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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袖兰宫全文阅读

作者:miss_苏     领袖兰宫txt下载     领袖兰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三卷191、母亲(4更)

    语琴点头:“可是这又与愉妃何关?”

    “姐姐难道忘了,愉妃的母家就是南苑海子的披甲人?大阿哥去南苑行宫行围狩猎,愉妃母家人自然会参与包围……李朝使者又没去过南苑行宫,若不是内里有人传出消息来,李朝使者如何得知?”

    语琴也是一惊:“你是说……?”

    婉兮点点头:“况且这笔记是李朝使者的,我又怎能不顺势想到嘉妃去?”

    语琴的面色也是白了:“对啊,大阿哥和三阿哥被褫夺承继大统的资格,那么直接得利的,自然是嘉妃的四阿哥、愉妃的五阿哥!”

    语琴自己说罢也是惊得站起来。

    “这会子大家还都议论继位中宫的事,仿佛倒对储君之事没有格外在意。可是原来人家有心的,早在后头布置了这么多,咱们却毫无所察!”

    “平素看着嘉妃也好、愉妃也罢,终归跟娴贵妃不一样,也算安分守己的人。这会子原来为了孩子,竟然能使出这么多叫人想都想不到的手段来!”

    婉兮点头:“她们可以不为自己争,可是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孩子,便比谁争得都坚决。”

    婉兮也是忍住一声叹息,垂下头去:“这会子想来,咱们都没孩子,倒成了好事一桩。至少这会子不必被裹进这一场争斗里去。”

    语琴重又坐下,也是连连摇头:“想想这会子,宫里一共才有几个皇子呢,在世的不过六个而已,竟然就能争成这样。”

    婉兮点头:“这还得说,皇上春秋正盛,还轮不到这么紧张储君之位的时候呢。若当真到了皇上暮年,咱们眼前这些,难说不会演变成当年康熙爷年间的九龙夺嫡去!”

    “好可怕。”语琴望住婉兮:“皇上是不是也最担心这个局面,所以这会子才会直接下旨绝了大阿哥、三阿哥的念头去,并借此敲山震虎,叫后宫和皇子周边的人,都安分些?”

    婉兮坐在那里有些失神。

    语琴忙推了她一把:“想什么呢?”

    婉兮勉强笑笑:“不知怎的,我这会子倒忽然有一点不想要自己的孩子了……我真怕,保护不住自己的孩子。”

    婉兮抬起眸来,望住语琴:“从前孝贤皇后在世时,我要保护的只是自己,我还尚且遭了暗算。若有了孩子,我自己怎么受害倒是无妨,若我护不住自己的孩子……那我真的活不下去。”

    语琴也是叹口气:“谁说不是呢。以为孝贤皇后不在了,这后宫里怎么都能安生下来些。可是你瞧,总归事与愿违,这才几个月,后宫又乱成了这样。”

    婉兮点头:“也是皇子们都长大了。祖宗规矩,皇子五岁就要离开额娘,进学念书,身边自然围绕了一群师傅、谙达、太监……他们自然都希望自己陪侍的阿哥将来登上皇位,故此兴许皇子一到五岁,便要被暗暗教唆着,起了争权的心了。”

    语琴也是咬住嘴唇:“可不,五岁就要离开娘……那么小,娘又看不见,在外头闹出什么来,当娘的都只能干着急。不拼了命去护着、去争,还能怎样呢?”

三卷192、要挟(5更)

    两人说了一会子话,心下各自都是黯然。

    语琴道:“若不是你这样巧合,看见了这本笔记,而你又恰好看得懂高丽文,那兴许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大阿哥是因为什么才被剥夺承统资格的。孝期狩猎,呵呵,也难怪皇上说他对孝贤皇后‘不孝’。”

    婉兮倒轻轻摇了摇头:“其实说到根本,行围狩猎是满人传统。从前在关外,一日不狩猎便无吃食,故此便是孝期又如何?况且我也听玉函说过,这些年孝贤皇后对大阿哥也并无母子之情,大阿哥又如何能当真悲伤?”

    语琴也只能叹口气:“是啊,虽然情有可原,不过的确被人准准地给抓住了把柄去。不管怎样,大阿哥和三阿哥已然落败,四阿哥和五阿哥两方最为得益。”

    语琴想了一会儿说:“从这李朝使臣的笔记上来推断,嘉妃和愉妃怕是早就私下里联手了。她们对抗的自然是娴贵妃和纯贵妃。那咱们好在没孩子,索性远远望着吧,两方都别牵连就是。”

    婉兮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可是总归姐姐与白常在都在愉妃宫里,故此总要你们两个平素多加小心才是,千万别被裹了进去。”

    语琴挂心着白常在,便也急忙起身告辞。

    婉兮送到宫门口,忍不住道:“咱们便是旁观着,也多少要从中学学。待得咱们将来有了孩子,也才有本事护住自己的孩子。”

    语琴倒叹口气:“你是必定有这个福分的,连念春临死都说会为你于地下积福。我呢,却不敢说了。我都不记着皇上上回翻我的牌子,已是多少年以前的事儿了。”

    承乾宫里,娴贵妃状如困兽。

    养心殿东耳房已是她的了,可是皇上究竟什么时候才肯正式下旨立她为后,啊?

    这会子大阿哥又指望不上了,她该怎么办?

    塔娜从外进来,娴贵妃便忙问:“打听到什么了?讷亲究竟上没上折子呢?”

    没了大阿哥,如今她对讷亲折子的期盼,已经到了极点。

    塔娜尴尬摇头:“好像还是没来……听说讷亲在四川的日子也不好过,皇上屡次下旨催他更改进兵方略……他怕是暂时顾不上咱们这边。”

    娴贵妃坐下来:“他是不将我放在眼里啊。也是,他是当朝首辅,又是皇太后的同族,我便是当不当皇后,也影响不到他什么。不关自己的利益,他当然不着急。”

    娴贵妃垂眸,看了看自己的长长的指甲。

    “不过幸好纯贵妃懂事,告诉我在德州那晚的船上,那么巧就在孝贤皇后崩逝的那个晚上,身为山东巡抚的阿里衮送了戏子上皇太后的御舟来。故此皇上、皇太后才没有立即发现孝贤皇后的船上有异。”

    娴贵妃缓缓勾起唇角:“阿里衮可是讷亲的亲弟弟。讷亲自己远在四川,可是他弟弟还在朝中啊。”

    娴贵妃冷笑着抬眸望向塔娜:“你说,如果我说孝贤皇后的死,跟阿里衮也有关联,算不上委屈了他吧?”

