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甘情愿(45)
他走得急,缓了口气。
“无事,就是小卿他……想将军了。”
“……?”姜婉云没作声,重新看向了姜卿。
那心里情绪很乱的小可怜儿,此刻正需要他的妻主大人亲亲抱抱来安慰。
云姒站了起来,转身。
结果,他扑了过来,抱得更紧了。
什么矜持,什么规矩,什么面子,全然都不要了。
只要她,只要抱抱。
云姒的手松松地落在了他的肩膀。
当着他父母的面,她也不好和他太亲密。
无奈,他又太粘人,她只好和姜婉云歉意点头,说:“母亲,那晚辈先失陪一会儿。”
姜婉云看看她那完全没有了原来心高气傲模样的小儿子,也不好说什么。
只摆了摆手,示意她走吧。
云姒只好拖着某只大拖油瓶走。
他像是个大挂件般,恨不得整个都要挂在她的身上。
黏蹭着她的脖子,安静了一会儿,又呜呜出声。
像是刚出生的小猫儿,没什么安全感,正在和她撒娇似的。
云姒无奈,抱起了他。
……
……
……
待小夫妻两人离开后,书房内,就只剩下了丞相和丞相夫人。
两个人面面相觑,一阵默然。
姜婉云静站了一会儿,然后长叹了声。
重新坐回椅子上,怅然若失。
“他这是,真喜欢上了?”
想想,总觉得还有些不可置信。
丞相夫人走到了她身旁,皙白的手轻轻地覆上了她。
温声宽慰:“既如此,那也好。”
“小卿能找到好归宿,这辈子,也算是有人能好好照顾他了。”
姜婉云握住了他的手,叹息,“但愿吧。”
但愿,他们没为他选错路。
……
……
……
云姒在夏林的牵引下,来到了小公子的闺房。
小公子闷闷不乐地,埋在她的背上。
云姒背着他,回到了温暖的屋子,将他轻轻地放在屋子里的软塌上。
软塌上铺陈着柔软的垫子,上面依然沾染着他的气息。
把他放下来后,他一下就拉住了她的手。
仰着头,湿乎乎的眼睛盯着她。
眼眶周围都红了一圈,软绵绵地,像是受了欺负的兔子似的。
就差脑袋上长着两只兔耳朵了。
云姒看着他,单膝蹲下。
在他面前,很耐心。
“怎么了?被父亲说了?”
“……”小公子瘪着嫣红的唇,吸鼻子。
垂着湿软软的漂亮睫羽,伸手,又要去抱她。
像是小朋友似的。
“没有。”
他蹭着她的脸,闷闷回。
“就是想要你。”
云姒一愣。
他很少这般直白的。
即便是主动,也只会在熄了灯之后主动。
在白日里,他——
反常的小可怜一边擦着眼睛,一边主动地贴上她的唇。
一边呜呜抽泣着,一边伸手,要去扯她的裙带。
青天白日的,主动得有些超乎寻常了。
云姒一下就按住了他,“小卿——”
话还没出口,就对上了他红通通的眼睛。
盛着晶莹剔透的泪花,红唇甚至都咬出了痕印。
就这么小脸微扬,红着眼盯着她,像是极度没有安全感的小崽子一样。
急需安慰。
心甘情愿(46)
“……”云姒张了张口。
话一时卡在了喉咙间。
空气里静了一瞬。
于是,他吸着鼻子,把她拉了起来。
拉到床边,有些急切和强硬地,把她推倒。
然后,扯她的裙带。
这个世界第一次被反压的将军大人:“……”
她本想拒绝,但……
小可怜看着很难过。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她躺在他的床上,想要推阻的手还是停了一下。
他捧住她的脸,急切地覆上唇。
想要汲取她身上的气息。
衣服被直接丢到了地上。
像是刚刚回到温暖港湾的鱼儿,着急地,想要证明着什么。
平整干净的床在这般的动作间,被瞬间弄乱。
两个人的发,也交织在了一起。
气息混杂交融。
呼吸极度急促。
被反压住的将军大人,停在半空中的手,微微收紧。
随即,被抓住,直接按在了床上。
床帘随之而垂落,微微摇曳着,清香弥漫。
挡住了,里面的所有。
隐隐约约,若隐若现。
“小卿……”
……
……
……
这场亲密过后,很快,云姒发现他变了很多。
变得越来越主动,主动地对她好,好得有些过分。
夜晚,要离开丞相府时,那格外肆意娇纵的人,当着所有人的面,紧牵着她的手。
几乎整个都依赖在她的身上。
眼珠子总盯着她看,抿着唇,完全没脸没皮。
还一定要和她十指紧扣。
上了轿子后,没了旁人,他更是直接爬到了她怀里。
主动地抱住她的腰,和她亲亲。
虽然还是会耳朵红,但还是格外主动。
主动得有些过分热情了。
活脱脱像只正在发情期的小母猫。
“……”将军大人勉强才能按住他。
“小卿乖,先回去。”
那黏人起来就真黏人的小公子,微微噘嘴,抱着她的脖子,软绵绵。
“不要。”
“要亲。”
亲不到嘴巴,他就亲她的脸。
一下又一下,把她整张脸都亲了个遍。
全留下了湿哒哒的口水。
似乎是犹嫌不够,他亲了又亲。
怎么推都推不开。
云姒:“……”
到底什么情况?
