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回(52)
事后,当Roderick再次问起这个答案的原因时,那正抱着西瓜吃的大狐狸美人儿,一边看着电视,一边想也不想。
“因为虚伪啊。”
轻轻松松,两个字的答案。
他的动作瞬间停住。
“什么?”
她舀了口西瓜,塞到嘴里。
腮帮子鼓鼓的,视线从电视转移到他的身上。
漂亮的桃花眼清清然,还歪了一下脑袋。
有种理所当然的感觉。
“因为他很虚伪啊。”
表面上虚伪假惺惺地去帮助别人,实际上暗地里却有意无意地把弱小的人引去危险的方向。
善于联盟,总是一副好人姿态。
结果为了赢,能随时刺同伴一刀。
刺完还摆出一副愧疚悲痛的感觉,演技真可谓是太好。
好得所有人都被他骗了。
虽然他很少主动杀人,但在他身边的,遇见过他的,都无一例外,直接或间接因他而死。
极其伪善,又极其恶毒。
善于伪装,手法又灵活。
站在她的角度,其实她不太喜欢这样的人。
总感觉这样的人活着就是一个祸害。
就算不祸害自己,也早晚会祸害其他人。
手段还是暗地里的那种,毒得可怕。
所以对于这种人,她通常会选择避而远之。
但站在他的角度……
她想了想。
同类相吸,他应该会很认同这类人才是。
看她这样这副一点都不奇怪,甚至还有些习以为常的模样,冷淡俊美的Roderick先生,垂眸喝了口水。
喜怒不明。
她看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放下西瓜,擦擦手,跑过来。
抱住他,笑眯眯。
“我不是在说你哦,别多想。”
他眸色清淡,静静看她。
她眨眨眼,踮脚。
凑过去,亲他一口。
有花香的诱惑,还有西瓜的清甜。
“真的,我喜欢你,超级无敌喜欢你,全世界最喜欢最喜欢的就是你。”
怕他多想,她真的是逮着机会就告白。
无比直接的告白。
Roderick先生看着她,久久注视。
她仰头看着他,贴贴亲亲。
倒是很知道该怎么撒娇。
嗯嗯哼哼地,把示弱讨好展现得淋漓尽致。
她知道,他很吃她这一招。
只要不是犯了原则性类似于出轨的大错,他怎么都不会生气的。
顶多就是在床上惩罚她。
狠狠地罚。
让她下次再也不敢。
他看着她许久,最后,慢慢抬起了她的下颌。
似乎笑了,唇角有弧度,却不明显。
幽深的凤眼泛着薄凉之意。
浅浅平静的笑,音色寡淡。
“乖孩子。”
他轻轻地说。
声音越轻,越叫人背后发凉。
她笑意滞了滞,对上他幽黑的视线。
像是在笑,却根本不是在笑。
根本就是在笑里藏刀。
“……”她沉默了一下,立即抱紧了他。
紧紧地埋在他怀里,是有些心虚的,因为知道他骨子里的劣根性。
坏,小心眼,还很记仇。
只不过相处很久了,她相信他,不会对她怎么样。
虽然是有点坏,但对她一直都很好。
所以……
“别生气哦。”
她拍拍他。
一边蹭蹭,表现出自己乖巧的一面。
Roderick先生垂眸注视着她,眼眸平静。
魂回(53)
这件事过去一年后,在新的一年,新的春天里,离家的人,终于归家了。
离开了那片不知名的岛屿,回到了当初生活的小镇,回到了那无比熟悉的地方。
正值春天,回到小镇时,镇上的路都开满了花,花团锦簇着,争妍斗艳。
阳光明媚,天空是蓝的,云是白的。
风懒懒的,穿过大街小巷。
空气清新,到处都是花香。
淳朴的居民,个子高了不少,却依旧来回跑动玩闹的孩子。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温暖,灿烂。
让人再回来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总觉得不真实。
回到家,家里到处都是尘土,不少地方还发了霉,长了蘑菇。
云姒这才想起来,当初家里淋了雨,还没来得及收拾。
这一拖,拖到现在,霉菌到处疯长。
一开门,空气中的尘土扑面而来,直接呛进鼻腔。
“阿嚏——”
她捂住鼻子,后退了一步。
跟着她一同回来的Roderick先生,倒是没有什么反应。
反倒像是预知到这样的情况般,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口罩,给她戴上。
防尘用。
“……”她吸了一下鼻子,露在口罩外面的大眼睛看着他,漂漂亮亮的,有些不好意思。
“那个……家里有些乱……”
“没关系。”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平淡。
“我来收拾。”
“……”她的眼一眨。
Roderick先生家境优渥,从小就优秀,做什么都能做到最好。
即便是普普通通的收拾家务,也能得心应手。
开窗,通风,拿起了抹布。
做着阿温曾经做过的事,收拾家里。
丝毫没有身份的落差。
围上围裙的那一瞬间,云姒几乎以为,那是阿温。
温温柔柔的阿温,总是默不作声照顾她的阿温。
身影极其相似。
仿佛,他回来了。
家里,也重新有了人气。
真真是,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仿佛,已经过了很久很久。
她看着,怔了怔。
失而复得的感觉,终于在此刻变得无比强烈。
强烈得,让她好像有点能感受到,当初他的感受了。
家里的另一个人不在了,留下他孤零零的一个。
坐着,面对着空荡荡的房子。
是收拾好了,是到处都是干干净净的。
只是,再也没有了人气。
冷冷清清的,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她生气离开了,可以潇潇洒洒,可以头也不回。
可是,他呢?
她好像,一直没想过他会是什么感受。
独自一人守在那里,会是什么感觉?
