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8章 威胁
出了山谷，凤倾华便稍稍往外面留了记号，她不确定元莫寒突然决定离开是因为什么，但解新蛊毒的药在他手里，她必须跟着一起走，留下记号就是为了让战北霄方便找到她。
元莫寒瞧着心情还不错，嘴角总是带着笑，是不是逗逗凤倾华，两人下棋、喝茶、聊书，相处的也算融洽。
半夏从未见过元莫寒像这几日这般轻松惬意，从前懒散只是因为眼里没有东西，如今才是真的放松。
“公子发自内心的笑真好看。”
半夏心道不好，连忙捂住嘴。
她好像也得意忘形了，竟然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元莫寒嘴角的笑意还未收起，闻言反而看向凤倾华，轻挑眉道：“是吗？”
他在问凤倾华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本来就是在闲聊，凤倾华没有多想，目光在元莫寒脸上打量了片刻，点点头，“好像是比以前好看了，所以你就应该多笑笑，眉眼带笑的那种。”
该说不说，元莫寒这张脸还是很耐看的，很具有迷惑性，你以为他面善就一定是好人，但其实他做的坏事不少，你以为他眼神凌厉一定坏事做绝，但其实他也行医救人。
好人和坏人之间的接线本就不甚明显，可元莫寒不同，他太随性了，一线生死，一念好坏。
马车慢悠悠行驶着，晃着晃着，凤倾华睡着了。
元莫寒随即放下手里的书，静静看着她的睡颜，眼神晦暗不明。
微风轻轻掀开了窗帘，吹动了她的发梢，和他的纠缠在一起了。
凤倾华几不可察的动了一下眉头，元莫寒小声对半夏说：“夫人的披风你带了没？”
他现在喊“夫人”是越来越熟练了。
半夏应了声，蹑手蹑脚的去马车后面的箱子里取了披风出来，递给元莫寒。
“公子。”
透过门帘见凤倾华睡得很熟，半夏才压低声音道：“公子，前面有人，恐来者不善。”
这一刻，半夏眼里透出的是与平日里截然不同的寒意。
元莫寒瞥了眼前面不远处的高地，神色淡漠，“不用管，是熟人。”
他把披风轻轻搭在凤倾华身上，包括和半夏的对话，全程都很小声，一点没有吵到她睡觉。
马车在高地停下，元莫寒下车，嘱咐半夏照顾凤倾华。
他自己孤身一人朝墨文渊走去，对于墨文渊的到来他似乎并不惊讶。
墨文渊也只带了云雾来，他们谈话，云雾就在不远处守着，没有靠近的意思。
谈话的内容没多大变化，左右都是围绕着凤倾华这个起因。
墨文渊是来挽留元莫寒的，但他的态度可没有丝毫妥协，而是一如既往地强势。
“我说给元先生时间考虑，这就是元先生考虑后的结果？”
马车里坐着谁不用问都知道，墨文渊的视线总是有意无意的看着那个方向，像是要把帘子盯穿，然后逼里面的人自己走出来。
但或许是他的目光太凌厉，反倒没有让元莫寒起疑。
元莫寒同样看着那个方向，眼神特别却温柔，“我说过要带她走，自然要兑现承诺。”
“呵呵……”墨文渊轻笑。
“没想到元先生已经如此痴心了，是我小瞧了她。”
元莫寒听了他的话不是很舒服，但想了想又没有必要争执。
而墨文渊也不打算直接劝他了，毕竟动了心的男人眼里不会再有其他人，他的话听不进去也实属正常，他能理解。
但理解归理解，他还是不会让元莫寒就这么带着凤倾华离开。
“明人不说暗话，即便我不挑明，元先生想必也早就知道凤倾华的真实身份了，信与不信元先生心里有数，上次怪我多嘴。不过元先生既然都知道了，想比对战北霄也有一定的了解吧。”
“他那个人占有欲极强，这么多年过去了防凤倾华的小师弟还是跟防贼一样，倘若他知道了凤倾华的下落，元先生有多少把握可以保证凤倾华不被抢走？”
说白了就是惦记凤倾华的人很多，凤倾华有丈夫有师弟，怎么也轮不到他。
元莫寒不是不知道这些，只是他下意识忽略了。
关于凤倾华和战北霄的故事，他多多少少打听到了一些，还有莲降，凤倾华自始至终也没有接受过他。
这些在元莫寒看来都不算难事，若是凤倾华都记得自然难办，可现在凤倾华失忆了，于他而言就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元莫寒不屑道：“等他们找来，凤倾华已经和我在一起了，他们找来又能做什么？”
“元先生还是了解的太少。”
墨文渊嗤笑出声，懒得再跟他委以虚蛇，“凭战北霄的势力和清凌公子的人脉，想找一个人根本用不了多久，元先生可以不信，可若是加上一个我呢？”
他就是赤裸裸的威胁元莫寒，只要他敢走，自己转身就把消息透露给战北霄。
虽然是小人做派，但元莫寒不得不承认，墨文渊的的确确卡住了他的命门。
“元先生，我们怎么说也是合作伙伴，你喜欢的人我肯定会帮你得到，不过前提得是我有资格帮你，明白吗？”
元莫寒脸色沉了下去，眼神泛着凉意。
墨文渊假装没有看见，还在用凤倾华威胁他，“别的我不敢保证，可人要是真的被战北霄找到了，那你和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在一起。现在是她失忆了，那万一哪一天她想起来了呢？你又该怎么留住她？”
他转过身，往元莫寒身边倾了下，低声道：“唯有让那些威胁彻底消失，你才能真的无后顾之忧。孰对孰错，元先生要仔细斟酌。”
威胁完，墨文渊最后朝安安静静的马车看了一眼，而后勒紧缰绳扬长而去。
元莫寒在原地站了许久，久到风吹的面颊干涩，隐隐有痛意，他才转身往回走。
坐上马车，凤倾华还没醒，他又压低声音对半夏说：“原路返回。”
“啊？公子……”
半夏回过头，想问问出什么事了，为什么突然又要回去。
但触及到元莫寒的神情，她妥妥的怂了，不敢多问，只好调转马头往回走。
第2119章 情蛊
凤倾华是被马车晃醒的，一睁眼，见马车还在行驶，她有些纳闷道：“还没到吗？”
按元莫寒计划的路线走，这么长时间应该早就到目的地了。
元莫寒原本靠在另一边闭着眼，呼吸绵长，却在听见凤倾华的声音后也醒了。
他刚醒，声音还很低沉，和半夏叫停马车的声音正好重合，凤倾华没有听清。
但不用他重复，呼吸间闻见的辛夷花香已经告诉凤倾华这里是哪儿了。
她直到下了马车还是愣愣的，忙拉住半夏寻问，“不是要离开吗？怎么又回来了？”
而半夏也是一头雾水，只能朝她示意都是元莫寒的吩咐。
凤倾华看向元莫寒，不解道：“怎么又回来了？”
任他们怎么折腾，空月山庄还是一样的寂静，夜里更是连虫鸣都消停了。
凤倾华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他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解释这场闹剧，何况起因还是他心里起了贪念。
“想起来还有些事没处理完，天色不早了，早点休息。”
说罢，元莫寒就独自往寒居走去。
顶着她的目光，元莫寒第一落荒而逃了。
凤倾华：“……”
“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凤倾华扭头问半夏。
半夏摇摇头，心说自从你出现后，她就越来越看不懂元莫寒的举止了。
不过既然暂时不走，凤倾华还是默默松了口气。
她浑身酸疼，揉着肩膀边往偏院走，边对半夏说：“明天早上你多熬些粥，我们一起去看看他吧。”
“夫人很关心公子嘛。”
闻言，凤倾华脚步微顿，笑道：“他不是我夫君吗？我关心他是应该的。”
关心是假，打探消息才是真。她不信元莫寒做出的决定会轻易改变，她宁愿相信是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有人以某种条件改变了元莫寒的决定。
竖日一早，凤倾华很快收拾妥当，半夏来敲门的时候见她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不禁讶异，“今日怎么起这么早？我才刚把早饭做好。”
平日里凤倾华是有些赖床的，每天都要半夏喊至少两次她才起来。
是以今日半夏见她自己早早就收拾好时，才会觉得不可思议。
凤倾华则瞧了眼外面的日头，不以为意道：“太阳都这么大了，还早？”
“……”半夏撇撇嘴，不想提她之前的样子。
“夫人想先在屋里吃了早饭再去找公子，还是直接去公子那儿一起吃？”
“一起吧。”
半夏速度很快，把早饭装好后，和凤倾华一起去寒居。
而元莫寒一夜未眠，盯着窗外那池莲花看了一宿。
凤倾华和半夏的到来出乎他的意料，尤其在看到她们把早饭往出摆的时候，他愣了一下，“今天怎么把饭带过来了？”
凤倾华还未开口，半夏就着急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夫人作业就吩咐我了，说今日要个公子一起吃晚饭，夫人今日也是很早就起来收拾了。”
“……是吗？”
元莫寒看向凤倾华。
因为半夏的心直口快，凤倾华整个早饭全程都在接受元莫寒目光的洗礼。
饭后，半夏收拾了碗筷，极有眼色的溜了回去，剩凤倾华和元莫寒相对而坐，却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的打算。
半晌后，凤倾华实在忍不住了，才试探道：“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不开心的事都可以跟我说，虽然我可能什么也做不了，但我可以当一个安静的倾听者，反正你别憋在心里就行。”
她语气真诚，眼里也是满含关怀，元莫寒假静默了一会儿。
就在凤倾华以为他不会开口时，元莫寒却开口了，但语气很消沉，“是遇到了一些事，那些事原本在我的计划之外，是不应该出现的，可是它现在出现了，我很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说实话凤倾华没怎么听懂，但还是极力安慰他，“没关系，总会有意料之外的事发生，又不是你能控制得住的，你只需要遵从本心就好，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别太为难自己。”
这时候凤倾华还不知道元莫寒所指是什么，故而劝慰的话多半都是哄他高兴的，不怎么有心。
可是在元莫寒看来，凤倾华此刻的劝说反倒像是对他的鼓励。
于是他终于下定决心，想看清自己的内心。
他没有预告的突然凑近凤倾华，把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为亲密距离，就在他的唇快要碰上凤倾华的唇时，凤倾华猛地往旁边躲开了，毫不犹豫的那种。
元莫寒的动作也僵在了原地，眼睛看着空空的一点，温度在渐渐流逝。
凤倾华后知后觉，干脆装傻，拖着嗓音撒娇，“你要做什么……”
若是其他任何时候，元莫寒可能就当她是真的因为害羞，但这次不行，她躲开的动作太自然，而且眼里一闪而过的嫌恶他又不是看不见。
