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六章 兄弟们，冲啊！
骑马傲立战阵之外的这人。
此刻听到谭小四的话语之后，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呆愣了几息之后，明白对方意思的他，脸色顿时变得森寒起来。
剑指谭小四，厉声吼道。
“大胆，你们这些……”
“砰！”
一声枪响突然在战阵中间响起。
这人将要说出的话语，一下子被打断不说，神情瞬间变得惊骇。
方才那到底是什么动静。
可是雪花飘飘，现在的他，根本看不清楚对面的情况。
又在战阵前面待了几息之后，看对方没有妥协模样的他，、干脆直接调转马头，回去汇报去了。
而在这人转身离去的同时，战阵这边，谭小四正在不停的扇着一个士卒的后脑勺，口中还骂骂咧咧。
“打准点啊，打准点啊！”
“连人带马都在那一动不动，这你都打不中，这你都打不中？”
谭小四扇了几下之后，一脸怒容的他，端起枪就朝着战阵前面望去，可是此刻前方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人影出现。
“人呢？”
“返回去了！”
谭小四听到旁人的回应，一脸的不悦，嘴中更是恨恨的说道。
“奶奶的，算他捡了条命！”
说完这句话的谭小四，更是对着众人厉喝道。
“都听好了，这帮人，不是混进大明的高丽棒……劫匪，就是被这些高丽人所收买的山野小贼，所以我等待会不用手下客气，他们若是敢上前的话，我等直接开枪射击就是。”
谭小四说到这里，话音一顿，目光扫视了一圈的他，见到无人回应，神情转厉的同时，用更大的声音厉吼道。
“都听到了没！”
“听到了！”
谭小四听着四周的回馈，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就将目光朝着前方望去。
小雪皑皑。
虽然无风，可是距离太远了之后，视线还是受到影响。
谭小四只隐隐约约看到，那人在回到对面的队伍之中后，对着其中一人似乎说了什么。
接着就返回队伍之中，调转马头面朝着这边。
谭小四见到这一幕，神情也开始变得肃穆起来。
对方并没有让谭小四等待太久，几息之后，对面的人影就开始动了起来。
接着马蹄声和呐喊声更是掺杂在了一起。
对面那些人又挥舞着战刀朝着这边飞驰而来。
“杀杀杀！杀光他们思密达！”
闵昌范冲在队伍的最前面，挥舞着战刀的他，率领着身后的百人小队，一脸凶戾的朝着前方的马车战阵冲杀过去。
闵昌范自从在京师离开之后，就朝着沿海而去。
从鸭绿江出海口开始，一直寻找到了天津卫。
未见到这些宫中卫队登陆迹象的他，还差点被巡海的明军误会，后来要不是闵昌范等人躲闪的迅速，估计此刻已经被明军当做贼人给抓起来了。
就在他们躲避明军搜索的时候，京师这边突然送来了信件。
说张绿水居然到达了京师，而且看那模样，似乎还有要返回高丽的打算。
听到这个消息的闵昌范，更是马不停蹄，从沿海直接返回，顺着返回高丽的路径，就一路逆寻而来。
果不其然，真还让他们寻到了张绿水的所在。
原本的打算，闵昌范准备待对方停下休息的时候，再露面交锋。
可是哪想到这些家伙，居然冒雪前进。
闵昌范看着距离下一个大明卫所越来越近，不敢冒险耽搁下去的他，干脆趁着天公作美道上无闲杂人等之际，直接在路上狙杀了事。
于是这也就有了方才的那一幕。
之前的冲锋若是恐吓的话，那眼下这次，则是真刀真枪，不死不休的对决了。
闵昌范一边纵马向前冲锋，一边高声对着身旁的众人喝道。
“谁斩获了那妖女的人头，赏金千两，冲啊！”
身旁的高丽武士，听到闵昌范的话语之后，神情越发的兴奋起来，
此刻在他们的眼中，对面的那些‘宫中卫队’，就好似不存在一般，唯有张绿水所代表的那千两黄金，就好似正在对面闪闪发光一般。
“冲进去，冲进去，砍了那妖女，砍了那妖女！获得赏金!”
这边的闵昌范也被四周的情绪感染，带头大吼起来。
“杀！杀了那妖女，获得赏金！”
“杀！”
……
张绿水一个人躲在车厢之中，缩在一角的她，忍不住用双手抱住了大腿，蜷缩在了那里。
此刻同样听到外面动静的她，满脸的惊恐，一个人躲在角落里面瑟瑟发抖。
不知自己接下来将要面临何等命运的她，眼眶之中更是有泪珠开始闪现起来。
可是张绿水这悲戚的神情，并没有持续太久。
一直没有动静的明军这边，突然谭百户的厉吼声传进了张绿水的耳朵。
“开火！”
“砰！砰！……”
伴随着谭小四的命令。
一阵炮竹的声音响起。
噼噼啪啪的响声连绵不绝。
这响声不仅掩盖了对面那高丽众人的呼喊不说，更是让战阵之中，开始出现了一些其他的声响。
“啊……”
“我的胳膊……”
“血……”
……
一阵剧烈的燧发枪响声过后。
袅袅白烟，更是开始混杂在了雪花之中。
天降白雪，地上白烟升起。
而冲在最前面的高丽骑兵，顷刻之间，更是有大片开始跌落马下。
闵昌范似乎颇有见识。
在谭小四这边第一声枪响的时候，就很快反应了过来。
朝着旁边靠拢不说，更是避开了对面火力最为集中的地方，算是逃过了一劫。
看着身旁不断跌落马下的同伴，闵昌范心中惊惧，口中大喊。
“小心，是火铳，大家趴在马上，躲过对方这一波攻击之后，只要我等上前，他们就没有办法了。”
闵昌范一边放慢着坐下战马的速度，一边在旁大声呼喝，鼓舞士气。
在他的身旁，一众高丽武士，似乎也知道火铳这东西的缺陷。
在听到闵昌范的话语之后，纷纷趴在马上，继续朝着对面的战阵冲锋起来。
“砰！砰!砰！……”
燧发枪的枪声，依旧络绎不绝、
冲锋中的高丽武士们慢慢发现，他们身旁的同伴，开始变得越来越少。
原本密不通风的冲锋阵型，此刻变得奚落不说。
人数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少了起来。
第八百五十七章 救命啊！
“砰！砰!砰！……”
燧发枪的枪声，依旧络绎不绝、
战阵之中射出来的弹丸，依旧没有减少的意思，铺天盖地，无数细小的铅弹，混杂在雪花之中，朝着冲锋过来的高丽武士奔去。
随着铅弹和身体的接触，一朵朵傲然的梅花，更是在这寒冬里开始绽放起来。
原本被白雪覆盖的大地，更是因为马蹄的践踏和梅花的掉落，变成了另一幅画卷。
闵昌范害怕了。
现在的他，已经从最初的前面带头冲锋。
变成了之后的在一旁摇旗呐喊，呼喝鼓舞众人。
到了现在，看着前面成片倒下的同伴，闵昌范更似被吓傻了一般，大张着嘴巴，一脸惊惧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随着时间的延续，之前疯狂的叫号声已经不见，甚至就连枪声都开始变得有些奚落起来。
而哀嚎和惨叫的声音，则开始在这片大地上不断的回荡起来。
跌落在地上的高丽武士。
若是直接被击中脑袋或者心脏身亡还好些。
可是大多数人，在跌落马下之后，虽然没丢了性命，但是在一连串的踩踏之后，也开始变得气若游丝起来。
随着越来越多的高丽武士跌落马下，哀嚎声开始成为战阵的主流。
恐惧的情绪，也开始蔓延在众人的心中。
闵昌范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切，他完全想不到，对面那支‘宫中卫队’的火铳，居然这般凶猛。
这难道就是燕山君的隐藏力量吗？
此刻的闵昌范惊惧的同时，更是暗暗庆幸，幸好当初在打破宫门的时候，这些人没有出手。
要不然，当初的夺政，是否那般顺利还是两说。
已经被眼前局面吓到的闵昌范，看着仅剩下二十来人的同伴，终于回过神来，明白事不可为的他，当机立断，对着众人就大声吼道。
“撤！撤退！所有人撤退！”
闵昌范在吼完这句话之后，调转马头，带头就朝着来路逃离了起来。
而原本那些本就踟蹰不前的高丽武士们，听到闵昌范的呼喊之后，更是纷纷勒停战马，毫不犹豫的加入到了撤离的队伍当中。
战阵之中的谭小四，看着眼前的战况，一脸的冷笑。
若说在之前，谭小四对于击杀这些人还有些犹豫的话，那现在在听到对方叽叽哇哇如同鸟语一般叫嚣着冲锋时。
谭小四就已经完全确定，对面的这些人根本就不是大明百姓。
一群番邦之人，拿着兵器利刃，居然还敢在大明的土地上叫嚣。
不是找死又是在干什么。
所以从听到对方说出鸟语开始，谭小四就再也没打算留情，直接发布全歼的命令不说。
此刻眼下见到对方开始溃败之后，更是让众人纷纷上马。
派出小队借势追击出去。
也就好在对方在之前的交锋之中，人数已经死去了大半。
再加上那些死去主人的战马，也就在战阵周边游荡，根本并未离开太远。
如此一来，他们之前马车的马匹。
再加上这些被对方所丢弃的。
居然还让谭小四拼凑出了一个三四十人的骑兵队伍。
谭小四翻身上马，朝着左右看了看，见到众人都已经坐与马上之后，燧发枪高举，口中大喝。
“听我命令！追击！”
一声令下，三四十人的骑兵队伍，顿时策马奔腾，朝着前方逃离的众人，快速疾驰而去。
谭小四等人马术精湛。
前面的闵昌范等人，落荒而逃，心中慌乱之下，骑马的节奏早就已经紊乱，这样一来，他们驱使战马的速度，根本就无法和身后追击他们的谭小四等人相比。
而且速度还只是其一。
现在在他们的身后，燧发枪的响声依旧没有断绝。
逃亡中的高丽武士，不断有人跌落马下。
如此一来，这些高丽武士的心中，顿时惊恐到了极点。
再无之前的张狂模样。
闵昌范也感觉到了身后这支队伍对他们的杀意。
仓皇逃窜之间，目光更是不停的左右寻找着，忽然，闵昌范眼前一亮，想起一事的他，直接对着身后的众人高呼道。
“快！快!所有人跟着我，朝着前方的卫所前进。”
在闵昌范的眼中，身后追击他的，还是那支从高丽逃脱出来的宫中卫队。
只要他们冲进大明卫所的范围，身后这群人马，肯定不敢这般大张旗鼓的追杀不说，就是那声音巨大的火铳，对方也不敢在这般动用。
而到了那时候，他们不说反击，但是最起码逃离将不再是难事。
再说就算是被明军抓获，闵昌范也可以让他那作为高丽正使的叔叔，给他解救出来。
所以想到这里的闵昌范，更是带领众人朝着临近的大明卫所冲去。
可是闵昌范所预想中的那种局面并没有出现。
身后的那群人，一路尾随他们不说，更是在那卫所都开始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后，还依旧没有离开的打算。
砰砰砰的枪响声，更是一刻也不曾消失过。
闵昌范害怕了，看着身边已经越来越少的同伴。
闵昌范一边朝着大明卫所疾驰，一边冲着卫所高声呼喊道。
“救命啊！救命啊！大明上国救命啊！”
闵昌范在惊慌的呼喊。
身后追杀的谭小四等人，丝毫没有减速的打算。
对面卫所的明军，自是也注意到了朝着这边疾驰而来的两队人马。
卫所战鼓响起的同时，兵丁也开始集结起来。
闵昌范听到战鼓的声音。