大概会很难受吧。
她被独自留在这里时,都难受得不行。
睡个昏天黑地,什么都不想做。
昼夜颠倒,没了时间的概念。
过得极为混乱,精神萎靡。
她那般迟钝,都尚且会如此,而他……
忽然开了窍的大笨蛋妖精,垂下眼,吸鼻子。
感觉有点难受,却还是忍住了。
不想被他看到。
深吸一口气,她尽量快速收拾好情绪。
不想多愁善感,拍拍自己,脱掉外套,也不说什么。
去帮忙。
一起打扫,一起让家里重新变得有人气。
魂回(54)
这天,两个人什么都没做,时间全部放在了打扫上。
一直收拾到深夜,很晚了,云姒洗完澡上了床,很困,却还是不肯睡。
等着她家男人洗完。
困到后面,一直在打盹。
眯着眼睛,抱着枕头,坐在床上,等他。
不时小鸡啄米。
等了很久,终于感觉要撑不住了时,熟悉的怀抱抱住了她。
把她怀中的枕头抽走,然后抱住。
身上还有清爽的水汽。
她闭着眼睛,意识清醒了一下。
自觉地在他怀里找位置。
舒服的位置,贴在他的心口。
听着他的心跳声,这让她很安心。
“困……”
她抱着他,嗯嗯哼哼。
像是猫儿一样。
“要抱……”
男人赤裸着上身,身上还有些没有擦干。
大概是知道她在等他,所以动作很快。
抱着她,躺下,给她盖好被子。
春天的夜温度还是有些凉,虽然不至于到开暖气的地步,但还是该盖被子。
把像猫一样黏人的小姑娘盖住。
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忽然就开始黏他了。
性子偏冷的Roderick先生,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对于她的黏人,还是很受用的。
给她盖好被子,薄薄的春夏被盖住她的脚丫。
她黏着他,贴在他胸口。
真真是柔软极了,脸颊粉粉嫩嫩的,唇色鲜红娇艳。
像是只露着粉色肚皮的小奶猫,连肉垫子都是怜人的粉色。
Roderick先生抱着她,对于她的黏人,很受用。
慢慢地,半压住她,摸摸她的脸,主动去亲她。
“睡吧。”
她今晚太累了,他不动她。
放过她一晚,明天再……
黏人的姑娘不知他所想,闭着眼睛,很困,昏昏欲睡。
只不过他亲她了,她习惯性地环住了他。
吸吸鼻子,声音带着快要睡着时的鼻音。
“以……以后……我不会离开你的……”
是很困很困,意识朦胧间说的。
声音很轻很轻,很小很小。
像是无意识说的。
软软的,一句承诺。
他亲吻着她的动作停了一瞬。
迟钝的姑娘开了窍,说起话来都是那么地熨帖。
暖人心窝。
双臂环着他,看着快要睡着了。
只不过,还记得自己有话没说完。
“不会……留你一个人了……”
她呢喃着,无比柔软。
“一……一起。”
要一起走。
生气也要一起走。
决,决不,丢下他,一个人。
他的动作停在那里,停了许久。
她的声音轻,隔得远了,根本听不清。
只有他,很近很近的距离,能够听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他慢慢抬头,看着她的脸。
静静地,漆黑的眸,似乎有那么一抹幽色闪过。
修长清冷的长指,覆在她的脸上。
摩挲着。
语气平淡,却似乎,又有些温柔。
藏匿得极深的温柔。
“真的么?”
他问。
“真的,一起?”
大概是怕吵醒她,他的声音也很轻。
轻得,更像是在问自己。
“……”她微微睁开了眸。
因为困,变得有些湿润朦胧。
像是小动物一样,看着他,揉眼睛。
“嗯。”
“真的。”
大漠(4)
她的贴身侍女看得一愣。
还未来得及说什么,那掌事姑姑就问话回来了。
看见她把唯一所剩不多的水囊给了公主,脸一冷,直接大力夺过。
“珍珠,你是不是皮痒了!?咱们的水就剩这么点,你给公主殿下喝完了,剩下我们喝什么?!喝你的血吗!?”
老归老,嗓子倒是还尖酸刻薄,洪亮得紧。
“……”珍珠红着眼,瞪着她。
“殿下已经一天没有喝水了,再不喝殿下会渴死的。”
到底是从小跟着公主长大的,虽然柔弱,但也知道护主。
尤其是现在,公主殿下失宠,被打发到这里,一个人本就孤零零无所依靠。
要是她再不强硬点,公主殿下未来肯定没有好日子过。
她难得这么一呛,那掌事姑姑就来火了。
直接抬手,一个巴掌就要扇过去。
“怎么说话的你——”
话还没说完,轿子里,那空了的水囊被丢了出来。
看似不经意,结果好巧不巧,砸到了她抬起来的手上。
一阵钻心的刺痛瞬间传来。
“呀——”
那嚣张的掌事姑姑脸色扭曲了一下,“什么东西——”
疼。
剧烈的疼痛从手腕上传来。
那轻飘飘的水囊,仿佛把她的骨头都给砸碎了似的。
她吃痛,巴掌也没有打下去。
那珍珠缩了一下,忙把那掉在地上的水囊捡起来,抱着,看向轿子。
只见那轿子里,一只素白的纤手,慢慢地挑起了幕帘。
指尖凝白,漂亮的指甲透着淡淡的桃粉色。
纤细精致,有莫名的花香飘散。
那娇贵的小公主,喝完了水,解完了渴,涟漪动人的眸子垂着,俯视着那掌事姑姑。
红唇娇艳,眉眼间,总透着股说不出来的勾人劲儿。
脸颊还有些苍白,只是公主的威严,已然不经意流露。
叫人不敢反驳。
“姑姑,该安静些了。”
“得加快脚程,才能找到大夫来治你的手不是?”
“……”
轻描淡写间,像是在陈述一件事实,又像是在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那掌事姑姑疼得脸上的表情都控制不住,挤在一起。
“你——”
也不知道那死丫头干了什么,怎么能把她的手砸得这么疼?