后面凤倾华说了什么他已经不想听了，他们第一次因为这种事尴尬。
“夫君，我不是……”
“没关系，我知道你不记得了，不怪你。”这是元莫寒目前能找到的最好的解释。
凤倾华也知道，所以没有反驳。
两人相对无言，唯有刚沏上的茶还冒着热气，盯着那热气，元莫寒感觉自己的眼睛仿佛都要被润湿了。
“喝茶吗？”
“好。”
最后一杯茶喝尽，他们连继续相处下去的话题都没有了。
元莫寒叹了口气，不得不先开口，“我累了，想休息，你先回去吧。”
瞧着他神情没有异常，凤倾华也觉得此刻多说多错，便点点头，匆匆离开了。
她离去的背影元莫寒看了许久，直到她的身影都消失不见了还在看着门口的方向。
掩在桌下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风吹动满池青莲，却又怎么也激不起他内心的波澜。
凤倾华回去后并未察觉到异常，可当天夜里突然就心口抽痛，最奇怪的她自己却查不出原因。
半夏被惊醒，见着她的情况也是吓了一跳，“怎么会突然心口痛？这……我也不会瞧啊，要不我去请公子过来？”
第2120章 无法逃离
提到他，凤倾华的念头刚一转过去，抽痛感就骤然减轻了。
半夏等了会儿见她不说话，且脸色没有刚刚那么难看了，顿时惊讶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像不疼了。”
“不疼了就好，吓死我了。”
半夏长舒了一口气，拍着胸口叮嘱她，“若是后半夜还疼，明天一定得让公子过来瞧瞧。”
“要不我今晚就睡在外间吧，省的你半夜疼起来我赶不及过来。”
凤倾华脸上疼出的虚汗还没擦，闻言却摆了摆手，“不用，在外面睡不好，你回去睡吧，应该不会再疼了。”
半夏犹犹豫豫的不肯走，凤倾华只好推着她出门，“我真的没事，放心吧，如果有事我一定喊你。”
因她再三保证，半夏才拖着步子回了自己房间。
后半夜的确没再疼过，可凤倾华却依旧没睡好。
她虽然查不出来自己为什么心口痛，但排除种种原因后，就只剩下一个可能。
半夏惦记着凤倾华的身体，一大早就去敲门了，但敲了半天里面也没动静。
她自己打开门，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此时半夏肯定想不到到昨天两人刚闹了乌龙，凤倾华第二天一大早还会愿意主动来找元莫寒。
但对于凤倾华的突然到来，元莫寒并没有特别惊讶，似乎早就料到了她会来找自己。
凤倾华没有确定，故而只能旁敲侧击，“我昨晚突然心口痛，你能帮我看看是什么原因吗？”
她故意这么说，就是想看元莫寒听到后是什么反应。
然而元莫寒没有心虚，或者换句话说，他压根就没打算隐瞒。
“很疼吗？怪我。”
凤倾华听到这句话，不敢置信地看他。
岂料元莫寒轻笑一声，干脆全部坦白了，“不用惊讶，是我给你下了蛊。”
什么时候？
凤倾华下意识回想自己是什么中招的，想来想去就想到了昨天最后喝的那壶茶……
看她的神色，元莫寒就知道她猜到了。
“因为是临时起意，原本不想让你这么快知道的。”
凤倾华当即反问，“若是蓄谋已久呢？我现在是不是已经没命了？”
似乎没想到凤倾华第一句是问这个问题，元莫寒愣住了，“当然不会。”
若是蓄谋已久会是什么样呢？他自己也不知道，可能结果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吧。
“什么蛊？”
她的语气很平淡。
元莫寒依旧没有隐瞒，“情蛊。”
简简单单两个字，却让凤倾华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这件事情上，元莫寒似乎格外偏执，无论凤倾华问什么他都回答，诚实的让人害怕。
他说：“这样你以后就不能离开我了，你就可以永远留在我身边，哪儿也去不了。”
听着他危险的发言，凤倾华不禁吐出一句，“疯子。”
“或许吧。”元莫寒自嘲一笑，“我可能真的疯了。”
谈话再次以不欢而散告终，凤倾华冷着脸跑回偏院，从房间里反锁门，这次连半夏都不愿意见了。
半夏不明所以，跑去找元莫寒，元莫发却说：“无妨，不想出来便不出来吧。”
“公子，你们不会又吵架了吧？”半夏小心问到。
元莫寒眼中有着她从未见过的情绪，似嗔怒，含悲怨，唯独没有了闲乐。
“公子，你是真的喜欢上了夫人吗？夫人不喜欢你？”
元莫寒的眼神倏地变冷，但对半夏又无可奈何，最后反而被气笑了，“不该管的别管，不该说的别说，听见没有？”
半夏也反应过来自己戳到他痛处了，连忙噤声。
过了一会儿，她又问，“那夫人不吃饭怎么办？也放任不管吗？”
元莫寒直接瞥了她一眼，冷声说道：“你觉得呢？”
“……”
半夏没什么觉得，二话不说，撒腿就跑。
终究还是冲动了，元莫发皱起了眉头，也不知该拿凤倾华怎么办才好。
太早撕破脸的后果就是他连凤倾华的喜好都还没弄清楚，靠情蛊只能短暂的留住人，可他想要的从一开始就不只是人。
自从决定离开又突然回来后，凤倾华和元莫寒之间的关系就愈发尴尬了，起初好歹还有个平衡点，能维持表面的和谐。
可这两日，半夏明显感觉到他们两个人都变了。元莫寒有假戏真做的趋向，处处体贴照顾凤倾华，而凤倾华则一改先前的温顺，变得浑身都是刺，谁碰扎谁。
半夏几次打探无果，只得放弃。
渐渐的，元莫寒也不在明面上招惹她了，转而默默地站在门外，同屋里摇曳不灭的烛火一起陪伴心上人。
凤倾华在屋里什么都知道，所以才时不时叹气。大抵她是真的反应慢吧，现在才惊觉自己失策了。
一开始只是想留下来方便打到消息，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把自己搭进去。
可是元莫寒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自己的呢？她怎么就一点都没察觉到。
但现在想这些也迟了，她必须要赶紧离开才行。
什么都不用准备，凤倾华等到夜深人静，半夏也睡熟后，轻轻打开门走了出去。
山庄里的路她已经很熟了，外面的蛊虫她也有办法应对，只要能安全走出山谷，不被发现就行。
再次经过药田，青石板路上的辛夷花更多了，映着月光，还能看出一片粉红的花海。但同上次又有些不一样，置身期间，凤倾华莫名感觉后背发凉。
她算过很多种被发现、被拦住的可能性，却偏偏算漏了一样。
每种蛊毒发作的间期不同，疼痛的位置和长短也不同。
心口骤然开始抽痛，凤倾华当即脸色就变了。
可她不信邪，脾气上来了就什么都忘了，仍挪着步子，不顾艰难和痛苦的想离开这里。
情蛊威力浩淼无穷，专慑心神，母蛊子蛊相距不得百里，中蛊者心身皆不能逾距。
凤倾华每走一步，钻心蚀骨就厉害一分。直到双眼发昏，四肢瘫软地跪倒在地，她也还在坚持。
最后她疼昏过去了，远远看着的人才走近，温柔的将她抱了起来。
第2121章 埋伏
凤倾华觉得自己最近可能水逆，隔不了多长时间就得晕一次。
醒来时入目漆黑一片，凤倾华第一个想法是天还没亮。可转念一想，她晕了这么久，怎么可能还是昨天。
眼睛上的触感并不是很光滑，是类似丝绸那种的东西。凤倾华微微动了下被捆住的手脚，出声试探道：“有人吗？”
面前有一点动静，像是有人蹲了下来。
凤倾华感觉有一双手碰到了她的头，在后面轻轻一扯，丝绸落下，眼前瞬间铺满亮光。
光也是需要时间适应的，凤倾华偏过头，听见面前的人说：“感觉怎么样？”
听到他的声音，凤倾华不免又紧张了起来。
“元莫寒，你到底想干什么？”
元莫寒被她冰冷的语气刺激到了，蓦地伸手捏住了她的下颌，强迫她转向自己。
“你说我想干什么？我还能干什么？”
他看着凤倾华那张昳丽的脸，在视线触及到她的眼睛时，又想起了从前种种。
“夫人，你是我的夫人，我能对你干什么？我只是想你永远不离开我罢了，这么简单的愿望，夫人也不肯帮我实现吗？”
凤倾华“呵”了一声，“你敢说我真的是你夫人吗？”
仅一句话，就让元莫寒筑基的防线彻底崩溃。
是了，他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假的，充满了谎言。
元莫寒骗失忆的凤倾华，说他们是夫妻，凤倾华也骗元莫寒自己失忆了，借机留在他身边。
现在才来分对错，已经晚了。
元莫寒哑口无言，猛地站起身，撂下句“我绝不会让你离开这里”后，就转身离开了。
大门伴着“轰隆”声被关上，凤倾华才明白他刚刚是气急败坏。
反观自己，眼下被囚禁在这间密室里，不见天日，不通里外，连前路都未可知，和他相比也不见得有多好。
但经此一事，她也明白了情蛊一日未除，她就不可能逃离元莫寒的掌控。
而此时此刻在南虚皇城中，战北霄来来回回不停地走，晃得莲降和清凌公子头晕目眩。
清凌公子叹了口气，试图劝他，“也就这几日没有消息，说不定是没什么事发生呢？你也别太心急，再等等看。”
“可是我心里总是发慌，她在元莫寒身边太危险了，一日没有消息我都怕。”战北霄眉头紧锁，解释说。
一旁的莲降也心事重重的样子，在对待凤倾华的安危这件事上，他不比战北霄担心的少。
“空月山庄的位置不好找，按师姐说的山谷外面都是蛊虫，我们即便找到了进不去。”
“空月山庄进不去，我们可以从其他地方下手。”
战北霄说完，莲降和清凌公子都不约而同看向他。
只有他自己不觉得语出惊人，反而觉得计划很好，“这样，我们兵分三路，莲降脚程快，就继续去打探空月山庄的消息，我去墨文渊的府邸找线索，试试能不能把小葡萄先救出来，清凌就暂时留在客栈，和叶帆一起时刻注意有没有新的记号留下。”
莲降似乎有同意的念头，清凌公子却反驳道：“不行，你孤身前去太危险了，墨文渊什么心性你还不知道吗？我们上次已经打草惊蛇了，你去了就是自投罗网知不知道？”
“我知道。”
战北霄沉眸道：“我知道，可是我等不了了。”
妻儿都在歹人手里，让他如何能放心？
最后两人仍不顾清凌公子的劝说，一个匆匆往城外而去，一个悄悄潜入了墨文渊府邸。
偌大的府里没有住多少人，显得很空荡。墨文渊和云雾不常回来，府里只有零零散散一些下人，守卫也比之前松懈了。
战北霄躲在暗处观察了许久，确认没有异常后，才翻身进去。
上次相遇，凤倾华曾说墨文渊身边有一个叫笙如的侍女，小葡萄便是交由她看管的，故而这次进来，战北霄直接往后院走。
一路上小心的躲开守卫，刚踏进凤倾华口中的院子，他立即就察觉到了不对。
可是这时想退已然来不及了，身后正门被遽然撞开，齐整的脚步声很快聚拢过来，他被围住了。
墨文渊制造了一场堪称完美的假象，就是为了引战北霄到这里来。
而他本人也出现了，就站在凤倾华曾经坐过的亭台上俯视着被层层困住的战北霄。
他喊道：“自北凉一别，你我也许久未见了，上次见面不是很愉快，就当这次是正式见面吧，别来无恙啊战北霄。”
战北霄微微抬起下颌就能直视他，闻言也丝毫不显局促，“是好久不见了，没想到你还记得上次的事。”