原本灰呛的眼神之中，顿时浮现了一抹亮光。
也许，自己这次能化险为夷也说不定。
就在闵昌范胡思乱想策马狂奔的时候，身后的谭小四等人。
朝着前方的卫所看了一眼，见到对方已经搭弓射箭，做好防御准备后，慢慢的也开始减缓了坐下马匹的速度。
不过虽然减缓，可是却没有停下来，依旧慢慢的朝着卫所的方向前进着。
而前方的闵昌范，回身看了一眼身后的动静之后，越发的笃定起来。
向前奔跑的速度不减不说，更是大声呼喊道。
“救命，救命，我是高丽使团的人，我是高丽使团的人，救命啊！”
就这般，闵昌范一边呼喊着，一边就朝着前方的大明卫所冲了过去。
第八百五十八章 这事本官记下了
闵昌范一边呼喊着，一边朝着前方的大明卫所奔去。
身后那连绵不绝的火铳响声，更像是在催促闵昌范前行一般。
此刻的闵昌范，看着不断临近的大明卫所。
心中惊惧稍减的同时，也开始疑惑起来。
为何身后这些‘宫中卫队’如此胆大，眼看着已经快到大明卫所近前了，居然还这般有恃无恐。
就在闵昌范一边胡乱思索，一边朝着的大明卫所骑行过去的时候。
一支箭矢猛然射在了他的前方地面上。
坐下的马匹被这突然的动静一惊，骤然停下不说，前蹄亦高高抬起，坐与马上的闵昌范，更是差点被直接甩到马下。
慌乱稳住身形的闵昌范，很快也注意到了前方地面上的箭矢。
见到这一幕的闵昌范，脸色顿时变得惊慌起来。
快速回身一望，看着慢慢朝着这边走来的‘宫中卫队’，闵昌范吓的咽了一口唾沫之后，赶紧转身，冲着这边的大明卫所就高声呼喊道。
“诸位大明将士，救命啊！救命啊！在下是高丽使团之人，不是坏人。”
“我身后那些拿着火铳的，才是贼人！”
……
闵昌范一边大声呼喊着，一边不时的观望着身后的动静。
见到身后那些‘宫中卫队’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后，闵昌范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干脆双腿一夹坐下马匹，慢慢的开始朝着大明卫所这边靠近起来。
而跟随在闵昌范身后的众高丽武士，也是有样学样，所有人开始慢慢的朝前移动起来。
“来人止步！再有擅闯卫所者，格杀勿论！”
就在闵昌范前行的时候，对面突然传来的一声厉喝，顿时让闵昌范等人惊呆在了当场。
听着身后还不断传来的火铳声，闵昌范哪里还管其他，对着面前的大明卫所，厉声喝道。
“大胆！本官是高丽使团之人，在你大明遭遇贼人袭击，你等身为大明卫所，不上前营救也就算了，居然连提供避难之所都不行，尔等可知，一旦我等在大明出事，届时你等也难逃其咎！”
闵昌范一脸凛然，一番厉喝之后，根本没管其他，继续朝着大明卫所的方向前行起来。
“啊！”
突然的一声惨叫，出现在了闵昌范的耳边。
那个一直护卫在他身旁的高丽武士，肩膀之上突然多了一枚箭矢。
而看那箭矢射来的方向，分明就是对面的大明卫所。
闵昌范见到这一幕，停下前行举动的同时，更是一脸悲呛，对着对面的大明卫所就怒吼道。
“今日之事，本官记下了，待我到了京师，一定会将此事上报，让大明朝廷给我一个公断。”
厉吼完这句话的闵昌范，也断了进入大明卫所去躲避的念想，直接跳转马头，朝着一侧就狂奔了出去。
身后跟随的高丽武士，对于方才发生的一幕，自是也看在眼里，所以在闵昌范调转马头之后，众人更是紧紧跟随，唯恐落在后面，成为他人的肉盾。
前方卫所门口的大明众将士，自是听到了方才闵昌范的话语。
一众兵丁一脸惊骇的看着身旁的大人。
其中一人更是没有忍住心中的疑惑，直接轻声问询道。
“千户大人，这般拒绝，会不会扯出什么祸端啊？”
千户大人慢慢放下了手中的牛角弓，视线一直未离开前方的他，轻轻的摇了摇头后，才厉声说道。
“大明卫所，又不是谁的避难之所，军伍之地，岂可容人随便进入。”
“本将今天这是没放他们进来，最多日后事情发了，本将落个不识大体的评语。”
“可如若今日放他们进来，到最后被问责的，没准还是本将，你们难道没看到吗？在他们身后追击之人，所用的那是何兵器？”
一众兵丁，听到千户的话语，抬头朝着前方望去，此刻因为闵昌范等人调转马头离开，身后谭小四等人的身影，也开始显现出来，而对方手中的兵器，更是直接呈现在众人的眼前。
“火铳！”
一众兵丁这才反应过来。
方才这些兵丁虽然听到响声，可是因为前方这闵昌范不断提及高丽使团一事，众人的心神全被他们吸引，根本未注意其他。
此刻在千户大人的提醒之下，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追击这些高丽使团之人所用的兵器，居然是火铳！
大明火铳！管理的比箭弩还要严格，别说寻常百姓，就是他们这些军伍之人，想见都难，就更别说亲手摸上一把了。
大明的所有卫所之中，装备火铳的，除了京师的神机营之外。
据说也就只有太子殿下所训练的西苑士卒了。
所以卫所众人见到火铳之后，顿时反应过来，眼前这些人，应该就是两支队伍中的一支。
想到这里，一众兵丁的眼神，立刻变得热切起来。
但是也有例外，其中一个兵丁，神情在热切之后，很快就冷静下来，朝着一旁同样一脸肃容的千户大人望去，轻声提醒道。
“大人，可是万一……”
兵丁的话语还没有说完，千户大人就直接打断他后续的话语，直接说道。
“没有万一，你们切勿放松警惕，一切听本将命令行事。”
说完这句话之后，千户大人直接驱马前行，朝着前方的谭小四等人迎去。
而身后的一众士卒，在见到千户大人的举动，尤其是听到他方才的话语之后，顿时明白过来。
神情开始变得严肃不说，一个个更是握紧兵器，做好了随时冲锋的打算。
……
另一边的谭小四等人。
原本在见到闵昌范等人朝着大明卫所奔去的时候。
还怕弄成误会，所以放慢速度，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
心中更是在琢磨，待会等这些高丽之人进入卫所之后，自己该用什么借口，才能将这些高丽之人要过来。
可是哪想到这边的谭小四还不待想出借口。
前方的高丽众人，在临近卫所大门的时候，突然调转马头，快速离开了。
见到这一幕的谭小四，喜出望外不说，更是快速驱使坐下骏马，作势就要朝着前方逃离的闵昌范等人追去。
第八百五十九章 太难追了
随着高丽众人调转马头离开。
前方一直被遮挡的大明卫所，也开始呈现在了谭小四的眼帘。
而与此同时，谭小四也注意到了，那正驱马朝着自己这边行来的千户大人。
见到这一幕的谭小四，眉头稍稍一皱，接着转头对着身边众人吩咐道。
“你们继续去追击那些贼人，记住切勿让他们逃脱，否则消息一旦传将出去，吾等到了高丽的日子，恐怕就不那么好过了。”
交代完的谭小四，见到手下众人全部追击而去后。
他则是一提马缰，朝着迎面而来的千户大人奔去，临到近前，怕造成误会的谭小四，一边取出宫中腰牌，一边自报家门，道。
“下官京师西苑千户所百户谭小四，不知对面是哪位大人当面？”
迎面而来的千户大人，听到谭小四的话语，尤其是在见到他的腰牌之后，脸上露出惊喜的模样，盯着谭小四失神了片刻之后，方才赶紧上前，抱拳朗声答道。
“在下兴州左屯卫下属千户所千户孙朝兴。”
谭小四听闻到对面的居然是一个千户，尤其是在看到对方冲自己抱拳行礼之后，一时没有缓过神来的他，顿时又重新施礼道。
“谭小四见过大人。”
千户孙朝兴听到谭小四的话语，顿时露出了一个惶恐的神情，一边还礼，一边开口说道。
“谭兄弟太过见外了，您这虽为百户，可架不住长奉太子殿下左右，飞黄腾达也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说完这句话的孙朝兴，转身朝着远去的众人望了一眼，疑惑的问道。
“兄弟，这是因为何故啊？”
正要结束交谈转身离去的谭小四，听到对方的问询之后，稍稍迟疑了一下，一时之间还未找到合适的借口。
而这边的孙朝兴，见到谭小四这般迟疑的模样后，顿时领悟了过来，赶紧接口说道。
“兄弟不说也无妨，我也只是随口一问，不该知道的绝对不打听了。”
不过孙朝兴在说完这句话之后，还是试探着问询道。
“谭兄弟你若有事，就先去忙就是，接下来若是有需要兄弟帮忙的地方，谭兄弟你可千万别客气，直说就是。”
正要离去的谭小四，听到孙朝兴的这句话语之后，原本挥舞起来的马鞭就是一滞，一时还是受不了一个千户如此对自己说话的谭小四，讪笑了一下之后，直接纵马朝着之前离去的众人追去。
而在谭小四离开之后，一直在远处观望的一众兵丁，也快速的朝着孙千户的位置围了上来。
“大人，是神机营的，还是西苑千户所的？”
孙朝兴听到身旁兵丁的问询，一脸羡慕朝着谭小四的他，喃喃答道。
“西苑的。”
一众兵丁听到孙朝兴的答复，神情顿时变的越发惊骇起来，转头朝着谭小四望去的他们，其中一人更是一脸羡慕的说道。
“好年轻啊，这般岁数就成了千户，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听到兵丁所言，孙朝兴顿时皱了一下眉头，接着反驳道。
“错了，不是千户，是百户。”
孙朝兴这般一说，那个方才感叹的士卒顿时开始变的疑惑起来，看着孙朝兴直接问询道。
“可是方才卑职分明见到大人您……”
这个士卒说到这里，顿时清醒过来，看着一脸不悦的千户大人，赶紧跪在地上，浑身更是颤抖的厉害。
“懂什么！”
“这可是太子殿下身边的近侍，别看现在是个百户，真若调派出京的话，随随便便都得是个千户，若是真得圣心的话，就是指挥使大人都大有可能！”
孙朝兴一脸不屑的看着跪在地上的这个士卒，骂骂咧咧的说完之后，直接就转身朝着卫所之中走去。
而其他的兵丁见状，自是在后面一阵溜须拍马。
至于那个跪在地上的兵丁，见到千户大人没后续的斥责之后，也悄悄的爬了起来，跟在众人身后，一起夸赞起来。
……
另一边。
闵昌范此刻是越跑越心惊。
身后追击之人的火器暂且不说，就说方才他们在卫所中所经历的那一幕。
更是仿若一盆冷水一般，直接将闵昌范浇了一个透心凉。
要知道刚才他们可是在大明的卫所前面逛了一圈。
他们打算进入卫所避难，被对方哄赶，到还说的过去。
可是在他们身后的那些‘宫中卫队’，可是开着枪在大明的卫所面前溜了一圈啊。
如此嚣张的举动，大明卫所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还是他眼中的那个大明吗？
还是说，这里面有什么他不知晓的误会不成？
想到这里的闵昌范，一边逃跑一边朝着身后跟来的高丽武士之中望去。
可是扫视了一圈之后，闵昌范也没有再找到那个最初前去搭话招降之人。
闵昌范策马狂奔着。
枪声还是不断的在响着。
偶尔闵昌范还能听到身后传来的惨叫声和落马声。