一摸上去,似乎都能听到碎裂的骨头在咔嚓咔嚓响。
可明明,明眼看上去,手臂上根本没有伤口,也没有淤青。
她疼得咬牙切齿,恶狠狠地瞪着她。
而她,不紧不慢地放下了幕帘。
挡住了外面吹来的寒风,也挡住了那呛人口鼻的飞沙。
外面终于消停了下来,她靠在垫子上,闭眼。
……
……
……
夜里,西域的风更大了。
狂风席卷着地上的干草,尘土飞扬,空气干燥又格外寒冷。
气温甚至低至了零下十几度。
地面的沙石如同坚硬的铁板,有时又如同危险致命的陷阱。
流沙充斥着这里,不时就会有人陷进去,路的旁边,有时还能看见粼粼白骨。
格外压抑,远处的沙暴即将临近。
走在这条路上,迎着风,都能感觉到那风像是刀子一样,割得人脸颊生疼。
大漠(5)
血肉仿佛都要被一道道划开,流出被冻得僵硬的血液。
在这样的夜里,送嫁车队紧赶慢赶,终于在沙暴到来之际,抵达了突厥部落的聚扎地——ALS。
这里是部落的中心地带,位置等同于汉人所说的首都。
偌大辽阔的平坦沙地上,数不尽的毡帐像是巨型洁白的伞花,铺陈开来,聚扎在此。
火把高驻,瞭台高耸。
明亮如昼的光线,将天际照亮,也将那远处即将来袭的沙暴映得一清二楚。
寒风凛冽,马匹哒哒声,咴儿咴儿。
严防死守的防沙障碍栏被摆在最前面,瞭望台的号角被吹响。
是警惕沙暴的标志。
突厥人常年与沙暴为伴,早已知道该怎么应对沙暴。
所以车队到达时,部落内部到处都是正常有序的,甚至还有孩子跑出来玩。
已经把沙暴当成了习以为常的事。
车队一行人在部落前设置的防尘障碍栏停下,瞭望台的哨兵早就看到了他们,所以已经提前通报。
防尘障碍很快被移开,大可汗阿史德出来迎接。
满脸大胡子,黑鬃鬃的,个子不高,但很宽厚。
穿着黑色的熊裘,编着长长的辫发。
中年的模样,看着却像是一头肥胖发福的黑熊。
走路外八,眼神中透露着精明。
负责护卫公主前来的将军陆绍登下了马,上前,与之进行交谈。
车队中央,那轿子放下,幕帘掀开。
掌事姑姑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只有珍珠站在轿子前,小心翼翼地把公主殿下扶出来。
“公主,小心。”
柔弱似柳的公主殿下,换了身浅蓝色的宫裙。
裙色清漪,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般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
戴着轻薄透气的面纱,只露出了那双妩媚动人的眼睛。
如烟似波,涟漪流转。
干干净净的,像是那不染尘世的明珠。
稍稍一眼,似乎都要勾了人的魂,要了人的命。
她慢慢从轿子里走出来,身上单薄,很快就被披上了厚厚的狐裘。
素雅宝石蓝的颜色,高贵而又雅致。
衬得她的脸蛋极小,美目极柔。
柔柔弱弱的,在这粗犷的大漠,显得格外地不搭。
宛若她生来就不该在此,而该在烟胧似水的江南。
她下了轿子,低低咳嗽了声。
实在是这里的环境太干,空气太冷。
她的身子不适应这里,总忍不住想咳嗽。
喉咙也干得发疼。
想喝水。
珍珠扶着她,满脸心疼。
“公主,您再忍忍,马上就能叫大夫了。”
这一路上她的身体一直不舒服,光呕吐都不知道呕吐了多少次。
她每次看着都心惊胆战着,心急如焚却又做不了什么。
只知道,要是再不看大夫,再这么拖下去,公主的身体肯定会——
她轻轻摇了头,示意她不必。
到了这里,就是突厥人的天下,突厥人的地盘。
她们几个来到这里,等同于被抛下,以后也没了依靠。
凡事得靠自己,能闭上嘴就闭上嘴。
想活命,还是得降低点存在感才是。
大漠(6)
“公主……”
珍珠眼里含着泪,替她委屈。
柔弱的公主殿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抚。
不远处的大可汗还在等着,她慢慢地走了过去。
步履袅袅,身段纤细,真可谓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美人儿。
大可汗盯着她看,笑呵呵。
看着像是个好人。
“公主殿下可真美,真不愧是京都第一美人。”
“皇帝陛下这次,可真是有心了。”
大胆直白的语气,仿佛皇帝送了东西来讨好他似的。
收下这次送来的美人,还有满车的金银珠宝,陪嫁首饰。
还一副有些勉强的模样。
陆绍登听着,皱了一下眉。
不喜他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更莫名地感到憋屈。
堂堂天朝大国,结果要沦落到要不停地送公主来和亲才能维持这短暂的和平。
皇帝糊涂,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纵容到此。
导致这些蛮野的突厥人变得越发地猖狂,气势嚣张。
甚至还敢如此大逆不道。
公主殿下温静良善,听着这话,也没什么反应。
垂着眼,微微行礼,眉目淡淡。
可汗身旁的一个年轻人,穿着厚实的羊裘,腰间绑着束带。
身后也编着编辫子,只不过长度没有大可汗的长。
很年轻,看着只有十八九岁。
盯着她看,像是眼睛都看直了。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风灵公主,好看,确实好看。”
虽然面纱挡着脸,但也隐隐绰绰的轮廓,更为致命迷人。
吸引着人的目光,让人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好看,真是好看。
真让人忍不住想把她的衣服给扒了。
他上前一步,对她行了礼,弯腰,单手放在胸口。
“尊敬的公主殿下,我是阿岱拉胡王子,欢迎您的到来。”
突厥人行礼的方式都不同于天朝,比较简单。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微微曲身,回礼。