她无奈。
……
……
……
回到将军府,已经是深夜。
那折腾了一整天的小公子,终于感觉到累了。
晨时起得太早,午间又做了剧烈运动。
一直没能休息,这让他终于感觉到了疲惫。
回到将军府门口,轿子停下时,那方才还闹着要和她亲亲的人,现在已经睡着了。
靠在她的怀里,睡得很熟。
连回到家了都没发现。
云姒也没有吵他,简单拿披风盖着他,把他抱下了轿子。
他没有醒,但大概是感受到了外面刺骨的温度,所以无意识地缩了缩。
更加地缩在她的怀中,安安静静,像是做了个好梦。
香甜美满的梦。
云姒把他抱回了卧房。
轻手轻脚地,把他放在床上。
身子落在了实处,他动了一下。
身旁那熟悉给他安全感的气息,有了离开的趋势。
他闭着眼睛,蹙了一下眉。
下意识地,就抓住了她的裙角。
眼睫颤颤,微微张唇,就要醒来。
心甘情愿(47)
云姒怕他醒来又要闹着要亲亲,连忙俯身抱住他。
轻轻拍着他的肩,温柔地摸他的脸。
染着温暖花香的气息重新覆盖笼罩,像是温室般,无声地安抚着他。
他无意识地抱住她的腰,没再动了。
很快,便又熟睡了过去。
安安静静。
云姒耐心等了一会儿,等着他睡熟了。
怕他还会再醒来,她的指尖点了点他的眉心。
红色光芒凝结,像是小虫子般,灵活地钻了进去。
他眼睫一颤,便再没了反应。
意识彻底陷入了沉睡。
云姒起身,被他掖被子。
……
……
……
次日。
天刚蒙蒙亮时分,天空中,飘落了冬日里的第一场雪。
伴随着凛冽的寒风,在黑暗与白昼交融的那一刹那。
鹅毛状的雪,开始无声无息,洋洋洒洒地落了下来。
一片,又一片,落在了整座都城上方。
地面上,屋檐顶,光秃秃的树干上,雪落在了每一处它们能到达的地方。
尽情地,肆意地,将所到之处都染成了纯白的颜色。
寒冷,却干净到极致。
将军府。
云姒起时,姜卿还在睡。
窝在温暖的被窝里,缩着,像是猫儿一样,睡得很熟。
连她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天刚亮,云姒穿戴好,披上黑色的披风,出门。
准备上朝。
出门时,管家已经在等着了。
显然是知道她要上朝的时间。
将军大人打开伞,离开了卧房门口。
管家在身后跟着,问:“大人,早膳已经备好了,您可要用些?”
将军大人踏着地面那薄薄的雪,柔软寒冷的雪面上一个一个脚印浅浅落下。
她撑着伞,呼出的气温暖,在寒冷的空气中瞬间凝成了白色的雾。
风一吹就散,披风晃动摇曳。
“不必了,等我回来再用吧。”
她声色清冷,有些随意。
“小卿还在睡着,晚一点记着叫他起来用早膳。”
睡懒觉可以,但不得不吃东西。
这是她提前和他说好的。
管家听着,迟疑了一下。
“公子可能会不高兴……”
照他的脾性,被人吵醒了,怕是要生气。
“无妨,就说是我说的。”
清冷艳丽的将军大人往外走去,头也不回。
“……是。”管家停在了原地。
……
……
……
云姒外出上朝后,管家原本想着先去安排人温着早膳。
但没想到,云姒前脚一走,姜卿就醒了。
明明还困着,还昏昏欲睡,但还是惺忪着眼,努力地爬起来。
穿衣,擦脸。
一边打哈欠,一边又强打着精神。
黑润润的眼珠子湿蒙蒙的,像是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雾。
从温暖的房间里出来时,看到外面下起雪,他还呆了一下。
像是有些没反应过来。
夏林将保暖挡风的大裘给他穿上。
他盯着外面的雪,看了好一会儿。
然后,低头看看自己的大裘,撇嘴。
“我不要穿这个,我要穿姒姒的。”
晨起的声音,软绵绵,带着埋怨和不满。
“去把她的拿来,以后我要穿她的。”
他喜欢她身上的味道,一寸都不能离。
心甘情愿(48)
说着,他就解开了大裘,将它丢回了夏林手中。
自顾自地回屋翻云姒的柜子,翻到几件漂亮的红色披风,这才弯了弯眼,高兴地选一件,披上。
“……”夏林看着自家公子像是个痴汉一样,披着人家姑娘的披风,他沉默了一下。
默默地,将他的大裘叠好,放了回去。
表示没眼看。
……
……
……
单纯的小公子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知道,自己身上有了她的味道。
香香的,虽然有些淡,但他还是很喜欢。
穿戴好了之后,他自迭自地高兴了好一会儿。
然后,茶都不喝,就径直出了门。
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外面下着雪,雪大,下人刚刚清扫了地面一边,但很快就又积满了薄薄的一层。
冷冰冰,寒意从脚底板传来,直直往上蔓延。
而那格外娇贵的小公子,像是感觉不到冷般,走得很快。
几乎是小跑着,像是有些着急。
晶莹冰冷的雪花落在他的头上,肩上,鼻尖。
呼出的热气很快将那雪花融化,融化在了他雪白漂亮的脸蛋上。
睫羽柔软,容貌温软又动人。
像是雪中那干净稚嫩的小鹿一样。
夏林撑起伞,跟上。
“公……公子,您可是饿了?”
“若是饿了,小的去唤他们送早膳过来就是,您不必——”
那漂亮的小公子微微一撇嘴,“不要,我要自己做。”
夏林一愣,“……啊?”
小公子却没工夫和他废话,他急着要做早饭,赶在她回来之前做好。
他要亲手做给她吃,就像是她之前亲手给他做点心吃一样。
夏林这时才有些反应过来,“公……公子,您要亲手做?”
