慢慢地上前了两步,行礼。
“陛下找小仙,可有要紧的事吩咐?”
天帝冷冷地看着她,“昨日,你可是来凌霄殿了?”
听着语气,似乎是猜到昨天站在门外的人是她了。
云姒垂眸,面色如常,平静说:“回禀陛下,昨日上神的确有命小仙送鲜花饼给您。”
“不过,小仙尚未到达凌霄殿,就被赤神天君给拦截住了。”
“赤神天君想要小仙手中提着的鲜花饼,小仙不给,天君便抢了过去,小仙自然去追。”
“但最后,小仙还是没能从天君手中拿回送给陛下您的鲜花饼,小仙心中一时害怕,又害怕天君会报复,所以回来时没敢作声,这才导致了上神误以为小仙已经将饼送到。”
“陛下,昨日一切过失,都是小仙一人所为,与上神无关,还请陛下息怒,所有责罚,小仙愿意一人承担。”
她只口不提昨日神侍在追捕小贼一事,装作并不知情的样子。
至于赤神天君?
神界人人皆知,赤神天君经常疯言疯语,喜好美食简直爱到了疯魔的程度。
发起疯来时,他确实是什么东西都敢抢,也不管是不是天帝的,也不在乎天帝是否会震怒。
一念成佛(17)
由此一来,云姒也不怕他去查。
反正昨日的鲜花饼,她确实是在跑路的过程中给了一旁路过的赤神天君。
至于过程如何,想来那赤神天君也说不清楚。
到时候搪塞过去,那自然是与她所说的相差无几。
云姒镇定说完,只听那道明黄色的身影情绪沉沉地笑了一声,似乎另有所意。
他问:“什么责罚,你都愿意承担?”
他慢慢坐了起来,居高临下德俯视着她,眼底象征着欲望的情绪无比强烈。
云姒低着头,面色淡淡:“陛下英明圣决,心中自有定数,小仙此番犯错,实为不该,故而陛下开口便是,小仙定当尽力。”
她似乎是想看看,这样一个小小的错误,他能罚她什么。
毕竟,他可是众多眼睛都看着的天帝。
乱罚,可是要引起非议的。
只是,那高高在上的神界帝王,似乎早已经不在乎这些非议了。
他站了起来,缓缓走下阶梯。
赤裸裸而不加掩饰的目光,一直流连在她的身上。
走近,抬手,似乎是想抬起她的下巴。
但美人冷冷淡淡地后退了一步,避开。
天帝的手落了个空。
他眸子一眯,顿时不悦了起来。
继续往前,逼近她。
“云姒,这就是你认错的态度?”
他蓦然加重了语气。
美人娇艳,容颜殊璃。
纤长的羽睫垂落,明明是低眉顺目的模样,但一身笔直的清冷,似乎并不为他的身份地位所动。
无动于衷,她淡淡说:“陛下想要惩罚小仙,开口就是。”
又何必,要借着惩罚的名义对她动手动脚?
她这句话没说出来,但两个人似乎都心知肚明。
这位处在高位上已久,习惯掌控着所有人的帝王,似乎被她的这副模样给激怒了。
很久没有人敢这么挑战他的权威,即便是她长得和蘅姬有几分相像,他也绝对不能容许她的顶撞。
于是,帝王没了要旖旎的心思,转而拂袖而去。
冷冷地留下一句话,宣判她的惩罚。
“云姒以下犯上,性格傲慢,目无尊卑,即刻起,押去祁连山面壁五百年,非召不得归!以儆效尤!”
“......”美人面色冷静,依旧淡然。
......
......
......
触怒了天帝,藤仙被贬派到了祁连山——一座极其荒芜破败的鬼山,神仙们都避而远之。
在这里,寸草不生,灵气匮乏。
各种魑魅魍魉,妖魔鬼怪聚集在这里,占地为王,为祸人间,故而一直是天界非常头疼的地方。
现在藤仙被贬派到这里,明面上是面壁,实际上,是要她镇压住这里的妖魔鬼怪。
如果一直无法镇压,那就要受到这里小妖的欺负,直到终于有一天,天帝想要召她回去为止。
云姒离开花神殿时,并没有什么要带的行李。
随便收拾了两套衣服,拜别花神白溪,然后就走了。
没有求饶,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身板挺直,傲气如兰,宁愿受罚,也不愿意屈服在天帝的胯下。
白溪看着她孤孤单单离开的背影,心叹。
可怜的人,生得美,便是原罪。
一念成佛(18)
藤仙来到了祁连山,背着包袱,什么武器都没带。
土地仙得到消息,已经早早地就守在祁连山山脚下了。
可怜的土地仙,因为仙术薄弱,地位低微,所以在祁连山里,几乎都没有妖魔把他当回事儿。
长年累月受欺负,他的官服都是缝缝补补的,明显是被人欺负惨了。
看见远远而来的绿裙身影,土地仙忙对其拘礼。
苍老的身体颤颤巍巍的,胡子和头发都白了,面色憔悴。
“仙子,您来了。”
美貌绝伦的藤仙也对他行礼,“土地公公好,我叫云姒。”
她是散仙,理论上来说,和土地仙是为一个等级,皆是神界地位最底下的那一级。
两个小仙见面相互行拱手礼,是为礼仪。
土地仙浑浊苍老的眼睛打量着这位水灵灵的美人,又想到上头的旨意。
大致能猜到其中一二原因,他叹气说:“仙子可知,这祁连山乃是神界最为荒僻的仙山,此处鬼怪横生,寸草不留,实乃为......无人愿意踏足之地。”
“仙子此番来,可后悔?”
美艳动人的藤仙抬眸,背着包袱,淡淡地看着那高耸入云,却没有一丝绿意的仙山。
上面祥云绕行,灵气匮乏,更是魔气乱生。
可以想象,这里的环境有多糟糕。
她微微一笑,平静说:“无妨,不过是日子苦了些,总比在天上好多了。”
在天上,看着天帝那个老色批的脸,她就犯恶心。
还不如下来打打鬼怪。
土地仙便不再多说什么,迎她进去。
土地仙的住所在山顶上,是破破烂烂的一间小屋,远远看去,似乎还有小鬼在偷他家的东西。
藤仙看到了,土地仙也看到了。
可怜的土地老头,面露尴尬,本来想解释点什么。
但藤仙面色清淡,细指一抬,一条凌厉的藤蔓随即从地里钻出,狠狠地将那不安好心的小鬼甩开,重重地甩到了一旁。
一瞬间,小鬼魂飞魄散。
整个过程,甚至都不到半分的功夫,一气呵成。
把土地仙看得一愣一愣的,像是有些傻眼。
“仙......仙子,您......”仙术这么厉害?!
他惊叹。
但其实,不是云姒仙术厉害。
而是土地仙在这里待的时间久了,仙力被山脉慢慢侵蚀,所以才变得越发地薄弱。
但现在,云姒刚刚成仙,千年的修为让她的仙术纯粹又精湛,对付几个小鬼,自然是不在话下。
她对土地仙微微一施礼,说:
“公公,既然我来都来了,那不如先好好把这里的乱东西收拾一遍,也免得您总被这些乱东西烦扰,您看如何?”
当然是好的。
被欺负已久的土地仙等这一天实在是等很久了,终于有人来帮他出气了。
他感动得实在是热泪盈眶。
忙不迭对她道谢,然后带着她,前往了祁连山鬼怪们所聚集的老巢。
那边灵气尚可,鬼怪们为了修炼,所以把老巢定在了那里。
一袭绿裙的藤仙到来时,凌厉的藤蔓一根一根从土壤中破出。
所到之处,皆是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