虽然他的目光让她不喜欢,但当着这么多人,也只能忍着。
无视。
大可汗看着两人的互动,似乎很满意。
毕竟她是来和亲的,和他的儿子搞好关系,是第一步。
“行了,时候不早了,公主殿下一路舟车劳顿的,肯定很累了。”
“阿岱拉胡,你带公主去休息吧,正好你们两个年轻人,也可以说说话。”
看样子,大可汗似乎是想撮合她和他。
“……”公主殿下眉眼平静,再次对他行礼。
阿岱拉胡直勾勾地看着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公主,走吧。”
她看了陆绍登一眼,然后,跟着阿岱拉胡走了。
跟随着的只有珍珠,再没有了其他侍女。
单单薄薄的,不像是一个正处于盛宠的公主该有的待遇。
反倒像是被打入冷宫的,被人不要了的。
大可汗看着她,眼神中闪过了趣味。
天朝皇城里的事情他都已经听说了。
堂堂的皇后娘娘,竟然与他人私通。
这种皇宫秘闻,听着倒是刺激。
仔细想想,她娘都这么浪荡,敢给皇帝戴绿帽子,那她……
估计也能找机会玩玩。
大可汗背着手,笑呵呵。
大漠(7)
阿岱拉胡将娇贵的公主殿下送到了一处华美的毡帐内,里面的所有基本日用器具都准备好了,专门为她准备的。
连床都是又大又软,还铺了厚厚的羊毛毡。
帐内的炭火烧得极旺,暖洋洋的,不似外面那般寒冷。
看样子,突厥人还是很重视这次的和亲的。
至少还是上了点心。
公主殿下进了毡帐内,阿岱拉胡也跟着进来。
他的个子不高,相对于男人来说,个子顶多算是中间值。
进来后,笑嘻嘻的,对着漂亮动人的公主殿下。
“风灵,以后我就叫你风灵吧?”
他倒是很会自来熟。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大可汗的二儿子,你可以叫我拉胡王子。”
“我负责整个部落的安全护卫,今夜正好也是我守夜,公主殿下可以放心在此歇息。”
“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派人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会确保你的安危的。”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往前。
似乎是想靠近她。
“对了,我们的婚礼会在半个月后举办,你放心,我会好好待你的。”
“等我们成了婚后,你就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名字了。”
他似乎把能直接称呼他的名字当成了一件至高无上的荣誉之事。
好色,而且自信。
自信满满。
“……”冰清玉洁的公主殿下,平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而珍珠,一看事态不对,忙挡在了她的面前。
“王子殿下!”
这一声极大,大得外面的人都能听得到。
“公……公主殿下要歇息了,还请您先出去。”
极大的声音,隐隐地,还能听到几分颤抖。
是害怕的,可怜的珍珠也很害怕。
阿岱拉胡脚步终于停下了。
眼神不太对地扫了她一眼。
突厥人这边的规矩可不像天朝,这里奔放得很。
摸不到漂亮动人的公主,他就顺手摸了她的脸一把。
意犹未尽。
“放心,早晚轮到你,小丫头。”
等公主嫁给他了,再娶她一个当小老婆都无妨。
反正前面几个都是如此。
玩得爽,还没代价。
珍珠被摸,吓了一跳,尖叫。
下一秒,她被拉开。
看似娇弱犹怜的公主殿下,眸光冰冷,直接一脚。
直接踹飞。
一个活生生的大男人,被踹飞。
在半空中,呈现出了一道抛物线。
真真完美的抛物线。
直接把人踹出了毡帐外,发出了重重的一声砰。
还被迫就着惯性翻了几个滚。
好不狼狈。
外面把守的守卫都瞬间看了过去。
看清是谁,瞬间齐齐愣住。
面面相觑。
他们平日里威风凛凛的二王子,现在却——
杀猪般的叫声响起,但很快,又被他生生自己捂住了嘴。
突厥人生性血烈,崇尚强大,从不喊疼。
在他们眼里,喊疼是弱小的象征,更是侮辱性的存在。
意味着他这个人是软弱可欺的,人人可打。
女人尚可,但一旦男人喊了疼……
那是不能想象的后果。
他会遭受到可汗和族人的嘲笑和辱骂的。
所以,他不能喊。
他死死地捂住嘴巴,不让自己疼到喊出来。
魂回(完)
软软的,漂亮,看着还娇气。
“说好了,不走。”
“要是……”
“要是以后我们吵架了,你不走,我也不走。”
“那,你生气了怎么办?”
他一直看着她,很轻很轻,“你生气了,会不会不想看见我?”
会不会,又想离开?
会不会,又说讨厌他?
“……才不会。”
她抱紧他,闭上眼睛,哼哼。
娇软的声音清晰了些。
“生气也喜欢你,只喜欢你。”
“但是,你不许有别的女人,不许骗我,不许什么事清都瞒着我。”
坏男人,原则性问题不能犯。
若是他有了别的女人,她一定头也不回,马上就走。
没得商量。
“……”
他静静看着她。
许久过后,像是笑了,亲上了她的脸颊。
是温柔的笑,从胸膛里发出来的。
低低颤颤地,笑意鲜明。
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好。”
“那,我们说好了,谁都不许反悔。”
他抱着她,勾起了她的手指。
“拉钩?”
“……”她困乎乎地打哈欠。
是真的想睡觉了,但还是要和他拉钩。
算是承诺了。
虽然,只是用这样小孩子幼稚的方式。
象征性的。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就是小狗。”
“……”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幼稚了?
