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卷253、豁出性命去(8更)
众人各怀心事散去,语琴追上婉兮。
“嘉贵妃遇喜,你不惊讶;便是方才说起舒妃从此与纯贵妃沾亲带故了,你那语气里也似有玄机。快与我说说,你这心眼儿里又藏着什么呢?”
婉兮眨眼笑笑,“我在心疼舒妃。”
“怎么说?”语琴眯起眼来,“你是想说,嘉贵妃又遇喜,那舒妃便没办法取代嘉贵妃了?可是贵妃位上还有纯贵妃呢!”
婉兮轻轻捏捏语琴的手腕,“所以我说舒妃跟纯贵妃这一下就沾亲带故了呢……皇上这会子公布这个消息,叫前朝后宫都知道了纯贵妃跟九爷成了儿女亲家。这样一来,舒妃还好不好意思跟纯贵妃抢这个贵妃位分了呢?”
语琴闻言便也不由得拍掌,“可不是!舒妃就算是傅九爷的姨姐,可纯贵妃是傅九爷的儿女亲家!若说亲疏远近,我看这下子纯贵妃倒是与傅九爷更近了才是!钤”
婉兮也是含笑点头,“隆哥儿虽是九爷的嫡长子,将来必定承袭九爷的公爵。只是……那终究还是遥远的事。可是这会子,隆哥儿因为已是四额驸,便是这个年纪已经可以享公爵待遇……提前这样多年,这对九爷和九福晋,总归是好事。若舒妃还想动纯贵妃,那她倒伤了与九爷和九福晋的感情去了。”
语琴便含笑叹了口气,“如今贵妃位上两人,舒妃都动不了了。怨不得听完皇上这‘好事成双’之后,舒妃那一双眼睛瞪成了铜铃似的。”
婉兮抬眸望望天际,“……贵妃位已经没有了希望,她只能寄望于皇贵妃位分。”
语琴倒是清冷一哂,“哪有那么容易。你没瞧如今咱们的皇后娘娘与她摆明了已成水火,皇后娘娘哪儿会容得自己身边又多出个活的皇贵妃来!”
婉兮回到永寿宫,不多一会子皇帝便到了。
婉兮迎上来,便偏着头瞟着皇帝,“……皇上怎么不多陪嘉姐姐一会子?”
皇帝伸手掐她鼻梁一把,“我哪儿敢!在承乾宫那一会子,你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婉兮垂首去忍住笑,故意侧过身儿去,“皇上冤枉人,奴才可没有。”
皇帝将她拖过来,按在臂弯里,垂眸去望她的眼睛,“……是不是又要两个月不理爷?这回不用折腾二又了,你就跟爷直说,爷今晚上就开始来喂粥。”
“呸!”婉兮已是绷不住,也顾不得身份,轻啐了他一声,“皇上又说浑话。”
皇帝收起笑谑,扯着她的指头,小心看着她的神色。
“……这一回,你当真,不跟爷赌气?”
婉兮深吸一口气,又叹息了一声,“奴才是想赌气呢……可是该怎么说呢,嘉贵妃比奴才大了十四岁,早年还不觉得,如今瞧着嘉贵妃,我便总是想起我额娘来。”
“论年纪,嘉贵妃可以当我额娘了。我便是想生气,也总觉好像对着一个能当我额娘年纪的人,这会子已是生不起气来了。”
到了这个年岁,还有勇气怀孩子的,那当真是豁出性命去的。---题外话---
还有。
四卷254、最重要是,有你在(9更)
后宫女子是都想争宠,是都想多要几个孩子。可是后宫女子,会不会傻到豁出自己的性命去要一个孩子?
若命都没了,那就算争来宠爱,还有什么福分享受去?
那一刻,婉兮心下忽然明白,或许嘉贵妃这一次想要这个孩子,已经不是为了争宠。她或许是为了自己的四阿哥永珹、八阿哥永璇,又或者说——有可能是为了她那个死得不明不白的九阿哥。
九阿哥其实在受了那炭火气的一刻,就已经“死了”;他后来的夭折,只不过是将一个已经没有了悬念的结果正式铺开而已。
——这或许是嘉贵妃想用自己的性命,去给那个苦命的孩子,寻一个答案去洽。
嘉贵妃这次以三十九岁高龄要下这个孩子来,不是以一个“女人”的心,更多也许是以一个“母亲”的心。
婉兮轻轻垂首,幽幽道,“……我不原谅一个‘对手’,可是我却可以谅解一个‘母亲’。钤”
婉兮挽住皇帝的手,重新抬起头来,眼眸里是明亮的坚定,“将心比心,若奴才将来也有了自己的孩子,我必定为了孩子,也一样什么都肯做的。只要是为了我的孩子好,我便也连自己的性命都豁得出去。”
“人同此心,况且这一回怒才能约略明白皇上的用意……那奴才若还要跟皇上赌气,那就是奴才自己不懂事了。”
婉兮说完,面上跟着一红,又投进皇帝怀中,低低道,“……不过,皇上也得允许奴才小小吃味那么一点子。”
皇帝心中大震,将婉兮紧紧搂在怀里。
“傻丫头……你也知道嘉贵妃比你大十四岁,你别忘了,爷也是个‘喜新厌旧’的人呢!在二十五岁的你与三十九岁的嘉贵妃中间选,你觉着爷更愿意选你,还是宁肯跟嘉贵妃同榻而眠?”
婉兮双颊登时更是灼热。
“皇上不准这样比!谁都有老的时候儿,奴才便是这会子年轻,可也不愿意去笑话年岁大了的嘉贵妃去……若皇上这样说,那等奴才也老了,也跟如今的嘉贵妃一样肌理松弛、容光黯淡去,那皇上是不是也要厌弃奴才了?”
皇帝轻哼一声,“……又说傻话了。总是忘了爷比你大十六岁!若有一天你变成那样了,爷又还能好到哪儿去?甚至啊,说不定,等你到了那样一天,爷自己早已化骨成灰了呢……”
皇帝这样的话,反倒将婉兮的心都给刺疼了。她忙转身,扬手将皇帝的嘴给捂上。
“爷不准瞎说!”