    “况且此时讷亲不在朝中,一切都交给傅恒处理。而讷亲一向与傅恒争夺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这会子若是将阿里衮这件事叫傅恒知道了,傅恒会不会为了她姐姐,而好好拿捏阿里衮一下?”

三卷193、摔地(6更)

    六月底,讷亲的折子终于到了。

    皇帝接到讷亲的奏折甚为欢喜,以为是讷亲终于又有了新的进兵方略,可是打开一看,却是讷亲奏请“早立中宫”!

    皇帝将讷亲的折子“啪”地摔到地下。地砖光滑如镜,那折子竟然在地面上滑了老远,一直碰到门槛方停下来。

    婉兮刚进门槛,这折子就正好撞在她鞋底上。

    婉兮吓了一跳,忙给捡起来。目光在折子上一扫,便已看见了“奴才讷亲叩首”的字样。

    婉兮忙将折子送回到皇帝炕几上去,含笑道:“皇上放心,地上那小咬儿,已经叫奴才给用旗鞋跺死了!”

    皇帝倒是愣住:“嗯?说什么呢?”

    婉兮眨眼一笑:“皇上将当朝首辅的折子掷到地下去,还不是因为看见地上有虫子,这一时来不及细想,才将折子砸下去的么?那么大的动静,外头都听见了。”

    皇帝微微张了张嘴,已是笑了,伸手将她揽过来,一起凑在炕沿儿上。

    “嗯,你要是早来一步,爷就不必用折子砸虫子了!”

    婉兮倒是微笑:“这会子正是六月末的盛夏,虫儿啊蛾子啊都正是最活蹦乱跳的时候儿。它们的性命许是就这一夏天,故此爷怀慈心,也该容得它们蹦跶一下。便如僧人说,‘爱惜飞蛾纱罩灯’,爷何尝就没有这般慈悲心怀、好生之德?”

    皇帝心下这才顺了些,哼一声,指了指讷亲的折子。

    “自古蜀道难,他的折子送回京师来不容易。爷盼着他早早送来进兵方略,可是他千里迢迢却给爷送来这么个东西!爷方才那一会子,真想摘了他的脑袋!”

    婉兮微微一笑:“什么当朝首辅,可是在爷这儿,不过是爷这灯前的飞蛾。爷是盖上灯罩,叫它们多活一时;还是干脆摘下灯罩,叫它们自己飞蛾扑火,不过都是爷一念之间的事儿。爷这样手掐把拿,又何苦动气?这大热天的,岂不又要上肝火?”

    皇帝便也叹息了一声,放下了折子,只将婉兮清凉无汗的手抱在怀里,垫着下巴:“……爷亲手培养一个臣子,有多难!爷用了十三年,一点点树立他的威信,这才将他顺利推上领班军机大臣的位子。可是他倒好,自以为这些年都是他自己的功劳,养成刚愎自用的毛病,如今便是将爷的话也不放在心里,总办叫爷不痛快的事!”

    婉兮便也垂首微笑:“讷亲远在四川两军阵前,还心系中宫之稳,足见他的人在四川,心还在朝堂。这便也是‘君臣不离心’,皇上没白扶持他这些年。”

    皇帝不由得呲了呲牙:“爷就最不喜他身在四川,心还在朝堂!爷叫他到四川是办事的,他就应该全心全意都投在军情上,早日叫爷放下那边的心才是。谁让他还瞻前顾后,挂着后宫的事!”

    婉兮轻轻勾起唇角:“他终究是当朝首辅,如今被派到四川,难免觉着自己大材小用。”

    皇帝便眯起眼来:“是啊,他对朝中放不下,放不下的不是朕,是他的权位!在他心里,朕的嘱托原来比不上他自己的权位!”

三卷194、盼来(7更)

    婉兮顺势话题一转:“讷亲大学士的想法亦无错吧。总归养心殿东耳房已经归属了娴贵妃,皇太后也已在六宫面前言明。皇上又何苦不早早下旨,确立中宫,这也能叫天下安心不是?”

    皇帝便当真恼了,一拍炕几。

    “皇后?谁说她有了养心殿东耳房,就是皇后!”

    婉兮垂首,“前朝后宫,都这样以为呀。”

    皇帝不由得一声冷笑:“……都这样以为?真寸了,怎么就偏朕不这样以为呢?”

    “叫她等着吧!”

    婉兮忙收住话茬儿,从食盒里端出茶壶来。

    “皇上尝尝,这是奴才用达子香的叶子晒干了,配成的茶。爷清饮,别掺牛奶,试试~”

    达子香就是东北关外山上生长的山杜鹃,这茶饮又是满人从前的老传统。皇帝便也觉亲切,连着饮了两大杯,这才将火气消了。

    这晚宫里闷热得难受,皇帝也睡不着。

    皇帝忍不住地抱怨:“若不是为了这后宫的事,爷自可带你们继续留在园子里凉快着!最不济,也可在西苑里,何必在这宫里遭罪!”

    婉兮便扯了皇帝起身,索性到了园子里去。

    院子里撑起了纸帐,点起香炉。

    仰头可见星河,身边好歹有些地气、夜风,皇帝这才舒服些了。

    婉兮咯咯一笑:“爷要是还觉着不清凉,奴才这后院还有地窖呢!地窖里冬暖夏凉,奴才这就将被褥搬进地窖里去,能更连地气,能更凉快些。”

    皇帝无奈地摇头:“算了,还是在这地面上吧。生的地底下有耗子。”

    婉兮却摇头:“奴才有猫,还有狗啊!”

