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迷（56）
温如月没有想到，林潇生回孤儿院时，会带上那个女人——
两个人一同而来，开着那个女人的车——明显价值不菲的车。
出现在破败荒芜的孤儿院门口时，醒目万分。
豪字展现得淋漓尽致。
醒目到叫人难以忽略。
这让早早就等在门口的她，脸上的表情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摆。
眼睛直直地盯着从车上下来的人——驾驶座上下来的女人。
她穿着宽松低调的黑色大衣，内搭浅色毛衫,乌黑亮泽的长发披散。
从车上下来，穿着低筒靴子。
身材高挑，皮肤白皙，容貌明艳。
像是电影里走出来的女明星，动作随性，又赏心悦目。
下了车，她把车钥匙放在了大衣口袋,随后，伸手。
只看着平常时那沉默寡言的林潇生,走过去，牵住了她。
他肩上还背着平时背的包。
衣服换了，外面套了件黑色的羽绒服。
瘦瘦高高，眉眼干净，透着清爽的少年气。
像是行走的衣架子似的，怎么穿都好看。
两个人牵着手一起走来，像是寻常情侣那般。
很快，来到了温如月面前。
温如月站在门口铁栅栏处，看着他们，不说话。
林潇生先开的口。
“这是如月，我之前和你提的，温如月，是比我小两岁的妹妹。”
他是看着云姒说的，眼底里带着温度,声音清清。
不再似在家里那般，孩子模样,脆弱得不行，说几句就要哭。
云姒看向温如月。
伸手,表示友好，“你好，妹妹。”
“……”温如月没有伸手。
才是十九岁出头的人，心性尚未成熟，心情和想法全然表现在脸上。
她看着林潇生，直言冷冷，“哥你怎么把她带来了？她又不是我们院里的人，她来做什么？”
“……”云姒的眼眨眨。
林潇生眉头拧了拧，“如月，你过分了。”
“她是我女朋友，是你的嫂子，为什么不能来？”
“女朋友而已，又不是不会分。”她出言讥讽。
明明平日里她不会这样的，但今日——
也不知怎么的了，看见他们一起牵手回来，她就是——
心里憋着火。
像是炸弹一样，一点就要爆。
她盯着云姒说：“是不是嫂子,还不好说呢，说不准过两天就要分——”
她阴阳怪气。
“温如月！”
面前的男人,眼神骤然变得冰冷，凌厉而又阴沉。
“你他妈给我放尊重点，别在这里耍脾气！不会说话就他妈的给我闭嘴！”
也不知是哪句话激怒了他。
从前，他从来不会这样厉声呵斥她的。
因着几分情分在，加之院长奶奶有嘱托，他平时会容忍照拂她几分。
这是第一次，他对她发了火。
没有理智，没有冷静，三两句话就轻易挑起的火。
萧瑟沉寂的门口，回荡着他冰冷藏怒的声音。
“注意你的分寸！”
猛然一震。
温如月呆住。
霎时呆住，愣愣，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哥……”
他从来没有对她这样过，这一次，她被吓住了。
声音微颤。
双眼呆呆。
“哥你……”
情迷（57）
云姒倒是没有被吓住，只是有些意外——
发现新大陆般的意外，意外他还有这一面。
她还以为——他生气时，只会闷着不说话，呆在一边，自己闷着自己，直到把自己给气死。
没成想……
“哥我……”温如月抖着嘴唇，被他这般给吓到了，声音磕巴，“我……”
她被吓得后退一步，说不出话，脸上也堪堪挂不住。
“咳……”云姒适时宜地出声，拉了拉自家男人的手，“算了，小妹妹也是无心的。”
她出面说好话。
浑身散着冷气的男人，不说话，紧紧抓着她的手。
眼眸阴沉。
云姒温声，“好啦，不生气了，乖。”
“天气冷，我们先进去吧，别都站在这里了。”
她打圆场，拉着他的手，带着他走。
经过温如月时，她看了她一眼。
倒是没说什么，只拍了拍她的肩，表示安慰。
被吓到的温如月咬着唇，看着他们。
停了一会儿，这才跟上。
慢慢。
……
……
……
林潇生这趟回来收拾东西，主要就是收拾院长奶奶的遗物。
旁的，不必收拾，也没有什么能收拾。
曾经被收养在此的孩子们，都长大了，离开了。
小小的一个孤儿院，现在四处都是空荡荡的。
干枯的树下满是落叶，却没有人扫。
被雪覆盖着，一层接着一层，深不见底。
破败的楼墙上，爬山虎肆意生长，侵占了每一处的缝隙角落。
楼宇内，房间内的墙壁上，还涂鸦着各种可可爱爱的卡通图案。
很多年前涂画的，现在，有些褪了色。
没了人，没了生气，原本鲜艳的色彩此刻变得灰蒙蒙的。
清冷，破败。
如那满面沧桑的老人般，已经迟迟暮矣，再无从前。
云姒站在走廊里，慢慢走着，看着一间一间的房间。
仔仔细细地看，想象着，自家男人小时候在这里生活的画面。
在这里，他应该……
“哥以前，常常在这里画画。”
旁边一道声音，倏然响起。
云姒一顿，转头。
只看着，温如月站在她的面前，没什么感情地说。
云姒稍稍挑眉。
温如月看向了她面前的空房间，指了房间内靠窗的一个角落，声音平平。
“哥经常一个人在那里画画，院长奶奶每次找不到他，都会来这里找，每次都能在这里找到他。”
云姒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没说话，只是试着想象了一下——
一个小男孩儿，坐在角落里，抱着本子安静画画……
小身子会有些瘦，有点矮，但会白，小兔子般嫩乎乎的白。
头发软软的，眼睛黑黑的，嘴巴粉粉的，不说话时，嘴巴抿在一起。
腮帮子鼓鼓，一本正经地盯着画本画画，格外严肃……
云姒微微勾唇，“我猜他小时候……很可爱。”
软乎乎又安静内敛的小团子。