不会的,不可以。他纵然比她大了十六岁,可是他是天子,他的福气一定远远在她之上。
他才不会将她留在这世上,孤单一个人呢。
……那她,可活不下去。
两人一时都默然伤感下来,皇帝任凭被她堵着嘴,只抱紧她,不再说话。两人额头抵着额头,她将掌心贴在他心口,摸着他的心跳。
唯有这样,两人都在彼此身边,这样活生生的,才最重要,是不是?
良久,婉兮抬头,忽地嫣然轻笑,“……我好像忽然明白了,皇上为什么要将钟粹宫女子自缢的事儿,交给我来查。”---题外话---
明天见~谢谢如下亲们的月票:
27张:微风
12张:唯惜小妖
9张:clyym313209
6张:诺诺宝贝a7088
3张:风儿飘飘xwzn
2张:lyjzym
a、因为想念你2、weiguifei129988
四卷255、人多才热闹(1更)
皇帝倒是骄矜地长眉轻扬,“为什么?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啊~”
“只不过是这么点子小事儿,犯不上叫皇后劳神;嘉贵妃有了孩子,不宜劳累;纯贵妃自己又要避嫌……故此才下降到了妃位,由你来办。”
婉兮垂首轻笑,“既如此,那奴才就更不着急,索性拖着办了。”
皇帝眯起眼来,“你敢怠工?”
婉兮耸肩,“总归看皇上的态度,也是不着急的。”
皇帝眯眼凝视婉兮良久,便也松了口气,闲适地向后靠在迎枕上去。
“随你。这事儿总归是纯贵妃宫里的,你若办起来倒也不方便,故此多用些时日,谁都能体谅。只是你终究要给一个答案。就算爷不着急,她家人还等着盖棺论定呢。”
婉兮歪头瞟住皇帝,“奴才心里有数。”
瞧她眉眼盈盈的模样,皇帝这才放下心来,将她拖回怀里来,“……爷就是要让你心里有数!”
两人滚在一起,腻歪了好一会子,婉兮忍不住“吃吃”直笑。
皇帝便去咬她的嘴,将她困在怀里,甩过他自己的辫子来,用那辫梢儿挠她的胳肢窝。
婉兮笑得花枝乱颤,一个劲儿求饶。
皇帝便哼了一声,“坏笑什么呢?赶紧说!”
婉兮伏在他膝头,妙眸轻转,“奴才在想……皇上可真坏。在皇后宫里,明明说‘好事成双’,却将一件说成是嘉贵妃有喜,将第二件事说成是择定四额驸……明明舒妃还在那站着呢,明明舒妃刚诞下十阿哥,皇上竟然不把这件事给算进去。”
“皇上这样儿,叫舒妃今晚如何好受了去?十阿哥的平安降生,难道不是喜事么?”
皇帝掐了婉兮鼻尖一把。微微仰头,斜望住床榻边那一人多高的珐琅彩鎏金灯盏篮。那篮子白日里可盛放鲜果,如香椽、佛手一类,叫这室内生香,且避蚊虫;夜晚点燃,又是灯罩,灯火的热气更能将鲜果的香味催发,叫夜晚间蚊子不敢进来惊扰。
“十阿哥是朕的孩子,他的降生自然是喜事。”皇帝微微一顿,垂眸凝注婉兮,“……虽是喜事,却未必是好事。”
婉兮便也会意,轻轻翻了个身,伸手握住皇帝的手。
从前因为舒妃遇喜,她曾有心结;还因为这事儿跟玉壶的事情赶在一起,叫她生了那样一场病去。可是这会子全都融会贯通了,再回头想过去,心上已然通顺了然。
她用自己的脸颊贴了贴皇帝的手,“……爷,奴才都明白了。”
皇帝轻哼一声,将她扯回来,又抱进怀里去,“这次秋狝,你说带不带舒妃去?”
婉兮也是意外,忙一捂脸,“爷圣心独断就是,怎么问奴才呀?”
皇帝耸肩,“……爷该给她的,已经给了。至于以后,还要不要再给她什么,便都听你的。”
他攥住她的肩,不准她逃开。
“这也是我,亏欠你的。”
婉兮脸颊登时滚烫,心下已是明白了皇帝的心思。她垂首细细想了想,“……嘉贵妃刚遇喜,不宜劳动,嘉贵妃自然是不去的。那便还是叫舒妃也去吧,人多才能热闹。”
看清爽的就到
一秒记住,精彩随时阅读,手机用户请访问。高速首发皇上,请您雨露均沾最新章节,本章节是第、人多才热闹,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四卷256、如莲(2更)
七月,避暑山庄。
世上暑气盈天,山庄里却是水风清凉。
那拉氏终于得来了京里的喜报——倭赫终于将她想要的银子,凑齐了。
那拉氏长出一口气,这一年最悬心的事儿终于有了着落。可是想着这一路来的提心吊胆,她还是忍不住啐了一声,“就这么五千银子,他竟拖了我这么久!从京里一直拖到避暑山庄,竟前前后后拆分成二十笔之多!”
塔娜知道主子着急,本是要倭赫在秋狝起驾前就将银子给预备好,可是结果竟然没做到,反倒是一直到了避暑山庄,才将这笔银子一点子一点子给凑齐了。
“终究时间有些紧,这笔银子的数目又不小,他一时之间凑不齐也是有的;从另一面来说,也足证他是个谨慎的人,将这五千银子分成二十笔,每笔不过二百多两,便是哪一笔被人查出来呢,也出不了什么事。醢”
塔娜小心劝,“……主子总归还是第一次办这样的事,无论是倭赫还是主子,各自小心一些还是好的。”
那拉氏便也点点头,“他的慎重,我也都理解。我就是不喜欢,我明明给他定了期限,可是他还是敢给违反了……我是正宫皇后,他不过是内务府的奴才,就算替我淘弄些银子,又凭什么有这么大的胆子!”