“怎么会不记得，所以你这次不请自来，又是为了哪般？”
看着他睁眼说瞎话，战北霄冷笑一声，“这里又没外人，干脆直接点不好吗？”
明明身陷困境的是他，可墨文渊却有种自己才才是被困之人的错觉。
“想要直接也不是不行，我给你准备了一份惊喜，你来的也是时候，正好一起看看吧。”
战北霄十分不屑，刚想说“凭这些人”，可四肢突然发软告诉他，墨文渊一早就下好了的套，就断不可能给他逃离的机会。
软筋散的效力很快，战北霄已经站不住了，用剑鞘撑着才避免了双膝跪地的屈辱。
他听到墨文渊在上面哈哈大笑，吩咐云雾说：“去传信给元先生，请他带夫人过来一趟，我请他们看出好戏。”
说这句话时墨文渊声音不大，可奈何战北霄耳力好，隔着那么远都能听见。
一想到凤倾华会被卷进来，战北霄无比后悔自己没有听清凌公子的劝说，没有小心防备墨文渊。
他自己中了埋伏，他自然无话可说，但凤倾华在元莫寒身边本就如履薄冰，他怕元莫寒看出端倪，会对凤倾华不利。
偏偏他此刻被囚，心里即便再着急也做不了什么。
凤倾华也被关了数日，期间元莫寒没有再来看她，唯一一次就是过来传达墨文渊的来信。
听到墨文渊要请他们去看戏，凤倾华直觉不对劲。
“看什么戏？”
第2122章 看戏
元莫寒没有回答，只在桌子上放了她要换的衣物。
不用看凤倾华都知道是半夏准备的，可她并不打算跟他去。
“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去的。”
她的执着元莫寒不是没有见识过，不由得叹气道：“去了不就知道了？”
“有我在，墨文渊不敢对你做什么的。”
他以为凤倾华是害怕见墨文渊，就又多说了这么一句。
但凤倾华并不领情，反而警惕的看着他。
最终元莫寒也没有解释，凤倾华是被他强行带出谷的。
再次来到这座府邸，凤倾华的心情又不一样了。
望着眼前的高门大院，很难想象里面会暗藏何种危机。元莫寒走在前面，半夏走在后面，凤倾华正好夹在他们中间，是为保护，也为监禁。
墨文渊出场的方式格外张扬，还未见到人，笑声就先传了出来。
“元先生来了，有失远迎。”
见到墨文渊，凤倾华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元莫寒在怀疑自己。
因为墨文渊看自己的眼神太赤裸，但凡元莫寒相信自己，就断不会再带自己来见墨文渊。
他们两个在前面寒暄，凤倾华就安安静静的站在后面，无论墨文渊说什么，她都没有给出任何反应，像是真的完全不认识他。
见状，元莫寒犹豫了。
他的确是在怀疑凤倾华，可她的表现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破绽，他开始动摇了。
“墨公子说的好戏什么时候开场？”
他一开口，墨文渊就又笑了起来，“快了，我这就让他们开场。”
说着，墨文渊还特意看了凤倾华一眼，眼神多少有些不怀好意。
看戏吗？凤倾华觉得不像。
他们三个，加上半夏和云雾，五个人就直愣愣地站着，既没有戏台，也没有戏班子，直觉告诉她，此看戏非彼看戏。
果不其然，只听墨文渊一声令下，他的手下立刻带了一个人上来。
凤倾华看清是谁后瞬间变了脸色，落在长袖下的手掌也紧紧攥了起来。
墨文渊一直注意着她的表情，故意笑道：“元先生，这个人你可认识？”
“似乎没有见过。”这会儿的元莫寒也不知道墨文渊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所以很诚实。
但墨文渊的目的远不止于此，他从凤倾华身上收回目光，转而看向元莫寒，说：“他就是战北霄。”
仅一句话，就让元莫寒的气场骤然大变。
看着尚且还在昏迷中的战北霄，元莫寒眼里闪过寒光，冷冽森然。
墨文渊脸上的笑愈发肆意，凤倾华看不懂他们之间的交流，但她可以确定今天必定有一场血雨腥风。
不一会儿，战北霄醒了。
他体内的软筋散还未完全化解，此刻看起来也极为颓唐。
第一眼看到凤倾华时，他眼睛都亮了，“你……”
“怎么在这里”还没说出口，注意到凤倾华身边站着墨文渊和元莫寒，他愣住了。
可他的反应没有逃过墨文渊的眼睛，墨文渊替他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你想问她怎么在这里是吗？”
战北霄不说话了，眼下的情况太复杂，他还不确定怎么说才是对凤倾华最有利的。
可是偏偏有个人看热闹不嫌事大，非要挑事。
见他们都不说话，墨文渊就又主动挑起了话头，“元先生，你也不用太感谢我，人呢，我就交给你了，怎么处置你说了算。”
凤倾华沉默了许久，听到墨文渊这句话才突然抬起头，忍不住震惊道：“是你让墨文渊做的？”
看着她的反应，元莫寒刚准备反驳的话没有说出口，反而直接承认了。
“人是我拜托墨公子带来的，夫人难道真的认识这个人？”
凤倾华：“……”
她能说认识吗？只要她敢承认，今天她和战北霄就别想安然无恙走出这座府邸。
可是她若不承认，元莫寒和墨文渊就能放过战北霄吗？
答案似乎也不能确定。
又是一个两难的境地，凤倾华心里纠结不已，面上却什么都不能表现。
在凤倾华犹豫的期间，墨文渊和元莫寒都在观察她的态度，因此忽略了另一个当事人。
所以当战北霄突然挣脱控制，抬掌冲元莫得袭去时，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彼时云雾离战北霄最近，但墨文渊不说他自然不会擅自出手。
战北霄想的很简单，反正都要被发现了，干脆直接趁此机会救凤倾华离开。
然而他没想到阻止他的不是其他人，而是他心心念念要救的人。
其实在战北霄出手时元莫寒就已经注意到了，他没有动，只是想看看凤倾华的反应，结果倒是让他意外。
或许谁也没有想到，第一个出手阻拦战北霄的人会是凤倾华。
应该是意料之中的，但却让人直呼吃惊。
凤倾华挡在了元莫寒身前，在战北霄收力的那一刻遽然发力，反而一掌打在了战北霄左肩上。
战北霄因此后退了几步，看向凤倾华时眼里也多些不可名状的情绪。
“你别想玩偷袭，有本事就光明正大的比试。”
这种话若放在以前，凤倾华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战北霄了然了，墨文渊却是一头雾水，“你这是在维护元先生？”
他似乎有些不大相信，又问道：“你真不记得他是谁了？”
“我应给记得吗？”
凤倾华反问了一句，墨文渊哑然。
该还是不该？
就在此时，元莫寒轻笑一声，摸了下凤倾华的头，“你只需记得我就够了。”
现下他相信凤倾华是真的失忆了，否则刚刚那一掌至少不会那么用力。
别看战北霄表面没什么，但他捂着左肩的手臂都在轻轻打颤。
凤倾华打伤战北霄，才让元莫寒没了疑虑。
可是墨文渊仍觉得可疑，还在用战北霄挑衅元莫寒，“一劳永逸，还是徒留后患，元先生要慎重考虑。”
趁着元莫寒考虑的空隙，凤倾华悄悄瞥了眼战北霄，示意他赶紧动手。
战北霄轻挑眉，然后当着墨文渊和元莫寒的面，将凤倾华拽到了自己面前，同时抽出藏在身上的匕首，抵在了她白嫩光滑的颈间。
第2123章 不得不留下
动刀可就不是开玩笑了，看见这一幕，墨文渊都陷入了自我怀疑。
可是凤倾华失忆就罢了，战北霄难道也失忆了？
他直觉有诈，想提醒元莫寒，可这次元莫寒的态度很坚决，并没有听他说完。
“墨公子，比起你的话，我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果他所谓的夫妻就是战北霄用刀锋抵着凤倾华，那他也愿意拼尽全力带凤倾华离开。
有了战北霄的举动再前，墨文渊明白自己后面说什么都打动不了元莫寒了。
但他没有放弃，而是将视线转向了战北霄，“我听说即便是你们势如水火的时候，你也没有用刀刃对过她。”
有没有战北霄比谁都清楚，他直视着墨文渊，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松懈，“你说这些有用吗？我怎么知道眼前这个人是不是假冒的，你刚刚也看见了，她为了别的男人伤我，我凭什么还要护着她？”
墨文渊想到他会搬出这么个理由，顿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一旁的元莫寒却是冷着脸说：“你今日若敢伤她，我一定会带她离开。”
除了凤倾华，其余几人都能听出他的弦外之音。
墨文渊是真的讶异，因为元莫寒对凤倾华的执念超出他的想象。
至于战北霄，闻言只是偏头笑了笑，没有只言片语，讽刺的力度缺也不轻。
元莫寒脸色更沉了，“怎么样你才能不伤害她？”
终于问到馅儿上了，战北霄正经道：“让我走。”
“不行！”
墨文渊第一个反对，且态度一样坚决。
“元先生，抓他可是费了我不少功夫，你可以杀了他，但不能放了他。”
于他而言，战北霄只有死路一条，到了他手里就不可能让人再活着离开，他不想给自己平添麻烦。
可他终究是走错了一步棋，若她今天没有让元莫寒带凤倾华来，战北霄在他手里肯定逃不了，但现在凤倾华被挟持，元莫寒又必须保护凤倾华，到头来战北霄反而找到了保命符，他竟然插不上话了。
“墨公子，人你可以再抓，需要帮忙我也不会推脱，但我夫人现在在他手里，我不可能坐视不管。”
说罢，他就同意了战北霄的要求。
墨文渊冷笑道：“他骗你的你看不出来？还是说你入戏太深，真的以为她……”
“墨文渊。”
元莫寒突然叫他的全名，可见是真的生气了。
他不禁失笑，用可怜的语气对元莫寒说：“希望你还记得真实情况是什么。”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用你提醒。”
在他们争执时，战北霄已经不耐烦了，催促道：“答不答应一句话。”
“答应，可以让你走。”
“爽快。”战北霄勾起嘴角，“不过我不相信你们，我要一匹马，等我安全到了城外，我自会放了她。”
一想到只能远远跟着，元莫寒犹豫了，他怕凤倾华受伤。
可战北霄坚持，他又不得不同意。
“好，墨公子，麻烦你让人给他一匹马。”
顾及着同他的合作，墨文渊忍痛答应了。
马牵来后，战北霄先自己上去，然后把凤倾华抱起来放在身前，不等身后众人反应，就甩着马鞭扬长而去了。
后面，墨文渊盯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嘲讽元莫寒，“现在满意了？你就不怕战北霄真的把凤倾华带走？”
元莫寒也翻墙上了半夏牵过来的马，闻言不疾不徐道：“打赌吗？”
墨文渊深吸了一口气，眼沉如墨。
“赌。”
一路上尘土飞扬，战北霄片刻不敢停歇，真的想就这样带凤倾华离开，逃离那个可怕的地方。
元莫寒看凤倾华的眼神他太熟悉了，绝不仅仅是喜欢那么简单，眼神里还有化不开的占有欲，至疯即癫，他不敢让凤倾华再留在那个人身边。