缩成一团，看了就让人想亲的那种可爱。
真是……
温如月看了她一眼，说：“那时候，院里的女孩子们都喜欢他，想和他玩，但是他谁也不理，只理……我。”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说的这话。
情迷（58）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说的这话。
“……”云姒收了视线，与她对视。
听着她的话，眼尾轻扬，清清淡淡，“所以？”
温如月没想到她都这么说了，她居然还这么气定神闲，面不改色。
这种时候，她不是应该生气，吃醋，怀疑点什么吗？怎么——
温如月微微握紧了拳，“所以，他待我是不同的，他心里有我。”
“……”面前的人儿看着她，慢慢抱臂。
不说话，手指轻点。
好长一阵沉默。
她没有接话，看着她的眼神，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平静，而又清淡。
久久无言。
温如月没有躲闪，像是战斗者一样，与她对视。
隐隐带着挑衅。
良久，云姒淡淡开口：“首先，他并没有只搭理你。”
温如月一愣。
云姒看向了房间里的那处角落，慢慢着，道：“他都搭理，只要别人和他说话，出于礼貌，他都会回答的，并不是只和你。”
“当然，你可能确实比较特殊一点，因为那时院里你是年纪最小的妹妹，身体不好，又是被父母遗弃，心里比较敏感。”
“因为担心你，院长奶奶专门召集了其他小朋友，拜托他们不要欺负你，要好好爱护你。”
“当时，阿生，也被拜托了。”
“他一直很听院长奶奶的话，所以，他也在尽力爱护你，把你当成妹妹一样。”
“也仅此而已，只是妹妹。”
“……”温如月怔怔，“你——”
“是不是很好奇我一个外人，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云姒扫她一眼，不紧不慢，“因为有个笨蛋，怕我误会，所以什么事都和我说。”
“所以，他的所有事，我都知道——包括你和他的事。”
所以，她没什么可在意生气的。
本来就是清白的，有什么好生气的？
“……”温如月定在了原地。
过了好久，她像是有些不可置信般，看向别处，嘴角轻扯，“不……这不可能……”
“他什么都跟你说……他——”
她后退一步，像是落败公鸡一样。
不敢相信，脸上想维持住表情，却根本维持不住。
“疯子……”
他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什么都和你说——你骗人——”
再也接受不了，她扭头就跑。
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刺激似的。
留下云姒，站在原地，眨眨眼，带着无辜。
……
……
……
回到院长奶奶住的房间，里面，林潇生已经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好了。
东西不多，只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箱子。
看见她回来，他抿抿唇，出声：“姒姒，这箱子，可以搬回家里吗？我想留着。”
在她面前，乖乖的，脾气也好，是个好孩子。
云姒走到他身旁，扫走他头发上沾的灰尘，温柔，“自然可以，想搬就搬。”
他盯着她，轻声，“谢谢。”
云姒动作一滞，挑眉，有些意外，“谢谢？怎么突然和我说谢谢？”
他们之间，这是——突然生分了？
他靠过去，鼻子蹭了蹭她，“嗯……不止是这个，还有很多……想谢谢你。”
情迷（59）
谢谢她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帮了他，谢谢她一直陪伴着他，谢谢她……
在他没了家之后，给了他一个新家。
总之就是，谢谢。
虽然他对她的感情不止感谢，但突然地，他就是想对她说谢谢。
真心的感谢。
云姒摸摸他，像是能明白他的心意似的，温声，“好啦，不用谢，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这个。”
他安静看着她。
半响，轻轻点头。
算是知道了。
云姒抱了抱他，“乖。”
他抱着她，低声，“刚才……温如月的话，你别介意。”
“……”她稍稍抬眉。
他说：“你是我女朋友，现在是，将来也会是，等我考上大学了，我们还要结婚的。”
在她面前，他没了那般冰冷动怒的吓人模样。
声音轻轻，似狗狗讨好主人似的，在她面前示弱，解释。
哪怕自己的情绪不高，但还是会怕她误会。
“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他声音闷闷。
“我会和她说清楚的，你别生气，好么？”
他不想她生气，在意这件事。
云姒没说话。
只是慢慢地，推开了他一些。
看着他的脸，定定地，双手慢慢捧住。
像是在思考问题，很认真地思考。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抿唇，漆黑的眸微颤，“姒姒？”
她不说话，他显得有些慌乱。
下意识的慌乱。
握紧。
云姒捏了捏他脸上好不容易才养出来的肉，半响，开口，“你刚刚……还挺凶。”
他一愣。
她眼底露出几分笑意，“你生气的时候，有点吓人。”