可是闵昌范已经顾不上回头查看了，现在的他，只想快速逃离此地，保住自己的小命最为重要。
但他还是低估了谭小四的决心，就这般一追一敢。
因为身后肉盾的减少，一直在最前方的闵昌范也中了一枪。
随着血液的流逝，闵昌范的视线也开始变得越发模糊起来。
趴在马上的他，忽的一个天旋地转，接着就重重的跌落在地上。
失去意识之前，努力睁开眼睛的他，看着四周高高耸立的马蹄，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用大明话语讲话。
“这最后一个也太难追了，差点就让他跑掉了！”
“没事，这不是被击中了吗？话说这枪是谁打中的啊？”
“先别吵吵了，还有气呢，给他个痛快吧。”
……
闵昌范想开口说话，可是嘴唇才刚刚张开，就有鲜血从中涌冒了出来。
听着耳旁传来的话语，尤其是听到他们这如此流利的大明话，闵昌范才突然意识到。
保护张绿水的这些人，根本就不是他们之前所想的什么‘宫中卫队’，而是大明的士卒。
可是大明的士卒，为什么要保护张绿水呢？
自己叔叔那边，也未听到任何大明朝廷介入的风声啊！
这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砰！”
突然的一声巨响，打断了闵昌范的思索。
第八百六十章大哥！兄弟！
谭小四看着倒在血泊之中的闵昌范。
双目环顾之下，四周除了他们这些士卒之外。
也就仅剩下一些失去主人的战马，正在四处游走着。
见到这一幕的谭小四，确认四周再无其他落网之鱼之后，对着身旁的士卒吩咐道。
“来人！将四周那些未受伤的马匹收拢回来，正好充当我们的脚力。”
“至于这些尸首……”
说到这里的谭小四突然皱起眉头来。
将这些尸首往这里一扔肯定不多。
但是天寒地冻，若是掘土挖坑的话，少不得要耽搁不少时间。
至于燃火化灰，更是不用多想。
寻找柴火是其一，就是这燃烧所需的时间，也未必比挖坑能少上多少。
所以皱眉思索片刻的谭小四，忽然眼前一亮。
一提缰绳，对着手下的士卒就呼喝道。
“你们先收拢战马，我先回去一趟！”
说完这句话的谭小四，直接驱马就朝着之前路过的那处卫所奔去。
……
孙朝兴刚刚返回卫所之中，正在屋中的炉火旁取暖。
忽有兵丁走进屋中，告知孙朝兴，方才和他交谈那位，又回来了。
孙朝兴听到这个消息，面色一怔之后就是狂喜。
接着快步朝着卫所的大门奔去。
没消片刻，一路奔跑的孙朝兴，就看到了正等候在门后的谭小四。
见到这一幕的孙朝兴，更是稍稍加快了一些速度。
到了谭小四面前的他，双手抱拳，一脸熟络的说道。
“恭喜谭兄弟，贺喜谭兄弟，看这模样，那帮贼人是全部束手就擒了？”
谭小四听到孙朝兴的话语，硬生生的挤出了一个笑容后，回复道。
“束手就擒到是没有，反正是都没跑掉。”
孙朝兴听到这话就是一愣，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反应出谭小四话语的意思。
而就在他愣神的时候，谭小四讪笑着开口说道。
“孙大哥，兄弟我此行是带着任务出来的，时间紧急，小弟这有一事相求，不知孙大哥可否……”
刚刚回过神来的孙朝兴，听到谭小四的话语之后，尤其是听出他有求与自己的意思话，心中越发狂喜。
能和这么一个太子面前的近侍搭上关系，孙朝兴高兴还来不及呢。
所以听到这番话语的他，根本不待谭小四将话话说完，就直接点头答道。
“谭兄弟你这就有些见外了，有事情直接找你孙大哥就成，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上哪来麻烦一说。”
谭小四听到孙朝兴这般一说，面色顿时一喜，索性也就没再废话下去，直接开口说道。
“此行我等出来，有任务在身，且时间紧急，路上耽搁不了太多的时间。”
“方才我等追赶那些人，原本是想拦截我等，结果直接被我等反杀。”
“我此次来找孙大哥，就是想求孙大哥帮忙，将那些贼人的尸首处理一下，要不然这么多的尸首抛弃荒野，一旦被人发现，少不了又是一番事端。”
谭小四一口气将所要讲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接着就将目光朝着对面的孙朝兴望去。
孙朝兴稍稍一愣过后，一听才这种小事的他，拍着胸脯，朗声说道。
“区区二十多具尸首而已，谭兄弟你放心离去就是，这边大哥我绝对给你处理妥当。”
说完这句话的孙朝兴，面色一板，转头就要冲着一旁的兵丁吩咐起来。
“孙大哥，你且等会！”
正要开口吩咐下去的孙朝兴，听到谭小四的话语之后，停下吩咐的他，转头朝着谭小四望去，一脸的疑惑。
“兄弟，莫不是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
谭小四讪笑了一下，伸出手臂朝着方才他来的那个方向指了一下之后，开口说道。
“孙大哥，这边是二十多具，但是……”
说到这里的谭小四，手臂一转，指向他们方才用马车搭设工事的地方，继续说道。
“但是在那里，还有一些，大概……七八十具吧。”
孙朝兴的目光，顺着谭小四胳膊所指的方向来回变动。
当他听到七八十具这个数字的时候，神情顿时变得惊骇起来。
更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面前的谭小四。
此刻他还不知道，谭小四还有兵丁留在工事那边。
方才只看到谭小四身后那三四十兵丁的他。
猛的听到对方居然斩杀了三倍与己的敌人，心中震撼不已。
吓的咽了一口唾沫后，孙朝兴，神情凝重的双手抱拳，大声说道。
“兄弟厉害，大哥佩服。”
说完这句话之后，孙朝兴转过头，朝着身边的士卒就厉吼道。
“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去找人，帮我兄弟把这事给办了！”
此刻的孙朝兴，对谭小四的结交之心，是越来越强烈起来。
说话的语气，也开始变得越发熟络，不知道的人，根本就猜不到，这般兄弟大哥叫来叫去的两人，也只是刚刚见过两面而已。
这边的谭小四，听到孙朝兴的安排，不断的感谢。
孙朝兴在安排完了之后，转头看向谭小四，试探着询问道。
“兄弟你我一见如故，不若今日在这里停上半日，我等也好把酒言欢？”
谭小四听到孙朝兴这般一说，摇头拒绝。
“大哥的好意，兄弟我就心领了，兄弟我那边，还有任务要做，天黑之前，我等必须赶到前方的城镇，否则后续的行程，更加不好安排。”
孙朝兴听到谭小四这番话语，又稍稍客套一番之后，到是也没有强留。
心中忧心张绿水安危的谭小四，客套了几句之后，就请辞离开，纵马朝着方才战阵的方向奔去。
而一旁的孙朝兴也顺势安排兵丁，跟在谭小四的后面，慢慢的朝着谭小四所指的方向奔去。
至于孙朝兴自己，也没有留守卫所，呼喝兵丁将自己的战马牵来之后，也朝着方才谭小四离开的方向疾驰了起来。
……
官道之上。
用马车围起来的工事中央。
张绿水听着外面渐渐没了动静，心情开始变得越发胆颤心惊起来。
就这般沉默了片刻之后，方才有话语的声音传到了车厢起来。
“是大明话！”
张绿水一脸喜悦，不过还是有些害怕的她，又慢慢等到了片刻，方才慢慢掀开了车厢的帘子，朝着外面望去。
第八百六十一章 疑惑
这边王二牛一脸窃喜的同时，看向手中所拿的包子，更是露出了一脸眼馋的神情，快速猛咽了几口口水，让自己的神情恢复正常后，才慢慢将手中的包子举到娘亲面前。
而与此同时，对面的娘亲，原车淡然的神情，在鼻子轻嗅了几下之后，却露出了疑惑的神色，片刻之后，更是对着王二牛轻声询问道。
“二牛，你有没有闻到，咱们屋里有什么味道？”
这边的二牛，听到娘亲的话语之后，神情已经由之前的窃喜变成了嘿嘿傻笑，见到娘亲还在那里闭着眼睛一脸疑惑的模样后，已经举起手臂的王二牛有些期翼的说道。
“娘亲，您可以睁开眼睛了。”
娘亲听到王二牛的话语，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目光更是寻着方才自己所嗅到的味道望去。
可是还不待她四处寻找这味道缘起之地，她的目光就落在了王二牛手中的包子上。
二牛娘亲看着这个白白净净的肉包子，眉头顿时就是一皱，可很快又放缓的她，还是轻声问询道。
“在哪买的啊？”
王二牛听闻到娘亲的话语之后就是一愣，很快回过神来的王二牛，对着娘亲开始解释道。
“娘亲，这包子不是买来的，是工地那边晚上给我们发的晚饭，每人两个肉包子呢。”
“孩儿吃了一个，这个是孩儿特意给娘亲您留得。”
“很好吃的，娘亲，你吃！”
王二牛悄悄隐瞒下了送给大愣的那大半个包子的事情，一脸期翼的举着手中的包子，等着对面的娘亲来拿。
二牛娘亲，听到王二牛的话语后，知道自己误会了二牛，脸上露出笑容之后，伸出手去将包子朝着二牛推去，道。
“二牛吃就好了，娘亲晚饭已经吃过了。”
二牛听到娘亲的这话之后，眉头顿时就是一皱，噘起小嘴的他，一边将手中的包子往娘亲的那边推去，一边劝慰道。
“娘亲快尝尝吧，真的很好吃的，孩儿没骗你。”
……
“娘亲不饿，二牛你正长身体的时候，还是你吃吧。”
……
“娘亲……您再这般，这粥和鸡蛋孩儿也不吃了。”
……
对面的二牛娘亲，听到二牛的话语之后，心中暖暖的她，看着面前的二牛，沉思了片刻之后，开口和二牛商量道。
“二牛，但是娘亲晚饭的时候真吃过了，要不咱们俩一人一半如何？”
“要不然这么大个包子，娘亲真的吃不下啊。”
对面的王二牛听到娘亲的话语，皱着眉头朝着手中的包子看了一眼，忍不住又咽了一口口水，片刻之后，才一脸勉为其难的说道。
“好吧。”
答应之后的王二牛，很快又补充道。
“但是……但是娘亲必须吃大半，孩儿有点就可以了。”
二牛娘亲听到这番话语之后，神情越发的感动起来，眼中已经隐隐开始有泪花开始闪现，为了怕二牛发现的她，更是爽快的点头答应了下来。
而这边的二牛，自是不能让母亲去分这个包子，双手稍一用力的他，将手中的包子分成一大一小两半之后，将那个小半的收回自己身边，大半的则是对着母亲递了过去。
“娘亲，吃。”
……
“嗯，娘亲吃。”
二娘娘亲轻声应了一声之后，就将这大半个包子接了过来，慢慢的往嘴边送去。
而这边的二牛，一边小口吃着手中这小半的包子，一边对着对面的娘亲问询道。
“娘亲，是不是特别好吃？”
……
“是好吃，娘亲感觉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包子。”
……
王二牛听到娘亲的话语之后，眼前一亮的他，心中更是暗暗有了打算。
而就在母子两人，一脸温馨品尝着包子的时候，在这窗户外面，却有一个漆黑的身影静静的站在那里，侧身倾听着屋中的动静。
屋内的温馨。
屋外的寒意。