    “你还真想叫狗去拿耗子?!”皇帝大笑,这才将一天的闷郁给散了。

    婉兮躺在皇帝怀里,长发迤席,仰头望璀璨星河。

    “这会子,嘉妃也要临盆了。皇上留在宫里,自然是对的。”

    婉兮想起什么似的,忽地翻身,伏在皇帝膝上,仰头望皇帝:“上回嘉妃诞育八阿哥,就是在七月啊!也是这么着在外头搭了纸帐子,结果就招来了蜂子……这回皇上可得好好陪陪嘉妃,别叫她又回想起上一回那样的惊魂。”

    婉兮说着也只撅嘴:“怎么这么巧又是在七月临盆呢?任谁都难免想起上回的事,心有余悸吧~皇上得多给嘉妃些天子之气去,不然嘉妃当真太辛苦了。”

    皇帝瞟着婉兮,不由得轻哼一声:“爷心里有数。”

    婉兮眨眼:“奴才等都是皇上的后宫,皇上理当雨露均沾。”

    七月初一,娴贵妃终于等来了皇帝进封的旨意。

    只是,皇帝所下旨意并非是娴贵妃期盼的“册立中宫”,而只是进她为皇贵妃。

    这七月初一下旨的荣光,还并非只有她一人独享。同一日,皇帝还下旨进嘉妃为贵妃。

    当胡世杰亲自将旨意宣读完,原本一脸欢喜的娴贵妃,便是愣在了当场。

    胡世杰念罢旨意,淡淡一笑,上前跪倒:“奴才胡世杰给皇贵妃主子请安。”

    先前那些日子,后宫上下都已经将娴贵妃称为“主子娘娘”了,可是这一会子,却又降回到了“皇贵妃主子”的称呼上。

三卷195、在喉(8更)

    胡世杰瞧出娴贵妃面上不欢喜,便躬身又道:“皇上谕旨中又有明言,‘二十七月后即正位中宫’。皇贵妃主子莫急,二十七个月后,奴才重改口称‘主子娘娘’。”

    胡世杰说罢又是一礼:“奴才传旨罢,这还要向景仁宫去。嘉贵妃这会子临盆在即,奴才不敢耽搁。”

    皇贵妃那拉氏这会子只得勉力一笑:“你去吧。皇嗣为重,这道理本宫自然明白。”

    胡世杰走了,那拉氏这才朝天而笑:“二十七个月,皇上啊,你却还叫我再等二十七个月!明明一切都是明摆着,前朝后宫如此的催立,可是皇上啊,你就是不叫我如意!”

    塔娜和德格忙上前扶住:“主子……再等二十七个月又有何妨?总归皇上自己也说了,二十七个月后便即册立了。”

    那拉氏盯住两个女子:“那皇上东巡山东之前,你们谁能想到孝贤皇后好好地出去,结果却是死着回来的?!皇上东巡,不过一个月,谁能想到这二十七个月中间,还能发生什么,啊?!”

    塔娜立时跪在地上,朝上叩头:“奴才心里一直有一句话,压着不敢跟主子说。这会子奴才豁出性命去,也要劝主子一句。”

    那拉氏手指抠着炕沿,勉力点头:“你说就是。”

    塔娜垂泪道:“主子是老满洲格格,性子最是直率。这本是血脉里的,可是这性子在后宫里却难免吃亏。皇太后虽也是老满洲格格的性子,可是皇上却是醉心汉学,故此皇上的性子里颇有汉人们的那些委婉、含蓄之处,主子一向直来直去,便也没少了与皇上的心思相违。”

    “从前那些事,总归随着孝贤皇后的崩逝都过去了,奴才便不提了。可是眼前这二十七个月,又何尝不是皇上给主子的考验?主子千万这会子别又压不住了火气,那岂不是又着了旁人的道儿去?到时候皇上说不定还能办出什么来……”

    “主子就想着,熬过这二十七个月去,就可正位中宫了。二十七个月虽然长,主子心下虽然委屈,但是事实上说长也不长啊。奴才求主子了,这回千万好歹忍过去。只要到时候正式正位中宫,主子这些年的心愿便也得偿,这些年的委屈便也不用白受了。”

    塔娜痛哭流涕,额头已然磕红了。

    那拉氏听着,先时两眼圆睁,颇不甘心;到得后来,也终是一点一点泯去了眼中的亮光,眼中渐渐涌上了泪雾来。

    是啊,塔娜说得没错,她从雍正十二年嫁进宫来,算到今天已经快十五年了。她十五年都熬过来了,怎么连这最后的二十七个月反倒熬不过去了呢?

    那拉氏亲自起身,将塔娜给扶起来。

    “你们两个是跟着我一起嫁进来的,你们对我的心意,我何尝不明白?”

    德格也过来跟着一并落泪:“塔娜说得对,谁让咱们皇上是个醉心汉学的呢?从前孝贤皇后也好,慧贤皇贵妃也罢,甚或此时的纯贵妃、令妃,哪个不是走的温柔婉转的路数去?主子好歹跟她们学学,日后也才好与皇上,琴瑟和鸣。”

三卷196、凤仪(9更)

    一句“琴瑟和鸣”倒叫那拉氏红了脸去。

    德格见状,便连忙趁机劝道:“主子便是不为了什么着想,也得为了嫡子着想。试想二十七个月后,主子正位中宫,又能诞育嫡子,那岂不和美?”

    那个图景当真好美,美得叫那拉氏也不由得憧憬起来,那面颊上的绯红便更盛了。

    “是啊,你们说得对。皇上想以嫡子承继大统的心思,必定是不改的。等本宫登上中宫之位,皇上一定会与本宫多亲多爱……”

    大婚十五年了,她终于要等来自己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便是为了这一天,她也会咬牙等下去。

    塔娜也道:“可不。主子别忘了,皇上在谕旨里也说了,即便主子这会子这是皇贵妃,可是遇到主子的千秋生辰,三品以上官员依旧要向主子进笺庆贺。这倒是与孝贤皇后生前当皇后时候的待遇,齐平了呢。”

    那拉氏这颗心这才平定下来些:“你们说得好。既然本宫已经奉旨摄六宫事,那便已是正正经经的六宫之主!罢了,咱们便也大方些,这便也去瞧瞧今日一同晋位的嘉贵妃吧。”

    那拉氏为皇贵妃,摄六宫事,按尊卑本来该是嘉贵妃前来向那拉氏行礼。只是这会子嘉贵妃已是临盆,故此那拉氏还是带着六宫嫔妃都到了景仁宫去见礼。

    一众嫔妃见那拉氏到了,都上前行大礼请安。

    虽是皇贵妃,嫔妃见礼的礼数也已是按着如皇后一般的大礼了。

    那拉氏含笑高高抬起下颌:“各位姐妹,今儿本宫晋位皇贵妃,摄六宫事,这六宫里的规矩,便要重新定一定了。姐妹们相处多年,也都知道我的性子,我不似孝贤皇后那般佛爷似的心,我是当赏则赏,当罚必罚!谁都别想在本宫眼前糊弄过去!”

    “不过各位姐妹也不必紧张,本宫罚的自然是那犯错的。只要一众姐妹安分守己,循规蹈矩,那本宫自然不会板起脸来。咱们各自守好本分,便依旧还是好姐妹,谁也别逼本宫撕破脸去。”

    “众位姐妹,都记住了么?”