因为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这样过，所以，还挺让人意外的。
原以为是只软柿子，没成想……
是个带刺的。
只是平常时收起来，不这样对她罢了。
对旁人，便没了顾忌。
“……”他唇瓣微动，“我……”
他又想解释。
“对不起，以后我会注意的，不会再——”
“好啦，我没生气。”她没有逗他，温柔摸摸。
“不用解释，我相信你。”
“……”他乌黑漆润的眸盯着她，抿唇。
没了言语。
看着她清明漂亮的眼睛，眼睛微弯，确实没有什么生气的意思，他安静了一会儿，这才低低地应了声。
重新抱住她，依赖她。
“姒姒……”
此刻，门外。
一处阴影，动了动。
也不知是何时出现在那里的，听着房间内的说话声，阴影一言不发，离开。
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房间内，云姒目光淡淡扫过。
……
……
……
已至深冬，临近春节，天气越发地冷了。
寒潮降临，带来渗骨的低温。
天空始终阴蒙蒙的，乌云遍布，久久不散，仿佛也被这一波寒潮给冻住，动弹不得。
举行葬礼的这一天，天下起了雪。
漫天飞雪，降临在地面，铺陈开来，将一切都冻住。
没了生气，寂寥而又荒芜，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徒留沉重压抑。
极寒天气，墓园内铺满了白雪，雪声簌簌。
仿佛在吟唱着那最悲痛的葬歌，祝福着离去的人，与墓前的人一道默悼。
情迷（60）
这一天，云姒见到了穿着一身黑的温如月。
她穿着单薄，身上只穿了两件衣服，面容苍白，模样消瘦了不少。
两人对视上，温如月很快便移了视线，避开她的目光。
沉默，站在一旁。
久久不言。
没有了之前那般敌意鲜明的模样，眼底里是灰暗的，没有光。
曾经亮起的光，不知何时起，又灭了。
彻底熄灭。
葬礼结束，要离开时，云姒被她叫住。
“云……小姐，能……借一步说话么？”
开口时，她声音干涩，眼睛直直地看着她。
脸颊被风吹得干裂苍白，手上提着一袋东西。
看样子，是有话要说。
云姒看着她。
自家男人去停车场了，此刻不在。
她本不想和她直接对上的，但现在……
她平静看她：“你想说什么？”
温如月垂下了眼，没有什么血色的唇微启，“也没什么说的，就是……”
她慢慢把手中提的袋子递过来。
“物归原主。”
她轻轻声。
“……？”云姒眼神疑惑。
接过袋子，一打开——
是件衣服。
那是……
云姒看向她。
温如月看着地面，说：“这是哥的，奶奶去世那天，他看我冷，就顺手给了我穿。”
只是顺手。
没有别的意思。
因着几分情分在，所以表现出来的对弱者的绅士之举，是她自己……
贪了心，胡思乱想，反而没了分寸，越了界。
她自嘲一笑，想表现出无所谓的模样，笑容却有些难看。
硬生生挤着。
“现在，物归原主了。”
不想在云姒面前露出失败者的一面，说罢，她扭头匆匆就走。
留下云姒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
一阵静默。
无言。
……
……
……
很快，车来了。
停在路边。
云姒收了视线，提着东西上车。
一上车，她的手就被牵住。
呼一口热气，搓搓。
“冷不冷？”
怕她被冻着的男人，拿来小毯子，给她盖住腿。
搓搓手，又捂她的脸，快速帮她捂热。
云姒微微弯眸，蹭蹭他温暖的手，“还好，不冷。”
他嗯了一声，帮她把外套脱下来，放在后座。
车里开了暖气，他准备了暖茶，递给她喝。
她低头小口喝着，他不说话，默默地，帮她清理掉头发上沾的雪。
清理完，又帮她把小毯子盖好。
“我真的不冷啦……”她无奈。
“那也要盖。”他强势。
“……”
车外，雪花如柳絮般飘落，浅浅落下。
寒风凛冽，风声瑟瑟。
车内，无声温情。
墓园山下，温如月一个人走在路边。
低着头，孤零零地走。
身后，有汽车声传来。
“如月妹妹！”
是成晓东的声音。
车子在她身旁停下。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没有搭林潇生的车吗？”
成晓东开了车窗，问。
“……”温如月抬头。
露出那张憔悴，被冻得脸色发紫的脸时，成晓东吓了一跳，“嗬——你这——”
“怎么穿这么少？这天这么冷，这不得冻死你？”
“来来来，上车，哥哥带你回去。”
“……”温如月沉默不言。
情迷（61）
不动。
扭头继续走。
成晓东看她这样，怕她出事，忙解开安全带下车。
“喂——怎么了这是？”
他拉住她。
“别管我。”她一把甩开，声音冷漠。
“……”成晓东又拉她，“差不多行了啊，你在这里演苦肉计又没人看。”
“谁说我在演苦肉计？”温如月作势又要甩他。
成晓东拉着她，开了副驾驶门，把她塞进去。
“是是是，你不是在演苦肉计，你是在折磨自己，行了吧？”
“喂你——”温如月气急，就要起身出来，成晓东一下关了车门。
钥匙一按，车门“啪嗒”锁上。
“砰砰砰——”被关在车上的温如月气得拍窗，“成晓东你放我出去——”
成晓东单手甩着车钥匙，摇头，走向驾驶座。
“果然啊……我才是好人。”
他被自己这一番英雄救美的行动给感动到了。
坐上车，温如月怒瞪着他，“放我出去！我自己走！不用你管！”
“……你自己走？你确定？”成晓东发动了车子，随手系上安全带，“这里可是郊区，离市中心有二三十公里呢，你确定要在这么冷的天自己走？”
“那也不用你管！”温如月几乎都要哭出声。
成晓东被她吼得脑门一跳，“哎哟诶，祖宗，那林潇生都和那位云小姐谈恋爱了，关系都已经确定了，你在这里闹脾气有什么用？”
