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反省
我忍不住就“啊”了一声,秦一恒解释到这份儿上,想必也不用问是什么梦了,显然是胎梦啊。
果然跟我预想的一样,接下来他就告诉我,这恶鬼可以惊梦,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很多人夜半时分会突然惊醒,满身大汗,却又记不住自己究竟梦见了什么,这种情况多半就是被途经的污秽惊了梦。严格解释起来,算是人体很玄妙的一种类似警示的反应。不过,也是因人而异。倘若是八字很轻的人,通常就会很难醒来,相反会越睡越沉,无论头晚睡得多早,第二天保准会起晚,而且同样还是记不住究竟梦见了什么。究其原因,其实也算是警示反应的一种,只不过这种反应是为了防止八字轻的人醒来误撞到污秽,吓丢了魂,算是冥冥之中的一种自我保护。
而这个诱饵,虽然在人间的理解上来说,是个大活人,但毕竟里面装的是一个饿死鬼,所以,把它带到任何一个卧室里,都有惊梦的作用。想必养它的人一早也是这么打算的。他们的目的恐怕只有一个——去扰那个宅子里的胎梦。
说着,秦一恒要我用打火机照这个人的后背,指着告诉我,这种表格根本就不是象棋盘,只是看着很接近而已。这个东西,也是用来记录胎梦的。
别看现在这诱饵“咿咿呀呀”的,跟动物没什么两样,其实用一些方术手段辅助,完全可以跟它交流。
恶鬼,是能洞晓梦的,养他的人一定是准备将洞晓的梦也同样记录下来!
这么做恐怕也是有原因的,那就是这些人也并不知道那些胎梦究竟有什么作用,为什么要记录,所以他们只能用这个手段去查!
秦一恒的话听得我一阵发冷,虽然他说的听着很复杂,可想一下还是不难理解的。
这之前我其实早就尿急了,刚才是因为转移了注意力,所以一时间给忽略了。这会儿一是他的话刺激;二也是安生下来了,我这才感觉到已经憋得不行了。
我就让他等会儿,我先去下厕所。
这宅子本来就大,我又不熟,加上黑咕隆咚,所以找厕所还挺费劲。
等好不容找到了,我都已经快尿裤子了。
解决完回到客厅里,却发现秦一恒跟那个诱饵都不见了。
我以为他找了一个地方歇着去了,毕竟那个姿势挺累人的。
然而,我喊了两声才发现不是。妈的,他俩是真的消失了。
我去动了动大门,关得好好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出去后又给带上了。
我干脆开门追了出去,在小区的主干道上左右看了半天,一个人影都没有。
这个别墅区可能也是因为比较老旧,住的人并不多,毕竟能在这里买得起房子的,肯定不止这么一套房,所以外面显得很空旷,感觉很没有人气。
我只好又回了老头儿的别墅里,先四下去找手机。找到了我才发现,屏幕已经被摔碎了,根本开不了机。
我摸索着去了厨房,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照明的东西,实在不行,我还能把炉灶点起来。
之前实在是没工夫细想,这会儿我才开始揣摩现在是什么情况。
首先,老头儿不见了,把房子留给了我和一个只会吃饭的诱饵。这显然说不过去,先不说他担不担心我把宅子给折腾毁的事,单说那个诱饵,如果按照秦一恒的分析来说,应该是挺重要的一个“东西”。而且我刚才看了它后背的表格,还是空的,应该还没正式派上用场。我心说,难道是个替补?走的时候太仓促,就给留下了?那粥是怕这诱饵跟上去,用来拖延时间的?
其次,秦一恒是怎么忽然出现在这里的?我下了飞机就直接奔到这儿来了,中间一直也没跟他联系上。我心说,他一直跟踪着暗地里保护我?这次是看我要出事了,才现身拯救我的?这也不靠谱啊,他没必要隐藏起来吧?
我点着了炉灶,用火引了根烟,抽了几口,慢慢地,我似乎明白过来了。
事实上我并不是后知后觉,只是一直本能地并不愿意朝这个方向联想。
因为现在唯一能解释这一切的推测,就只有秦一恒跟这个老头儿在暗地里通气儿了。
这样说的话,我心说,老头儿在门外问的那一句“他不是真的?”,不会也是问给秦一恒的吧?
我揉了揉太阳穴,思考得我有些想吐。
我干脆坐到了地上,老头儿家的冰箱里什么都没有,我只好喝了几口自来水。
我回忆了一下,从入行到现在,似乎很多事都是秦一恒带着我去做,我从来没怀疑过他的初衷,甚至都没朝这个方向去想过。
我这个人从小到大,对朋友从来就不会有戒心,对秦一恒也是一样,我认为只有相互信任,才能算搭档。
我总是在听着他告诉我这个,告诉我那个,很多事都是他解释给我听的。
可是,如果他解释给我听的,并不是真相呢?
我不敢想了。我并不懂方术,事实上这种生意做了这么久,我连皮毛都不会,所以,我永远不能去考究秦一恒说的话,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就对他有了疑心,其实,细想起来,他并无什么破绽。
但我隐隐约约还是有一种感觉,秦一恒的所作所为越来越神秘了,他还是对我有所隐瞒的。
可我细想一下,他也实在没有害我的必要啊。
我抽了好几根烟,觉得这地方不用继续待下去了。那个老头儿不用想,是肯定不会回来了。
我回到之前的房间,拿了那两双慢跑鞋,就出了别墅区,打车回家。
回到家我不管不顾地倒头就睡,希望第二天睁开眼,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然而,现实还是要继续。
第二天,我先去商场买了部新手机,然后没抱幻想地给秦一恒打了一个电话,结果还是不通。
回到家,我开始试着总结我认为有疑点的地方。甭说,这么一细琢磨,疑点还不少。
于是,我试着自己去探寻这些疑点。
无非就是托关系。这几年来我倒也积累了一些人脉,不过,多半都是在酒桌上认识的。托这些人办事,倒是有一点好处:钱给足了就行,不需要搭什么人情。
然后,我同样试着用关系叫人引荐给我几个玄学行内的人,毕竟,多数疑问都需要这种人给我些参考。
事情倒也办得挺顺利,不过,得到的答案却让我非常意外。
首先,我从最好查的一个目标入手,那就是万锦荣。万锦荣这个人的确是真实存在的,身份、背景跟秦一恒当初告诉我的都一样。有一点不同的是,这个万锦荣在五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说实话,得到这个答案,我说不上来地难过。
其次,我也试着见了几个所谓的大师。不过,可能是我的眼光带着成见,因为我潜意识里还是觉得除了秦一恒之外,别人都是招摇撞骗的,所以我也没打听出什么来,这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我不便透露我所经历的一切。
再之后的好几天,我都没出家门。说我在等秦一恒也好,说我在静养也行,反正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天。
我却等来了一个快件。
这个快件让我不得不出门,因为这个快件是宏达集团寄来的,内容很简单,上面写明了邀请江先生和秦先生参加一个招标会。招标会的内容并没有具体透露,我也无从去猜。
第四十六章 宏达集团的邀请
其实,这个快件来得非常诡异,宏达集团居然知道我的地址,甚至连我姓什么、秦二姓什么都如此清楚。但我不想去深究,毕竟生意能做到那么大的集团,查我这种小角色实在是太容易了。我觉得,应该去看看,因为我考虑了一下,这个集团要是有什么阴谋,我躲也躲不掉,还不如干脆去见识一下。
作好了决定我就准备动身,然而收拾行李的时候才想起来,那边是邀请两个人,我担心我就这么过去会出什么岔子。
想了半天,最后,我给许传祥打了一个电话,许诺给他很高的佣金,叫他装一下秦一恒。
起初他还不答应,不过,我给的价格实在很诱人,最后他还是应了下来,我们说好在宏达集团那边会合。然后,我就去了机场。
找许传祥来其实挺合适的,一来他对玄学略知皮毛,应用起来费劲,但跟人侃应该够了;二来我俩也算认识,勉强算知根知底,我还能放心一些。
到了宏达集团所在的城市,许传祥已经开好房间等我了。我倒没着急去找他,而是先去商场置办了一身行头,又剪了一个新发型。
之前我已经去过一次宏达集团,还是用别的身份,我担心被人认出来,这次我就完全换了一个风格,不细瞅应该不会识破。
最后跟许传祥见面,我嘱咐他不要乱说话,专心装酷就行。两人吃过了饭,很早就上床养精蓄锐了。
第二天就是那个招标会开幕的日子。
我很早就醒了,跟许传祥直接去了宏达集团的大楼。出了电梯,我还挺紧张,所幸一直没人认出我。
这次我们是直接上的顶楼,进了一个会议室等了一会儿,就进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人,也没作自我介绍,直接开了投影仪。
这个会议室不大,已经坐满了,人来得还不少,粗看一下得有十几个人。
我悄悄打量这些人,形形色色的,看着也说不上是干什么的。不过,我猜测,没准儿都是些玄学行内的人,毕竟现在做这行的凭眼是看不出来的。
又等了一会儿,主持会议的那个人轻咳了一声,算是开场,然后就在投影仪上放了一幅照片。这幅照片一出来,我差点儿就叫出来。
因为照片上是一栋宅子,这栋宅子对我而言太熟悉了,当初我跟秦一恒就是在这栋宅子的院子里,挖出了九子镇真龙的局。
这是六指的那个别墅!
我下意识地埋了埋头,周围的人倒是也没注意我,都挺认真地看投影仪。
宅子的照片并不太清晰,看着应该是从什么东西上扫下来的,不过,倒是挺全的,主持会议的人连换了几张,都是宅子各个角度的全景照。
等放完了照片,主持会议的人才开了腔。他说话带着很明显的南方口音,我听得不是很清楚。
他先是说把在座的各位请来很冒昧,之后就表示既然大家都在笼街有登记,所以他也就不绕弯子了。
他说这栋宅子,需要懂行的人去看看,希望各位能亲自过去,事成之后,会有很大一笔佣金。如果有兴趣,他们安排的车就在楼下等着,一会儿这边一结束,就即刻动身;如果没兴趣,也希望知道这件事的人,出去后能保密。说完,他还给每个人面前的桌上放了一个信封。我拆开扫了一眼,里面是两千块钱,我直接给了许传祥。
我看了看其他人,似乎都在考虑,不过,谁也没交头接耳。
我心说,这些人都是在笼街有登记的?之前秦一恒给我讲过,笼街上的确有一批愿意用方术去做伤天害理之事的人,因为行当见不得光,所以,都是通过笼街来找雇主。可是怎么把我也算进去了?
而且,这人说那栋宅子有问题,不会就是九子镇真龙那事吧?他们不知道局已经被人破了,还是突然发现局被破了现在找人去补救?
反正不管怎样,我也懒得猜了,我是铁定要去的。
许传祥那边似乎挺犹豫,估计他也没想到还真要去宅子,戳了我好几下。
我想叫他安生点儿,一扭头,却见他手在桌下拿着张字条比画。我接过来一看,就有点儿发愣。
字条上写着一行字:宅子里见!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签名或是盖戳,也不知道是谁写的。我看许传祥的眼色,意思是这张字条是在我的那个信封里发现的。
我赶忙把信封拿过来拆了,却发现里面只有人民币。
这下我更奇怪了,看了一眼主持会议的那个人,我并不认识。刚才他发信封的时候,也没见他特别看过我。我心说,这字条是随机给的?否则许传祥的信封里怎么没有啊?
我盯着字条看了半天,脑海里一直在筛选,想看看能不能辨认出这是谁的字。说实话,我的第一感觉是秦一恒写给我的,可这并不是他的字体。最后,我只能先把字条装进了兜里。
会议室里的人恐怕只有我作决定这么干脆,其他人考虑了很久,有好几个决定离开。趁着这个工夫我还劝了劝许传祥,告诉他那边不会有什么危险,并且还给他加了佣金。许传祥犹豫再三,才同意陪我一起去。
最后愿意留下来的,就剩下七八个人。主持会议的人把我们带到了楼下,果然有一辆依维柯车在等了。上了车,我选了后排座位开始闭目养神。我不想跟其他人有什么交流,因为我现在很清楚,这些人虽然都懂行,但没一个是好人,为了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还是离他们远点儿好。
许传祥倒是对这一切挺好奇,一直想跟我打听。我有些想笑,这让我想起了从前的自己。不过,我也没什么能给他解答的,因为我对这一切也是一头雾水。
车上有两个司机,轮班倒,一刻不停地开。本来我还以为开会的时候那人也没透露什么信息,会有人在车上来专门解释,结果根本就没有。不过,一路上待遇倒是很不错,吃的住的都是当地最好的。我在车上看着窗外,总觉得这很讽刺。绕了一大圈,我他妈又回到谜开始的地方了,希望这一切能找到像样的答案。
到了第二天,我忽然发现有点儿不对劲儿,因为我们走的是高速,跟那九子镇真龙的宅子所在的城市,并不是一个方向。起初我以为是有什么原因需要绕路,结果车越开离那个城市越远。等到第二天晚上,到了目的地,我才发现是另一个省。
我很奇怪,但我没法跟任何人探讨,毕竟他们谁也不知道我之前去过那个宅子,我也只好先在宾馆安顿下来,等接下来的指示。
当晚也是在五星级宾馆睡的,不过,我睡得并不好。第二天一早,大家继续乘车赶路。又开了三四个小时,我们终于停在了一栋宅子前面。
下了车打眼一瞅,我心里就是一惊。这栋宅子跟那栋宅子太像了,或者说这根本就是一模一样的。
我四下望了望,连在山上的大体位置都差不多。
我心说,这他妈什么情况?一个设计师设计的?走进院子,我发现不仅宅子一样,就连院子里的雕塑装饰都是一样的。
踩在院子的土地上我心里就在嘀咕,这底下不会也有九子局吧?
同行的人下了车,都开始掏出随身包里的东西忙活。我粗看了一下,有拿罗盘的,有用镜子的,看架势还有准备烧纸焚香的,反正什么样的都有,就剩我跟许传祥干杵着。为了不被人识破,我只好跟许传祥也假模假式地用手去摸宅子的外墙。
忙活了三四十分钟,我见其他人开始收拾了,就赶紧也凑回到人堆里。我是想听听这些人会不会发表什么意见。
结果他们似乎都有所防备,谁也没多说话,只是一些回到车里休息,一些站在宅子外面看山。
我见这样,也只能问许传祥有什么看法,权当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问了他一句,他就神神秘秘地指了一下车的方向,问我,是不是有一个人没下车?