    一众嫔妃都赶紧行礼,齐声答道:“妾身谨记摄六宫事皇贵妃的教诲。”

    如此,六宫俯伏在地,那拉氏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她含笑走向众人,脚步不由得先在愉妃面前停住。

    妃位之上,婉兮的名字在赏赐档上已然居首,但是因愉妃年纪长、早进宫、又有皇子的缘故,故此在行走上,仍旧以愉妃居首。故此这会子跪倒行礼的位次,愉妃是在婉兮前面的。

    那拉氏在愉妃面前站住,不由得淡淡一笑:“上回颖贵人进宫,倒叫愉妃替本宫代劳了。不过从今儿起,本宫自会担起这六宫之责来,再不必愉妃劳累。”

    愉妃深深垂下头去:“妾身岂敢,不过是皇上的旨意。”

    那拉氏亮声一笑:“皇上的旨意,可是你也当真做得好啊。那蒙古礼数行的,倒叫我以为是孝庄文皇后复生,重主这后宫了呢。”

    愉妃死死咬住嘴唇,不敢再说话。

    那拉氏这才满意一哂,这便抬步走到了婉兮面前。

三卷197、找茬(10更)

    那拉氏的脚停在婉兮面前,婉兮心下便是悄然一紧。

    那拉氏却满面含笑:“令妃,本宫方才的话,你可都记住了。”

    婉兮忙垂首答:“回摄六宫事皇贵妃,妾身记住了。”

    那拉氏点点头:“既然记住了,那便给本宫背一遍。说不准这六宫之中,便有人方才没听清、没记准的,令妃便给她们再背一遍,一个字都不准落。”

    婉兮心下一梗,忍不住抬头望住那拉氏。

    七月的骄阳如火一般从天空中照下来,这后宫里没遮没拦,又兼四壁都是红墙,便如同这里面燃烧成了大火炉一般,将众人都放在这火上烤着。

    见婉兮抬头,那拉氏笑得更欢喜。反正她头顶有塔娜和德格用大扇子给挡着太阳,她不热。

    “令妃年轻,又一向聪明伶俐、伶牙俐齿,本宫方才不过说了那么几个字儿,相信令妃一定能一字不落地给背出来。令妃,你说呢?”

    语琴看不过去,忙道:“令妃只要背出主旨便是,又何必要一个字不落?”

    那拉氏抬眼瞟向语琴,“哦?陆贵人的意思是,你们江南大儒之家的规矩是,背书可以只背主旨,随便落字错字的?亏你还是大儒之家的姑娘,当真不敬圣贤!”

    语琴便如脸上被甩了个嘴巴,面颊登时红了起来:“皇贵妃是自比圣贤么?”

    那拉氏冷笑:“当年武则天就是与皇帝并称‘二圣’,本宫如今是六宫之主,是未来的皇后,自然是‘圣’!”

    语琴不由得瞠目。

    那拉氏见语琴说不出话来,便更是得意一笑,“本宫跟令妃说话,陆贵人区区一个贵人,这么急着插什么话?还是陆贵人觉着自己跟令妃交好,便忘了自己与令妃之间位分的差别,忘了这宫里尊卑有别的规矩?”

    那拉氏启唇一笑:“方才本宫刚刚说过,只要姐妹们安守本分,本宫自不责罚。可是如若有人敢犯了规矩,本宫必不宽贷!怎么,陆贵人想第一个来以身试法了,是么?”

    “皇贵妃!”婉兮忙伸手扯住那拉氏的袍摆:“妾身背。”

    那拉氏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还是令妃乖巧。陆贵人,你虚长了令妃三岁!人家令妃已身在妃位了,可是你呢,进宫八年了,还只是个贵人。啧啧,就连这个贵人之位,怕也是因为攀附着人家令妃,才得来的吧?陆贵人啊,你真该好好跟令妃学学。”

    婉兮不忍听那拉氏再继续说下去,忙打断了那拉氏,大声地背诵了起来。

    那拉氏便也勾着唇角,只盯着婉兮罢了。

    终归在婉兮和语琴之间,语琴实在对她并无半点的威胁,她心里真正膈应的,只是眼前这个令妃罢了。

    幸亏婉兮方才听得真切,这便一字不落地背诵出来,中间一个迟疑都没有。

    婉兮背完,那拉氏倒挑起眉毛来:“背错了几处。”

    婉兮仰头瞟着那拉氏:“还请摄六宫事皇贵妃指出。”

    其实自己说完的话,自己何尝就真的能一字不落地再背出来呢。那拉氏不由得尴尬地瞟了身边的两个女子一眼:“告诉你们令主子,她哪儿背错了?”

三卷198、别急(11更)

    塔娜和德格对视一眼,都为难地朝那拉氏直递眼色。

    字错没错倒是次要,这会子主子怎又忘了她们两人的拜求,一见面就又跟令妃顶上牛了呢?

    此时身份已然不同,不是当年同为嫔妃的时候。这会子自家主子是六宫之主了啊,这么跟年轻的妃子对峙,才是自降了身份。

    更何况……还有皇上那儿呢。

    两个女子的眼色,那拉氏当然都是接收到了。

    她深吸了几口气,轻哼一声:“算了,今儿咱们是来看嘉贵妃,本宫若与你计较,倒是喧宾夺主了。便这么着,你回去将本宫方才的话,写五十遍出来,这事儿便过去了。”

    那拉氏说着笑眯眯朝众人道:“众位姐妹都快请起吧,怎么还都在这跪着呀,这大日头毒,别把你们都晒坏了。快走吧,咱们去瞧嘉贵妃。”

    那拉氏说完,自己先笑着迈步朝后殿去了。一众嫔妃的腿早已跪麻,各自由贴身女子扶着站起来,都跟上去。

    婉兮最后一个站起来,眼前微微有些发黑。语琴忙奔过来问:“你可好?”

    婉兮握住语琴的手:“一切不过是开始,若这一点子咱们便忍不住,那将来岂不更不好过。”

    语琴恨得眼中含泪:“我就知道,若她成了皇后,她必定第一个叫你不得安生。如今这还没正位中宫呢,便这样为难你!好歹今儿还是她晋位的好日子,她也不给自己积点德!”