温如月擦着眼泪，不说话，扭头看向外面。
成晓东侧身支着头，看她。
“不过呢……你也不用这么气啦。”
“照我看啊，那云小姐不过就是跟他玩玩儿而已，等玩腻了就好啦，到时候等她一把把你喜欢的林潇生踹掉，你再借机去安慰，说不定就能如愿以偿，成为他的女朋友了？”
“……”温如月用力地擦眼泪。
“行了，别哭了。”
成晓东把纸巾给她。
“把安全带系上。”
温如月捂着脸，“呜——”
哭声不停。
着急着赶回去上班的成晓东：“……”
真麻烦。
他看了看手表的时间，捏捏眉心。
“别哭了祖宗。”
“呜呜呜哇——”
“……”
……
……
……
最终，温如月还是没能等来她的心上人和他女朋友分手的消息。
半年后，林潇生参加了高考。
以高中毕业生的身份，参加了六月份的高考。
高考完，三个月后，温如月是在朋友圈里，看到的他和云姒领证的消息——
他们结婚了。
不是分手，而是……结婚。
从前从来都不发朋友圈的人，第一次，发了朋友圈。
没有文字，只有两张图。
一张是两人在路灯下牵着手，依偎着的影子图。
相互依靠着，影子轮廓浅浅，看不清什么，只能看着，那高个子的影子把矮个子的影子揽在怀里。
抱着。
岁月静好。
浅浅的轮廓间，透露着幸福。
惹人羡艳的幸福。
另一张是结婚证。
拍了封面，整整齐齐的两个红本本。
很新，很新，俨然是刚拿到手的。
简简单单，没有附着文字，但分明能让人感受到——
他那难以溢于言表的幸福和满足。
温如月看到这一条分享时，点开，图片放大，看了许久。
一直在看。
情迷（62）
像是早就料到了会是这般的结局般，她反应平静，只是自嘲似地笑了笑。
点进和他的聊天对话框，想打字，想说些什么。
但打了一行，她静静地，又点了删除键。
打打删删。
最后,只发出了一句话——
新婚快乐。
她发出。
……
……
……
半小时后，他回了。
“谢谢。”
简短而又有礼的回答。
对话，随即结束。
再无言语。
……
……
……
这一天。
云姒下班回来时，稍稍晚了些。
因为有个会临时推迟，推迟到了快下班前才开。
等开完会，下班回到家时，家里,某只黏人的家伙眼睛都快要望穿了。
守在门口,她一回来,他立刻扑上来，抱住她。
像是正在执行检查任务的警犬一样，鼻子在她身上嗅嗅。
闻来闻去的，没闻到旁的陌生味道，这才罢休。
身子弯下来，脑袋黏乎乎地在她怀里蹭。
摸她的腰，俨然一副热恋中的模样。
“老婆……”
领了证之后，他格外喜欢两人法律上的关系身份。
常常叫她老婆。
表现得人畜无害时会这样叫。
黏她黏得不行。
“……”刚把包放下的云姒，被他抱着。
无奈。
“怎么啦？”
“今天怎么这么晚？开会需要要开这么久么？”他不满。
云姒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有些想笑，“就晚了三十分钟。”
“那也不行，三十分钟……万一你去找了别的男人……”
他现在变得格外小心眼，斤斤计较得很。
当初他和她在酒吧相遇，她把他带回了家,还做了坏事。
他记着，怕她又故技重施，找了别人。
看她看得格外紧,时刻提防。
“老婆是我的,知不知道？”
他蹭着她，唇瓣贴上。
亲一下，又亲一下。
“等——”她想推开他。
但方才还是一副人畜无害的男人，一瞬间，就变得强势。
强势又主动，把她逼到了墙边。
按着亲，手臂牢牢固定着她的腰。
想躲都躲不掉。
当初纯情得不行，壁个咚，亲个脸都要大红脸的男人，现在，变得流氓又霸道。
她挣扎了一会儿，挣扎不开。
“唔——”
要喘不上气了，才得以松口，换气。
她娇红着脸，眉眼侬丽生俏，身上的花香逐渐变得浓烈。
没有力气地靠在他身上，羞恼。
“没有我的同意，不许亲！”
软绵绵的抗议,实在是没有什么威慑力。
方方领了证,得到了正当而又法律认定的身份的男人,脸都没变一下。
抱紧她，又变成了一副纯情无害的模样。
黏她。
“老婆……”
“……”她暗暗咬牙，“你什么时候开学？行李收拾好了吗？”
得抓紧把他赶到学校里去，不能再留在家了。
“不要，我不住学校。”
他哑声轻轻，动作有些暧昧地，抚摸她的腰。
无声抚摸着。
眼眸颜色深深，黑得似墨。
“我要在家住，要陪姒姒。”
“……我不需要你陪。”
“不，你要。”
“……不，我不要。”
“要的。”他抱着她，指尖温柔地穿过她的头发。
摸摸，低头浅亲。
“姒姒，会舍不得我。”
“……”
她没说话，板着脸。
他轻轻一笑，“嗯，我也舍不得你。”
他知道。
“…………”
……
……
……
完。
情迷（番外）
温如月再一次见到林潇生，是在大学校园里。
她骑着小电驴来送餐，急急忙忙，提着两大袋的餐食上楼。
将餐食送到后，她下了楼，就要走。
不成想，刚坐上小电驴,她迎面地，遇到了那许久未见的人——
自从他从餐厅辞职后，两人就再也没见过了。
没了联系，再次遇见，自然会恍惚。
看见他，她的呼吸瞬间停住。
心脏微微停滞,漏跳了一拍后，随即,猛地加快。
放在车子上的手,握紧。
无意识地紧张。
他背着包，还是背着原来那个黑色的包。
洗过，却仍显朴素陈旧。
身上穿着浅蓝色的衬衫，内搭着一件白色T恤，戴着黑色帽子。
干干净净，清爽而又温暖的少年模样。
个子高了，脸上的肉也多了。
唇红齿白，生得越发好看了。
好看得叫人挪不开眼。
他拿着手机，走来时，正在打电话。
脸上带着笑，格外温暖令人心动的笑意。
像是冬日里乍然临现的阳光，不再似当年那般，沉默压抑，双眼沉沉黯淡,感受不到一丝希望，只如行尸走肉般活着。