小公子哼了一声,“别小瞧我,我会做好的。”
虽然,他是第一次。
……
……
……
从小就娇生惯养的小公子确实是第一次做饭。
长这么大,他第一次进厨房,第一次开始尝试洗手做羹。
从前的他从来不在乎这些,也压根不想学。
但现在……
他想学了。
想补偿她,想让她高兴。
小公子进了厨房,然后把下人们都赶了出来。
只留下了一个老师傅,是从丞相府来的。
丞相怕他在将军府吃不惯,所以专门调过来给他做饭。
结果,老师傅还没当几天,变成了老师父。
小公子刚刚学做早饭,还什么都不会,需要他来教。
老师傅拗不过他,找来管家,管家也管不住他。
整个将军府,除了将军,他谁的话都不听。
凶起来,真的很凶。
还会用男主人的身份来压人。
只可惜将军此时不在,管家也拿他没有办法。
无奈,管家只好让那老师傅教他,同时自己在外面看着,怕出什么意外。
老师傅听管家的,只得教他淘米煮粥,教他和面。
把一些基本的流程通通都教给了他。
那看似娇贵的小公子,认真起来却很认真。
学着,有模有样。
不知道是不是他天赋异禀,过分聪明的原因,很多动作他一学就会。
甚至可以做得很娴熟。
仿佛他天生就会做饭,天生就会厨艺。
心甘情愿(49)
老师傅从刚开始的为难担忧,很快就变到了后面的满脸惊讶。
那从未进过厨房的人,竟然随随便便就能说出面粉和水的比例。
说完,还一脸茫然,一副随口说说的样子。
搅拌肉馅,要放调料时,他也是随便放的。
凭着感觉来,也没个定数。
感觉差不多了,就不放了,然后拿给他看。
老师傅看得简直目瞪口呆。
饶是他活了大半辈子,也从来没有遇到过厨艺这么有天赋的人。
简直天生就是做这个的,老天爷追着喂饭吃。
小公子的手柔嫩,从来没有干过什么活。
白白软软的,清瘦干净而又修长。
拿起菜刀,切胡萝卜时,刚开始是小心翼翼地,一片一片地切。
白皙漂亮的手指沾染着晶莹的水珠,他低着头,紧抿着唇,腮帮子微鼓。
极度认真和专注,像是在做什么大事的样子。
一片……两片……三片……
小心翼翼地,格外笨拙。
看得外面的管家都有些心惊肉跳,生怕他切到自己。
但显然,所有人都低估了他的天赋。
切了几片之后,他开始熟练了。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菜刀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从开始的有间断,到后面直接行云流水,刀工惊人。
眨眼间,一个胡萝卜切好了。
除了刚开始那几片有些不好看,剩下的,片片薄如蝉翼,厚度均匀。
老师傅看着,陷入了好一阵的沉默。
莫名地,有种自己可能要失业的感觉。
小公子切好后,放下刀。
抬着挽着袖子的手,看向他,像是有些兴奋。
“下一步呢?”
说这话间,他的眼睛温温亮,亮得清澈动人,像是单纯无害的树间精灵一样。
语气软软的,手指也软软的。
腰间系着围布,染着厨房的烟火味,身上却依然是纯净温软的气息。
极致的反差,突兀又莫名地协调。
仿佛他不该出现在这里,又仿佛,出现在这里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厨子老师傅看得一愣一愣的,没有说话。
直到他有些不高兴地拿起菜刀一扣,深深地立在了案板上,老师傅这才回神。
“哦哦……接下来……”
“接下来应该……啊对,接下来该切猪肉,把它们都剁成肉沫……”
小公子哼了一声,从一旁拿起了洗好的猪肉。
开始切。
先切成小块小块的,再开始剁。
这个步骤,老师傅还没来得及告诉他。
但他似乎潜意识就知道要这样做。
根本就不需要说。
老师傅更是心惊。
……
……
……
晨间。
雪一直下着,冬日里的第一场雪,仿佛要尽情开个好头似的。
太阳被那厚厚的云层覆盖,云层又肆意地撒下漫天的雪。
大风刮着,却刮不走那黑沉沉的云。
只将那轻飘飘的雪刮走,从北边刮向南边,从天际刮向地面。
凛冽刺骨,由里到外。
皇宫。
偌大庄严的皇宫,朝毕的钟声响起。
雄浑空灵,响彻云霄。
天未亮就前来拜朝的朝臣,伴随着那沉重肃穆的钟声响起,缓缓退朝。
心甘情愿(50)
天未亮就前来拜朝的朝臣,伴随着那沉重肃穆的钟声响起,缓缓退朝。
众多穿着不同颜色官府的官员,三三两两,如潮水般,退出了前殿。
手持着官牌,卸下了提心吊胆的紧迫感。
官员们在静穆的皇宫内,大都不敢放声张扬。
只或多或少地聚在一起,低声窃窃私语。
交流着,朝堂上的事。
下了朝,云姒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走着,跟在大队伍后面。
身旁没有一个人。
看着孤单单的,也不怎么和旁人交流。
她手持着官牌,似乎也习惯了这样。
不拉帮结派,不结党营私。
清清白白,作风正派。
丝毫不给旁人议论的机会。
她是手握兵权的将军,相当于是朝廷重臣。
女帝本来就忌惮她,若是她再拉帮结派,搞小团体,怕是……
要活不久。
为了她家某位小可怜的幸福考虑,她还是老老实实低调才是。
不然……
云姒随意扫了一眼门口俯身低头的太监们。
到处都是女帝的耳目,随随便便就能传到她的耳朵里。
啧,烦。
她穿着官服,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
……
……
骑马回到将军府时,雪还没停。
在马上不好撑伞,所以性子分外随意的将军大人也没撑伞,直接就着雪回来的。
回到府门口,披风肩上沾满了雪。
随手拍拍,没有什么重量的雪花轻飘飘落地。
有略微的湿意传来,凉凉的,似乎有少量的雪融化,化成了冰冷的水。
将军大人没怎么在意,下了马,门口的护卫上前牵马。
管家一直等在门口,看见她回来了,侧头吩咐了旁边的下人几句。
下人这便跑了回去,像是要通报信。
管家吩咐完,上前。
“大人,您回来了。”
一身冷冽寒气的将军大人,嗯了一声,进门。
语气随意。
“小卿起了么?可用过早饭了?”
