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7章 进宫
从柳嵩宪家里出来后，凤倾华和战北霄径直往何大人家赶去。
在路上，凤倾华好奇问他,“为什么要选择他们两个？革职在家也帮不了什么忙吧。”
战北霄解释，“但他们最不引人注意，而且好合作。”
凤倾华想了想，发现是这么个道理没错。
等他们到何大人家时，天已经擦黑了，月亮悬在枝头，正努力的往更高处升。
柳嵩宪告诉他们在何府后院有一个小门，锁是坏的，轻轻拨弄几下就能开。
他们寻了过去，依样弄开锁。
“这位何大人也是心大，不怕贼人从那溜进去吗？”
凤倾华感觉进来的太容易，反而很不放心何大人的智商。
战北霄走在前面，闻言轻轻笑了一下，“你没仔细听柳嵩宪说话，这位何大人清正廉明，受百姓尊敬，一般的贼人都不会选择开他家，自然不用太防范。”
这也行？
凤倾华哑然。
夜渐深，整个何府只有书房还亮着灯。
他们直接找了过去，何大人家下人也少，这会儿铁定都休息了，他们一路上十分顺畅。
战北霄依礼敲门，何大人似乎愣了一下，才问，“什么事？”
他以为门外是府里下人。
战北霄不语，又屈指敲了三下。
“进来说吧。”
何大人这次的声音多么些紧张，大概能猜出门外的人并不是自家下人。
战北霄和凤倾华进去后，凤倾华随手把门关上，转过身便听见何大人的质问声，“你们是什么人？来找我做什么？”
无意吓他，凤倾华赶紧解释，“大人别怕，我们和柳嵩宪认识，此次冒昧拜访，是有要是想同大人商议。”
听到柳嵩宪，何大人明显放松了些。
但对于他们没有表明身份这件事还是挺介意的，“你们是何人？”
凤倾华犹豫要不要坦白，但战北霄已经开口了。
“短短一月不见，不知大人可还记得我们？在下战北霄，那位是我夫人。”
指着一个男人说“我夫人”，场面一度诡异。
凤倾华微微吃惊，她没想到战北霄这么直接就说出来了。
而何大人脸色变了又变，好大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或者是才敢相信他们是战北霄和凤倾华。
“……你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战北霄就罢了，好歹语气和举止间还能看出来，但凤倾华就……
“说来话长。”战北霄说。
反正身份都已经揭穿了，凤倾华笑笑，说：“大人不必惊恐，我们在回来的路上碰到了一位高人，擅易容，便请他帮我们弄成了现在这幅样子，只有这样，才能不被发现。”
何大人恍然大悟，很是认同道，“不错，易容后便可瞒过摄政王和城门守卫。”
听他这么说，凤倾华有些不解，“城门守卫不就是摄政王安排的吗？”
何大人摇摇头，“不全是，摄政王忙于收拢朝政，皇城守卫大都是段世子做主安排的。”
“说来也奇怪，段世子这次回来比以前……”
他斟酌着说辞，最后说了个“谨小慎微”。
凤倾华和战北霄对视一眼，都不相信段景同会“谨小慎微”。
可这件事一时半会儿又说不清，只得作罢。
无论如何，何大人已经相信了他们的身份。当战北霄表明来意后，他二话不说就命人去请那位高大人过来。
高大人来后，战北霄又解释了一遍，四人才开始商量正事。
两位大人都表示自己被革职，可能帮不了什么大忙，但战北霄并不介意。
“眼下最难的就是进宫，只有二位大人可以帮忙。”
“如何帮忙？”何大人疑惑道。
战北霄说，“摄政王登基之日，百官同贺，二位大人也是要进宫的。那日，我们两个可以扮做二位大人的侍从，跟着一起进宫。”
何大人想了想，“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高大人亦如此认为。
四人很快达成协议，并感谢对方为北凉所做的一切。
……
自那晚分别后，他们跟对方的联系就只能靠柳嵩宪维系，而柳嵩宪本人也十分愿意。
时间如紧锣密鼓，很快就到了登基那天。
凤倾华和战北霄再次易容，从后门来到了何大人家里。
何大人已经换好了衣服，正要准备出门。
见凤倾华和战北霄来了，他拿出一套自己府内和高大人府内侍从的衣服递过去。
“旁边是客房，你们赶紧去换上，要准备出发了。”
高大人不住在这边，他们要先跟着何大人出门，等到了交接的路口再换过去。
时间紧凑，他们也来不及挑，凤倾华换了高大人府内侍从的衣服。
换马车的时候，战北霄把自己随身带的匕首给了凤倾华。
他叮嘱道，“进了宫处处都是危机，切不可冲动，记住了吗？”
凤倾华也想他注意安全，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了。
“放心，找到小皇帝就收手。”
这是他们一早就计划好的。
战北霄知道她心里都明白，便没有多说。
两辆马车交会，停了一下，最后一并朝皇宫驶去。
皇宫今日的守卫之严，足以看出摄政王有多重视。
何大人和高大人出现时，周围有不少嘲讽声。
不外乎就是“以下犯上”“自不量力”之类的话。
何大人脸色还好，不怎么在乎他人的恶意揣测。
反而是高大人，一路上听到那些话，脸都气红了。
凤倾华怕他忍不住在宫门口各人起争执，便小声安抚道，“大人无需和那些人一般见识。”
“我也知道没有必要，但就是很生气，他们懂什么，就知道趋炎附势！”
即便他压低了声音，凤倾华依旧能感受到他的愤懑。
凤倾华叹了口气，却也佩服他能忍这么久。
皇宫近日应该大扫除过，有些地方还翻新了。
跟着高大人和何大人，他们只能在沿途看看，不能走远。
“不知道小皇帝还在不在寝宫。”凤倾华和战北霄又在后面，趁宫人不注意，她低声说。
战北霄也观察了许久，不过看宫里的守卫安排，他神情变得有些凝重。
第2058章 营救
古色古香的房间四处贴着双喜字，一身新嫁娘装扮的女子正坐在铜镜子面前或嗔或笑，练习着这张人皮面具。
镜中的女子，标准的柳叶眉，薄嘴唇，瓜子小脸，容颜秀美，面色长白如雪，活脱脱病美人一个。
唯有那长而浓密的卷翘睫毛下的眼睛，亮如星辰，却又桀骜不驯，仿佛世间再没有任何事能够落入她的眼中。
站在一旁的丞相大人正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倾华啊，你这次代替你二妹嫁过去之后一定要安分一点，千万不能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王爷心细，可不能一时任性丢了小命。”
“够了！”凤倾华陡然转身，原本慵懒的眸子盛满犀利，语气满是不耐地道：“别装作一副担心我的模样，你难道不是舍不得自己亲生女儿送死这才让我顶替？”
“倾华，你怎么，怎么会这么说呢，我，我这心里自然也是担心你的。”
“担心我？你一共有三个女儿，大女儿南宫月离，二女儿南宫月落，三女儿南宫绿袖，就算是大女儿如今即将要做太子妃身份贵重，那你三女儿不过是个庶女所出，你怎么不把她嫁过去？难道不是因为知道那个七王爷性格残暴，怕你亲女儿活不长，所以让我这个半路捡来的义女顶上？”
这个男人莫非当她是什么都不懂的孤女？
她来自超文明21世纪，新时代女性，两世的智慧还能看不出一个古人心中的小九九？
若不是她娘亲早年被那时还是上京赶考的丞相所救，与他结拜成异性兄妹，她根本不屑与他说话。
闻言，刚刚还一副慈父模样的男人尴尬地顿在了原地。
凤倾华见状，抬手撑着自己的额头懒懒地道：“这次帮你就当是还你当年救我娘亲的恩情，从此以后我与丞相府再不相干，丞相大人你可别忘记了，有些事情，最好不要轻易提及。”
“是是是，我，我先出去，看看花轿到了没有。”丞相有些磕磕绊绊的说完，转身慌不择路地夺门而出。
凤倾华勾唇讽刺一笑，继续坐在镜子面前顾影自怜，对于自己如今这一张宛若西子捧心的柔弱容貌一点都不满意，心情也跟着烦躁起来。
窸窸窣窣的布料声伴随着女子的说话声出现在门口，自然落进了凤倾华的耳中。
“恭喜大姐姐，这贱人出嫁之后，这流丹飞阁以后就是您的，只有您这样天仙般的人物才配得住仙人一般的地方。”
凤倾华一扭头，一条腿下意识翘在了另一条腿上，痞态十足地迎向门口。
只见两名女子，一高一矮站在那里，高的那位身着白衣，容颜清雅，仰头的姿态带着一丝傲然，正是即将成为太子妃的大小姐南宫月离，也就是她如今这个身份同母同胞的亲姐姐。
可就是这位亲姐姐，夺走了自己亲妹妹婚事，与当朝太子订了婚，又撺掇太子上奏将自己的亲妹妹嫁给了残忍暴虐的七王爷。
也是这位心底善良的亲姐姐，几次怂恿庶妹殴打自己的亲妹妹，让其几次差点丧命。
凤倾华十分不明白，是什么样的仇恨，能让亲姐姐对亲妹妹下这样的手。
与南宫月离的相貌相比，身后的南宫绿袖容貌只能算清秀，连南宫月落都比不上。
一张刻薄的脸，瞧见平日里被欺负的战战栗栗的南宫月落，当即不屑地道：“小贱人，你竟然还敢笑！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作势就要举鞭上前，那鞭子上面有着倒刺，一旦抽中便是连皮带肉。
“住手！”南宫月离出声制止，眸含警告，然而话头一转却是道：“今日是她的大喜日子，你若是将她打死了，难不成你去同王爷成婚？”
“是是是，还是大姐姐您想的周到，那你看，这根鞭子如何，打下去绝不会留下半点痕迹。”南宫绿袖连忙掏出另外一根格外精细的鞭子,模样讨好。
凤倾华一看便知道，那跟鞭子是用牛尾制成，又浸泡过不少药水，被打之人身上确实不会有半点痕迹，只是落下之处犹如针扎一般。
南宫月离见状满意地点头，笑着对凤倾华道：“二妹，三妹这个人就喜欢练练鞭子，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你就陪她练这最后一场吧。”
话语温柔，说出的话可谓蛇蝎。
拿什么陪？当沙包么？可惜，她凤倾华可不是包子。
第2059章 掩护
眼瞅着禁军统领就要拉着他们去找摄政王，战北霄急忙开口，“多谢大人厚爱，可是奴婢，奴婢们没有福气去禁军营，恐怕要让大人失望了。”
禁军统领以为他是因为自己的主子不愿意放人，便好心道，“这个你们不用担心，我去找王爷说，让王爷把你们要过来。”
战北霄默默攥了下拳头，“……大人误会了。是奴婢不想去禁军营。”
趁着禁军统领发愣，她接着说，“大人，奴婢还有事要去做，就不耽误大人巡逻了，告辞。”
说完，他就拉着凤倾华急匆匆跑了。
留下禁军统领在风中凌乱，脑海中还盘旋这他刚刚说的那句话。
走远了些，凤倾华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哈哈哈，你是想气死他吗？”
一想到刚刚禁军统领听到战北霄的话，露出的那副表情，她就笑得直不起腰。
战北霄苦着脸，也很无奈，“怪我吗？我好好的走在路上，他非要一头撞上来。”