现在的他，整个人的身上,仿佛在发着光。
充满着朝气和希望的光。
眼神温柔,没有了一丝一毫的负情绪。
模样好看得格外让人心动。
心脏“扑通——扑通——扑通——”
温如月定在原地，有些痴傻地看着。
眼神变得恍惚。
仿佛周遭一切都消失了，此刻，她的眼里只有他。
只剩下了他。
她一直在看着，看着。
直到他走近了，两人的目光对上，她才恍然惊醒。
有些慌乱。
“……哥……”
被他看着，她瞬间变得手足无措。
手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说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下意识想站起来，结果动作太猛，她坐着的小电驴一个重心不稳，就要往旁边倒。
“砰——”一下。
车子摔在了地上。
她有些局促地站在那里，连忙去扶。
一边扶，一边看他。
像是觉得丢脸似的，动作间，慌乱又狼狈。
不想让他看到，可偏偏,他在看着。
脚步停下，看她。
……
……
……
将小电驴停好,两人坐在了校园干道边的一处公共椅上。
树上，金灿灿的叶子摇摇晃晃着，顺着风落下。
飘落在椅子上，中间的位置。
空的。
他们并肩坐着，在一左一右，中间隔着距离。
不近不远的距离。
温如月有些拘谨地坐着，不时转头，偷看他。
肉眼可见的紧张。
林潇生倒是坦然，看向她，眼神平静而又温和。
声音沉稳干净。
“好久不见，最近，过得好么？”
像是老朋友见面，简单地寒叙关心。
“……”温如月的眼眶微微发热。
目光落在他随意放着的手上，那里，无名指处……
戴着戒指。
看得出来，很受珍视的戒指。
她收回目光，盯着地面，轻轻嗯了一声。
“哥呢？你过得……好吗？”
下意识问着，问完，她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怎么可能不好呢？
他看起来，过得很幸福。
情迷（番外二）
幸福的人，眼神是藏不住的。
整个人都温柔了下来，不管是对人，还是对物，都多了几分耐心和宽容。
彻头彻尾地改变，平和从容。
她纠着手指，果不其然,听着他浅笑说：“我？挺好的。”
说这话时，他无意识地摸着自己的婚戒。
轻轻地摸。
“就在刚刚，我找到实习工作了。”
他笑着说，“终于能挣点钱，补贴家用了。”
温如月转头，看他。
“什么……工作？”
她有些好奇。
他看向远处,唇角上扬，“助理的工作，负责帮老板分忧的。”
温如月安静看着他摩挲婚戒的动作，垂眸，“这样啊……”
她声音轻轻，“工资高么？”
他想了想，摇头，含着笑意，“不高。”
“虽然不高，但我很喜欢。”他说。
“这样啊……”温如月无声干涩，“喜欢……就好。”
“喜欢的话，你会一直做下去吗？”
他看着她，嗯了一声。
“我得努力养家呢。”他笑着说。
一边说着，他还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看清时间，他语气停了一下，站起来。
“时候不早了，我还有事,下次有空，我和姒姒一起请你吃饭？”
温如月愣了愣，慢慢地,也跟着他站起来。
“你现在……有事要忙吗？”她问。
明明,时间还早啊……
这都还没说几句……
他背起包，浅笑，“嗯，今天是姒姒生日，我得早点回去准备晚餐和蛋糕，她爱吃。”
“……”温如月倏然沉默。
“我走了，再见。”
他抬起手，做了个拜拜的动作。
就要走，忽地，温如月叫住他，“哥。”
他背着包，停了一下，转身，“怎么？”
温如月站在他身后，直直地看他。
像是用了莫大的决心，“我……我想问……”
“如果没有遇见她，你会……喜欢上我吗？”
他脸上的笑意一怔。
金灿灿的大树下，落叶纷飞。
带着秋天清爽味道的风吹来,轻轻吹着，簌簌,无声低吟。
就这般，静静注视着树下的人。
树下，女孩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鼓足勇气。
“如果——”
“没有如果。”
那背影挺拔，清爽温暖的男人，淡声打断。
声音里没了笑意，冷漠而又平淡。
静静，看着她的眼神，带着极致的冰冷。
“我讨厌这个如果，明白吗？”
女孩瞬间没了声。
一阵沉默。
脸色微白，堪堪。
他看着她，语气稍稍停顿，随后，脸上再次挂起了笑。
友好浅浅的笑，仿佛方才眼神中散发出来的冷意，只是错觉。
笑容温暖，一如之前。
“不说了，真的要走了，再见。”
“……”温如月双眼微红，看着他。
他走了，背着包走了。
道别完，就再也没有回头。
行步匆匆。
曾经她无限心仪过的人啊……
现在，正在奔向能让他感受到幸福的方向。
向着阳光，迎着风。
背影越来越远。
直至，消失不见。
风何其温柔，将他身上的温暖味道吹来。
呼吸间，仿佛还能感受到那格外令人心动的气息。
转瞬即逝。
温如月站在原地，静静，痴痴。
番外篇（如果）
孤儿院。
地处偏僻的孤儿院，大门紧闭。
里面，孩童玩闹声四起，充满着活力，在简陋的滑梯上，在不高的楼房里。
追逐打闹着，闹声不停。
有孩子从读书室跑过,蹦跶间，墙面上，那涂满着卡通图案的涂鸦，崭新而又鲜艳。
像是刚刚画上去，颜色尚未干透般，一个个鲜活的可爱图案跃然而现。
漂亮的图案，展现着这一处的朝气和蓬勃，生机盎然。
孤儿院内，仅有的两幢楼被粉刷得明亮——一幢是温暖的明黄色,一幢是天空般的淡蓝色。
孩子们在里面自由地奔跑着，就像是大树底下没有翅膀的小鸟般，有了栖居之处，自由安逸。