第四十七章 神秘的人
我反应了一下,刚才倒真没注意。我们这拨人算上司机正好是十个,加上彼此之间都不熟,少了一个人根本注意不到。
我走回到车边,往车里看了一下,真有一个人坐在倒数第二排的位置,头低着,闭着眼,看起来像是在打盹。
我心说,难道这就是真正的高人?因为在我的概念里,这宅子的问题白天肯定是看不出来什么的,这人想必就是在养精蓄锐等晚上呢。
所以,等我们上车的时候,我就不自觉地注意起这个人来。这人长得没什么特点,就是肤色比较黑,很瘦,岁数看着并不大,应该跟我年纪相仿。我试着递了根烟,想跟他攀谈下,结果他只是摆摆手,并不搭茬,很是有点高深莫测的意思。
因为宅子的事主要还是得晚上解决,所以,我们这趟来了之后,就没有回去,而是一直在车上等到了天黑。吃过晚饭之后,一票人又都下了车,这次谁都没有在外面停留,而是直接进了宅子。
进了大厅之后,外面的司机就把门给关上了,可能是怕有什么污秽冲出去。
我有意跟在那个人后头,一是的确对他很好奇;二是觉得他真正有点儿本事,跟着他还能安全一些。
宅子的内部情况跟我之前所见的那栋基本也是一样的,只是这栋没有在门口摆钟馗像,真正是空无一物。不过,我们有八个大活人在这里面,倒也不觉得瘆人。
我观察了一下,户型、结构都没有任何区别,更加让我怀疑这两栋宅子根本就是用同一张图纸来建造的。那个人也是四下看了看,什么举动都没有,直接就往楼上走。其余的人就在一层到处看。
我叫许传祥在楼下守着,留意其他人会不会发现什么,就也装作勘察跟着上了楼。
因为其他人都在楼下,我俩又谁都没打光,所以楼上要比楼下黑很多,虽说不是伸手不见五指,但能见度也是很差的。
我模模糊糊地看见那个人的身影直接进了一间屋里。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过去。
坦白说,我是非常讨厌在黑暗里穿行的,但见那个人不用照明,为了表明我也很专业,还是忍住没打开手机。
跟着进了屋,印象中这应该是一个卧室。那个人正猫着腰,打亮了打火机,不知道在地上查看什么。我故意弄出了点儿响动,他也没回头,反而向后伸出手,用手势召唤我过去。
我自然不想错过能套话的机会,刚准备凑过去,我又顿住了。
因为这个人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直起身的姿势我看着很眼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我想了一下,忽然就打了一个冷战,因为之前在万锦荣家的床下,我看见那个假冒的刘瘸子从地上捡东西,用的似乎也是和这个人一样的姿势!
我忽然很后悔跟这个人上来了,迟疑了足有三十秒,我才安慰自己,一定是我的错觉,毕竟人类的构造都差不多,站起身的姿势也不能差到哪儿去。事实上,当初的印象即便再深刻,也不可能记住太多细节的东西,我之所以觉得像,还是一种非常主观感觉。
所以,我还是走了过去,盘算着该怎么打听。
谁知刚到了那个人身边,还没等我反应,他一把就勒住了我的脖子。他这下突然的袭击弄得我根本来不及反抗,喉咙被卡住了,也发不出声来,本能地就用肘反击。他却明显有防备,我打了好几下都没打着。
我心说,完了,老子见鬼那么多回,最后居然死在活人手里了。
他的胳膊越勒越紧,我已经要窒息了。用这种方式杀一个人,恐怕也就两三分钟的事。然而,就在我眼前已经开始发黑的时候,他却停下了,在我耳边压着嗓子逼问我,是不是叫江烁。
这时,我只有一个念头,先他妈活了命再说,赶紧“嗯”了一声。无奈,他虽然松了一些,我发声还是很困难,只能不停地点头。
他继续说:“把我的字条给我!你拿错了!”
我赶忙把兜里的字条掏出来,他一把抢过去才把我放开。我立刻退后好几步,到了门边才敢开始猛吸气。
我这么做,一是因为刚才是他突然袭击,保持这样的距离估计我俩还有一拼;二是那字条上就写了几个字,我怕他发现再丧心病狂地勒死我,那我可就亏大了。
谁知他用打火机照着看了眼字条,居然从兜里也掏了一张字条出来丢给我。
我捡起来一看,这上面也有字,写的是:江烁,残忍一点。
我被字条里的内容彻底弄蒙了,这字体我再熟悉不过了,是秦一恒的。
可我完全搞不懂,要我残忍一点是什么意思,况且,他要是想嘱咐我什么,就算不能当面说,打个电话、发个短信都可以,没必要用这种方式。说实话,这个纸条的出现真的让我感觉非常莫名其妙。
我问那个人:“这张字条也是在信封里的?”
对方“呵”了一声,说,他们一定是故意把信封发错的,这真他妈是个损招,说完,沉吟了一下后,问我道,合着你不知道来这里是干吗的?
我被问得有些慌,生怕露馅儿,被他知道我不懂行,就装作很有底气地回答他,就是来看宅的。
结果,他冷笑了一声,说,原来你真不知道来这是干吗的。
他的话让我很纠结,听意思,他一定是知道点儿什么的。可我担心再打听,就暴露了自己不是行内人了,眼下这是挺危险的一个做法。
而且,我还有些怀疑,他所知道的事,说不定跟九子局有关,没准儿还不见得有我了解得多。所以,我还是忍住没继续往下问。问的越多,暴漏的就越多啊。
说话的工夫,其他人也陆陆续续上了楼,依旧是各显神通似的折腾。
不过,这些人也是谁都没用明光,撑死了点上一根蜡烛。整个二楼摇摇晃晃的都是人影,看着特别诡异。
许传祥也跟了上来,跟我交流了一下,告诉我,楼下的人都有点儿奇怪,一是谁都不说话;二是相互之间都刻意保持着距离。
我听了倒是觉得正常,这是趟赚钱的买卖,虽然都在一个宅子里,但毕竟是竞争对手,不接触也是正常的。
于是我就叫着许传祥一起,还是在屋里表演装神弄鬼,继续偷偷观察别人。有了帮手在身边,我对那个人也就不用那么提防了。
观察了一会儿,我发现他还是很牛逼地看着我们,我就问他为什么不像其他人一样作准备。
他还是冷笑了一声,走了过来,说,因为我有信心能活着出去,说着,凑到我耳朵边,告诉我,这栋宅子一点儿问题都没有,现在所有人里,恐怕就你和你的跟班不知道吧?
我听了一愣,反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就神神秘秘地说道,这些人里,有一个得死在宅子里,现在是没到时候,一会儿就有好戏看了。说完,他就直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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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根据我的推测,应该跟名字后边那个v有关系,v的级别越高,票就越多……嗯,肯定是这样的!
第四十八章 江烁,残忍一点
我手心里出了不少汗,刚才他走过来,我还以为又是突然袭击我,肌肉一直绷着。
等到他出去,我才开始揣摩他话里的意思。
这宅子没问题?那把我们都叫来又是什么意思?
许传祥也听见了我俩的对话,在旁边问我。我没理他,追出去叫住了那个人,问他:“宅子没问题为什么会死人?”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自己也是一时心急,声音很大,宅子里的其他人恐怕都听见了。
我见这样也甭藏着掖着了,干脆直接又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那人本来都已经走到楼梯口了,听见我的话又折了回来,一把拽着我的衣服,直接把我拽到了楼下,骂了句,低声说:“你他妈是真不想活了,他们想让这栋宅子变成凶宅!这些人都心知肚明,所以都他妈在悄悄地选谁下手呢,你居然主动站出来了!”
我心说,完了,合着我一早就被人盯上了?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按说杀一个活人,用方术还不如用暴力来得直接,于是我问他,这些人怎么个下手法?
那人很不屑地说了两个字:“压死。”
说实话,听说是压死,我差点儿笑出来,脑袋里很不合时宜地出现了一幅奇妙的画面:屋里的其他人都跟烙饼似的叠在一起,把我压在最底下。
这他妈也不是动画片,怎么可能?
不过,这人很认真的样子,让我不得不也跟着严肃,于是我问他能不能讲细一些,我听不懂。
他看了眼楼梯,说,现在宅子里的人,每个人背上都压着一个,一会儿到了时辰,这些东西都会跑到一个人的背上。
我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肩膀,上面什么都没有。不过,他这么说我也能猜出来,所谓压着的东西,一定是肉眼看不到的,否则我应该一早就会发现了。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背,凉凉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冷汗的缘故。
这下我有点儿害怕了,想了一下,觉得这个人现在的表现似乎是有解决的法子,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我还是宁可信其有稳妥一点儿,于是,我继续问:“你是不是有解决的办法?否则你背上的那一个怎么办?”
他听了就笑得很幸灾乐祸,告诉我,宅子里有八个人,同样是有八个东西,不过,他背上并没有,说着,冲我一指,你背上是有两个的!
要不是许传祥还在楼上,我恐怕都有揍他的心了。我个人的安危可以舍弃,但毕竟是我拉他来的,假如把许传祥害死了,我就太不是人了。所以,我还是很客气,问他能不能给我一些指点,怕他不同意,我又许诺,这事完了之后,我还会有重谢。
那人表情没什么变化,说:“你朋友不是已经指点过你了吗?”
我这才弄懂了秦一恒那张字条的意思,要我残忍一点,是先下手为强吗?他倒是很了解我,即便经过社会这么多年历练,我心还是挺软的。可即便我下得了手害人,我现在也不知道从何做起啊。我想接着问那人,没等开口,就听见楼上许传祥突然一声大喊:“江老板快上来!跟你一起下去的那个不是人!他想找替身!他想找替身!”
我脑袋立刻“嗡”了一声,本能地后撤了一大步。妈的,这是个污秽?!
这时,一楼就我们两个,又空旷漆黑的,本来就让人不安,联想到刚才这人的话,的确不太正常啊。
我一连后退了好几步,后背顶到楼梯扶手才停了下来,转过身就想往楼上跑。
那人也没追过来,只是在后面说了一句话,你上去吧,看看到底是谁在找替身。
他的话让我停下了,在楼梯中间,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经历了那么多宅子,我觉得我最大的长进并不是胆子大了,而是在同样慌乱的情况下,头脑越来越冷静了。
时间很短,我迅速想了一下,这人虽然说的话很诡异,可刚才也是跟我实打实地有过身体接触,并不像是个污秽。
况且我听了一下楼上,刚才许传祥喊过那声之后,就再无别的动静了,这不得不让人起疑。
那人见我停下,就又追了一句,说:“知道你朋友为什么要你残忍了吧?如果你不残忍,别人就会对你残忍。”
我更犹豫了,盘算了一下。如果这人说的都是真的,那这宅子里最好对付的就是我了。
倘若许传祥真的为了自保算计我,这也不是不可能。我俩的关系虽然不是雇佣,但也仅仅是建立在金钱之上的。
我又听了下,奇怪的是,楼上竟然异常的安静。我猜测很有可能许传祥已经被其他人控制住了。
于是我只好走了回来,不过,还是跟那人保持了两步的距离。
那人倒也不介意,从怀里摸了摸,掏出来个物件,放在嘴边吹了两口气。这黑咕隆咚的,也看不清是什么,反正东西不大,我猜应该是鼻烟壶一类的,甚至怀疑这人吸毒。
不过,他吹完气之后,猫下腰把那个物件打开,像是从里面放出来了个什么东西在地上。
我就很好奇,忍不住走近了一步去看,还是看不真切。我也没征求他的同意,干脆直接打开手机去照。
这一照才发现,地上是一只活物,应该是一只蚂蚱或是蝈蝈一类的昆虫。
不过,这只要比同类大不少,在地上东爬西爬了一会儿,就待着不动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光照到后的本能反应。
那人蹲下来,告诉我,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不能上去,什么时候见这只虫子往楼上跑了,我们才能动弹。
这会儿听他的语气,感觉不那么让人厌恶了。
我就点点头,问他:“这是干什么?”
他比画了一个“嘘”的手势,警告我不要向那虫子吹气,说这东西跟我讲了,也听不懂。
不过,如果我信他,就听他的,不然随便去楼上送死,他也不拦着。
我挺担心许传祥的,但他的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虽然于心不忍,还是咬咬牙说行。
宅子里安静得像是只有我们两人,他说话时声音刻意放得很轻,我也就不敢大声。两人就盯着那虫子嘀嘀咕咕了半天。
趁着等待的工夫,我就趁机问他,是不是要在宅子里见什么人,那字条为什么会送错了。
他就又恢复了一副很欠揍的表情,说:“你是傻逼吗?不是告诉你他们故意送错的吗?为的就是想让我知道你也在这些人里,好他妈让老子干掉你!要不是我见到了那个人,你他妈早就死了!”
他这话说得我又不得不往后撤了一步,心说,妈的,这人哪像懂方术的啊,说是混道儿上的我信。想了一下,进宅子以来他似乎就跟我有过交流,也没见他见什么人啊。
虽然还是好奇,但我没敢继续问。眼下不管真的假的,都得指望他。
耗时间让人很想抽烟,可我担心烟会熏到那虫子,只好一直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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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拷问完我的责编了,在辣椒水和炸鸡的酷刑下,我的责编把他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了。我现在就给大家讲解一下哈:
(咳,伟大到让人想打他的贰十三老师装模作样的清了一下嗓子)
书封皮下边一共两种票,分别叫期待票和推荐票。
期待票,大家每天对每本书都有一张。票越多,我书的封皮就会被水淹的更厉害。如果我老不更新,就会被大家用水淹死……唯一自救的办法,就是更新,我一更新,这个票就会清零。水也会消失。所以这是场战争,要么是你们淹死我,要么是我用更新不让水漫金山。
“千年等一更,西湖的水,我的泪……”嗯,磨铁的这个创意肯定出自白蛇传!
另一种票是推荐票,顾名思义,投这个票的意思就是你要向大家推荐我这本书。每个人每天默认有一票;充值用户,十元以下的,每天有两票;充值十元以上的用户每天有三票;然后加上这个磨铁的vip系统,vip一级,就在这个规则上加一票,vip二级,则加两票。
比如你是vip二级,那么你肯定是充值十元以上的用户,也就是3+2=5,有五票!大家明白了没?
哇哈哈哈,我真是天才,这么复杂的东西都能搞明白,解释的这么深入浅出!