故而凤倾华让他可以停下时，他反而猛地扬起马鞭，马跑的更快了。
“战北霄，我让你停下！”
“吁——”
马终于停下了，战北霄也彻底黑了脸。
他还保持着双臂环住凤倾华的姿势，语气却格外强硬道：“你还看不出元莫寒对你抱着什么心思吗？难不成你真的想跟他远走高飞？我不会让你回去的。”
凤倾华被气笑了，也的确冷不下脸，只好跟他实话实说，“不是我想留下，而是我不得不留下。”
“你说我听着。”战北霄这一句着实傲娇。
凤倾华却叹了口气，颇有些头疼道：“他给我下了情蛊，若不解开，我根本跑不了多远就会毒发。”
所以真的不是她不想离开，而是受制于蛊毒不能离开。
听完前因后果，战北霄的拳头越攥越紧，恨不能一拳打在元莫寒脸上。
“北霄，听我的你赶紧走，等我解了蛊毒，我会再想办法离开的。”
战北霄内心挣扎，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放心。
而凤倾华怕再拖下去元莫寒会追上来，便倾身在他嘴上亲了一下，不断说着软话，“我说真的，你信我好不好？只要蛊毒一解我立马回去，绝不多耽搁一天。你不是说要去救小葡萄吗？笙如带着他住在另一边的院子，你下去和莲降一起去，胜算更大些。”
身后隐约能看见人影了，她不得不催促战北霄赶紧走。
“他们来了，你快走吧。”
“倾华……”
“快走！”
元莫寒和墨文渊速度倒快，眼见着就要追上了。
凤倾华来不及多想，背对着他们，握住了战北霄原先拿着匕首的手，自己用力，使劲朝着肩膀的位置刺了进去。
“你干什么！”
战北霄全程都是被动的，直到凤倾华受伤，手上泄了力，他才得以甩开已经沾了血的匕首。
“你快走，别磨蹭了……”
这点伤对凤倾华来说不算什么，她只想战北霄快点离开。
而后面赶来的元莫寒和墨文渊也看见凤倾华受伤了，鲜血浸湿了大片衣襟，顺着衣摆还在往下流。
两人神色大变，下了马快步朝凤倾华跑去。
这时战北霄已经纵马离开了，墨文渊虽心有不满，但看到凤倾华受伤，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她身上。
第2124章 故意放走
见凤倾华肩上的伤并不严重，而且还有元莫寒照料，用不着他，他干脆重新上马，朝着战北霄的方向追了去。
凤倾华想起身，却被元莫寒按住，“别动，你肩上的伤需要处理。”
他的态度强势，凤倾华肩上的伤虽然不重，但也难以挣开他。
环境有限，元莫寒只能简单的给她上药、包扎，他们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墨文渊才策马回来，但要比追过去之前狼狈许多。
见状，元莫寒微微吃惊道：“你和他动手了？”
墨文渊手的手背上有擦伤，元莫寒看见了却没有给他创伤药。
而墨文渊此刻也顾及不了自己身上的伤，他冷着脸下马，快步走到凤倾华年前，质问道：“刚刚你和战北霄到底说了什么？”
“我和他能说什么，你什么意思啊？”
凤倾华表现得不明所以，元莫寒也没听懂，但下意识还是把凤倾华护在了身后。
“你先说说你追上去和战北霄说了什么？”
墨文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凤倾华，“还用他说吗？他身上的软筋散根本就没解，你告诉我，他是怎么挟持你，还把你刺伤的？”
他最后反问的是元莫寒，看向的却还是凤倾华，目光如钩，仿佛要将她钉在眼睛里。
原因不用再说明，因为他从一开始就不相信凤倾华是真的失忆。
果不其然，他们一路上早就露馅了。
刚刚他差点追上战北霄，发现战北霄身上软筋散的药效根本没解，在凤倾华失忆的情况下不可能被战北霄挟持，也就是说，战北霄不可能刺伤她然后逃走。
就这还是在凤倾华失忆的前提下，若是凤倾华没有失忆呢，那他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演戏给自己和元莫寒看罢了。
一想到这些，墨文渊的神色更加阴翳了。
而在他作出解释后，元莫寒沉默了片刻，这期间凤倾华已经做好了准备，一旦元莫寒站到墨文渊那边，她就只能背水一战了。
但让她也感到奇怪的是元莫寒并没有。
墨文渊同样在等，可元莫寒却选择了继续相信凤倾华。
“战北霄怎么说也是一个大男人，涟儿一个弱女子，打不过他合情合理。”
弱女子·凤倾华：“……”
头一次听到这样形容凤倾华，墨文渊也不禁咂舌，“你确定她是弱女子？”
忘了在他府里是谁一掌将战北霄击退的吗？
元莫寒估计就是忘了，只见他极其认真的点了点头。
“……”墨文渊懒得跟他辩论凤倾华弱不弱的问题。
话头一转，他又指向凤倾华，“他不了解你我可了解，失忆是吗？我还偏就不信了。”
他说：“可怜了那么小一个孩子。”
凤倾华起初垂着眼眸，听到这句话时猛地抬了起来。
但墨文渊也只看见了里面一闪而过的紧张，凤倾华瞪着眼睛，疑惑又无奈道：“我不明白墨公子你为什么总要同我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你若真的不喜欢我，我不再见你就是了，你又何必针对我呢？”
“我针对你？”墨文渊气的用舌尖顶上颌。
眼见两人要吵起来，元莫寒赶忙把凤倾华拽到一旁，对墨文渊说：“墨公子，有些话我不便明说，但我的意思很明确，涟儿现在是我夫人，自有我护着他，还望墨公子三日后行事。”
他们两一人一句，墨文渊反倒里外不是人了。
三人一起回到府邸，元莫寒察觉到凤倾华体内的情蛊有异动，且不在他的掌控之内。他担心回对凤倾华有危害，便让凤倾华先就在这里，自己回去找抑制的药。
“只需要找几味罕见的药材，很快就回来，你在这里照顾好自己，等我。”
他离开后，凤倾华先是在屋里休息，虽然肩上的伤不算深，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影响行动的。
好在元莫寒给的创伤药效果极佳，相信用不了几日就能痊愈。
不过按凤倾华的性子肯定不会就这么干等着，趁没人看着，她索性溜出院子，悄悄寻找笙如的住处。
先前她同战北霄说的并非都是随口编的，小葡萄的确是笙如在带，只要找到笙如，跟着她还愁找不到小葡萄吗？
想到墨文渊竟然想用小葡萄威胁自己，凤倾华就一肚子火气。
最开始她住的院子朝南，在南面，墨文渊自己住在北面，看这座府邸的布局，凤倾华一共推测出两处可能性最大的地方。一个是凤栖阁，一个是观云台。
出于习惯，凤倾华先从最近的开始找。
观云台是墨文渊还没买下这座府邸前就有的名字，虽名观云，却不观云。
想来原先的主人只是因为从这里看天空很辽阔，故而起了这个名字吧。
凤倾华刚步入时就是这么觉得的，视野太好，赏景是方便了，却让人有种莫名的不安全感。
为避免打草惊蛇，凤倾华没敢直接喊小葡萄，而是集中精力，默默地找人，以至于墨文渊出现在她门口她都没有察觉。
“偷偷摸摸在找什么？”
特别安静时突然有声音响起，凤倾华吓了一跳，转过身后还没有平复好，“没找什么，我就是随便看看。”
许是她回答的语气太过生硬，墨文渊轻笑了一声，“这里就我们两个，还有必要装吗？凤倾华。”
凤倾华心里冷哼，她就知道莫文渊这狗贼一直就没有停止过怀疑她。
“墨公子喊错了，我叫华涟，不是你口中的凤姑娘。”
“你说不是就不是吧，你叫什么对我来说都一样。”墨文渊走到凤倾华身边，逼迫般凑近她，“元莫寒还是比我好运，你说我怎么就没早点想到这一点呢。”
“失忆的方法有很多，你说是吧？”
他离得太近了，凤倾华吞咽唾液的声音自己都听的一清二楚。
越过他，凤倾华撇到了一个身影，随即嘴角缓缓勾了起来，
“墨公子说的是，但晚了就是晚了，不信你看。”
说着，她故意激怒墨文渊，然后又假意靠近他。
而墨文渊真的就是随便推了一下，凤倾华却后退着摔到了地上。
第2125章 回到皇宫
她趴在地上，吐出一口血。
元莫寒进来时正好看见这一幕，瞬间瞪大了眼睛。
“涟儿！”
他几步跨进去，越过墨文渊到凤倾华身边，把人抱起来，“你怎么样？”
凤倾华嘴角还挂着血丝，脸色惨白一片，闻言只是微微垂着眼，眼睫轻颤，“元莫寒，你就算不喜欢我，也不用找人来杀我吧。”
“涟儿……”
“你别这么叫我！”
凤倾华蓦地抬起头，神情冷淡，“我现在都怀疑这个名字是假的。”
说罢，她又看向墨文渊，冷笑道：“我是斗不过你们，到你们也休想一直蒙骗我，要杀就杀，别妄想编谎话骗我，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加上目睹凤倾华吐血，元莫寒听到这番话，也不得不怀疑墨文渊。
“墨公子，你到底又和涟儿说了什么？”
。元莫寒此刻的语气已经很冷了，表明他是真的生气。
墨文渊却是从凤倾华自己把自己打伤开始就已经百口莫辩了，面对元莫寒的质问，他的解释显得很空白。
“元先生，我发誓我真的没有动手，而且她根本就没有失忆，是她一直在骗我们。”
若是以前凤倾华或许还会紧张，但现在她反而挑衅的看着墨文渊。
不用她开口，元莫寒就先发朝他难了，“墨公子，我有没有警告过你不要在我夫人面前乱说话。”
“她是不是失忆，有没有骗我，都和你没有关系，你几次三番破坏约定，是看不上和我合作吧，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一拍两散好了。”
听他这么说，墨文渊终于着急了，忙解释道：“元先生你先冷静一下，她的目的就是为了离间我们，你若离开才是真的中了她的计。我们有话好好说，都别冲动。”
“墨公子好本事，三言两句就把所有的错都推到了我身上，那好，你们就杀了我吧，反正我也反抗不了。”
凤倾华做出一副准备受死的样子，元莫寒当即就心软了，相比墨文渊，他显然更想站在凤倾华这边。
他不喜欢随身带武器，故而只是以身为盾，挡在凤倾华面前，“墨公子，就凭你伤害我夫人这一条，我也断不会再同你合作了。”
他们两个为了凤倾华争吵，凤倾华本人却坐在一旁看好戏。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刚刚吐的那口血并不只是她为了诬陷墨文渊故意打伤自己。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元莫寒都在这里了，自己的心口还会突然抽痛。
起初只是微微抽痛，恰好她瞅见元莫寒来了，便借机吐血挑破他们的关系，可如今心口越来越痛，甚至眼前的视线已经有些模糊了。
元莫寒不欲和墨文渊纠缠，严词拒绝他后，就想带凤倾华回去。
一转身，见凤倾华已经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他赶忙跑过去，墨文渊紧随其后，却被拦下。
元莫寒说：“你别碰她。”
听到这句话，墨文渊指尖一顿，刚伸出去的手只能又收回来，“你看看她怎么了，我真的没有打她。”