“不怪你不怪你。”凤倾华还在笑，停不下来。
战北霄本来想说说她，但一转过头，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主要是太乌龙了，谁也没有想到。
过了一会儿，两人聊聊冷静下来，又继续往澈园赶去。
这次路上没再碰到不相干的人，还算得上顺利。
另一边，摄政王今日登基，虽然守卫都是提前安排好的，按理不会再出意外。但经过上次的事，他心有余悸，便抽空出来再看看。
遇到了禁军统领，他担心澈园那边的情况就叫他过去询问。
然而看到禁军统领的样子，他很不悦，蹙着眉头，“你今日是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
禁军统领还有些楞楞的，闻言反应了好大一会儿，才赶忙回答，“回王爷，澈园一切正常。”
摄政王依旧皱着眉，“你方才怎么回事？”
这个禁军统领是刚上任不久，他也忘了是谁举荐的，他当时觉得此人想法两单，满意没那些弯弯绕绕，做禁军统领还算合适，便任用了。
可是现在看来，这人的脑袋怕不是有些毛病？
禁军统领自然不会知道摄政王心里的想法，他本来想问问方才遇到的那两个太监是哪个宫里的，但又想起来自己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只能作罢。
“回王爷，臣无碍，可能是有些累，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闻言，摄政王松了口气，但脸色还是很冷，“今日宫中的安全一定要保障好，澈园那边的人手够吗？”
“够，王爷放心。”
摄政曾点点头，又去其他地方查看了。
至此，他还不知道宫里多了两个他不想看到的人。
澈园入口处，战北霄和凤倾华躲在暗处观察了许久。
入口处守卫是最严的，好半天都没有人进出，他们想找借口都不好找。
“看来从入口进去是不可能了。”凤倾华说。
战北霄指了指另一条路上的一群宫女，“你可以去试试。”
凤倾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有些犹豫，“你确定？”
“确定。”
……
过了一会儿，凤倾华从假山后面走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衣裳。
如今是换回了女子身份，但穿着宫女的服饰，却不怎么像宫女。
战北霄看着，摇了摇头，“太美了，不好混进去。”
“……你够了。”
凤倾华脸颊微红，垂眼抬眸间尽显风情，的确不像普通宫女。
“那我在稍微伪装一下。”
说罢，她从随身带着的小包里翻出工具，对着小镜子，在自己脸上折腾了一番。
最后效果很好，五官看着就是另外一个人，也确实黑了一些。
放在人群里不打眼，很适合她接下来要去做的事。
战北霄依旧躲在暗处，帮她查看周围的情况。
澈园的守卫很敬业，顶着大太阳也会一动不动的站着。
凤倾华走过去，还未靠近，就被喝止了。
“站住，这里不允许进入！”
凤倾华被吓了一跳，洋装生气道，“大胆，也不问问我是谁就敢拦！”
她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举了起来，“你们看清楚了，我是奉世子爷的命令过来查看情况的。”
守卫认得那是段景同的玉佩，但依旧没有放行。
“我等奉王爷的命令在次看守，除了王爷本人，谁来都不能方行，姑娘请回吧。”
凤倾华冷声喝道，“你敢无视世子爷的命令！”
在摄政王府，段景同有时候比摄政王还吓人，他的话也能命令王府守卫。
这块玉佩就是当时他们从段景同身上搜到的，想着或许某天有用的上的时候。
但澈园的守卫明显要比王府的守卫犟，无论凤倾华怎么威逼利诱，他们就是不放行。
“王爷有令，除了他，任何人来都不行。姑娘若不信，大可以去请在王爷过来，世子若有不满，也可以去跟王爷说，反正我等只听命于王爷。”
凤倾华无计可施了，只能撂下狠话，然后跑开。
战北霄就在前面等着，凤倾华见面就把玉佩丢给了他，气馁道，“说不通，气死我了。”
“别气，正门不行，还可以找其他路。”战北霄安慰说。
凤倾华想着其他路是哪条路，被战北霄带到了一处矮墙下。
旁边有一片面积不大的湖，算是一道天然的屏障。
“你不会是想从这里翻进去吧？”
凤倾华目测了一下墙的高度。
战北霄点头，“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里面的守卫不可能比外面的多，说不定还比外面安全。”
战北霄又说，“你先进去，我在外面掩护你。”
看了看周围，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凤倾华只能同意。
墙不高，她翻上去轻而易举。
可是好巧不巧，方才那些宫女又折返了回来，正好看到要翻墙的凤倾华。
其中一人大喊了一声，成功引来了在附近巡逻的禁军。
“跑！”
见势不对，凤倾华立即跳下来，拉着战北霄往小路上跑。
后面禁军赶来，宫女还指了下他们离开的方向，“大人，他们往那边跑了！”
禁军略微吃惊，“他们？”
他下意识以为是一群刺客，至少不少于五个。
第2060章 被追捕
宫女却说，“一男一女。”
禁军愣了愣，才带人追过去。
战北霄和凤倾华专挑小路跑，希望能甩开后面的人。
但澈园这边的地形太复杂，他们跑着，最后反倒自己迷了路。
凤倾华只能拿出地图，大致确定了他们现在的方位。
“小皇帝肯定在澈园里，但是我们现在被发现了，一时半会儿估计脱不开身。”
他们都没敢停，是便跑边说的。
战北霄左顾右看，发现了一个废弃的宫殿，他拉着凤倾华拐了进去，“先在这里躲一会儿。”
稍稍喘口气，凤倾华回想起方才的情况，觉得疑惑，“禁军不是刚巡逻过了吗？怎么突然又折回来了？”
虽然是那几个宫女先开口喊的，但进军来得太快，不合常理。
而且那个地方本就偏僻，若不是澈园特殊，一般巡逻不会多重视那个地方，也不会常去。
战北霄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一边解释，“或许是早就蹲守在那里的吧。”
除了这个解释，他想不到其他理由。
闻言，凤倾华冷笑道，“摄政王这是怕了吗？”
人常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经过上次的事，摄政王格外小心，生怕自己的大业再被人破坏。
“幸好我们先前去姜阳转了一圈，否则这会儿连皇宫都不一定能混进来。”凤倾华感慨道。
要不是声东击西，把摄政王的视线引去了别处，他们这次的行动真的会很困难。
两人在废弃宫殿里待了一会儿，听见外面隐隐约约有脚步声响起。
紧接着，有人开口说话，“分开去找，他们跑不了多远！”
“一男一女，都找仔细了！”
外面动静开始慢慢变大，战北霄和凤倾华躲在房间里，听得很清楚。
“怎么办？”凤倾华小声问。
离得太近了，稍有动静就有可能被发现。
战北霄紧抿着唇，沉思了片刻，然后低声道，“他们找一男一女，我们分开走，这样目标能小点。”
“好。”
临分开前，战北霄又叮嘱她，“不着急救人，等安全了再商议对策，等会儿大殿上回合。”
“好，你也千万小心。”
凤倾华微微一笑，率先出去了。
在她出去的那一刻，战北霄捡起地上的半块砚台，朝窗外丢了出去。
禁军听到声音，都过去查看，正好把门口空了出来。
凤倾华趁这个空挡离开，悄无声息，就像完全没来过这里一样。
等她安全离开，战北霄才翻上房梁，顺着阁楼的小门离开。
他们两人其实分开更安全，在一起顾及很多，反而对彼此不利。
凤倾华走后，很快换了一个妆容，这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
换了妆容后，她放慢脚步，和其他宫女一样，低着头，像是要着急去办主子吩咐的事。
但一路上时间太紧张，她忘了自己走的那个方向，现在又在什么方向。
皇宫休整过，有些路和她记忆中的不太一样，没办法，她只能寻求别人的帮助。
路过的宫人不少，她随手拉住一个宫女，苦着脸问，“这位姐姐，请问这里离哪位宫人的宫殿最近啊？”
宫女走在路上突然被拦住，吓了一跳。
凤倾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解释道，“姐姐别误会，是我家太妃娘娘在这附近丢了一只簪子，那是先帝送给娘娘的，娘娘一直视若珍宝，这才命我一定要找到。”
都是伺候人的，宫女应该是体会到了她的难处，神情有些许动容。
凤倾华趁热打铁，假装抹了两下眼泪，祈求道，“好姐姐，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你就告诉我吧，我好去问问，看是否被谁捡去了。”
宫女终究是心软，见她要哭了，就赶紧答应了她。
“前面不远处是颍妃娘娘的寝宫，那边是贺贵妃的章华宫……”
宫女每指一个地方就说出主人和宫殿的名字，好方便凤倾华去找簪子。
听到这些年轻的嫔妃，凤倾华起初愣了一下，而后才反应过来，那些都是摄政王的女人。
还未正是登基，就已经迫不及待封妃了。
凤倾华有点想笑，小皇帝在时，因他年龄还小，后宫只能空着。若是他日后回来，看着后宫莫名其妙多了这些女人，他会作何感想呢？
“你怎么了，我说的你都记好了没有？”
凤倾华愣神时，小宫女已经说完了。
她回过神，连忙点头道谢。
“你刚进宫没多久吧？”宫女突然说。
凤倾华顺势承认，“姐姐好眼力，宫里好多地方我都没记牢，总是迷路。”
“无妨，我起初也是这样，但在宫里迷路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认不全人，特别容易得罪贵人。”
宫女以过来人的姿态提醒凤倾华，“在宫里，一定不能拜高踩低，否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既然说了这么多，那我就再叮嘱你一点，往后这宫里，一定要小心一个人。”
凤倾华突然好奇，“是谁？”
宫女小心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注意，才开口说，“就是刚刚跟你说的章华宫的贺贵妃。”
凤倾华还想仔细问问，但蓦地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打断了她。
她和宫女转过头，见到来人，宫女立即跪下行礼，“参见贵妃娘娘！”
“……”凤倾华默默地想，不会这么倒霉吧。
心里不愿意是一回事，可为了不暴露身份，她也得乖乖行礼。