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道黑影在屋外听了半天之后，虽然没有明白这个孩童在那路过的缘由，不过也让他听明白了，屋中的这个孩童，也是在那大棚园区里面的，而造成这个孩童这么晚归来的缘由，就是因为那大棚园区。
得到这个消息的黑影，在屋外又继续偷听了片刻，没再得到什么重要消息的黑影，慢慢的朝着院落外面走去。
而这一切，屋中的王二牛母子二人，丝毫没有察觉。
这道黑影从王二牛家的院落退出去后，就快步朝着来路跑去。
……
那处荒废的院落之中。
刘六刘七一边吩咐着手下的众人赶紧收拾，一边不时的朝着院墙上的那人张望着。
这么半天过去了，还没有一丝的动静传来。
方才在那个孩童从这块疯跑过去后，刘六就直接派人从后面跟了上去。
要知道他们在这里，待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每到夜晚的时候，这村庄就像陷入了休眠一般，像今日这般碰到有人在路上活动的事情，他还是头一遭。
就在他焦急等待的时候，趴在院墙上的那个武广，终于有了动静。
“咕咕……咕咕……咕咕咕。”
听到这个示警的院中诸人，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点动静也不敢发出的同时，更是朝着院墙之上的武广望去。
片刻之后，墙外隐隐约约传来了一点声响，接着院门就被人从外面推了开来，接着一个身影就溜了进来。
进来的这人，进入院落之中后，扫视了一圈的他，寻到刘六刘六的身影之后，就快步朝着两人奔去。
而院落之中的众人，见到墙上的武广再没有其他的示警之后，就继续开始忙碌起来。
而刚刚进来这人，到了刘六刘七身边之后，就将自己所打探到的消息告知给了两人。
听到这人的汇报，刘六刘七两人面面相诩的同时，更是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这两天他们一边忙着四处挖坑，一边让人准备着柴火，大棚园区之内的情况，两人虽然打听，但是也只是打听那些玻璃存放地点的消息，至于其他的，因为感觉无关紧要的缘故，两人根本没有打探太多。
可是听到方才这人的汇报之后，两人突然意识到，这园区之中，应该是有什么他们所不知道的情况发生了。
想到这里，不知道这情况会不会对他们计划产生影响的二人，面色顿时开始变的凝重起来。
第八百六十二章 他怎么来了
皑皑白雪。
天气突然转寒。
再加上此刻还未出大明国境的缘由。
后面跟随的这些高丽统领，根本未想到，在这大明境内，还有人出手拦截张绿水。
以为有大明士卒护送，就可高枕无忧的他们。
因为顶雪前进，太过寒冷的缘故。
在那几个统领的带头上，越来越多的高丽卫队人员开始在路边升起了篝火。
到了最后，干脆所有的卫队成员都停了下来。
朴恩志已经烤了一会了，身体开始变得暖合后，他更是懒得离开此地，继续跋涉。
一旁的一个统领，更是一脸轻松，一脸向往的对着众人说道。
“可惜啊！浪费了这篝火，此刻若是能来上一个兔子，或者山鸡，烘烤一番，那才是乐事啊！”
话音刚落，旁边的一人就开始打趣道。
“照这般一说的话，那岂不是还要再来上一点酒水？否则有菜无酒，那叫什么乐事啊！”
听到这人的打趣，那人非但没有恼怒，反而认可的点了点头，迷离的眼神，仿若是在想象那个场景一般。
朴恩志站在一旁，听着众人的话语，目光更是不时的朝着前方望去。
方才在那里，居然响起了一阵密集的炮竹声。
虽然离得远，但是噼噼啪啪也响了许久。
难道这般天气还有人办什么喜事吗？
疑惑的朴恩志，目光盯着前方凝视了片刻之后，收回视线的他，扫过篝火旁的诸位统领，轻声说道。
“诸位身子也都暖和了吧？我们赶路吧，否则天黑之前，寻不到落脚地方的话，我等就要在这荒郊野外露宿了。”
听到朴恩志的话语，原本站在篝火旁，还想再烘烤会的众人，顿时回过神来，纷纷点头应允，接着一脸不舍的朝着各自的手下走去。
“集合集合！赶路啦！”
“都别烤了，暖和过来就赶紧赶路！”
……
纷纷攘攘，一番吼喝声之后，原本停滞了半天的马车，终于又开始行动了起来。
被篝火烤热身子的众人，更是蜷缩在马车之上，互相挤在一起，尽量保持着这温度。
朴恩志行在最前面，一路晃晃荡荡，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接着耳旁传来手下的呼喊声。
“大人！前面有人！”
朴恩志听到手下的呼喝，立刻抬起头，凝目朝着前方望去。
此刻在他们的前面，透过这纷纷飘落的雪花，朴恩志隐隐看见前方似有人影在活动。
而且看那模样，人数似乎不少，根本不像是护送张绿水的那支大明队伍。
见到这一幕的朴恩志，顿时皱起了眉头。
沉思片刻的他，直接对着来报信的手下吩咐道。
“此乃大明地界，应该无事，我等继续前行就是。”
“不过你还是将消息，先去告诉后面的众人，让大家多多小心一些。”
手下听到朴恩志的吩咐，转身就朝着后面奔去。
……
朴恩志回身看了一眼那个手下，接着目光又朝着前方望去。
随着马车的前行，前方的境况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清晰起来。
在他们的前方。
原本宽阔的官道上，此刻人影烁烁。
而且看那装扮，分明就是大明军伍之人。
此刻的他们，正在……
看清楚对方正在干什么的朴恩志，猛的瞪大了眼睛，神情之间更是布满了惊恐，赶紧喝停坐下的马车。
此刻的朴恩志，满脸慌措，突然面对眼前这番场景，朴恩志一下竟然不知该如何是好起来。
如此多的尸首，再加上对方又是大明军伍当面。
朴恩志的心里忍不住闪出千万个念头，脸色更是变得越发惶恐起来。
就在朴恩志胡乱揣测，准备慢慢后退，暂且绕过此地的时候。
千户孙朝兴也注意到了这刚刚赶到的一行人马。
感觉对方队伍和之前谭小四的手下描述有些相像的他，挥手叫来身旁的士卒，吩咐他前去打探一番。
……
迎上前来的士卒，见到前面这些人惊恐的模样。
一股得意的神情，不自居的浮现与脸上。
要知道他们刚到之时，也未好到哪去。
所以此刻看到有人比自己还惶恐，这个士卒是越发的得意起来、
直接上前一番呼喝，确认对方认识谭百户后。
这个士卒一边示意众人上前，一边策马跑回去报信。
而这边的朴恩志，听到对方上前所说的言辞后。
原本惶恐的神情，顿时开始放松起来。
可是让他不解的是，地上的这些尸首，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有谭小四通过对方向自己传话又是何意思。
想不通其中缘由的朴恩志，干脆也不去费那脑筋了。
见到对方没有为难自己的意思后，更是不愿再此耽搁，驱使马匹快速的朝着前方行去。
穿过这队大明军伍的时候，朴恩志胆怵的厉害。
一路赔笑，慢慢向前行进的他，忽的神情开始变得僵硬起来。
接着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的他，更是从马车上直接跳了下来。
冲着路旁的一具尸首奔去。
当朴恩志走到近前，看清楚对方的容貌之后，脸色大惊。
接着一脸惶恐站起身形的他，更是转头朝着身后望去，双目环顾，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一般。
高丽众人，因为朴恩志的突然跳下马车，原本向前行进的队伍，突然停滞了下来。
四周正在搬运的士卒，见到这般情况之后，直接朝着朴恩志走去，开口询问道。
“怎么回事？怎么不走了！”
“地上的这人，是怎么回事？是怎么回事？”
朴恩志见到有人上前，更是主动上前询问起来。
士卒见到朴恩志这般模样，一脸的不悦，皱眉回复道。
“我等也是过来帮忙，你若想知道怎么回事的话，直接去问你家大人就是。”
“我家大人？”
“对，就是前面离开的谭百户！”
朴恩志听到这里，顿时明白过来，这些尸首，根本不是眼前这些大明军伍所杀，而是前面的谭百户所为。
看着满地尸骸的朴恩志，满面惊骇不说。
更让他震惊的是，是他方才去查看的那具尸首的身份。
居然是闵家的护卫统领！
确认自己没有认错的朴恩志，更是心中惊诧。
他怎么来大明了！
第八百六十三章 回屋吧
心中惊骇的朴恩志。
原本还想和这些大明士卒打探清楚其中缘由。
可是哪想到对方一问三不知，将事情全部推到了谭百户的身上。
问不出缘由的朴恩志，干脆下令快马加鞭，加速朝着前方追去。
此刻的他，就想快点追上前方的谭百户等人，将此事弄个清楚。
一路的疾驰。
原本在车上冻得瑟瑟发抖的众人，因为这一路的颠簸。
竟然也微微有些暖意起来。
而在众人这般疾驰之下，前方谭百户所率的人马，终于开始在视线中若隐若现起来。
见到这一幕的朴恩志，更是快马加鞭，没过多久，一马当先的他，就率先赶到了谭百户的阵营旁边。
在见到张绿水平安无事之后，朴恩志的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张绿水见到朴恩志姗姗来迟之后，心中自是有些不悦。
不过见到朴恩志这般慌乱的模样，在加上自己现在本来就是势单力薄，更需要笼络人心的缘故。
张绿水稍稍迟疑之后，还是让朴恩志走上了近前。
接着在朴恩志的询问下，将事情的经过大概复述了一遍。
朴恩志听闻到对方居然是晋城大君派来的拦截之人之后，脸上的惊惧之色越发的浓郁起来。
原本在他的心中，还以为这大明境内，是暂且安全的。
可是如今看来，对方不仅将手下派遣到大明不说，更是好似已经获知到了他们的行踪。
否则不可能如张绿水所言的那般信誓旦旦。
想到这里的朴恩志，脸色越发的沉重起来。
前方的路，似乎并没有他们之前想象的那般好走啊。
张绿水见到朴恩志这般愁容满面的模样，已经在车中思虑了半天的她，自是也明白此刻朴恩志所担心的事情。
两人就这般静默了许久之后。
张绿水突然抬头，朝着前方行进的谭小四望去，眉宇之间的愁色，竟然开始慢慢减淡起来。
而这边见到张绿水有所动作的朴恩志，也顺着对方的目光望去。
当朴恩志见到张绿水是在望向谭小四后。
不知为何，朴恩志的脑海之中，忽然浮现起了之前在路上所看到的满地尸骸。
原本他还以为，经历那般战事，大明士卒这边，多少也会有些减员或者伤者。
可是此刻他才惊恐的发现。
谭小四所辖的士卒，没有丝毫减员不说，更是看不到一个伤者的存在。
若是说唯一有什么不同的，也就是队伍中的马匹，开始变得比之前多了许多。
此刻竟然有一大半人开始坐在马上，充当起了骑兵的角色。
见到这一幕的朴恩志，心中惊惧的同时，崇拜的心情，更是从心底慢慢升起。
……
队伍前端的谭小四，自是得到了后续高丽卫队追赶而来的消息。
微微点头之后，表示知晓了此事，接着根本没有其他的反应，继续在前面骑马奔行。