管家跟着她,犹豫了一下,回答:“公子在您走之后就醒了,但……现在还没用过早饭。”
“……”将军大人的脚步一顿,侧脸,“现在还没用?”
管家也很无奈,只得如实禀报。
“公子在您去上朝后,就起来,非要自己做早饭。”
“老奴劝了,但怎么劝都劝不听,公子还把下人们都赶出了厨房……”
将军大人微微皱眉,“这是为何?”
大冷天的,他一个没吃过什么苦的贵门公子,专门去做这个干什么?
也不嫌冻着自己?
管家也摇头,表示不知道。
“公子什么都没和老奴说,只说要自己做早饭。”
“厨房的老厨子教了他一些,现在已经做好了,正在膳厅等着您呢。”
眼巴巴地,要不是有夏林挡着,恐怕他都要跑到外面去接她。
拦都拦不住。
将军大人听着,没说话,沉默了一会儿。
实在是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想不明白,她朝着膳厅的方向走去。
随手,解开披风。
……
……
……
膳厅。
已经要化身为望妻石的某位小公子,等得眼巴巴的,一直盯着外面看。
远远地,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他漂亮温软的眼睛一亮。
心甘情愿(51)
像是黑暗中焕发出了流光溢彩的光,很亮很耀眼,亮晶晶地,跑出去。
完全就是一只粘人兔子精,一看到主人,就没了其他。
眼都不眨一下,就冲过去。
在冬日的第一场初雪里,在寒冷凛冽的风中。
扑抱住她,扑进她的怀里。
雪白的脸蛋红软软,眼眸亮得灼人。
主动得相当过分。
云姒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怎么了这是?”
她微微温柔了眉眼,亲了亲他漂亮的脸蛋。
他紧紧地抱着她,像是小动物一样,蹭着,也不在意她身上沾染的寒意。
“我等你很久了,怎么才回来?”
他软绵绵的,是撒娇不满的语气。
就像是冬日里在雪地里埋头乱拱着的雪兔,毛绒绒又软软的。
黏在她怀中,一点脸皮也不要了。
蹭着她身上的气息,蹭着她的温度。
即便是有些凉,他也依然很喜欢。
喜欢到主动去贴贴蹭蹭。
云姒低头亲了亲他的脸,耐心解释,“下朝基本都是这个时间,有时候事情多,可能还会更晚。”
她一边说着,一边揽着他,往屋里走去。
跟在后面的管家,看着,很有眼见地退开。
没有再跟上。
只看那黏着将军的小公子,鼓了鼓腮帮子,跟着她的动作,有些埋怨。
“陛下可真烦,上那么久朝,也不给人先填填肚子。”
他是真的肆意妄为得紧了,连皇帝都敢议论。
字里行间,就是不高兴,就是心疼她。
过分地绵软,就像是甜甜的棉花糖一样。
越发暴露,暴露出他孩子气的一面。
一半欢喜,一半稚嫩。
云姒微微失笑。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就忽地像是想起了高兴的事,拉起她的手,快步进了屋子。
柔美漂亮如小鹿般的眉眼,亮晶晶的。
唇角弯起,是柔软的弧度,红软软的,透着几分尚且稚嫩的奶气。
“你看!”
他就这么牵着她,把她拉到了饭桌旁,像是献宝一般,将桌面上摆好的早点展示给她看。
包子,水饺,馄饨,面条,白粥,鲜虾粥,鸡丝燕窝粥,枣泥酥,驴打滚,豌豆黄……
琳琅满目,数不胜数。
精致的点心,鲜美的粥羹,热气腾腾刚出锅的手拉面条。
云姒看了第一眼,愕然。
第二眼,不可置信。
第三眼,看向了那邀功献宝一样的小软兔。
兔子一般又白又软又黏人的小公子,一身的白绒袄,脸蛋也白白的,手也白白的。
干净单纯的漂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嫣红的唇弯弯。
有种不谙世事的天真,却也是这般,认真而又努力地把自己的喜欢表现出来。
想对她好,想把整颗心都掏出来送给她。
炙热的,滚烫的,被爱意涨得满满的。
想全都送给她,毫无保留。
很天真,却也单纯美好到不可思议。
对上她的视线,他像是有些紧张。
勾着她的手,微微摇晃。
心思全都表露在了脸上,一点都没掩饰。
“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就把能做的都做了……”
心甘情愿(52)
“这是我第一次学做饭,可能做得有一点点不好……”
“但……但是……”
他又快速地补充,“我会做好的,以后。”
“这些我都可以学,你想吃什么我都做给你吃。”
她不说话,他就有些着急。
着急地解释,迫切地想要对她好。
怎么样都好,甚至愿意把整颗心都掏出来给她看。
他微微红着脸,抱住她的手臂。
湿润润干净单纯的眼睛,小心而又有些试探。
“吃一点,好么?”
云姒垂眼,定定看着他,没说话。
一阵过分的静默。
在外面呼呼的风声中,在鹅毛大雪的飘扬下。
她一直没说话,只这般看着他。
清冷艳丽的眉眼,在淡下来后,有种过人的冰冷感。
冷冰冰地,带着极致的疏离和遥不可及。
这让那本就有些敏感的乖兔子,一下就有些慌了。
抓着她的手用力了几分,甚至有些紧张地抱住她的腰。
他想靠过去,和她亲近。
想要感受她身上的气息。
“姒姒……”
但她忽然按住了他。
按住了他的肩膀,不让他动。
小兔子的脸一白。
眼睫颤颤,如受了惊慌乱的蝴蝶。
颤动着,没有一丝安定。
他下意识地咬唇,抓着她,想解释。
但她却抓起了他的手。
仔仔细细看了看。
“可受伤了?”