(此处,贰十三的责编范太咸同学,在抓狂的呼喊:“大家别听他忽悠,他是迷糊大懒蛋,解释的文案都是我写的……都是我写的……)
第四十九章 知道内情的人
就这么等了足有十分钟,那虫子忽然动了起来,一蹦蹦老远,我一不留神,它都已经到楼梯口了。那人见状,拉了我一把,就追了过去。我跟在他身后上了楼,刚一到楼上,用光一扫,惊得我差点儿没从楼梯上滚下去。只见二楼楼梯口的地板上,衣服裤子扔得到处都是,并未见人,也不知道刚才上面发生了什么事,也没听见有动静,难道这群人静悄悄地把自己都扒光了?那人也没停留,跟着虫子继续往里面奔。里面的房间虽然我没去过,但在以前那个宅子的印象里,应该是卧室,而且是主卧。我跑进去,用光一扫,晃得我眼睛还有些模糊。我定睛一看,这个房间除了门之外的三面墙,都挂了整面墙一样大的镜子。猛一瞅见镜子里的自己,我还以为是谁也冲了过来,吓了我一跳。我忍不住“啊”了一声,谁料,紧接着前面那人忽然回身就是一脚,这一脚踹得我一个趔趄,直接摔到了门外头,我就又“啊”了一声。这下我是真急了,我他妈忍他一晚上了,站起来就打算跟他拼命。谁知他却在里面冲我喊:“别他妈朝镜子看,要是看见自己背上的东西就完了!”他这一吼,我还真没敢动弹。虽然我人在门外了,但还是能看见屋里的镜子。我下意识地瞅了一眼,这一瞅,我心都凉了。虽然这时手机已经被打掉了,可朦胧之中我还是恍惚看见自己的肩膀后头,似乎有一个脑袋!我即便再常见到污秽也忍不住了,跌跌撞撞地跑了两步,本能地就用拳头朝自己身后打。然而我却什么都没碰到!这时候那人也从里面跑了出来,迎面给了我一拳,说:“我不是告诉你别照镜子吗?”说完又补了一拳。我本来就有点儿晕头转向的,这两拳打得我鼻血都出来了,眼睛猛掉眼泪,想还击根本看不清人在哪里。他打了两拳之后也没再继续,直接从楼上追了下去,跑得非常快。等我反应过来想报仇的时候,他已经跑到一楼了。我这辈子除了我爸,头一回有人敢这么打我,我不管不顾地就追了下去,连楼梯都没工夫看了。一直追到院子里,那人就背对着我站在院子中央。然而,我却怔住了,并没有扑上去。因为我见到了更匪夷所思的事情:院子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赤身**的人。不用说,就是跟我们一起来的那些人。这些人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昏了,都一动不动地躺着。我彻底震惊了,他们怎么跑楼下来了?我擦了擦脸上的血,点了根烟。既然决定拼命了,搞不搞突然袭击对我没什么区别,只要盯住了那人就成。我拍了拍脑袋,开始用目光搜寻许传祥。无奈有些人是面朝下的,我也找不见他。想了一下,我猜这些人应该是从窗户跳下来的,否则我跟那人一直守着楼梯,不可能没见到。奇怪的是,即便跳下来,也应该能听见动静啊,这些人怎么悄无声息地就落地了?正琢磨着,那人用脚踢了几个躺在地上的人,突然毫无征兆地大笑起来。笑声跟老式香港电影里的那种反派差不多,反正我他妈从来没见哪个正常人这么笑过。他转过身冲我喊:“这下他妈的有意思了,本来应该死一个,这回死多了,看他们怎么收场!”我听他话里的意思,这些人都已经挂了,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一回,事情可真是大条了,恐怕回头查起来我跟那人谁也脱不了干系。一起进来的,凭什么就我俩没事?我走到离我最近的一个人边上,翻动了一下,果然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刚才摔倒的时候手机又掉了,所幸这是在郊区,加上当晚的月亮很亮,能见度还不错。我借着月光查看,奇怪的是,这人身上也没见有什么外伤。这别墅虽然举架高那么一些,可要是从二楼跳下来摔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我数了数,尸体是五个。按照人数来说,少了一个。我心说,还有一个受伤了,被司机接到车里去了?然而,用目光搜索了一下原来停车的位置,居然已经空了。那人见我点人数,还“呸”了一声,说:“你不用找了,一会儿你的那个跟班就会来找你的。”说完又问我,“知不知道什么叫龙生九子?”我本来没想理他,听到九子,我不由得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人跟我猜测的一样,果然是知道九子局的,但我还是没说话。那人继续说:“这个宅子,根本就是一个试验场,丢九个人进来,害死一个,然后那些人根据这个,想辙去布的一个局。”听到这儿,我忍不住打断他。我怀疑他根本不清楚内情,只是在用道听途说来的东西来卖弄。我问他,十以内的加减法你都搞不明白,进来的是八个人好吗?他呵了一声,指着我说,你算两个人!我听得一愣,联想到之前他说我背上有两个东西,就追问他什么意思。他却摆出一副很嚣张的样子,不肯开口了。我琢磨了一下,觉得还是有必要套一套他的话。于是我说:“你指的局是不是九子镇真龙?”我的话还真起了作用,他居然蹲了下来,很轻蔑地跟我说:“现在真龙都找不着了,还镇个屁!他们是想用局寻真龙!”这下我明白过来了,在心里总结了一下。看样子当初我跟秦一恒把那个局破了之后,被镇的东西跑掉了,所以现在这些人在玩儿了命找吗?这也难怪为什么这套宅子会跟那一套一模一样了,合着这地方真是个训练基地?从这儿练好了,找到办法了,才去那个宅子里用?我回头看了眼别墅,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只是现在的局面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收场,报警的话,即便我没有嫌疑,也会很耽误事情,可是就这么走了,日后早晚还是会被查到。冷静了这么长时间,我也打消了跟这个人拼命的念头,盘算着还是先找到许传祥再说。于是,我问那人,跟我一起来的人哪儿去了?你怎么知道他会来找我?他“哼”了一声,问我:“知不知道上面的那些镜子是干什么用的?那可不是普通的镜子。”说到镜子,我其实还是有些了解的,早前跟秦一恒办事的时候,偶尔也会用到,无非辟邪冲煞,现在很多人家的窗户或是大门外头都还有挂镜子的习俗。于是,我就把我知道的简单跟他讲了一下。谁知他听了又笑,说:“你能活到现在,命真是挺大的。”他抬手一指,说,“镜子辟邪不假,但那个屋有对冲的镜子,目的只有一个,让你看清楚背后的东西是什么。深更半夜,阴盛阳衰,照镜子就是挺容易招邪的事。这些人肯定是在那个屋里,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而且,现在那个东西已经出来了,否则我的蝈蝈不可能带我去到那个屋里。你的那个跟班,恐怕现在就跟那东西在一起呢!”他说完我就很纳闷,那些人按说都是懂方术的,背上有东西自己会不知道吗?况且,之前连任何打斗声都没听着,即便有什么了不得的污秽,他们总应该反抗吧,最后怎么把衣服脱光了死在院子里了?我就问他背上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凭什么我背上就有两个啊?他沉默了半晌,答非所问地来了一句:“你是不是去过渡船了?”-------------------------------怕怕的分割线---------------------------早晨起来更新,吓了我一跳,这马上就要水漫封皮了啊!我特别幽怨的问大家一句,你们是真的想淹死我么……哈哈哈哈,不过也挺好玩的!你们仔细看,封皮的水里还有鱼游来游去!我只是一条鱼,非常快乐的游来游去!幸福就是永远和大家在一起,哪怕非常蛋疼我也愿意!
第五十章 许传祥
我盯着这个人,他也蹲着,月光照不到他的脸,跟他现在给我的感觉一样,深不可测。
我心说,他怎么知道的这么多?那时在洗浴中心里,秦一恒的确说了一句整个宅子是一艘渡船,然后就没后话了,直到现在我都没搞清楚是什么意思。
我沉默了好一会儿,因为我必须考虑好该怎么回答他,一来我不希望被他窥探到太多我的信息;二来我还想继续套话。
他倒也没催我,只是拿出之前装蝈蝈的物件不停地看。
我考虑再三,决定还是承认我去过渡船,兴许他还能告诉我点儿渡船的名堂。
谁知我刚开口说我去过,那人就冲我比画了一个嘘的手势,指了指我身后。
我扭过头去,就见许传祥赤身**地站在别墅门口,一动不动。
我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下一些,毕竟他还活着,我就叫了他一声。
谁知我一张嘴,那人一步跨过来就拍了一下我的脑袋,骂道:“你他妈瞎了?你看他的影子!”
这人三番五次地跟我动手,我又开始拱火。然而,看了眼许传祥的影子后,这火立刻就灭了。
只见许传祥的影子拉长在他身后别墅的外墙上,正不停地扭来扭去,可许传祥根本就没动!
这时候也没工夫计较前仇旧恨了,我问他:“那影子就是你说的那了不得的东西?”
他吐了唾沫,说:“废他妈话!何止东西,其他的也在他一个人身上!”
他恐怕也有些慌乱,语气不那么嚣张了,紧张兮兮地盯着许传祥。
我心里一直回想着秦一恒的字条,心说,终归还是来了,我他妈也不懂驱邪的法子,难道真他妈要杀人?
我问那人:“是不是必须干掉他?跑不行吗?”
他把我往前推了推,说:“干掉?干掉了他,污秽跑出来,大家都玩儿完。他身上还有别人招来的污秽呢!妈的,你智商太低。参加这次行动的人都必须往自己身上招一个污秽!”
我终于明白为何别人背上都有东西了,又看了眼许传祥,他还是没有动作。
我又问:“他怎么不动啊?”
那人边回答边把蝈蝈放了出来,说:“白瞎了老子的蝈蝈了,一会儿你跟班追蝈蝈的时候,你就绕到他身后,用这个勒住他的脖子,记住,别失手,失手你就等死吧!”说着,他又从上衣兜里掏出个东西递给我。
我接过来一看,是根麻绳,感觉有点儿像之前秦一恒用过的阴扣。不过,这种情形下我也没工夫仔细分辨。
我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腿肚子都有些发抖。许传祥比我高一些,我恐怕一会儿腿软都勒不到他的脖子。
那人放的蝈蝈在原地停留了片刻之后,直接朝许传祥的方向蹦了过去。即便有月光照着,蝈蝈蹦远了也很不好找,我只能瞪大眼睛盯着。
许传祥似乎也发现了蝈蝈,身子微微动了一下,朝前迈了一步。
我紧张得都要窒息了,不过,见许传祥的动作并不灵敏,我还有了点儿信心。
接着,许传祥果然一步一步地朝蝈蝈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走路的姿势并没有什么异常,跟普通人无异,只不过手一直在身上挠来挠去的,似乎很痒。
我弓起身子,准备在许传祥走到大概的位置时,就第一时间冲过去。
然而意想不到的是,就在许传祥眼瞅着就要走到蝈蝈边上的时候,那蝈蝈忽然一下又蹦了回来。
而且不知道它是怎么想的,居然连跳了两下蹦到了我的背上!
这种感觉就像被红外准星瞄上了一样。
我想动,却怕让许传祥发现;可是不动的话,我他妈也是等死了!
我连问了两声“怎么办”,那人居然警告我挺住,让我把阴扣给他,他负责勒。合着弄到最后我他妈居然成了诱饵!
我的姿势很累,试着用嘴向自己背上吹了吹气,想看看能不能把蝈蝈惊到别处去。然而,这只是徒劳。
我抬起眼,看见许传祥转了方向,径直朝我走了过来。
我终于能理解那些被放到虎笼里的活兔子或是活鸡的感受了。
我心里很挣扎。其实,看许传祥步行的速度,我跑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可我担心的是,错过了这个机会,还能不能把许传祥救回来。
我虽然对他没什么了解,但他这个岁数肯定也是拖家带口的。之前说放弃也就放弃了,现在机会在眼前,我是真动了恻隐之心。
在我琢磨的工夫,许传祥已经离我越来越近了。
我瞄了下那个人,他已经绕到了许传祥的背后,却迟迟没有动手的意思。
我心急如焚,想催他快点儿,可不敢出声。
这时,我已经能看见许传祥的脸了,也说不上来他这算什么表情,反正最直观的感觉就是,这张脸不像活人的。
过了十几秒,那人终于有了行动,悄悄摸了过来。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眼见着之前躺在地上的一个人居然站了起来,用同样的姿势,也朝这边挪!
这下我是憋不住了,那人要是被暗算了,我也就没跑了。我赶紧大喊了一声,提醒他:“你身后有人!”
我这一喊,可能也惊到了背上的蝈蝈,蝈蝈跟着也是一跳,落到了别处。
可是许传祥并没有调整方向,还是坚定不移地朝我来了!
那人听见我喊,却没回头,反而停了下来。等到后面的那个人赶上他,他就做了一个手势。
我心说,完了,妈的,这是个圈套。
我也甭指望他了,只能自救了。这时候许传祥已经走到我眼前了,近到一伸手就能摸到我了。
我直接站起身给了他一脚,借着力就往外跑。
可是许传祥的体格比我预想的要壮实很多,我这一脚踹过去,他居然没太大反应,只是踉跄了一下,就扑了过来。
我真后悔没有学个一招半式的,本能地想着电影里的招式,想用膝盖趁势顶住他。
可慌乱中我腿抬得不够高,反而弄得我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当时我只有一个念头:妈的,我的钱还没花完呢!
许传祥倒是没像那些僵尸片里演的那样掐我的脖子,反而用手用力地去挠我的肩膀。他并没有指甲,可光用指头也抠得我生疼。
我这才有机会用肘去顶他的脑袋,嘴上也没闲着,骂了句那个人:“你他妈忽悠我!”
这种搏斗在很多电影里都演过,通常都是最后主角跟反派子弹都打光了,就开始这么打。
可只有当你真正经历过,才能体会那种随时会被人弄死的紧迫感。
我跟许传祥比起来,身高、体重都很吃亏,打起来也就甭想占优势了。
我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了,也只能勉强维持现状。
就这么僵持了几十秒,我才听那人喊了一声“我靠”,说:“你千万别让他弄出血!他想上你身!”
本来我已是强弩之末了,一紧张听成了他想上我,手立刻软了一下。
背上非常疼,肯定已经破了!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许传祥不知道被谁猛踢了一脚,人虽然没动,但力量明显小了一些。
我趁势推了他一下,从他身底下钻了出来。扭头一看,就是之前看见的那个也赤身**的人,正在猛踢许传祥。我心说,好嘛,**搏斗。
我爬起身也没去帮忙,瞅准了另一个人,直接朝他冲了过去。
我是真怒了,愤怒让我失去了理智,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妈的,忽悠我,我他妈要你的命!
那人见我过来,也没躲。我照他脸上就是一拳,不过,我这一拳没打出多大力气,主要是刚才消耗了太多体力。
他挨了一拳之后,还是没还击,反而骂了我一句:“他妈的秦一恒都快死了,你还有工夫跟我较劲呢!”