此去高丽，路途遥远不说，谁又能想到，还未出大明国门，就遇到了这般情况。
事情的经过，谭小四已经飞鸽传书，直接报于了京师。
至于太子殿下如何看待此事，那就不是谭小四需要考虑的了，现在的他，唯有将此次任务执行完成，才是第一要务。
就在谭小四皱眉思索的时候。
已经和张绿水沟通完的朴恩志，驱车快速追上了谭小四。
到了谭小四近前的朴恩志，当先对着谭小四就是一拱手，接着神情严肃的说道。
“外将朴恩志，多谢谭百户出手之恩。”
谭小四见到朴恩志这般模样，无所谓的挥了挥手，淡淡的说道。
“朴统领客气了，本官也是奉命而为，朴统领不要多想就是。”
朴恩志见到谭小四这般模样，心中越发的后悔起来。
当初他们若不是在路上引火取暖，估计那场战事，他们也可以加入进去。
到时候，他们的功劳簿上，又将加上浓厚的一笔。
可是此事已经错过，再后悔已然无用。
就这般，经历这晋城大君率人拦截一事之后。
原本还在后面跟随的高丽卫队众人，再也不敢离开张绿水的左后。
至于谭小四，则是一脸无所谓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跟上与不跟上，又有何异。
区区番邦武士，又如何能与我西苑士卒相提并论。
……
天津卫。
雪花在空中飘落。
大地已经变成了一片雪白。
一处普通的院落之中。
一个女子正坐在门口，丝毫不顾外面的寒意，一双秀目望着院落的大门出神。
王满堂自从那日见过朱厚照之后，就再未去寻他。
原本王满堂以为，自己都已经给了地址。
对方纵使再过忙碌吧，也该上门来看上一看吧。
可是哪想到数日过去，居然没有一点动静。
此刻的王满堂心中是越来越悲呛起来。
难道是自己不够貌美吗？
还是说自己没有才学？
为何就不能撩动这朱公子的心神呢？
一旁的李婶，一脸心疼的看着坐在门口的王满堂，在她身后观望了片刻之后。
回屋拿了一件披风出来，轻轻的披在王满堂的身上后，接着轻声说道。
“小姐，回屋里吧，外面太冷了，小心冻着身子。”
可是此刻的王满堂，就仿若没有听见李婶的话语一般，依旧凝神望着大门，不言不语。
李婶看到王满堂这般模样，眼中的忧虑越发的凝重起来。
站于王满堂身后的她，皱眉思索了片刻之后，轻声劝慰道。
“小姐，你也知道，东面的那处地方，是连太子殿下都大为重视的所在，朱公子此刻没准正忙于公务呢。”
李婶一边说着，一边观察这王满堂的神情。
此刻在她说完这些，在见到王满堂的神情微微有些变化之后，李婶心中一松，继续说道。
“此刻太子殿下身在天津卫，那里所有人都在忙于表现，以期得到圣眷，朱公子就算不是凡人，可也不能浪费这等机会吧。”
“所以小姐您呀，还是别胡乱寻思了，没准忙过这阵之后，那朱公子就过来了呢？”
“再说咱们现在已经知道那朱公子就在那里面当差，等到太子殿下走后，他不来我们去寻他也可啊。”
李婶在一旁不停的劝说着，王满堂坐在门口，虽然未动，但是眼神却开始活络起来。
接着呼出一口冷气的她，猛的站了起来，沉默片刻，直接转身朝着屋中走去。
一旁的李婶，见到这一幕之后，嘴角微微翘了一下，刚刚想笑的她。
忽然一股冷风吹来，冻得李婶顿时就是一哆嗦，接着更是顾不上其他，一边关门，一边对着进屋的王满堂说道。
“小姐，杯子里有热茶，您喝口暖暖身子！”
第八百六十四章 召太子见驾
京师。
东宫。
朱厚照在自己东宫的小院之中，偷偷的烤了几根玉米。
带着凤儿和夏灵儿大快朵颐的同时，还不忘记将这些东西送到乾清宫和坤宁宫一点。
好让父皇和母后都能尝个鲜。
就在朱厚照等人在东宫偷偷摸摸享受美味的时候。
乾清宫的一个小太监突然跑到了东宫。
“启禀太子殿下，皇上召您乾清宫见驾！”
朱厚照闻听此言，神情顿时变得诧异起来。
一边咀嚼着口中的玉米，一边对着小太监询问道。
“可知是何事？若是玉米不够的话，你再拿回几根就是。”
小太监的身体又躬下了几分，神情谦卑的回答道。
“启禀殿下，皇上到是未提玉米的事情，不过您方才送过去的几根，已经被皇上和诸位大人分着吃了。”
朱厚照听到这里，眉头一挑，问道。
“都谁在？”
“内阁的三位阁老都在，还有英国公张懋。”
朱厚照撇了撇嘴，目光转向一旁的夏灵儿和凤儿两人，道。
“本宫就不和你们吃了，烤玉米你们吃吧，这煮熟的玉米我再拿走几根。”
“要我看来，朝臣都在，哪有什么事情找我，估计是父皇没有吃够，又不好意思讨要，这才随意找个借口让我前去见驾吧。”
说完这句话的朱厚照，吩咐一旁的小太监，将刚刚烤熟的玉米包上几根之后，随意的擦了擦嘴，就慢慢朝着乾清宫的方向离去。
……
乾清宫。
大殿之中。
弘治皇上和三位阁老，正在慢慢的品尝着朱厚照所送来的烤玉米，一颗一颗小心翼翼的送入口中，满脸的享受。
至于英国公张懋，则是站于一旁，手中没有玉米的他，目光在三位阁老手中玉米上瞄来看去。
朱厚照进入乾清宫之后，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起初他看到英国公在一旁盯着别人手中的玉米乱瞄，还以为是他来的晚了，弘治皇上没有分到给他，所以才叫自己进宫。
可是当朱厚照见到英国公嘴角的那片乌黑之后，顿时哑然失笑，这哪是没有吃到啊。
看英国公那模样，分明就是吃的太快，没待他人吃完，自己就已经将分到的玉米吃个干净了。
“儿臣见过父皇。”
“平身。”
朱厚照行完礼数之后，直接就将手中的玉米呈了上去。
一直侍奉在弘治皇上身旁的萧敬见状，更是快速跑了下来，将玉米接过后，就快速呈到了弘治皇上的面前。
弘治皇上看着还冒着热气的煮玉米，目光顿时被吸引，拿起其中的一根就开始仔细端详起来。
而随着弘治皇上拿起玉米，殿下的三位阁老和英国公，目光也很快集中到了弘治皇上手中的玉米上。
弘治皇上盯着玉米观察了片刻，才将目光转向殿下的朱厚照，“燳儿，这东西叫……叫玉米？”
朱厚照点了点头，答道。
“父皇，就是叫玉米，玉石的玉，米栗的米。”
听到朱厚照的回答，弘治皇上点了点头，接着看了一眼一旁的烤玉米。
顿时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之前他听到来送礼的太监奏报，说这东西叫做玉米。
可是看那烤玉米乌漆嘛黑的模样，哪有玉的意思。
当初的弘治皇上，还在心里暗笑朱厚照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直到他方才看到这几根煮玉米之后，弘治皇上才恍然大悟。
如若这般才是玉米本来模样的话，那它称之为玉米，确实当之无愧。
弘治皇上端详了片刻，留下一根玉米放在桌上的托盘之中后，对着一旁的萧敬挥了挥手，指着剩下的那些玉米说道。
“切开，分与诸位大人。”
萧敬得令，拿着玉米躬身前去安排了。
弘治皇上见到玉米被拿走之后，目光又转回到了朱厚照的身上。
看着殿下的朱厚照，一脸好奇的问道。
“燳儿，这玉米朕之前从未见过，还有上回你送入宫中的那个什么辣……辣椒和西红柿，这也是番邦所得来的种子吗？”
朱厚照点了点头，直接说道。
“这些都是和土豆一同获得的种子，只不过当初土豆收到的多，而这些种子才仅有几颗而已。”
“当初儿臣不知是否能繁育成功，所以也就没向父皇禀告。”
弘治皇上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而是拿起手中的玉米，对着朱厚照问询道。
“燳儿，这个玉米，只有烤和煮这两种吃法吗？”
朱厚照听到此话，挑了挑眉毛，对着弘治皇上解释道。
“父皇，这个玉米，煮熟了吃，和烤着吃，只是最简便的两种吃法。”
“除了这两种吃法之外，这玉米还可以稍稍打碎一些，做成碴子粥，另外如果它磨成粉的话，做粥做馍做窝头都可以，而且，若是有配套的加工设备的话，这玉米还可以直接做成面条，用的时候直接一煮，也算是美味。”
弘治皇上和殿下的几位大臣，听到朱厚照的话语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顿时全部集中到了朱厚照的身上。
能吃！
而且听朱厚照方才的话语，似乎这玉米的做法，几乎已经和大米差不太多，甚至要比大米还要多上一些。
众人听到朱厚照这个答案，顿时喜出望外。
所有人看向手中玉米的眼神，更似仿若看到了什么珍宝一般，眼冒金光不说，呼吸都开始变得粗重了许多。
朱厚照看到众人这般模样，在一旁的他，顿时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神情。
盯着玉米观察了片刻的弘治皇上，忽的抬起头来，看向对面的朱厚照，追问道。
“它好种吗？”
朱厚照想了想，道。
“还凑合吧，有点水就行，旱一点也没关系。”
朱厚照随意的说完之后，朝着众朝臣扫了一眼，有些得意的说道。
“还有一件事情，儿臣要提前告知父皇和诸位大臣一声，这个玉米，他亩产的产量，可以达到……十石！”
说完这句话的朱厚照，满面笑意的他，又一遍重复道。
“父皇，十石呦！”
嘶！
弘治皇上和一直在旁听的三位阁老，在听清楚朱厚照的话语之后，满面惊骇，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第八百六十五章 外邦还有吗
初听到此话的弘治皇上，惊骇的直接站了起来。
殿下的几位朝臣，更是腿脚一软，差点直接瘫软到了地上。
十石！
几人丝毫没有怀疑这十石数字的真假。
当初土豆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朱厚照在第一次说到土豆产量的时候，也是说了一个十二三石的大概数字。
可是到了最后，却将这个产量生生翻高到了三倍有余。
一想到曾经的往事，众位朝臣看向朱厚照的眼神顿时变得热切起来。
这边的朱厚照，看着众人望向自己的目光，稍稍一想之后，就大概想出了端倪。
知晓这玉米产量确实比不过土豆的他，赶紧出言澄清道。
“诸位大人，本宫说的十石，几乎就是它最后的产量，这次和上次不同，土豆长在土中，看不到不说，更是猜不出这一株土豆上会结几个果。”
“但是这玉米则不然，每株玉米上，只能结一个玉米，极少极少会出现结两个玉米的情况，所以这亩产一事，在一株玉米成熟的时候，就已经可以估算出亩产的产量了。”
“而十石这个数字，就是这么推算出来的！”
弘治皇上和众位朝臣，听到朱厚照这般一解释，纷纷了然的点了点头，可纵使这般，众人还是惊诧不已。
土豆那四十石的产量暂且不提。
就说这玉米的十石。
要知道在京师附近，一般的田产，每亩地一年米栗的产量也才两石上下。
可是这玉米，一下子又将这亩产的产量翻高了五倍，而且吃法，居然和米麦无异。
就在弘治皇上和一众朝臣，还处在震惊当中的时候。
殿下的朱厚照，稍稍思索了一下，接着补充道。