不过不管怎么说,她的银子还是到手了,五千银子虽不算多,不过好歹能应付过去皇上八月的万寿、皇太后十一月的万寿去了。至于过年……那就等回宫再想法子吧。
上回那一千两,她赏给颖嫔一百两、绵德五百两。最后剩下的那几百两,又不得不狠狠心,又赏给嘉贵妃些。一千银子,就这么一眨眼就出去了,这数目可是她一年的份例。真不知道若以后的年份只守着这一千两过日子,还怎么过。
因在避暑山庄里,嫔妃们的寝宫区比不得宫里,总要几个人合住,有些狭窄;而园子里的山区、湖区又大,故此白日里嫔妃们也尽量都不呆在寝宫里,而是到园子里去散缇。
这样一来,倒叫嫔妃们之间彼此说话方便了些。
婉兮于“香远益清”终于见着了林贵人,从林贵人嘴里得知了近来承乾宫里有些异样的忙碌。尤其是有个首领太监几乎每天有事儿没事儿就往内务府里跑。
婉兮没办法不想到,那日间她刚与语琴说起那拉氏近来手头有些阔绰,这便听说那拉氏那边总派人往内务府去——皇上的内帑,可都在内务府。
婉兮抬眸,看亭前水面上大片荷花。
这“香远益清”便得名自。
此时盛夏七月,正是荷花盛放,婉兮垂首低声吟了两句:“……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
婉兮收声,抬眸望住林贵人,“林妹妹是如何留意这首领太监的?”
林贵人垂首道,“这个首领太监名叫赵国宝,是承乾宫里的首领太监。听说原本皇后主子正位中宫之前,承乾宫里的太监都由首领太监辖制,这个赵国宝便是掌事儿的。”
四卷257、各宫紧相连(3更)
“可是后来皇后主子正位中宫了,中宫则可以有两名总管太监……这个赵国宝以为自己会顺利擢为总管太监。却没想到,他到这会儿也还只是个首领太监。”
婉兮不由得眯起眼来,“他心有怨气?”
林贵人垂首道,“妾身看见的,是他一直在力图表现,极力想在皇后主子面前建功》
婉兮微微点头,“……急着建功,便会无所不用其极,不管什么香的臭的,也都不顾了去办。”
林贵人抬眸望住婉兮,“妾身在承乾宫里,凡事也不得自由,能看见的也就这些。至于赵国宝去内务府找了谁,做了什么去,妾身就着实无法探知了。”
“已是十分珍贵了,多谢你。”婉兮拉住林贵人的手。
林贵人屈膝行礼,“妾身不敢出来耽搁太久,这便告辞。”
林贵人沿着水岸渐渐走远,身形被一人多高的荷花湮没。玉叶看着婉兮面上浮起的隐秘笑容,有些好奇,“主子在笑什么?林贵人说的这些,奴才倒没听出什么要紧的来。”
婉兮点头,轻轻按了按玉叶的手,“有些事因还没查明白,我也便没与你说——这赵国宝不陌生。说来也巧,钟粹宫里那自缢的事儿,隐约仿佛与他也有些牵连。我叫玉蕤他阿玛从内务府帮我查那自缢女子的前后事,倒是查到那女子与这赵国宝素日有些来往。”
玉叶这便也张了张嘴,“……既然是皇后宫里的首领太监,一般人可当不上,在这宫里必定很有些根基。”
婉兮点头,“宫殿监共有三位总管。正四品都领侍是胡世杰,此外还有五品、六品两名副总管。其中那名六品的副总管,名叫赵进忠……我刚进宫那会子,就常见这个赵进忠出入长春宫。应当是给孝贤皇后卖力的。”
玉叶便懂了,“都姓赵!莫非,沾亲带故?”
婉兮点头,“不是亲兄弟,可也因为都姓赵,在宫里拜了把兄弟。在这宫里相互扶持罢了。”
“那赵进忠是从前孝贤皇后的人,眼前这个赵国宝自然也希望步他把兄后尘,也能当上继皇后的总管太监……哪知受阻,这便千方百计、不计一切往上爬。”
玉叶凝住婉兮,“这样说来,主子查钟粹宫那女子自缢的案子,倒可以顺带抓这个赵国宝的把柄了。”
婉兮垂首含笑,只是率先向前走出去几步,藏住自己面上的表情。
“总归……我越发明白,皇上不是突发奇想才叫我查此事的。”
婉兮心下柔暖,这便停步回身,“修书回京,叫玉蕤通知他阿玛,仔细查这个赵国宝到内务府的行踪。”
“总归这会子皇后不在宫中,这个赵国宝上无辖制,难免得意洋洋,便最容易露马脚!”
银子的事儿落定,那拉氏的心松快下来,这便又有了余力盯着一众嫔妃们。
皇太后来承德,总要去从前先帝的赐园狮子园去驻跸一些日子。按理那拉氏应当陪着皇太后一同去,可是她惦着京里关于银子的消息,这回便没跟着一起去。
皇太后身边总要人伺候,这便又自然而然给了舒妃机会。
看清爽的就到
一秒记住,精彩随时阅读,手机用户请访问。高速首发皇上,请您雨露均沾最新章节,本章节是第、各宫紧相连,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四卷258、皇上不听话(4更)
想到舒妃,那拉氏就闹心,“……她刚生下皇子,本以为她这回怎么是都得顾着孩子,自请留在宫里。皇上原本也没想让她来,可是第二天莫名又把她加入排单里来了!看来皇上虽然没给她晋位,却实则还是宠着她的呀!”
“也是啊,人家终究刚生下皇子来,这会子可不是最得宠的时候儿!皇上舍不得她,也是有的。”
那拉氏越想越心烦,抓过迎枕来倚在胳膊肘下,闭上了眼睛。
“她生完孩子已是两个月了,身子恢复得也差不多了,是时候又递上牌子去,重新侍寝了……”
塔娜听着,心下也跟着沉坠坠的,不过塔娜还是幽幽道,“产后恢复,谁敢说这才两个月,怎么是恢复好了,怎么是没恢复好呢……总归她能不能将牌子递上来,一切还都掐在主子手里。主子允许她递牌子,她的牌子才能摆在敬事房的托盘里;若主子不准她递牌子,那敬事房的张铭长几个脑袋才敢擅自做主去?”
那拉氏一双细眼倏然睁开,惊喜盯住塔娜。
“说得好!我就拦着她,叫她满了一百天之后才准再递牌子!谁知道她这刚两个月,身子里头那些脏东西排没排干净呢!”
塔娜倒笑了,“奴才倒想劝主子反其道而行。”
“你说什么?”那拉氏眯起眼来盯住塔娜。
塔娜上前行礼道,“这些天她代替主子,伺候在皇太后身边……又不知道这几天舒妃在皇太后身边又闹过什么妖。总归她还惦记着晋位,还想再得皇子,她也唯有指望皇太后帮她。若皇太后那边已经允了她递牌子呢,主子也不好再拦着不是?”
