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婚后爱（番外五）
【关于霍先生的婚后生活】
......
......
......
在警局的案件忙完了之后，云姒终于有时间能和霍先生谈一谈他们之间的事情了。
加上云焱已经离开，所以她打算就在家里好好和霍先生聊一聊。
至于聊的内容......自然是从头开始。
比如......他为什么忽然就住进了她家。
晚上。
两个人吃了饭，霍先生去洗碗。
云姒则坐在了餐椅上，等着他出来。
霍先生解了围裙，冷淡地走出来时，只见他的小妻子坐在那里，托腮看着他，示意他坐。
霍先生顿了顿，走过去，坐在了她的对面。
于是，夫妻间的正式会谈就开始了。
“怎么了？”
他先开的口，平缓问。
云姒叩了叩桌面，直视他：“你不打算跟我说些什么吗？”
“比如......那天醉酒之后，为什么忽然来我家？”
霍先生一身白衬衣，袖口挽到了手臂，他垂眸，安静了一会儿，不徐不疾地说：“睡不着。”
“.....嗯？”
他说：“床太硬，我睡不着。”
云姒：......？？？
他继续说：“你家的床很软，还有你......也很软。”
云姒随即陷入了一阵沉默。
他淡淡扫视了一眼整个公寓，然后幽深的视线放在了她的身上。
停顿了几秒，他低声问：“你知道我拥有阿远的记忆么？”
完完整整地，拥有全部的记忆。
云姒看着他，点头。
他扯动了一下唇角，伸手，慢慢勾住了她。
“那你知道，我拥有阿远全部的感情么？”
云姒微怔，“全部感情？”
那不就是——
阿远黏黏乎乎赖在她怀里的画面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哑然地看着他，无言，“所以，你也喜欢我？”
“......”霍先生平静的眉目凝视她。
“云姒，我说过，他是我，我是他，我们之间是同一个人。”
意思就是，不是因为阿远喜欢她，所以他才喜欢她。
而是因为是同一个人，所以不管是什么状态，都会喜欢她。
两者是有区别的，霍先生希望她能明白。
云姒只好道：“那么你为什么喜欢我呢？我记得我们之间，并没有见过面，不是么？”
霍先生似乎低头笑了一声，淡声说：“你没有见过我，但是我见过你。”
“至于为什么喜欢......”
“大概是因为，你长得很顺眼吧。”
他给出了一个很肤浅的理由。
云姒：“......”
“难道你没有见过比我漂亮的？”
霍先生似乎想了一下，摇头。
“你最好看，而且本人比照片上，更好看。”
“......”云姒有些好笑。
“如果是因为我长得好看，那为什么你之前不来找我？”
而偏偏是因为阿远的出现，所以他才和她见的面。
要真想他说的那样，是因为她长得顺眼，那也该是第一时间见面才是？
霍先生看着她笑，也跟着勾了唇。
他勾着她的手指，垂下眼皮，语气似乎变得有些漫不经心。
他说：“因为刚开始只是有一点点好感，无关紧要。但是后来......”
“你对阿远那么好，好得我都开始嫉妒了。”
先婚后爱（番外六）
他淡淡地说着，仿佛觉得阿远是另外一个男人似的。
所以，
再接下来，他借着醉酒的名义，重新靠近了她。
然后发现......
更喜欢了。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压着自己的情感不放？
左右，是自己选的小妻子。
这样......不是正好？
他抬眸，微微一笑。
云姒与他对视，随后，轻咳了一声，别过了脸。
“阿远本来就是你，你嫉妒什么？”
他漫不经心地勾着她的手指，轻笑，“你会对着他说情话，但是对我就不会。”
“这样，我还不能嫉妒？”
他能感觉得出来，她更喜欢阿远的性子，也对阿远更有耐心。
至于对他......
他紧盯着她，眸色微深。
“......”云姒被他盯着，感觉自己仿佛出轨了一样。
她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我对你和对阿远都是一样的，你别多想。”
“总.....总之，以后的日子好好过就是。”
说完，她就想走。
但随即，身后男人的声音传来，不咸不淡。
“之前你不是说，不想结婚？”
云姒步伐一滞。
他继续淡淡说：“不是觉得有猫腻，不愿意嫁？”
“不是想丢了结婚证，然后不认我这个丈夫？”
“甚至，还想和我母亲说离婚的事情，然后直接分开？”
“但是为什么......你会对阿远这么好？”
“明明，你们才是第一次见面，不是么？”
“......”云姒转身看他。
灯光下，男人的身姿清隽，靠在餐椅上，双手搭在两边，眉目淡淡地看她。
眼神中，带着强烈的探究和侵略。
这样也就说明了，这样异常的举动，其实他一直都记得。
只不过是一直没问出来罢了。
但现在，既然两个人要说开，那干脆一起说开好了。
比如......
他确实很想知道，为什么之前这么抗拒结婚的一个人，会忽然变了态度，对阿远这么好。
或者说，甚至能容忍他之后的登堂入室，与她同居。
她忽然转变了态度，默认了他作为丈夫的身份，也愿意和他睡在一起，发生了夫妻之实。
这一切转变的契机到底是什么？
他着实好奇。
云姒沉默了一瞬。
“你真的想知道？”
他挑眉，颔首。
云姒低下头，漂亮的脸蛋挡在阴影下，看不清面容。
静了好一会儿，她走了过来，来到了他的身边。
一屁股坐在他的腿上，她勾起红唇，抬头看他。
极度惊艳的眉目，水盈盈勾人的桃花眼。
慢慢地靠近他，纤细柔软的小手也覆在了他的胸膛。
“真的想知道？”
她勾着唇，似乎在刻意吊着他的胃口。
“......”男人平静看她。
只见漂亮的小妖精唔了一声，垂下眼睫，若有若无地贴近他，红唇在他的脸庞划过。
她慢悠悠地，靠近他的耳朵，声音微微压低，刻意慵懒绵柔的语调，随着她的呼吸声撒了出来。
她说：“之所以忽然同意了这件婚事，是因为......”