“这玉米虽然产量不如土豆，但是在保存上，却要比土豆强上许多，这么说吧，晒干之后的玉米，保存和食用方法，几乎和小麦无异，唯一有点差别的，也就是口味而已。”
朝堂之上的众人，听到朱厚照这话之后，越发的激动起来。
坐与龙椅之上的弘治皇上，眼中的亮光则是更加旺盛起来。
端详着手中玉米的他，神情开始变得越来越激动起来。
“能吃，产量高，旱一点还没关系，和小麦无异”
“这真是宝贝啊！”
“这真是宝贝！”
“有了这玉米，再加上之前的土豆，一旦普及开来的话，我大明的子民，以后哪还有挨饿的时候。”
此刻拿着玉米的弘治皇上，面色潮红，浑身都在颤抖。
和这弘治皇上相差无几的，还有殿下的几位朝臣。
要知道，民以食为天。
如今大明有了这如神物一般的玉米和土豆，那盛世的出现，最多也就是时间的问题。
而到了那时候，身为当朝重臣的几位，不说会跟着这盛世名垂千古，想来也差不了哪去。
一想到这里，殿下的几位朝臣，心潮越发的澎湃起来。
朱厚照站在一旁，看着弘治皇上和几位朝臣的反应，等待了片刻，依旧不见几人恢复过来的他，忍不住轻咳了一声，看到众人的目光又重新落在自己身上后，才冲着弘治皇上缓缓说道。
“父皇，这个玉米，现在只能说咱们大明有了种子，但是要大面积种植，儿臣现有的种子根本不够，估计要到后年，才有可能吧。”
弘治皇上听到这里，脸上的激动之色渐渐退去，思索了片刻之后，疑惑的问道。
“那它和土豆一般，不行趁着冬季，在大棚之中繁育一茬不可以吗？”
朱厚照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儿臣方才所言的后年，就是包括冬季那一茬了。”
“要知道，当初的土豆，儿臣获得了多少种子，可这玉米，儿臣也才仅仅获得几颗而已。”
“能有如今的局面，儿臣已经很开心了。”
弘治皇上和众朝臣，听到朱厚照的话语之后，面色顿时开始变得冷静起来。
弘治皇上的目光，又重新落回在了手中的玉米身上，忽的想起一事的他，开口问询道。
“燳儿，那朕手中这根，可以繁育出多少玉米啊？”
朱厚照挑了挑眉毛，直接说道。
“一粒玉米一株秧苗，大概就是这样，父皇您差人数一下就是。”
弘治皇上听到这话，脸色顿时一变，盯着手中的玉米，越发的无语起来。
而弘治皇上一般反应的还有在场的几位朝臣，此刻也是一脸肉疼的看着手中还未吃完的玉米。
朱厚照见到众人这般模样，忍不住在一旁打趣道。
“父皇和诸位朝臣，你们也莫要心疼，眼下这玉米我们只是获得的种子太少罢了，要知道在海外，这玩意就和咱们现在田里种植小麦、大米、栗子差不多，满地都是！”
弘治皇上听到朱厚照这话，眉头顿时一皱，坐在龙椅上开始思索起来。
土豆、玉米、辣椒、西红柿。
这是弘治皇上已经见过的番邦物种。
可是就拿大明来说，物种万千。
那是不是说番邦海外，也如大明一般，有着无数的物种？
让弘治皇上不明白的是，为何上天如此厚待番邦异域，外邦的物种产量居然都如此之高！
想到这里的弘治皇上，神情渐渐有些愠怒的他，抬头对着殿下的朱厚照问询道。
“燳儿，父皇想知道，类似这土豆、玉米高产量之物，外邦……多吗？”
朱厚照听到弘治皇上的问询，微微一怔，余光扫到其他几位朝臣，也在朝着自己望来后，朱厚照干脆毫不犹豫的说道。
“多啊！”
“还有番薯、红薯、地瓜、马铃薯、山药蛋、洋芋、荷兰薯、地蛋、薯仔、番仔薯、馍馍蛋等等等等吧，太多了，儿臣一时片刻也讲不完。”
朱厚照哪里还知道那么多高产量的东西。
但是架不住这红薯和土豆的别名实在是太多了。
索性朱厚照干脆就直接将两样东西的别名报上一遍。
反正这些朝臣，也根本不知道他在骗他们，那就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喽。
但朱厚照是随便说说，可是一众朝臣和弘治皇上，在听到朱厚照说出这么多高产量作物的名字之后，神情全部变得惊骇起来。
第八百六十六章 出头的谢迁
大殿之中静默了半天之后。
首辅刘健，更是哆哆嗦嗦的问道。
“殿下，这……这些物种，全部都有十石的产量？”
朱厚照闻言朝着刘健望去，摇了摇头。
几人见到朱厚照摇头，顿时松了一口气，可是众人心情才刚刚为之一缓，就听见朱厚照继续说道。
“十石可不是他们的产量，四十石才是！”
听到这话，李东阳的腿脚顿时就是一软，直接一下瘫坐到了地上。
在场的朝臣，神情顿时变得越发惊恐起来。
如此这般巨大的产量，那得养活多少的人口。
而他们的国家，又将多么的繁荣。
如此一来，自称天朝上国的大明，和那些拥有这些物种的国家一比，他算什么！
一旁的谢迁，此刻在众人之中，还算淡定许多。
因为自从上次的土豆一事之后，谢迁就曾让家中出海之人，去搜罗这些外邦的植株种子。
可是寻到了一些之后，要么是种不活，要么就是根本没这般巨大的产量。
再说，大明也不是未曾出海过，当年郑和公公下西洋的时候，不是也没发现这些东西吗？
而且，现在会同馆就住着番邦使节，也未听到他们说过这些奇异作物啊。
想到这里的谢迁，直接站了出来，对着朱厚照开口问道。
“殿下，您这是不是有点夸大了，就微臣所知，当初郑和公公出使西洋之时，未曾发现这些东西不说，就是现在在会同馆的那些使节，也未见过这般巨大产量的东西！”
弘治皇上和几位朝臣，听到谢迁的话语之后，顿时反应过来。
谢迁说的也是言之有理啊，若是这些东西早就存在的话，这么些年，不可能不被发现，也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不露出。
一下子，原本对朱厚照的话语深信不疑的几人，目光顿时开始变得狐疑起来。
朱厚照扫了众人一眼，看着众人的神情之后，淡定一笑，轻轻开口说道。
“父皇，三位阁老，英国公，我就问你们一件事情，郑和当年下西洋，走的是那个方向啊？”
“西面啊！”谢迁直接答道：“南直隶出海，接着广州福建一路向西！”
朱厚照听到谢迁的回答，点了点头之后，继续问道：
“那现在会同馆的那些使节呢？他们又来自何处？”
谢迁听到朱厚照的问询，眉头稍稍皱了一下，回答的速度明显慢上了许多，缓缓答道。
“除了高丽和倭国，其余都是当年郑和下西洋所经过之地。”
朱厚照点了点头，从容的说道。
“这么一说，也就是说他们也是从西面来的咯？”
朱厚照说完这句话之后，朝着众人扫了一眼，见到众人没有答话之后，淡淡的说道。
“我大明以北，上有鞑靼，在鞑靼之北，还有人丁活动。”
“我大明以南，诸位皆以为过了海南之后，就是一片汪洋，诸位可曾知晓，在那片汪洋之南，还有一片不小于我大明的土地，物种繁盛不说，矿产更是遍地就是。”
听到朱厚照的话语，在场的众人，表情不一。
谢迁更是想要出言反驳，可是话语还不待出口，就听见朱厚照继续说道。
“这是以北和以南，至于西侧，先祖已经探寻过，我不过多言述。”
“如今我要说的，是我大明以东！”
“大明以东，肉眼所及，也是一片汪洋，现如今我等知晓，在那片汪洋之东，还有一个叫做倭国的小国存在。”
“在往前几个朝代，可有人知那外面倭国的存在？”
说完这句话之后，朱厚照忍不住笑了一下，呵呵说道。
“对了，徐福当年还曾用仙岛之名，蛊惑过大秦始皇帝。”
“可是眼下的情况，诸位也都知晓了，那大海以东，只有倭国，哪有什么仙岛。”
“但是为什么会造成这般变化，为何大秦不知倭国的存在呢？”
朱厚照问完之后，就朝着在场的众人望去，见无人回答，朱厚照继续说道。
“和倭国一般的，还有西洋诸邦。”
“诸位在郑和下西洋之前，可曾想到，在大明的西侧，居然还有那么多的番邦小国？”
“没想到吧？为何呢？”
朱厚照兜兜转转说了这么多，没待众人回答，直接说道。
“因为我们所知所获，皆是祖辈所传下来的，或者是异域之人，寻到我大明土地，主动告知的。”
“那如果我现在告诉你们，说在那大明以南，大明以东，越过海洋之后，还有一片富饶的土地，诸位朝臣可否相信呢？”
“诸位若要证据，之前的土豆是其一，玉米是其二，至于其他西洋诸邦未曾见过的物种，本宫手里还有，如此实物为证，诸位还不相信吗？”
朱厚照说到这里，看着谢迁要开口打断自己，一抬手喝止了他之后，继续说道。
“大明曾往外探索过，探索过大明以外的世界。”
“这么多年过去，咱们这片土地尚有朝代更迭，隋唐宋元明，各朝各有强弱，诸位谁又能保证，现在的海外，是不是正有一个庞然大物，正在慢慢崛起呢？”
“我等故步自封亦可，禁海不出去探索也可。”
“但是若外界的诸邦都在不断强大，我等却在这里守着祖产，故步自封，自傲自大，呵呵……”
朱厚照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一脸的冷笑。
弘治皇上等人，更是若有所思。
而一旁的谢迁，还是有些不甘心，思索片刻直接上前说道。
“殿下，这等高产的物种如今大明已经获得，有了土豆、玉米这两个高产之物，大明的粮食已然无忧，纵使获得再多高产物种，也无甚必要。”
“而且据微臣所知，您寻到这土豆玉米等物种的海船，也是从西洋那边过来的吧？所以这东面和南面有陆地一说，太子殿下想必也是道听途说，被他人蛊惑罢了。”
朱厚照听到谢迁所言，诧异的朝着他看了一眼，不明白这谢迁为何对着开海一事，这般抵触，心中微微有些不悦之后，更是将此事记在了心中。
而在场的诸位朝臣，在听到谢迁的话语之后，目光又重新集中到了朱厚照的身上。
第八百六十七章到底为了什么？
朱厚照盯着谢迁看了半天。
尤其是在见到刘健和李东阳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状态。
三位阁老之中，唯有这谢迁不断的站出来反对自己。
上次的迩摩郡白银准备扩大海运运输时如是。
如今这一提到开海这个话题，这谢迁居然又最先蹦跶出来。
是因为祖训吗？
朱厚照露出了怀疑的目光。
不过此刻并不是思索这些的时候，朱厚照见到刘健两人，在听到谢迁的问询之后，都开始将目光朝着自己望了过来，看那模样，似乎是想得到自己的解释一般。
见到这般情景，朱厚照微微一笑，淡淡的说道。
“关于高产粮食一说，你说的对，也不对。”
“就拿玉米来说，京师百姓种上尚且要等到猴年，大明要猴年马月才能普及。”
“土豆到是能比玉米快上个一年，可若是说普及到全大明的话，就凭京师和天津卫这点土地，也是杯水车薪。”
“所以，目前我们也仅仅只能是说，我们是获得了高产的种子而已，至于其他，呵呵……”
朱厚照冷笑了一下，接着继续说道。
“至于本宫方才说的南面和的东面，诸位大臣可以让人把今天的事情记下，后世自会有人评说，本宫尚且不怕这个污名，难不成谢大人还怕吗？”
说完这句话的朱厚照，直接就朝着谢迁望去。
谢迁听到朱厚照这般一说，尤其是在听到还要把今日之事留名青史，神情顿时一变，不过这也只是转瞬即逝。