塔娜说着,眼中微微一寒,“她非要侍寝,就叫她去。主子想啊……若是皇上在她侍寝的时候儿,反倒发现染上了她身子里没排干净的脏东西,皇上会不会从此一见她就觉着恶心了去?”
“以一次,换她这一辈子都叫皇上恶心……主子,这笔买卖,咱们是小赔大赚!”
那拉氏面上浮起幽暗的喜色。
“说的也是。总归她刚生养完,月信还没调理回来。她这也是头一次生养,谅她自己对调养月信的事儿也没什么经验……即便月信回来了,日子怕也是混乱的,她自己都拿捏不准。”
“那咱们就赶在她月信还不稳当的时候儿……叫皇上好好儿被她恶心一回!”
塔娜也是垂首而笑,“这事儿在宫里还不好办,终究她翊坤宫值守的御医早已与她一条心。可是这里是热河行宫,此处伺候的御医都是值守在这行宫里的,与各宫主子交往的日子都短,没什么铁板一块去。”
那拉氏忍不住笑意浮起,“还不快请御医来,咱们得好好说说话儿。”
次日起,有了御医的诊断,舒妃的牌子再度被递回敬事房,摆回了托盘里。
那拉氏本以为皇上只要见了舒妃的牌子,怎么着几天之内也该翻一回。可是她却没想到,皇帝直到从避暑山庄起驾赴木兰围场,也没再翻过舒妃的牌子。
看清爽的就到
一秒记住,精彩随时阅读,手机用户请访问。高速首发皇上,请您雨露均沾最新章节,本章节是第、皇上不听话,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四卷259、幸灾乐祸(5更)
皇帝从狮子园将皇太后迎回,同赴木兰围场。
那拉氏便也回到皇太后身边,不可避免地又与舒妃碰头在一处。
一路上那拉氏都在小心地观察舒妃的言行、神色。可是叫她懊恼的是,她竟然没看出什么特别来。
生养完了之后的舒妃,仿佛又恢复了从前的模样,依旧是处事端然,对任何人都不冷不热、不远不近。
不像她刚有孩子,以及临产前后那段时间的表现了。
“倒也难怪,她刚有孩子那会子,尾巴已是翘到天上去了。以为自己只要生下皇子,进封是必然的。”到木兰围场,一进行幄,那拉氏便有些心慌意乱。塔娜安慰那拉氏,缓缓说,“可是皇子也生完了,她如今还在妃位上。皇上在她临盆前后对她的态度,不啻给她泼了一盆又一盆的冷水,她心上不管曾有多少火焰,这会子也全都熄灭了。”
“所以她又还是从前那个她,对谁都不冷不热、不远不近。只是她这会子这副模样,早已不是从前的超然,反倒更可能是心如枯槁了。”
那拉氏想想,便也点头,“若是这样,那我倒可放心些。我还以为她那颗心坚不可摧,叫皇上这样冷遇,还能保持从前的超然呢!”
塔娜垂首轻叹一声,“都是女子,谁叫皇上这样一番冷遇,还敢做到超然?奴才说句实在的,别说后宫女子,便是前朝权臣,若也是被皇上这样阴晴不定一回,怕也早就写折子请罪了……可是后宫的主位却连这个都没办法写,只能硬着头皮挺着。”
那拉氏这才笑了,一拍迎手,“该!活该!叫她美,叫她目中无人,叫她得了个孩子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塔娜却垂下眼帘,“……主子,请恕奴才直言,这会子却还不到高兴的时候儿。”
那拉氏便忙收了笑,眯眼打量塔娜,自己的脑筋也是快速跟着转。
“是啊,这会子她自己虽然遭了皇上的冷遇,可是她还有个皇子呢。若论子以母贵,她的十阿哥这会子倒成了宫里身份最尊贵的皇子……”
那拉氏脑海中不由得又倒映过舒妃在皇太后身边那副神态恬静的模样。
“是啊,她自己现在进封无期,可是谁知道她会不会反倒集中心思只为自己的孩子打算了去!我瞧出来了,她这些天在皇太后身边伺候得格外殷勤,难说不是为了推动叫她儿子成为皇太子!”
塔娜点头,“奴才担心得正是如此。如今主子防备舒妃,已经不只是防备她一个人;这会子总要多防备一个十阿哥了才是。”
那拉氏心下便之前那所有的欢喜都被抽走了。
她明白,此时压在她心头最大的石头,依旧还是她这二十年来未解的心愿——儿子,她必须得有自己的儿子!
便如孝贤当年,肯为了生下嫡子而不顾一切一样。
皇后,正宫国母,其实说到底,有时候当真是皇家的生育机器一般。身为皇后若生不出嫡子来,别说皇上、皇太后、前朝大臣要失望;便是在后宫里,也没了自己的尊严吧。
看清爽的就到
一秒记住,精彩随时阅读,手机用户请访问。高速首发皇上,请您雨露均沾最新章节,本章节是第、幸灾乐祸,地址为//,如果你觉的本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
四卷260、不顾一切(6更)
那拉氏的幸灾乐祸,换成了心烦意乱。
她斜靠在金钱蟒缎的大迎枕上,支着手肘闭了好一会子的眼。
半晌才幽幽道,“……不光舒妃有了孩子,金静凇也有了!就算皇上不给舒妃晋位,那嘉贵妃呢?如果她再一举得男,皇上会不会体恤她三十九岁还生养的辛苦,便进了她的位去?”
“那样的话,我这身边儿便有一个活的皇贵妃了!”
塔娜也是蹙眉,“嘉贵妃虽然也是出身包衣,但是总归与令妃还不一样。令妃是内管领下,嘉贵妃却是旗鼓佐领……嘉贵妃身份便比令妃高,且嘉贵妃的父兄、伯父堂兄,在前朝都得用。皇上若非要给她晋位为皇贵妃,怕是皇太后也拦不住。”
那拉氏愁眉紧蹙,愁肠百结钤。
“……不当皇后不知道当年孝贤的苦。我这会子倒是与她,有些心心相通了。”
塔娜轻咬嘴唇,“主子千万别……那已是阴阳永隔的人,况且她生前的千秋生辰,从她册立为皇后开始,整个从乾隆三年到乾隆十二年,皇上每年都下旨‘停止行礼筵宴’……倒是在乾隆十三年,她崩逝之前,莫名其妙在东巡路上给她正经过了一回。如今想来,可真不吉利,倒像皇上故意的似的……”
“生前如此,身在正宫之位,连一次千秋节飨宴都没曾拥有过;即便她崩逝后皇上写了再多诗,又如何比得上活着的时候真正过几天舒坦日子去?”