对一切充满着好奇心的他们，在十来岁的年纪，总是格外地调皮捣蛋。
一会儿在楼下的空地上跑，一会儿跑上楼，在走廊里。
再一会儿，跑到楼梯间……
“诶呦——”
一个小男孩儿撞到了人。
抬头一看，是他的院长奶奶。
院长奶奶看着莫约六十多岁的年纪，身子骨还硬朗着。
有些花白的头发绑在身后，个子高高地，像一座山一样。
双手一叉腰，看起来有些凶。
“成晓东！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许在楼梯间追逐打闹！”
“一会儿有人摔倒受伤了怎么办？你来负责？！”
“……”跑得满头是汗的小男孩儿，吐了吐舌头，“哎呀——知道啦知道啦。”
正是顽皮的年纪,他对她的话总是左耳进右耳出。
提着耳朵训了很多遍，总是不听。
院长奶奶这次又想训他的，只不过，此刻有客人在，不好开口。
见小男孩儿又要跑，她想到什么，忙拉住他。
“先生，太太，”她对着身后来的客人介绍，“这是我们院里的孩子，叫成晓东，今年十三岁了，是个很聪明的孩子。”
“晓东，快叫人。”她拍拍他的后背，提醒。
“……”小男孩儿大大的眼睛圆溜溜地看着他们。
确实聪明，又聪明又机灵。
一看来人，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打算来领养孩子的人。
而且看起来……挺有钱。
他亮炯炯的目光落在了来的女人手上挽着的包上，Lv符号……
他在电视上看到过，似乎是个奢侈品品牌。
他看了一眼，心念一动,随后，站直。
“叔叔好，阿姨好。”
他模样乖巧，讨喜的脸蛋上，一双眼睛又大又有神采。
是个机灵的，一看鬼点子就多。
很会审时度势，看人脸色。
看起来……给人的感觉还行。
来人的夫妇对视了一眼。
其中，手提着奢侈包包的女人，缓缓开口，“姒姒，你觉得呢？”
话说着，她看向身后。
但此刻，她的身后，空空如也。
她家小宝贝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女人脸色一变，“姒姒？！”
……
……
……
此时，读书室。
与外面充斥着玩闹声相比，这一处，显得安静多了。
孩子们都不来，空荡荡的读书室里，便只剩下了书。
静悄悄。
窗外，阳光透过窗户，斜斜照入室内。
番外篇（如果2）
两排的书架子，靠在涂满着卡通图案的墙壁上。
地上铺着垫子，四处散落着积木，绘本，还有玩具。
有些乱。
是调皮的孩子们玩闹过后，一哄散去而留下的成果。
沐浴在阳光底下，尘埃浮动间，仿佛有一个一个的小精灵在上面跳舞。
欢快自由地跳动。
“啪嗒——”
忽地，有东西掉落，打破了这一处的静。
声音是从角落里传来的。
隐蔽在书架子旁的角落，在阳光晒不到的地方。
一个小小的身影，不知何时起，便缩在那里，叫人难以察觉。
像是窝在自己找到的，安全的树洞里的树懒。
安安静静，不吵不闹。
小小的身影，对面着那一处不起眼的角落。
坐着，抱着大大的画本，背对着外面。
整个人，坐成了团子——
一看就很好捏的团子。
彩铅画笔从他的画本缝隙间掉落，他画画的动作停了一下。
小脑袋微微歪起，侧头，就要去捡。
只看着，掉落的画笔滚动几圈。
随后，停下，被一只柔白纤细的手捡起。
浅浅的阴影落下，少女的手在阳光照耀下，白得无暇，像是绘本里最是雪白的珍珠一样，剔透晶莹，温柔发着光。
空间狭小的角落里，不知名的香，泛起。
伴随着她的动作，清淡飘来。
无声无息。
小团子一愣。
乌黑柔亮的短发下，那张巴掌大的白净小脸，看起来有些呆。
像是反应迟钝的树懒一样，需要反应好一会儿，才能反应过来。
碎发下，只看着，一双乌泽剔透，似曜石般的眼睛，在盯着她。
安安静静地，目光从少女的手，上移，一直移到她的脸上。
一动不动，小鹿般软绵恬静的眼睛，慢吞吞一眨。
无声。
少女看着莫约十三四岁的年纪，还未成年，脸蛋却生得格外娇媚惊艳。
像是绘本里，那住在高高象牙塔上的美丽公主，穿着漂亮的裙子，在闪闪发着光。
耀眼的光。
她拿着画笔，轻轻递给他。
尚未褪去稚气的漂亮小脸，眉眼微弯，笑意生动灿烂。
如冬日烈阳，光芒强烈而又夺目。
几乎夺走了人的全部目光，再也转移不得。
“给你。”她清灵的少女音温温柔柔。
“……”软绵温吞的小团子，安静地看着她。
没有动，脸上，表情平静。
漂亮得像是公主的少女，生得妩媚又清纯的桃花眼一眨。
没有得到回应，她把画笔又递过来了些。
“你的笔。”
她表现得很友好。
动作靠近间，能闻到，那不知名的香气更浓了。
似乎是从她身上飘出来的，只是手靠近，也能闻到那勾人的香——
像是吸引孩子的糖果香，甜甜的，软软的。
格外吸引人。
小白团子柔软的睫微动，无声旋落。
抱着画本，中间停顿了少许。
最后，才慢慢伸出小手，接过。
“谢谢。”
还是奶气的声音，他慢吞吞。
是个懂礼貌的孩子，看起来又乖又奶又讨喜的好孩子。
白嫩的腮帮子看起来肉乎乎的。
一看……
就很好亲。
番外篇（如果3）
少女带着笑意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像是格外喜欢他这副奶团子模样似的，蹲着身子，靠近了些。
“你在画什么？”
她借着看画的机会，拉进距离。
“……”白团子似乎有些始料不及。
她靠得近了，他有些不适应。
呆了呆，微微侧目，看着她。
抿唇，呼吸温浅。
小手指无意识地扣住了画本的一角，微微用力，弄出褶皱。
这是他紧张时的小习惯，紧张时，会下意识地想要抓住能带给他安全感的东西。