“参见贵妃娘娘。”
来人正是宫女刚刚谈之色变的贺贵妃——摄政王原先的小妾贺知娴。
一开始听到她的名字，凤倾华还好奇摄政王为什么不封她为“娴”贵妃，而是用姓做封号。
现如今看见她本人，凤倾华明白了。
贺贵妃领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走过来。宫女跪在地上，身体发颤，抖得快跟筛子一个频率了。
贺贵妃瞥了她一眼，冷声道，“不是让你去请皇上吗？你在这里做什么？”
听到她的声音，宫女又是一哆嗦，“回……回娘娘，陛下说……说今日事多，无暇陪娘娘……”
凤倾华心想，这不是很正常吗？今日他登基，事情本来就多。
第2061章 哄骗
可贺贵妃不这么想，听到宫女的回答，她脸色骤变，几步上前，一巴掌把宫女扇翻在地。
“没用的东西，连陛下都请不来，本宫要你何用！”
宫女从地上爬起来，右脸上赫然一个掌印，她没敢碰，也不敢放声哭，只能低着头流眼泪，“是奴婢无能，请娘娘恕罪。”
她已经很卑微了，摄政王不来，她一个宫女还能把人绑了来不成？
然而贺贵妃压根不管原由，她只要结果。
摄政王不来，就是宫女失职。
她扬起手，还想再打。
“娘娘且慢。”
凤倾华不忍心眼睁睁看着宫女被打，便出声阻止了贺贵妃。
贺贵妃停了手，但视线却落在了凤倾华身上，眼神凌厉。
“你又是谁？”
凤倾华一口气都没敢松，又接着解释，“回娘娘，奴婢……清风，是……老太妃宫里的人。”
编名字还好说，反正宫里人多，她不一定会去查，但人就不好编了。
她随口一说，也不知道宫里有没有“老太妃”这个人。
静等片刻，当她以为自己败露的时候，贺贵妃忽然一笑，“老太妃潜心礼佛，宫中着实用不了太多人。刚好本宫宫里人手不够，你就来伺候本宫吧。”
说罢，她也没再想着打人，转头就要走。
凤倾华惊愕，连忙叫住她，“娘娘且慢，这恐怕不妥，奴婢是出来给太妃找簪子的，再不回去太妃该着急了。”
什么宫里缺人都是借口，偌大的皇宫还能没人伺候她？
她说了自己是老太妃宫里的人，想着贺贵妃好歹看在老太妃的面子上，能放过我自己。
然而贺贵妃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愈发狂妄道，“太妃又如何，命人去回禀一声就是了，本宫要人，她还能不给？”
凤倾华：“……”
贺贵妃人狠话不多，凤倾华脱不了身，只能跟着她走。
说来在王府时，摄政王应当是十分宠爱贺知娴的。
且不说位分，就看她如今在宫里住的地方，都足以彰显她的身份。
章华宫曾是先帝母妃的住所，也是小皇帝小时候住过的地方，虽然比不上皇后的宫殿雄伟，但也是极其华美的。
凤倾华跟着贺贵妃回来，原本想着贺贵妃说不定过会儿就把自己忘了，等贺贵妃不注意，自己就能溜走。
不曾想贺贵妃刚坐下，就把她叫了进去。
“叫……清风？”
凤倾华垂着头，懦声道，“是。”
“你方才胆子很大，竟然敢阻拦本宫？本宫可以给你个机会，让你说清原由，可若是不合本宫心意，就别怪本宫心狠了。”
凤倾华配合着打了个寒战，跟无权无势的小宫女没有两样。
“回娘娘，奴婢无意阻拦娘娘，只是那条路人来人往，娘娘处置自己宫里的人本没有错，但万一被有心之人传到了陛下耳朵里，恐怕会使陛下误会娘娘。”
贺贵妃拢了拢长发，嫣然一笑，“这么说，你还是为本宫好了？”
“……娘娘独得圣宠，奴婢只是不想娘娘被误会。”
说出的这些话，是凤倾华自己在心里想了好久，仔细斟酌过的。
依照以前的经验来看，后宫里的女人大都爱听这类话。
果不其然，贺贵妃听完，掩着嘴哈哈大笑，“小嘴真甜，以前在老太妃宫里肯定哄得老太妃喜笑颜开吧。”
凤倾华笑笑不说话，算是变相默认。
她以为贺贵妃开心了，兴许就会放自己走，但这开心并没有持续多久。
贺贵妃今日似乎很执着于请摄政王过来，但明明等会儿就能见到。
派去的人都无功而返，她就又生气了。
动辄打骂，章华宫里细细碎碎的都是咒骂声哭泣声。
“贱人，都是贱人！”
贺贵妃用鸡毛掸子抽打贴身宫女，还一边骂道，“凭什么她就可以，论家事，论相貌，论才情，本宫哪一点比不过她！”
这件事和凤倾华没有关系，她在旁边听着，倒是听出了点眉目。
原来是摄政王登基，册封了王妃沈氏为皇后，侧妃贺氏为贵妃。
从前在王府里，贺氏就处处压沈氏一头，如今到了宫里，贵妃又开始觊觎皇后之位。
他们二人的争斗，可谓是不死不休。
贺贵妃打累了，就站着骂，骂累了就坐着砸东西。
看着满地名贵瓷器的“尸体残肢”，凤倾华心疼白花花的银子。
“娘娘息怒，请听奴婢一言。”
凤倾华最后还是站了出来，她怕在不组织，摄政王可能真的就得闻风赶来了。
为防止贺贵妃在气头上不听劝，凤倾华没等她开口就先说道，“娘娘可以站在陛下的角度想一想，皇后之位，日后必定是众矢之的，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得有多少双眼睛盯着，那是半分差池都不敢有。”
“若是陛下封了娘娘为皇后，岂不是变相的害了娘娘吗？”
贺贵妃头一次听到这种言论，顿时也忘记了生气，“那按你的说法，陛下是在保护本宫咯？”
“娘娘聪慧。”
经此一事，凤倾华觉得自己拍马屁的功夫绝对见长。
贺贵妃说难听点就是胸大无脑，她或许有狂妄的资本，但身处后宫，最忌讳的就是张扬的性格，以及没有脑子的去得罪人。
她敢保证，今日章华宫里发生的事，根本逃不过皇后的眼睛。
摄政王不傻，不会让一个只会争风吃醋的女人成为自己的皇后。何况皇后还有段景同这个儿子，后位于她而言就是稳操胜卷，毫无悬念。
但这些话她肯定不能跟贺贵妃说，贺贵妃听到她方才那番话，还在沾沾自喜。
“本宫仔细想了想，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后位不后位的，本宫其实也没有多在乎，只要陛下心里最爱的是本宫，那本宫受些委屈也是无妨的。”
“娘娘深明大义。”
凤倾华面上笑的真诚，心里只想翻个白眼，她哪里像是受委屈的样子？
“等会儿本宫也要去赴宴，你这丫头倒是聪明伶俐，本宫等会儿把你也带上，让你见见世面。”
第2062章 借机离开
贺贵妃消气后莫名开始依赖凤倾华，非要带着她一去前朝。
凤倾华还想去找战北霄，便找借口拒绝，“奴婢身份卑贱，不配去那样的地方，奴婢还是在宫里等着吧。”
岂料贺贵妃一挥衣袖，直接替她做主道，“跟在本宫身边，看谁敢说你卑贱？”
“来人，找套衣服给她换上，穿这身出去凭白让人笑话本宫宫里的人落魄。”
凤倾华下意识低头瞅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好想无语望天。
她这身衣服哪里落魄了，不也是从其他宫女那儿扒下来的吗？和她们宫里的区别在哪儿？
可这里压根没有她说话的份，贺贵妃吩咐下去，其他宫女就拉着她去换衣服，收拾打扮。
她本来就是易容的脸，哪里敢让这么多人碰。
“各位姐姐辛苦了，我自己来就行，不敢劳烦你们。”
其他人也不见得是真心要帮她，听到这话，自然各自散去。
等她换好衣服出来，贺贵妃还在慢条斯理地做造型、上妆。
她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心累。
反正走不了，就干脆在一边休息，也趁这会儿时间整理思绪。
不知过了多久，贺贵妃终于收拾好了。
凤倾华跟在她身边出门，考虑待会儿想个什么理由脱身。
贵妃仪仗堪比皇后，凤倾华是得贺贵妃心意，才能走在前面，其他人只能在后面跟着。
凤倾华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没注意到突然有个小太监走到了贺贵妃身边。
但距离够近，他们之间的谈话她还是听到了。
贺贵妃先是疑惑道，“本宫都快到了，怎么这个点才过来？”
小太监似乎是跑过来的，轻咳了一声，才说，“回娘娘，前朝事情太多，大人让奴婢过来告知娘娘一声，陛下命人把那位也带去了。”
“那位？”贺贵妃愣了一下，而后反应过来，却更为吃惊，“陛下想做什么？”
这句话语气稍显凝重，她也在轿撵上坐直了身体。
小太监斟酌了下说辞，对她躬了躬身，“陛下的心思，奴婢不敢揣测。”
不远处有人说笑，声音有点大，贺贵妃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小太监神情骤然变得惶恐。
“娘娘切不敢当着陛下的面说这些话，恐圣心不悦。”
“知道了，本宫又不傻。”
贺贵妃又靠回了椅背上，嗓音慵懒道，“父亲还让你传什么话？”
“大人让奴婢转告娘娘，陛下登基之初，一定要谨慎行事，与皇后之间的恩怨要暂且放放，还有……还有……”
说到这里，小太监突然卡壳。
贺贵妃微微蹙眉，“还有什么？”
小太监犹豫了下，内心或许争斗了一番，但最后还是放弃了，干脆原话转述。
“大人说，希望娘娘管好自己，争风吃醋的事少做，不要被人抓到把柄。”
他一口气说完，然后就垂下头，默不作声了。
贺贵妃冷哼了好几声，想骂人却没找到合适的。
左看看又看看，最后还是憋回去了。
“你去回禀父亲，就说本宫知道了，让他放心。”
小太监连声应好，然后悄悄从仪仗中退了出去。
凤倾华听完全程，几乎在他一开口就猜到了他说的“那位”是谁了。
如今这宫里，还能让所有人小心翼翼的，除了小皇帝，再与他人。
他说摄政王让人把小皇帝带去了前朝，这一步究竟是想做什么？
凤倾华不能确定，所以还得亲自去看看。
原本定好的脱身计划现在也用不上了，她决定跟在贺贵妃一起去前朝。
“清风。”
乍一听见这个名字，凤倾华没能立即反应过来。
贺贵妃又喊了一遍，她才急忙应道，“奴婢在！”
“你过来，走近些，本宫有话问你。”
凤倾华只能往她旁边靠了靠。
贺贵妃清冷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本宫问你几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
“是。”
凤倾华打起精神，认真等她开口。
“你该知道本宫的家世吧？那你说同中宫里的那位相比，本宫如何？”
凤倾华叹了口气，恭维道，“娘娘天人之姿，自然无人能及。”
这些话的确是贺贵妃爱听的，凤倾华对哄骗她已经是得心应手了。
贺贵妃心情瞬间变好，笑着夸了她几句，又问，“别人都怕本宫，你说本宫可怕吗？本宫的脾气很差吗？本宫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吗？”
“……”凤倾华愕然。
这是什么夺命三连问，多少有点强人所难了。
贺贵妃在等她的回答，她拖不了，只能硬着头皮夸。
