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欺负我家公子(55)
她含着笑,越发靠近。
“听闻公子待字闺中,已年方十七?”
戴着面纱的顾子苏,敛着眸,大概是意识到了她的靠近。
他没有抬眼,只平静地退后了一步,
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客气有礼,却又不失冷淡,
“殿下召见子苏,可有要事?”
古江琴对于他的躲避,也不恼,
她紧紧地盯着他,似乎反倒更喜欢他这般冷淡的模样。
笑吟吟地,拿出了几分温和,
“要事自然是有的。”
“本殿听闻......顾大公子的病好了,便念着,想来看看。”
“毕竟本殿与你的母亲私交不错,来看看你,也是理所应当的。”
“你说是吧?大公子。”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近。
似乎很喜欢他这般的模样,目光几乎毫不掩饰,
流连在他笔直的肩膀,清瘦的腰肢,
甚至连他的手都没放过,一直在打量着。
浑身上下都漂亮到极致的美人,仿佛连头发丝都极其地赏心悦目。
就连那一身素白的衣服,看起来都无比地顺眼,让人挪不开视线。
她一点一点地靠近,步履却是变得越发地快,
顾子苏微微蹙起了眉,再次后退,
一直退到亭子边上的台阶边,想避开她。
“殿下,请您自重。”
顾舒见状,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殿下,男女有别,您——”
“丞相,别忘了你的身份。”
古江琴淡忽然射了她一眼,有些冰冷。
语气未变,依旧亲和,但警告的意味很明显。
她才是尊贵的殿下,
做什么事,自然轮不到她来阻碍。
未曾想,
话音还没落完,
顾子苏的身侧,直接路过了一道身影。
盛血般的红,灼灼肆意侵染了长裙。
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顾子苏的眼前,挡住了古江琴伸过来的手。
红唇微勾,冷笑,
“四姐姐......想做什么?”
低垂着眸的顾子苏,在那道身影路过的一刹那,长睫瞬间狠狠一颤。
猛然抬眼,便看到了她挡在他面前,捏住了古江琴的手腕。
力度看起来不大,
但古江琴的脸瞬间白了,“你——”
手腕上剧烈的疼痛传来,就像是被斧头径直砍下了骨头般,疼得似乎下一秒就要断掉。
很大的劲,骨头都要捏碎了,
“疼疼疼——放手!”
“放手?”
云姒勾着唇,明明是笑着的,笑意却不达眼底,
冰冷的眸,如同地狱般,黑得怖人,
“还以为四姐姐看美人看入了迷,都感觉不到疼了呢。”
古江琴疼得整只手都在发抖,手都被捏得充血了,
她咬着牙,疼得松了口,
“没......没有的事......你......你先放手——”
云姒嗤了一声,蓦然放开。
古江琴随即跌坐在了地上,护着自己的手,疼得还在大口喘气。
一下子就变得狼狈了不少。
站在一旁的顾舒,见此,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参见五殿下。”
她扶起狼狈的古江琴,然后对云姒行礼。
站在云姒身后的素衣男人,似乎怔住了,
静静地看着她,原本紧握的手,微微松了开。
五......五殿下?
不许欺负我家公子(56)
云姒扬了一下手,示意顾舒不必多礼。
她转身,对上顾子苏静静发怔的视线,
顿了顿,很淡定,“大公子好。”
差点就被别人调戏的公子,看着她,很安静。
直直地看着她的脸,一动不动。
浅墨色的眸子,倒映着她,专注又认真。
“你是……五殿下?”
他很轻很轻地问。
云姒想了想,点头。
按年纪来排,她现在确实该算是五殿下。
公子不说话了,看着她,轻轻地嗯了一声。
算是记下了。
云姒随即转身看古江琴,
古江琴的手腕还隐隐疼着,现在已经坐在了椅子上,
她揉着手,看见云姒之后,脸色变得不太好,
尤其还是她和自己看上的男人搭话后,心情自然就更加不好了,
“云姒,你来干什么?”
云姒自然而然地拉过顾子苏的手,将他牵到了一边,让他坐下。
面不改色,回答,
“怎么?姐姐能来,做妹妹的就不能来?”
“姐姐这么霸道可不行,要是母亲知道了,定要怀疑——姐姐与丞相大人……在密谋着什么。如此这般的结果,姐姐怕是……不想要吧?”
“你——”古江琴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你除了会拿母亲说话,还能有什么本事?!”
云姒啧了一声,坐在她的对面,微微托腮,思考,
“我确实没什么本事,不过拍拍马屁……还是很在行的。”
“母亲昨日还说,要赏赐我东国的封地呢,可惜了……那时姐姐您没在场,都不知道母亲有多好呢。”
“哦对,当时丞相大人也在,姐姐要是想知道,也可以问问丞相。”
“你说对吧?丞相大人。”
云姒笑意盈盈地看顾舒。
顾舒一向刻意避开皇女之间的斗争,不想参与进来,
未曾想,今日居然在她的府上同时出现了两名皇女,
虽然说云姒只是女皇陛下新认下的干女儿,但女皇陛下对她的态度格外地好,
一时间她也说不准女皇陛下会是什么想法,
现在两个人针锋对麦芒的,她得罪谁都不会好过,
所以……
顾舒拱手低下头,不偏不倚,“五殿下所言非虚,女皇陛下确有要赏赐封地的打算。”
她没否认云姒的话,但同时也强调了——那只是打算。
还是发布的旨意,就随时都有改变的可能,
所以,可以先不必着急。
但古江琴的脸色依旧没有好看到哪里去。
她今日本来是想来见识见识坊间传的美人,
却不想,反倒碰见了云姒来恶心她。
那种感觉,就像是生生吞了一坨屎般,好心情全部被毁了。
“行了,来也来够了。”
云姒笑眯眯地,没再提及顾舒。
站了起来,看着古江琴,
“姐姐,看天色......也不早了。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咱们就一起走吧?”