“你......长得好看啊.....”
她笑出了轻声，随即起身而去。
撩了就跑，没心没肺。
留下霍先生在原处，看着她的背影，神色不明。
下一秒，他起身，跟了上去。
离去（1）
医院，一个无比冰冷的地方。
在这里，你可以看尽人生百态，看尽人的悲欢离合，以及生离死别。
这是一个人人都不愿意到来的地方，却又是人们为了生存，而拼命挤进来的地方。
在这里，一切都是冰冷的白。
白色的病床，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医生，还有那象征着生命体征的白色诊疗单。
到处都是寒冷的颜色，让人找不到一丝温暖的感觉。
处在重症监护室的人，或者颤颤巍巍，或者昏迷不醒，又或者痛苦哀嚎着，还有的，则在拼命顽强生存。
在这里，那一堵堵白色的墙，仿佛就能将人与五彩斑斓的外界隔绝开来，再难触碰到。
生存两个字，充斥着脑海，支撑着身体，令其在那一滴滴冰冷的药水中勉强维续。
痛苦和绝望，以及人情冷暖悲凉，将在重病面前展露无余。
没有人知道下一秒会经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自己到底还能存活多久。
那一道道鲜活的生命，在顽强地挣扎，最后......终将变成簿上的一道道死气沉沉的文字，消逝于世界之中，化为尘土。
而这，就是死神所要负责的一切。
死神，掌控着一方天地生命的生灵使者，常年穿着黑色衣服，手握生死簿，负责引领一位又一位的亡灵离开这个世界，从而使其转世投胎。
死神要做的工作很多，但是却又千篇一律。
查看生死簿，前往临终者所在的地方，等待其生命消逝到最后一刻，然后，将死去的亡灵带走。
冰冷又无情，丝毫不在乎那生与死的哭喊与不舍。
而医院，作为每天都会死人的地方，自然是死神常常光临之地。
一遍又一遍，将死去的人一个一个地带走。
死神可以平静地看着医院的悲欢离合，而手中的生死簿，依旧在源源不断地展现着即将死亡的人。
这就是死神的工作，无穷无尽，早已麻木。
......
......
......
“啊，妈妈，那死神是不是很可怜呢？”
瘦弱巴巴的小女孩躺在白色的病床上，缩着半张脸，好奇地问。
她的母亲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说：“死神怎么会可怜呢？死神不会死，多好呀。”
小女孩如小鹿般圆溜溜的眼睛一想，似乎也觉得是这个道理，于是，她有些害怕地说：“那死神会不会也把我带走呢？”
“要是把我带走了，我是不是就不能回家了？”
她很紧张。
母亲楞了一下，别过了脸。
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的眼角渐渐泛起了泪，“不，不会的。”
“我们家小岁一定会岁岁平安的，死神才不会带你走呢！”
“死神只会把那些不听话的小朋友带走，我们家小岁那么乖，死神才不会来呢。”
“真的吗？”小女孩这才松了口气，可爱地拍了拍自己，“我也不想跟死神走。”
“我要和妈妈在一起，我才不要和妈妈分开！”
母亲胡乱地擦了擦眼角的泪，嗯了一声，似乎在强忍着悲伤。。
离去（2）
小岁听完睡前故事，这才满足地放下手，闭上眼睛睡了。
睡前，她还说：“妈妈晚安。”
“晚安，我的小岁。”
母亲起身，将病床旁边的灯调暗。
调暗至合适的亮度后，她握着小岁满是针孔的手，看着她单纯无知的睡颜，泪水似乎马上就要溢出来了。
怕吵醒她，母亲连忙擦了擦自己的脸，抹了一下鼻子，强忍着，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病床前微暗的灯光下，她鬓角间已经是藏着白发，枯败不堪地挽在了耳后。
她的肩膀颤抖着，头颅埋在臂弯间，控制不住地响起了细微的声音。
冰冷的病房，只有母女二人。
房间内很是寂静，只有药架上吊着冰冷药水，一滴一滴地顺着导管流下来，流进小岁温暖的身体里，维续着她早已经不行的生命。
源源不断的钱像是投进了无底洞般，砸下去没有半分水花。
只有医生下的一道又一道令人绝望的病危通知书，如山一样砸来，压着这位可怜的母亲，让她几近崩溃。
她无声地哭着，而小岁，还沉浸在甜甜的梦里。
此时，在那一滴一滴冰冷的药水声中，在那母亲痛苦压抑的哭声里。
一位女子身着黑色纱裙，灵动的双眸是高贵冷然的蔷薇般鲜红。
朱唇不点而赤，白皙的手上多了一根黑色的权杖，权杖中间散发出黑色的光芒，象征着死亡与黑暗。
她的身影落在病房内，无声无息。
那柔和的灯光照射在她的身上，随即直接穿透了她的身体，而地上，却没有落下半分影子。