“娘娘很有威严，符合您贵妃的身份，娘娘身份尊贵，有点脾气很正常，这是有个性，娘娘做的所有决定肯定都有娘娘自己的道理，奴婢心服口服，绝无怨言。”
终极马屁，凤倾华觉得自己可以出师了。
贺贵妃听了果然喜笑颜开，“还是你懂本宫，放心，跟着本宫的人，本宫都不会亏待。只要你忠心，荣华富贵，触手可得。”
位及贵妃，父亲是当朝尚书，她的确有底气说这句话。
凤倾华虚心领受了，谁让她还得靠贺贵妃带着进前朝呢？
离正式登基的时间越来越近，前朝会集的人也越来越多。
贺贵妃到场时摄政王不在，她就先去先自己父亲说话了。
期间凤倾华远远的在她身后站着，谦卑恭敬，没露半分破绽。
他们说话说到一半，摄政王来了。
皇袍加身，玉冠其上，身姿挺拔，气势凛然，不知道还以为他就是正经的真龙天子。
可在场的人大都心知肚明，对外说是小皇帝禅位，他承命登基，但明眼人心里都有数，他就是篡位了。
这个皇位来的不清不楚，有多少人面上奉承，心里其实都在等一个期待而又畏惧的反转。
底下众人都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站好，随后齐声向摄政王行礼。
登基大典得等吉时到了才能开始，摄政王出来露了个面就又走了，这会儿都是在喝酒闲聊。
凤倾华在大殿里找了一圈，没找到战北霄和的身影。
第2063章 不巧碰上
这会儿他不在这里，很有可能还在外面找小皇帝。
凤倾华有些着急，想要脱身去找人，
无意间看见桌上的白瓷酒壶……
贺贵妃今日说了太多话，这会儿安静下来，喉咙又干又涩。
桌上有酒，也备了茶，她想去拿茶杯，凤倾华瞅准时机，也伸手去碰茶杯，“奴婢来吧。”
两个人碰到了一起，凤倾华使了个巧劲，碰倒了靠近贺贵妃手边的酒壶。
酒壶倒在，酒液洒了一桌子，还流到了贺贵妃的裙摆上。
鹅黄色的宫装，浸湿后颜色很深，看起来很明显。
贺贵妃冷了脸，怒声斥责道，“你干什么，做事这么不当心，本宫刚刚白夸你了！”
凤倾华积极认错，连声道歉，“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奴婢不是有意的。”
贺贵妃也知道她不是有意的，毕竟方才她看的很清楚，酒壶在自己手边，是她自己碰倒了。
可是现在她的衣服弄脏了，不发火她心里难受。
而他们的动静不小，有人在朝这边探头，贺贵妃不想当众出丑。“去换身衣裳。”她低声道。
正合凤倾华的意，她急忙扶着贺贵妃起来，跟它一起往偏殿走去。
偏殿距离正殿有一段距离，但大殿官员众多，以防有人误闯，贺贵妃便命自己的贴身宫女守在外面，旁人见了也知道要绕路走。
凤倾华则被她带进了里间，帮她换衣服。
大典时穿的宫装不似常服，极其繁琐，贺贵妃起初还担心凤倾华不会穿，但见凤倾华手脚麻利，也就放心了。
“以后做事小心点儿，像现在手脚利索就行。”
凤倾华在她身后给她整理衣摆，闻言笑了笑，“谢娘娘教诲。”
手起针落，下一刻，贺贵妃安安稳稳地躺在了床上。
凤倾华好心给她盖上被子，出门时碰见贺贵妃的贴身宫女，还嘱托她贺贵妃在里面睡着了，让她把门看好。
安顿好这些，凤倾华才放心离开。
毕竟她只是想脱身，万一她走后贺贵妃出了什么意外，她内心会很过意不去。
……
另一个偏殿里，摄政王找到了独自喝闷酒的段景同。
他忘了他们父子两第一次吵架是为了什么，或许是无足轻重的小事，也可能仅仅因为一个小误会。
但这几次吵架的原因，他认为并不是用小事能替代的。
一壶酒片刻就一滴不剩了，段景同也早就发现了摄政王，但他没有管，而是继续喝酒。
直到摄政王看不下去，走过去把他刚拿到手里的酒壶一把夺过。
“你究竟怎么了？”
听到摄政王的质问，段景同选择了沉默。
他心里的确藏了事情，而且还不起少，可他一件也不能说。
摄政王不知道他有什么苦衷，但他直觉段景同隐瞒的事情很严重。
他把酒壶放在一边，走到段景同旁边坐下，紧挨着这个充满心事的儿子，“你长大了，有自己的秘密，一点都不能跟爹说？爹记得你以前有了秘密总喜欢跑来跟爹分享。”
提起从前，就是回忆往事的开始，这个阶段会无意间触碰到人内心柔软的部分。
段景同也不例外，摄政王跟了解他。
可这次跟往常不一样。
他还是没有开口，对于摄政王的试探，他突然感到厌烦，“您今日是主角，不是应该有很多事要忙吗？”
他在抗拒自己。摄政王意识到这点，眉头紧锁。
好像自从他从奉朝回来后，就变得和从前大相径庭了。
摄政王长叹了口气，今日的确不是适合谈心的日子。
纵然他心中有千言万语要说，但看到段景同抗拒的神情，也只得作罢。
他站起身，拿过方才放在地上的酒壶，“今日就少喝些酒吧。”
说完，他拎着酒壶转身离开。
段景同没有起身，就坐在那里，目送他离开。
嘴上说着关心，可他都没有发现，一直跟在段景同身边的小斯今天没来。
那是墨文渊派来监视段景同的，今天临时被招了回去，可是王府除了管家问过一句，其他人都没有发现，包括摄政王。
太忙了吗？
段景同不觉得，他只是没那么上心罢了。
没了酒，段景同无所事事，便出门溜达。
他没有看是哪儿，反正如今整个皇宫都是他父亲的了。
他随意走着，有些心不在焉。
突然，身后有东西落地的声响。
他下意识转身躲在了一边的柱子后面，想看看是什么东西。
许是被墨文渊锻炼的吧，他现在的警惕心提高了很多。
柱子比较宽，正好能遮住他。
他屏住呼吸，耐心等着。
似乎是脚步声，很快，也很轻。
他微微探头，却只来得及看见一半的身影，那人就已经跳进了房间里。
就在此时，他突然惊醒，抬头看了自己周围。
方才心烦意乱，他不知不觉走到这里，竟忘了里面关押着一个重要人物。
那方才闪进去的人影……
来不及细想，段景同赶忙跑进去查看。
可那人却跟凭空消失了一样，再找不见半点影子。
段景同空手而归，心里却还在想着那半个身影。
看身形应该是个男人，服饰看不出来，毕竟宫里各处侍卫的服饰看起来都差不多。
但他隐约觉得那个身影有种熟悉的感觉，可细想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他往外走，没想到又碰上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
凤倾华刚从其他地方找过来，正要进去看看，也没想到会碰上段景同。
所以说，巧合之所以称为巧合，就是因为它永远在你的意料之外。
凤倾华脚步一顿，差点又要跑，但又想到她现在是易容后的样子，于是放心了。
段景同的确没认出来她，见来人是生面孔，就直接呵斥道，“你是哪个宫里的？来这里做什么？”
“见过世子，奴婢原本是老太妃宫里的，今日刚被贵妃娘娘叫到身边伺候。娘娘方才不慎弄脏的衣裳，来偏殿更换，奴婢去了趟茅房，回来却迷了路，无意闯入这里，还望世子恕罪。”
凤倾华觉得自己的说辞天衣无缝，人证都在，段景同总该相信了吧。
第2064章 怀疑
听到是贺贵妃宫里的人，段景同脸色不是很好。
大抵是因为他母亲的原因吧，他对贺贵妃新生厌恶，那是只是听人提起，也不会给出好脸色。
凤倾华见他迟迟不开口，不得不主动寻问，“娘娘那边还需要奴婢去伺候，若世子没有其他吩咐，奴婢就先行告退了。”
段景同神色不变，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世子？”凤倾华一时摸不准他的意思。
又等了片刻，段景同才摆摆手。
见状，凤倾华转身就要走。
突然，一道掌风袭来，直冲凤倾华心口。
凤倾华即便背对着他也能察觉到，掌风凌厉，是下了死手的。
当着他的面又不好出手，斟酌过后，凤倾华只稍稍偏了下身子，让那道掌风打在了自己肩膀上。
“噗！”
她意料之中倒在了地上，吐了一口血。
血喷落在地上，颜色瞬间变深。而她嘴角挂着的那一抹依旧殷红，有种说不出的冶艳。
“世子……”
凤倾华终究不是“清风”，这一掌虽然伤了她，但要不了命。
在段景同的注视下，她慢慢撑起身体，跪伏在段景同脚边，“世子饶命，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刻意压低了声音，让人听起来有种缥缈的脆弱感。
至少在段景同眼里，她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宫女。
段景同垂眸像看蝼蚁一般看着凤倾华，眼神晦暗不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他声音森冷道，“我不管是谁指使你的，但若是再被我发现，你的小命就别想要了。”
他误以为凤倾华是贺贵妃派打探消息的，故而警告她。
凤倾华干脆不反驳，将计就计让他怀疑贺贵妃好了。
过了许久，久到凤倾华快装不下去了，他才幽幽道，“没事了，你下去吧。”
对于刚刚莫名出手伤人一事，他没有半句解释。
凤倾华“艰难”起身，低着头，眼神很冷。
但段景同看不见，他只是有些不耐烦，“我找人抬你回去。”
凤倾华连忙拒绝，“不用不用，谢世子好意，奴婢自己回去就行。”
她转过身慢慢走着，余光看见段景同还站在门口，没有要离开的打算。
能让他这般紧张，这个偏殿一定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只能等段景同离开了，再重新找机会来这里察看。
看着她的背影，段景同目光很沉，有个猜测在他心里生根发芽，且愈发磨人。
他突然大步向前，追上了凤倾华。
凤倾华听到脚步声想躲开时，已经来不及了。
段景同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蓦然开口，“等等。”
凤倾华保持着愣住的姿态，任他抓着自己。
手腕上的触感比较凉，凤倾华忍不住缩了一下。
“……世子，还有什么吩咐吗……”
凤倾华佯装惊恐，试探说道。
周围一个人都没有，而段景同以前的恶性仿佛历历在目，她都怀疑段景同是不是看上这个模样的自己了。
但段景同只是拉住她，手指在她腕间探了探。
他这是……
凤倾华后知后觉，趁他还没出手，就捏了根银针，朝他甩了出去，正中承山穴。
段景同突然感到双腿无力，就这样瘫软着坐在地上。
此一时彼一时，这次换凤倾华站着，他反而成了需要仰视的那一个。
他原本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反转，眼神变得狠厉，但仰视的角度盯着凤倾华看了一会儿，他又莫名其妙笑了起来。
“你究竟是什么人？”
普通宫女可不会武功，也不会随身带着能当武器使的银针。
凤倾华装傻，“世子忘了，奴婢是‘清风’啊。”
“……”段景同嘴角的笑差点没绷住。