    婉兮将气喘匀了,这才淡淡摇头:“姐姐以为今儿是她的好日子,殊不知她今儿其实是憋着气呢。她以为今儿应该是册立皇后,却只得了个皇贵妃。她这人的性子姐姐还不知道么?她受了委屈,便必定将火朝旁人撒出来,定然叫旁人陪着她一起受罪,她才高兴了。”

    语琴紧咬贝齿:“真恨我位分低微,便是说句话都被她给呛回来。”

    婉兮握住语琴的手,“姐姐,咱们别急。总归她大你我好几岁呢,咱们慢慢走着,慢慢等。”

    婉兮和语琴最后才走进嘉贵妃的寝殿,给嘉贵妃行礼道贺。

    嘉贵妃殿中此时早已上了守月的姥姥和大夫,便连嘉贵妃的本生额娘也来了。

    由此可见,嘉贵妃临盆就在这几天。

    那拉氏瞟着婉兮,不由得轻哼:“今儿是嘉贵妃的好日子,令妃和陆贵人倒是如此姗姗来迟。”

    语琴恼得又要出声,被婉兮死死拉住。

    婉兮上前向嘉贵妃含笑问:“嘉贵妃和小皇嗣可好?又是七月,妾身倒想起八阿哥降世那会子……”

    嘉贵妃便伸手握住了婉兮的手:“令妃,本宫怎会忘了上一回你帮了那样大的忙。”

    一句话,已是将之前那句“姗姗来迟”的尴尬尽数解了。那拉氏盯着嘉贵妃和婉兮握在一起的手,不由得哼了一声:“令妃还是别提上回了。本宫这会子倒是希望,嘉贵妃彻底忘了上回,这次顺顺利利,产下一个健健康康的皇子来。”

    那拉氏说着叹了口气:“令妃终究年纪小,也没生养过,才会这会子还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出来。就当是‘童言无忌’罢了。”

三卷199、笑对(1更)

    婉兮强忍住心下的怒火,朝嘉贵妃一礼:“嘉贵妃和皇嗣,这一回一定会平安顺利,妾身会尽己所能,为嘉贵妃和皇嗣诚心祷祝。”

    嘉贵妃这便含笑点头,目光从婉兮和那拉氏两个面上滑过,却是躲过了话锋,只说:“多谢众姐妹前来探望。只是我这会子无法给众姐妹回礼。待得皇嗣下生,我定带着皇嗣去给众姐妹回礼。”

    嘉贵妃身边的顺姬、银姬等也都有眼色,急忙各自端凳子、摆茶点,安排一众主位就坐。

    一片尴尬暂时散了,那拉氏独摆出女主的姿态坐在嘉贵妃的炕沿儿上,伸手攥着嘉贵妃的手:“看样子临盆就在这几天。倒不知确定能在哪天?”

    嘉贵妃小心地迎上那拉氏的目光,浅浅一笑:“这会子坐胎的时辰,与八阿哥那会子也差不多。故此兴许还是要到中旬前后。”

    那拉氏倒皱眉:“这回可千万别又赶上七月十五。要不然皇上和本宫,这心又该放不下了。”

    那拉氏说着,自己忽然倒笑了:“哦,还是皇上想得周到,这不今儿已经提前晋你为贵妃了么。这便是用天子的福气给你和你的孩子,这个孩子应当无虞。”

    幸亏是嘉贵妃已然到了最后几天,一众嫔妃都不宜过多叨扰,说了一会子话便都各自回去了。

    景仁宫里安静下来,几个女子都不敢在这几天乱说嘴,可是嘉贵妃的本生额娘却有点忍不住了。

    “这位皇贵妃这是什么意思?她是想说,你今儿与她同日进封,不是因为你得皇上宠爱,而只是皇上为了皇嗣的安危吧?”

    虽说临盆在即,不宜惊动了胎气,但是嘉贵妃到这会子已是生过好几胎了,倒没那么紧张了。

    她抚着肚子轻笑:“是啊,她就是那个意思。否则今儿她没能直接册立为后,只晋为尴尬的皇贵妃,又同日还进封了一个我,她的心里怎么受得了。”

    金家虽祖上是高丽人,但是从曾祖时代起已经归顺太宗皇帝皇太极,故此金家虽然出身是包衣,却是内务府世家,祖辈皆在内务府、朝廷为官。嘉贵妃的伯父常明历任康、雍、乾三朝,任领侍卫内大臣、内务府总管大臣、赐太子太保;嘉贵妃的阿玛三保,亦为武备院卿。

    以这些官职来论,那拉氏阿玛不过一个佐领之职,是怎么都比不上的。

    故此虽然那拉氏总是看不起嘉贵妃出身包衣,这些年不少次当面讥讽,可是嘉贵妃事实上从心底里就没将那拉氏放在眼里过。

    “总归她如今还不是皇后,不过皇贵妃,她下头是纯贵妃和我。她无子,我和纯贵妃却都多子,她便如被架在火上,她难受着呢。她是故意来叫我不痛快,我若动了胎气,岂不是着了她的道儿去。”

    嘉贵妃淡淡一笑,“总归啊,我进封了就开心,才不管那么多有的没的。额涅也放心就是。”

    上一回嘉贵妃诞下八阿哥出了那回事,那时候嘉贵妃的额娘也在宫里呢,却因为晚上要别处居住,故此没来得及救护女儿,这一回可是千万小心。

    “这回,就算豁出命违反了宫规去,我也不离开你。非得亲眼看着你安全生下孩子来才行。”

三卷200、九子(2更)

    七月初九,嘉贵妃临盆,这回顺顺当当诞下九阿哥来。

    又是一名阿哥,嘉贵妃又已是在贵妃位上,嘉贵妃的好福气叫后宫上下无不称羡。

    却叫那拉氏这样身居皇贵妃之位,却无子嗣的,心下更加尴尬和难受。

    原本两宫进封,皇帝和皇太后就有赏赐。嘉贵妃又因为诞下了皇子,而独得双份儿的赏赐。

    虽说宫里凡事都有等级规矩,皇贵妃拿到的赏赐级别自然要比贵妃高,可是因为嘉贵妃还有皇子,所以归拢到最后,终究还是嘉贵妃母子超过了那拉氏去。

    十二天后,已到七月下旬,九皇子的小满月,各宫不免又是到景仁宫热闹了一番。

    那拉氏拿出六宫之主的模样,勉强撑着笑应付下来。临了走出景仁宫,却见舒妃不动声色地跟了上来。

    那拉氏就笑了:“我没看错吧?当真是舒妃妹妹主动来找我说话儿?”

    舒妃沉静上前,行了个礼:“如今皇贵妃已是六宫之主,如何还与当年那个年仅十四岁、还不懂事的妾身计较?”