她一身贴身纱裙，纱裙上是一滴滴的鲜血，洒落在裙摆上，犹如一朵朵鲜艳的花。
生死簿悬浮着，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自动翻开，翻到最新的一页，随即，空白的上面缓缓浮现出来了一行字：
20XX年6月1日21:46分，陈岁，因抢救无效，死于白血病，享年——八岁。
死神细长白皙的手一拨，生死簿合上。
而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了21:40。
还剩六分钟，算算时间，差不多了。
死神握着权杖，眼神淡淡，转身穿过了病房的门。
细长的黑色高跟鞋，在瓷砖地面上发出了平稳的噔噔声。
走廊外，孤魂野鬼们瞬间避让，退到了一边，对着死神大人跪下。
这些都是不愿意去投胎转世的，死后一段时间，就会自动魂飞魄散，消散于世。
所以死神大人并不会管这些孤魂野鬼，而是坐在了病房外的长廊座椅上，不紧不慢地点着时间。
随后，病房内传来的紧急的机器警报声。
陈岁的病情，恶化了。
值班守夜的大夫立刻带着几名护士冲了进去，而陈岁母亲不知所措地站起来，眼泪尚且还来不及擦，就看见大夫眉头紧锁，面色重重。
“大大夫，我我女儿——我女儿怎么了！？”
她手足无措，忙抓住医生的手臂。
“女士，您先别着急，我们先查看一下情况。”
护士把她拉开，然后给陈岁查看生命体征。
离去（3）
病房外，死神淡淡看着墙上的时间，权杖在无形之中收了回去。
——21:42了，还剩四分钟的抢救。
只看见病房的门被踢开，病床连着吊针一起被快速地推了出来。
“快！准备肾上腺素，尼可刹米！小林，去把心脏起搏器准备好！”
21:43，还剩三分钟。
抢救室的灯亮了起来，变成了红色。
心脏起搏器的开关开启，陈岁的病服被解开，插上了电符。
21:44，还剩两分钟。
死神大人慢慢站了起来，妖冶沉穆的黑裙在冰冷苍白的长廊里，上面的鲜血图案一滴又一滴，象征着无尽的死亡。
21:45，还剩一分钟。
死神大人穿过泪流满面的母亲，穿过紧闭着的抢救室大门，站在病床前，静静看着大夫还在拼命地抢救。
一下，又一下，心电图上发出了长长的“滴——”警报声。
上面本该是起伏的线段，但现在，已经是一条长长的直线，看不到尽头。
大夫还在加大电流，想要刺激陈岁的心脏，令其重新跳动起来。
但......
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了21:46了。
21点46分15秒，陈岁——死了。
死神大人将病床上的魂魄招了出来，一瞬间，瘦巴巴的小女孩身体虚空地漂浮在她的旁边，茫然而又疑惑地看着她。
“你是谁啊？”她脆生生地问。
死神大人垂眸淡淡看她，血眸如蔷薇般艳丽。
她启唇，平静说：“我是死神，来带你走的。”
小女孩一愣。
“你，你骗人！你才不是死神呢！妈妈说死神是不会来找我的！”
她害怕地连连后退，盛满泪水的眼睛慌乱地看四周。
而此刻，抢救室内，一片沉穆。
病床上的人，闭着眼睛，脸色惨白，早已经没了血色。
因为呼吸衰竭，她死亡的速度极快，几乎是在一瞬间，心脏就停止了跳动，停止了供血。
一旁的心电图还在刺耳地响着，上面的呈现出来的那条直线，延伸，延伸，一直延伸。
象征着生命的时间，永远都停留在了那里，再也没有起伏。
医生慢慢放下了手中抢救的呼吸机，似乎是长长吐出了沉重的气。
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他说：“陈岁，死亡时间：六月一日二十一点四十六分十五秒，享年......八岁。”
和生死簿上的时间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小陈岁呆呆地站在病床旁边，看着床上的人，呆得连眼泪都忘了掉。
她才八岁，还什么都不懂，不知道死亡是什么，只是隐隐约约地觉得......这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
因为妈妈曾经和她说——死亡，就是再也不能回家，再也见不到妈妈了。
她再也......不能存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陈岁不懂，她也不想懂。
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想要找妈妈。
“妈妈......妈妈你在哪里？妈妈......小岁害怕......”