她在睡着的最后一刻,还在迷迷糊糊地想。
幼稚鬼。
一点都不像他。
他和她拉完勾,又捏了捏她的脸颊。
她很快就睡着了,在他怀里。
安安静静。
睡得很熟。
即便是摸摸她,亲亲她,也没有醒。
大概是潜意识里,知道他在身旁。
很安全。
可以全然放轻松的安全。
他久久注视着她,然后,垂眸。
唇角微微上扬。
“说好了,不许变。”
声音极其轻柔,像是,再确认一遍。
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再确认一遍。
“谁骗人,谁就是小狗。”
毫无威慑力的承诺,连小孩子都不信了。
只有他,似乎还愿意相信。
莫名地傻。
在这样寂静的深夜里,没有人回应他。
天边的月亮悄悄藏在了云层后,星星也不见了踪迹。
仿佛所有人都入梦了。
只有他,还在清醒着,相信着这个承诺。
也许只是她的一句无心话,但他想,他已经当真了。
他侧躺着,慢慢把她抱进怀里。
很晚了,却没有丝毫的睡意。
她睡着了,却会自觉地在他怀里找舒服的位置。
腿一搭,直接搭在他身上。
当成了大大的抱枕。
舒服的抱枕。
脑袋紧紧地挨着他,跟个孩子似的。
要抱,一直要抱。
超级黏人。
他抱着她,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背。
感受着她身上的体温和气息。
不知何时出现的,眸底那淡淡的幽紫色,宛若神明一般,纯粹缥缈,淡不可及。
是地位至尊的颜色,也是实力强大的象征。
很强大,却从来不会试图去控制她。
小心翼翼地,抱着她,缓缓地闭上眼。
唇上无声上扬,静静地,享受着,与她相依偎的安宁。
晚安,他的……
夫人。
……
……
……
—小世界完—
大漠(8)
被踹了一角,五脏六腑都在疼,似乎都爆裂开来了。
筋骨俱裂。
他倒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
疼得整张脸都扭曲了,还死死咬着牙根。
那些守卫忙去把他扶起来。
“王子,您这是……”
阿岱拉胡双腿发颤,感觉自己的小腹要碎掉了。
真真是,要碎掉了。
他疼得说不出话来,也不能喊疼。
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了,他是被一个女人踹出来的,身上还受了那么严重的伤。
他只会受到嘲笑,还有背后的议论。
议论他废柴得连一个女人都打不过。
他牙根子都要咬碎了,感觉也有血要吐出来。
但为了面子,他死死地忍着。
控制住表情,装作一副无恙的样子。
守卫把他扶起来,他浑身剧痛,同时怒火也达到了峰值。
“去……去把里面……那个……贱……贱……”
“哟,二哥这是怎么了?”
一道更为年轻的声音传了过来,伴随着马队穿过毡帐的哒哒声。
不快不慢地,经过此地。
也不知道目睹了多久。
“这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爽朗的笑声,嘲笑不加掩饰。
守卫们看过去,是大王子和三王子回来了。
长长的队伍,身后跟着的人个个身强力壮,提着不少猎物。
满载而归。
个个身上透着煞血而归的强悍。
他们瞬间都低下了头。
不敢招惹。
说话间的是三王子,年纪不大,才十七岁。
跟在大王子的马后面,下了马,似乎有些有恃无恐。
走过去,看看那掩着的毡帐,又看看阿岱拉胡。
啧啧。
“听说里面住着的是风灵公主?”
“怎么?二哥这是被公主打出来了?”
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男人被女人踹出门来,放在部落里,可是要被所有男人耻笑的。
阿岱拉胡浑身剧痛,却还是要表现出一副没有事的样子。
甚至,还要勉强挤出冷笑。
“你疯了么阿岱玛,这种话你都说得出口?”
“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关公主什么事?”
“哦?自己摔的?”
阿岱玛更是哈哈大笑,“好好走着路都能摔?”
“哥哥,那你真得当心点了,别眼睛长在头顶上,连这么平坦的路都看不清了。”
看着旁边还有人扶着他,他还一把拉开。
“行了,我二哥哪有这么弱不禁风?”
“不过就是摔了一跤而已,不至于跟个女人似的,站都站不起来吧?”
“……”阿岱拉胡一个踉跄,当真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不是他不想,是他不能。
真的,站不起来。
这下当真应了他那句了。
弱小,不经摔。
守卫们的眼神变了变,看着他的目光多了几分异样。
不怪他们,突厥人从来都是如此。
男人就该顶天立地,不能哭,不能疼。
阿岱玛似乎还嫌火不够大,又多添了一把柴。
睁大眼睛,一副极其惊讶的模样。
“不是吧?真站不起来?”
声音还很大,大得在场人都能听到。
连毡帐里面的人都听到了。
那被吓到的珍珠,似乎更慌了。
大漠(9)
“公……公主,怎么办?”