谢迁在这件事情上，还是选择相信了自己的家人，他们在海外经营这么多年，尚且未听闻过太子所言的那片陆地。
太子殿下估计就是被他人蛊惑吧。
毕竟一片汪洋之外，有什么没什么，谁也说不清楚，而且谁也没有胆量前去证实。
朝堂之上。
在谢迁开始沉默的时候，一直在旁听着朱厚照话语的首辅刘健，慢慢的站了出来，对着朱厚照拱了拱手之后，躬身说道。
“殿下，按您所言，所谓的不故步自封，是不是就是放开禁海的祖训，仿效太宗之时，大肆修建海船，南下西洋呢？”
朱厚照听闻此言，沉默片刻，到是没像往回那般躲过此事，而是直接承认道。
“没错，本宫是这般想的。”
“本宫手下奴婢张永，这土豆和玉米等物，就是由他寻回来的。”
“三位阁老在这守着祖训，那又是否知晓，据本宫听闻，现在福建广州等地，偷偷出海早已成为常例，每日都有海船在诸地港口停靠入港。”
“诸位若说坚守禁海祖训的话，就如本宫方才所言的那些地方，别人不知晓，当地的父母官总该知晓吧，可朝中诸位大人又是否知晓？又是否有什么应对呢？”
刘健和李东阳两人，听到朱厚照所言，顿时皱起了眉头。
而两人身旁的谢迁，神色突然变得惊恐起来。
太子殿下此刻把话头，突然转到南方沿海那些走私的港口上，一下仿若将遮羞布扯下一般。
之前一直是上面不管、下面收点好处，装作视而不见的局面，很可能因为今日太子殿下的一席话而改变。
而他谢家家族的产业，肯定就要受到影响。
想到这里的谢迁，眉头紧皱，更是一脸惶恐的转头看向弘治皇上。
果不其然。
坐与龙椅上的弘治皇上，听闻到朱厚照方才所言之事之后，面色就是一愣，接着神情慢慢转厉的他，开口对着殿下的朱厚照问询道。
“燳儿，你方才所言是什么意思，是说在南部沿海，如今还有人置禁海祖训于不顾，私自出海吗？”
朱厚照点了点头，答道。
“而且其规模，根本不次于现在漕运的各大码头。”
弘治皇上听到这里，神情开始变得越发严峻起来，转头朝着三位阁老望去，厉声询问道。
“三位爱卿，方才太子所言之事，诸位爱卿可否知晓？”
三位阁老听到弘治皇上的问询，尽皆沉默下来，低头不语。
刘健和李东阳两人，是因为之前对此事毫不知情。
而谢迁此刻低着头的他，神情更是越发的惶恐起来，听方才弘治皇上的语气，谢迁已经感觉到其中的森寒意味。
现在的他，只想快点回家，给家族送信，让他们赶紧收手，躲过这场灾祸！
弘治皇上盯着三位阁老看了许久，见到几人尽皆沉默不语之后，呼吸开始的变得粗重起来。
横眉厉目盯着殿下的众人看了许久，猛的伸手一拍龙案。
“啪！”
“大胆！”
弘治皇上一声厉喝过后，三位阁老和英国公尽皆跪在了地上。
至于朱厚照，则是一脸无辜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弘治皇上厉吼完之后，目光一转，直接看向一旁的萧敬，道。
“萧敬，传朕旨意，东厂锦衣卫全数出动，南下东部沿海。”
“见有私自出海者，全家抄斩，家产抄没。”
“至于那些视而不见瞒而不报的朝廷命官们，朕留他们，还有何用！”
萧敬跪伏一旁，听到弘治皇上的旨意之后，以头点地，接着快速起身，跑出殿外安排起来。
不多时，殿外就开始有脚步声快速朝着宫门处跑去。
大殿之内的谢迁，听闻到弘治皇上的旨意，额头上顿时开始有汗珠显现出来。
心中慌乱的他，更是恨不得现在就起身离去。
可是眼下这般情况，谢迁他也不敢啊！
萧敬在跑出殿外之后，大殿之上又陷入到了沉默之中，突然一声轻笑，打破了这大殿的安静。
发出笑容的不是别人，正是弘治皇上。
不过这笑容，却仿若嘲讽一般。
弘治皇上在笑完之后，目光就看向殿下跪着的几位朝臣，满面嘲讽的开口说道。
“今日之事，太子不说，朕尚且还不知晓。”
“祖训二字，诸位朝臣也常放在嘴边，可是谁曾想，这祖训也是吾等自欺欺人罢了，原来这祖训，只是朕的祖训，和其他人根本没有一点关系，这祖训，也只是朕身上的枷锁罢了。”
“所以今日之事，朕一定要弄个明白，为何吾等视若猛虎，被朝臣们连连喊着亏空国库的出海一事，在朝廷发布禁令之后，还有这么多人冒险违令，私下出海。”
“朕就想知道！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
第八百六十八章 有什么事？
弘治皇上说到最后，愤怒的他，话音就像是在牙缝之中挤出来的一般。
朝堂之下的刘健和李东阳，听闻此言之后，身体瞬间变得冰寒起来。
不用多说，众人也可以想象。
今日过后，南方将又是一片血流成河。
不知有多少人会被牵连其中。
和这相比，更让两人焦急的是。
经此一事，皇上一旦知晓这海贸之中的利润。
那接下来禁海一事，又该从何谈起！
难道还拿着祖训一事说话吗？
和两人还在担心国事不同，脸色已经开始变得煞白的谢迁，此刻脑海之中一片轰鸣，根本听不到外界传来的一丝动静。
谢迁和其他两位阁老不同。
李东阳清贫。
刘健虽然有些家产，但也只是中等而已。
但是谢迁则不然，因为其身居高位的缘故。
谢氏家族倚靠着他内阁阁老的身份。
不仅政商通吃，更是将手伸到了走私出海一事上。
对于这件事情，谢迁早就已经知晓。
最初的时候，谢迁还持反对意见，可是自从见识到出海之后所获得的巨大利润之后，谢迁哑口无言不说，更是大力配合家族，为家族出海行商提供方便。
原本谢迁以为，长远了不说，最起码在自己的任上，这家族私自出海一事，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可是哪想到，原本来向弘治皇上汇报高丽借道一事的他们，居然会碰上在这等事情。
而且此刻的谢迁，更是想不明白，这话题究竟是怎么转到这上面来的。
不过现在说什么也已经晚了，听到方才弘治皇上吩咐萧敬话语的他，脸色煞白，心中则是越发的惊惧起来。
朝堂之上，一片肃杀之气。
弘治皇上咬牙切齿的说完之后，朝堂之上无人作答。
到是站立一旁的朱厚照，见到众人无语之后，轻声答道。
“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所以这么多人冒着抄家灭祖的危险，还要出海走私，肯定是这利润足够让他们疯狂，足够让他们拿整个家族的未来当赌注。”
弘治皇上听到这里，面露思索之色，这个缘由，和他想到的差不多。
只不过如今他需要确切的证据，来堵上那些朝臣的悠悠之口罢了。
而跪在地上的谢迁，此刻身体越发的瘫软起来。
要知道方才弘治皇上吩咐萧敬，也不过才全家抄斩，家产抄没。
可是哪想到这还没过去多大一会。
到了太子殿下的口中，居然又将家族扯了上去。
此刻的谢迁，越发的欲哭无泪起来。
朝堂之上，无人注意到谢迁的神情变化。
刘健李东阳两人，跪在地上皱眉思索此事引起的后续反应。
那些牵扯其中的官员还是小事，让他们更在意的是弘治皇上接下来如何看待出海一事。
迩摩郡一事，众人还能含糊过去。
可若是皇上效仿太宗，大肆兴建宝船，远赴海外。
虽然万朝来拜的盛况又将出现。
可与之相对应的，朝堂的格局，也将产生新的变化。
海禁一开，内帑充盈，再无钱银之缺，皇上不需再向想户部讨要钱银。
行船海外，自是需要武勋率军护卫，同时內官出人前来监军。
纵使有文官加入其中，也不过三足鼎立的局面。
武勋和內官的势力，又将重新在朝堂之中崛起。
想到这里的李东阳和刘健，顿时面露挣扎之色。
如今君贤臣忠，自是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百年之后呢，出现什么情况谁敢保证，万一有人仗着身在国土之外，拥兵自立又该如何？
至于一旁的英国公张懋。
同样跪倒在地的他，此刻还有些糊涂，刚才太子殿下不是来送玉米的吗？
怎么这么会的功夫，居然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心里没弄明白事情是如何发展到这一地步的张懋。
跪在地上，目光更是不停的瞄来瞄去，疑惑不已。
……
朱厚照说完方才的话语之后，看着怒气冲冲的弘治皇上，继续说道。
“父皇，抓捕那些走私之人，切不可兴师动众，万一消息传将出去，让那些在外的海船不敢回来，那就有些不妙了。”
“您不若先控制住各处沿海海岸及走私的港口，确保这些私下出海之人，不能将消息送将出去，而后同时再对各处参与其中的家族进行收监抄家，这般一来的话，消息不会泄露不说，更能确保不会有大明的海船流落在外。”
朱厚照停顿了一下，看着弘治皇上若有所思的模样，更是满含深意的提醒道。
“父皇，那些驾驶海船的水手船匠等人，虽然都是搏命挣钱，但是也不可放过，儿臣建议，直接将这些人抓捕起来，收监关押。”
“这般一来的话，之后纵使再有人想出海走私，寻不到水手船匠，他们又如何能成行！”
朱厚照说完这句之后，就目光炯炯的看向弘治皇上。
朱厚照这番话语，也有他的私心在里面。
大明水师，眼下只有山东、南直隶多些。
可是这些水师，也只是在近海航行，根本未曾见识过外面的世界。
对于海上的诸般情况，根本非这些常年出海之人可比。
所以朱厚照才建议，直接将这些水手也收押起来。
至于船匠，那就不必多说，收押之后，也只是换个借口，押送天津卫的船坞罢了。
毕竟和萧敬笼络的那些船匠相比，这些为走私海船服务的船匠，那才是经历过真阵势的能人。
弘治皇上听到朱厚照的话语，尤其是在看到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之后。
稍一思索，父子同心，弘治皇上顿时就明白了朱厚照的意思。
招呼一旁刚刚回来的萧敬，直接让他按着太子方才所言，派人去实施就是。
于是，刚刚才从外面跑回来的萧敬，又迈着小碎步朝着殿外跑去，抓紧前去安排去了。
如此一来，大殿之上又开始恢复宁静。
朱厚照看到眼前这般境况，已经大感满意，他没想到只是来送几根玉米，居然还整出这么大的事情。
感觉有些对不住跪在地上诸位阁老和英国公的他，干脆上前，拱手对着弘治皇上问询道。
“父皇，您召儿臣过来，有什么事情啊？”
第八百六十九章 该不该说
弘治皇上听到朱厚照的问询。
神情就是一愣。
一时之间，他也有些茫然起来。
不过这也只是转瞬即逝而已。
毕竟时间没过去多久不说。
没吃完的玉米还放在小碟之中。
所以弘治皇上回过神来之后，就开口说道。
“朕召你过来，只是想问下你这玉米的事情而已，没别的事情。”
朱厚照听到这里，点了点头，朝着在场还跪在地上的众朝臣看了一眼，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的他，干脆开口说道。
“父皇，玉米的事情儿臣已经说完了，既然您和诸位大臣还要商议国事，那儿臣就先请辞告退了。”
说完这句话的朱厚照，就转身慢慢朝着殿外走去。
“慢!”