他如今只有上半身能动，走是走不了了，叫救兵也不见得能来不及。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还有必要装吗？”段景同无奈道。
凤倾华另一只手上还攥着一根银针，表明她并不信任段景同。
但听到段景同的话，她忽然也不想装了。
易容的装束很轻易就能弄下来，她干脆当着段景同的面露出了真实身份。
“好久不见。”
在看清她面容的那一刻，段景同释怀般地笑道，“果然是你。”
“你看起来并不惊讶，怎么，早猜到是我了？”
两人就这样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毫无芥蒂地聊了起来。
“也不算猜到，刚刚只是激你的。”段景同说。
凤倾华故作失望，有些惋惜道，“我以为经过之前的事情，你会吸取教训，但现在看来你并没有长记性。”
段景同脸色一变，笑意尽收。
“声东击西做的不错。”
上一秒还笑意盈盈，下一秒就是，“我警告你赶紧放了我，别忘了这里是皇宫，我父亲和禁军都在，你逃不掉的。”
这句话好像在哪里听过，凤倾华不禁失笑，“那你知道上一个跟我说这句话的人是什么下场吗？”
她微微一笑，做口型“兵败垂成”。
“所以说，别高兴的太早，没到最后一步，万事皆有可能。”
成功在段景同脸上看到愤怒的表情，凤倾华很快意。
暴露身份是计划之外的，她没想这么早和摄政王，或是段景同碰面，但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如果能让段景同憋屈，她也觉得值了。
段景同起初的确很生气，但看到凤倾华得意的神情，他瞬间明白了她是故意的。
思及此处，他坦然一笑，仰头说道“我不是很明白，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非要处处跟我作对？”
“有问题多从自身找原因，你自己做过的事都忘了？”
凤倾华很无语，也懒得一一细数他做过的坏事。
段景同却误会她是找不到原因，便故意挑衅她，“我做过的事太多，非要找一些记得的，那就是最初戏耍你和战北霄的时候吧。”
“那时候看着你们求上门，焦头烂额的样子，真的很好玩儿。”
如果后来没有发现自己才是被人从头骗到尾的那一个，他或许会愿意把这件事记一辈子。
第2065章 救人
他说这么多，凤倾华只回了一句，“别白费口舌了，即便我放了你，你爹也不可能放了我们。”
段景同没有反驳，他心里也清楚摄政王有多忌惮凤倾华和战北霄。
倘若能抓到他们，绝不可能因为自己放虎归山。
也正是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他脸上的笑意又淡了下去。
“是你一直帮着战北霄对付我，其实我也不比他差多少吧，只要你站在我这边，他能给你的，我也可以给你，甚至比他给的更多。”
段景同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无厘头的话，说完他自己也愣住了。
凤倾华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嘲讽道，“你也真敢想，得亏战北霄现在不在这里。”
一想到那个醋坛子，她心里的牵挂又止不住地冒出了出来。
段景同或许只是随口一说，但凤倾华的反应让他很受挫。
“我说的不对吗？”他微微一笑，“如今整个北凉都是我段家的，日后就会是我的。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给你任何你想要的东西，战北霄他可以吗？”
可能是战北霄平日里表现得很黏凤倾华，反倒让段景同以为他是吃软饭的了。
猜测到这一点，凤倾华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是我打击你，跟战北霄比，你真的一点可比性都没有，所以别做梦了，醒醒。”
段景同眼神阴翳，嘴角的笑忽变，泛着森森凉意。
他的感受对凤倾华来说当然不重要，凤倾华现在惦记的另有其人。
面前的宫殿很安静，甚至没有安排护卫看守，完全不符合他们父子谨慎的习惯。
但只要人在这里，她就必须要想办法把人带走。
凤倾华轻笑一声，追问道，“小皇帝是被你们关在这里了吧。”
她用的是陈述语气，就是已经确定了的意思。
段景同嗤笑道，“你既然都知道了还问我？”
“在确认一下，又不碍事。”凤倾华淡淡道。
她越过段景同，往前走了几步。
段景同这才知道慌张，欲张口喊人。
凤倾华像是早就料到了，眼疾手快地将他打晕。
看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段景同，凤倾华微微蹙眉。
这么大个人，藏在哪里好呢？
她瞅了瞅周围，见墙角有一小片茂密的竹林，帮个人刚刚好。
“这是你自找的，我提醒过你招惹我的下场，是你自己不听。”
凤倾华低声说完，然后拖着段景同，把人藏在了竹林里。
外面再用枯枝落叶遮上，保证严严实实。
做完这一切，她拍拍手，还顺带整理了下衣服和头发。
她跑进去找小皇帝，一路上格外顺畅，没再碰见不该碰见的人。
小皇帝就被关在偏殿的房间里，凤倾华直接进去就找到了。
门上只有一把锁，凤倾华凑近瞧了瞧，发现只是一把普通的锁。
但她怕里面有埋伏，还是轻轻敲了下门，“陛下，是你吗？”
声音太小，她又怕小皇帝听不了。
正想再叫一遍时，屋内响起了一串脚步声。
下一刻，小皇帝来到了门口，声音喑哑地回应她，“朕在，你是凤姐姐吗？”
他的声音也很小，两人跟对暗号似的说悄悄话。
“是我，你没事儿吧？”凤倾华小声道。
摄政王不知关了他多久，凤倾华怕有人会伤害他。
然而小皇帝外门内摇了摇头，“朕没事，你一个人来的吗？摄政王不在吗？你有没有受伤啊？战哥哥呢？”
许是憋坏了，小皇帝问了一连串的问题，外面的情况他一无所知，被关在里面的时候，也会很迷茫吧。凤倾华想。
小皇帝还在问，凤倾华轻轻晃了下锁，暂时转移了话题，“那些问题我等会儿再回答你，你先往后站站，我要开锁。”
闻言，小皇帝听话地往后退了两步。
锁的确是普通的锁，但内里被人做了改造。
锁芯一旦弹开，卡在里面的东西就会射出来。
凤倾华看不真切，也不能确定有没有毒，只好尽力不伤到自己和小皇帝。
她找出两根银针，掰成弯曲的形状，然后伸进锁芯，小心拨弄着。
开锁对她来说不难，几下就撬开了。
她撒开手，留了一根银针还插在锁芯里，暂时压着里面的东西。
而后她退到旁边，把门正对面的位置空了出来，又对小皇帝说，“你也往旁边走走，别站在门口。”
见小皇帝退开，她才小心用另一个根银针挑开插在锁芯上的银针。
银针掉落的一瞬间，锁芯里面的东西果然立即弹射了出来。
威力不小，正中院里的一棵树。
凤倾华好奇，过去查看了一下，发现那也是一根针，而且带着剧毒。
这就很奇妙了。
按理说摄政王既然囚禁了小皇帝这么久，就是暂时还不打算杀他。但锁里的暗器又很阴险，对门外和门内的人都是一种潜在的危险。
她突然很纳闷，除了摄政王和段景同，还有谁有可能对小皇帝下手？
那人有极大的可能不只是对付小皇帝，甚至摄政王和段景同也被他算计了进去。
想着这件事，她陷入了深思。
小皇帝在屋里左等右等，等不及了才喊道，“凤姐姐，你还在吗？锁能开吗？”
凤倾华回过神，跑过去打开门，正式见到了小皇帝。
“陛下，你还好吗？”
第一眼，她上下检查了一番，确认他真的没有受伤，才真的放心。
小皇帝只是比之前瘦了一些，其他的并没有太大变化。
距离上次一别，也就大约一个月的时间。境地相似，心境却大不相同。
小皇帝眼眶微红，看着凤倾华吸了下鼻子。
他嘴上说着“没事”，但心里应该怕极了。
这一瞬，凤倾华母爱泛滥，忍不住上前抱了抱他，轻声安抚道，“没事的，很快就会过去的。”
小皇帝似乎也是贪恋这个温暖的怀抱，没有很快退开，只闷声应道，“朕相信。”
登基大典迫在眉睫，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凤倾华给小皇帝说了接下来要去做的事，“我们现在要去大殿上阻止摄政王，怕吗？”
“不怕。”
小皇帝回答的斩钉截铁。
第2066章 再次叛变
明明是该开心的事，凤倾华却有些心酸。
他才多大啊，就要被迫经历这些事，没长怪已经是他本性使然了。
凤倾华快速给他讲了他们的计划，小皇帝知道了中间的过程，自责又担心，“战哥哥的伤好了吗？”
他原本想道歉，可又觉得这时候说道歉的话已经晚了，而且显得矫情。
凤倾华看出了她内疚，便耐心宽慰道，“他的伤早好了，你别把错往自己身上揽，你也是受害者啊，没有人会怪你。”
“……可是一切都是因朕而起，如果没有朕……”
“说什么傻话！”凤倾华立即打断了她，严厉道，“你有没做错什么，是他们忘恩负义，是他们不知足，你只需要做你认为对的、应该做的事。”
他真的太小了，凤倾华很担心他会多想，也怕他日后被自己的胡思乱想困扰。
“我的话你也不信吗？”
小皇帝眼神坚定，“我信。”
“既然信，那就听话，别胡思乱想，这些破事很快就会过去。你要做事就是当个好皇帝，治理好北凉，多为百姓谋福祉。”
这些话有些深了，但她觉得小皇帝应该能理解。
谢太傅的教导不是白费功夫，她也相信小皇帝一定能做到。
小皇帝从她的眼中看到了期望，那是他一直想要的寄托和依赖。
最后他点点头，很郑重的答应了。
凤倾华很欣慰，然后带着他往大殿走去。
一路上，小皇帝神色凛然，瞧着还真有点帝王的威势。
凤倾华浅笑着，故意问他，“等会儿就要见到摄政王了，说不定还会动手，怕不怕？”
她又问了一遍怕不怕，小皇帝的回答还是“不怕”。
只是他太一本正经，绷着一张小脸，怎么看都不像是不怕的样子。
凤倾华觉得他在故作坚强，但选择了没有拆穿。
她轻笑着，突然伸出手递过去，“呐，我怕，你牵着我吧。”
小皇帝停下脚步，看着眼前纤细的手指，有些不知所措。
有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他自己也不记得，反而那些惊恐嫌恶的神情，总是充斥在他的脑海里。
凤倾华没等他回答，自作主张牵起了他的手。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走吧。”
被迫牵了个手，小皇帝却不反感。
手心温润的触感很清晰，刺激着神经，让他在这一刻无比的清醒。
他轻声说了句，“谢谢。”
凤倾华没听清，问他说了什么。
他把视线从交叠的两只手上移开，目视前方，语气骤然轻松道，“没什么，快走吧，不然赶不及了。”
凤倾华低头浅笑，目光掠过他的发顶，忍住了想要揉一揉的冲动。
大殿内永远都是金碧辉煌，奢靡似乎能掩盖住这里发生的一切肮脏、血腥。