“主子莫如此相比,主子还是珍重这眼前当下的福分,多享中宫之福才好。”
自从登上后位,那拉氏便避免不了总是被人拿来与孝贤皇后做比。
就算旁人不做比,她自己心里也总忍不住要横向比较一番。
况且这种比较也不是这时候才开始,从前在潜邸时,孝贤是嫡福晋,她是赐婚的侧福晋,这种比较便已经开始了。
慧贤总归是超拔的侧福晋,与她这先帝亲赐的侧福晋还不一样,故此旁人做比,也只是将她来与孝贤做比……她当年初入潜邸时,不过是十五岁的小姑娘,便一日一日在那样的对比里,心焦成炭。
她总归学不来孝贤的模样,学不来孝贤不管总能端起一副贤妻良母、凤仪天下的架势来。她无法忽视自己内心的不平,她从不想忍气吞声。
这会子塔娜的几句话,终于叫她心下舒坦了些。她便点点头,“我可没把自己跟她做比。我一个活人,跟一个死人比什么啊!我只是在回想,她后来那个七阿哥永琮,是怎么得来的。”
塔娜仔细想了想,“七阿哥是生在乾隆十一年的四月,这样反推月份,那孝贤皇后应该是乾隆十年的七月以后才坐的胎。”
“乾隆十年七月往后……”那拉氏轻哼一声,“我想起来了,那不正是皇上秋狝的年份和月份么。原来孝贤就是趁着皇上行围木兰,才要下的那个孩子。”
那拉氏抬眸望向窗外。
“如今,又是皇上秋狝了……孝贤能做得的事,同样是皇后,我凭什么都做不了!”
那拉氏心意一定,便坐直了身子,盯住塔娜,“上回在杭州得的那两匹纱,可带来了?”
四卷261、弄点新鲜花样儿(7更)
塔娜愣了愣,还是只得硬着头皮纠正道,“……主子,是在江宁府得的。”
那拉氏便眯了眯眼,“哦,是在江宁织造府……不过什么江宁织造,什么杭州织造、苏州织造,总归都是织造,我哪儿分得清哪里是哪里!”
“别说那三个织造府了,便是江宁跟杭州有什么区别,以我看来也不过都是江南之地罢了,又有什么特殊的去?”
塔娜便咬住嘴唇,不敢再多说了洽。
她心下却也其实明白,主子为何要说是在杭州得的那两匹纱了……她也见过令妃身上用过的一条披帛,样式与主子得的两匹极为相似,隐约听说这样的纱料都叫“杭罗”。
她只是不知道“杭罗”内里还可细分高低档次不同的细目去。婉兮的是越王勾践做“倾国之聘”的绮罗,而有些富贵人家便连糊窗子的用的都是“蝉翼罗”。虽说都属杭罗,看着相似,内里却有云泥之别。
既然令妃的便是在杭州得的,后宫怕都看见了;且杭州在前,回程江宁在后,主子自然不愿承认是落在令妃之后。
再说……这两匹纱是怎么来的,主子自然不愿叫外人知道。这便故意推说是在杭州得的了钤。
塔娜便赶紧福身道,“回主子,自是带来了。”
临起驾前,宫里收拾行装,主子莫名提到这两匹纱,非要带上。虽说盛夏七月,穿夹纱的衣袍本是再对劲不过,可是主子却没叫送去针线上给赶制成衣裳带走,反倒是直接带这么两匹纱。
她便有些没想明白缘故了。
那拉氏点头道,“……去叫这个月承应的内管领来,叫他带了这两匹纱出行营去,到外头找个稳妥的裁缝给赶制成一套中衣吧。要窄褃掐腰的小袄样式。”
塔娜有些吃惊,忙道,“主子是叫内管领拿到外头找裁缝来裁制?这是何必?”
外头的针线如何能比得上宫里的?若外头的裁缝做不好,那又该如何交待?
况且此处还不是承德城内,已是到了木兰围场,周遭都是草原、山林,便是能找裁缝,怕也都是周围蒙古旗盟里的。到哪儿能媲美宫里的裁缝去呢?
“主子,咱们虽说在外,可是宫里也带了几个针线上的妇人来……不如还是交给她们裁制吧。”
那拉氏皱眉,“你哪里明白!宫里的针线妇人,做出来的不过是宫里的式样。皇上早看厌了,又有什么新鲜?总归叫内管领送出去,寻那新鲜的式样做来才好……”
那拉氏说到这儿,难得地已是两颊通红。
塔娜讶然了片刻,脑海中也是忽然懂了。
塔娜急忙垂下头去,“……奴才明白了。奴才这就寻承应的内管领去。”
忠勇公府。
已是七月,篆香的肚子怎么都遮掩不住了。
书房的院子里,后院东厢房是篆香的住处。东厢房分南北两个暖阁,原来是篆香和芸香分住。芸香原来的房间里,这会子便住着玉壶母子。
这日见篆香又要将布条往肚子上勒,玉壶实在看不下去,劈手给夺下来,“篆姑娘,你想要瞒到什么时候去!”---题外话---
明天见~谢谢蓝的大把月票,135668-7017的闪钻、冰紫璇律的闪钻、
12张:咪咪红包、如卿
9张:m9、zbrook
6张:q_2214121z、q_66720cxrv、流年、a_1hkfn8tkb4、沐希真、pei
4张:136254-9696花、
3张:四季物语、云淡风轻、毛头、h_21yz2hsd、水格加伊、libixia317、左手妖、倩tracy
2张:快乐到永远、ca_2004
1张:hhhua、萧歆妤
四卷262、把话说开(1更)
篆香咬咬牙,“这会子九爷随皇上行围木兰……总归我想等他回来再说。”
玉壶听了都皱眉,“皇上行围木兰,按着往年惯例,总要十月方回。如今你这肚子已是显怀,若再等三个月,你继续这样勒着,怕不勒坏了孩子去!”