“正好......咱们姐妹间,可以谈谈心。”
古江琴想说她还没想走。
但是看着云姒的眼神,无来由地,她不受控制地站了起来。
就像是被操控了般,点头称好。
随后,僵硬地走了出去。
不许欺负我家公子(57)
云姒转而对顾舒微笑着点了一下头,然后也离开了。
路过顾子苏时,顾子苏似乎想抬手,抓住她的裙角。
云姒脚步停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几乎只有他能听到,
“午时一刻,我来找你。”
顾子苏软睫微颤,肩膀缓缓地松了下来。
“好。”
他知道了。
云姒这才走了出去。
顾舒跟上去,送她们。
......
......
回到小院时,
早已等了很久的竹青,立刻冲了过来,东问西问,
“公子,怎么样?四皇女殿下没有对您怎么样吧?”
“她是不是出言调戏您了,有没有碰您?丞相大人有没有帮忙阻拦?”
顾子苏缓缓地摘下面纱,摇头。
“她没碰我。”
“没碰?”竹青瞬间就松了口气,拍了拍胸脯,
“那就好那就好......”
“果然这个面纱够严实,能挡个大半。公子,下次咱们还戴这个。”
“对了公子,您还没用早膳呢,要不要现在吃点——”
“竹青。”顾子苏抬眼看他。
定定看了几秒,抿着唇,低声道,
“姒姒......是五殿下。”
“五殿下?那是什么意思?”竹青想也没想,
过了两秒,
他蓦然瞪大了眼睛,反应了过来,“五殿下?!五皇女?!”
“怎么可能!?”
女皇陛下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女儿???
顾子苏没说话,走进了主屋。
低下头,将面纱平铺在桌面上,细细地角对角折叠好,
竹青跟在他身后,挠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莫非是......真的?”
“这——”摇身一变,丫鬟变皇女???
“公子,那您......”
沉默的男人安静地停下了动作。
低垂着眼睫,不知道在想什么。
“公子,若是五殿下在女皇陛下面前求娶您,那不就是——”
得偿所愿?
竹青的脑海中瞬间就蹦出来了这个词。
他也几乎是脱口而出。
顾子苏没说话,只将折叠好的面纱轻轻递给了他。
素身长衣,细指雪白,
他大概是想到了什么,停顿了一下,开了口,
“竹青,有没有......新一些的衣服?我想换一身。”
竹青愣了愣,
似乎没想到——平日里素净得不行的人,难得说要换一身。
“公子可想穿什么样的?”
竹青走到衣橱前,将橱柜打开。
里面的夏日衣衫都是顾舒吩咐管家送来的,都还很新。
顾子苏身子好后,即使有了新衣裳,也基本不穿,
他不爱打扮,所以身上的装束都很简单,
好几年过去,他身上来来去去就是那几件素衣,有几件都洗得发白了。
现在有了新衣服,自然选择的余地更多了。
顾子苏安静地看着,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
他走了过去,视线落在了其中的一套处。
那瑰丽的红色,被晕染得极其明艳,
是用轻盈的蝉丝细细缝制而成,在夏日里穿,清凉又不闷热。
他静静地看着,久久未动。
明艳的红色,相比于寡淡的素白,总是显得更为张扬,
宛若那夜间忽如其来的那抹身影,
胜血似火,灼热,又鲜活。
最后,他轻轻道,
“红色,甚好......”
不许欺负我家公子(58)
午时一刻。
云姒从墙头边跳了下来。
什么也没带,灵活又利落。
小院里已经铺满了草坪,跳下来时软软的,很蓬松舒服的感觉,
云姒刚一站直身子,抬眼,便看到了走廊下静静站着看着她的人。
嫣红的长衣,颀身如玉,
长发不再是用发带松松地束缚着,而是改为用了一只木簪,轻轻系在了身后。
他没有戴面纱,雪白清冷的眉眼,被盛血的嫣红衬得越发地惊艳了,
双眸是偏细长的,弧度很流畅,末尾微微上挑,
左眼的眼尾下,还有一颗浅浅的血色泪痣,仿佛能将他的清冷掩去,留下那令人深坠的欲望。
他的唇色一直都偏浅,是初春时分,桃花花蕊上最浅的一抹粉白,
唇角处还残留有伤痕,破坏了原有的美感,但无形之中,增添了几分凌虐感,
静静地站在那里时,清瘦寒凉,
如同冬日里唯一的那朵傲然血梅,独自绽放在最高处,美不自胜。
云姒的呼吸直接就轻了。
心脏也瞬间漏跳了一拍。
原本平静的心情,忽然就像是被掀起了惊涛骇浪般,心脏开始扑通扑通疯狂地跳动。
滚烫的温度,直接从心底里冒了出来。
一直蔓延着,从心底到整个胸膛,
仿佛整个胸膛都烫了,几乎是有什么情绪要喷涌而出。
云姒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他穿起红色来——会这般好看。
他素来爱穿白衣,或是素一点的衣裳,
长身如玉,每一寸都透露着纯白的温润,
如同那山巅里的雪莲,神圣高贵,不得有一丝亵渎,
但当他换上了红衣,静静站在那里,
雪莲沾染上了最鲜艳的血色,失去了原有的纯白,
仿佛比地狱里的彼岸妖姬都更加惊艳,美得不可方物。
真真就是......
一件没有缺点,无比完美的艺术品。
云姒被他的打扮,惊艳了好久。
停留在原地,看着他,几乎是忘了呼吸。
一身红衣的美人,静静地看着她,也不说话。
眉目平静,没有表露出半分情绪。
云姒回过神来后,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红裙。
看看他,又看看自己。
最后,她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眼眸微眨,慢慢泛起了笑意。
红色......该不会是为了她而穿的吧?