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了整个抢救室。
只是，除了死神，没有人能听到她的哭声。
医生和护士们，对着遗体深深地鞠了一躬。
随后，医生慢慢摘下了口罩，迈着沉重的步伐，打开了抢救室的门。
而门外，是殷切期盼着的母亲。
离去（4）
死神面色平静地将哭喊着的小鬼魂带走了。
而身后，是一个母亲彻底崩溃凄厉的哭声，在长长冰冷的抢救室外，在这样一个本该是阖家欢乐庆祝儿童节的日子里。
生离死别，就在那么仅仅的一瞬间。
“呜呜呜……我要妈妈，我要回家……”
“我不想跟你走，我要回家，你放开我……”
小鬼魂一直在哭闹。
“妈妈说了，我是不会死的，妈妈说乖乖吃药的孩子是不会死的……”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死神大人在前面不紧不慢地走着，而身后的小鬼魂，则像是被无形的枷锁给控制住了一样，让她只能跟着死神大人走，再也回不去。
而死神大人对于她的哭闹，没有任何的反应。
毕竟，每一个刚刚死去的鬼魂，都会是这般，要么哭闹，要么哀求。
死神大人没有耐心去安慰每一个亡灵，所以久而久之，基本就无视了。
把她带到指定的地点，然后将她送上了黄泉路。
到了那里，即便是她再想哭闹，只要喝了一碗孟婆汤，就不会再有记忆了。
死神大人拍了拍手，翻开了生死簿。
今天晚上还有一个，将在新福路上死于车祸。
于是，死神大人步伐一转，身影瞬间消失，无踪无迹。
忙完了一天的死神大人，回到了自己的高档公寓。
公寓里冷冷清清，一尘不染，干净得就像是没有人住的样子。
死神大人收了生死簿，换下了那一身纯黑色的纱裙。
拉上窗帘，躺在沙发上，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这一方土地上的生灵都归她来管，每天死那么多人，听着他们的哭声，累是真的累。
她闭着眼睛，抱着抱枕，开始算了一下时间。
上个月她给死神总部打了报告，说是要增加一个死神，帮忙分担她的工作量。
总部同意了，说是下个月会分配。
算算时间，新死神明天也该来了。
这样，她终于就能一三五休息了。
死神大人累得眯了一小会儿。
很快，生死簿又自动出现了。
上面呈现出来了一行新字。
这说明又有人要死了，她还是得全天无休。
死神大人勉强睁开眼睛，撇了一眼，心累地叹了声气，顺手把生死簿合上。
好不容易休息了一会儿，又得开工了。
死神大人的身影瞬间消失，公寓内的灯也灭了下来。
第二天。
果不其然，死神总部派遣了一位新上任的死神使者，是专门为了帮助死神大人一同负责亡灵转世一事的。
刚刚引路完一起命案的亡灵，死神大人才回到自己的公寓，门铃就被礼貌地按响了。
门打开，一位唇红齿白的少年穿着黑色工服，提着公文包，站在了门口。
看见一袭黑纱裙的死神大人，他灿烂一笑，摘下帽子，对大人行礼。
“大人早上好，我是死神总部派来的使者穆霖，工号为4356，负责辅助您接下来的工作，还请大人在日后的工作中多多指教。”
离去（5）
“......”死神大人淡淡扫他一眼，侧身，“进来吧。”
少年随即礼貌地道谢。
进了公寓，连续忙了几天几夜的死神大人，懒散地靠在沙发上，细指一抬，语气随意：“水和饮料在冰箱，想喝自己拿。”
穆霖端坐在了她对面，嘿嘿一笑，摇头：“没关系，我不渴。”
“那么大人，接下来我们是不是就要马上开始工作了？”
他似乎很高兴，也很跃跃欲试。
死神大人懒懒地掀起眼皮看他，问：“知道工作流程么？”
穆霖哦了一声，连忙打开了他提着的公文包。
“知道的知道的，在来之前，总部都有专门给我们培训过。”
他翻开了自己记录的笔记本，一板一眼地说：“先是看生死簿，确定好死者的时间，然后提前五到十分钟抵达死亡地点，将亡灵带到附近的收纳点，送进黄泉路，然后完成！”
“......”死神大人嗯了一声，“你有生死簿么？”
“有的有的，总部刚刚给我了。”
“所以工作的注意点是什么？”
“注意点？等等等等，我看看。注意点......注意点......”
穆霖手忙脚乱地翻员工手册。
“哦！注意点是，千万要看确定好死者的身份和死亡的时间地点，不可将身份认错。还有就是......千万不能对死者起怜悯之心，滥用职权，令其死而复生。”
“还有......工作时间不可与亡灵闲聊，更不可以与亡灵发生不正当的关系，一经发现，将严惩不贷。”
“这些都记牢了么？”死神大人淡声问。
穆霖抱紧自己的员工手册，坚定地点头：“记牢了！”
死神大人嗯了一声。
“这几天我会带你先熟悉工作，等流程你都熟悉清楚了，之后的工作你与我对半分，你负责早上零点到中午十二点，我负责中午十二点到晚上零点。”
“现在，还有问题么？”
穆霖想了想，摇头。
没有问题就好。
死神大人也懒得说话了，累。
她起身，走回了卧室。
“你随意坐吧，我去睡一会儿，等生死簿有任务了再说。”
穆霖连忙站起来应声。
眼看着她走进了房间，他又重新坐了下来，抱着公文包，新奇地打量四周。
据说这是总部专门分配给大人的房子，是供她专门休息用的。
穆霖看着，眼神分外羡慕。
也不知道他要工作到什么时候，才能晋升为大人级别，然后拥有自己的房子。
......对了，忘了问了，大人叫什么名字？
穆霖立刻从公文包里翻出了派遣文件。
......云姒？
大人叫云姒？
穆霖看向了紧闭的房间。
深吸一口气，按捺住略微激动的心情，他将派遣文件收了回去。