亘古以来，从无例外。
不管外面如何天翻地涌，里面总能谈笑风生，就好比现在。
凤倾华和小皇帝没有打算掩藏身份，他们光明正大从大门进入，因为背着光，所以在他们眼里浑身是光。
摄政王高坐金銮，俯瞰众生般看着他们一步步走进来。
直到光散去，看清是谁，他才脸色突变，猛地站了起来。
和他相比，其他人的反应才叫真的震惊。
“那是陛下吗？”有人问。
“真的是陛下！”
回答他的声音可谓是乱中有序，在场的人都见过小皇帝，想不认识都难。
殿内只吵闹了一小会儿，声音慢慢都压了下去。
他们在议论什么可想而知，凤倾华不甚在意，她只盯着一个人看。
摄政王极力控制着，才没有当场拔剑跟凤倾华火拼。
“王爷，别来无恙啊。”
凤倾华在进来时松开了小皇帝的手，眼下她稍微落后一步，替小皇帝开口。
她一开口，其他人自然而然的禁了声。
大殿内顿时安静的落针可闻，就在这时，小皇帝也开口了。
“摄政王，朕的宽容在你看来是不是很可笑？”
他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但正好衬托了他帝王的沉稳。
而面对他的质问，在场的人皆变了脸色。
摄政王掩在龙袍下的手紧紧攥着，尽管心里愤怒不已，但面上却是一派坦然。
“陛下身体不适，谁带你出来的？”
他说着，目光进而转到一旁的凤倾华身上，冷声道，“又是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凤倾华微微一笑，毫不避讳他的目光，“这句话该我说才是吧，王爷百折不挠的精神很让人佩服，就跟……世子一样，多少有些让人头疼。”
在说到段景同时，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效果还不错。
摄政王在她意料之中变了脸，甚至朝她走了来，“你把景同怎么了？”
难怪他命人找了许久都不见人影，原来是碰上了凤倾华。
他刚靠近，凤倾华就将小皇帝拉到了自己身后。
两人面对面，她丝毫不显怯意，反问道，“王爷觉得我能把他怎么样？”
摄政王阴沉着脸，“我警告你，若是景同有任何闪失，无论北凉境内，还是九州之外，我一定要你全家偿命。”
如今听他说话，凤倾华却只想笑。
不能自称“本王”，也不能自称“朕”，回到最初的“我”上，他是否也能想想最初的自己。
“与其想如何不放过我，不如想怎么抱住自己全家的命。”
凤倾华的话似乎点醒了他，他的视线在凤倾华和小皇帝之间来回流转。
“来人，陛下身体不适，送他回去休息。至于这个人，乃是挟持陛下的刺客，抓到不用回禀，就地处决！”
摄政王的眼神称得上阴狠，他没有再逼问段景同的下落，也不知道是自己有把握，还是真的不在乎。
看着围上来的禁军和私兵，小皇帝下意识伸出胳膊，想护着凤倾华。
这个动作在一定程度上显得可笑，毕竟他还是小孩子，若真打起来，怎么可能护得住别人？
可凤倾华很感动，就像身处荒漠，他把自己仅剩的水跟你分享一样。
摄政王也确实笑出了声，但这个笑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战北霄和禁军统领一起走了进来。
第2067章 自刎
如果说看见凤倾华，摄政王只是惊讶，那看见战北霄，他就是十足十的震惊了。
“你怎么进来了？”
摄政王质问道，但不等他回答，转而又看向他身边的禁军统领，面沉如墨。
战北霄和禁军统领一起走到凤倾华和小皇帝身边，见凤倾华没有受伤，他才回过头去看摄政王。
“看来王爷的消息不太灵通，我们已经在北凉皇城待了好几天了，王爷派出去的人竟一点消息也没送回来吗？”
“你什么意思？”摄政王冷声道。
凤倾华接话，“到现在了王爷还没想明白啊，姜阳只是我们计划中的一环，知道段景同把你救出来后，我们就没打算回奉朝。”
摄政王微微愣神，他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姜阳是一场骗局，但防范过头有时候也会碍事，比如现在。
他把一部分兵力派出去围剿战北霄和凤倾华，可如今这两人却好好地站在他面前。
他们来的太突然，他一时半会儿也不知该作何感想了。
不过他们之间也不用在说什的话，最后一战不可避免。
至于谁能成为最后的赢家，还未可知。
在场有很多举足轻重的大臣，但他此刻已经顾不上了，整个皇宫都是他的人马，他要最后拼一次。
“常将军，杀了他们！”
常将军一直就在殿内，听到他的命令，便立刻拔出剑，二话不说，指向战北霄等人。
“王爷有令，格杀勿论！”
令出，大殿内外的禁军都蜂拥而出，将战北霄、凤倾华，还有小皇帝团团围住。
殿内混乱一片，战北霄和凤倾华忙着对付摄政王和常将军。
而众大臣和宫女太监一起，纷纷跑出大殿，在宫里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小皇帝虽然是所有人里武功最差的，但北凉是他的江山，战北霄和凤倾华也是为了他才陷入危险，他也想帮忙，不想再躲在暗处坐享其成。
然而他刚要靠近，战北霄就把他拎起来，往后推了推，转身前还特意叮嘱道，“站远点，注意安全。”
说完，他就有和摄政王纠缠在一起了。
高手间的对决最让人眼花缭乱，小皇帝看的眼色，却迟迟等不到出手的机会。
皇宫内喧嚣四起，段景同晕了好久，这会儿才悠悠转醒。
但一睁眼，他瞬间懵了。
他觉得自己不是晕了一小会儿，而是昏睡了一整天。
一觉醒来，世界都变了。
他慌忙跑出去，眼前的一切深深映在了他的眼睛里。
人人自危，脚步匆忙且没有方向，兵器相向划出的铿锵声格外刺耳。
段景同愣在了原地，大脑一片空白，连要去的方向也分不清了。
而大殿之内，摄政王兵力微弱，不敌战北霄那边的人，渐渐落了下风。
常将军右臂被砍了一剑，倒退着抵在了梁柱上，满身是血，也分不清都是他自己的，还是染了别人的。
“常将军！”
摄政王腾不出手，只能远远地喊了他一声，确认他是否还活着。
凤倾华正好趁着这个空挡，提剑朝他袭去。
“……王爷小心！”
常将军瞪大了眼睛，出声提醒。
摄政王余光瞥见她的动作，手掩在宽大袖摆下，朝她扔出了一枚暗器。
凤倾华挑眉，一个侧空翻堪堪躲开了。
摄政王错失良机，但他仍紧盯着凤倾华，还想再来一次。
可时不再来，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他这会儿的注意力都在凤倾华身上，却忘记了防备战北霄。
此时的战北霄已经压制着仅剩不多的禁军，绕到了他后面。
剑光凛冽，沾满了鲜血，愈发煞气逼人。
禁军似乎也不恋战，一招一式间尽是敷衍。
常将军一直注视着这边，刚发觉不对劲，就见战北霄提剑冲着摄政王去了。
那个位置若是没控制好力道，必定一招毙命。
他想喊，可喉咙被干涩，像是被一股铁锈味儿堵住了。
他喊不出声。
很多事情就在一念之间，生亦是，死亦是。
当他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跑过去了。
战北霄的确是想杀了摄政王，故而用了十成的力。
剑身刺进肉体，大量的鲜血瞬间涌出，他看向被他刺中的人，眼里闪过一丝困惑。
常将军背对着摄政王，好不容易止住的铁锈味儿又叫嚣着翻涌了出来，他咬住唇，妄想挡住，可血还是溢出了嘴角，弄脏了他的脖颈和战甲。
“……王爷……”
直到这一刻，他嘴里还在艰难的叫着摄政王。
在他生后，被他用命护着的人。
战北霄抽出剑，摄政王也转了过来，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常将军的身体从自己面前滑落。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眼眶红了，立即上前托着常将军靠在他身上。
他不停张着嘴说话，常将军却一个字也听不见了。
“……王爷……您没事……就好……”
强弩之末。
他想着这句话，说完了遗言。
积尸草木腥，血流川原丹。他前半生的峥嵘，在这一刻都结束了，还是以这样的方式，后世文人怕是连诟病的话都不想留于他。
摄政王收了声，刚刚说了什么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常将军一死，周围的禁军也停下了。
形势突转，摄政王再次成了众矢之的。
他抬头，冷冷地看着战北霄身后的人，语气异常平静道，“你是第二个背叛本王的人。”
因为这句话，禁军统领瞬间成了目光聚集所在。
而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禁军统领，方才躲在战北霄身后，都不敢跟摄政王打照面。
凤倾华猜到了，便王旁边挪了一步，挡在两人视线的交汇处。
“王爷何必吓他。”
闻言，摄政王又把目光转了回来。
“你们对付我本王身边的人很有一套。”他对着凤倾华，话却是对战北霄说的。
战北霄也不躲闪，直言道“许是王爷教导身边的人更有一套，我们稍微点拨几句，他们就都弃暗投明了。”
摄政王：“……”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禁军统领也默默挪了一步，远离战北霄。
摄政王自知结局已定，再无转圜余地。
他最后抬头看了眼门口，望着灰白的长空，提剑自刎了。
第2068章 见面
“爹！”
段景同跑进来，正好看见自己父亲自刎的一幕。
这一刻他才明白，刚刚看到的那些和现在相比，根本算不得什么。
“爹！”
他跑过去，手里空无一物。
凤倾华和战北霄默契的往旁边让了让，没有立即擒住他。
和常将军的尸体躺在一起，摄政王双目紧闭，唯有脖颈处还不断又鲜血往外冒。
段景同跑过去跪在他身前，双手伸出去，想碰，却又害怕似的缩了回来。
“爹……”他声音颤抖，原本通红的眼眶已经蓄满了眼泪。
“爹，你别吓我……”
“爹，你别这样……”
“……爹……你别丢下我……”
一时间，段景同的哭嚎声充斥在大殿里，悲恸万分。
这场动乱最终以摄政王自刎，段景同被擒告终。
但事情还没有彻底结束，战北霄说他联系禁军统领时，看到了一个酷似墨文渊的人曾在宫里出没。
经他提醒，凤倾华也想起来了一件事。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方才我去救陛下的时候，发现了那把锁里藏有暗器，上头还染着剧毒。”
战北霄讶异道“你怀疑是墨文渊做的？”
“可能是，我左思右想，排除了很多人。首先摄政王和段景同就不会这么做，他们之所以囚禁陛下，目的就是为了在今日登基是替自己正名，若陛下不明不白的死在皇宫里，他们绝对脱不了干系，名声更会一落千丈，于他们而言百害而无一利。”