篆香自己心下也是刀子绞肉一般地疼。她是当娘亲的,她宁愿是疼在自己身上,却也总归还是怕委屈了肚子里的孩儿。
“……总归,我这会子不敢见九福晋,也没脸见九福晋。”
玉壶深吸一口气,上前按住篆香的手,“交给我。”
篆香惊住,抬眼望玉壶醢。
玉壶点头,“我答应过令主子,一定要好好顾着你们母子。”
玉壶收拾了下,将伦珠交给篆香,自己这便朝正房去。
兰佩刚用过早饭,正呆呆坐在罗汉榻上,百无聊赖,只盯着窗外出神。
九爷五月才回来,七月这就又走了。她的命运仿佛已是注定如此,永远都处在替九爷收拾行装,强撑欢笑送九爷出门,然后用大块大块的时间来寂寞等待九爷的归来。
此时儿子福隆安也大了,如今送进宫里上书房去进学,天不亮就走,要日影西斜才能回来缇。
夫君无法安慰的寂寞,便连儿子也填补不上。
这样的寂寞里,她便格外想再多要一个孩子……孩子仿佛总是五岁进学之前,才是属于娘的。待得孩子进学之后,他身边便有了师父、谙达、嬷嬷,总归不能叫当娘的再抱在怀里,恁般亲近了。
蓝桥进来禀报,说玉壶来了。
兰佩精神终于一震,可有个能说说话的了。
玉壶进来请安,兰佩忙扶起,“小嫂子怎么没带了伦珠来?”
她想抱抱那小小软软的孩子,就算不是自己的,也能聊慰心怀不是。
她的目光却撞上玉壶那沉静的目光,兰佩心下便是一动,“小嫂子……有事?”
两人落座,玉壶垂首托着茶盅,思量了片刻才幽幽道,“……回福晋,篆姑娘她,有喜了。”
玉壶说罢便抬眸,紧紧望住兰佩。
果然,兰佩并没有那样惊讶。
玉壶明白,就算篆香住在书房里,平日出入都千万小心。可是九福晋与她一样,总归是当过娘的人,篆香的种种小细节,一眼就能看破了。
又或者说,就算九福晋没看破,九福晋身边的蓝桥和碧海也不是吃素的,怕是往日也曾悄然盯着篆香过。
玉壶索性明知故问,“福晋并不惊讶。”
兰佩别开头去,“我也想表现得惊讶……兴许我若能惊讶一下,能叫篆香心下舒坦些吧?可是这会子我不是对着她,是对着小嫂子你。我知道,我瞒不过你,便也不想故作那一下惊讶了。”
“……九爷随驾南巡,一走就是小五个月。九爷只带了篆香一个女子去,小嫂子,你说我还该惊讶么?他们启程之前,我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我甚至还将这话与篆香说开过。”
兰佩心头起伏,轻轻闭上了眼,“篆香彼时却推辞……可是她回来,还不是如此局面了?!”
---题外话---
亲们早~
四卷263、无法面对自己(2更)
“九福晋怨恨篆香了。”
玉壶垂下头去,“人同此心。我也是女子,我明白九福晋这会子的心情。若换了我是九福晋,我也会心生怨怼吧。”
兰佩转开头去,“篆香虽然没有名分,可是她的身份是早就定下的。她是老爷和太太指给九爷的通房丫头……她在九爷身边服侍这些年,已是担了这样的名声去。”
“我自己家里,好歹家世也从不比傅家低微,故此我从小见着我的叔叔、哥哥们也同样是娶亲之前,家里先给摆进房里几个通房的大丫头……这样的事儿我见惯了,我也知道这不是篆香自己决定的,所以我能接受,我没那么小心眼儿。”
“我从本心里,虽说也不愿意叫九爷再多一个人,但是篆香是在我嫁进来之前就有的……我宁愿是她,也不愿是再进一个外人来。我已与她开诚布公,可是她却不愿意……结果回来还是如此。小嫂子,你说我该怎样想?钤”
玉壶淡淡点头,眼前浮现起方才与篆香那一番倾谈洽。
“……篆姑娘五月回京,算到今日我已与篆姑娘合住了两个月。这两个月来,我没见篆姑娘因为这孩子的到来,而又半点喜色;我看见的,反倒都是篆姑娘的忧心忡忡。”
“篆姑娘小心护着自己的孩子,这我都明白;可是好歹篆姑娘在关起这书房的院门来,私下里总该流露出喜色来的才是……我自己也是傅家人,我明白篆姑娘这些年对九爷是真心的倾慕,故此有了九爷的孩子,理应高兴才是。可是篆姑娘怎么会反倒……?”
篆香死死咬住嘴唇,明艳动人的一张脸上,涌起了羞愧和怅惘。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姑姑。”
篆香转开头去,一双眼凛冽却自生姿。
“没错,我不光是没脸见嫡福晋,我甚至……也没脸见自己。”
那会子,朝阳若轻尘,呼啦一下子在书房腾跃起来,弥散在了半空里。
“……南巡出行前,嫡福晋问我愿不愿意回来就开了脸,正式收房。我说我不愿意,我说我不想用自己这个身份来约束九爷——除非是九爷自己愿意。”
“可是我回来,还是有了孩子。我无颜见福晋,我甚至无颜见当日那个心意坚定的我自己。”
玉壶那一刻也是怔住,眼前只见金沙飞舞,转瞬便簌簌俱下。
“……难道九爷他,不是对你钟情,才给了你这个孩子?”