随后，无所事事之余，他开始看总部分发的生死簿。
崭新的生死簿上，还是空空如也的，什么都没有。
这样其实也就说明了，这一片地区暂时还没有人要死。
穆霖紧盯着空空如也的生死簿，开始期待着第一次任务。
新手上任第一天，他充满了干劲，信心满满。
离去（6）
“首先，第一步，看清楚生死簿上的死者身份和年龄。”
“有些死者的姓名有可能与其他人撞名的，那么这个时候你就要学会用生死簿上给出的信息判断该死的到底是谁，千万不能弄错。”
死神大人站在了凉风阵阵的树荫底下，点了点穆霖手中的簿子。
穆霖看了看，认真记下：“王永荣，男，四十三岁，死于突发脑溢血，死亡地点：健康第一附属医院。死亡时间：六月二号09:23分57秒。”
“记下了？”
“记下了！”
死神大人随即慢悠悠地坐在了树荫下的木椅上，翘着二郎腿，高跟鞋衬得她的足踝纤细又雪白。
她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进去住院大楼。
“刚才我已经给你示范了两遍怎么把魂召出来，你自己也试了一遍，现在，你自己去确认死者身份，然后把他的魂魄带到这里。”
穆霖郑重地点了点头，抓紧生死簿，大步走进了医院的住院大楼。
住院大楼门口的人来来往往，似乎都看不见他穿过。
过往的孤魂野鬼们看见一个新来的，依旧是纷纷避让，不敢上前多加打扰。
穆霖表情严肃地开始执行自己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任务。
而在医院底下的小公园里，一袭黑纱裙的死神大人靠在木椅上，仰着头，微微眯着眼睛，晒着太阳，似乎很困。
确实很困，好几天都没能睡够一小时了，虽然她不会猝死，但是身体是真的累。
死神大人靠在木椅上一边等着穆霖回来，一边顺便打了个盹。
眯着眼睛，要睡着时，忽然一个手中抓着气球的小男孩跑了过来。
“姐姐，送给你！”
他奶声奶气的声音，一下子就惊醒了死神大人。
她坐起身来，看向他，微微一笑：“不用了，谢谢。”
她没有隐身，却没想，竟然引来了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失望地哦了一声，收回了气球。
“姐姐你在这里等人吗？”他眨着好奇的眼神看她。
死神大人微笑着点头，“你呢？你的爸爸妈妈呢？”
小男孩手中抓着气球，身上的衣服价值不菲。
他看了看四周，然后低下头，有些失落。
“爸爸妈妈去看哥哥了，哥哥生病了，很严重很严重的病。”
死神大人了然。
“姐姐，你说我哥哥会死么？”小男孩小心翼翼地问。
死神大人礼貌地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但希望，医生能治好他。”
小男孩认真地点了点头。
在他的眼里，医生就是无所不能的。
所以，医生叔叔一定能治好哥哥的病。
小男孩想了想，还是把气球递给了她，“姐姐，这个送给你。”
死神大人还是微笑着拒绝：“谢谢，不用。”
“你快去找爸爸妈妈吧，别一个人在外面待着了。”
“好吧”小男孩有些不开心地低下了头。
“那姐姐，你能带我去找爸爸妈妈么？我一个人害怕”
他绞着自己的小手指，很是局促不安。
看样子，他似乎很害怕进医院。
离去（7）
死神大人还是摇头：“抱歉，我在等人，不能帮你的忙。”
“如果你害怕的话，就去找医院门口的护士姐姐好么？她会带你去找爸爸妈妈的。”
小男孩这下子更失落了：“姐姐，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呀？”
为什么，她总是拒绝他呢？
死神大人看了一眼人来人往的医院门口。
这都十几分钟了，已经过了死者的死亡时间，穆霖怎么还没出来？
她皱了皱眉，又看了一眼低着头的小男孩。
顿了顿，她站了起来，黑裙艳丽：“走吧，我带你进去。”
小男孩瞬间就抬起了头，很高兴：“真的？！”
“嗯。”
“太好了！谢谢姐姐！”
“......不客气。”
一大一小的身影朝着医院走去。
“姐姐，我叫何故，今年十岁啦，你可以叫我小故。”
“......你好，小故。”
“姐姐叫什么名字呢？”
“云姒。”
“好的云姒姐姐，你不等人了吗？”
“......我进去找。”
死神大人把他带进了医院，然后问他要去哪一个科室。
何故挠头想了一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哥哥的病房在十楼......”
十楼？
死神大人看了一下楼层的标牌。
看来是神经科室。
正好，她要上十一楼看一看穆霖的情况。
云姒拉着何宴的手，进了电梯。
按了十层和十一层后，她随口问：“你记得你哥哥在哪个病房么？”
何故乖乖点头：“哥哥在1025病房，爸爸妈妈在陪着他。”
记得就好。
云姒打算送他出了电梯门就好。
很快，电梯缓缓而上。
中间的楼层有不少人进进出出。
何故躲在云姒身后，好奇地看着进进出出的人，不说话。
直到电梯停在了十层，他才自觉松开了云姒的手。
“姐姐，我到了。”
“再见。”死神大人难得有耐心地微笑挥手。
何故也对她挥了挥。
电梯的门重新关上。
何故看着电梯上去了，便在原地徘徊了一会儿。
背着手，用脚在地上画了几个圈，然后才沿着走廊跑了过去。
很快，他来到了1025号病房。
门慢慢打开......
......
......
......