她走了过去。
先是慢慢地走着,不急不缓。
后来,直接脚步加快,跑了起来。
上台阶,然后扑抱了上去。
抱住他清瘦的腰,蹭了蹭,极其满意。
“公子穿的这一身,真好看。”
手感也很好,摸起来滑滑的,一看就很好脱。
小流氓姒在心里默默道。
“......”顾子苏被她扑得直接后退了一步。
他微微张开双臂,有些无措地放在了半空中,
被云姒抱住之后,他的脸颊立即开始变红了。
浅浅的粉色,泛了起来。
尤其还是云姒抱住他后,两只手便一直在他身上摸来摸去的,
格外地不安分,行径非常流氓。
顾子苏微微抿唇,长睫胡乱颤着,有些紧张地想按住她的手,
声音低低的,格外地微弱,
“姒姒,这是在外面,不可以的......”
不许欺负我家公子(59)
他想抓住她的手,但是力度又很轻,
云姒一下子就挣脱开了,然后继续顺理成章地吃豆腐,
她笑眯眯地,道,“我要检查看看,刚才古江琴有没有碰到你。”
“为了防止她把我的宝贝公子碰脏了,我自然是要好好检查一番的。”
“......”一袭红衣的美人,耳朵一瞬间便红到了滴血。
他微微启唇,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但最后,
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安静地低下头,抵在了她的肩膀上。
好脾气的人,变得倒是越发地没底线了。
慢慢抬起双臂,一点一点地环抱住她的腰,
似乎是默认了——她的动作。
云姒真的太爱看他这副想反抗却又不敢的可怜模样了。
隔着胸膛,她都能感觉到——他的心跳特别地快。
呼吸也是烫的,耳朵仿佛也要熟透了。
抱着她腰的力度越来越大,越发收紧。
卑微的小可怜,被欺负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原本整然的衣衫,也乱了,
虽然没有脱下来,但是松松垮垮的,只差用力一撕了。
云姒感觉她的脸,都要被他的呼吸给烫热了。
温度惊人地在传递。
没过一会儿,云姒直接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转身看了一圈四周,然后问他,“竹青呢?待会儿会回来吗?”
红着脸的美人,安静地抱住了她的脖子,
好半响,才低声轻轻着道,
“他去布庄了,说是要挑些布料。”
“大概,要一两个时辰......”才会回来。
云姒眉头一挑,满意地嗯了一声,抱着他进了屋。
随即,门被脚随意一踢,便关上了。
里面,
很快便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声音。
“......你......你轻一点......别撕坏了......”
“......从......从这边解开......”
“等......等一下......被子要掉了......”
“公子这一身真好看,以后......你天天穿红色给我看,好不好?”
“......嗯......轻......轻点......”
......
......
天至傍晚,黄昏时分。
竹青带着布料回来时,刚一推门,便看见了一身红裙的云姒。
眉梢间带着笑,肉眼可见的心情好。
她刚好就在扶着顾子苏,从屋子里走出来。
换回了一身素白的顾子苏,脸颊是红的,青丝垂落,簪子已经不在了。
他与云姒相牵着,挨靠得很近,
似乎是刚刚在一起做了什么事。
竹青看见云姒,云姒也看见了他,
她眨了眨眼,恶作剧地挠了挠顾子苏的手心,笑吟吟,
“你看,我就说了,时间刚刚好。”
还顺带有时间,一边耍流氓,一边帮他穿衣服。
“......”顾子苏微微抿唇,脸颊更红了。
脸无声地偏过了一边,似乎有些羞恼。
身体还在酥软着,刚才的劲还没完全过去。
所以还要她牵着,才能走出来。
云姒吃饱喝足了,心情自然好,
看见竹青,也是笑盈盈的,分外熟稔,
“晚上好啊,小竹青。”
刚想说些感人话来欢迎她回来的竹青:“......”
“我不小了,我都十四了!”
“嗯?哦。”
云姒有些敷衍,
“但公子已经十七了吧?”
十七岁,在这个世界,已经是大人了。
可以出嫁了。
不许欺负我家公子(60)
安静的素白公子,垂着眸,长睫微微一颤。
脸上的热意还没有完全褪去。
长发披散着,掩盖住了脖子上密密麻麻的痕迹,
穿着一身长衣,身形清瘦,
漂亮的手似有所动,上面似乎也残留有咬痕,
听到云姒提及他的年龄,他慢慢地偏过了脸,看向了她。
浅墨色的瞳眸,静静地,情绪不明。
云姒也转头看他,笑眯眯,
“十七了,该嫁人了。”
“公子,我来娶你,可好?”
“......”顾子苏似乎怔住了一下。
牵着她的手,瞬间一紧。
本该已经是早早就答应好的事,
但再被问了一遍时,他还是紧张了。
微微张口,启唇,
想说些什么,但喉咙里却变得干涩,发不出声音。
对上云姒含笑的目光,他的唇瓣微微蠕动,
脸上的热意又有了上升的趋势,
到最后,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安静地抿着唇,又胡乱地垂下了眼睫。
云姒随即一把抱住了他。
当着竹青的面,毫不避讳。
“公子放心,我一定好好待你。”
她勾着唇,又摸了摸他的腰,
美人腰虽然瘦,但摸起来手感真的极好,
像块温暖的玉般,让她爱不释手。
方才她摸着,食之味髓,完全上了瘾。
要不是考虑到竹青会回来,她现在还不想下床呢。
“......”顾子苏的脸更红了。
不知是因为她的话,还是因为她的动作。
安安静静地,又轻轻地嗯了一声。
算是回答。
一旁的竹青:“......”
他默默捂住了眼睛,从一侧离开了。
算了算了,
他还是小孩子,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
......