玉壶轻叹口气,抬眸望住兰佩。
“福晋是绝顶聪明之人,又是嫡福晋,如今这忠勇公府里里外外都是九福晋做主;反观篆香,不过一介奴才,她的命,甚至包括她家人的命,都掐在福晋掌心儿里。与她相比,福晋原本不至于如此为难才是。”
兰佩一惊,回眸望住玉壶,已是有些说不出话来。
玉壶果然是宫里出来的人,是孝贤皇后和令主子两个人身边走过来的人。她自己的道行不够,她瞒不过玉壶的。
玉壶收回目光,淡淡垂首,“我们母子的这条命是九福晋救回来的,九福晋放心,这会子我不会在九福晋面前偏袒篆香。”
四卷264、怨恨的是另外一个人(3更)
玉壶说得对,这会子的她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住在大宗宅邸里,凡事都要在四福晋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小宗福晋。
如今已经分府,她自己是这忠勇公府里的绝对主母。九爷忙于朝政,这家里上下大小的事儿都由她来做主……也因为九爷的身份,如今她自己也已经是一等公夫人的诰命。
她不再是从前那个小女孩,不是那个人在屋檐下的小宗福晋,她现在是当家主母,她不应该再习惯性地展露出这样委屈的表情来。
玉壶说得对,在这个家里,已经没有人再能叫她受委屈;反过来说,倒是其他所有人的命运,都掐在她掌心儿里才是。
她深深吸气,凝住玉壶,却一时心中百转千回,不知该从何说起洽。
她的情形都落入玉壶眼底,玉壶便轻轻点了点头,“我明白了。福晋其实不是在怨恨篆香,九福晋怕是在怨怼九爷。”
玉壶抬眸望住兰佩,“福晋,我说得对么?钤”
心事被骤然戳破,心内鼓胀了这样久的委屈,便一下子都宣泄出来,叫她自己拦都拦不住。
她不想当着玉壶的面儿哭泣,可是眼泪就是这么噼里啪啦地掉下来,叫她都来不及跑出门去。
玉壶伸手握住九福晋的手。
“福晋,我逾矩了,可是这会子,我若不这样握住福晋的手,我不放心。”
玉壶此时是多重身份:虽是傅家的家生奴才,可是因从小随孝贤皇后进宫、多年与九爷的情谊,身份便也超过普通的奴才去;虽然从名分上已经不再是傅清的小福晋,可是终归还有伦珠在,还有这个事实在。
况且玉壶还与婉兮有那样的情谊在……故此就算平日里玉壶在九福晋面前还谨守规矩,从不会有半点托大和自矜去,可是这一会子她握住九福晋的手,还是如嫂子一般,叫兰佩的心都放松下来。
心这一放松,泪便更裹不住。
“小嫂子你说得对……这府里是我做主,旁人没人敢给我委屈受……可是九爷,九爷他却可以……”兰佩两肩抖动,已是哭得难以自已,“这是九爷在惩罚我,我,我都明白。可是我不敢跟任何人说怨怼九爷,我只能自己忍着,我甚至都不敢叫九爷知道……我也只能,只能把这股子怨气都撒在篆香身上。”
“我知道是我无能,可是我就是,就是忍不住……”兰佩抽噎到话不成声。
玉壶轻叹一声,伸臂将兰佩揽入自己怀里。
虽是高高在上的九福晋、一品公夫人,可是终究,还只是个二十三岁的女子啊。
玉壶从未见九福晋这样哭泣过。
便是兰佩自己,从记事起也从未有第二次这样痛哭失声过。
她的心事已经压抑了太久,从两年前在永寿宫里掉了那个孩子开始,一直压抑到此时。太多的话没法说,太多的委屈没办法辩白;她眼睁睁看着九爷对她一日一日冷淡下去,可是木已成舟,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才能挽回九爷的心。---题外话---
篆香的身份,可以参照里的平儿和袭人。虽然还没有正式给妾的名分,可是身份早定。一般而言,已经是后宅女人了,轻易是没道理再给嫁出去给别人的。
四卷265、不敢提及(4更)
可是她更清楚自己的夫君是个什么样的人——九爷表面上,一向都是清风拂面、静气迎人。可她最清楚,他骨子里永远都是爱憎分明。
出了那个样的事,她知道,九爷不会轻易饶了她。她便也一直都在等着九爷给她的惩戒——她这两年来都在提心吊胆,可是她在表面上却还是在强撑冷静。她也要强,她不想叫任何人看出来。
只是九爷这个惩戒来得太晚。
她也能明白九爷为何迟迟难以拿定主意,终究她与他已是多年夫妻,他在外忙于朝政,她将家里打点得妥妥帖帖。若以为妻的职责而论,她无可指摘。
更何况她跟他还有了他们的儿子福隆安,且福隆安已是皇上亲自选定的四额驸……
可是她却清楚,这个惩戒迟早都会来。
终于南巡的消息传来,九爷与她说下,要带篆香一起去。那一刻她心头那块大石轰然落下——九爷的惩戒终于来了,九爷惩罚她的方式,就是篆香。
她不算意外,她努力劝说自己尽量平静地接受这个事实。
总归篆香也不是别人,篆香在她嫁给九爷之前就已经是九爷的通房丫头——故此若是篆香回来有了孩子,外人半点都不会笑话她,这不过是水到渠成罢了。
九爷没有选一个外人,而是选了篆香,这便还是给她留足了脸面去。
可是……她光要面子么?
面子她得维持,可是她还是更想要九爷的心啊。
她宁肯九爷回来与她大吵一场,也不希望九爷是用这样“顾着她脸面”的方式,却狠狠刺痛了她的心……
“……我不想怨恨九爷,我也不敢求九爷收回成命,我便想着自己将这事儿消化下来,将这事儿的伤害降到最低去。所以我主动先找了篆香来,是我先提及叫篆香开脸收房。”
“小嫂子,我真的已经尽了我最大的努力,才能做到如此地步……可是篆香她不愿意。她说她更想先等到九爷的心。”
“那这回她回来,当真有了孩子,我该怎么想?——究竟九爷是真的给了她心,叫她心满意足地有了孩子,还是,九爷还是在用她来惩戒于我?”
玉壶轻轻点头。
同是女子,九福晋的心情,她明白。
“所以福晋在乎的不是这个孩子,福晋真正担心的是九爷是将情意真的给了篆香。”
兰佩的泪便越发控制不住。
玉壶静静抬眼望住兰佩,“……既然说到根本,福晋心下最关心的还是与九爷的关系。那福晋与其这样将心思都用在篆香和孩子这儿,又何苦不设法弥合与九爷的裂痕去呢?”
玉壶的话总是这样一针见血,一下子就戳破兰佩心上的那点子自尊和心防。
兰佩狠狠咬住嘴唇,凝视着玉壶,半晌终究还是泪如雨下,“……我不敢。小嫂子,我不敢啊!因为那件事涉及令主子,我从不敢将自己与令主子一起做比,不敢去追问我在九爷心上的分量去。”
也就因为是当着玉壶的面,兰佩才敢直说出令主子与九爷的情分来。
“我知道我永远比不上令主子……甚至永远都不能相提并论。”
四卷266、只是有苦难言(5更)
九福晋那一回掉了孩子的事,玉壶已经不在宫里,无法设身处地;可是这回在宫里又住了十二天,有些话她便也私下里跟玉叶、玉函她们都打听清楚了。
凭她与令主子这些年的情谊,她何尝不对九福晋心有疑虑。
只是这会子,九福晋也是她们母子的救命恩人;且她自己怎么都是傅家人,故此她此时的立场可以居中,可以平心静气聆听各方的心声。
她便柔声道,“恕我直言:福晋,你当日究竟有没有算计过令主子去?”