死神大人出现在了十一层，以隐身的状态，走向了其中的一间病房。
一进去，苦苦哀求的声音传来，只见穆霖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看着给他跪下的鬼魂，试图着想扶他起来。
鬼魂不想死，他还年轻，上有老下有小，正是要背负着一身贷款的年纪。
现在突发脑溢血死亡，这让他怎么能接受？
或者说，这对于一个本就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家庭来说，这根本就是天崩地裂的存在。
鬼魂苦苦哀求着穆霖，求他不要把他带走，求他放他一条生路。
穆霖明显是第一次处理这样的情况，心一软，无比地同情他。
奈何员工手册上有重重强调，不管其有多可怜，只要是阳寿已尽的人，都绝对不可以再回去，在工作中也绝对不能掺杂私人感情。
否则，一经总部发现，严惩不贷。
穆霖左右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所以这才耽搁了时间。
离去（8）
死神大人扯了扯唇角，走过去，冷淡地看了穆霖一眼，说：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如果你每次都这么心软，那么不出三天，你就会被总部召回，难不成我说过的话你都忘了？”
“”穆霖还是不忍心：“大人，其实他也挺可怜的，他家里还有年迈的父母要养，他的妻子也患有哮喘，做不得重活，我——”
“每个死去的人都有令人悲伤同情的一面，难道你要因为这样，就把自己的职责给忘了？”
清冷无情的死神大人手中的权杖展现，面色冰冷。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些都不是你我所能控制的，也不是因为单纯的怜悯就能去改变一切。你要记住，老天爷不会因为一个人可怜，就让他长命百岁，更不会因为一个人作恶，就让他马上死亡。”
“一个人的阳寿会有多少，都会有最恰当的安排，容不得你有半分马虎和私情所在，该执行任务时就执行，别动不动就藏了私人感情，导致生死簿乱了套。”
“”穆霖被骂得羞愧不已，低下了头。
“知，知道了，大人。”
“我我这就带他走。”
死神大人睨了一眼还在跪下的鬼魂，语气平淡。
“这辈子你的阳寿已尽，但只要下辈子你多做好事，阳寿自然会相应增加，所以，既然一切已成定局，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把下辈子过好。”
“走吧，现在，你该去转世了。”
即便是再不舍得，也得走了。
冰冷无情的死神大人转身。
穆霖忙跟上。
而那鬼魂，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哭得像是个孩子一样。
“大人，对不起这是是我的错，耽搁了时间。”
穆霖跟在她身后满怀歉意地道歉。
云姒头也不回，淡淡说：“以后别这样了，该工作就工作。”
“好的，大人，我保证下次不会心软！”
生死簿上随即又出现了一行字，又有人要死了。
云姒看了一眼身后被迫跟上的鬼魂。
“有收魂袋么？”
穆霖一愣，下意识摇头。
于是，一个纯黑色的小袋子被丢在了他怀中。
死神大人点了点生死簿上不断涌现的字，说：
“死亡高峰期的时候，有可能一分钟就会死一个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来不及送亡灵到附近收纳点的话，就可以先将亡灵放在袋子里，然后先去处理另外的任务。等到最后，再把之前所放置的亡灵一起送到收纳点，这样效率就会更高，知道了么？”
穆霖愣愣地点头：“知道了。”
死神大人扫了一眼满满当当出现的两页纸。
“城西高架上发生了追尾案，一辆公共汽车坠入了海里，一共要死十五个人。步骤和原来是一样的，明白么？”
穆霖再次点头。
“行了，走吧。”
不得不说，死神总部派过来的帮手确实聪明，一点就通。
云姒站在路边，一面撑着伞，一面满意地看着穆霖忙来忙去的，有条不紊地将新鲜的鬼魂收进袋子里。
离去（9）
一面盘点人数和身份，一面在簿上打勾。
很快，死亡的十五个人全部盘点完毕，收齐了魂魄。
高架上救援队还在动用着吊车，尝试着把坠入海里的公共汽车吊起来。
潜水员已经潜入了水中，展开了营救。
只是，这场营救，注定是个悲剧。
因为，在这场忽如其来的意外中，仅仅只有两个人生还。
而其他人......早已经被死神使者带走了。
穆霖将袋子里的鬼魂门送到了附近的收纳点，通过传送门，将他们送上了黄泉路。
处理好一切后，死神大人拍了拍手，对他鼓掌。
“不错，是个好苗子。”
美艳无情的死神大人难得对他露出了一个赞赏的微笑。
穆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笑了起来，“都是大人教的好，还是我太笨了，所以之前才差点惹出了麻烦。”
“无妨，你是第一次，犯点错也好，让你长点记性。”
死神大人撑着伞，抬手，眯着眼睛看了看炎热的天空。
生死簿现在没了动静，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了。
她站直身子，沿着高架上走：“走吧，忙了一上午，请你吃饭。”
穆霖闻言，立刻兴奋了起来，跟了上去，“谢谢大人！”
......
......
......
死神大人请客吃的饭，最终还是以匆匆收场为终。
原因是，生死簿又有动静了。
做死神这一行一点都不好，必须是随叫随到，不能有时间耽搁。
穆霖匆匆扒拉了两口饭，就继续开始了他的练习。
下午的时间，依旧是云姒在旁边看着，然后他一遍又一遍重复流程。
为了确保他独立完成生死簿上的任务，接下来的几天，云姒还是一直盯着他做。
这几天，死去的人各式各样，有因为凶杀案而死的，有因为疾病而死的，又或者是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忽然之间就一命呜呼了。
在被云姒骂过了之后，穆霖没有再像之前那般掺杂着私人感情。
无论是亡灵如何苦苦哀求，求他放过，他都面不改色，直接把他带走。
废话不多说，渐渐地，形成了和云姒相似的风格。
......
......
......