三天后,
女皇陛下的诏书下得轻而易举。
云姒帮她治病,作为还人情,女皇认下她为干女儿,并赐婚给了丞相府的大公子。
作为条件,
云姒身为不是亲生的皇女,不能参与朝堂斗争,不可觊觎皇位,也不能有实权,
条条框框限制,让她几乎什么权利都没有,只有虚空的一个位置。
但云姒想要的正是于此。
她只想要一个很尊贵的身份,并不想有太多的事烦她,
所以她对皇位没有丝毫兴趣。
诏书发下来时,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一直忌惮着云姒的四皇女,得知她根本就没有继承权,脸色瞬间就由阴转晴,
甚至连之前云姒处处与她作对的事都可以不计较了。
三皇女得了这个消息,也没有太多表示,但心里也和古江琴一样,稍稍将担心放下了些。
顾子荣和杨南木,原本提心吊胆的,担心四皇女改变了主意——想要改娶顾子苏。
但现在,女皇陛下将顾子苏赐婚给了一个毫无实权的皇女,
这个皇女还不是女皇陛下的亲生女儿,就意味着——
她顶多算是个假皇女,未来和四皇女是完全没得比的。
这样一看,还是顾子荣更为荣耀,地位更高。
杨南木想明白这一点,立即就舒心了。
还心情很好地差使人收拾收拾,准备给顾子苏送点礼物。
那样子,恨不得马上把他嫁出去。
不许欺负我家公子(61)
只是,唯一没有表态的人——是顾舒。
顾子苏接到圣旨后,来传旨的嬷嬷便离开了。
相较于顾子荣他们的高兴,
顾舒一直没吭声,不知道在想什么。
当天下午,
顾舒把顾子苏叫到了书房。
母子两人,沉默又安静。
……
……
“你……”顾舒先开了口。
“这件婚事,真的愿意么?”
顾子苏低垂着眸,头轻轻一点。
“子苏,皇家的事,没那么简单。你真的愿意?想好了?”
顾舒又问了一遍,咬字强调。
顾子苏依旧是轻轻地点头,“子苏愿意的,母亲。”
顾舒坐在椅子上,慢慢扣着手,没说话。
好一会儿,
她微微叹了口气,站了起来。
从一旁的书架柜子上,在一个隐秘的角落,取下了一只精致的小盒子。
盒子上很干净,没有落灰,
看起来是经常清理的,被保护得极好。
顾舒将盒子打开。
里面,静然躺着的——是一根雪白纯粹的簪子。
簪子的质地明显与寻常簪子不同,通体纯白,没有一丝杂质,
上面没有太多的装饰,
在屋子内,即使是白天,也可以很清晰地看到它在微微泛着莹润的白光。
像极了羊脂玉,触感温和,没有半分冰凉,
但羊脂玉相比,它却更为坚硬,高温淬火,千锤万练而得,
是个极其稀罕珍贵的饰品。
价值倾城,用于做簪子——算是有些浪费了。
顾舒将盒子轻轻地递给了顾子苏。
“你要出嫁了,做母亲的,也没有什么能送给你的。”
“这个,给你。”
“日后,若是她五殿下对你不好,便回来。母亲可以养你。”
“……”顾子苏蓦然抬眸,有些发怔。
眸光微微动着,闪过了一丝错愕,
相距了很多年,这似乎是他第一次——正视了她的脸。
不似曾经那般年轻了,眼角也有了皱纹。
但她依旧严厉,不言苟笑。
只是,
将东西送给他时,她的眉眼是缓和的。
难得地,露出了一位母亲的温柔。
尽管如此,
顾子苏却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母子二人,关系早变得生疏。
如今这般,
他对亲情已经看得很淡了,
他不怨不怪她,
但......早已没了当年对她的那般孺慕之情。
顾子苏微微低下了头,敛着眸,依旧恭敬,
“谢母亲。”
盒子被轻轻接过。
顾子苏离开了之后,
顾舒坐在椅子上,久久没有言语。
到最后,
她平静地看向了窗外,
窗外的蓝天,什么都没有,
空荡荡的,徒留一片清透漂亮的蓝。
仿佛曾经,那一道蓝衣身影,会含着笑,笑意斐然。
顾舒静静地看着,低低地一喃,
“阿苏,我们的孩子......要嫁人了。”
“对不起......阿舒没用,让他嫁到了皇家。”
“明明之前答应了你,让他一生幸福平淡,但现在——”
“若是你在,定要骂我了吧......”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一笑,
明明是笑着,眼眶却是湿润了,
“阿苏,以后......这个家,就什么都不剩了。”
有关于你的最后一样东西,
也终于,要离开了。
“你会好好保佑他的,对么?”
不许欺负我家公子(62)
顾子苏出嫁的那一天,丞相府的家底——几乎都搬空了。
八抬大轿,红妆十里,
京城的人,人手一包喜糖,都来围观了。
满街的嫁妆,一箱又一箱地从丞相府门口搬了出来。
杨南木的脸都气歪了。
又青又黑,整个人跟个妒夫一样。
顾舒将一生的家底都送了出去,让顾子苏出尽了风头。
要知道,成亲时,男子的嫁妆越是丰厚,就说明夫家越是有底气,
若是以后妻主对其不好,男子是可以休书一封,提出分家的。
这是顾舒在给顾子苏铺后路,
让他以后在妻主家也能有底气,说话有分量。
响亮的唢呐声从天刚刚亮就响了起来。
吸引了无数人来看。
丞相府张灯结彩地,贴满了囍字。
灯笼高挂,红菱满目,
龙凤戏珠的呈祥红烛摆在高台之上,灼亮了那梳妆台上换上了喜服的背影。
墨发三千,全部被挽了起来,
雪白清凉的指腹,轻轻地覆上眼尾处的那一抹朱砂痣,
唇瓣被贴上了胭脂色,衬着大红色嫣红的喜服,灼灼其华,美如花妖,
红盖头盖上,安静装扮好的美人,被扶了出去。
在喜气洋洋的唢呐声中,他慢慢地走着,看不到方向。
垂敛着眸,唇瓣微抿,
直至红盖头下,他看见了一只莹白的手,伸向了他。
他安静地牵住,身子微微紧绷。
“姒姒......”
他轻轻地唤了一声。
随即,他的腰被揽住,花香袭来,“嗯?”
“别紧张,我在呢。”
她似乎笑了。
美人紧绷的背这才缓缓放松了下来。
他怕——他嫁的不是她。
所以,只是想确认一下。
云姒将他抱进了轿子,顺手,摸了一下他的腰。
笑眯眯地,道,
“很快就到了,我们公子别紧张,嗯?”