我愣了一下,回头一瞅,刚才也没工夫分辨,这才看见那个赤身**的人,竟然是秦一恒!虽然我没看见他的脸,但从身形上也能看个**不离十了。
我有些蒙,他怎么混进来的?之前在车上虽然跟其他人没接触,但他,我总不会认不出来吧,我心说,是易容术?
第五十一章 秦一恒的变故
我也没工夫细想,赶紧冲过去帮忙。不管怎么样,于情于理,我都不能干瞅着。说是帮忙,其实秦一恒也没吃亏,这会儿只是在不停努力想用麻绳去勒住许传祥的脖子。我见状还是老样子,上去就用身体的重量去压。这一压硌得我差点儿没吐出血来,妈的,许传祥背后不知道被谁插了一把刀,刀已经全部没到他身体里,就剩个黑刀柄在外头。我大吃一惊,合着他已经死了?这一刀是谁捅的?秦一恒吗?没时间琢磨,我调整了一下位置,还是玩儿命地压了下去。虽然之前也知道许传祥已经被上了身,可现在确定他死了,压上去的心理压力还是不一样的。我尽量不去想这事,安慰自己这就是场摔跤。折腾了好一会儿,许传祥突然不动了。我知道秦一恒已经成功了。我坐起身,浑身上下都被汗打透了。我看了看秦一恒,又看了看那个人,半晌都没说出话来。事实上不是我没力气,我是真的不想张嘴了。这有点儿像是你千方百计踮脚躲着水走,然后一不小心整个脚都踩进水坑的感觉,你也就不用着急抬脚了。秦一恒恐怕也是累得够呛,缓了好半天,才叫那人来替他,还嘱咐了几句,让那人用阴扣把这些人都处理一下,然后站起身叫我跟他走,又把我带回了宅子里。我看着秦一恒的背影,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没穿衣服的缘故,感觉非常陌生。又回到宅子大厅里,我给他递了根烟,他没接,只是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就叫我转过身,查看了一下我的后背。刚才注意力也没在这儿,这会儿感觉后背非常疼,也不知道究竟伤成啥样了。转回身,我俩谁都没出声。我脑袋里有无数个问题,想提问,又一时半会儿没捋好顺序。秦一恒趁着这个工夫,去楼上穿了身衣服。等到他再下来,我才终于开口问他:“你受伤了吗?”秦一恒有点儿意外,摇摇头,说:“你怎么不问我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我告诉他,我不了解的事情太多了,问也是问不过来的,不如你原原本本地一点一滴地讲来得痛快。我着重说了“原原本本”四个字,因为我希望他这次不要再对我有任何隐瞒了。说完这番话,我就直接坐到了地上,等秦一恒开口。他酝酿了一下,也坐了下来,张嘴的第一句话是:“我并没有刻意骗过你什么,只不过这中间有很多机缘巧合,有些事我没讲清楚。”然后,他告诉我,他之所以会来这里,是外面那个人通知他的——那个人叫白开——只是他没想到我居然也来了。我听了很不爽,他这谎话编得都没过脑子,连自己给我写字条的事都忽略了。于是,我反问他:“那个人是你朋友?你他妈的给我写了字条,你不知道我会来?”秦一恒听得一愣,问:“我给你写字条了?写的什么?”他这么装傻充愣,我想,谈话真的没必要进行下去了。说实话,我有点儿难受,出生入死这么久了,到最后连句实话都换不来。我站起身,冲他比画了一个大拇指,就往外走。秦一恒这才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说他明白了,要我坐下,听他继续讲。我没坐回去,也没再往外走,寻思着,但凡他再编一句,我就真当没这个朋友了。秦一恒缓了缓,开始讲述。白开是他后来认识的,他的家里也被人送去了一个衣柜。他们俩是在同样查衣柜的时候无意联系上的。后来,因为发现我们的行踪会被人监视,所以他就跟白开商量好,他带着我在明,白开在暗,这样一来可以相互有个照应;二来查起来也方便。一开始也很顺利,只是后来出了一些变故,这也是他为什么始终没有告诉我有白开这个人存在的原因。听秦一恒这么说,我又想起了白开姿势很像假刘瘸子的那件事。可听他话里,他俩应该是在那之后才认识的,我就问了一嘴这件事。秦一恒听后,“哦”了一声,看了看门外,没回答,像是不方便说。我只好接着问:“你所说的变故是什么?”秦一恒叹了口气,说:“我用了阴扣。”起初我并没有理解他的意思,因为我已亲眼见到他用过两次阴扣。而后他解释了我才明白,他所谓用了阴扣,是给自己用的。早前他就告诉过我,阴扣索人。我虽然并不知道他究竟是如何操作的,是不是也跟上吊类似,但我很清楚的一点就是,结果就是传说中的灵魂出窍。灵魂出窍可能很多人都听过传闻,我一早也是很好奇,加上经常接触这些,所以有次让秦一恒讲过。他说个体能主动控制自身灵魂出窍的并不多见,而且,也很容易出危险,因为保不齐就会遇见什么,传说如果运气不好被什么冲到,或是干脆撞见了厉害的东西,最后魂魄无法回身,这人的神志就会难以恢复。所以,基本能看见的,都是很多人参与,在旁保驾护航和辅助的。剩下的就是一些无意识的灵魂出窍了。灵魂出窍的目的有很多,说起来也是千奇百怪。传说中有些书生赶考,为了作弊,甚至不惜用这招铤而走险。还有据说很多巫医在看病的时候,是不去触碰患者的**的,而是让其灵魂出窍之后,从魂魄上下手治病,能根治很多疑难杂症。更离谱的是,三国时期那个有头痛病的曹操,传说中也会用这一招治头痛,只不过他的头痛并没有得到根治,据说是因为他有得天下的野心,所以找了得道高人在他身上种了一条金鲤,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夺天下之权。据说这也是说人“脑袋进水”的典故。这些当然只是传闻,谁也不能证实真假,只能当故事听。但那些无意识的灵魂出窍时有发生,很多动过危及生命的大手术的人都有过相似经历,在手术台上抢救的时候,会莫名其妙地看见自己的肉身。秦一恒当时说,这就是因为人在那个时候阳气极其微弱,魂不附体,要是**把最后一口气弄出来,这人就算彻底没命了。这口气,就是阳气的根,不见得是从鼻子里呼出,有可能是一个屁,甚至也可能是一个嗝,因人而异。除此之外,在平日生活当中,很多人也曾经有过经历,就是在昏昏沉沉似睡非睡当中,突然感觉自己像是从高处坠落而惊醒。秦一恒说,这也是魂游的一种表现。不过,因为常人阳气不衰,所以魂魄不能走远,被阳气拽回来,就会产生那种高空坠落的感觉。不知不觉我回忆起了很多,这些事还是我俩刚入行的时候他给我讲的,时间一晃到了现在,还是这般地步,我不免有些感慨。我点了根烟,问他:“你灵魂出窍了?”秦一恒道:“嗯,我看见了很多东西,只有魂魄才能看见的东西。”我心里一紧,接触这行以来,我也时不时会猜想,那些污秽眼中的世界究竟跟我们所见有何不同。我连忙问道:“你看见什么了?”“我看见了那些衣柜的来历。”秦一恒抬起头,说,“为了安全起见,我是把自己关在衣柜里才出窍的,否则很可能无法回身。”我的心跳开始加快,追问他:“那些衣柜是什么来历?”秦一恒看着我的眼睛,吐了两个字:“渡船。”我手里的烟已经烧完了,我又点起一根。起先,我想的是,那些衣柜是从那个洗浴中心里找出来的,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像。“是哪个渡船?”我声音有些发紧了,因为我猜到了谜底。“是真的渡船。”秦一恒语气沉了下来,继续道,“我接下来给你讲的,你可能不会相信,但这是我唯一能给你的答案。”他管我要了一根烟,看他抽烟的样子,我熟悉的那个人似乎又回来了。我又坐了回来,点了下头。秦一恒就开始讲:“为节省时间,我直接给你讲关键的部分。那个衣柜隔光,关起门之后,里面漆黑一片。我用了阴扣后,并没有感觉到什么,我以为我失败了,因为我也是第一次试图灵魂出窍。我等了一会儿,却发现衣柜开始缓缓摇动起来。“摇动的频率很轻,像是在摇篮里。我很奇怪,担心会出问题,就想推开门去看。我这才发现,我竟然动不了了。无论我怎么挣扎,都动不了。我知道,一定是出了状况,只是我没想通是什么状况。“衣柜一直在缓缓地摇,这种感觉并不好。我细心感受了一会儿,觉得这种感觉似乎是在一艘船上。然而我的眼睛和耳朵都探寻不到任何信息,我只能努力去感觉,我猜这是我唯一的出路。“我没办法计算过了多久,衣柜的摇动开始大了一些,而且还能感受到一些另外的震动。我怀疑是人的脚步,但我依旧听不见任何声音,只能继续强迫自己镇定。
第五十二章 回去
“衣柜外的脚步始终没停过,而且越来越急促。我想,如果我可以听见声音,外面一定是很嘈杂的。我试着喊了几声,却根本发不出声音。
“之后我开始怀疑,我究竟在哪儿,现在又是一种什么状态。可是大脑竟然渐渐不清醒,昏昏沉沉,让我没办法思考。
“最后,我只能感觉衣柜越来越晃,外面的震动越来越大,我的意识跟着也越来越模糊。”
秦一恒又管我要了一根烟,似乎回忆这些事让他很不舒服。
事实上我也很紧张,比自己亲身经历都要提心吊胆,我问:“之后呢?你从哪儿醒来的?”我以为这会是事情的关键。
他揉了揉太阳穴,说道:“我还是在衣柜里醒来的。你听我讲完。”秦一恒的表情十分疲惫,开始半躺下来,继续说道,“在意识开始模糊的时候,我已经感觉到事情可能会很糟,但我不想毫无意义地死掉,我试图留下点儿痕迹,记录下我所感受到的一切。我努力地去想‘我要挣扎’,因为这只能停留在‘想’上面,我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四肢的。”
“你成功了吗?”我忍不住插嘴问他。
秦一恒摇摇头,说:“但我弄明白了一件事,我当时的状态并不是感觉不到四肢,否则理应是感觉不到脚步震动的。”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说,“我应该是被浇筑在了里面。”
我傻眼了,这不是形容词,我真的忘记了眨眼睛,我追问秦一恒:“你是说衣柜是一个倒模工具,把液体倒进去,定型成固体用的?”
秦一恒点点头,说:“是的,但我没法分辨是什么液体,也许是冰,也许是金属,我真的不清楚。”
“然后呢?”我继续追问。
“我发现自己的处境之后,我也很奇怪,但我除了不停地让自己努力清醒之外,没有其他的办法。可能是我幸运,也可能是我不幸运,就在我已经要失去意识的时候,我猛然感觉到衣柜倒了,同时我也开始意识到,外面的情况似乎不是寻常的走动,而是在打斗。”秦一恒坐起身,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而后衣柜依然还是继续摇晃,不过频率却变了。我当时没有细想这一点,后来我才反应过来,衣柜应该是被抬了起来。”
“有人去渡船上抢衣柜?”我蒙了,又追问了一句,“在阴间?”
我是真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就算他告诉我衣柜是从金字塔里找出来的,都比这个可信度高。
秦一恒的表情也是难以置信,缓缓说道:“我不能确定,但变故就是在那一刻开始的。”
“衣柜再次摇晃的时候,我还是失去了意识,等到我苏醒过来,已经是将近四十八个小时之后的事了。我当时用一个很不舒服的姿势挤在衣柜一角,胳膊和腿都是麻的,缓了很久才有知觉。衣柜门是打开的,屋里很亮。我用了很长时间才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之后我查看了衣柜的每个角落,找不到任何新鲜的痕迹。但——”秦一恒起身坐正了才说道,“我发现阴扣上少了一个血点,可能有什么东西跟我一并顺着阴扣回来了。我所看见的一切,都是这个东西的记忆。”
我听得头皮有些发麻,甭猜了,这就是秦一恒所说的变故了。
可我还是有些理解不了,这怎么听着跟科幻电影似的,我问:“这跟白开有什么关系吗?你讲的好像是在绕弯子啊。”
没等秦一恒说话,白开就进了屋,大摇大摆地把阴扣还给秦一恒,说道:“外面的人都搞定了,一时半会儿醒不了,不过,我没弄明白谁是谁,反正都活了。”
我这才猛然想起许传祥死了,赶忙问他俩:“是谁弄死了许传祥?”
谁料他俩谁也不搭话,我心说,妈的,不是准备嫁祸给我吧?刚想骂娘,那个叫白开的答了一句:“我发现你是真缺心眼儿,你跟班是自杀的都看不出来。知道什么叫魂魄抢**吗?争来争去结果就是谁都别想占!”
我没回嘴,我有些悲痛,但更多的是自责,许传祥的死,我怎么着都算是间接凶手,千里迢迢随我而来,我真不知道回去后如何解决这件事。我不知道他家里是什么情况,我又该如何面对,即便我给他家里一笔钱,可什么能有生命重要呢?
宅子里三个人都没说话,我不知道他们俩在想什么,总之,我是在很虔诚地默哀。
抬起头,我才忽然想到,叫白开的那个人告诉我,我背上有两个东西,也不知道有没有危险。
我问白开:“我背上的东西怎么解决啊?”
谁料秦一恒却抢答道:“是我的错。你背上的东西是我让许传祥弄的,对不起。”
我从没听过他用这种语气跟我道歉,我还挺意外,心想,也许是许传祥的死让他也很伤感吧,毕竟也算是相识一场,于是我“嗯”了一声,算是接受了道歉。
没想到秦一恒又说:“是我太自私了,我太想保全自己了。”
“你什么意思啊?”我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这回秦一恒没再吱声,只是要白开帮忙把我后背的东西解决一下。白开这人下手非常狠,让我把上衣脱了之后,掰着我的肩膀使劲儿来了几下,之后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一贴膏药似的东西,用打火机烧过之后,贴在我两个肩胛骨缝上,感觉黏黏的,倒也不疼。等过了一会儿,白开把那东西撕下来,这回倒痛到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带下去不少汗毛。
白开又鼓捣了一会儿,回头来了句:“你张大嘴。”没等我反应,他手上已经下了力气使劲儿拍了我后背一下。我下意识地就“啊”了一声,妈的,我越看越觉得他这算公报私仇。
秦一恒在旁边也没闲着,告诉我不用太担心,我背上的东西在行话里叫枕头,就是一种很喜欢骑在大人肩膀上的小鬼,很多人身上都有。它在人身上也不会多作停留,因为毕竟一个人所行的路程是有限的,它看腻了风景,自然就会找下一个人。之所以叫枕头,是因为即使这样也没别的大病,就是经常会落枕,所以才得了这么一个名。
说着,秦一恒站起身,拍了拍身上,说:“咱现在可以走了,剩下的事,回去的路上再告诉你。”
我其实早就想走了,环视了一下这个宅子,我真是觉得心力交瘁,跟在他俩后头出了门,外面那些人还都直愣愣地躺在地上。我数了数,这回不多不少,看来秦一恒不是跟我们一起混进来的,难怪我一路上都察觉不到。经过许传祥尸体的时候我鞠了三个躬。白开还嘲笑着跟我说:“像你跟班这么死的人,死后是记不住自己是谁的,你拜他尸体也没有用。”
我没理会他,有没有用,跟心诚不诚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也懒得跟这种人解释。
走出院子,我问秦一恒:“许传祥的死会不会查到咱们身上?”