当穆霖再一次成功圆满完成任务后，死神大人点了点头，示意他过来。
“现在的任务流程你已经清楚了，接下来的任务，你应该也能独立完成了。”
“既然如此，那么之后的工作量，我们平均分配，你做早上十二小时，我做下午十二个小时，你看如何？”
穆霖点了点头，没什么意见。
死神大人看了一眼时间：“好，今天收工。明早我就不看你了，你自己完成。”
“如果你有问题的话，在中午交接的时候可以问我，没有问题的话，以后就这样安排。”
穆霖：“等等，我还有个问题。”
“说。”
“那个......我住在哪？”穆霖有些难以言齿。
“收工了之后，我又需要待在哪里呢？”
死神大人奇怪地看他：“总部没有给你分配房子？”
穆霖：“......老大，我级别不够，哪来的房子？”
离去（10）
只有级别够高了，才能得到房子。
死神大人了然，随意地丢了个钥匙给他，“我家隔壁，你住着吧。”
穆霖愣住了，瞪大了眼睛：“老大，你竟然有两套房？！”
我靠！！！
死神大人摆了摆手，消失在了夜幕处。
“等会儿凌晨零点开始，记得开工，我回去休息了。”
“是！老大！”
相比于穆霖的精神饱满，干劲十足，云姒每天都只想睡觉，完全不想工作。
穆霖精神亢奋，即便是干了一天的活，都丝毫不觉得困。
所以，在拿到钥匙后，他也只是回去洗了个澡，然后换上工服，等待着零点的到来，然后准时开工。
云姒则在公寓里睡了个长长的觉，什么也没干。
一直从晚上十一点半睡到第二天的十一点半，整整睡了十二个小时。
睡足了精神，她才起来，和穆霖交接。
穆霖干劲十足，向她汇报这十二个小时的情况，一共才死了二十三个人，他感觉一点都不过瘾。
“”死神大人面无表情地用生死簿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说：“别总盼着死人，死的人越少，你需要干的活就越少，等以后你就知道这其中的好处了。”
穆霖有些不好意思：“好吧，老大，我记住了。”
中午十二点一到，两个人准时交接。
眼看着死神大人撑着伞，往外走去，穆霖掏出了钥匙，打开了隔壁公寓。
让他想想，这接下来的半天该做什么好呢
死神大人再次来到了医院。
医院前两天没有死人，但也就仅仅维持了两天。
下午一点零五分，又是一起抢救失败，导致脑溢血死亡的事故。
死神大人不急不缓地上了楼，坐在了九楼的抢救室门口。
看着墙上的时间，依旧是倒数着，等待着最后三分钟。
这时，又是一道小身影跑到了她的面前，脆生生地叫：“姐姐！”
“”死神大人瞬间抬头。
“姐姐，好久不见。”
何故小朋友今天穿着整齐的小西服，系着大红的小领带，就像是刚从宴会里出来一样。
死神大人看了看别人，又看了看自己，疑惑：“你看得见我？”
她不是正在隐身？
何故小朋友眨着眼睛，似乎有些茫然：“为什么看不见姐姐？我又不是瞎子。”
“”死神大人沉默了一下，显出了身形。
还好现在抢救室外面没人，不然，就真的说不清楚了。
她看了一下长廊，问：“你哥哥不是在十楼么？你怎么在这里？”
何故小朋友则指了指远处那紧闭着的房间，“我哥哥在那里做检查，医生叔叔把他推下来的。”
哦。
死神大人没什么反应。
“姐姐，你又在这里做什么呢？还是在等人吗？”
“嗯，等一个即将会见面的人。”
何故小朋友懵懵懂懂地点头：“是姐姐的好朋友么？”
“不是。”
何故又有些迷糊了：“不是好朋友，那为什么姐姐经常来看他呢？”
死神大人笑了笑，看了一下墙上的时间。
离去（11）
差不多了，她该进去了。
于是，她站了起来，说：“你回去看你的哥哥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话音刚落，一道猛烈的撞击声从远处传来，回响在了冰冷的长廊里。
“滚——”
伴随着那一声暴怒，远处的检查室门口打开，医生从里面被打了出来。
噼里啪啦的器械掉落声，撞击声，很是响亮。
引得死神大人和小何故同时看了过去。
何故吓了一下，忍不住躲在了死神大人的背后。
他小声说：“哥哥好吓人......”
死神大人垂眸看他：“那是你哥哥？”
小何故点了点头：“哥哥每次检查都会这样，特别凶。”
每次都会吓到他。
死神大人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没说话。
眼看着墙上的时钟到了，她俯下身来，对他说：
“小故，我有事先走了，你跟着哥哥的话，记得不要乱跑，知道么？”
何故乖乖地应声。
她这才离开，从另一个方向走进了抢救室。
而何故，则安安静静坐在墙边的椅子上，不敢回检查室。
因为他知道，在这个时候，哥哥的脾气最坏了，他才不要过去呢。
......
......
......
检查室内。
洁白的墙壁，昏暗的光线。
窗帘是拉着着，遮挡住外面炎热的太阳。
检查室内很是清冷，虽然连空调都没有开，但那冰冷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就已经能让人的身体阵阵发寒。
里面，坐在病床上，强撑着身子，想要下床的人，足尖落地时，那条腿都软趴趴的，用不上半分劲。
他低着头，右手的臂膀因为过于用力，青筋已经暴起，在控制不住地发抖。
只是，单单一只手臂的力量，根本无法支撑起整个身体。
更何况这具身体，早已经变得僵硬无知觉。
最后，只听见闷重的扑通一声，他直接摔倒在了地上，像个畸形人一样，动弹不得。
只有那只尚且能动弹的右手，还在发着抖，死死地撑着自己。
脖子充血，浑身四肢僵硬，他愣是没有吭一声，低着头，一句话不说。
身上满身的阴霾，像是个被激怒的野兽般，戾气十足。
直到医生重新走进来，发现了他的情况，脸色一变，立刻冲过去扶起了他。
“何先生，您怎么忽然起来了？！”
男人用力推开了他，低吼，“滚！我要回去！”
“......何先生，您不能总是这样，您若是想早日出院，也该配合我们做检查才是。”
医生苦口婆心地劝。
“滚——”他狠狠地抓起一旁掉落医用器械刀，直接对准了过去。
医生吓了一跳，连忙躲开。
“小林，快去准备镇静剂！”
病人情绪不稳定，只能改日再检查了。
医生连连安抚男人，表示检查不做了，只要他安静，就立刻送他回病房。
男人手上死死抓着医用刀，就像是要把它捏爆一样。