她的语气是温暖的,动作也是温柔的。
拉着她,在饭桌旁坐下。
那有些慌乱的小兔子,闻言,茫然又无措。
眼眶微微红着,就这么盯着她,“什……什么?”
云姒掀起眼皮,“不是第一次做?手有没有受伤?”
她倒是没关心他做得怎么样,反倒是比较在意他的手。
仔仔细细看了看,还好,没有发现有伤口。
那敏感又柔软的小兔子,愣了愣。
她问了,他下意识地答:“没……没有。”
她嗯了一声,靠过来,亲了他一口。
摸摸他的脑袋,算是简单的奖励。
“谢谢小卿,这些我会好好享用的。”
她没有拒绝,反而是温声感谢他。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心血来潮想要做早餐给她吃,但看得出来,这是他的一番心意。
既然是心意,就不该被辜负。
不然,他会伤心的。
将军大人外表看着冷艳,心里却很温柔。
没有当即说他贵为将军府主人,不该做这些,而是温柔说了感谢的话。
没有给他泼冷水,而是给了他最想要的回答。
那敏感而又娇气的小公子,当下眼睛就红了。
内疚又酸涩,甜滋滋又欢喜。
他吸了一下鼻子,有些控制不住地,弯了弯唇角。
坐直,有些急切,又有些手足无措。
“那……那你快吃。”
“都……都给你,给你吃。”
他拿起筷子,塞到她手中。
眼巴巴地,盯着她。
挨她挨得很近。
急切地想要表现自己,想要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好。
云姒看他一眼,笑了声,很给面子地夹了个饺子。
在他直勾勾灼热的目光中,吃了。
咀嚼了两下,她定了定。
然后,看向他。
“怎……怎么样?”
小公子很紧张,紧张地抓着她的衣摆。
心甘情愿(53)
“怎……怎么样?”
小公子很紧张,紧张地抓着她的衣摆。
她静默了两秒,笑了,漂亮灼丽的桃花眼,越发地温柔。
“很好吃。”
是他的手艺。
从始至终,从未变过。
小公子眼睛一下就亮了。
灼灼亮,杂糅着比天空的星星还要亮眼的光,倒映着她的脸。
只有她,只盯着她。
欢喜几乎要溢满了出来。
就这么挨坐在她的身旁,抱住她,脑袋搭在她的肩膀上。
像是得了糖果的小白兔一样。
“真……真的吗?”
云姒嗯了一声,用勺子舀了颗馄饨,喂他。
他欢喜着,张口,吃了。
放在她腰间的手越抱越紧,像是没有意识到似的。
云姒就着他的勺子,自己也舀了口吃。
肉馅香香软软弹弹的,确实很好吃。
调料和火候都把握得很好。
细致又严谨。
完全不像是一个初入厨房的小白所该有的手艺。
他一眨不眨,欢喜地盯着她,还没意识到这一点。
只自认为,自己有这方面的天赋。
看她吃得香,他掏出手帕,细致地给她擦擦。
漂亮的睫羽下,浅色如小动物般稚嫩干净的眼睛,温软又认真地盯着她。
主动地对她好,好得不像话。
云姒侧脸,看向了他,摸摸他的脑袋。
“你也吃。”
那兔子般绵软的人,嗯了一声,却像是没听进去的样子。
安静抱着她,盯着她,主动依偎着她。
恨不得整个都黏在她的身上。
云姒看他不动,就夹起筷子,喂了他一口。
这会儿他倒是张口了,吃进去,然后对她弯眼笑。
就像是寒冷冬日里在对她敞开怀抱的毛绒绒小猫,露出温暖的肚皮,对着她。
又白又奶,柔软得不像话。
喜欢她的心意很明显,异常地明显。
云姒顿了顿。
小朋友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忽然变得……
她有些想不出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
就像是——
原本一只极其容易害羞,会凶巴巴嘴硬的兔子,变成了……
正在发情期的奶猫?
黏人得……都有些不好推开。
她被自己的比喻逗得有些想笑,继续夹了一筷子,喂他。
一边喂他,一边自己吃几口。
小夫妻俩儿共用一双筷子,一个勺子,谁也没嫌弃谁。
外面,雪还在纷纷扬扬地下着,树梢上,假山上,观赏池边,到处都积满了雪。
雪色纯白,铺满了整个府邸。
寒冷的风凛冽呼啸而过,将雪洋洋洒洒吹入屋檐下。
落在温暖的屋内,触及到了如火般的暖意,很快融化。
化成了一滩冷冰冰的水,像是无形的见证者般,见证着屋里的恩爱。
无声无息。
……
……
……
这天之后,那娇气的小公子,尝到了给妻主做饭的甜头。
做好饭之后,他温柔的妻主,会摸摸他的头,亲亲他,说辛苦了。
还会对他笑,说谢谢,还会抱他。
不似别的妻主对自己的丈夫那般理所当然,也从来都很给面子,会把他做的全部吃掉。
她说很好吃,她很喜欢。
他知道,她不会骗他的。
心甘情愿(54)
她说喜欢,就真的是喜欢。
所以,他很高兴,别样地高兴。
比得了糖果的小孩子还要高兴。
单纯得不行,却格外满足。
高兴自己的喜欢得到了回应,高兴自己还有弥补的机会。
他想对她好,特别特别好,一直一直对她好。
……
……
……
云姒本来想着,某位小朋友一时心血来潮,想要找事情做,所以才突发奇想地给她做饭。
却不想,他是认真的。
前所未有地认真。
他在努力地做好,努力地学。
学着做饭,学着去打理府里的一切。
从来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公子,洗手作羹起来,一点原来的娇气和架子都没有。
自从她说了一句好吃,喜欢,他就真的开始每一顿都给她做。
学着做各式各样的菜,学着煲汤。
亲自洗菜切菜掌勺,洗碟子盛菜盛饭。
在她去军营操练时,还会专门做点心给她,让她能随身带着,饿了随时能吃。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就从骄蛮的贵公子变成了具有良家典范的贤夫。