以前她也没发现凤倾华竟然这么脆弱，动不动就晕。
元莫寒给凤倾华把脉，眉头皱起就再没松开过。
时刻注意着他的反应，墨文渊也不由得提起心，“怎么样？”
元莫寒松开手，脸上的表情并不轻松，“是蛊毒发作了。”
“蛊毒？”
墨文渊纳闷道：“上次你不是找我要解药已经给她接了毒吗？”
“不是那种毒，是……我下的情蛊。”
闻言，墨文渊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倏地揪住了元莫寒的领子，怒意满满。
但就算这样，他微张的口也没能说出一句指责的话。因为没有立场。
他总讽刺元莫寒为了留下凤倾华不择手段，但心里真的只有讽刺吗？
似乎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元莫寒干脆挣开他的桎梏，嗤笑道：“我总算明白你为什么总是针对她了。”
原因用不着明说，他们自己都心知肚明。
眼下最难办的反而是凤倾华身上的情蛊，毒发的时间和元莫寒预计的对不上。
而蛊毒最怕的就是突生变故，元莫寒看了半天，不得不妥协。
“现在的情况我一个人处理不了，需要别人帮忙。”
他口中的别人自然不是随便谁都可以，墨文渊第一时间想到了一个人。
“我带你们去见长孙无绝。”
元莫寒既然和他合作，便也清楚他和长孙无绝之间也有合作关系，但他还未见过那位被囚禁的先皇。
对于进皇宫，元莫寒是犹豫的，“你确定他会愿意帮她？”
知道凤倾华的身份后他就调查过，知道长孙无绝和凤倾华之间也是有恩怨的。
墨文渊虽然知道，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先去了再说，总不能让她在这里等死吧。”
看着凤倾华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元莫寒只得同意。
他们的想法莫名不谋而合，元莫寒就不得不再次借助墨文渊的力量。
凤倾华这一觉睡了特别久，外面如何血雨腥风她都不知晓。
在床上悠悠转醒，凤倾华唯一的念头就是得赶紧把情蛊解了。
心口的疼痛感已经全然消失了，但凤倾华感觉得到，她体内的情蛊并没有解除。
环视着房间里的陈设，凤倾华眉头紧蹙。
这里不算陌生，却也称不上熟悉——正是南虚皇宫。
可是墨文渊和元莫寒呢？屋里只有她一个人，静悄悄的，她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她起身在屋里溜达了一圈，喊了几声没有人应。
她试着推门，没想到门没锁，屋外的景象顿时映入眼帘。
院里空无一人，可大门紧闭，依稀能看见有侍卫在守着。
凤倾华没有轻举妄动，退回了房间。
她昏迷前身边只有元莫寒和墨文渊，必然是他们送自己来皇宫的，可墨文渊和长孙无绝有关系，他们可以在皇宫畅行，不就意味着温白失势了吗？
想到这里，凤倾华脸色刷一下就变了。
她跑出去，没有出院子，而是从后面的院墙翻了出去。
她要去找元莫寒，至少要弄清楚他们现在的处境。
第2126章 决裂
出乎她的意料，外面的侍卫并不多。
但她还没走多远，就被元莫寒先找到了。
元莫寒一把拉住她，神色略有些紧张，“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身体怎么样？还难受吗？”
他连珠炮似的发问，凤倾华却一个都没回答，而是直接甩开他的手。
“这里是哪儿？”
元莫寒愣了下，像是才想起来她失忆一样解释道：“南虚皇宫。”
确认了地方，凤倾华接着说，“为什么带我来这儿，我要走。”
她不是随口说说，而是直接往元莫寒相反的方向走。
元莫寒赶忙拉住她，着急解释道：“你现在还不能走，你的身体还没有好全，赞时还不能离开皇宫。”
“为什么不能离开？”凤倾华反问。
这时的元莫寒没有防备，基本上属于凤倾华问什么他说什么。
“你身上的毒突然发作，不在我的意料之内，我也没有办法控制，所以只能找南虚国前任国君帮忙。”
他这么说凤倾华也不能直接提长孙无绝，但凤倾华没想到他居然会跟自己解释。
“南虚国前任国君是长孙无绝，最擅长蛊毒，是他帮你控制住了身上的毒。”
“长孙无绝？”
元莫寒点点头，“没错，就是他。他帮了我们，我们现在暂时住在皇宫，等过一段时间我再带你离开，去你一直想去的地方，我会保护你的。”
到那时就没有人能分开我们了。这句话他没有说，只是在心里默默想着。
凤倾华也不会察觉到，见他没话说，只好主动问，“墨文渊呢？”
似乎没想到她会主动问墨文渊，元莫寒愣了一下，说：“你不是很讨厌他吗？”言外之意是你怎么会主动问他的行踪。
这点太奇怪了，元莫寒微微眯起了眼睛，突然变得很警惕。
凤倾华却不打算隐瞒，直言道：“昏迷前只有你们两个在我身边，现在你说是为了救我才把我带进了皇宫，我不能再找个人求证一下吗？”
她这么说也没有错，元莫寒反驳不了，也不能装作沉默。
在凤倾华的注视下，他缓缓开口道：“他以后再也不能欺负你了。”
凤倾华不明所以，什么叫他以后不能再欺负自己？
“你昏迷后，我们只能带你到皇宫找长孙无绝，长孙无绝的确能控制住你体内的毒，但他有条件。”
凤倾华静静等着，她知道不用她追问，元莫寒自己会主动交代。
果不其然，元莫寒把这几日的情况一五一十都说了出来。
“他要求我帮他炼蛊，虽然之前我们也达成过协议，但还包括墨文渊在内，长孙无绝如今想把他踢出去，所以又想单独找我合作。他答应只要我同意，就愿意救你。”
没想到是这种情况，凤倾华诧异道：“可是他和墨文渊之前合作的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就不愿意合作了？你莫不是又在骗我吧？”
“当然不是，我所说句句属实。”元莫寒可能是怕她再误会自己，故而着急跟她解释，“真的是长孙无绝提出的要求，好像是因为墨文渊和他的最终目的有了分歧，他不信任墨文渊，所以想趁机把他踢开。”
再具体的因他也不清楚，长孙无绝不会和他说太多，墨文渊自然也不会告诉他。
凤倾华若有所思，没有说信，也没有说不信。
元莫寒不好多说，怕多说多错。
两人无声对峙，片刻后凤倾华突然看着元莫寒，问他，“那你答应他的条件了？”
其实答案不言而喻，但凤倾华就是想让他自己说出来。
元莫寒看出她是故意的，颇有些无奈道：“只要能救你，帮谁不是帮。”
元莫寒根本不在乎谁对谁错，谁善谁恶，墨文渊和长孙无绝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可偏偏这次能救她的人只有长孙无绝，墨文渊输就输在了了这一点上。
“在我答应长孙无绝的条件之后，墨文渊便和他吵了起来，两人吵的不可开交，当时我在外面，不知道他们具体吵了些什么，只知道后来墨文渊摔门而去，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反正以后也不会再见了。”
他的态度很明确，墨文渊的生死和他无关，他在乎的只有她。
说这些话时他的表情很正常，寻常人肯定不会发觉有异常，但凤倾华不是寻常人，在元莫寒说完之后，她直接冷了脸，“事到如今，你还不打算跟我说实话吗？”
元莫寒脸上的笑意顿时不复存在，长叹了口气，“你的警惕心真的很高，想要骗你太难了。”
“但是我说的那些也不全都是假的，的确是长孙无绝先提出了条件，为了救你我不得不答应他，但是墨文渊接受不了那个条件，同时跟我和长孙无绝决裂了。而他一气之下和长孙无绝打了起来，彼时我正有求于长孙无绝，只能选择帮他。”
“后来墨文渊受伤逃离，长孙无绝派了人去追，至今还没有情况。”
真实经过居然是这样的，凤倾华着实震惊了一回。
该说墨文渊倒霉吧，但她又很想幸灾乐祸。
看着她想笑又不想笑的神情，元莫寒犹豫了一下，接着吐出一个更大的消息。
“战北霄领兵回来了。”
短短八个字，却让凤倾华险些变了脸色。
“墨文渊帮助长孙无绝的时候基本上把皇宫的侍卫都买通了，如今温白被控制，长孙无绝又重掌朝政，前天战北霄突然领着兵马回来，逼宫不成，眼下就驻扎在城外。”
听到温白只是被控制，凤倾华刚松开紧攥着的手掌，后听到战北霄领兵攻城，手掌又下意识攥紧。
元莫寒眯了下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猜出了他想问什么，所以偏偏不说，以至于有关战北霄的情况她始终无法打听到。
她真的只是昏迷了三日吗？
凤倾华不由的反问自己，毕竟发生的事太多了，她一时半会儿真的很难接受。
墨文渊失踪、温白被控制、长孙无绝夺势、战北霄领兵……
短短几日情势就发生了大反转，凤倾华真的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第2127章 提防
凤倾华正沉默着，元莫寒突然俯身靠近，“你的身体还没有好全，最好先不要出来走动，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这个举动本身并没有问题，但凤倾华就是莫名起了疑心。
她没有动，顶着元莫寒不解的眼神看了他许久。
正当元莫寒差点露出破绽时，她缓缓开口，“你的话在我这里就没有可信度了，不要试图再骗我。”
说罢，她自己转身原路返回，徒留元莫寒一人站在原地，风中凌乱。
看着她的背影，元莫寒眼里难掩落寞。
他也不想再骗凤倾华，但有些事情实在是无可奈何，如果欺骗让他们保持现状，他就避免不了说谎。
或许是元莫寒跟长孙无绝要求的，凤倾华觉得自己住的院子分外奢华。
虽然宫殿外面有侍卫守着，但她所在的院子却能自由走动，总好过被监禁在四四方方的暗牢里。
期间元莫寒每日都来，可对于凤倾华的问题他却时常答不上来。
次数多了，凤倾华才察觉到他可能又想算计自己。
这一日元莫寒一只脚刚踏进来，凤倾华就抓起茶杯砸在了他脚下。
元莫寒有些发愣，绕过一地碎瓷来到凤倾华身边，“怎么了这是，发这么大火？”
没有听到回答，元莫寒这才认真起来，“你想问什么？”
因为这几日凤倾华会时不时问起战北霄的近况，他每次都避而不谈，故而以为凤倾华生气是为了这个。
他都做好了今日只要凤倾华问，他就答的准备，但没想到凤倾华没有问战北霄，而是问了一个其实早就应该问的问题。
“我那天为什么会晕倒？”
乍一听到这句话，元莫寒差点没反应过来。
“……你就是想问这个？”
生气不止还砸了一个茶杯？元莫寒神情有些呆，被凤倾华的行为搞糊涂了。
而凤倾华似乎不像他想那么多，问题很简单，就是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晕倒。
元莫寒松了口气，解释道：“你体内的情蛊突然发作，因为是突发的，在我的意料之外，所以……”
“所以归根结底就是你害了我。”