顾美人轻轻地点头。
脸颊微微红着,大概是被她刚才大胆的动作给弄的。
花轿的帘子很快被垂下。
云姒正欲上马,但忽然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她转头直接看向了人群的方向。
眯了眯眸,视线直接放在了——人群最前面的那一道虚影。
浅蓝色的长衣,眉如柳叶,是很清隽的模样。
他的长发全部被挽了起来,已婚的装扮,
就这般站在前面,含着笑,看着花轿。
看起来,是个很温柔的男子。
或者说是——鬼魂。
云姒眉头一皱,
怎么回事?地府的人是怎么办事的?
死去了十多年的鬼魂,现在还在游晃人间?
她停顿了两秒,却是没说什么。
收回视线,上马,启程。
......
......
顾舒站在丞相府门口,就这般目送着花轿离去。
嫁妆一排排地跟随着,声势浩大,几乎响彻了整座京城。
站在人群前,虚空地漂浮着的身影,含笑的视线,落在了那不远处——顾舒的身上。
他一身浅蓝色的长衣,微微抬手,似乎是想触碰着些什么。
只是,
虚空的手,却什么都碰不了,
只能任凭着阳光穿透身上,却不留下半分的影子。
男人的笑意浅了些。
“阿舒,你......瘦了很多。”
“是他们,没有照顾好你么?”
浅蓝色的身影,静静地看着,声音很轻。
“我看见了......我们的孩子,长大了......”
他弯着眸,笑得很温柔。
“你呢?你过得......还好么?”
不许欺负我家公子(63)
云姒第二次看见这道鬼魂,是在她的府邸里。
女皇陛下给她赐了府邸,很大很新,里面还有很多东西需要整理。
将顾子苏送入洞房后,她刚一出新房,便看见了站在树下的他。
鬼魂不能在阳光下待许久,所以常常需要找个地方来遮阴,
他感觉不到热,就这般安静地站在那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一直在微笑。
看起来生前就是一位很和善的人。
云姒本来是想无视他,走过去,
但他叫住了她,“你好。”
他微笑着,声音很轻,
没有一个人能听到——除了,来自于地狱的彼岸花。
云姒脚步微顿。
转头,定定看他,有些冷淡,
“有什么事么?”
慕苏含着笑,微微摇头,
只轻轻着,问道,“你会好好对待子苏的,对吗?”
“......”云姒正眼看向了他,
看了两秒,她像是看出了什么,走了过去。
“你是子苏的父亲?”
她倒是没有表现出惊讶,很淡定。
慕苏微笑着点头。
云姒默了默,微微低头,语气放缓尊重了些,
“父亲好。”
慕苏笑了一下,轻轻着道,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他想知道——她会不会对子苏好。
云姒看了一眼关上的婚房,点头,“我会对他好的。”
慕苏轻轻地笑了,“好。”
“我相信你。”
“以后子苏,就拜托你了。”
他深深地行了一礼,
随着他的动作,本就虚无缥缈的魂体,此刻更是稀薄了不少,
阳寿散尽,他待在人间太久了,久到魂体都快支撑不住了。
即使是有人给他烧香祭拜,但不入地府,这些香火便根本到不了他的身上,
只能是白白给别的鬼用了。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让他一直在人间停留,
地狱的差使竟然也将其遗漏了。
云姒安静回礼。
她对顾子苏的双亲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所以心里虽然有疑惑,但是也并不打算做什么。
回完礼后,云姒抬头看,
慕苏已经不在了,
树下,还残留有几丝阴凉的鬼气。
很难得,作为一个没什么怨气的鬼,能在人间停留这么久。
想来......是有执念吧?
云姒又看向了婚房的方向,若有所思。
......
......
夜晚,
月上梢头。
唢呐声响了一天,此刻终于消停了下来。
吃饱喝足的宾客散去,皇女府内渐渐恢复了宁静。
张贴着囍字的新婚房,媒婆守在门口,喜气洋洋的,还在等着。
屋内灯火通明,龙凤呈祥的高台蜡烛明亮又温馨。
披着红盖头的那抹身影,坐在床边,静静地,没怎么动。
漂亮的手指搭在腿边,肤色雪白,玉骨冰肌。
外面的喧嚣渐渐安静下来后,不多时,门口便传来了声音。
是媒婆的笑声,道谢声,还有竹青的声音。
很快,新房门被推开了。
有人走了进来。
随即,门被关上。
细微的脚步声缓缓传来,
然后到了床边人的面前,站定。
精巧的绣花鞋,大红色的喜服裙摆,
外面套着的一层轻纱,上面还绣着艳丽的花瓣,
是很漂亮的款式。
不许欺负我家公子(64)
掩在盖头下的面容,软睫似乎颤了一下。
微微抿唇,很安静。
红盖头很快就被掀开了。
床边美人,对上了她清亮的视线。
红唇微勾,双眸灼灼。
“......”美人似乎是被她眼底的温度给烫到了,一下子便挪开了视线。
白皙的耳尖,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搭在双腿边的手,也慢慢收紧,
似乎,开始紧张了。
一袭灼亮的红衣,唇脂一点而不染妆,
眉眼细细地描摹过,柳眉细长,又不会显得过于地柔美,
浅墨色的眸子,在亮堂的烛火下,仿佛也都被嫁衣给染红了,浅亮,含着水意。
眼尾处的那一颗细小的朱砂痣,更是锦上添花般,在雪白的脸颊上增添了一抹艳色,
红而不艳,濯而不妖,
倾国倾城,举世无双。
云姒盯着他看,盯了很久。
目光灼灼,很认真。
许久之后,她开了口,道,
“公子。”
“……嗯?”
“你今日……真好看。”
“……”
话音一落,红衣美人的耳朵更红了。
几乎都要和自己身上的嫁衣同色。
云姒灼灼地看着他,张开了双臂,
笑眯眯地,软调绵长,
“公子,要不要......抱一抱?”