衣服帮她收拾,头发帮她梳,饭为她做,府里的事务帮她管……
里里外外,事事都替她考虑。
很忙,却又忙得不亦乐乎。
忙得每天都很高兴,眼睛里都是亮的。
云姒原本心疼他,不想让他做这么多。
但是还没和他说几句,他就红了眼。
一副委屈不安失落的样子。
不让他做,他就双手空空,站在那里。
手足无措的样子。
擦眼睛,要哭。
眼泪说掉就掉,委屈说来就来。
说也说不得,骂也骂不得。
不让他做就哭,委委屈屈地躲到角落里哭。
像是受到了天大的欺负一样。
一哭就是一整天,旁人还都哄不得。
非得要她来哄,好声好气地哄,这才勉强停下。
真是……
云姒无可奈何,怎么拗都拗不过他。
这件事他似乎就死认着这个理,钻进牛角尖里,出不来了。
她没有办法,只得放手让他做。
他愿意做就随他。
她想着,等他累了,就会自行消停下来了。
……
……
……
收到皇宫凤君娘娘的邀请时,姜卿小公子正在忙着清算府里的账簿。
府里的开支不多,除去固定的开销,剩下的大都是为了过冬而添置的东西,包括燃煤,过冬的新衣,还有各种补品等等。
小公子一一对着账目,算着数额。
很忙,却很有精神。
云姒用过午膳之后就去军营了,不在府里。
他算完账簿,正想休息会儿。
结果,宫里来了旨意。
凤君娘娘,也就是他的亲哥哥,传召他。
很突然,也令人有些意外。
接到传召时,小公子下意识地问:“姒姒呢?姒姒去么?”
来传召的太监公公笑眯眯,很和蔼。
“公子,娘娘只召了您一人,娘娘就是想您了,想找您说说话,公子不必担忧。”
“……”过分依赖妻主的某位小公子,抿了抿唇,有点不想去。
算算时间,再晚一些,他就要做饭了。
他不想耽误。
一旁站着的管家看着,似乎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走过来,压低声音。
心甘情愿(55)
一旁站着的管家看着,似乎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走过来,压低声音。
“公子安心,晚膳厨房会准备的。”
“……”小公子凶巴巴地瞪了她一眼,像是被激怒炸了毛的猫猫一样。
他在乎的仅仅是这个么?
他在乎的是姒姒,是想在她回来的时候等着她。
他现在不想进宫,想把手头上的事情做完,然后等她回来。
他的眼神可凶了,脾气也依旧不好得很。
别看他平日里在云姒面前软绵绵的,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样。
但换了个人,换了个对象之后,就不是了。
又凶又傲,依旧是娇贵蛮横的公子姿态,完全不在乎对方怎么想。
冷漠得很。
即便是面对凤君娘娘的旨意,即便是对着从宫里来的人。
他哼了一声,说不去就不去。
将圣旨丢了回去。
白皙的下巴一抬,语气蛮横霸道。
“改天吧,你去和我哥哥说,我很忙,改天再进宫拜访。”
等哪天姒姒有空了,他再和她一起去。
他的想法随意得很,完全按着自己的想法来。
一副被宠坏了的样子,丝毫不计后果。
太监愣住了,管家也愣住了。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默契,相互对视了一眼。
都各自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愕然和不可置信。
太监公公有些不知所措地拿着凤君娘娘的诏令,呐呐。
“公……公子,这可是……凤君娘娘下的旨……”
身份尊贵的小公子正眼都不瞧他,重新坐回了书桌的椅子上,哼哼。
“那又如何?”
“他是我哥哥,难不成,他还要杀了我?”
完全是有恃无恐。
仗着母家的宠爱,仗着凤君亲弟弟的身份,一点都不讲规矩。
有这个底气,也有这个资格。
“……”太监公公张了张口,被他这般的蛮横理论给赌得哑口无言。
被丢开的诏令在他的手中,就像是烫手山芋一样,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小公子被惯坏了,家世又摆在那里。
母亲是丞相大人,哥哥是第一凤君,妻主还是当朝兵权在握的大将军。
无论哪一个,都能保他。
这一时间,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不是,公……公子……”
他有口难言。
“凤君娘娘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和您叙叙旧,聊一聊,您要不就给个面子……”
“不要。”
凶巴巴,一点回旋的余地都不給。
噎得那太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蛮横无理的小公子,头也不抬,“嬷嬷,送客。”
管家:“……”
果然,将军不在,公子就会胡来。
除了将军,谁都管不住他。
偏偏,将军现在还不在。
管家只得认命地把那可怜的太监送了出去。
连带着那诏令,也一并返还。
太监被送到门口,叫苦不迭,略带强硬地将那烫手的诏令塞到她的手里。
“老嬷,就通融通融,劝劝你家公子吧。”
“这抗旨,可是大不敬啊……”
真要算起来,可是要杀头的啊。
管家也是满脸无能为力,推回去。
心甘情愿(56)
“公公,不是咱不劝,方才你也看到了,我家公子就是这个性子。”
“实在是——”
“可,这娘娘要是问起来,这让我可怎么答?”