“我们打了二王子,万一……万一……万一他来找我们算账——”
刚刚踹完人的公主殿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摆,似乎还很淡定。
这边的珍珠还在惶恐不已,而她,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肩,随即走了出去。
掀开毡帐的帘子,似乎想做点什么。
但帘子刚刚掀开,她的动作忽然定了定。
下一秒,瞬间看向了右手边,距离她的毡帐不远的方向。
那里,最前方的马匹上……
她静静定睛。
……
……
……
三王子阿岱玛之所以敢如此嚣张,胆敢在阿岱拉胡面前如此激怒他,就是因为有大王子的撑腰。
大王子阿岱尔汗,最得大可汗的欢心,也是下一任可汗最可能的继承者。
掌控着部落的一万重骑兵和三万狮虎兵,可以说,大半的部落的兵力都掌握在他手里。
可见他实力之强劲。
此刻,风很大,也很冷。
他却如同感觉不到这深渊一般的温度般,坐在马匹上,赤裸着上身。
在火把的照耀下,古铜色的皮肤,强劲的腰腹,身上是块块分明的肌肉。
漂亮鲜明的八块腹肌,臂膀粗如巨蟒。
看着如钢铁一般坚硬,如猛虎一般刚悍。
仿佛随意一挥拳,就能杀死一个人。
轻而易举。
他坐在马匹上,对于阿岱玛的胡闹,始终没有出声。
身后绑着辫子,辫子很长,是从未输过的象征。
以旁观者姿态,冷冷看了一会儿。
然后,像是感知到了什么。
如鹰隼一般凌厉而又充满着侵略感的目光,瞬间扫到了那正在靠近他的人身上。
一个女人。
穿着,汉人的服饰。
正正好,与她的眼睛对上。
蒙着面纱,只露出了那双,漂亮涟漪的眼睛。
他坐在马匹上,在灯光下,容貌如铁般冷毅。
长着胡茬,一双狭长的眼睛,比夜还要深暗,比风还要冰冷。
极其硬汉的长相,棱角分明,眉骨深邃。
身上的气势过于迫人,锋利如芒。
有如鬼煞。
族里的人大都不敢直视他,女人更是如此。
而那穿着汉人服侍的女人,不仅直视他了,还一直盯着他看。
他骑着马,她便仰头看。
站着的位置不算靠近,但也不算远。
一身柔软宝石蓝的明媚大氅,鬓发如云。
极度漂亮明亮的眼睛,眨也不眨,就这么盯着他看。
轻薄的面纱下,小脸精致的轮廓若隐若现。
唇是红的,颊是白的。
温温婉婉,一看就是富贵人家里娇养出来的。
裙摆晃动间,都透露着娇气精贵四个字。
看样子,她就是被送来和亲的公主。
他俯视着她,侵略感极强的目光里,毫无温度。
就像是在看路边的花草一样,没有反应,也不需要什么反应。
视线正要略过。
不想,她又上前了一步。
已经是危险距离了,男人骑下的马忽然转头,对她恶狠狠地吼了一声。
呼哧呼哧地,马尾甩动了起来。
是警告不要再靠近的意思。
有血性得很,看着很烈。
大漠(10)
她定了一下,只见那马背上的强悍男人,一把收紧了缰绳。
马儿随即被控制了下来。
似乎是知道现在不能动。
看着很有灵性,很听他的话。
她安静看着他。
“有事?”
冷漠低沉的声音落下,他没有看她。
而是淡淡地,看向了远处毡帐的方向。
背影很宽厚,野性的荷尔蒙强烈。
很高,公主殿下必须仰着小脸才能看着他。
她又往前了一步,这回,距离他很近了。
马儿甩着马尾,显得有些警惕。
“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她看着他,声音如羊崽般温柔柔软。
尤其在这样凛冽的寒风夜里,呼啸的大风中。
她的声音很干净,如清水一般舒服。
格外地吸引人。
马背上的男人,似乎停顿了一下,然后,垂眸,扫了她一眼。
冷冷淡淡。
在突厥族中,一个女人问一个男人的名字,可以认为是表达喜欢,感兴趣的意思。
问了名字,意味着可以有下一步的发展。
她似乎不懂。
所以才这么直白。
还未说什么,那在不远处一直煽风点火的阿岱玛回来了。
阿岱拉胡被他气得当场晕了过去,刚刚被人抬走。
正心情愉悦着,结果一回头,就看见自己的大哥在看着一个女人。
还是穿着汉人服饰的女人。
就站在马儿旁边,很近的位置。
他来回打量着,灵活的脑子转得极快。
“公主殿下。”
他的声音,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视。
温婉动人的公主殿下,看了过去。
阿岱玛对她行了礼,右手覆在了胸口。
“原谅我的失礼,忘了自我介绍,我叫阿岱玛,是可汗的三儿子。”
她戴着面纱,盈盈的眸子眨了一下。
阿岱玛又为她介绍。
“这位,是我大哥,阿岱尔汗王子。”
说完,她似乎愣了一下。
似乎依稀记得,要和自己定亲的,是他?
她猛地看向了他。
他似乎一直在看着她,狭长冰冷的眸子黑漆漆的,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她看过来后,他又转移了视线。
淡淡看向前方,松了缰绳。
“走了。”
看热闹的时间结束了。
他松了缰绳,马儿立刻就往前走。
跟着他的士兵也都起了步,缓缓离开。
留下阿岱玛,还有孤单单的公主殿下。
她披着裘衣,望着他离去的方向。
阿岱玛看着,笑了,“公主,您要嫁的人是阿岱拉胡,可莫要被我大哥迷了眼。”
他似乎是知道阿岱尔汗的男性魅力有多大,所以善意提醒。
她望着他的背影,闻言,似乎蹙了一下眉。
“什么?不是阿岱尔汗么?”
可明明,圣旨上说的就是阿岱尔汗。
阿岱玛一副早有所知的样子。
“哦,那是随便说的。”
“公主殿下您可能不知道,咱们这儿啊,名义上嫁的是这一个,但实际上……就未必了。”
“说不定,您还有可能嫁给我哦。”
“……”
他怎么也这么油?
虽然比阿岱拉胡好点,不会动手动脚,但是那语气——
她看了他一眼,冷冷淡淡,转身。
不搭理他。
“……诶?怎么走了?”
他跟了上去,在她旁边。
“怎么?想嫁给我大哥?”
“……”
“喜欢我大哥?”
“……”
“你猜,我大哥有妻子了没?”
??猜猜前面几个公主嫁给了谁
?
?
大漠(11)
“……诶?怎么走了?”
他跟了上去,在她旁边。
“怎么?想嫁给我大哥?”
“……”
“喜欢我大哥?”
“……”
“你猜,我大哥有妻子了没?”
“……”她脚步骤停,漂亮的眸转动。
“他娶妻了?”