美人公子抬眼,浅眸漂亮,
那颗朱砂痣,莫名地,显得更为勾人了。
看见云姒张开双臂,他抿了抿唇,安静了一下。
然后,慢慢地,站了起来。
长衣微微扬动,
他无声地靠近,抬起手,放在了她的腰间。
抱住,深埋在她颈窝里,很安静。
拜了堂,他和她就是夫妻了。
所以,很多事情,都可以顺理成章地做了。
他红着耳朵,倒是抱得很紧,
紧紧地抱着,似乎是很喜欢她身上的味道。
兔子乖乖地跳进了坑,
云姒便可以轻而易举地占便宜了。
她的手放在他身上,慢悠悠地摸着,
在他的耳边吹了一口气,语气无比愉悦,
“公子,我们要喝交杯酒,然后......就寝。”
“你饿了么?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喝酒?”
“......”美人的耳朵被她的吹气弄得又烫又热,几乎都要煮熟了。
他安静了一会儿,摇摇头,低声道,
“刚才我吃了些糕点,不饿。”
所以,
意思是——可以喝交杯酒。
云姒挑了挑眉,轻笑一声,有些意味深长,
“我的好公子,为妻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交杯酒里......可是含了催情药。”
“虽然药效不会很大,但是据媒婆说......会很助兴。所以......要不你再填填肚子?”
不然,折腾到后半夜,怕他会饿。
美人沉默了一下。
到最后,还是摇头。
“没关系,真的不饿。”
他抱着她,垂头。
至于那催情药......
他顿了顿,长睫胡乱颤着,扫在云姒的脖子上,有些痒。
过了两秒,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他唇瓣微张,动了动,
从喉咙间发出的声音,更低了,
轻得云姒差点都没听见,
“等一下喝了酒,你……记得轻一点,别把喜服给撕坏了。”
“媒婆说.......撕坏了,会......不吉利。”
不许欺负我家公子(65)
他倒是很认真地把这些东西都给记下了。
云姒一顿,似笑非笑,
“那……待会儿你自己脱,我不撕。”
美人公子:“……”
喝完交杯酒之后,
云姒晃悠了一下酒瓶,
掂了掂,发现里面是满满的一壶酒。
于是,小妖精眼珠子一转,看了一眼身旁的温柔美人,坏心思无声无息地飘了起来。
笑眯眯地,又倒了一杯,然后将酒杯递给了他,
“公子,你再喝一杯?”
“......”美人公子抬眼,静静看她。
漂亮的眼珠子完美得不可思议。
云姒笑眯眯地,递到了他唇边。
他没说话,安静顺从地喝了。
下一秒,
满脑都是坏心思的妖精,又倒了一杯,递过去,
“再喝一杯?”
“......”他静静地看着她,没动。
似乎知道了她是什么心思。
缓缓敛下眸,没说话,
又喝了。
一杯又一杯地下肚,他喝了将近一半的酒。
云姒怕他喝得太多,便没再继续哄他喝了。
将酒壶放下,然后将他横抱了起来。
走向床。
交杯酒里本身就有比较浓的催情药,一般来说,喝一口就算是比较助兴了,
现在顾子苏喝了半壶,脸上很快便滚烫了起来。
眼尾发红,双颊绯艳,
呼吸紊乱,温度在飙升。
很强烈的后劲,让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
连手指的温度都炙热了起来。
像只妖精,即将堕落沉沦的妖精,
毫无理智,一心索取。
他抱紧了云姒的脖子,贴着她的脸,在低低喘着气。
有一下没一下地啄着她的脸,彻底地主动了起来。
“姒姒......”
他的嗓子彻底地哑了,又沉又哑,唇色绯糜。
云姒应了一声,将他放在了床上。
很快,
床帐的纱幔缓缓垂落,
掩住了满室的旖旎。
三千青丝交织,数不清谁是谁的,
无尽纠缠着,
鸳鸯戏水,雨打竹叶。
彻夜,未眠。
......
......
第二日。
清晨时分,婚房里毫无动静。
下人们无事,自然不敢上前叨扰。
直至日上三竿了,屋内才微微有了动静。
垂落凌乱的纱幔下,两双鞋凌散地摆放着,喜服满地。
满屋子绯糜的气息,充斥着,久久未散。
高高的烛台之上,龙凤呈祥的蜡烛已然燃尽,
红枣花生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与床边的凌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床榻边,一只莹白的手虚虚地垂落下来,是女孩子的手。
指尖泛着粉白,时不时颤一下。
仿佛连手指盖都透露着疲惫两个字。
那只手垂落下来了一会儿,很快,便被另一只漂亮的手给牵了回去。
连带着被褥翻动的声音,还有女孩子哼哼唧唧,
交织着的青丝,相贴的身体,
满目狼藉。
云姒现在简直悔到肠子都青了,
昨夜灌他半壶酒,本想着能好好吃掉他,
结果没想到,药效太猛,
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残废了,他还不停。
最后变成了他吃她。
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闭着眼睛,昏昏欲睡,
小声哼唧着,一边将不断抱上来的男人推开。
不许欺负我家公子(66)
一宿没睡,她感觉整个人都被榨干了。
但某个男人,嗑了药之后,即使是一宿未眠,他也没有表现出半分困意。
一直贴上来,想抱她。
最后,
又困又累的云姒,放弃了挣扎,
闭着眼睛。打哈欠,懒懒着,道,
“我睡一会儿,你别动,可好?”