太监试图想让她帮忙接旨。
但公子话都放在那里了,管家也不敢接。
两个人在那里推来推去的,谁都不肯拿着那诏令。
“您还是拿回去吧。”
最后管家还是赢了,将诏令退了回去。
太监苦着脸,被挡在了将军府门口。
“这——”
无功而返,他都不敢想后果。
他站在府邸门口,来回走着。
管家送完了他,当即就回去了。
门口剩下了他一个人,干巴巴地拿着诏令,徘徊了整整一刻钟。
不知道该怎么办。
最后,看着将军府门口森严的护卫,他咬咬牙。
拿着凤君娘娘的令,走了。
回去,禀报。
……
……
……
夜晚。
当将军迎着寒风回来时,小公子已经全然忘记了凤君来找他的事。
欢欢喜喜地黏住她,和她一起用晚膳。
像个孩子一样,格外温软单纯得紧。
所以最后,这件事还是管家偷偷告诉云姒的。
趁着小公子沐浴更衣的时候,将下午凤君娘娘派人来找他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包括小公子的反应,以及凤君娘娘的话等。
云姒听完,并未多说什么。
只点了头,表示知道了。
管家这才稍稍放下了心。
有将军撑着,公子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完成了任务之后,她安静退下。
处理完公务后,将军大人离开了书房。
就着茫茫的夜色,回到卧房。
而屋子里,那已经洗干净的小朋友已经在等着她了。
洗白白,然后乖乖坐在床上等着她。
每晚都如此,不管她多晚回来,他都一定要等着。
哪怕困了,也要强撑着不睡。
死活要等她。
于是,为了迁就他,将军大人养成了早睡的习惯。
处理完公务就立刻回来了,回来陪某位过分黏人的小朋友。
……
……
……
今夜,外面的雪停了。
旁晚时分绵绵下起了小雪,但没下多久,雪就没了踪迹。
只有那残酷的风还在顽强不懈地吹着,从白天吹到黑夜,将那至黑至暗的颜色涂满了整片天空。
黑沉一片,不见星月,浓云密布。
将军大人披着浓浓的夜色归来时,屋子内,那小朋友已经在等着了。
听到她回来的声音,他一下子坐好。
挺直腰板,坐得端正。
身上穿着单薄的里衣,青丝散乱,白嫩嫩的脸蛋在柔和的光线下,温软得就像是毛绒绒的小动物一样,盯着她,眼也不眨。
眼珠子干净又漂亮。
将军大人进了门,随手关上。
外面酷寒的风声随即被遮挡,扑面而来的,是屋子里温馨淡雅的温度。
很暖,地龙烧得很足。
也很香,淡淡的桃木香,是他精心挑选的,有宁神补气之效。
房间很大,但四处都被精心布置过。
窗边摆放着清新素雅的白梅,一根一根,枝叶被专门修剪过。
梅花傲然绽放,枝条纤细崎岖,在温暖的屋子中稍稍倾斜着,朝着窗外。
心甘情愿(57)
素雅的颜色,衬得窗上的囍字分外鲜红夺目。
仿佛那素白的颜色都染上了那般欢喜的温度,甜蜜,羞赫。
将军大人褪去裙袄,扫了那漂亮的梅花一眼。
吹灭了灯,坐在床边,刚刚脱鞋——
那一直眼巴巴的小朋友,一下就抱了上来。
没皮没脸的,也越发地不矜持了。
身上带着清甜稚嫩的奶气,脸颊又软又滑,蹭在她的脸上。
柔软宛若羽毛般的发丝,垂落在她的颈肩。
她微微侧脸,眉眼明艳,在柔和的光线下,很温暖,没有一丝凌厉的攻击性。
小朋友似乎爱极了她这般无声纵容的模样,从背后抱着她,黏黏蹭蹭。
像是急切想要摸摸抱抱露出小肚皮的奶猫,主人一靠近,就自觉地黏上来。
黏住她,若是身后有尾巴,指不定要疯狂兴奋地晃起来。
红软饱满的唇,亲她的脸。
嗅到她身上特有的花香,他微微眯着湿润润的眸子,深深一吸。
身子几乎是控制不住地战栗,是兴奋的,着魔的,入了迷的。
就像是猫猫对猫薄荷上瘾般,他对她身上气息的瘾,几乎达到了着迷入魔的境地。
一天总要嗅个上百遍,才能缓解。
缓解他内心的悸动感,空虚感。
他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湿哒哒的,又是口水。
他受不住,深深地埋在了她的颈窝间,声音软得像是灌了糖。
“姒姒……”
云姒像是早已经习惯了他的黏人,嗯了一声,随手将挂着的幔帐放下。
金丝烟胧纱罩松松垂落,遮挡着里面。
即便是外面窗户有光线照进来,也是朦朦胧胧地,若有所无地,只照亮了房间地面的一角。
那宽敞的床,两个人躺下,绰绰有余。
那早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人,一下就把他的妻主压倒。
主动地去扯她的衣带,主动地压在她身上。
手是急切而又战栗的,呼吸急促,心脏疯狂加快。
毛茸茸的脑袋埋在她颈间,就着本能,把想做的都做了。
想要亲近,想要更近一点。
那呼之欲出的欲望,让他根本控制不住。
想要蹭上她的气息,想要浑身上下都是她的味道。
他压着她,就要有所动作——
……
……
……
但那一向纵着他的妻主,今晚忽然按住了他。
抓住他的手,把他按住。
抱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似乎想要安抚他。
“小卿。”
“……”那身上早已经烫起来的小朋友,被倏然按住,有些不高兴。
挣扎了一下,在她怀中,闷闷。
“姒姒,我想。”
他很直白,无比直白。
明明白天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晚上却还依然有精力想着这些。
热情得不行。
像是一只软绵绵,却又无比好色色的小公猫。
总喜欢赖着她。
尤其是关了灯之后。
一身香气的妻主大人,低头亲了亲他,以示安抚。
“可以,但是你先乖乖回答我几个问题,好么?”
“……”
当然是好的。
小朋友最听他妻主的话了。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格外温顺听话。
心甘情愿(58)
他微微鼓起了腮帮子,闷闷地嗯了一声。
白软软的手指,勾住了她衣襟上的带子。
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没有用力。
但显然,他只是在耐着性子,在等着她。
等着她问完问题,就要立刻扯开。
迫不及待。
他的妻主大人垂下眼,拥着他柔软的腰。
他很软,浑身上下都是软软的,又白又滑,手感极好。
她轻轻抚拍着他的背,沉吟片刻,问:“今日,凤君娘娘可是派人来传召你了?”