    那拉氏倒也笑了。

    舒妃背后同样有皇太后,舒妃的妹夫还是如今炙手可热的傅恒。

    更何况这会子燕翦令妃身边有婉嫔、陆贵人,她自己虽然也与纯贵妃联手呢。可是,该怎么说呢,谁知道到那会子就又掰了?

    所以如今她何尝不明白,在这后宫里,总归不能单打独斗。她得跟人家孝贤学学,如从前孝贤拿捏慧贤、怡嫔、令妃那般,也一个一个将这后宫里举足轻重的人全都捏在掌心里,才能坐稳她的位置。

    那拉氏转过身来,正视舒妃:“舒妃妹妹说的是,那会子舒妃妹妹不过十四岁,刚进宫;我呢,虽然比你年长些,可那会子也才二十出头,同样不懂事。”

    “正所谓一笔写不出两个‘那拉氏’来,就算我与妹妹不同族,可是好歹我们都是海西四部王族的后人!咱们的身份便不是一干汉女、包衣比得起的!你我,自然应该多亲多近。”

    那拉氏难得主动伸手,拉住了舒妃的手:“妹妹平日也多到本宫那里坐坐,说说话。我母家还都在吉林辉发城,辉发城与你们叶赫城近在咫尺,你若是想念那老地儿上的什么吃的用的了,尽管告诉我,我叫我兄弟给你送来。”

    舒妃便也含笑点头:“说来咱们宫里除了皇贵妃和妾身,还有那贵人,咱们三个都出自那拉氏。那贵人与我一同住在翊坤宫里,我下次也带着那贵人去拜见皇贵妃。”

    那拉氏没忘了林贵人曾经说过,泰山岱顶行宫那一晚,就是这个那贵人跟皇帝、孝贤、令妃同住在山顶的。故此那拉氏早知道这个那贵人嘴里一定有更重量的消息。

    那拉氏这便笑了:“那是自然。咱们那拉氏三姐妹,自然应该好好聚聚。你没瞧人家愉妃和颖贵人么,那会子蒙古礼节行得多亲热。她们还不是一个旗呢,尚且如此,咱们好歹也都是出自那拉氏啊。”

    舒妃垂下头去,从袖口里抽出一卷书递给那拉氏。

三卷201、难忍(3更)

    那拉氏便一眯眼,接过来,看了舒妃一眼,翻开看。

    “怎么都是高丽字儿?”

    舒妃点头:“小妹在宫里寂寞,寻常便也设法找些杂书来看。这书是奴才们从市井间带回来的,说是个李朝的使臣写的笔记。李朝人爱托大,便是自己的笔记也都刊印出来,流传于市井。我得了一本,当是李朝的风物故事看,结果却不小心看见了有关咱们的事儿。”

    “皇贵妃若不嫌弃,便拿回去翻翻吧。”

    那拉氏不由得眯着眼又细看了舒妃一会子,便也点头,将笔记递给了塔娜:“收好了。”

    舒妃这便一笑,行礼告退了。

    那拉氏回到自己宫里,辗转找人将书译出来,当听到说大阿哥在孝贤皇后丧期内赴南苑行猎之事,那拉氏便一拍桌子,猛然站起。

    “本宫明白了!”

    那拉氏抱着手臂,朝着景仁宫的方向冷笑:“好啊,好极了。原来你大着个肚子,还没断了念想。这一招出的,连我都被你蒙在鼓里,半点都没想到!”

    “不过,金静凇,你怎么编排大阿哥是你的事,你总归不应该阻了我的好事!”

    没了大阿哥这左膀右臂,那拉氏自然将自己这没能直接册立皇后的缘故,都记恨在了此事上去。

    “金静凇、哈斯其其格,你们有孩子,你们争太子之位,可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阻断了本宫的中宫之路。你们耽误了本宫的正事儿,本宫便也叫你们付出相同的代价去!”

    那拉氏想着,不由得眯起眼来,又是咯咯一笑。

    “舒妃也是个‘仁慈’的。这本书她怕是早已得了,却不肯在嘉贵妃临盆之前给我,非要留到九阿哥小满月之后……若是我早得了这笔记,我自不叫嘉贵妃这么顺顺当当了去!”

    见自家主子气成这样儿,塔娜和德格两个也是心惊。

    嘉贵妃和愉妃这一招,的确出人意料。

    塔娜上前劝说:“主子暂且息怒。总归以后的日子还长,主子暂且忍这一时,待得顺利正位中宫,咱们什么来不及做呢?这会子总归稳稳妥妥熬过这二十七个月去再说。”

    德格也道:“这会子主子与其与她们置气,还不如想想如何与皇上修好。左右那养心殿后殿的东耳房,从装修好了之后,主子还没进去住过呢。”

    那拉氏心下也是不由得轻轻一荡。

    那耳房虽说是给她的,却也不是给她当寝殿用的,而是用于她侍寝、陪驾之后,不方便回自己宫里的时候,暂时用的。

    可是这些日子来,皇帝并未翻过她的牌子,故此她还没机会住进去呢。

    那拉氏咬住嘴唇,面颊不由得微微泛红:“可是皇上不翻我的牌子,我又有什么办法?难不成要我自己主动送上门去么?就算我肯拉下这个脸来,若皇上不留我呢?”

    如今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再没有从前那份小儿女的情分。如叫她去养心殿主动承恩,她自己这张脸都臊得慌……

    塔娜垂下头去:“有句话,奴才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三卷202、推新(4更)

    那拉氏便一眯眼:“你想说什么?”

    塔娜鼓起勇气,跪倒在地:“都说宫里都是新人好。主子与皇上十多年的夫妻,新鲜劲儿也许褪了。可是主子怎么忘了,咱们宫里却还有个崭新崭新的新人呢。”

    “你是说,林贵人?!”那拉氏的嗓音陡然上扬。

    塔娜自知主子不开心了,也只能小心道:“主子总归拉不下脸来主动去养心殿承恩,何不如暂时借着这林贵人过桥,这样主子去养心殿便也自然些了。而皇上自然明白主子的心意,若林贵人能得宠,皇上自然会翻主子的牌子……”

    塔娜闭上眼,拼死将这话说完:“奴才明白,主子不喜欢这样儿。可是这会子大阿哥已经不能用了,主子若想稳固住这位置去,唯有拼尽一切可能,诞育下嫡子来。否则这宫里一个一个的花样百出,主子没有嫡子傍身,总不稳固啊!”