男人从身后抱着她,低低地嗯了一声。
安静下来,不动了。
云姒没再说话,
十几秒后,她沉沉地地睡着了,身子彻底放松了下来。
大概是真的累了,她入睡很快,
呼吸轻轻的,渐渐均匀绵长。
贴在她身后的男人,安静地抱着她,更加贴紧了些。
似乎是,根本离不开她身上的味道。
唇瓣轻轻地在她赤裸光滑的脊背上,落下了一个吻,
小啄了一下,然后又蹭了蹭。
很安静,却又一直有小动作。
云姒很困,
但睡着了之后,也大概能感觉到他的小动作,
但他也没太过分,所以便也没说什么。
抱着她的男人,凌乱的长发铺满了枕头,
削瘦笔直的肩膀,掩在被子之下,微微露出了一半。
他浅色系的眸,安静地盯着女孩的侧颜,久久未动。
专注又认真,手指慢慢覆了上去。
细细地摸着轮廓,眉眼,唇齿,
像是在复刻着什么。
触碰到她的唇时,他定了一下,流连了许久。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他的眸子微微软和,泛起了温柔的笑。
若有若无的,清浅漂亮。
其实,
在小姑娘第一次亲他的时候,他就知道她在骗他了。
或者说——在她说她是管家派来的人的时候,
她就已经在骗人了。
只是,
他真的没有想到,她会这般大胆,真的就亲过来。
后来谎话说得越来越顺口,便总喜欢亲他。
一日里总是要亲个好多下,才满意。
男人触碰着她的唇,描摹着唇形,思绪很浅。
眸子里的一片清明,似乎在说着——
他知道,所有的事情。
包括——她是个来历不明的人,
一开始,可能什么身份都没有。
顾子苏眸子微暗,视线流连在了她的脊背上。
淡淡地,思绪不明。
良久之后,
他安静地抱紧她,将她整个人都拢进了怀里。
轻声喃喃着,带着几分低微,
“总之......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不管去哪里,都要带上我。”
“你是我唯一的妻主,我这辈子都要跟着你的。”
“所以,我们一起走,好么?”
熟睡中的小妻主自然是不会回答的,闭着眼睛,呼吸均匀。
身后的男人,抱着她,微微用力。
交缠的长发,自始至终,都没有分开。
......
......
晌午时分,
新婚的夫妇才双双起了身,换衣梳洗。
顾子苏作为已婚男子,长发不能再像往日那般散落下来,只用发带系住。
成亲之后,他需要将长发全部挽起来,用簪子装饰,
云姒则没那么多讲究,还是一如既往的简单。
梳洗间,
顾子苏换上了一套暗红色的新衣,是很舒适清凉的款式,适合夏天穿。
云姒本来没注意到他换了什么衣服,
但当他走出来后,
一身暗红色调的流仙长衣穿在他身上,几乎是将他胜雪的容颜衬托到了极致。
冰肌玉骨,清冷中又流转着丝丝摄魂心魄的美,
像极了那修炼成仙的狐妖,又纯又魅,完全让人夺不开目光。
不知是什么原因,他似乎偏爱上了穿红衣,
一身清骨绝色,眉眼惊艳如画,
长衣盛火,灼然其华,美到了极致。
他走出来,看着云姒,微微弯唇,张开了双臂,
“姒姒,好看吗?”
他在很温柔地问她的意见。
“......”云姒呆了两秒,
但很快,她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拉住他的手,将他拉回了屏风后。
“这件衣服不好看!以后不许穿出去。”
不许欺负我家公子(67)
她开始将他身上的衣裳扒拉下来。
长衣美人微微怔住,似乎有些无措,
“不......不好看吗?”
云姒动作一顿,随即深吸了一口气,道,
“好看,但是,只能给我看。”
她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之前陆先生不喜欢她穿暴露的裙子了,
这种美色暴击的福利,
她怎么能允许别人看到!?
“以后,在外面不许穿红色的衣服。”
云姒将他身上的衣裳脱下来,放到了一边,
然后从衣橱里取出了一套浅蓝色衣衫,给他穿上。
“要穿就只能晚上穿,只穿给我看,知不知道?”
云姒腮帮子微鼓,霸道又蛮横。
“知不知道你这样子,很勾人的?外面坏女人这么多,万一趁我不在,你被欺负了,那可怎么办?”
气呼呼的,她的醋意都快上天了。
“......”美人公子蓦然怔住,慢慢眨了一下眼睛。
过了一会儿,
他微微失笑,安静地抱了上去。
乖顺地抵在她的肩膀上,声音很轻,
“好,只在姒姒面前穿。”
“那......晚上沐浴完,我便换上红衣,可好?”
云姒嗯哼了一声,有些勉强,
“回屋再穿,只给我看。”
“好。”他垂下眸,无声地蹭了蹭,笑意渐深。
......
......
穿上浅蓝色的新衣后,顾子苏和云姒相携着,一起去用了午膳。
途径那棵大树时,
云姒再一次,看见了慕苏。
他就定定站在那里,出神地望着顾子苏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鬼魂所在之处,都很阴凉,
也不知道他在那棵树下待了多久,刚刚走近,便能感受到凉意。
寻常人看不到鬼魂,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只会觉得那一处相较于往日,变得更加地凉爽,
云姒第三次看见他后,极力想做到视而不见都不行了。
毕竟是只鬼,虽然不算是厉鬼,但是在一个地方待久了,很有可能会吸引来其他的鬼,
鬼一多,处理起来就麻烦,
云姒不想弄出麻烦来,所以找了个时间,来到了树下。
“你该去投胎转世了。”
她道。
慕苏长身玉立,沉默。
视线放在了地面,久久未语。
云姒:“若是你担心转世的问题,我可以帮你。”
慕苏摇了摇头。
“我......放心不下阿舒,还有子苏。”
云姒顿了顿,“每个死去的人都有牵挂,但就是再有牵挂,也得离开了。”
“毕竟留下来的牵挂,你在一旁看着,不是也什么都做不了么?”
除了徒增伤悲之外,还能剩下什么?
更何况,
地府是不允许鬼魂长期在人间飘荡的,这会影响人间和地府两边的秩序,
正所谓阴阳交隔,泾渭分明,
若是每只鬼都这般任性,那这好不容易才定下来的秩序,还要不要了?
慕苏微微低下了头,沉默。
“我......是逃回来的。”
趁着鬼差不注意,偷偷跑了出来,回到了人间。
只是想看看——他的妻主,孩子,过得如何。
他真的,太想念他们了。
“......”云姒微微一怔,
沉默了一下,她叹了一口气,
不许欺负我家公子(68)
“那你现在已经见了想见的人,算是了结心愿了么?”