弘治皇上突然叫住了朱厚照，皱着眉头的他，停顿了片刻之后，缓缓说道。
“吾等正在商议借道高丽，运动迩摩郡白银一事，太子你若不是，就在一旁听一下吧。”
朱厚照听到弘治皇上的召唤，停在当场的他，听到弘治皇上后续的话语，撇了撇嘴之后，直接站在一旁，心中更是腹诽起来。
让我旁听又有什么用。
又不能做什么决定。
要是我说的算的话，早就直接海运送回来了。
还走什么陆路！
眼下就是此事还处于保密而已，这般招摇从高丽借道回来，不被他人知晓内部缘由还好，一旦被人知道自己在迩摩郡有了一座银山。
高丽未必会怎么想，但是倭国呢？
要知道那迩摩郡可是三面都是倭国大名的地盘。
就这么一个迩摩郡孤零零的在海外，谁知道那些倭国大名会不会起什么幺蛾子。
一念至此的朱厚照，虽然站立一旁，可是在心中也开始慢慢的合计起来。
龙椅之上的弘治皇上。
看着还跪在殿下的众位阁老和英国公，深吸一口气后，轻声说道。
“诸位爱卿平身吧。”
“谢皇上！”
三位阁老和英国公张懋，听到弘治皇上的话语，一边感谢，一边慢慢的站起了身子。
三位阁老最后面的谢迁，刚刚站起身形的时候，身体竟然有些踉跄，要不是一旁的李东阳眼疾手快，没准这谢迁都要当场栽倒在地。
殿中其他的几人见状，还误以为是谢迁跪的太久，脑袋有些眩晕而已。
可是他们又哪里知晓，此刻的谢迁，脑海之中早就一片轰鸣，眼神呆呆的看着前方，开始担忧起家族的安危来。
弘治皇上看着殿下的众人，皱眉回想了一下，开口说道。
“沿海走私一事，暂且先抛掷一边，等萧敬和锦衣卫那边查出消息来，朕再和你们慢慢商讨此事。”
接着弘治皇上目光一转，直接对着朱厚照说道。
“燳儿，眼下借道高丽一事，内阁提议，从京师的京营之中，调派兵力前往。”
“此事你认为如何？”
朱厚照原本待在一旁，准备默不作声，旁观就好，可是哪想到弘治皇上又将问题问到自己的头上，朱厚照稍稍思索片刻，朝着在场的几位朝臣扫了一眼，直接说道。
“此事依儿臣看，调兵可以，但是调多少，一次把数字全部说出来，不要这般含糊其辞，将整个事情用从京营调兵一笔带过。”
“万一这从京营调兵，以后形成常例，今日你奏请从京营调兵一万，明日他又有事，申请调八千，甚至有可能就是这迩摩郡，当发现陆运速度供不上迩摩郡的熔炼速度时，是不是还要继续从京师调兵？”
“如若这般的话，京师防卫由谁来负责？”
大殿之中的众人，听到朱厚照的话语之后，瞬间陷入到了沉默当中。
调兵一事，众人之前只是考虑了兵源从哪里调拨，领兵之人选择是谁合适，但是至于一下子调拨多少兵力，众朝臣真还没太过用心。
尤其是在有可能不止这么一回的前提下，众朝臣更是觉得为难起来。
调的多了，路上军马用度，皆需从朝廷那部分的银钱之中调拨，可若是调的少了，万一就如太子殿下所言，日后跟不上迩摩郡的熔炼速度又如何？
到了那个时候，再去他处调兵吗？
一旁的李东阳，看向朱厚照，试探着问道。
“这银矿石熔炼的速度，据微臣所知，应该没那般快吧，再说就算是熔炼出来的话，也可以暂且先放在迩摩郡，或者是稍稍减缓一些速度就好，没必要这般急迫吧？”
朱厚照循声望去，见到是李东阳开口后，直接回复道。
“速度如何本宫不知，但是本宫保证，绝对要比以往快上许多。”
“本宫在徐经临行之时，将熔炼白银矿石的吹灰法传授与他，此法比传统熔炼银矿石的速度，要快上数倍。”
“另外这迩摩郡地处倭国，又是海外，这般巨大的银矿，我等若是再不趁着所有人尚未察觉之时，大肆挖掘运回，难不成还要等到所有人都知晓，再费劲往回运送吗？”
“真若到了那般时候，往回运送的兵丁加多不说，就连迩摩郡，也得增兵，其实别说那时候了，就是现在，本宫都想继续往这迩摩郡增兵，以防不测!”
李东阳听到朱厚照的话语，顿时变得沉默起来。
方才朱厚照寥寥数语，李东阳就已经反应过来。
财帛动人心，尤其是这般在海外的财帛，所以在朱厚照说完之后，李东阳就开始沉思起来，琢磨此次从京营之中，调走多少兵力为妙。
前排的刘健，听到朱厚照方才的话语之后，也是面露思索之色，片刻之后，缓缓说道：
“太子殿下言之有理，眼下尽快将那迩摩郡的白银，运送回大明才是正事。”
“京营之中，现有兵力约二十五万，这二十五万兵力，肩负这卫戎京师，和随时支援他方战事的任务，涉及大明安危的根基所在。”
“所以吾等虽然建议从京营调兵，但是也不可过多，臣建议，借调二万京营士卒，同时工部在征调一部分民夫前往，这般一来的话，想来无论是运送还是护卫，都将无忧。”
弘治皇上听到这里，面露思索之色。
至于朱厚照，则是站在一旁，一脸的无所谓，心中更是暗道，自己是不是要告诉他们一声，这高丽国内，接下来可能会有点不太平呢？
第八百七十章 高丽的消息
朱厚照思虑了片刻，朝着弘治皇上看了一眼。
挣扎了一番的他，最终还是决定将高丽国内现在的情况说出来。
此番告知，说是告诉弘治皇上，还不若是将这消息告知给在场的众位朝臣。
毕竟自己见过张绿水的事情，在自己当初回京之时，就曾在面见弘治皇上的时候说过。
殿下的朱厚照，沉吟片刻之后，见到大殿之上无人出声，开口说道。
“三位阁老，英国公。”
“不知几位可曾关注过高丽国内的情况？”
朱厚照轻轻的开口，大殿之上的弘治皇上，稍稍一愣过后，顿时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此事太子不提，稍后弘治皇上也准备将此事当着朱厚照的面说出来。
这也是的他留下朱厚照的用意所在。
朱厚照在高丽的布置，弘治皇上并不介意，一个番邦小国而已，纵使太子参与其中又能如何。
但是因为事情涉及接下来护送士卒的安全，弘治皇上就不得不言了。
要知道这些士卒所执行的任务，虽然不和自己心意，可那也是大明的子民。
弘治皇上留下朱厚照的用意，就是想要借此事，让他明白这个道理。
可是哪知道自己还不待开口，这边的朱厚照就已经主动说了出来。
见到这一幕的弘治皇上，心中倍感欣慰的同时，对朱厚照也越发的满意起来。
朱厚照看向弘治皇上，见到他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之后，心中更是大定，看向几位阁老和英国公，继续追问道。
“谢阁老，你最近常去高丽使团那里，难道没有发现他们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正因为担心家族一事而失魂落魄的谢迁，听到有人召唤自己，一脸的茫然，根本没有听清楚朱厚照方才所言。
朱厚照看到谢迁这幅模样，心中忍不住有些不悦起来，冷声重复说道：
“谢阁老，本宫方才问你，你近日，可曾发现高丽使团，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呃……没有！”
谢迁也看出朱厚照的不悦，惊慌失措的回复道。
这边的朱厚照，听到谢迁的回复之后，直接冷笑一声。
接着转头看向在场的其他朝臣，继续询问道。
“不知道诸位大臣，可有听闻到什么消息的？”
其他众人，听闻到朱厚照的问询之后，尽皆摇头。
朱厚照见状，稍稍停顿了片刻之后，抱拳面向弘治皇上，装模作样的说道。
“启禀父皇，儿臣有要事禀告，事涉朝廷之后借道高丽一事”
弘治皇上见到朱厚照这般模样，点了点头，配合着说道。
“准！”
朱厚照心中一乐，感叹弘治皇上配合挺默契的他，继续开口说道。
“据儿臣得到的消息，高丽国内，现在并不太平。”
“高丽朝中，吏曹判书柳顺汀、知中枢府事朴元宗、副司勇成希颜等人组织军伍，反抗现任高丽君主燕山君李隆的统治，造反成功之后，为掩人耳目，推举燕山君的弟弟晋城大君为王。”
“至于燕山君，高丽众人害怕事情败露，引发大明不满，将他暂时流放到了乔桐岛。”
“现在高丽国内，一部分原本支持燕山君的朝臣，正在想法设法营救燕山君，并支持其重新夺回王位！”
至于后来，朱厚照只是说的含糊而已，到是也没算撒谎。
张绿水作为燕山君的后宫妃子，自然也算是高丽朝臣，而且她也如朱厚照所言，正在想法设法的营救燕山君。
随着朱厚照这边的话音刚落，对面的几位朝臣，面色顿时变得格外精彩起来。
几人一脸惊诧的看着朱厚照，呆滞在场不说，更是紧皱眉头。
尤其是谢迁，原本因为家族一事，心中七上八下的他，此刻听到朱厚照所言，差点一口鲜血直接从嘴里喷出。
要知道这借道高丽一事，可是他将近半个多月的心血所在啊。
眼瞅着都要付诸实施了，可是哪想到忽然听到太子殿下说出这么一个消息。
而且看他说的这般详细，仿若是早就已经知晓一般。
意识到这一点的谢迁，更是转头朝着大殿之上的弘治皇上望去，见到他脸上也没有丝毫诧异的神情之后，心中越发的苦涩起来。
可怜自己忙活了半天，原来只是白忙活而已。
此刻的谢迁一想起当初自己上下蹦跶，一力促成此事的模样，更感觉自己好像一个笑话。
朝臣这边，最先反应过来的刘健，直接上前一步，对着朱厚照躬身行了一礼之后，神态焦急的问询道：
“敢问太子殿下，你是从何处得知的这个消息。”
朱厚照一挑眉毛，没打算说出张绿水的他，直接避而不提道。
“此事本宫如何得知，刘阁老就不用管了，方才本宫所言的事情，阁老若是不信，将那高丽使团之人，叫来几个，随意一套话，应该就能知晓消息真伪。”
“本宫之所以说出这些，只是想告诉诸位，走陆运运送迩摩郡的那些白银，本宫不反对，但是诸位也要做好应对此事的准备。”
“毕竟眼下的高丽境内，并非太平盛世，纵使现在的高丽朝臣派人协助运送，可不要忘记这还有另一伙人，在恨不得搅黄此事，好引来大明朝廷的怒火。”
刘健听到这里，面色越发苦涩起来，皱眉思索了片刻之后，开口说道。
“如若事情真如太子殿下所言的话，此时带着大量的白银从高丽借道，却非是明智之举，唉……”
说到最后的刘健，紧皱眉头，叹了一口气后，目光更是朝着一力促成此事的谢迁望去。
可是此刻的谢迁，因为弘治皇上下令让锦衣卫和东厂彻查沿海走私一事的缘故，不知自己家族能否逃离此劫的他，现在哪还有心思去管这些事情。
爱借道就借道，爱走海运就海运。
只要能保住自己和家族，现在让谢迁干什么都愿意。
而且经历了这么多，谢迁也算看明白了。
就眼下这般情况，弘治皇上和太子殿下，明显都是站在了海运那边。
所以弘治皇上和太子殿下两人，才会在得知高丽国内的情况之后，如此的淡定，如此的从容。
已然如此，自己还争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