直到自己被重新送回了病房，他才将刀一把丢开，重新盖上被子，闷在了被子里。
而病房外，何故小心翼翼地趴在门外看着，不敢说话。
离去（12）
那把刀甩在地上，发出了金属碰撞的清脆一声时，他更是吓了一跳，跑开了。
果然，他就知道，他的哥哥脾气最坏了。
待死神大人将鬼魂带出来，送到了附近的接纳点，她没有停留，而是重新回到了医院。
第九层，方才的检查室内，里面已经空无一人了。
“”云姒站在门口，凝神。
此时正好有一个护士要进来，看见她站在门口，便问：“小姐，请问您要找谁？”
云姒看向她，问：“你好，我想问一下刚才在里面检查的何先生，是不是已经被送回了病房？”
护士上下打量她一眼，“请问您是他的？”
云姒微微一笑，挽发，面色温柔：“我是他的朋友，今天刚刚回国，所以想来看看他。”
“他是住在1025号病房么？我现在可以过去看看他么？”
护士了然，说：“他现在可能心情不太好，如果你想去看他的话，记得先敲门，不然，他会发很大火的。”
云姒轻声道谢，随即转身离去。
从楼梯上去，上了第十层，然后顺着病房号开始找。
很快，她走到了走廊拐角最里面。
1025号病房，房间门是关着的，里面的窗帘似乎也拉着，还没有开灯。
云姒站在门口，看了几秒。
像是为了确认什么般，她轻轻地开门，鼻子凑近，嗅了一下。
是他。
她微微松了口气，轻轻地把门关上。
看了一眼门上的患者信息，何宴，二十三岁，脊髓R型病变，一级瘫痪程度，五月十五号入院。
云姒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
忽然听到拐角那边传来小故说话的声音，她立即闪身，躲进了旁边的一个空房间里。
来人是何故的母亲，姜文雪，
姜文雪牵着何故的手，还在和医生低声交谈着何宴的情况。
两个人说完，医生还在建议给何故请一个护工。
毕竟，一个浑身瘫痪，只有右手能动的病人，如果没有护工的帮助，就很难一个人生活。
姜文雪很为难，因为何宴已经赶跑了十几个护工。
自从生病了之后，他性情乖张极端，厌恶自己像是个废人一样要人照顾，所以他极度反感护工的到来。
宁愿自己不舒服忍着，也不要别人的帮忙。
加上何宴最近已经有了轻生的倾向，她更是不敢刺激他的情绪，怕请个护工来，逼得他病情更重。
两个人还在商量着，只有何故还在懵懵懂懂地听着，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而云姒，躲在空病房内，听完了全程。
听到最后，她的生死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又有人要死了，她得先走了。
云姒耐着性子继续听完，这才离开了医院。
步履匆匆，朝着新的死亡地点赶去。
次日。
姜文雪一早便煮好了温粥水，来到了医院。
日常和护士们打招呼，她走到了1025号病房，然后轻轻推开了门。
“儿子？”她小心翼翼地唤着，在一片漆黑中，慢慢将保温盒放在了进门的柜子上。
离去（13）
病房内的窗帘一直拉着，透不进光，她又不敢开灯，怕病床上的人会摔东西。
这一路摸索着，她将保温盒轻轻放在了床边的柜子上。
床上的身影背对着她，一动不动，一点声音都没有。
姜文雪照常为他倒好水，将水杯放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保温盒也打开了，仅仅用盖子虚掩着。
这样将一切都帮他预先处理好了，他就能自己照顾好自己，然后进食。
姜文雪做好这一切，然后便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关上门，站在原地微微低头。
收拾了一下情绪，她转身，正想离开。
但走到拐角处时，大概是因为没注意，所以她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
“呀——”
女人手中拿着的纸张被碰掉，散在了地上。
姜文雪这才回神，看到地上的纸，她慌忙道歉，蹲下帮她捡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儿吧？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刚才没注意到这边有人。”
“没关系。”女人的声音温柔可亲，也蹲了下来，和她一起捡纸。
姜文雪这才注意到，她撞到的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穿着恬适淡雅的白色雪纺裙，身材高挑又纤细，是个美得很惊艳的年轻小姐。
小姐微笑着看她一眼，然后有条不紊地将地上散落的纸一张一张地捡起来。
而姜文雪低头一看，不经意间就瞥到到了纸张上的文字。
护工资格证？
她手指一顿，将纸张捡了起来。
“抱歉抱歉，实在是抱歉，小姐，耽误你时间了。”
她将纸张递回了给她。
小姐摇了摇头，声音细柔：“没关系，反正我也不着急。”
她对她点头笑了一下，然后侧身走过。
而姜文雪想到刚才在纸张上撇过的文字，不知怎么的，她忽然转身拉住了她的手臂，叫住了她。
“小姐，您是护工？”
漂亮温柔的小姐看向她，似乎楞了一下，轻轻点头。
“有什么问题吗？阿姨。”
姜文雪放开了她的手臂，笑了笑，“没什么，只是好奇一问。”
“你在这里帮人做护理么？怎么感觉之前在医院没有见过你？”
漂亮的小姐从容回答：
“是这样的，阿姨，我刚刚回国，在国外读的是营养护理学专业，这次回来打算先找一份护工的工作。”
“所以我这次来医院，是和之前约好的一位病人先见见面的，如果成功的话，这份工作就能定下来了。”
姜文雪了然，“那你现在是打算去见病人？”
但小姐却摇了摇头，面露遗憾：“他......不幸在刚才突发去世了，我还没有来得及见他。”
原来如此。
姜文雪看了看她手中准备的资料。
想了想，她试探着伸出手，拿过了她手上的资料，问：“小姐，如果你现在还没有找到工作的话，那要不要试一试......我儿子？”
漂亮的小姐怔了怔：“您的儿子？”
“是的，我儿子……瘫痪了，需要有个护工来帮忙照顾。”
姜文雪说着，扫了一眼她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