终于有点反应了。
看起来真的喜欢他大哥。
他眼珠一转,正想骗骗她。
结果好巧不巧——
“三王子。”
一个男人从前面骑着马回来,打断了他。
“大王子找您,还请您过去。”
是阿岱尔汗的心腹仆固。
他来传消息,意味着他必须得走了。
而且得是马上。
一刻都不能耽误。
“……”
真是无趣。
阿岱玛露出了个索然无趣的表情。
“走了。”
他摆摆手,走到马边,上了马。
仆固对地上的公主殿下行了礼,然后就拉着马,追赶前面的马队了。
剩下她一个人,站在毡帐前。
盯着那离去的马队,一言不发。
就这么盯着,垂在狐裘下的手慢慢握紧。
娶妻……
她冷笑一声,转身。
很好,娶妻。
……
……
……
这边,马队。
毡帐密集,士兵们到了地方,纷纷下了马。
队伍很快就散开了,剩下前面的阿岱尔汗和阿岱玛。
抵达自己的毡帐后,他下了马,将马拴在了木桩上。
阿岱玛也跟着下马,梳理自己的爱马。
沙暴近了,前沿的毡帐被吹得呼呼地,大有要被拔地而起的架势。
风沙畅通无阻,温度更是低得惊人。
阿岱玛身上穿着厚厚的羊袄子,犹觉得冷。
看着自家大哥上身什么都没穿,还一副面色如常的样子,他忍不住感慨。
“怪不得那个公主喜欢你,我要是个女的,我也喜欢。”
他的动作随即停了一下。
侧脸硬朗英挺,眉骨深邃分明。
将马绳子扎紧,语气淡淡。
“你和她说什么了?”
他指的是刚才,他离开后。
阿岱玛耸了耸肩,说:“没说什么,就是跟她说不要痴心妄想,她要嫁的人是阿岱拉胡,不是你。”
这种话几乎每次都是他来说的。
因为上次,上上次,还有上上上次,虽然全部都是以阿岱尔汗的名义求娶的公主,但实际上都被阿岱拉胡和他给瓜分了。
有时候他们的父亲也会来玩一玩。
为了先安抚住她们,大可汗会让她们先见一见阿岱尔汗。
原本那些个公主们哭天喊地不愿意嫁,结果看到阿岱尔汗出现后就静了。
一个个都是如此。
红着脸,马上改口说愿意嫁。
然后,洞房花烛夜,就被阿岱拉胡给娶了。
名义上是阿岱尔汗的妻子,但实际上……
只可惜等那些单纯的公主们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洞房花烛夜,该出现的丈夫没有出现,结果出现了丈夫的亲弟弟。
有时甚至是大可汗。
公主们当然会疯。
可惜疯也没有用,阿岱尔汗从来不插手这些事情。
任凭洞房花烛夜的哭喊声有多凄厉,也从不出现。
对于父亲和弟弟做的腌臜事,不参与,也不制止。
只无视。
全然事不关己的态度。
大漠(12)
这是突厥内部都心照不宣知道的事情,只有那远在皇都的天朝皇帝不知道。
还以为自己的女儿都嫁了个好归宿。
这次也是如此。
风灵公主嫁过来,名义上会是阿岱尔汗的妻子。
但实际上……
“你搬过去。”
他拍了他的肩,语气平淡。
毫无征兆。
阿岱玛愣了一下,“啊……啊?”
“仆固,去帮他搬东西。”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差点让阿岱玛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什么意思?搬去哪?”
仆固是阿岱尔汗最忠诚的跟随者,得了命令,立刻就转身,进了隔壁的毡帐。
阿岱玛的毡帐就在他的旁边,很近,也是在部落中央的位置。
安全性很高。
阿岱尔汗拿起了马背上的裘衣,披上。
声音不大,但莫名地在沙暴中,很清晰。
“话太多,那边人少,正好适合你。”
“……???”
他张着嘴巴,哑口无言。
“大哥你在说什么?”
“我,我话多?”
仆固提着他的衣物从毡帐内出来。
“三王子,走吧。”
“……???去哪?”
仆固看向了刚才回来时的方向。
“……”阿岱玛不可置信,“那边人少么?”
那边是部落进出来往的主道,每天来来往往的人都很多。
人哪里少了?!
……不对,现在是人少的问题吗?
现在是为什么忽然让他挪地方?!
他做错了什么???
仆固咳嗽了一声,把他拉到了一旁。
“三王子,您先暂且委屈几晚,大王子也是为了公主殿下的安全考虑。”
“……哈?”
这是在说什么屁话?
仆固不愧是阿岱尔汗的心腹,很多事情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明白。
他说:“二王子受了伤,又是因为公主殿下受的伤,等他醒来,怕是要找公主的麻烦。”
“三王子您就暂且先和公主殿下换一换,您是二王子的亲弟弟,若是里面住着的人是您,二王子断然是不会为难您的。”
“……”阿岱玛看向了那远处的方向。
愕然。
“大……大哥的意思是,让那个女人住在这里?”
不……不会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吧?
大哥他不是——
从来都不插手这些事的吗?
仆固点到为止,并不多说。
只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走吧,三王子。”
“……”阿岱玛又惊又疑。
转头想去看他大哥,结果发现他已经不在了。
不知道去了哪里。
仆固还在催促他,“三王子,时候不早了,您抓紧吧。”
“……”阿岱玛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不太敢相信的念头。
虽然知道不太可能实现,但——
他一把抓过了仆固。
“我问你,我大哥……是不是看上那风灵公主了?”