    “主子试想,以当日孝贤皇后,前朝家族得用,她尚且还要拼了命地诞育嫡子呢。主子如今若能诞下嫡子,中宫之位岂不更近一步?”

    那拉氏哀哀而立,疲惫地闭上眼睛。

    “你的心意,我都明白。况且这事儿,我又不是没做过。当年令妃、陆贵人那几个蹄子入宫,后宫就曾人心大乱过一阵子,个个都感受到莫名的威胁。故此我再不愿意,也还是主动抬举了凤格啊。”

    “我还亲自烤了鹿肉,亲自送她到养心殿,亲自给了她那关外的欢悦的膏子……这事儿我当年不过二十出头,都肯做得出来;如今我都三十多了,又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总归后宫里的人这样多,我若不争,也必定有旁人去争!我难道还要眼睁睁看着她们把皇上的眼睛、皇上的心都给抢走了,我只有自己坐在宫里这么折磨我自己么?”

    “不,我不能再如从前那么傻了。况且我如今这个年岁,什么情啊、爱啊,早都看淡了。我这会子只要我的中宫之位,只要当稳当我这六宫之主!我只要,她们那群小狐狸精,无论谁得宠还是不得宠,却都要匍匐在我脚下,喊我‘主子’!”

    德格便也上前跪倒:“主子若能这样想开,何尝不是主子的福气正经到了?”

    “奴才也斗胆说一句,从这后宫里的格局来看,皇上的确是喜欢汉女的。也难怪,皇上醉心汉学,自己又是风雅入骨,所以汉女们的那种婉约、柔媚的调调儿才更合皇上的胃口。”

    “而咱们宫里的林贵人,虽说是八旗秀女,可也终归出自八旗汉军,她的眉眼、形容冷不丁看上去,跟纯贵妃、令妃她们看上去,是颇有几分相似的。这话当初连孝贤皇后也这样说过的。”

    “故此若主子肯抬举了林贵人,说不定皇上就会喜欢。若林贵人得了宠,那主子与皇上的关系自然缓和……主子,忍得下已是,只要正式正位中宫,只要得了嫡子,那整个后宫就都是主子的,再也没有人敢跟主子有半点的不驯了!”

三卷203、用药(5更)

    那拉氏轻轻闭上眼:“你们说的都对。这几年本宫也忍不住回想当年,凤格初封也是贵人,可是终究不算真的得宠。我这么想来,或许也是因为皇上更喜欢汉女的缘故吧……凤格的性子与我有些相似,故此皇上没真的喜欢她,给她初封贵人也是因为她的家族。甚至到后来,是皇上亲自了结了她的性命……”

    想到凤格最后的死,那拉氏还是忍不住有些心有余悸。

    “这回这个林贵人,倒是我当真值得去试试的。”

    塔娜和德格互视一眼,都欢喜得急忙行礼:“主子若想明白了,那咱们的好日子,就当真来了!”

    林贵人被召入正殿,当听说皇贵妃是要抬举她,登时又惊又喜,双膝跪倒在地谢恩。

    那拉氏倒是慈祥地笑:“跪什么啊,快点起来。本宫早就答应过你的,就必定叫你比那贵人更早承恩!”

    那拉氏高高抬起头来:“更何况这会子本宫已是摄六宫事皇贵妃,二十七个月后就将正位中宫。你是本宫这宫里的人,便理当比旁人都更高一等。即便你只是个贵人,本宫也叫那些即便身在嫔位、妃位的,对你谦恭!”

    林贵人忙道:“妾身岂敢。”

    那拉氏轻哼一笑:“你得学会有这个胆子,因为你背后有本宫在!你只要与本宫一条心,这宫里就没人敢对你说个不字。”

    林贵人终究年纪小,进宫不过半年,这会儿听了那拉氏的话,早已欢喜得昏头涨脑,只是匍匐在地道:“妾身从此这一体一身便都是皇贵妃主子的!”

    那拉氏满意含笑:“这便回去准备吧。本宫这几日之内,就亲自送你进养心殿。”

    那拉氏说是叫林贵人回去准备,她自己倒先犯了难。

    想当年她抬举凤格的时候儿,还是冷天儿。她亲自按着关外的旧俗,炙了鹿肉,想着叫皇上就着鹿肉那个劲儿,就宠幸了凤格去,自是水到渠成。

    可是这会子呢,这会子是盛夏七月,她又该准备些什么,才能叫皇上吃了,就按捺不住,抗拒不了林贵人呢?

    她急了问塔娜和德格,两个女子也有些为难,只能撑着胆子回话:“奴才们倒是瞧着,永寿宫里每年开春都自己种瓜种菜。听说是皇上夏日里不爱油腻,却最爱吃令妃亲手做出的那些寻常的农家小菜……主子倒不如,与令妃学学。”

    那拉氏双眸一寒,冷冷盯住两人,迭声大笑:“你叫本宫跟她学?啊?”

    两个女子忙都跪倒,不敢说话。

    那拉氏抬起头来,目光点点坚定下来:“如果吃食上想不出什么新鲜的来,那就在旁的地方动点脑筋。”

    那拉氏说着盯着德格轻笑:“去,翻检翻检咱们小库房里的药柜子,查查那些从关外来的药材里头,还有什么稳妥的,能叫皇上吃了就热血沸腾的来。”

    德格一听,面色登时刷白,大七月的竟然滑下冷汗来。

    “主子!给皇上用药……此事万万不可啊!”

    “别说皇上用膳,都先有太监尝膳;便是皇上自己也精通医理。若是被皇上察觉出来,那主子的前程就全完了!”

三卷204、妙计(6更)

    那拉氏眯眼想了想,倒也点头:“你说的也对。”

    那拉氏母家世居关外,吉林辉发老城处。故此她母家给她送进宫来些关外道地的药材,十分方便。

    而从前这太医院里,正经看病的御医、医士都是汉人,满人只充为官员,却并不实际看病。

    皇帝也是一样,虽说是满人,可是从出生就是在京师,接受的医理也都是汉人御医、药书的传授,故此对传统的关东医药倒不那样熟悉。

    故此那拉氏指望那些药做些什么手脚,倒也可能,总归这些在京旗人、汉人也认不出来。

    可是自从皇上下旨,叫各王府宗室引荐满人郎中之后,这太医院里倒留下了那么一两个皇上亲试满意的满人御医去。故此便是关外的药材,现在用起来,也不能不多加几分小心了。

    那拉氏也坐下想了一想,不多时,忽地一笑。

    招手唤两个女子过去,低声耳语两声。两个女子一怔,那拉氏倒是大笑:“我一般做事,自然是不希望叫皇上发觉。不过这回倒特别了呢,我甚至是希望皇上能发觉的。到时候,便是那人的祸事到了!”