听了凤倾华的分析，战北霄也点点头，表示认同。
摄政王和段景同没有理由这么做，但墨文渊有。
“我觉得墨文渊应该是和段景同暗中做了交易，摄政王一直都不知道。”战北霄猜测道。
否则墨文渊在北凉如何能隐瞒身份待这么久？又如何进得了皇宫？
凤倾华却对这个猜测有些疑问，“可是段景同为什么没有告诉摄政王？他不会不知道墨文渊心里深沉，敢帮着墨文渊隐藏身份，甚至偷偷带他进宫，他们之间怕不是有什么隐情吧？”
她暗自猜测着，渐渐入了神。
殊不知战北霄在一旁眯起了眼睛，满脸不悦。
看着凤倾华这么关注段景同，他心里很不舒服。
从前在奉朝，他就看出了段景同对凤倾华心怀不轨，所以一直防备着，现在自然更不愿意凤倾华把目光分出去一分一毫。
他心里正别扭着，小皇帝从外面走了进来。
见两人都沉默着不说话，他好奇道，“还有什么问题吗？你们怎么都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凤倾华率先反应过来，解释道，“没有，就是突然发现还有一个关键的人没找到，正打算派人去找。”
“哦？谁啊？”
凤倾华说，“那人叫墨文渊，我等会儿画幅画像，陛下可以命画师多临摹几幅，以便尽快找到他。”
她现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件事上，全然忽视了一旁的战北霄。
画像很快就画好了，小皇帝先看了一遍，然后让人拿去给画师临摹。
“你们放心，只要这人还在北凉，就一定能找到。”
若是出了北凉，再想找到人就很悬了。
这点凤倾华也知道，故而没有为难禁军的打算，“尽力而为，找不到就算了。”
她当时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一语成谶，
小皇帝派人在皇城里一连找了两天，战北霄也命暗卫在皇城周边的城镇找，可结果都是无功而返。
墨文渊就跟从来没有来过北凉一样，他们找到半点踪影。
原本凤倾华都要放弃了，但在天牢里的段景同突然旁人给她带了一句话。
她犹豫了一下，没有告诉战北霄，自己去了一趟天牢。
天牢里，段景同像先前的摄政王一样，端坐着靠在墙壁上，闭目沉思。
这是他这辈子第二次进天牢，一次为父亲，一次为自己。
天牢里真的很冷，从前被他陷害进去的人，每个人都说过。他一次都没有信过，可现在他信了。
凤倾华独自来的，没有带暗卫。
她就站在外面，静静看着段景同。
段景同知道她来了，但没有吭声，而是继续沉默着。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缓缓开口，“原来你和我也能这么安静的待着，不必针锋相对。”
他声音喑哑，许是那天哭的太久了。
听到自己的声音，段景同微微蹙眉，同时端起桌上的碗，喝了一大口水润喉。
凤倾华还是那副表情看着他，没有特别开心，也没有极其厌恶。
等喉咙不那么干了，段景同又开口，“你为什么愿意来见我？”
凤倾华反问，“不是你让人带话给我吗？我来问关于墨文渊的事。”
这个回答在他的意料之中，但听起来还是很伤心。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不会说话，太容易得罪人了。”
他轻声说道，似喟叹，似嗔怨。
凤倾华觉得他的很奇怪，说话奇怪，看自己的眼神也奇怪。
她还想跟战北霄一起吃晚饭，只想快点问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便直入主题道，“墨文渊在哪里？”
段景同不答，把话题又扯开了。
“我和我爹只是想让北凉更好，想让北凉不再被其他国家看不起，我们有什么错？”
闻言，凤倾华笑了，“你确定你们只是这么想的？”
“北凉有皇帝，有大臣，有将军，你们和其他人一样，职业只是辅佐皇帝，越俎代庖就是以下犯上，谋反就是乱臣贼子，别把自己说的那么高尚！”
段景同反驳道，“你是因为对我们有偏见才这么觉得，自古以来。帝王都是能者胜之，他不过仗着是先帝只子，才得以坐上那个位子，凭什么别人不行。凭什么我和我父亲不行，我父亲一生为北凉，年轻时战功赫赫，辅佐先帝时也立刻不少功劳，他凭什么不行？”
“你口口声声说你父亲值得，那其他人呢？其他为国效力的功臣呢？谢太傅？何大人？他们是不是也可以？”
凤倾华怼起人来毫不客气，都不给段景同喘息的时间。
第2069章 一己私欲
“人人都有功劳，难道人人都会谋反吗？你们打着想强大北凉的口号，做的却是鱼肉百姓，挑起战火的勾当，你们知道百姓有多怕打仗吗？你们说打就打，考虑过他们吗？”
“所以别把自己想的太伟大，你们根本就是为了一己私欲，登上皇位只是为了满足你们的野心罢了。”
凤倾华言辞犀利，丝毫没有给段景同留面子。
事到如今，她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这个问题争吵下来只会是段景同难堪，他大抵也是清楚这一点，于是也不再争辩，
他看着凤倾华的神情很难以言喻，里面掺杂着积压已久的爱意，又混杂着不可磨灭的仇恨。
“在奉朝那么多相处的时间，你真的没有喜欢过我吗？”
“……”凤倾华神情淡漠。
不是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他的问题太过邪门了。
凤倾华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段景同，嘲讽道，“从来没有过，也不可能有，你自己什么样心里没点数吗？”
段景同很受伤，神情也很落寞。
凤倾华放弃了寻问他墨文渊的消息，现在就一心想让他认清事实。
“段景同，刚刚是我没有表达清楚，不管你是什么样，我都不可能喜欢你，我爱的人只有战北霄，也只会是战北霄。无论他什么样我都爱他，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凤倾华说完就走，也不管段景同在身后胡言乱语了些什么。
天南海北，九州内外，墨文渊消失不了，她可以慢慢找，但白痴若不早点嘲讽，再想遇到就难了。
可是她不知道，在她走后，段景同就自杀了。
出了天牢，凤倾华迫不及待想要回去找战北霄。
可一抬眼，战北霄就站在她面前。
“……你怎么来了？”
不知为何，看着他的神情，凤倾华有种自己被捉奸的错觉。
她赶紧跑过去搂住他的胳膊，嫣然一笑，“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生病了？快回去，我给你看看。”
她想拉着战北霄往回走，战北霄也没有为难她，乖乖跟着走了。
可一回到屋里，他脸色还是很难看，凤倾华立马怂了。
“你到底怎么了？”
战北霄突然握住她的肩膀，让她坐下，冷着脸说，“你也什么要去见段景同？为什么要瞒着我？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凤倾华：“……”
夺命三连问又来了，凤倾华怯怯地看着他，忙不迭地解释。
“首先，是他让人带话给我，说有墨文渊的消息，所以我才去的。其次，我没有想瞒着你，是当时你正好出去了，你不在，我怎么告诉你？最后，他……”
说到这里，凤倾华停顿了一下，没敢看战北霄。
“嗯？他说了什么？”战北霄死死盯着她。
凤倾华看了他一眼，咽了下口水，才接着说，“他没说什么，就是一堆废话，没什么意思。”
“废话？没什么意思？”战北霄冷哼一声，“凤倾华，你现在又开始骗我了……”
这语气听着不对劲啊，凤倾华心里哗然，只能继续解释，“你别胡思乱想，我真的没有骗你！”
虽然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知道段景同说了什么，但凤倾华觉得这种时候还是实话实说为妙，保命。
“你听我解释，他真的是说有墨文渊的消息，我才回去见他的，这是他骗得我，又不是我主动去的，你不能怪我。”
战北霄沉默了一会儿，才点点头，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见状，凤倾华稍稍松了口气，继续说，“另外，我去了才知道他是骗我的，我就已经打算走了，但他自顾自的说了许多废话，说什么喜欢我很久了，问我喜不喜欢他之类的话，我当场就义正言辞的跟他解释清楚了，开玩笑，我怎么可以喜欢他，我只喜欢你的啊。”
听到这个回答，战北霄的脸色不似刚刚那班难看，凤倾华在再接再厉，干脆一把抱住了他的腰，可怜兮兮道，“我真的是无辜的，你一定要相信我啊。”
说完，她眨了眨眼睛，恶心卖萌。
偏偏战北霄还就吃她这一套，看了瞬间就没了脾气。
他回报住凤倾华，手掌轻轻揉了揉凤倾华的头发，“我当然相信你，我只是不相信段景同。”
凤倾华的为人他再清楚不过，可段景同在他这里就处于危险人物，尤其是对凤倾华来说。
“段景同一贯会装模作样，我怕他会说些什么话来诱骗你。”战北霄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但其实还有一点，他最怕的还是段景同在凤倾华面前胡说八道，乱表达爱意。
虽然凤倾华一定会怼回去，但他还是会觉得膈应。
他以为他的这些小心思藏得很好，殊不知早就被凤倾华看透了。
凤倾华把头埋在他的腰间，暗自偷笑。
傻乎乎吃醋的战北霄，真的太可爱了。明明就是吃醋了，还不承认，装模作样的是他才对吧。
两人都藏着自己的小心思，悄悄地，就是不告诉对方。
过了几日，墨文渊的事还是没有头目。
凤倾华和战北霄因为那次的事愈发黏糊，小皇帝来找他们商量办法，却偶然撞见了好几次。
次数多了，他也麻木了。
“反正现在也没什么要紧事，你们干脆出去玩儿吧，皇城里你们还没有好好玩儿过吧，要不要朕找人陪你们去？”
凤倾华正有此意，但战北霄拒绝了找人陪同。
“陛下无需劳烦别人，我们自己随便转转就行。”
小皇帝没有强求，只给了他们进出皇宫的令牌，“记得在城门落钥之前回来，回不来也没事，随便找家客栈也都能住。”
他小时候也偷溜出去玩儿过不少次，对宫外那些好玩儿的事也熟悉，刚想给他们介绍时，人已经走远了。
“……难怪是夫妻俩，都是急性子。”
看着他们的背影，小皇帝嘟囔道。
北凉虽然气候稍微比其他国家恶劣一些，但风土人情都很好。
凤倾华很久没有放松下来，好好逛逛了，出宫后，她就拉着战北霄到处闲逛，碰到好吃的还要多打包一份，想着带回去给小皇帝尝尝。
第2070章 引荐
见她拿了这么多，战北霄就知道她要干什么了。
可能是凤倾华母爱太泛滥，战北霄也有些想小葡萄。