他安慰我说:“今天晚上,是一定会死人的,无论死谁。宏达那边肯定一早就作好了准备,不用担心。”
他这句话说得我还挺难受,这个世界上金钱真的能摆平一切吗?
出了院子七拐八拐,我才发现秦一恒在这里藏了一辆车。看来他真是有备而来的。
三个人上了车,就直接朝市区开。我看着窗外,觉得有些恍惚。
一路上我没开口问秦一恒什么,看秦一恒的样子,似乎有些事不能当着白开的面说,而且,我也太累了。
秦一恒把车开得飞快,比我们来时快了很多。到了市区之后,我们三个找了家大排档吃了些东西。我没什么胃口,只喝了点儿啤酒。那个白开很能喝,自己灌了六瓶啤酒,脸都没见红。我礼貌地跟他碰了一次杯后,就没再搭理他。三个人都是各顾各地在吃。等吃完这一餐,天已经快亮了。
照旧还是秦一恒开车,饭桌上他一滴酒都没沾,让他开也安全一些。
找了一家酒店,我特地开了两间房,为的就是想把白开隔出去,好方便跟秦一恒交流。
白开可能是之前喝多了酒,有些上头了,整个人迷迷瞪瞪的,跟我俩念叨:“明天就不要来跟我告别了,我睡个懒觉。”
我见他这样,只好把他搀到房间门口。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勾肩搭背的,好像跟我特别熟。打开门,我把他扶进房间里,他突然莫名其妙地回头向秦一恒问道:“欸?我一直没看出来,你现在是哪个秦一恒?”
这句话之后,我看见秦一恒的嘴角诡异地翘了一下。
我心里立刻有些打鼓,又不敢表现出来,气氛瞬间就有些微妙。
好在白开问完话,倒下就睡着了。我跟秦一恒退出来,他冲我很尴尬地笑了笑,弄得我心里非常没底。
我想起洗浴中心那晚的事儿,心说,难道现在的秦一恒是被上了身的秦一恒?
不过,我还是跟他回了房间,就算他要害我,也用不着非得等到现在吧?
第五十三章 天蝈
我们的房间就在白开隔壁。进了房间,我俩坐在一张床上。我点了根烟,就等着秦一恒开口。
我估摸他说出来的事情理解起来费神,还特意开了罐红牛灌了。
秦一恒叹了口气,问:“你希望我从哪儿开始讲起?”
我说:“也先甭往远的说了,就说最近的洗浴中心那事儿吧。那晚你后来去哪儿了?”
秦一恒“啊”了一声,表情很诧异,问:“你在洗浴中心看见我了?”
我立刻就来气了,真想直接把烟头扔过去,我说:“他妈的你这孙子装蒜能不能敬业点儿?!”
他安慰我说:“你别激动,这中间的事儿的确很难一言道清。不过,你要是真的见到我了,那你肯定是见鬼了。”
这他妈要是在漫画里,我脑瓜顶肯定已经气得冒烟了,但见秦一恒的语气很镇定,我还是怕错怪了他,只好耐着性子让他继续讲下去。
秦一恒居然很神秘地贴了上来,说:“白开这个人深不可测,你要小心点儿,我觉得他可能是来替袁阵的,不得不防。”
这下我终于忍不住了,就算他讲的是真的,我也没心听了——这明摆着是在打岔。
我站起身,冲秦一恒点点头,转身就想甩门走。
突然,我听见房间的墙被人猛地连捶了好几下,听动静应该就是隔壁白开的房间。
我跟秦一恒都有些发愣,这他妈是要破墙而入还是怎么的?这么大动静,白开是用身体撞的?想耍酒疯撞墙自杀?
没等我多想,秦一恒就大喊了一声:“不好,白开要出事儿!”抢先就开门冲了出去!
我急忙在后面跟着,秦一恒却没有在白开的门前停留,而是顺着走廊直接跑了出去,还瞬间就没影了。
这下我难办了,站在白开门外头,里面的动静听得更真切了,砰砰砰地没完没了。
追秦一恒也来不及了,我只好敲了敲白开的门。
谁知一敲门,里面的声音就停了。等了两秒门一开,白开一下子就把我拽了进去。也没等我出声,他立刻低声警告我:“别动,秦一恒有问题,不信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这么一来二去都赶上谍战了。我点点头,干脆就地坐了下来。其实我对白开说的已经没有兴趣了,我只是对秦一恒还能这么耍我有些难过。
这几年我见识过太多为了钱尔虞我诈的人,没想到我这生意做到最后,也不明不白地到了这种地步。
白开放开我,一把掀开了床上堆着的被子,床正中央摆着他装蝈蝈的那个小物件。
被子一掀开,蝈蝈就慢慢地叫了出来,只是声音不大,估计刚才一直捂着,有点儿虚弱。
我问白开:“你这什么意思啊?”
他把蝈蝈重新放到怀里,说:“你他妈知道老子为了救你费了多大劲儿吗?刚才蝈蝈开始叫,我恐怕被你们听到,只能不停地捶墙遮声音。”
我留神一看,果然,白开的手似乎已经肿了。我更奇怪了,问:“你这蝈蝈叫是什么意思啊?”
白开一笑,说:“这东西要不是我,估计你一辈子都见不到。这叫‘天蝈’,早年间可是给皇上听的!”
估计也是看我一脸茫然,他就继续给我简单解释了一下。白开说话很容易带脏字,听着让人很不舒服,不过大体我还是了解了。
这“天蝈”,说白了也就是一群蝈蝈里的头儿,只有天蝈叫了,别的蝈蝈才敢叫唤。严格说起来,“天蝈”并不只是头儿这么简单,能力也不仅仅局限于带头叫唤,用白开的话说就是——“这东西是个他妈的神物!”
在早年间,尤其是清朝盛世期间,一直有一个传统,叫作万蝈来朝。这“蝈”字也就是通的“国”字,说的就是大年初一皇帝新年第一次去太和殿上朝之前,会在整个殿内摆放数以千计的蝈蝈。具体有没有一万只,我是不知道,反正数量是很可观的。然后等着皇帝踏进太和殿的那一刻,太监们就要想办法,让所有的蝈蝈一起叫唤起来,给皇上拜年,这算是取的一个吉利:国家昌盛,万“国”来朝。
这事儿听起来挺简单,可是实际操作起来是非常难的。首先,大年初一是寒冷的冬天,蝈蝈这种昆虫生存和养殖都很不容易;其次,要想达到人为操纵它们什么时候鸣叫,也是很有讲究的。据说是利用温度的变化,在殿内点上炉子,温度一升高,蝈蝈自然就会叫唤了。可用白开的话讲,其实这只是表面,而真正的玄机,都是在这天蝈上。
想让天蝈鸣叫,那就只有一个办法——天蝈只有在争食儿的时候才会叫唤。而在传说中,这天蝈,只吃一种东西,那就是鬼。
旧时牢里才会有一个不成文的传统,有些犯人是不能过年的,必须在年三十之前杀掉。这表面上说是因为害怕耽误了年岁,让这些人误了上路的时辰,其实暗地里,这些人死后的魂魄,都成了天蝈的美餐。
传说,这些犯人被杀掉的时候,是要先割了舌头,蒙上眼,嘴里和肛门里塞满红纸。这样做是因为首先这本身就是个伤天害理的活计,太监们这么做的时候也有顾虑,恐怕有个什么疏忽,这犯人死后,会向阎王爷告发。这当然只是一个凭空的担忧而已。而蒙眼也是因为不让犯人见到是谁指使或者是谁行刑的,恐怕他们将来纠缠报复。这跟现代执行死刑也很相像,同样要蒙上眼,其实是一个道理。
而塞满红纸,就是希望犯人的最后一口气被红纸堵住。而后大年初一那一天,太监们在炉子里焚烧这些红纸,犯人的最后一口气才算真正吐出来。天蝈闻见污秽的味儿,自然就开始带头一通乱叫了。
白开虽然讲得不及秦一恒那么生动形象,但起码还是有真本事的。听完之后我吃了一惊,这么说,蝈蝈叫是见着鬼了?
意思是秦一恒是个污秽?
可一路上我真没看出来他哪儿有问题,于是我问白开:“你这蝈蝈一路上都没叫,怎么这会儿突然叫了?”
白开道:“我说兄弟,你觉得我骗你?之前它是在睡觉,这会儿刚醒。”
我琢磨了一下,对白开的话还真不能全信。刚才他明摆着是装醉,况且在那个宅子里,有那么多污秽在,也没听他这玩意儿出动静。可能秦一恒忽然发现了什么事情,或者是被白开设计引开的。
我看了看白开,他的表情倒不像是说谎。我坐到了椅子上,这边继续跟白开说话,那边一直注意着门外的动静。以我对秦一恒的了解,他经过的话,我应该是能听出来的。
白开也坐到了我对面,这情景跟刚才我跟秦一恒一样。
他像是又组织了一下语言,忽然开口说:“这样吧,我也给你讲点儿东西,就当我把宅子里你挨我打的人情还了,至于信不信,随你。”
我一听心里还有点儿激动,反正不管真假,先听了再说。
白开道:“我知道你跟秦一恒也搭伙做了这么久的生意了,你有没有发觉一个问题,为啥他非得带着你?”
我听了很不爽,妈的,这不是在说我废柴吗?我们这行,看似我只是起草个合同、估算一下房价这么简单,可这也是要很高的专业素质的,况且多少回老子都是卖命给秦一恒打下手啊。
我问他:“你这意思是秦一恒还能找别人合作呗?”
白开点点头说:“难道你就没想过?你这样的人一捞一大把,秦一恒可是很难寻的主儿。”
我被问得有些心虚,回想了一下,我跟秦一恒也算是老朋友了,他也不像是个爱财的人,是他看我可怜?想帮帮我?
白开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说:“因为你是秦一恒。”
我一头雾水,问白开这话啥意思。他要我先自己好好想想,否则他告诉我了,我也不见得能接受得了。
我琢磨来琢磨去,心说这难道是个字谜?参照着秦一恒在洗浴中心那晚说的话,恐怕其中还真有玄机。
我思考了大概几分钟,脑子里又把洗浴中心那晚的细节过了一遍,可还是毫无头绪。
加上白开的那个蝈蝈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会儿是越叫越精神,听得我心烦。我只好冲白开摆摆手,说:“我实在想不出什么了。”
白开点点头,给我倒了杯水。我喝了一口,忽然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刚刚白开讲了那蝈蝈是感觉到污秽才会叫唤,可现在秦一恒已经跑远了啊,怎么这蝈蝈的声音压根儿一直就没停过啊?
我有些冒冷汗,妈的,难道我中计了?合着白开才是污秽?
我看了看白开,他表情倒没什么变化。我又有了个猜测——他现在不会是在故意拖住我吧?否则至于这么卖关子吗?
我不得不提高了警惕,人也往远处挪了挪,问白开:“你这蝈蝈怎么还在叫啊?”语气尽量装得很若无其事。
白开居然跟着往我身边凑了凑,说:“它要是不叫了,恐怕才是真出事儿了。”然后,他换了一个很神秘的表情继续道,“而且,您听好了,它叫不是因为它发现了吃的,而是因为害怕。”
他说这话时几乎就在我耳朵边上,蝈蝈声同样也近了,听得我心烦意乱。
我干脆站起身,在屋里走动了几步,顺便考虑一下我是不是还应该在这里待着。最后我还是决定留下来,既然秦一恒不告诉我,我真的有必要听听白开的。
第五十四章 白开的解释
我灌了口水,示意白开我准备洗耳恭听了。
白开先问了我几个问题,就是秦一恒大概带我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东西等。
起初我还以为他是有预谋地在打探什么,后来发现,他其实对我跟秦一恒的行动了如指掌。
因为他问问题的方式,都是先说一个地方,然后才问我在那个地方发现了什么。
渐渐地我也就没了防备,看这架势恐怕我编瞎话也瞒不过他。不过,我还是尽量避重就轻,讲的都是些旁枝末节的东西。
白开倒没什么反应,只是在问完问题后,又问了一句:“是不是在九子宅和那个石膏像里,都看见了东西?”
在我回答“是”之后,他就哈哈了两声,说:“看来我真是高估你了,合着你一直就没考虑,你所看见的东西别人是不是也能看见?”
我有些犯晕,那些污秽一般人肯定是轻易看不着的,况且在宅子里或是跟秦一恒砸石膏像的时候,都是深更半夜,阴气重的话,人本身也容易撞见东西,所以我一直就没觉得这有什么可疑。
于是我问白开:“那你的意思是,那些东西只有我能看见?我入行这么久,可也接触了不少的污秽了。”
白开呵了一声,道:“你现在开窍也他妈太晚了,不过你说得倒没错,那些污秽,只有你跟秦一恒能看到!”
我吃了一惊:“你这意思是我有阴阳眼?”
白开连说了三个“no”,道:“是因为你身上有东西。”
我立刻想到了在宅子里,他也这么提过一句,于是我心里又开始犯嘀咕。
白开拍了我肩膀一下,说:“你这智商,要不是秦一恒罩着你,你都死八回了。你身上的东西就是秦一恒给你的,他没告诉你他用阴扣在衣柜里带回来了东西?他没说东西去哪儿了?”
我心里暗叫不好,问:“妈的,这意思是这东西在我身上?”
他挺不屑地哼了一声,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说实话,我见他点头并没有觉得害怕。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反而心里涌出的竟然是一种伤感。如果白开说的是真的,合着秦一恒又骗了我,或者说他压根儿就一直在骗我。
要是这样,那些所谓的棺材板、我的死期之类的,都是他为了牵制我做的道具吗?
那个衣柜他一早就进去了,所以才会发现了什么,带我去破了九子阵?可他这么做又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非得带着我不可呢?就因为我相信他?
我知道白开这种人是不可能安慰我的,事实上现在谁安慰我都没有用。
我猛灌了一口水,问白开:“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秦一恒为什么这么做?”