元莫寒：“……”
这么说好像也没错。他无法否认，但还是想替自己说句话，“情蛊只是为了让我们能永远在一起，只要你不走，就不会有任何危险。”
闻言，凤倾华看着他轻挑眉。
“……”元莫寒抿了下唇，“好吧，和我脱不了干系。”
“但毒发真不是我做的，我也为救你答应了长孙无绝的要求，算是功过相抵吧。”
这么想着，元莫寒反倒生出了一种痴情入骨的感觉。
他抬头看向凤倾华，试图从她眼里也能看到一丁半点的情谊。
然而现实很残忍，凤倾华对他已经满是防备，仿佛从前的亲近不过是场幻象。
他心口发紧，密密麻麻的疼着。
凤倾华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这么丰富，心里想的都是他口中经常提到的“交易”。
“长孙无绝的要求究竟是什么？”
元莫寒神色一顿，紧接着皱起了眉头。
若放在以前，凤倾华绝不会再追问。
但这次她没有放过元莫寒，而是提高了音调重复道：“长孙无绝的要求究竟是什么？”
元莫寒起初还想像之前一样蒙混过去，可凤倾华格外执着，他避无可避，只能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回答。
“他想让我帮他继续炼制蛊毒，但墨文渊加下中间所提的那些要求他却不想给了，所以他的要求就是跟他联手踢掉墨文渊，我再继续帮他炼蛊。”
他相信只要逻辑通，凤倾华即便怀疑也只是暂时的。
果不其然，凤倾华没有再追问，脸色看起来也好了一些。
他趁热打铁道：“等答应他的事做好后，我就带你离开南虚。”
这不仅仅是一句承诺，承载的更是元莫寒对凤倾华的全部信任。
可惜凤倾华没有直接回答，元莫寒不好再逼她，只能讪笑着叮嘱了几句，然后匆匆逃离。
半夏就在外面等着他，进宫后他愈发忙碌，半夏也被他叫回了身边帮忙。
见自家公子又乘兴而去败兴而归，半夏着实心疼了，“公子从未如此在乎过一个人，怎么偏就夫人看不明白呢。”
元莫寒阴沉着脸，听见她的话什么反应都没有，只说了句，“这几日忙完了你就回去她身边照顾，说话做事多注意着点儿。”
半夏没有反驳的余地，无奈点头。
在回去的路上，元莫寒不禁想起了那日同长孙无绝见面的场景。
墨文渊被他们联手重伤，至今下落不明。其实他又骗了凤倾华。
而那个条件也不单单是炼蛊，他还答应了帮长孙无绝解决战北霄，以清除他的后顾之忧。其实他又骗了凤倾华两次。
他真正想要的是解决战北霄，解决所有可能把凤倾华从他身边带有的人，然后带着凤倾华离开南虚，去一个安静的地方避世。
恰好这些长孙无绝都能帮他做到，与其和心思深沉的墨文渊合作，不如直接帮长孙无绝，至少长孙无绝不敢当着他的面对凤倾华怎么样。
除此之外，他还要想办法让凤倾华的失忆更长一些，最好是一辈子。
如此他才能真的安心。
在元莫寒心里，对凤倾华失忆已经深信不疑，但长孙无绝不是，从见到她昏迷开始，他就一直在防备她。
好几次找元莫寒商量事情，他都是直接避开凤倾华的。
对此凤倾华没有别的感触，唯一的想法就是长孙无绝比以往更谨慎了。
他们谈话在皇帝寝宫，元莫寒每次出门前，都会主动告知凤倾华。
这次也一样，他抬手敲响了凤倾华的房门，声音揉杂着笑意，“长孙无绝找我过去一趟，我让半夏陪你。”
半夏已经在门外守着，凤倾华不吭声就是不反对的意思，她直接进去就好。
待元莫寒离开，凤倾华才瞥了眼门口的方向，半夏见了，立即感慨道：“夫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明明是放心不下公子，却还要装作一副不外乎的样子。”
第2128章 以命相挟
半夏自以为看得透她，殊不知从一开始她就错了。
凤倾华收回视线，斜睨了她一眼，“是他让你来当说客的？”
意识到凤倾华冷了脸，半夏这才闭嘴。
元莫寒这一走直到午后才回来，彼时凤倾华正准备吃饭，即便见他进来，也没有放下竹筷。
倒是半夏瞅见他，行了一礼，“公子来了，可用了饭？”
半天不见凤倾华看自己一眼，元莫寒心里倍感失落。
“没有，去帮我添副碗筷来。”
他想多陪凤倾华一会儿，哪怕凤倾华一句话不说。
自从上次谈过话后，凤倾华的态度一直就不冷不淡，每次他过来，都会被当成空气一样，毫无存在感。
元莫寒吃饭时视线也一直看着凤倾华，但凤倾华自顾自吃饭，一个眼神也没有给他。
半夏在一旁看着不免心疼自家公子，“夫人，今天的菜可还胃口？”
凤倾华点点头，没有说话。
半夏瞥了眼元莫寒，“夫人有所不知，今天的饭菜是公子亲自交代厨房做的，全部都是夫人平日都喜欢吃的菜。”
一般人听到这种话，心里多少都会有些感触，所以半夏故意挑明。
然而凤倾华就跟没有听到一样，手上动作不停，只随口回了句，“这些菜吃腻了，明天换成别的。”
半夏：“……”
默不作声的元莫寒：“……”
他们也算体验了一把偷鸡不成蚀把米，凤倾华总是会出乎他们的意料。
元莫寒始终想不明白凤倾华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冷淡，直到长孙无绝再一次命人传话，凤倾华正好在场，还瞬间变了脸色，他才恍然大悟。
从长孙无绝那儿回来后，他特意去找凤倾华，直接问，“你这几日生气是因为长孙无绝？”
凤倾华肯定不会这么说，她只能把矛头指向元莫寒，“我又不认识他，有什么好生气的。反倒是你，我很好奇他每日找你过去都聊了些什么？是不是也和墨文渊一样让你杀了我？”
“怎么可能，你别胡思乱想，我们就谈一些事情，和你没有关系。”元莫寒觉得她的想法很荒诞，却又不得不立即解释。
可他的解释依旧很苍白，凤倾华嗤笑一声，显然是不信，“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你们每次谈事情都刻意避开我，要不是和我有关，为什么不能让我听？”
凤倾华说的有理有据，元莫寒一时半刻也想不到话来反驳。
而他的沉默更像是承认，凤倾华正好借机发作，大战一触即发。
两人又吵了起来，元莫寒一个劲儿否认，凤倾华却步步紧逼，他没有证据证明自己，凤倾华便愈发坚信自己的猜测。
眼见她越说越委屈，元莫寒眉头紧蹙，按着隐隐抽痛的头，“我们真的没有，要怎么样你才肯相信？”
“除非你让我知道你们每次都聊的什么。”凤倾华说。
闻言，元莫寒愣了下，没有同意，“这个不行，我们的谈话内容很重要，绝对不能泄露。”
“所以说我在你眼里就是外人是吧？”
面对凤倾华的无理取闹，元莫寒是真的束手无策，重话说不得，敷衍更行不通。
这一夜的争吵终究没有输赢，最后以凤倾华摔杯、元莫寒转身离去结束。
元莫寒以为过几日她就不会再计较这件事了，不曾想她转头就给了自己一份“大礼”。
竖日一早，元莫寒刚起身，就听见半夏搁外面哐哐敲门。
“公子，公子，不好了，夫人出事了！”
元莫寒大惊，穿着里衣就匆匆跑去开门，“快说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今天早上我照常过去喊夫人起床洗漱，喊了半天也不见夫人应声，我进去到床边喊，夫人也一动不动，不管我怎么叫都没有反应。”
他们边说边走，半夏说完他们刚好赶到凤倾华身边。
果然如半夏说的那样，不管元莫寒怎么摇，凤倾华就是没有半点反应。
他着急了，连忙给凤倾华检查，却万万没想到会在凤倾华体内发现毒药的痕迹。
“他体内怎么会有毒，你怎么照顾的人！”
被吼的半夏也快吓傻了，楞楞的跪在旁边，“我也不知道，夫人每日的吃食都是我经手的，旁人绝不会有下毒的机会。”
“难不成你想说是我诊断错了吗？”
“半夏不敢，可是……”
“别可是了，”元莫寒打断她，大声吼着，“快去我房间把那瓶青色的药丸拿过来，快！”
“好，我这就去。”
没过多久，半夏手里攥着一个青色的瓶子跑回来。
“公子，药……”她把瓶子递给元莫寒，元莫寒接过，整个手都在抖。
“帮我把她扶起来。”
元莫寒倒出一粒药丸，在半夏的帮助下塞进凤倾华嘴里，再喂她温水。
好在她体内的毒毒性不强，也不难解，而元莫寒恰好又有解药。
但一切都太巧合了。一顿手忙脚乱后，元莫寒坐在床边，看着凤倾华的睡颜，心里一阵后怕。
他事后又仔仔细细查了一遍，加上半夏作证，可以确定毒是凤倾华自己服下了。
原因不言而喻，八成还是为了昨天他们争吵的那件事。
凤倾华醒来之际天已经擦黑，模模糊糊只能看见床边坐了个人。
她下意识以为是半夏，“……半夏，元莫寒来过吗？”
“……”没有听到回答，凤倾华想伸手拉她一下，没想到被人横空捏住了手腕。
这个力度……
不等她细想，“半夏”开口了，声音却是元莫寒的声音。
“你早就料到我不会让你死，所以才敢自己服用毒药，是吧？”
凤倾华知道自己认错人了，态度瞬间一落千丈，“反正你们也没想让我活，比起死在你们手里，不如我自行了断。”
她说的悲壮而决绝，元莫寒不敢回想白日里刚听到半夏说凤倾华出事时的场景，那是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的。
屋里陷入一阵沉默中，不知过了多久，元莫寒再次妥协了。
“好，你如果一定要知道，我可以带你一起去。”
第2129章 祸害
凤倾华如愿以偿，在长孙无绝要见元莫寒时成功跟了出去。
在去往皇帝寝宫的路上，元莫寒叮嘱她，“宫里不比外面，处处都要小心，你等会儿切记跟紧我，别随便乱跑。”
虽然知道凤倾华不是贪玩的人，但皇宫里危机四伏，无论是手段阴毒的长孙无绝，还是虎视眈眈的战北霄，他都不想让凤倾华面对。
凤倾华一心想要寻找温白的踪迹，根本无心听他说了什么，只是随口应下，“我都记下了，放心吧。”
察觉到她有些不耐烦，元莫寒适时结束话题，安静的领着她继续往前走。
这一路上凤倾华也没闲着，时时刻刻都在观察皇宫里的地形，她不确定温白被关在哪里，或许只能一处一处找。
正走着，一个小太监突然跑到远莫寒面前，躬着身子，想开口却又没有立即开口。
还是元莫寒说了声“无妨”，他才着急忙慌说清了原委。
“先生，药房出事了，大人命奴才请公子赶紧过去一趟。”
听到药房二字，凤倾华才发现小太监身上穿的是御医署的服饰。
但此“药房”肯定非彼“药房”，元莫寒进宫是帮长孙无绝炼蛊，不是制药。
想来是炼蛊途中出了差异，那些人不敢轻举妄动，才急着找元莫寒回去挽救。
这件事可大可小，原也不是元莫寒的失误，即便长孙无绝要怪罪也不干他的事。
但对凤倾华来说这可是个绝佳的机会，她必须要让元莫寒去一趟御医属。
故而在元莫寒犹豫时，她忽然开口，“你之前是不是说过，只要把答应长孙无绝的事做完就能带我离开这里？”
“是。”
凤倾华斟酌着语气，劝他，“那你还不快去，我不管你具体答应了他要做完什么，但我想尽早离开这里，我不喜欢待在皇宫。”
四句话里，至少第一句和最后一句她是真心的。
原本元莫寒是不想去的，他又不是什么大善人，别人惹出的麻烦凭什么让他善后？