一片静默。
靠近了，女孩这才看清他画本上的内容——
是棵树？
她歪了一下头，“这是什么树？”
他只画了树干和枝条，旁的都没画，树的品种不太看得出来。
不过画得倒是挺好看，有模有样的，像是……
“这是松树。”
他稚软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慢吞吞。
像是未断奶似的，说话都带着一股奶气，嫩得不行。
她看着画，了然，“啊……松树。”
“你画得真好看。”她笑眯眯地夸。
一边夸着，一边试探性地伸手，戳了一下他看起来就很软的脸。
戳一下，又摸摸。
像是流氓似的，蔫坏蔫坏。
“……”他乌黑绵软的眼珠子盯着她。
白得像是棉花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盯着她的眼神，渐渐浮现出几分疑惑。
“你，是谁？”
他不认识她。
难不成，是院里新来的？
摸着他脸蛋的流氓人儿与他对视，眼一眨，“我？”
“我是……你姐姐，来带你回家的。”
她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看着他这般软萌无害的模样，舌尖微微抵住小虎牙，露出笑容，笑意灿烂。
“你要不要，跟我回家？”
她张开了双臂，对着他。
“跟我回家的话，我会送你很多的画本和彩笔哦。”
她给出诱惑。
“……”小奶团子安静地看着她。
不动，一阵沉默。
看起来还是个小孩子，但实际上，似乎并没有那么好骗。
他只是偏内向，不爱说话，不是傻。
“嗯？好不好？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比他大上几岁的女孩，靠近他，试探性地碰他的小胳膊。
见他没有表现出特别抗拒的意思，她就要动作。
“姒姒——”
门外，有人唤她。
“姒姒你在哪？跑哪去了这是——”
是她妈妈来了。
她动作一停。
随即，她抓住了他的小手，摇摇，“跟我走嘛，以后我有好吃的好玩的，都给你，嗯？”
“……”他还是不动。
安静地看着她，不说话。
“姒姒——”
门外，呼唤声近了。
越来越近。
云姒转头看看门口。
再一回头，讨喜的软团子坐在她面前，不动。
对于她的诱哄，看起来没什么反应。
巴掌大的小脸表情平平，长长的睫毛浅垂着，在安静盯着她抓着他的手。
也不知在想什么。
眼瞧着外面的声音就要到门口了，云姒眼睛一闭，一咬牙，直接伸手一揽——
把他抱起来。
“哗啦”一下，画本和笔掉落在地。
与此同时，门口处——
“姒姒？”
番外篇（如果4）
“晓东哥哥——潇生哥哥呢？”
中午短暂的午睡过后，七岁的小温如月抱着自己陈旧的布娃娃，来到了读书室。
本来以为读书室里她喜欢的哥哥会在——平常时他都会在的。
因为喜欢读书画画，不喜欢跑闹，他总是一个人窝在那里。
安安静静，涂涂画画。
虽然经常半天都不说一句话，但小温如月还是喜欢和他待在一起。
光是坐着，看他画画都觉得有趣。
但今日，她按照往常一样来这里时——
角落里，没了熟悉的身影。
他不在，出乎意料地不在。
找不到人，温如月抱着布娃娃，正六神无主着。
此时，成晓东从读书室门口路过，双手插兜，一脸不爽样。
“晓东哥哥……”她跑到门口，拦住他。
成晓东被拦住去路，正要发火。
但见是她，院里最病弱的小孩儿，院长奶奶有强调过，谁都不许欺负她——
他哼了一声，忍了忍，没发火，只是语气还是有些不太好，“干嘛？”
“潇生哥哥呢？你看见他了吗？”
小温如月穿着陈旧的碎花裙子，仰着大大的眼睛，问。
是个黏人的家伙。
像是牛皮糖一样，一天到晚成天黏着林潇生。
也不知道——那家伙到底有什么好的，怎么人人都喜欢他？
大人们喜欢他，小孩儿们也喜欢他——
成晓东恨恨，正想说不知道。
但一看她那张脸，紧张又担忧，他转念一动，卑劣的恶意涌上心头。
“啊……”他拖长了语气，“你说林潇生啊，他啊……”
他故意放慢了语速，“他……”
“嗯嗯，他去哪里了？”小温如月盯着他，望眼欲穿。
成晓东咧起嘴，邪邪一笑，“还能去哪？有人已经把他收养了，以后，他就不住在这里了，你再也见不到他了。”
早熟的他，早就明白收养是什么意思。
但尚在七岁的小温如月不太明白，只听懂了他最后的一句——
“见不到？”她整个愣住。
下一秒，下意识反驳，“不对！你骗人！”
“不信的话，你去找奶奶，你问她是不是真的。”
成晓东冲她做了个鬼脸，“反正啊……你就是再也见不到他了！”
他故意刺激她。
“你——”
小温如月红了眼，眼看着就要哭。
成晓东见状不妙，心虚了一下，扭头就跑。
边跑边回头，“略略略——见不到，见不到——他就是要走啦！要去过好日子啦！”
说完就跑，溜得飞快。
“呜哇——”
身后，成功传来了哭声。
大哭声。
“奶奶——”她大哭着，抱着布娃娃向院长办公室跑去。
……
……
……
但此时，院长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待小温如月流着眼泪花找到院长奶奶时，正如成晓东所说的那样，林潇生已经被接走了。
被一辆豪车接走，衣服行李什么的都没带，只带走了一本画本和笔。
小温如月找不到他，当即就要哭。
脸上满是笑容的院长奶奶一看，连忙安慰。
“如月，哭什么呀，不哭不哭，潇生哥哥是去享福啦，不是去什么坏地方呀。”
番外篇（如果5）
“不哭不哭，我的乖宝贝……”
“呜……我要见潇生哥哥……呜……我想见他……”
她哭着，闹着。