白开道:“因为只有你适合,无论是对哪个秦一恒而言,你都是最佳人选。”
我一听又惊了,“哪个秦一恒”,难道不止一个秦一恒?这又不是科幻片,还能克隆是怎么的?
白开说:“你别紧张,先坐好。”接着,他又说,“秦一恒说到底的确只有一个,只不过我现在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他从衣柜里带出来的那位,反正用的都是一个肉身。你要理解不了,那就叫秦二恒也行。”
我他妈更晕了。白开只好给我解释,按照他的推断,秦一恒带出的那个东西非常厉害,而且似乎跟秦一恒达成了某个约定,就是轮流使用秦一恒的肉身,一方“当”秦一恒的时候,另一方就会附着在我身上,这样不仅互换起来比较方便,而且无论我在什么宅子里都会在身边,也始终在其掌控之中。
我听了解释,瞬间有说不出的沮丧,控制不住地开始回忆往日的点点滴滴。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这么一琢磨,以前很正常的片段,都他妈像是一个个阴谋诡计。而且我也终于理解了,为什么秦一恒会不承认他给我写过字条,难道真的是另一个秦一恒做的,所以他不记得?
这样分析的话,洗浴中心那晚,难道是两个秦一恒都跑出来了?所以他才会告诉我,这个是秦一恒,那个也是秦一恒?
想到这儿我突然发现不对,妈的,要这么说,俩秦一恒都跑出来了,那跟我说话的那人是谁?还有个秦三恒?
我望向白开,他的话足够离谱,离谱到比我之前听的任何事情都要离谱。以前我老是觉得当时的所见所闻已经是毕生最诡异的事儿了,没承想,惊喜往往都他妈的在后头。
白开这个人真的是深不可测,我隐约猜测,恐怕之前秦一恒说有人监视我们,多半就是他做的。当然,这还要建立在秦一恒没说谎的情况下。
我有些失语,缓了半天才能开口说话。我问白开,既然都把话摊得这么开了,不如把他知道的全告诉我,好让我试着把脑海里的这些疑问联系起来。
白开摇摇头,说,很多事情他也不清楚,本来他压根儿就没想掺和这件事。早前他只是经常在笼街接活儿,虽说没干过太伤天害理的勾当,不过也不算是什么好事。后来突然有一天,一个手上有六个指头的人找上门,说要他帮着去寻一个东西,价格给得离奇地高,而且当时就付了三分之一的定金。他也是贪财,就接下了。没承想那个六指居然把他带到了一个很大的宗祠里,结果东西没寻到,他只好帮着六指从里面运出来一个大衣柜。当时两人约定,衣柜暂放在白开家里,回头六指带着钱来取。
结果这一等就是半年,六指一直没再出现。白开觉得自己被骗了,也挺生气,就在笼街把衣柜给卖了,价钱居然卖得还不错。
然而过了半个月,那个衣柜却毫无征兆地回到了自己家里。
接着秦一恒就找上了门,说是在笼街打听到白开曾经卖过这么一个衣柜,这样两人才算认识的。
我听得心里一紧,六指这么明显的体貌特征,加上这事情,肯定就是卖给我宅子的那个六指无疑了。
我连忙问白开:“六指让你帮着找什么?”
白开吐了俩字:“址簿。”
我心里本来紧的地方开始打结了。我确认了一下白开所说宗祠的大概位置,果然就是万家的宗祠,难道之前址簿一直在宗祠里?
我问白开:“那六指说的址簿究竟是个啥东西?”其实我想问的是,究竟是人还是物。
没承想,白开一句话就让我打结的心变成死扣了。
他说:“之前我以为址簿是本书,后来我忽然发现,址簿是人,是所有去过那个宗祠的人。”
我下意识地啊了一声,址簿是人这个说法虽然吓人,可我心里已经接受了啊。
但现在按他的意思,址簿不单是袁阵?
我跟秦一恒都已经是址簿了?
我看了眼自己的手掌,掌纹还是老样子,我心说,我手上也隐藏了什么玄机?只是我看不出来?
我赶忙道:“你是怎么发现这一点的?你手上多了东西?”
白开摇摇头说:“我只是从后来的结果上推测的,难道你没发现吗?所有去过宗祠的人,都被盯上了。”
我越来越迷糊了。按他话里的意思,暗地里监视我跟秦一恒的不是他?那他妈是谁?
我琢磨了一下,目前就我所知,去过宗祠的包括袁阵、我、秦一恒。如果白开所言非虚的话,那还得加上六指和白开。
我们这些人都是址簿?
那为什么袁阵会被干掉?
这么一想,我忽然觉得自己开了窍。之前无论是我还是秦一恒,我们的猜测都是袁阵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在找一个神秘的宅子。
可如今白开这么一提醒,难道说袁阵根本就不是在找一个神秘的宅子,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保?然后他失败了,所以才会被干掉?
那接下来会是谁?我靠,这他妈太像推理小说的连环杀人案了。
我想到那个六指已经消失很久了,妈的,合着他也不是在刻意躲着我们,而是也被干掉了?
我简单阐述了一下我的分析,又把之前猜测址簿在袁阵双手掌纹上的事讲了,然后问白开:“这么说咱们现在性命都堪忧了?”
白开说:“你要是怕死,一早就别入这行啊!那个叫袁阵的为什么死我是不清楚,但那个六指肯定还活着,因为他跟咱们不一样。”
我想问他哪儿不一样,没张嘴我就反应过来了——六指的手跟我们不一样,倘若真的址簿是在人的双手上,六指的手显然就不符合条件。
我真是越来越头大,后悔刚才没喝两罐红牛了。
这会儿困意开始找上门,跟讨债似的。可能是我潜意识里想逃避面前的这些问题,我干脆躺在了床上,揉了揉太阳穴,顺便消化一下白开说的话。
六指是把我们引入九子镇真龙局的罪魁祸首,合着他先天畸形这会儿还成了优势了?能他妈自由进出宗祠,还能全身而退?
我叹了口气,问白开:“那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其实我话刚出口的时候,下意识还以为旁边的人是秦一恒。这样的情景我俩一起经历了太多次,都他妈产生思维惯性了。
白开也躺了下来,说:“很多事情还是需要找到秦一恒才能有个解释,不过,既然他溜掉了,肯定就不会让人找回来。我们只能等,等到下个月,秦一恒一定会出现。”
我不知道白开为什么这么确定,我也懒得问了。现在计划下个月的事一点儿用都没有,我见识过太多的计划赶不上变化,事到如今还能怎么样呢?干脆就在白开这里对付一觉。
我连衣服都没脱,倒头就睡了过去。
第五十五章 新生意
也不知道是因为脑子乱,还是跟白开睡一屋有些防备,我睡得一点儿也不踏实,时睡时醒地勉强睡到了下午一点多。
所幸白开的蝈蝈也睡了觉,倒没一直没完没了地吵我。
睁开眼,发现白开睡得比较死。我打电话叫了外卖,等到吃得差不多,白开也醒了。
我俩就边吃边聊。其实他这个人看着不招人待见,但要是深聊起来,也不那么令人讨厌。除了脏话多之外,他说话还是挺有条理的,人长得黑一点儿,但衣服却爱穿白的,而且还挺干净。
白开说他临睡之前想了一下,他反正是要继续查下去的,如果我也想查,他倒不介意带我这么一个累赘。
这话是真他妈难听,可理不糙。我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也问了我自己,到底还要不要无止境地陷进去。后来我发现,可能谜底对我而言并不重要,我只是想找到秦一恒,问他一句,这么久了到底有没有把我真当成朋友。事实上我不是一个爱较真儿的人,但我忽然觉得,这是我现在最想知道的事儿。
于是我问白开是否有什么计划。他说,现在一切还不明朗,距离下个月还有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咱们还是该买房买房,该做生意做生意。江烁还是江烁,而白开,就变成秦一恒。
他说,这么做的原因有二:一是,如果我们有太离谱的举动,肯定是会被察觉的,不太安全;二是,他手头有点儿紧,准备趁着有时间捞一笔。
我没拒绝他,我也没想到比这更好的主意。
于是我跟白开约好,这段时间所有的宅子都是他七我三。我没想着要挣钱,这三分利我是准备拿下来去给许传祥家人的。况且,对于交朋友,我认为,真心肯定能换来真意。
白开挺高兴,当天晚上请我喝了顿酒。他的酒量实在太大了,难怪之前喝了六瓶都跟没事人一样。
我喝吐了好几次,也终于睡了一个非常踏实的觉。
之后的日子恍然让我觉得回到了刚入行的时候。也不知道是碰巧了,还是我俩的命理财运是相生的,总之,各式各样的生意是一个接一个地来。白开这人也不挑,大活儿小活儿一个都没落下,就连给小夫妻算什么日子结婚、家里人托梦来是什么意思这种几千块钱的事儿,他都整天拿着电话给人指导。而且付款的方式还很新潮,用的是支付宝。
白开的手法跟秦一恒截然不同,具体管不管用我也懒得考究,反正钱到手了才是关键的。
做了几个小活儿之后,终于等来了一个大点儿的生意。
一个老总的公司楼下长年守着一个乞丐,白天就在那条街上来回要钱,晚上就睡在公司大楼外墙的一个角落里。因为大楼设计的原因,那个角落勉强算是三面墙遮挡,头顶还有玻璃罩防雨。
这个老总说不上是好善之人,但也没坏到哪儿去,见乞丐可怜,也就默许了。
可是即便能挡一些风,遮一些雨,说白了还是在户外。那个乞丐也不知道是因为生病了,冻的,还是怎么的,有一年冬天,一夜之后,死了。
这死了人本身就是一件挺晦气的事儿,尤其还是在自己公司的大门口,这个老板赶忙自己掏钱把尸体给火化了。
可是公司保安在打扫乞丐留下的遗物时发现,这个乞丐在自己睡的硬纸板下面,藏了很多纸钱,各式各样的纸钱。
虽然当时人们都觉得挺奇怪,可谁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那个乞丐恐怕在任何人心里都是无关紧要的,消失了也就消失了。
然而没承想就在这之后,公司楼下开始出一些乱子。
我之所以用“乱子”形容,而不是说闹污秽,是因为那个老板自己就是这么表述的。事实上他也形容得挺贴切。
这家公司是做it的,需要经常加班,赶上忙的时候,很多员工下班的时间都是夜里一两点。
按说那个时间了,街上应该已经没人了,可是有很多员工表示,他们结束加班走出写字楼之后,会碰见有人来问路。
虽然也没出现什么上身或是撞邪一类的事儿,可深更半夜的,被人这么搭讪问路不免还是会吓一跳。
起初人们还都认为是巧合,可是这问路的一直就没断过。大家聚到一块儿谈论,总结下来,发现问路的并不是同一个人,这也就排除了附近有一个精神病患者的猜想。
这下人们开始觉得有些害怕了,很多鬼故事里都讲过相似的桥段,一时间弄得人心惶惶。
这时候老板坐不住了,这不仅影响公司的运转,而且这么传下去也没人敢跟他做生意了,所以他就想找人来看看。
虽说很多老板都迷信,但这个老板是工科出身,一直就是个无神论者,他找人看,完全是做样子给员工看,所以这事儿七拐八拐,就找到了我。大言不惭地说,我在这行里也是有些名气的——虽然这都是托秦一恒的福。
这个老板很大方,打来电话也没含糊,劳务费明码标价,跟谈正儿八经的生意一样。
他给的价格很划算,而且公司就在某一线城市,具体是哪儿我就不方便透露了,反正离我也很近。
我连犹豫都没犹豫,直接就应了下来。倒不是被价格打动,而是想看看,这个白开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我跟白开休整了一天,第二天就开车动了身。我特意没让白开带蝈蝈,这他妈要是一路烦过去,我肯定就得疯了。
一路上我试着跟白开套话,问他需不需要我在旁边帮着忽悠忽悠,因为我听那边的描述,即便真的是有污秽,这事儿也大不到哪儿去,我们有必要事先通通气,要是装样子的话别露出马脚。
白开还是一脸的牛逼相,说,这事儿,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得先看了再说,这古城墙底下,高人恨不得满大街跑,这老板非要从外地弄人过来,也就按你的智商能这么干。
我听了心里还挺不爽,不过也没心思跟他吵,只能专心在高速上狂飙。
进了城,堵车把我俩弄得够呛,到了那栋楼下面,比我预计的时间晚了三个钟头,那个老总已经恭候多时了。
见时间已经到饭点儿了,我们就近找了家饭店,三个人边吃边聊。
那老总果然是一身高知的范儿,岁数还挺年轻,话里行间也没提多余的事儿,只是把事情又讲了一遍。不过跟以往不同的是,他讲完后还顺便讲了自己的分析和理解,说这事儿有可能是某个犯罪团伙来踩点儿的,他已经作好了报警的准备了。
我暗暗觉得这事儿不太妙。这种人思维非常清楚,想从他手里拿钱,我俩必须得拿出非常合理直观的解释。不像很多人,事儿本身不大,自己把自己吓得够呛,我随便一煽风点火,那边就玩儿命地掏钱。
吃过了饭,老总带我们参观了一下他的公司。已经快晚上十点了,他们公司人还不少,一个个都跟看怪物似的看我俩——估计他们也听说了会有什么高人来。
白开左顾右盼地扫了一遍,明摆着就不是在看宅子,光盯着长得好看的女员工了。
我在旁边也不好提醒他,只能一直忍着直到下楼。这时候街上人还不少,外头也热闹。老总把我带到了之前乞丐常睡的那个角落,交代了两句,就说他还有很多公务,就不打扰我俩了,一个人先闪了。
我不知道白开看出来什么了,反正我打量半天,发现这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角落,普通到任何一个建筑都可能有这样的角落。
我问白开:“这地儿有啥说法吗?”
白开若有所思地想了想,问我:“哎,‘缺心眼儿’,你说楼上那个挺漂亮的员工有没有被潜规则啊?”