可凤倾华开口了，还是用他找的理由，他不去都不行。
“好吧，那我过去看看，你……”
顿了下，他没让凤倾华一起去，“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无聊了就在去附近走走，别乱闯就行，也别走太远。”
因为是去见长孙无绝，他就没有带半夏，想来自己不过离开一小会儿，应该不会有危险。
目送元莫寒跟着小太监离开，凤倾华没有犹豫直接转身就走。
这里她方才已经观察完了，温白不可能在这里，她只能往远处找。
如果她没记错，温白曾经说过这附近有一处宫殿他儿时曾住过。
寻着记忆力不甚清晰的路线，她来到了那座宫殿前，只见宫门紧闭，门口没有守卫，大门却用一把大锁锁住了。
里面的情况无从而知，她在宫殿周围徘徊了两边，也没有想到可以进去的方法。
两丈高的院墙，以她现在的处境翻进去不太现实，极容易打草惊蛇，暴露自己。
正当她考虑要不要先回去，再另找机会时，元莫寒找来了，“你怎么走到这儿了？”
听到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凤倾华眼里闪过一瞬懊恼，转身后却什么都没了。
然而看见长孙无绝也在，她即便有注意还是忍不住变了脸色。
元莫寒想到凤倾华不认识长孙无绝，哪怕不想让他们认识，他还是不得不告诉长孙无绝，“这位是我夫人，华涟。夫人，这位是长孙无绝，南虚国君。”
闻言，长孙无绝笑了笑，“我算哪门子国君，元先生抬举了。”
旁人这么说或许是真的不在乎，但长孙无绝绝对不是。
元莫寒对他的态度不算多恭敬，可也不会在这种事上给自己徒添麻烦，刚要反驳，却听见凤倾华说：“我也曾听人说南虚国君姓温，而非长孙。”
此话一出，不只是长孙无绝冷了脸，就连元莫寒都心下一惊，忙将她拉到自己身后，一脸警惕地看着长孙无绝。
“我夫人甚少出谷，言语上若有冒犯之处，还望陛下恕罪。”
凤倾华仍直愣愣地盯着长孙无绝，恍惚之间还真有一种无知无畏的样子。
长孙无绝在那一瞬间的确起了杀意，但在触及到她的神情时，却蓦地笑了起来，如三月春风化雪。
“无妨，你说说的也是实情。”
他对元莫寒说完，转而看向凤倾华，“知道今日要见谁吗？”
凤倾华坦然摇头，他又笑了笑，却没有揭露谜底。
“让你的小侍女送她回去吧。”
凤倾华哑然，长孙无绝竟然不打算带她一起。
而半夏不知何时过来的，就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静静等着。
直到元莫寒示意，她才上前去扶凤倾华，“夫人，我们……”
“我能问一下这里面关的是谁吗？”
凤倾华没理半夏，只专注的看着长孙无绝。
气氛突然尴尬起来，元莫寒扯了下凤倾华，想让她别问了。
岂料长孙无绝自己开了口，“就是你想的那个人，南虚姓温的国君。”
凤倾华今天注定要和温白失之交臂了。
她被半夏带回了住处，独自背着窗从日升中空坐到日落西头。
窗外有几处蝉鸣声特别密，携裹着热风，让人心底无端生起一股子躁意。
元莫寒大力推开门，从门撞在墙上的声响就能听出他有多生气，只是不知道这气是对谁的。
不等他开口，凤倾华先挑起战火，“真不是我挑拨离间，明明是他故意针对我，一开始我也没说我要进去，是他先怀疑我的，然后还故意让半夏送我回来。”
元莫寒是真的无奈，叹气道：“所以你到底在生气什么？反正你本来也不打算进去。”
“我生气的是他不信任我，你都没说什么，他凭什么防贼似的防着我，他这么做，让别人怎么看我？怎么看你？你跟他不是合作关系吗？他不信任我就是摆明了不信任你，你可别傻傻的被他利用。”她话里话外都是为元莫寒抱不平。
而另一边，长孙无绝也没有闲着，正找人商量着怎么除掉凤倾华。
第2130章 依靠
皇宫里夜色渐浓，微风吹动着竹叶，映照在粉墙之上如群魔乱舞，长孙无绝站在一座凉亭里内眼眸似墨一般，他微眯着眼睛，嘴角露出一抹阴森的笑容。
“真是没想到她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这下新仇旧账要一起了结才好。”
他身边的黑暗处还站着一个身着玄色紧身衣的侍卫，他若是不出声说话，此人就像一个影子一般。
“主人是想除掉她？我看那元莫寒对她百依百顺的，若是他知道是我们动的手，会不会坏了主人的大事？”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长孙无绝无声冷笑，“正是因为如此才更要除掉她，此事就交于你，一定要做的干净利落，她凤倾华的仇家数不胜数，客死他乡有什么稀奇的。”
他的声音阴冷如从地狱里传来。
侍卫马上低头领命，“主人放心，属下明白。”
长孙无绝走在回寝宫的路上，经过那府宫殿，里面黑漆漆的看不清楚，“温白，此处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主人英明。”
只要凤倾华一死，既除了心头大患又能让元莫寒专心志致为自己做事，真是一举两得，他想到这里心情大好。
凤倾华心中明白长孙无绝此次定不会放过自己，而此时此地她能依靠的就只有元莫寒，不管男人还是女人一旦动了心智商都会下降，别看元莫寒一开始那邪气四溢的模样，一样不能免俗。
她用余光看了一眼元莫寒的脸，发现他俊秀眼眸里透着一丝焦急还有自责。
“你这是在无理取闹？！我们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只需要知道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若是你真的不喜欢他，下次你就好好待在家中，我一人过去既可。”
元莫寒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她梨花带雨的样子心中就乱成一团，更不明白她心中在想些什么？语无伦次地想安慰她，谁知他的话没有一句说到她心里，反而将她惹的更加伤心。
凤倾华侍宠而骄马上就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一心为你着想，你倒嫌我碍事，是不是因为我不讨那位长孙无绝的喜欢，你才这样对我，我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你既然是我的夫君就要尽到一个夫君的责任，若是你不在的时侯我毒发而死怎么办？”
元莫寒此时真的体会到了女人心海底针这句话的深切含义，他想伸手抱抱她安慰一下，却被她一转身躲了过去。
他神色有点尴尬，“夫人，都依你如何？只要你高兴，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凤倾华破涕为笑，眼睛里闪出光彩来，“那你答应我这几日一定要陪着我，别把我一个人丢下，我害怕。”
元莫寒经过上次她差点中毒而死的事情，有点草木皆兵，她若是真的有了什么意外，自己就算是跟长孙无绝合作成功，又有什么意义，他一见她露出笑容，心情也跟着晴朗起来。
他深不见底的黑眸中有了点点星光，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这又有何难，为夫正求之不得。”
凤倾华嫣然一笑，“我有点渴了，想喝水。”
半夏站在外面好久了，此时连忙进来，笑的眉毛弯弯，“夫人，你总算不生气了，奴婢从来都没有见过公子如此温柔有耐心过，这是刚沏好的七圆茶，夫人润润嗓子吧。”
元莫寒接过茶盘，“你出去吧，这里有我。”
半夏抿嘴一笑走了出去。
“这种七圆茶是我偶然发现的，这里有一处山谷常年雨雾缭绕，这种大叶种茶树也不知在此生长了多少年，气味芬芳后味甘甜，特别适合女子饮用，你尝尝。”
风倾华接过来尝了一口，初入口有点涩涩的感觉，等咽下去之后才回过味来，果然有种醇厚清香从喉间传开。
“是挺好喝的，多谢夫君。”
元莫寒还想再陪她坐会，凤倾华却下了逐客令，“我有些累了，明日夫君若是还要出去，我定然要陪着一起，就早些安歇了，夫君请便。”
她起身走到了门边，准备关门，元莫寒只得离开，他出得门来，回头看着她，月色下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别有一番神韵，他一时有点意乱情迷。
凤倾华砰的一声将门关上，想必长孙无绝也不敢在这里动手，她安心地上床睡觉。
元莫寒望着那扇朱红色的大门有点依依不舍，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心中更加坚定要和长孙无绝合作一起除掉战北霄，只有他死了，凤倾华才能永远属于自己。
翌日一早元莫寒就命人将马车套好，他要跟长孙无绝继续探讨合作事宜，重要的已经不是练蛊虫之事，而是如何能快点将战北霄除掉。
凤倾华坐在马车之中，心弦却紧绷着用余光打量着四周的所有事情，半夏被赶到前面当车夫，元莫寒陪在她身边。
“此次若是长孙无绝再有什么不敬之举，我定然不会饶他，夫人不必紧张。”
凤倾华微笑了一下，淡然道：“但愿夫君能说到做到，此人阴险至极，不知不觉间就会让夫君着了他的道，你一定要小心，别被他迷惑了。”
元莫寒勾唇一笑，眼底泛起一丝邪气，“世人都贪图荣华富贵，岂不知还有更有趣的东西，只要我无所求，又怎会上他的当，你的夫君又不傻。”
马车进了城中大道，在经过一家药铺时，元莫寒让半夏停车，他回头望着凤倾华，“我下去办些事情，你在车上稍等片刻。”
凤倾华自出了山谷之后就一直有种不祥的预感，她这种第六感一向很准，她也随之起身，“我陪你下去，这马车里太憋闷了，正好出去透透气。”
元莫寒下车之后，转身等她下来，伸出手来让她扶着，两人一起走进了药铺。
后面一直暗中尾随的几个黑衣人躲在街角相互之间递个眼色，他们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下手，脸上都有恼怒之色。
“主人吩咐过不能打草惊蛇，但他们一直在一起，该如何是好。”
第2131章 刺杀
为首的那位眼睛里闪过一道狠厉，他将刀收入鞘中，“我想办法将元莫寒引开，你们手脚利落点，别留下尾巴。”
他言毕一转身消失。
凤倾华陪着元莫寒进了药铺，如芒刺在背一般，她提高了警惕用余光扫视了一下周围，用手轻轻捏了一下藏在袖子中的药粉，山雨欲来风满楼。
元莫寒跟药铺掌柜是旧相识，两人寒喧了几句，一个伙计在掌柜的耳边低语了几句什么，掌柜的一脸的惊讶轻轻点了一下头。
他笑着跟元莫寒说道：“元先生，你上次问的那种药材有消息了，今日有幸刚好收到了一些，还请先生跟随在下去看一下。”
元莫寒眼中一亮，像是发现了珍奇异宝，一下子抓住了掌柜的胳膊，“你是说那种千斛？真的找到了？”