    七月过了,却又是闰七月。

    六月里皇帝下旨催问讷亲的进兵方略,到了闰七月,讷亲的折子又递上来。

    皇帝再度怀着希望展开,何成想,折子里的内容竟然又是“皇贵妃请即正位坤宁”!

    皇帝恼得再度将奏折砸到地下,甚至起身,抬脚踩上去蹦了好几下。

    “讷亲……辜负朕恩!”

    皇帝气头上,暂且不能对讷亲做什么,却在接下来连批几道奏折,将孝贤皇后孝期百日内剃头的官员:江南河道总督周学健、湖广总督塞楞额全都逮捕下狱!

    李玉在外头瞟着皇上这情形,心下更不托底。

    下意识,他这就想赶紧直奔永寿宫,跟婉兮去拿个主意。或者再把婉兮给请过来,劝劝皇上也好。

    就在这会子,孙玉清从外头跑进来,向李玉禀报:“师父,外头皇贵妃来了,求见皇上。”

    孙玉清原本是皇上在圆明园伺候的传旨小太监,因得用,又因李玉年岁大了,身边缺个跑腿儿的,这便给调回宫里来了,也叫当李玉的徒弟。

    李玉便是微微一皱眉:“怎么赶这个节骨眼儿来了?”

    既然那拉氏这会子来了,他便怎么都不方便去请令妃了。

    终究皇贵妃位分高,如今又摄六宫事,李玉不敢怠慢,这便赶紧先到宫门口给请安。

    李玉小心地道:“……皇上这会儿正忙着。黄贵妃主子您看,奴才是这会子给皇贵妃主子通传,还是再等等?”

    那拉氏高高立着,“皇上忙什么呢?”

    李玉客气道:“自然是批折子。”

    那拉氏目光一转:“皇上批折子一般都是在上午。这会子天都快擦黑了,皇上批的折子,便应该是后来送进来的。”

    皇帝批奏折也有常规和非常规之分。正常朝臣的折子是上午批阅,而临时送进来的,不是军情十万火急的,就是有些心腹大臣的“密折专奏”了。

    李玉只能讪讪笑着应:“正是。”

    那拉氏转了眼珠儿问:“谁的折子到了?可是……讷亲的?”

三卷205、投怀(7更)

    李玉这个为难。

    可是李玉自己不过是个奴才,这会子终究也是不能得罪这位,李玉只得含笑点了头。

    那拉氏便笑了:“既然是讷亲的折子,那本宫还就要在这会子求见皇上。李玉,你尽管进去替本宫通禀就是。”

    李玉一壁朝里走,一壁皱眉啊。

    这位皇贵妃主子,是怎么都听不懂他的暗示了。

    又或许是这会子晋位成了皇贵妃,便更加容不得他这样一个当奴才在眼前儿拦着,故此既然来了,就非进去不可了。他若是非要拦着,人家定然不当成好意,反过来怕还是要记恨他呢。

    他啊,这一把老骨头了,可就不跟着折腾了。既然人家非要在这个节骨眼儿进去,他既然拦也拦不住,索性就不拦了吧。

    总归人这一辈子啊,都有自己的命数,该是什么时候儿就是什么时候儿,谁都挡不住。

    李玉通禀完,皇帝倒笑了。

    “哦?她来得这么巧?难道她是知道了,讷亲的折子今儿送进来不成?”

    李玉吓得连忙跪下:“回皇上,咱们养心殿的奴才是万万没这个胆量的!”

    皇帝哼了一声:“没这个胆量?依朕看,如今奴才们的胆子可大了去了!”

    李玉吓得只管磕头,不敢再说话。

    皇帝倒是扬眉:“算了,六宫之主既然都等在门外头了,朕若不叫进来,那又成了什么!去吧,请进来,朕倒要看看,她这会子有什么话想跟朕讲!”

    李玉抹着额头的冷汗,这便赶紧往外跑。

    那拉氏自己往里走,却是满心欢喜的。

    讷亲的折子来了呢。

    这会子大阿哥彻底指望不上了,她在前朝也唯有指望讷亲了。以讷亲在皇上心中的分量,讷亲的话必定能影响到皇上。

    她难得这样满面含羞带笑地走进来,却一进门槛,却撞见皇帝一张森白的脸。

    那拉氏一惊,急忙请安。跟在她后头的林贵人,就更是被这气氛吓着,远远在门槛处就跪下了。

    皇帝抬眼望这两人。

    林贵人手上还提着食盒。

    这一幕场景,宛若昔日重来。

    皇帝心下便更有了数儿,不由得冷冷一笑:“皇贵妃这个时候怎么来了?”

    那拉氏忙道:“妾身蒙皇上恩典,晋为摄六宫事皇贵妃,妾身虽然尚未正位中宫,可是心下已然将皇上和六宫之事摆在了心尖上。如今是盛夏七月,皇上忙于大金川军务,又要为孝贤皇后治丧,故此不得不留在宫中。宫里热,妾身生怕皇上饮食不调,上了肝火。”

    “妾身今日特地亲手为皇上做了几个小菜。都是关外的老吃法,今儿特地给皇上送来。还望皇上能赏脸尝上一口。”

    那拉氏说着忙回头扯了林贵人一把。

    林贵人轻颤着起身,拎着食盒,踩着六寸高的旗鞋,朝皇帝颤颤巍巍走了过去。

    皇帝就坐在炕沿儿上,盘着腿,隔着炕几瞅着林贵人。

    这屋子里这样静,皇帝此时面上的神色这样诡异,林贵人提着食盒、踩着旗鞋,便有些走不稳当了。

    待得走到炕边,便是一脚趟在了紫檀脚踏上。林贵人整个人一个趔趄,直接朝皇帝倒了下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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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袖兰宫介绍:
入宫了,她的愿望很简单:安安静静当个小宫女,等25岁放出去。
可是!那位万岁爷又是什么意思?初见就为她吮伤口;再见立马留牌子。接下来借着看皇后,却只盯着她看……
她说不要皇宠,他却非把她每天都叫到养心殿;她说不要位分,他却由嫔、到妃、皇贵妃,一路将她送上后宫之巅,还让她的儿子继承了皇位!
她后宫独宠,只能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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