兰佩望住玉壶,两行泪更是如断了线一般坠落。
以玉壶此时的立场和身份,她便是有些话都不方便与九爷直说,却可以与玉壶说的吧?
“小嫂子……如果我说,我没算计过令主子,你肯不肯信我?”
玉壶定定望住兰佩,良久。
这个经过大生大死、大悲大喜的女子,已经不再只是从前那个拘束在宫墙之内的女子;这一刻的她是个豁达平静的母亲。一颗心早在雪域入了轮回,得了大彻大悟。
她便点头一笑,“我信。”
玉壶这最简单的两个字出口,兰佩先是一怔,随即一下子扑向玉壶,抱住玉壶,放声大哭。
两年了,所有的说不出口、不得说,都在这一刻化作悲声,冲出喉咙。
“……我知道我姐姐有心与令主子争宠,我早就感觉得到。”兰佩终于都哭了出来,将委屈都宣泄掉了,平静下来,才与玉壶敞开心扉,娓娓说起那些往事,“可是这就是后宫女子的命运,谁能不争呢?谁能甘心看着旁人比自己得宠,而自己只有艳羡的份儿呢?”
“况且我姐姐是出自什么样的门第,我们家终究是叶赫部的王族之后啊……可是令主子呢……我姐姐从小就是家中的掌上明珠,从小就如公主一般长大,她如何能甘心令主子比她晚了四年封嫔,却一封嫔就排在了她前头去……”
“便是进封妃位,还是一同进封的,令主子还是排在我姐姐前面……”
“我姐姐与令主子年纪相仿,又同是除了潜邸老人儿之外第一批进封妃位的,前朝后宫自然都难免将我姐姐与令主子做比。我姐姐出身名门、前朝有我曾祖明珠、我们的祖母是和硕郡主;后宫有皇太后的喜爱……我姐姐明明什么都高于令主子去,却偏偏就是样样儿排在令主子之下。”
“别说我姐姐,换了这天下任何一位出身高贵的格格去,怕是都忍不了吧?况且就算我姐姐自己能忍,我的家族也忍不了;我姐姐便是不为自己争,也得为了我家族的声望去争。”
玉壶点点头。客观来说,舒妃的确多年委屈。
兰佩深吸口气,“所以我这个当妹妹的,没资格拦着我姐姐,也不能说我姐姐争宠就错了。”
“我既是姐姐的妹妹,也是我叶赫纳拉氏家的格格;可我同时还与令主子交好,两人有过救命的情谊去……我为难,可是我也只能站在当间儿,不能偏向任何一个人去。”
“我知道九爷恨我不帮令主子,可是另外一头,却是我一奶同胞的姐姐啊。”
四卷267、因为那个孩子(6更)
玉壶静静听着,缓缓点头。
“只是……九福晋的孩子,怎么会那么巧就在那会子、在永寿宫里掉了呢?”
这才是所有疑点的聚焦所在。
兰佩望住玉壶,眼中含泪,似有犹豫。
玉壶垂下眼帘,“福晋若不肯说清楚这一点,那福晋身上的嫌疑便永远都洗不干净。别说令主子、九爷还是不会原谅福晋;便是我,也会将前头给福晋所有的信任,重新推翻了去。”
兰佩含泪摇头,再摇头。
玉壶抬眸望住兰佩,良久,心下终于一动。
“……福晋是怕这真相对舒妃不利吧?若是这样对我说了,以我与令主子的情谊,我便也必定会报与令主子去——那福晋便对不起一奶同胞的亲姐姐,对不起你们从小相依为命长大的这份亲情去。”
兰佩一声更咽,又是落下泪来。
玉壶拉住脖子上那颗苍色的珠子来,“……这珠子是苍珠的遗物,最后与二爷分别时,他挂在我脖子上。九福晋,此刻我以这珠子起誓:若九福晋不希望我将真相告诉给令主子,我便不说。”
兰佩终是伸手又抱住了玉壶。
“……我知道你们都怪我不肯帮令主子解释,可是——那个掉了孩子的人,终究是我啊。你们不知道,我那个孩子来得有多不容易,我甚至跟九爷耍了心眼儿;可是那孩子却还是掉了,我心里那一刻,平心而论,我还是对令主子有一点小小的怨怼的。”
玉壶静静抬眸,“此话怎讲?”
兰佩含泪点头,“那会子正是皇上刚下旨令二哥重返雪域之时。令主子知道小嫂子你必定心急如焚,可是令主子自己在宫里,没办法见到你,这便传话给我,叫我去看你。”
玉壶想起来了。
兰佩轻轻阖上眼帘,因为回忆而痛楚,“……那会子其实我的胎像本就不稳。郎中都嘱咐叫我仰卧静养,可是令主子的拜托就那么来了。我自己心里明白,我的隆儿和我当时怀着的那个孩子都是怎么来,故此我便是再辛苦,也决不能辜负令主子的嘱托。”
“我便强撑着爬起来。为了能出门,我还吃了药去……虽说我想的是吃下安胎药,叫自己能稳妥出门。可是这世上的药,是药都有三分毒,我那天吃完药进了宫就觉得身子里有些不稳妥。”
兰佩一双长泪,无声流下。
“……我那孩子掉了,若问内因,便与那一番折腾不无干系。所以我心下,终究对令主子也还是有那么一点子的怨怼。小嫂子你能明白我那会子的心情么?”
玉壶也才恍然大悟,握住兰佩的手点头,“本就坐胎不稳,却又为了令主子的嘱托,为了帮我,你几次三番折腾……九福晋,这便都是我欠你的;令主子原也是为了我。”
兰佩含泪点头,“说到底,我的心眼儿也还是小。我只是,太舍不得那个孩子了……我感激令主子,真心实意跟令主子交好,可是说到底,在令主子与自己的孩子做比时,我还是更心疼我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