掌柜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恢复成平静的样子，他使劲地点头，“元先生，这种草药极为难得，今天这位老者想卖出更好的价钱，不肯让我们看货，还说什么只卖给有缘人，先生你看要不要去一趟试试运气？”
元莫寒疑惑，瞳孔聚焦在一起，“你是说千斛不在这里？”
凤倾华听他们如此说话，往前凑了一步，紧挨着元莫寒的身边站定，目光灼灼大有一起前去的架势。
她想看看元莫寒到底是什么方法在炼制蛊虫。
掌柜的将目光在凤倾华的身上望了一眼，声音低了一点小心翼翼地说道：“先生莫怪，此老者手中确有一些不常见的药材，不过他不喜欢太多人知道，只需你一人前往看货，你看这位夫人该怎么办？”
元莫寒醉心研制蛊虫，此种千斛是他苦寻不着的一种必不可少的药材，此时就在眼前他岂有失之交臂之理。
他有点为难地看着凤倾华，眉头皱在一起，“夫人，你能否在此等侯片刻，我去去就回。”
凤倾华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知道留不住他，干脆装成大度知礼的模样，“夫君既然有要事要办，我自然不会不通情理，你万事小心。”
元莫寒知道她心中不情愿，脸上有着愧疚之色，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按了一下，“夫人，你安心等着，我很快就会回来。”
掌柜的在前面等他，他踌躇了片刻，“半夏，你好生照顾夫人。”言毕转身跟着掌柜的离开。
半夏来到凤倾华的身边，她见凤倾华脸色忧郁不乐，便讨好道：“距这里不远处有一家成衣店，不如半夏陪夫人去逛逛，还有一家云吞面别有风味，夫人可有兴趣？”
旁边的伙计一听也跟着起哄，眉飞色舞道：“这位姑娘说的不错，夫人如此天生丽质，再穿上誉满京城的紫萝衣，不知要美成什么模样。”
凤倾华倒是不想穿什么紫萝衣，但她想到掌柜刚才那一闪而过的目光，心中起了疑心，觉得此地不宜久留。
“半夏，我们去看看。”
她出得门来，半夏一脸的兴致勃勃，“夫人，我们走这边。”
凤倾华却走了反方向，她觉得四处布满了危机，不按他们的提示行动，会不会躲过一劫，她在那个掌柜身上洒上了一些独特的香粉，她想凭借这种味道追过去一探究竟，她没有停步淡然一笑，“我的衣服已经够多了，无需再添置，我们随便走走。”
半夏跟在她身后，这些日子以来她早就看出来自家公子对凤倾华的不同，而这位假夫人不止是长的得好看，性情也温和对自己从来都和颜悦色的，不由得对她产生好感，一心一意将她当成主人来服侍。
“夫人，不是我多嘴，公子待夫人绝对真心实意，事事都顺着夫人，上次你中毒公子半宿都没有好睡，依我看你们两个就是上天指定的姻缘。”
凤倾华听着她兀自唠叨，只笑不语。
两人走近停在街角的马车，半夏上去将马阶拿下来，“夫人，你慢点。”
凤倾华扶着半夏的肩膀刚踏了一只脚上去，她就感觉到一股冷风袭来，似乎还带着一股铁锈的气味，多年练就的遇险反应让她迅速一低头，只听见“噌”的一声，一只弩箭扎入了马车之上，只留下箭尾还颤动不已。
她猛然间心头一凛，一个念头快速闪过，“长孙无绝动手了。”电光火石间她拉着半夏躲到了马车后面，那几名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围了过来。
半夏差点扶声叫出来，脸色煞白浑身发抖，“夫……夫人，你别怕，我来保护你。”
她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强做镇定地想挡在凤倾华的前面，“公子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喜欢的人，我不能让你有什么意外。”
凤倾华眼眸似电，眼见着又有两支弩箭破空而来，直奔她们的要害，她也不多言将半夏刷的一下子拽到了她的身后，闪身一躲，叮叮当当弩箭擦着她的肩膀而过打到墙上跌落下来。
为首的黑衣人一见两次都没有击中目标，心中恼火脸色漆黑，“想不到一个女流之辈竟然有如此身手。”
将手中弓弩弃之不用，举刀砍来，寒光一闪迅如疾风眨眼间就到了凤倾华的面门。
另外两名黑衣人一左一右攻了上来，三把刀同时袭向她，怎么看都没有了活路，凤倾华将半夏推到一边，一个蜻蜓点水到了他们五丈之外，他们是冲自己来的，不会伤害半夏。
果然这群人接二连三出手都被她逃脱，激发心中的愤恨之情对她紧追不舍，眼神凶狠出手不留余地，刷刷刷刀光箭影密不透风，凤倾华以一敌三又加手上没有趁手的兵器，被逼的不住后退。
再这样下去不行，她眸光一闪一甩袖子一股白色粉末瞬间迷漫，黑衣人持刀跳出圈外，下意识地捂住口鼻，凤倾华余光中发现有人过来，她第六感觉是元莫寒出现了。
她出手一击将那为首一人的腰牌击落在地，忽觉腹中一阵绞痛晕倒在地。
元莫寒跟随那名掌柜出了药铺，拐弯抹角转过了好几个街角，他心生疑惑，一把抓住那个掌柜，眼眉挑起厉声喝问：“你在骗我？！”
第2132章 风起云涌
掌柜的哭丧着脸求饶：“先生息怒，小的怎敢骗你，就在前面不远，此人一向行踪诡密，小的也拿他没办法，咱不是想得到他手里的东西吗。”
元莫寒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前面是一片荒草丛生的杂乱胡同，一个头戴斗笠身穿蓑衣的老者倚墙而坐，神情冷漠一动不动。
元莫寒松开了掌柜的，“你确定是他？”
“对，一定是他，看这打扮是对上了。”
元莫寒大踏步向前，那位掌柜的却迟疑着不肯向前，只不错眼珠子地看着他们。
本是夏末天气今日却阴凉有风，一股风吹落了那老者的帽子，元莫寒就觉一股奇怪的味道传来，这种味道他太熟悉了，以活人炼蛊必然会有失败的，这些炼蛊失败的人都被丢进了深山，而这位老者身上的味道就是炼蛊失败后的腐尸的味道。
他心中一凛快步上前，用手中剑想试探一下他到底是死是活，“先生小心。”
掌柜的在他后面大喊，他的话音未落，就听“砰”的一声，老者整个身体炸开了，一股恶臭气味瞬间弥漫百里。
电光火石之间元莫寒抓着掌柜的飘出几丈之外，这是一个阴谋，他一定是着了旁人的道，至于此人是谁他现在还不清楚。
他知道有一种炼蛊失败的人体会在特定的条件下爆炸，此时只要沾上一点碎尸就会被同化成一个蛊人，太可怕了，他惊出一身的冷汗，这是谁如此处心积虑地要害他。
此时的掌柜脸色苍白浑身如筛糠一般，抖的说不出话来，“……不是我，先生饶命。”
元莫寒回想起他的一举一动，用手掐住他的脖子，咬牙目露凶光，“说，到底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小人不……知，确实不知，就是一个蒙面人逼着……我，先生饶命，我若是不从他会杀了我的，咳咳……”
他呼吸不畅脸色一会白一会红的，话语也连不成一片。
元慕寒的脑子里飞快地将所有事情都过了一遍，自己的仇家？糟了，她会不会有危险！
他想到这里手上一用力将掌柜的推出一丈多远，也不管他的死活，提剑往回走。
“此人目的好像是要让我们两人分开，难道是战北霄又杀回来了？”
“不会的，战北霄不会用这么卑劣的手段，他也不会炼蛊之术，难道是墨北渊？”
他的脑子乱成一团心急如焚，不管是谁一定要先找到她，确保她平安。
他纵身跃上屋顶一路四处张望很快就回到了药铺周围，一眼望见有白雾升起，他纵身飘落于地，“夫人，你还好吧。”
那几个黑衣人一见元莫寒到了，都四散奔逃，生怕被认出来。
元莫寒提气准备追上去，半夏从远处惊慌失措地跑过来，“公子夫人晕过去了，救人要紧。”
他顾不上去追刺客，连忙伸手抱起了凤倾华，神情痛苦心碎一般。
“夫人，你醒一醒。”
凤倾华睫毛颤动睁开了眼睛，她手上攥着那个腰牌，语气软弱唇色泛白，“你看，这是他们拉下的东西。”
元莫寒眼神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碎裂，他拿着那块腰牌，上面写着长孙二字，他心中升起腾腾怒火，简直是欺人太甚，明里客气地跟自己合作，暗地里却做出此等卑劣之事。
他将那块腰牌攥紧在手中，指节泛出青白色，咬牙道：“夫人，我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他抱着凤倾华上了马车，半夏跟在后面，“公子，夫人有没有受伤？要不然我们先回去，救治夫人要紧。”
凤倾华此时已好多了，她推开元莫寒坐了起来，“我没有受伤，只是老毛病又犯了，也不知何故又晕了过去。”
元莫寒拉过她的手帮她把脉，神情沉重，“我记得上次已帮你解过毒，为何会还有中毒的迹像？”
凤倾华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望着他，“原来夫君并未给我彻底解毒，我原以为自己找到了值得托付终生的人，谁知还是一腔柔情错付。”语气幽怨。
元莫寒连忙解释，“你听我说，你身上的毒并非一般的毒，我上次用药物将其压下，此次许是受惊吓过度又导致经脉混乱，这才晕倒。”
凤倾华平静地看着他，苦笑一声，“先生是医者，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咯，我又不懂医术，还不是全凭先生摆布。”
元莫寒掏出一个药瓶，在手掌中倒出一粒白色的药丸，“我知道你不信我，时间会证明一切，把这个吃下去。”
他不由分说将这粒药丸塞进了凤倾华的嘴里，不容置疑地命令道：“咽下去，这样你才能舒服一点。”
凤倾华还是第一次见到他露出如此霸道又深情的样子，她一怔之下咕咚一声将药丸咽下。
元莫寒伸手将她抱在怀中，吩咐半夏赶车回家。
半夏调转马头，凤倾华索性也不着急去皇宫了，反正元莫寒已经跟长孙无绝起了嫌隙，自己只需要隔岸观火既可。
“夫君，你若是去找长孙无绝讨说法，我一定要在场，我想看看他还有什么说辞，为什么总爱跟我过不去，我是哪里碍到他的大事了。”
“让他对我下此狠手，若不是夫君及时赶到，我哪里还有命在。”
元莫寒望着她苍白的脸色，心疼万分，“你好好休息，这件事情交给为夫，一定不会轻易揭过此事。”
凤倾华抓着他的手，“不，夫君你不能再离开我半步，我怕你一离开又会有贼人打我的主意，不管你去哪里，我都要形影不离。”
半夏在外面听到这些话抿着嘴笑道：“公子，你要好好照顾夫人，不能再因为什么秘密药材将夫人丢下。”
元莫寒抬眸，看着凤倾华那如水一般的眼眸，他心中升出一股被人依赖的自豪感。
“夫人放心，等你养好了精神，我带着你一起去向长孙无绝讨公道。”
凤倾华顺口接着问道：“夫君可拿到了那珍贵千斛？”
元莫寒想起了那令人恶心的一幕，他摇了摇头，“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