埋在她怀中的小朋友,听着,嗯哼了一声。
算是应答。
“他找得真不是时候。”
小朋友记起了这件事,在他的妻主面前软绵绵抱怨。
“我正忙着呢,他就找来,想让我入宫。”
“说是要马上去,还不能耽搁。”
“我想着,我才不去呢,我要赶紧算完账,做好吃的饭给你吃。”
“然后我就把那个过来传信的太监赶走了,那个太监还总说抗旨抗旨的……真烦。”
果然还是个孩子,凡事都只按着自己的性子来。
不管不顾,随心所欲。
做了就做了,不想做就不做,丝毫不在意后果。
他的妻主大人沉默了一瞬,随即,像是有些好笑。
“你……”
在黑暗中,捏了捏他软乎乎的脸。
微微含着笑意,字里行间,带着些无奈。
“下次遇到这种事,先别着急着拒绝,好么?”
某位被惯坏了的小朋友,撇了撇嘴。
勾弄着她的衣带,像是把它当成了心爱的玩具似的。
像是听进去了,又像是没听进去。
他的妻主大人揉揉他的脑袋,静思了一会儿。
静静地,像是多了几分心事。
揉着他脑袋的动作,都有些心不在焉。
这让某个敏感的小朋友一下就感觉了出来。
勾弄着她衣带子的手指停了停,她不说话,他下意识地抱紧了她。
蹭蹭,想要引起她的注意。
“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小朋友的声音一下就软了下来,伴随着几分小心翼翼。
他的妻主大人动作顿了顿,然后,唔了一声。
“没有,你没做错。”
她只是在想,凤君忽然找他……是想要做什么。
她联想到了这几日女帝陛下的举动。
静默了片刻,她抓住了他不安分的手。
握在手心,像是有些欲言又止。
“如果……我是说如果……”
“嗯?”
单纯的小朋友微微抬起了头。
她抿唇:“如果有一天……我被贬职了……”
小朋友一愣,湿润漂亮的眼在黑暗中,浮起茫然。
只听到她略显迟疑的声音,“你会不会嫌我没用?”
“……”小朋友定住了。
黑暗中温凉干净的眼睛,定定地盯着她。
一阵死一般的静默。
静得只能听到外面酷寒的风声,还有彼此之间的心跳声。
一下,一下,又一下。
是他的,也是她的。
单纯不知事的小朋友,什么都不知道。
只这般安静地盯着他的妻主看,整整静默了有半分钟。
这半分钟里,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她在等着他的回答,而他……
心甘情愿(59)
“是因为我吗?”
黑暗中,他的声音依旧软软的,像是刚出来的羊羔子一样。
在她面前,他的声音永远都是这般,奶绵绵的,带着欢喜而不自知的依赖。
黏赖着她,一点掩饰都没有。
而这次,在黑暗中,他的声音似乎多了几分冷静。
出乎寻常的冷静。
似乎,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谙世事。
冷不丁地出声,冷静地问。
抱着他的妻主大人,闻言,一怔,“什么?”
某个软绵绵的小朋友,原本不安分的手彻底停下。
他趴在她的身上,白皙漂亮的脸蛋抵着她。
柔软的睫一颤,隔着暮色,都能看清他清润眼底干净的光。
细碎如星月杂糅的光,微微闪着,倒映着她。
红唇柔软,微抿。
“因为我,哥哥迁怒于你了?”
“……”他的妻主大人眨眼。
“你……怎么会这么想?”
小朋友哼了一声,不答,反问:“还是说,陛下还是忌惮于你?”
真的心里如明镜似的,对她在朝堂中的位置看得很清。
自战乱平定过后,她的位置就一直很尴尬。
手持着万千兵马的兵权,明面上是威风凛凛,人人称道的大将军,但在朝堂上……
不得不说,对于想要大权在握的女帝面前,她的确是个定时炸弹般的存在。
虽然,她看起来并没有要忤逆谋反的心思。
“……”他的妻主大人沉默。
小公子盯着她看,然后,垂眼。
坐起来,轻软软的身子坐在她的身上。
低头,宽衣解带。
很是随意地,将身上那唯一单薄的绒袄脱下,丢到了一旁。
然后,清瘦单薄的身子覆在了她的身上。
双手,与她十指紧扣。
扣在床的两边。
“你我既为夫妻,自然要患难与共,生死相依。”
他与她耳鬓厮磨,唇齿缠绵。
“莫要说嫌弃二字,你明知我的答案。”
曾经那个心高气傲的人,在她的面前,早已经认了命,从了心。
心甘情愿地屈服,顺从。
将所有都交付给了她。
从他意识不清醒和她有了纠葛开始,他就知道,结局已经注定了。
不管他想不想承认。
黑暗中,被压着的人,眸光闪了闪。
他在蹭着她,微微急促着呼吸,在要求更进一步的亲密。
她下意识地想按住他。
但她忘了,自己的手已经被十指紧扣住。
动弹不得。
她想挣脱,但他太脆弱。
若是力度没用好,他会受伤。
“小卿……”
“我会去找母亲和哥哥的。”
他打断她,声音温软沙哑,又带着异乎寻常的冷静。
不似之前那般黏乎乎软绵绵的傻白甜小猫猫,而是——
真正冷眼观朝堂,睥睨世俗的贵家公子。
一身傲骨,才绝惊纶,绝不甘低人之下。
那正欲出声的人儿一滞。
只感觉到他贴着她的脸颊,抱紧了她。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绝对不会。
他的声音很软,却又隐隐藏匿着冷意。
像是一只软绵绵的小猫,极其护食。
会龇牙,全身绷紧,护着她。
无论怎么样,都会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