平常时被所有人都让惯了，此刻，她也开始变得蛮横霸道了起来。
院长奶奶抱起她，安慰，“如月，潇生哥哥这是被收养了，就是被一对很好的叔叔阿姨给带走，他们会好好照顾潇生哥哥的……”
“呜……我不管！我就是要见他！”
她大哭特哭。
“好啦好啦，不哭不哭。”
院长奶奶格外心疼她，拍着她的背哄。
“潇生哥哥还会回来的，到时候你们再见，好不好？”
“……真的？”她一下停了哭声，泪眼红红，“什……什么时候？今……今天吗？”
“这个……不是今天，就……快了，他肯定会回来看我们的。”
左右接下来的一个月是试领养阶段，一边得先让小潇生适应环境，一边要补足手续。
手续补齐后，才算是正式的领养。
一个月之后，他还得再回来一趟。
到时候再见就好了。
院长奶奶拍着她的背，哄，“放心放心，潇生哥哥肯定会回来的，奶奶跟你保证。”
“等他回来，我立刻带你来见他，好不好？”
“呜……”她作势又要哭，“呜哇……”
“我要见他，现在就要见呜……”
……
……
……
一个月后。
当小潇生再次回到孤儿院时，孤儿院里的孩子几乎都来围观了。
聚集在一起，靠在院长办公室的门口，好奇探望。
不怪他们好奇心强，实在是——收养林潇生的家庭太豪了。
从前来这里收养孩子的，没有一个是这样有钱的——
一口气，直接给院里捐了七位数的捐款，还帮忙安排人给院里装了各种生活设备。
装了空调，安了电扇，电视，配备了数台冰箱……
院长奶奶脸上的笑容就没下来过。
不仅如此，孤儿院的孩子们每个人都收到了大礼物。
有新衣服，新鞋子穿，还有新书包，各种文具。
甚至于，还有零食。
各种零食大礼包，这对于从来没奢侈过的孩子们来说，眼睛都要看直了。
兴奋得像是过年一样——
只有在过年时，他们还能吃到糖果，还有一小袋零食。
孩子们得了礼物，热热闹闹地分着，再也没工夫围观。
唯有小温如月，对零食不感兴趣，从孩子堆中间挤过，呼哧呼哧跑来。
跑几步，又歇一会儿，跑几步，又歇一会儿。
身体不好，她总是没法长时间跑动。
好不容易，最后跑到院长奶奶的办公室，她一看——
心心念念的潇生哥哥就在里面，就在……
她忽然停下，看着里面。
里面，院长奶奶正在和一个陌生的叔叔和阿姨在说话。
坐在崭新的沙发上，喝着茶，谈笑言欢。
谈着她听不懂的事情，属于大人们的事情。
而她一直惦记着的那抹身影，此刻正挨着一个陌生姐姐坐着。
两个人坐在一起，腿贴着腿，胳膊贴着胳膊，手紧紧相牵。
看起来似乎培养出了一些感情。
平日里除了画画看书，对别的都不感兴趣的小白团子，此刻正微微侧着头，安静听着那位陌生姐姐的话。
番外篇（如果6）
平日里除了画画看书，对别的都不感兴趣的小白团子，此刻正微微侧着头，安静听着那位陌生姐姐的话。
悄悄话，声音说得很小。
两个人的相处看起来不错。
悄悄话说完，陌生的漂亮姐姐对他一笑，他也跟着笑。
眼眸浅浅一弯，笑一下，也不说什么，只安静盯着她。
奶乎乎的，乖乖配合。
虽然反应不算主动，但至少，他不抗拒。
目光总是追随着她，她动，他也跟着动。
此刻，站在门外的温如月有些红了眼。
扭头，跑开。
像是觉得自己被背叛了般，又气又委屈。
明明，她才是他唯一的好朋友。
明明，他应该只和她玩的！
他怎么能和别人玩，和别人牵手！？
尚是幼小的年纪，她不懂复杂的情感，小孩子，只知道友谊的背叛就在一瞬间。
你跟她好，我就不跟你好，以示绝交。
她跑到楼下，角落里，呜呜哭着。
满腔气愤，气得她一边哭一边咳嗽。
“唔……坏哥哥，再也不要和你玩了……咳咳咳……呜……”
她哭得格外难过。
“呜……”
“喂，你怎么又在哭？”
身后，有男孩儿的声音传来，是成晓东的声音。
“你想念的潇生哥哥不是回来了吗？你不去找他吗？”
“呜……咳咳咳……”她背对着他，蹲着。
哭得气了，甚至开始拔草泄愤。
“我才不想他！我再也不要跟他玩了！”
“……”怀中抱着零食礼包的成晓东，奇怪地看着她。
不是很懂她的脑回路，一会儿想，一会儿又不想，一会儿喜欢，一会儿又不喜欢了。
果然，女孩子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
他抱着零食，看她一个人窝在这里，这般伤心，他眼珠子一转，凑过来，嘿嘿。
“诶，要不……你跟我玩？”
“你要是跟我玩的话，我肯定不会让你哭的，也不会让你生气的，怎么样？”
小温如月通红着眼，不说话，还在哭。
“怎么样嘛？”他戳戳他，“我们也可以做好朋友啊，以后我们一起玩啊。”
“……”她转头看他，哭声微停，“跟……跟你玩？”
“嗯嗯，跟我玩。”他咧嘴，露出了两排大白牙。
看起来是善意，但实际上……
他盯上了她的那份零食。
孤儿院里的孩子那么多，零食只能每个人一份，根本没有多的。
他想要更多，但别的小朋友都像是护眼珠子似的，谁都不肯把自己的那份分享出去。
不能抢，又分不到，那么……
他只能把主意打在她的身上。
反正她身体不好，不能吃零食。
与其便宜了别人，不如……
给他。
他笑嘻嘻，蹲在她旁边。
“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一起玩？”
小温如月不接话，眼瞧着又要哭。
“哎呀好啦好啦，来来来，我们一起去玩。”
他直接拉起她。
“玩滑梯？玩跳跳床？还是石头剪刀布？”
“……我不……”
“哎呀走走走，乖，听哥哥的话。”他暗示。
“得听哥哥的话哦。”
他笑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