不知道莲降有没有保护好他，也不知道小葡萄有没有想他和凤倾华。
凤倾华又买了一包蜜饯，往后递了一下，想让战北霄帮忙拿着。
但没人接手，她好奇，扭过头看战北霄，“想什么呢？”
战北霄回过神，接过那包蜜饯。
“没什么，想小葡萄了，你不想吗？”
突然提起小葡萄，凤倾华微微愣了一下，嘴角的笑意突然往下落，“肯定想啊，我们都多久没见他了。”
他转过身继续往前走着，却没有再东瞅西望。
“你说他想我们吗？”凤倾华突然问。
战北霄犹豫了下，才说，“应该会吧。”
闻言，凤倾华毫不客气地笑了，“你居然也会说‘应该’。”
孩子是他们自己的，他们还能不了解吗？
小葡萄若是跟着莲降玩儿开心了，八成一时半会儿是想不起来他们的。
两个秒变苦情父母的人，拎着一大堆东西，漫无目的的逛起了北凉城。
“人怎么这么多，是有什么集会吗？”
好几次差点被人群挤散，凤倾华不得不紧紧牵着战北霄。
为此，战北霄还特意叫了暗卫出来帮他们拿东西。
他们不是没有来过这条街，平日里并不会有这么多人。
今天瞧着，的确比平时多了好几倍。
他低声吩咐暗卫去前面探查，自己则牵着凤倾华在后面慢慢走。
走着走着，凤倾华前面的一个小孩儿被人撞倒了，人来人往的，孩子太小，别人也很难注意到。
眼看着小孩儿就要被人踩到了，凤倾华急忙弯下腰想拉他起来。
可有个人快了她一步，一双纤细修长的手把小孩儿抱了起来，举过头顶。
那人一身墨绿色锦服，腰间别着一把竹扇，头顶戴的也是镶着墨绿色宝石的发冠。
待那人转过身，凤倾华惊喜道，“清凌公子！”
战北霄也看见了，冲他轻轻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
彼时孩子的母亲找了过来，清凌公子把小孩儿放下来，交还给他母亲。
孩子的母亲再三感谢后带着孩子离去，清凌公子抽出腰间的竹扇，极其潇洒的划开，然后对凤倾华指了个方向，“那里人少，去那里坐会儿吧。”
凤倾华和战北霄回头看了一眼，凤倾华笑道，“好啊，请。”
清凌公子也不客气，率先过去了。
凤倾华和战北霄相视一笑，也跟了过去。
那是一家小茶馆，虽然简陋，但极具风雅，一看就符合清凌公子的喜好。
凤倾华和战北霄进去后，在清凌公子对面坐下。
这家客栈有点古怪，只有老板，没有小二，老板亲自照顾客人。
“三位想喝点什么？”
“茶也是用喝吗？一般不是酒用喝，茶用品吗？”凤倾华很是好奇道。
老板还未开口，清凌公子就先解释道，“意不在物而在人，太过拘泥反而失了原本的味道。”
老板惊讶的看向他，眼里是藏不住的欣喜，“公子好见解，的确是如此。”
后面清凌公子做主要了一壶茶，名字有点拗口，凤倾华记不清，但方才她的那种说法倒是新奇。
等老板上了茶，离开后，凤倾华才追问道，“这家茶馆不会是你的吧？”
清凌公子笑笑，摇了摇头，“当然不是，这里是北凉，不是奉朝。”
凤倾华当然知道这里是北凉，不是奉朝，“那你怎么知道老板想说什么？”
“看这里的风格就知道了，老板心境很广，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凤倾华：“……”
这是说她心境狭窄？
隔着桌子，她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闷头喝茶。
这次换清凌公子和战北霄相视一笑，笑得莫名其妙。
喝茶当然不是他们的主要目的，凤倾华仔细观察了他在桌子底下双腿。
“你是怎么过来的？马车？还是轿子？”
总不能是走路来的，他的腿肯定受不住。
凤倾华这么想着，岂料清凌公子说了一个更加让她震惊的答案。
“骑马。”
“骑马？”
因为太过震惊，凤倾华不由自主拔高了音调。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地又问了一遍，“你确定是骑马？”
清凌公子点点头，“确定，马还在客栈的马厩里拴着呢。”
他的肯定，却让凤倾华更梦幻了。
“……你的腿已经痊愈了吗？还挺快。”她呵呵笑了两声。
战北霄在一旁给她倒了一杯茶，笑而不语。
凤倾华仔仔细细，前前后后寻问清凌公子的近况。
知道他在自己走后，依旧坚持每天泡药浴后，神情才有所缓解。
其实之前他就已经差不多要痊愈了，能站起来，甚至可以骑马，只是坚持不了太长时间。
但只要休养时间再长点，痊愈是肯定的事。
“没有配合针灸终究是不完美，但好在你还算听医嘱，自己有好好泡药浴。”
凤倾华对他给出了极高的评价，“痊愈了就好，日后可要千万小心，毕竟真的伤过，这双腿还是要比身体其他地方脆弱的多，要格外注意。”
“放心，我会小心的，不会辜负了神医的良苦用心。”
清凌公子浅浅一笑，看得出他如今的笑是真的释然了。
茶馆的生意还不错，三三两两的来，零零落落的走，人没有断过，却也不显得拥挤和嘈杂。
他们在这里坐到午后，凤倾华和战北霄要回皇宫了，还想带清凌公子一起去见小皇帝。
清凌公子原本不想去，但凤倾华游说太厉害，几句下来，他就被攻略了。
三人一起回到宫里，小皇帝等候多时，见他们还带了一个人，心生好奇。
凤倾华把清凌公子带到他面前，介绍道，“陛下，这位便是我们常跟你提起的清凌公子，他在奉朝很有名，第一商行就是他的。”
清凌公子微微一笑，平日里也没少被人称赞，但被她这么一夸，反而有些羞怯。
“草民清凌，见过陛下。”
毕竟是北凉皇帝，他还是得行礼。
但小皇帝虚扶了他一把，没让他跪下去。
第2071章 皇商
“战哥哥和凤姐姐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不必多礼。”小皇帝笑道。
皇帝都这么说了，清凌公子只好微微俯身，算作行礼。
战北霄这才上前，跟皇帝提出了他们的想法。
“陛下，清凌公子是第一商行的老板，第一商行在奉朝很负盛名，陛下应当也听说过吧，他此次过来也是想跟陛下商议一下，两朝互市，不知陛下可否愿意？”
小皇帝看向清凌公子，清凌公子点点头，“是这样的，草民来时看到北凉好多商铺，但大都是自己国家的东西，很有有外来的东西，商行的作用就在此，可以算作两国之间物品流通的桥梁。”
他这般解释，小皇帝便清楚了。
“照你这么说，奉朝国君愿意吗？”
身份不一样，考虑的东西自然就不一样。像清凌公子，他考虑最多的就是如何盈利。
但小皇帝首先是北凉国君，他不能只考虑自己，还得顾及别国的意愿。
听他这么说，凤倾华还很欣慰，因为他现在真的像是一个合格的君王了。
凤倾华拽了一下清凌公子，清凌反应过来，解释道，“这点陛下大可放心，草民来之前已经同我国陛下商议过了，陛下很愿意同北凉合作，两国交好，也是两国百姓喜闻乐见的。”
小皇帝很赞同他这句话，为了百姓，他们不怕麻烦，也愿意去尝试。
“既然这样，那朕就先口头上答应了，但具体事宜还需要和大臣们商议。”
“应该的，草民等陛下的好消息。”清凌公子再次躬身行礼。
互通市场一事算是谈妥了，小皇帝说什么都要清凌公子住在宫里。
清凌公子拒绝不了，只得接手。
他原是不喜欢住在皇宫这种四四方方的地方，像牢狱，太压抑。
但好在有战北霄和凤倾华在，他还能找他们聊天，一起闲逛。
凤倾华回宫后才得知段景同自杀了，尸体同摄政王的一起处理，她不知道埋在了哪里，但想来陛下不会让他们父子两抛尸荒野。
心善的人什么时候都心善，凤倾华早就看过无数次了。
战北霄知道后也没说什么，只是摆摆手让前来报信的太监下去。
反倒是清凌公子，小太监走后，他实打实的笑了出来，声音还很大。
凤倾华：“……”
战北霄：“……”
他们两一起看向清凌公子，清凌公子有些尴尬，“……不是，我不是笑段景同。”
凤倾华不信，毕竟他们两个才是真的积怨已久，从前段景同觊觎第一商行，陷害了他那么多次，他真的能一点都不计较？
盯着两道不信任的目光，清凌公子很委屈，连忙解释，“我真的不是，人都死了，不管是开心还是愤恨都会随风散去，我还不至于这么小心眼。”
“那你在笑什么？”凤倾华反问。
清凌公子叹口气道，“墨文渊。”
这下战北霄也纳闷了，好奇道，“笑他什么？”
清凌公子想了想，把自己内心的猜测说了出来。
“先前不是你们说段景同和墨文渊合作，很有可能提了很多条件吗？现如今段景同和摄政王都死了，那墨文渊的计划不就泡汤了吗？这还不值得我笑？”
闻言，凤倾华和战北霄都愣了一下。
他们还真的没有想到这点，毕竟墨文渊从头到尾都没真正露面，即便他们知道，也没有证据。
以至于他们的注意力基本都是绕着段景同，然后是清凌公子，所以才忘了想他们背后的交易。
现在清凌公子提了起来，凤倾华才想到。
“可惜段景同已经死了，我们无从得知他们之间到底做了什么交易。还有墨文渊到现在也没找到，感觉以后还是得出乱子。”
战北霄也点了点头，神情严肃道，“而且他潜入过皇宫，还意图谋杀陛下，我总觉得他的目的不简单，和段景同之间可能也不是单纯的交易。”
然而他们再怎么猜测，找不到墨文渊，所有的这些都没有证据。
清凌公子微微出神，好几次似乎想开口，但到嘴边的话又默默咽了回去。
凤倾华和战北霄还在想墨文渊会逃去哪里，故而没有发现。
这个话题很快就被跳过了，凤倾华不想被那些事影响心情。
他们进了宫还是喝茶，清凌公子好像特别喜欢喝茶。
凤倾华瞥了眼桌上的茶，并没有看出奇特之处。
“清凌，你就这么一个人来北凉，那你在奉朝的生意怎么办，不做了吗？”
她这话问的奇怪，清凌公子好笑道，“生意还是要做的，来之前我都安排好呢。或许等过不了多久，你们在北凉也能看见我第一商行的招牌了。”
他玩笑一句，自己也没有当真。
若是日后奉朝和北凉真的通市了，那他肯定要掺和进来分一杯羹。
但他没想到自己的玩笑话会这么快实现，比他预想的快了很多。
竖日，早朝后，小皇帝特意来拜访清凌公子。
凤倾华和战北霄相互看了一眼，一起转身离开，把时间留给了他们二人。
小皇帝不是扭捏之人，同样免了清凌公子的礼，他开门见山道，“朕今日提了清凌公子昨日的提议，太傅很赞同，其余人也是，他们会加紧时间商量出章程的。”
“如此甚好，还要多谢陛下从中周旋了。”
清凌公子笑的时候眼尾会轻轻上扬，整个人看起来都明媚也不少。
从前就听人说过他应该多笑笑，而不是一脸清冷，显得难以接近。
如今一见，小皇帝也觉得是这样没错。
“即便要论功劳，那也是你的居多，不必自谦。朕今日找你，一是为了通市，二是为了挑选皇商。”
小皇帝说着，眼睛也一直看着清凌公子。
明显人都知道他什么意思，清凌公子自然不例外。
但他还是不太敢相信，不得不又问了一遍，“陛下说挑选皇商，可是挑中了我……第一商行？”
见他小心试探的模样，小皇帝笑了笑，确定道，“你没有听错，朕的确举荐了你的第一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