我当时差点儿吐血,干脆闭了嘴,指望他还不如我一个人看。
第五十六章 问路
我四下望了望,其实毫无头绪。我试着想象,如果秦一恒在的话,他第一步会做什么。
这一下我就开窍了,肯定是等街上的人走光。
于是我干脆坐回到车里,抽烟打发时间。白开过了一会儿也上了车,躺在后座上像是在养神。半晌,他忽然道:“哎,‘缺心眼儿’,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说着也不等我答应,自顾自就讲了起来。说是在早前,城市发展还没像现在这么快的时候,周边有很多虽不是荒山野岭,可也少有人烟的地方。当时有一个出租车司机,赶上傍晚拉了趟大活儿,也就是跑去了这样一个地方。拉了人去,肯定就得空车回来,那时候查酒驾还没像现在这么严,出租车司机到了之后,见反正这一趟也挣了不少了,干脆把车停在道边,自顾自地喝了点儿酒,图一乐和。
这一喝就有点儿控制不住,最后喝得有点儿大,车也不敢开回去了,只能在车里眯着醒酒。
就在他半梦半醒迷迷糊糊的时候,听见有人在敲车窗户,他以为是碰见了打车的,头也没抬地摆摆手,意思是拉不了了。
可敲窗声还是不肯停,他一抬头发现外头根本就没有人影。当时他也没害怕,这常开夜车的司机,多数胆子都很大,加上还喝酒壮了胆。
他就开了车门,走下去瞧。这一瞧,看见一个不大点儿的黑影,立在车边上。
司机更纳闷了,把车里的灯一打,光影之下见是一个小人儿,正站直了,用两只手举着一块石头放在头顶上。
小人儿看见司机也没跑,反而凑了过来,还张嘴说了话:“大哥,大哥,你看我像人吗?”
司机也没多想,以为是谁闲着没事来拿他开心,当即骂了一句:“你像个屁!”说着,还抬腿给小人儿来了一脚。
小人儿嗷的一声,转身就跑没影了。
等司机回到车上,这才开始琢磨过味儿来。细想一下,刚才那个小人儿脸上似乎毛毛糙糙的,而且要比正常人小太多。司机终于开始后怕起来,也不管喝没喝酒了,就发动了车,往家里狂飙。
等到了家,天也亮得差不多了,司机酒也醒了,回想了一下,昨晚肯定是撞见“东西”了,借着天亮,战战兢兢地睡了一觉。
谁知这一觉醒来,家里四岁的儿子就丢了。全家出动到处寻找,都没有音信,最后报纸和电视台都登了寻人启事,孩子也没找回来。
本来我没打算细听白开讲的,后来渐渐地还是被吸引了。
我问:“那个司机撞见的是啥啊?”
白开坐了起来,道:“还能是啥?兔子精。在以前,这样的事儿可多了去了。那些有点儿灵性的动物,都会悄悄地修炼,等到了一定时日,就需要过这么一个坎儿才能化成人形。”
我觉得挺新鲜,问:“那你的意思是,那个司机要是答应说‘像’,那个兔子精就成功了?”
白开啊了一声,道:“传说中就是这么传的。据说在旧时候,家里养了兔子的,但凡发现兔子半夜三更对着月亮作揖,就必须把兔子宰了全家吃肉,这就是他妈的兔子修炼的一个表现!这叫‘拜月’你懂不?”
说完,白开自己摇摇头,道:“我忘了你缺心眼儿了,你肯定不懂。”
我没接话茬儿跟他斗嘴,脑袋里倒对一件事儿越来越清晰了。这个白开果然有两把刷子,我觉得他不会莫名其妙就想起这么一个故事。
我心说:“跟这儿有人问路有联系?同样都是半夜有人来搭茬儿啊。”
不过我没向白开求证,说了他肯定还得说我他妈的缺心眼儿。我看了看表,眼瞅着要十一点了,街上人已经没见多少了,一会儿直接瞧真招吧。
差不多十一点半的时候,白开先下车了,跟小偷似的在楼边转悠半天,最后居然直接坐到了那个角落里。
我嫌脏,那地方指不定有人会随地小便,就没过去,只是远远瞄着他。
他待得还挺安稳,好半天没动地方。
我闲着也是无聊,只能一边抽烟一边琢磨,那个乞丐生前是不是也像白开这样坐在那儿?我心说:“这事儿要真跟污秽有关,会不会是过路的游魂们看那个乞丐可怜,就随手掏了点儿钱?这就是那些纸钱的来历?”
正想着,那边白开却忽然站了起来,大声冲我喊:“‘缺心眼儿’!你快去他们公司,问问谁他妈给人指路收钱了!”
我一看这架势,摆明了要出事儿啊,一刻都没敢耽搁,直接就冲进了楼去。
电梯下来,里面还有不少人,估计是到点下班了。我逮住一个看着面熟的,张嘴就问他:“你们公司谁给人指路要钱来着?”
那人被问得一愣,连连回答说他不姓钱。
待我又问了一遍,他还是摇头,我只好乘电梯又上去他们公司。这时候人几乎走光了,只剩下几个人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在闲聊。
我干脆直接大喊着问他们。没想到真有一个人明显脸色就变了,不过他也没承认,只是回避我的眼神。
我们这行说是跟污秽打交道,但主要还是跟人谈。这几年下来形形色色的人我见得多了,很显然这人心里有鬼。
我也没细问,拽着他直奔楼下,白开那边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我怕耽误时间。
这人也没反抗,估计老板交代过,要尽力配合我们。
到了楼下,白开已经堵着门守着了。见我带了人,他也是心知肚明,当即就从兜里摸出把小刀来,跟我说了一句“去买点儿创可贴”,直接就朝那人招呼。
白开本身就一身痞气,又是这架势,那人直往我身后躲。我安慰了他两句,把他往前一推,就开着车去了附近的药店。
路上我还在想,当初秦一恒给我去怨痘的时候,也是在手上动刀,看意思这人是中了谁的算计了。
结果把车开回来,这俩人竟然蹲在路边勾肩搭背一起抽烟呢。
我被弄得挺无奈,给白开创可贴的时候,悄悄问他:“这人什么情况?”
白开嘿嘿一乐,说:“我都跟这哥们儿谈好了,完事儿之后,他给三万。”
也不知道白开是怎么忽悠的,我也懒得打听。看他好像还挺有把握,我就又回了车上歇着。
没一会儿,白开带着那个人也上了车,俩人谁也不说话,我悄悄地从后视镜里观察,也没见那人哪儿有伤口。
就这么沉寂了足有十分钟,白开忽然就说道:“哥们儿你看,我没骗你吧?”
那人连忙哎哎了两声,说:“大哥,你可救了我的命了!”
这俩人的语气跟赵本山那个卖拐的小品没啥区别,我差点儿乐出来。然而,我纳闷地跟着用目光扫了一圈后,我的笑又立刻憋住了。
只见之前乞丐所在的那个角落,似乎有点儿不对劲。
因为距离远的关系,我看不太清楚,感觉那里似乎有个什么动物在上蹿下跳的,可是不管怎么跳,似乎都只是在原地挣扎。
我开始有些佩服白开了,联想到他之前讲的兔子精的故事,我心说:“那儿有个兔子精被白开抓住了?”
我问白开:“那是什么玩意儿?”
白开一拍我肩膀,说道:“我跟你说你也不懂啊,敢不敢自己下去看看?”
我这人其实还挺爱面子的,他这摆明了是当着外人的面将我的军啊。我琢磨了一下,白开不至于会害我,撑死有个什么东西吓一跳而已,干脆开了车门,慢慢凑了过去。
第五十七章 嫡庶官
路灯都很亮,那个角落却很暗。
我走到很近才能辨别出来那是个什么东西。合着我之前看错了,这根本就不是兔子,而是一大塑料袋不知道用什么吊起来的纸钱,这时候正在半空中毫无规则地晃来晃去。
我伸手试探了一下,没风,心知这事儿蹊跷,也不敢上前了,快步回到了车里,问白开:“那袋东西怎么在动啊?”
白开拍了下那人的肩膀,道:“时间差不多了,一会儿千万别出岔子,否则我保不了你。”等那人下了车,白开转过头又对我道,“‘缺心眼儿’,你去路上守着,这人太怂,恐怕一会儿会逃跑。你把路堵住了,千万别让他溜了!”
居然弄得还有战斗部署,我还挺奇怪。
这时候还偶尔有来往的车辆,我也不敢把车挡在路中间,只能先停到路边,下了车在边上守着。我所在的这个位置是看不见角落里的情形的。
只见白开很跩地走了进去,之后那边就传来了一声接一声的求饶声。那个人边说还边哭了起来,听着就很惨。
我不由得开始捏汗,这他妈弄得跟劫道似的,待会儿有谁报了警,我们都没法解释。
那边哭了一阵子,接着就看到一片一片的纸钱从角落里扬了起来,还有几张顺着风飞到了我这边。我用脚踢了一下,就是很普通的纸钱。
很快纸钱也撒完了,白开一个人走了出来,站在路的另一边。我估计他是去那里堵着,预防那人逃跑。
这时候街上一个人都没有了,就我跟白开隔着路对视。我比画了几下,想问他什么意思。他很不屑地不愿意理我,弄得我还很尴尬。
角落里那人忽然又开始发出声音,嘀嘀咕咕的也听不清楚。白开立刻摆正了身子,我也跟着绷紧了神经。这要是有个人经过,肯定以为俩神经病要决斗呢。
我死死地盯着那个角落,看白开的架势,那人似乎要跑出来了。
果然,我这念头刚出来,就听见角落里哎呀一声,接着那人撒腿就往外跑了出来,边跑还边叫唤,声音含混不清的。我仔细分辨了一下,听得我立刻浑身发毛。
因为那人喊的是:“我不去!我不去!”
更让我紧张的是,这人直接奔我这边来了!
一刹那的工夫我也没办法犹豫,腿上绷住了劲儿,准备他一经过就扑倒他。谁知忽然又听见“啊”的一声,接着大楼里跑出来好几个人,“啊啊”声此起彼伏。
我一看就心说:“坏了,妈的之前那人的同事还没走呢,估计一直在楼里看着热闹呢!”白开在对面大喊:“我靠!‘缺心眼儿’!我被你弄得也他妈缺心眼儿了!快拦住他,拦不住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我顾不上理解他这话的意思,先朝那人奔了过去。那人跑得跌跌撞撞的,我一扑就倒了。我一看他的脸,忍不住也惨叫了一声。
妈的!这人的舌头吐在外头!跟吊死鬼似的!
我连忙大叫:“白开,你快过来!”白开喊道:“我他妈也得过得去啊!”我一抬头,见他正拦着那人的同事呢,有个人估计吓得够呛,白开正不停地拍那人的脑门!
事已至此我也只能靠自己了,老子也不是吃素的!手上发了力,狠狠按住那人。
那人像是很痛苦,只是无奈舌头在外也说不清楚。我仔细看了一眼,他舌头上有很多小口子,都还在流血!再看之下,那人的手上也密密麻麻有不少小伤口。
白开终于腾出身奔了过来,二话不说,上来就打了那人一个大嘴巴,接着把那人的上衣脱了下来,就地用打火机点了!
我左右看了看,这多亏是cbd,要是居民区,这么折腾指不定闹出多大动静呢。
衣服烧完之后,那人稍微有了点儿意识,已经试图张嘴跟我们沟通了,可是舌头上的伤很疼,他努力了半天才挤出几个字,问白开:“大哥,我这回安全了吗?”明显大舌头。
白开吐了口唾沫,数落道:“你以后做人多琢磨琢磨,别整天跟缺心眼儿似的,这你是遇见我了,要不早没命了。”
我总感觉白开这话是说给我听的,但也没法还嘴。
我道:“这算怎么回事啊?现在这地方全清净了?”白开道:“你先去安慰安慰他同事,现在这事儿还没完,明儿咱得跟他们老板谈谈。”说着,他把那人扶到了车里。
说实话,安抚人心我也没经验,走过去瞎胡诌了几句,说我那个懂行的朋友说事情解决了,大家安心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那些人即便不信,也大半夜的了,还是散去了。
我返回来上了车,又问白开:“这人身上的口子都是你弄的?你也忒没有人性了!”
白开道:“我这是救他好吗?这叫负荆请罪!拿了钱的手开刀放血,说了路的舌头割破见红,总他妈比丢了命强吧?”
这么一提我想起来了,这人是半夜给人指路收钱的。看意思是收人污秽钱了?还给人瞎指了个地方?
我说:“那这地儿怎么有污秽问路啊?这儿的人气不衰啊!污秽也敢来?”
白开把脚搭到了方向盘上,道:“这你就缺心眼儿了吧!知道死的那个乞丐是什么吗?那叫嫡庶官!”
“嫡庶”这俩字平日里几乎不会用到,白开猛一提我根本听不懂。诧异之余,我说:“那乞丐是微服私访来的啊?这是个丐帮的官衔?”
白开冲我比画了一下大拇指,道:“你的智商真是绝了!”说着一拍那人肩膀道,“哥们儿你给这缺心眼儿解释解释。”
那人很无奈,明摆着说话不方便,又没法拒绝,只能咿咿啊啊地秃噜了一串话,我是一句都没听懂。
白开只好把话头接了回去,道:“这嫡庶官,说官儿不是官儿,但权力可不小。我跟你讲啊,这传说中的投胎转世你应该清楚吧?那阎王爷坐堂,判官画笔,三下五除二就断了你的前尘今世,然后你就该干吗干吗去,阴德够的,托生个好人家;作奸犯科的,就当个猫猫狗狗。”
我道:“这我清楚啊,故事听得够多了,可里面也没提嫡庶官啊!”
白开道:“古时候跟现在可不一样,那时候尤其是有钱的人家,一个男配好几个老婆,这正室就叫作妻,这后娶的呢,也甭管是叫妾还是小老婆,总之,正室生的孩子跟小老婆生的孩子待遇可是天壤之别了。
“那边阴曹地府一判,你运气好,托入个好人家,可没细化到安排你是正室的孩子,还是小老婆的孩子,反正这家里有你一个‘位置’就行了。
“所以,这决定权,就落在了嫡庶官的手上。
“相传,这来投胎的魂魄,也没个gps导航什么的,一路上走走停停,没准儿还会迷路。这迷路可不是咱们阳间说的分不清东南西北,而是找不准具体的时辰和入室时的方向。这要较真儿起来,可是大有说头的。本来你从东边进屋,子时到位,结果成了南边进来,丑时到位了,这人的一生运势都会受到影响。
“这就需要嫡庶官来给你指点,在某些特定的地方,会有嫡庶官守在那里,你来问路,表面上是问路,其实都是暗话,防止被旁人听到抢占先机,不得已而为之的,而真正的内容,就是确定准确的入室方向和时辰!”
白开讲到这儿看了我一眼,又道:“知道你为啥缺心眼儿了吧?八成跟这个有关系!”
我无心跟他斗嘴,心里消化了一下他讲的话。白开这个人果然有两把刷子,讲出来的东西条理清晰,而且显然是门儿清啊!
嫡庶官这东西我还真是头一回听说,这貌不惊人的乞丐,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
第五十八章 白开显威
我道:“你说的意思我懂了,可是这嫡庶官听起来挺牛逼的啊,怎么混到当乞丐了?”
白开呵了一声说:“这是命由天定,说白了,这行当没啥好处,冥冥之中都是有安排的。听说那乞丐铺盖底下有纸钱了吧?那都是魂魄投胎前的最后一张钱,那纸钱换任何一个普通人收了,都能行一个月的大财运,而偏偏到嫡庶官手里没用,这叫不让他发鬼财!”