如果是的话,那就不得了了。
这可是他第一次表现出对女人感兴趣。
若是被父王知道了,那肯定——
仆固是阿岱尔汗的人,口风自然紧得很。
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三王子,您别为难我。”
“大王子是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我不敢揣测。”
大漠(13)
“若是您想知道,可以直接去问大王子。”
“……”阿岱玛总觉得是自己多想,又总有种隐隐的预感。
仆固这边套不出什么,他大哥那边更是不会明白表露。
要真想知道什么,那就只能从……
她下手。
……
……
……
娇贵的公主殿下,又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这已经是她打的第三个喷嚏了,虽然不是连续的,但还是很吓人。
珍珠一进来,听到了,面露担忧。
“公主,要不咱们还是去找个大夫看看吧,万一真着凉了……”
公主殿下摘下了面纱,脸色有些苍白。
坐在软塌上,垂下乌黑的睫羽,安安静静地,揉了揉鼻子,摇头。
“我没事,就是鼻子不小心进了沙子而已,过一会儿就好了。”
她看向她,定定。
“打听得怎么样?事情可当真?”
“……这个……”
不知打听到了什么,她一下变得有些犹豫。
“殿下,我……我打听到……”
“之前的瑞嘉公主……淑慎公主……懿德公主……和静公主……还有端敏公主……”
“嫁过来后,通通都……嫁给了大王子。”
“大王子殿下……有……有五个妻子……”
“咔嚓——”
杯子被捏碎的声音传来。
她看着她,眸子平静。
珍珠吓了一跳,“公……公主?”
“继续说。”
她松了茶杯,破碎的杯子裂成了几块。
她垂下眼,安静地看着,精致的小脸依旧苍白。
珍珠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就……就……就是……”
“大王子还是很疼爱前面几任妻子的……听……听说……每天晚上都能听到……”
“那……那种声音。”
说到这个的时候,她甚至有些不忍启齿。
就是那种,床上的声音。
据他们说,公主们都叫得可厉害了。
说……
说明是大王子威猛呢。
娇贵的公主殿下听着,一直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她似乎笑了,又似乎没笑。
轻轻地,呵了一声。
慢慢地,把自己捏碎的杯子碎片,放在手帕里。
包好。
“是吗?”
她语气极轻,轻得可怕。
将包好的碎片,递给了她。
“他们,都是这么说的?”
珍珠接过,点点头。
“他们还说,大王子很疼爱他的妻子呢。”
“因为晚上折腾得太厉害,所以大王子会让他的妻子在白天舒舒服服地睡觉呢。”
“什么事情都不用做,吃喝都有人伺候,可好可好了。”
她听着,都觉得大王子可真是个好归宿。
要是能嫁给大王子,说不定,也能享一辈子的福呢。
她打听到的消息就是这样。
所有人信誓旦旦的,看起来都不像是在撒谎的样子。
“……”公主殿下低低咳嗽了声,重新倒了杯茶。
浅浅的睫羽垂落着,挡着了自己的神色。
安静喝茶,小口,小口。
久久没有说话。
几分钟后,毡帐外传来了声音。
是那三王子的。
忽然掀开了毡帐的帘子,伸了个头进来。
“风灵公主?”
珍珠瞬间看了过去,“你……三王子?”
大漠(14)
三王子露出了个自以为和善的笑容。
“尊敬的公主殿下,可否容许我进来?”
其实他们突厥人没那么多规矩,未出嫁的女子闺房也都是可以进的。
只不过考虑到她的情况特殊性,加上摸不清他大哥到底是什么态度,所以还是先客气点比较好。
防止后面要是真……
成为真嫂子了,那也有点情面在。
不会搞得太难看。
他脸上带着笑容,看着那坐在软塌上的人儿。
她喝着茶,抬眼,没什么情绪地看了他一眼。
漂亮的眼平淡无痕。
“有事么?”
她现在可没什么心情听他在这里废话。
三王子当她同意了,就走了进来。
比二王子阿岱拉胡还自来熟,环视了整个毡帐一圈。
“事情倒是没什么事情,就是……觉得你这里的环境不错,要不……我们换换?”
“……”
他在说什么?
她怎么听不懂?
他笑晏晏,“是这样的,我突然发现,你住的这个位置相当的不错,距离大路近,周围的守卫也多,晚上还不受风沙侵扰,想来想去,我觉得这里很不错。”
“所以,公主殿下要不要和我换换,把这里让给我?”
“……”
她低低咳嗽了一声,没说话。
反倒是珍珠,似乎感觉有点不对了。
他这是——要把公主赶走啊。
“三王子,这里可是大可汗亲自安排的,这怎么可以……”
“诶,没什么不可以。”
三王子别的不行,就那张嘴,真可谓是巧舌如簧。
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他懒散地坐在椅子上,没有什么仪态之说。
“公主可以放心,父王那里我会亲自去说。”
“父王疼我,肯定不会说什么。”
“而且,我那里也不错啊,这里冷,我那里的炭火可烧得旺呢,待会儿睡觉都得脱衣服睡呢。”
“喂你——”
这么不知羞的话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说出来。
珍珠脸红了,半分气结的。
阿岱玛摊了摊手,表示无辜。
“真的,我那里可真不错呢,晚上还安静。”
“换嘛,公主殿下,不要这么小气,就把这里让给我。”
“作为回报,改日我让人教你骑马,如何?”
他似乎料到了,汉人公主都不太会骑马。
早晚要学的,相当于做个顺水人情。
“……”珍珠下意识看向了公主殿下。
她一直没说话,喝着茶,像是有些分了神。
并没有怎么在听三王子讲的话。
三王子翘着腿,看过来,“如何?”
“……公主?”
珍珠小声提醒她。
她嗯了一声,似乎这才回神。
看了那懒散的三王子一眼,放下茶杯,语气平常。
“既然三王子要换,那就换吧。”
“啊?公主……”
珍珠有些不能理解,“为什么要换……”
她重新戴上面纱,站起来,拍了拍她。
“无妨,住哪里都一样。”
他是三王子,大可汗的亲儿子。
别说这里了,这一大片地方都是他的,想住哪里也只是轻轻松松一句话的事。
她们现在无依无靠,等同于寄人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