慕苏细微地点头,又摇头。
安静了许久,
他忽然轻轻着,开了口,低喃,
“其实......见了才发现,很多事情,都变了。”
“阿舒......过得不好,瘦了许多。”
“子苏和阿舒也不亲了,当初的日子,真的......回不去了。”
物是人非,一切,只空留一场吁叹。
他静静立了许久,眉眼怅然,
发怔地望着地面上阳光倒映下来的树影,一动不动。
虚空的身子,很是冰凉,没有一丝生气,
他沉默着,在这寂静的晌午,仿佛即将飘散,消失成云烟,
天边的鬼差提着锁链而来时,
慕苏安静地伸出了双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外面的阳光,
很暖的温度,似乎都能将他的手重新染上点人气,
浅蓝色的素衣,如夜里幽然开放的兰花,很干净,又极其地舒服,
他望着外面湛蓝色的天,微微浅笑,忽然道,
“如果可以,你可否......能帮我一个忙?”
云姒:“什么?”
“帮我......告诉子苏,他的母亲......其实很爱他。”
慕苏安静地转眸,看向了她,
眉目清然,与顾子苏的眉眼有那么几分相似,
他含着笑,眼眶却是微微湿润了,轻柔着,一字一句,
“虽然嫁人了,但若是有时间,多回去看看他的母亲。”
“阿舒一个人,其实很辛苦的。”
“......”云姒微微愣住。
“我和阿舒都希望,子苏能好好平静过完一生,遇上一位好妻主,不沾染那些权贵斗争。”
“只是,阿舒的地位太高了......”
高到,所有权贵都在等着顾子苏长大,想借此拉拢。
子苏被人伤害,从此落下了腿疾,阿舒怎么可能会不自责?
慕苏安静擦拭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喃喃,
“是我没用,没能活得再久一些。”
若是他在,或许阿舒和子苏,便不会变成这般了吧?
云姒定定地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多时,
鬼差从天而降,脸色惨白,面无表情,
“慕苏,未经允许,擅自出逃,请即刻随我们回去,予以严厉惩戒!”
慕苏慢慢低下了头。
锁魂链随即被粗暴地扣了上去。
鬼差按压着他,就要离开时,
云姒忽然有了动作,挡在了鬼差面前。
抱臂,眼眸赤红,
“兄弟,帮个忙?”
两名鬼差相互看看,认出了这是地狱里的妖神,
他们停下脚步,拱手,“姑娘有何事指教?”
云姒扬了扬下巴,示意慕苏,说道,
“那个人,抓回去就行了,你们就高抬贵手,免了惩戒?”
“这......”两名鬼差迟疑了一下,
云姒随手将两颗辟火珠递了过去,“帮个忙,如何?”
她给的辟火珠,能避开地狱最恐怖的彼岸花火,
价值极高。
在地狱里绝对算得上是珍品了。
鬼差眼睛一动,拍案即定,“成交!”
“还有,容我再跟他说两句话。”
云姒示意他们到一边去。
鬼差得了好处,自然就好说话了。
解开慕苏手上的锁魂链,站到了一边。
不许欺负我家公子(69)
云姒走到慕苏面前,看着他,平静道,
“这些话,我不会帮你转达。爱不爱的,你自己去和他说。”
“回到地府,去找阎王,报上我的名字,他会让你能和你牵挂的人见面。”
“见了面,解释清楚,了结牵挂。以后,别再不管不顾逃出来了。”
地府的惩戒非常痛苦,没有几只鬼能承受住,
他若是再跑出来,便是真的在找死了。
慕苏怔愣住,眸光微动。
微微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
“你......”
“我不是在帮你,”云姒平静打断他,“我只是希望我的公子会因此而高兴。”
她本来就是个很自私冷血的人,
不需要别人的感谢。
只要,他高兴就好了。
云姒抿唇,对他微微低下头,行礼,
“一路走好。”
慕苏安静了下来。
好半响,他也缓缓地回礼,浅笑,
“多谢。”
很快,
鬼差将慕苏带走了。
消失在了天边,不知所踪。
树下的阴凉,也渐渐有了消散的趋势。
云姒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这才离开。
......
......
晚上,
沐浴完的顾子苏,坐在梳妆台前,细细擦拭着湿发。
竹青想帮他,但被他温声拒绝了。
自从他身子好后,许多事情,便由他自己来做了。
大抵,是不愿意麻烦别人。
竹青拗不过他,只好站在了一边,无所事事。
镜子前长发湿润的男子,脸颊透着浅浅的水粉。
刚刚洗了澡,让他的眼睫都还沾着湿气,黏连在一起,有些软哒。
他安静地擦拭着头发,身上只穿着一件里衣,还有长裤。
雪白的脖颈下,锁骨长而笔直,肩膀清瘦又硬挺,
沐浴完的美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清香,
漂亮又赏心悦目。
竹青看见云姒从门口走进来,便默默地行礼,走了出去。
捂住耳朵,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极其上道。
云姒看见坐在梳妆台前的美人,立刻凑了过去。
从身后抱住他,鼻子在他脖子间蹭着,有些愉悦,
“公子,你好香呀......”
她左蹭蹭,右蹭蹭,似乎很喜欢他身上的味道。
安静擦拭着长发的美人公子,动作停顿了一下。
漂亮的眼珠子抬起,看镜子里的倒影,
唇瓣微微弯起,轻轻地嗯了一声,
“姒姒也很香。”他补充道。
云姒闻言,嗅了嗅自己。
她也是刚刚洗完澡,
只不过,她感觉自己身上不怎么香。
大概是习惯了,所以她根本感觉不出来自己身上的香气有多勾人。
彼岸花本就是蛊惑人心之妖物,自身所带的花香自然是容易让人上瘾,
但云姒没什么感觉,只笑眯眯着道,
“我不香,公子香。”
她的手在他的身上乱摸着,倒是越发熟练地耍流氓了。
顾子苏耳朵微红,没再说话了。
安静地靠在她怀里,继续擦头发。
待头发擦得差不多干了,
云姒直接抱起了他,走向了床。
蜡烛随即熄灭,陷入黑暗。
“公子。”
“嗯?”
“自己脱。”小流氓越发地坏了。
某位顺从躺下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