说着,白开拍了一下那人,又道:“哥们儿,你告诉他,你买彩票中了多少?”
那人含糊不清地点点头,伸出了三个手指头,我也懒得猜是三百万还是三十万了。我现在只想多让白开讲几句,经过我自己的理解,这事儿已经大致清楚了,可细节上我还想多打听打听。
我说:“那嫡庶官其实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对吧?现在也没有所谓的嫡庶之分了啊!”
白开点点头,说:“这不废话吗?我跟你说吧,某些咱们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也是会与时俱进的。你别老守着秦一恒那老一套办法,多见识见识新潮的,没他妈啥坏处。”
我心里暗骂了一句:“你是没见过秦一恒的办法,妈的,比你还走在时代前沿呢。”嘴上又道,“那你给我讲讲你的办法呗。”
白开打了个哈欠,说:“咱先找个地方吃点儿夜宵,边吃边聊更好。”点着了火,冲那人喊了声“回头钱记得转账上”,就让那人下了车。那人还毕恭毕敬地给白开鞠了个躬。我看着那人的背影,觉得他有点儿可怜,碰上白开这么一个主儿。
说是吃夜宵,我俩也没有目标,沿着路乱开了一阵,找到了一家烧烤店,要了几瓶啤酒,白开就一个人自斟自饮。我没什么胃口,又怕碰见查酒驾的,只能抱着茶壶喝茶。
白开灌了两瓶啤酒之后,终于开了腔:那人本身就是一财迷,那段时间很多同事都说大半夜下班被人问路了,那人也挺好奇,碰巧赶上他加班到很晚,特意就在公司楼底下逗留了一阵子,结果还真叫他碰上了。据说是一个穿着工作服的人来问他,问的还是一个他根本就没听过的地名。不过,当时他也没细想,毕竟城市这么大,即便土生土长的人也知道不全,何况他一外来的人呢,就抱着恶作剧的心态,随便伸手给那人一指。
结果那人还真信了,道谢之后,竟然从兜里掏出张人民币来。这财迷见了钱是肯定不能撒手的,乐呵呵地就给收了,也没把这事儿当回事,回家照吃照睡,那钱也就随手放在了钱包里。
可过了一天,那人用钱的时候,真跟鬼故事里写的一样,发现多了张纸钱,这才害怕起来,可事儿已经出了,想挽回也是不可能的,他担惊受怕了好几天,生怕有什么东西找上门来,而且又怕这事儿说出去显得他贪财,挺丢人的,就一个人憋着,谁也没告诉。
过了几日,倒也平平静静,他逐渐也就淡忘了。
那人本来就有买彩票的习惯,刚发现纸钱的那几天,光顾着害怕,都没顾得上买,后来想起来了,买了一注,居然中了,而且还是个二等奖,算下来竟然有三十来万,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除此之外,不只彩票,其他乱七八糟的外财也开始不断。起初,他以为自己是时来运转了,差点儿飘飘欲仙,可逐渐发现,随之而来的还有另外一件事儿。
就是他每天下班的时候,总感觉有人在身后跟着,回头却什么都看不见。
人有了点儿横财,难保不被人嫉妒,他有些担心,会不会是有人图财想劫他,便整天提防来提防去,疑神疑鬼的。
可还没等到发现跟踪自己的人,却等来了运势急转直下,再也没有好运发生了。
这可是要了他的亲命了,左思右想,联想到了那张纸钱。他寻思纸钱是能带来好运的?不管如何,他愿意再试一次,所以今天晚上,本来他就是刻意晚走,试着遇见个再有人问路的,结果被我们逮个正着!
白开猛灌了口啤酒,道:“那地方,我一看就知道有问题,再一试,妈的,一个污秽可怜兮兮地也在那角落蹲着呢。”
“老子一猜就知道哪儿出问题了。那人也够损的,指得也太偏了,人家干脆连地方都没找着,更甭说从哪儿进屋了。”
我咽了口唾沫,倒不是我紧张,我看白开吃得这么香,也有点儿馋了。我也撸了几串肉,问他:“那你用的手段都是啥意思啊?”
白开呵呵笑道:“那算啥手段,我不说了吗?其实就是赔礼道歉。我用了点儿法子,把那人的阳气压了下来,又动了刀让那人自残了,按理说这诚意很足吧?可我估计呀,那污秽被伤得太他妈深了,不依不饶的,最后居然拽着那人的舌头想害人命,这就说不过去了。”
我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多亏我没亲眼见着,否则这场景也太吓人了啊。
我又问:“晃来晃去的那袋东西是啥?”
白开直接笑道:“那就是纸钱,我用线吊高了,过路贪财的小鬼就想摘,可我用红线系死了,根本摘不下来。我要不让那哥们儿见点儿真招,三万块钱咋来?他能让我在他身上动刀?”
我心说:“妈的,你真是比我还奸商。”
想骂他,又一想觉得还是算了,这一趟看来收获不错,我也对白开有了信心,之后的财路估计都是坦途了。
其实我应该跟他干一杯的,我倒上茶准备以茶代酒。
忽然,我脑袋里像过电一样想起来一件事儿——之前我跟白开谈的时候,说是因为我身上有东西,所以能看见九子镇真龙宅或是石膏像里的污秽。
可今天不也出现污秽了吗?我怎么没看着啊?
我看着白开,心说:“是白开骗我,还是我只能看见一些特定的污秽?”
我把茶仰脖灌了,没有开口问这个问题,。我觉得我必须留一手,不能让他知道我察觉到的细节,我越是“缺心眼儿”,能窥探到的东西就越多。
我堆起笑,继续跟白开吃。我俩这一顿吃到了将近凌晨三点,所幸酒店之前已经订好了,回酒店休息到第二天上午,我们又去见了那个公司的老板。
头天晚上的事儿,老板一定是有所耳闻了,见我们时,表情明显跟之前不同,眼神里都是将信将疑。被白开折腾得满身是伤的员工也在场作陪,倒省了我们不少口舌。
那人大着舌头,很吃力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言语间全是对白开的个人崇拜,说白开怎么神,这事儿怎么邪乎,快赶上传销了。
老板听后狐疑地问了几个问题,都是关于当晚的细节。我从他的话里感觉,这是在打探白开有没有用催眠术或是障眼法的可能。
白开一本正经地做了回答。这跟钱挂钩呢,他也不敢太随意。老板沉思半晌,最后还是叫了财务给我们转账——看来这人做生意还真挺靠谱的。
钱到位了,这趟行程也就该圆满收官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白开好心,临走之前,他还嘱咐那个老板,那个乞丐死后,一直没来继任者,所以这地方,估计一时半会儿还是清静不了。如果他觉得闹心,就在大楼外墙上的led屏幕上,随便选个小角落,放张关公像或是神像,寓意这地方现在有了供奉,污秽最好绕道。这虽然不治本,但治标是没什么问题的。
老板听后反正是点了头,我也猜不出他怎么想的,但我们走后的第三天,这家公司的led屏上,干脆就播放了整幅的关公照片,据说还是gif图,就是会动的那种。
第五十九章 差了一天的死期
这事儿一时间闹得差点儿上了新闻,最后公司官方说那是连接led电脑的屏幕保护,这才把事情搪塞了过去。
其实细想想,我们这行还是挺有乐趣的。小时候我爸就教我,做什么工作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工作会对别人有多大的影响力,这才是工作最大的乐趣。
现在我让一个标准的无神论者相信了这个世界上有一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存在,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影响力了。
做it的,的确很赚钱。这一趟的收入我不方便透露,但确实足够让人高兴好一阵子的。回去之后,我跟白开又接了不少生意,我俩也逐渐有了点儿默契。除了他经常有意无意损我两句之外,相处还是挺融洽的。
不过,我还是经常会一个人琢磨,想着一个月后,逮到秦一恒,我又该怎么跟他交谈。之前那几次下来,我俩都赶上斗智斗勇了。
一个月的时间过得很快,中间的小生意也没什么值得叙述的,其中有一些,说白了,干脆就是危言耸听招摇撞骗,不过那都是白开做的,我没参与,勉强落个心理安慰吧。
跟白开合作多了,我越发觉得他跟秦一恒学的东西,完全不是一个系统。
他用的招,一般都比较省事,不用事先准备这个准备那个的,经常比画几下,选个地方,让人家摆个什么东西,就把事儿了了。
不过,也可能是我们俩的确没碰到什么棘手的事情。
打比方说,有个宾馆找到我们,说是他们门前的路口总是出车祸,久而久之,就都传那地方风水不好,害得宾馆生意惨淡。
我们过去看了之后,白开就告诉人家,那个路口“不平”。这个“不平”说的可不是路面,而是那个路口,有劫道的小鬼。
看了一圈,白开说这解决不了,这是历史遗留问题,那小鬼几百年前就在这儿了,修路的时候没有任何仪式,用推土机就把人家给请走了,换谁都得急。最后,他只能建议宾馆去找辆出过事儿的破车,撞得越惨越好的那种,摆在路边上,每天上班下班的时候,让员工用身体撞一下车,让小鬼解解气,兴许这事儿就安稳了。
我不知道白开的法子最后管没管用,反正一个星期后,我们收到了那边打来的款。
这事儿也上了新闻,想想还真是挺有成就感的。
一个月到最后两天的时候,我终于开口问白开,秦一恒是不是真的会出现。他一副胸有成竹很鸟的样子,看了看手机,说,后天,一定能见到秦一恒。于是我很忐忑地等了两天,结果连秦二的影儿都没见着。
白开很意外,自言自语说不可能。
我挺佩服他的演技的,我心里边也知道,如果他跟秦一恒暗地里没有联系的话,是不可能把日子掐得这么准的。
然而我错了,就在他说不可能的第二天,事情忽然就有了变化。
起因是我接到了一个电话,这个电话号码我很熟悉,是那个戴帽子的老头儿的,之前我也曾经打过,只是对方一直关机。听着电话我心就跳到了嗓子眼儿,可对方却并不是老头儿本人,而是他的跟班。
接着,对方告诉了我一个消息,一个让我惊讶无比的消息——
戴帽子的老头儿去世了,就在当天。
老头儿生前专门交代过,他死后,跟班要联系我,请我去参加他的葬礼。
我对这个邀请颇感意外,可看了看在旁边的白开,我忽然明白了,白开为什么确定一个月后秦一恒会出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秦二他妈的也会出现在葬礼上。所以,我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问好了举办葬礼的地址,就挂了电话。
老头儿的死,我一点儿也不意外。人本身固有一死,何况之前秦一恒就讲过,那老头儿无非是用方术在维系自己的生命,本来就是病入膏肓了。
让我隐隐觉得不安的是,葬礼就在当天晚上举行。
老头儿是当日去世的,却没有民间那一套停尸、出殡之类的流程,仿佛是很着急地就要下葬一样。这不得不让人起疑,这其中是否有什么隐情?
我接电话的时候,白开恰巧就在我旁边。我俩正在饭馆喝酒,推杯换盏,都喝得不少,否则我接到那个电话,也不至于表现得那么淡定。挂掉电话后我问白开:“你说的秦一恒会出现是不是就这事儿?”
白开脸色有些不好,似乎酒有些上头,自言自语说了一句:“嗯,差了一天。”我以为他觉得自己丢面子,算错了时间,有意哈哈了两声又问他:“这么说你也认识那个戴帽子的老头儿?他找你干吗了?”
白开抬起头道:“秦一恒跟我提过那个人,但现在有些不对,日子差了一天,恐怕事情有问题。”
我起初没反应过来白开的话,忽然打了个冷战:“日子差了一天?你是指老头儿死的日子差了一天?你怎么知道老头儿哪天死啊?”
“因为昨天是祠堂里牌位上的日子。如果那个人跟祠堂有关,他只可能是昨天死!”白开看了看我,又道,“不行,我得跟你去。”他的表情很严肃,尤其没有提到我缺心眼儿,显然这是一句正儿八经的话。
我心里开始翻江倒海,那个老头儿果然跟万家有关系?他也是万家人吗?我之前一直忽略了,那些牌位上的人都是时年的同一天死的。
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
这时酒已经醒了一半,我似乎开始明白一些了,绕这一个大圈子最后都是围绕着那个祠堂的。
我灌了口酒,点点头,多一个人倒无所谓,到时候就算有阻拦,大不了随机应变,而且他还能罩着点儿我,我还有些底气。我道:“行,那晚点儿你跟我一块儿去,不过我把话说在前头,你得帮我逮住秦一恒。”
白开勉强笑道:“我可他妈的抓不住,而且你也别太乐观,这很可能是个陷阱。”
我说:“陷阱就陷阱吧,你他妈不老说老子缺心眼儿吗?傻人有傻福!”
话虽这么说,我心里难免还是紧张,但细想一下,老子冒的险已经足够多了,不差这一回了。
我又道:“那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啊?这又不是绑架,就算秦一恒去了,也不是我必须去的理由啊!”
白开把杯里的酒一口干了,眯缝着醉眼,道:“这次去的人,都是想知道那个老头儿躲过死期的这一天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白开喊了声“买单”,站起身继续道:“这才是必须去的理由!”
出了饭馆我俩都有些摇晃,在原地吹了会儿冷风才清醒了一些。我俩商量了一个时间,决定先回各自的住处醒醒酒,再会合。
我打了个车,回家匆匆冲了个澡,猛灌了好几碗浓茶,逐渐觉得没那么晕了,只是头隐隐作痛。白开酒量比我大,自然醒得更快,见面的时候已经跟没事人一样了。我们没敢开车,打车去了葬礼举办的地点。
说是葬礼,其实我觉得应该称之为追悼会更贴切一点儿,因为葬礼应该是在墓地举行,人家西方世界都这么干,而对方给我的地点,竟然是在城边的码头上,让我一度怀疑老头儿要海葬。
我所在的城市是一个港口城市,码头是很多人赖以生存的地方。我小时候几乎就是在码头玩大的,去那里算是轻车熟路。早前这个码头是货运用的,后来因为吞吐量满足不了需求,就改成了客运码头,也停靠一些观光游轮什么的。
到了地方,在最外面的大门边上,已经有人在迎接。那人穿一身黑,见面就是一个深鞠躬,跟电影里演的某个江湖大佬去世似的。
为了保险,我们来早了很多,进了大门,一个人影也没看到,往里走了一些,又见一个同样着装的人来引领,径直把我们带到了码头的最深处。
远远地就见停靠着一艘小型游轮,我不由得咂舌,这他妈得花多少钱啊?
白开在旁边道:“先别上船,水里有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