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9章 崩溃
“母妃不必自责，这里头我也有错！”
郑妃有些恨铁不成钢，冷笑道。
“你是说你没生出儿子？”
大公主低下了头，默默搅着手中的帕子。
过了好一会儿才喏喏地点点头。
“以前……我夫君待我挺好的！”
“他身边虽然也有几个通房，但他从来都是以我为重！”
“只有我不方便伺候的时候才会……”
“伺候？”
郑妃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你一个公主，对一个小小官员的儿子，谈什么伺候！”
“就是伺候也是他伺候你才对！”
“什么时候轮到你伺候他了！”
大公主有些惊诧。
“可是……”
以前她的生母不是经常教导她：
‘女子要以夫为纲，要贤良淑德，要孝敬长辈，要相夫教子。’
‘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德容言功举手投足都要有女子的样子，身为公主更应该有所表率吗？’
“你母亲说的也没错！”郑妃有些头疼地说道。
“可那是寻常人家的规矩！”
“你身为公主，代表的是天家的威严，自然不能再以那些条条框框来要求你自己！”
“公主就该有个公主的样子！”
“你看看二公主，再看看三公主！”
“我不要求你和四公主一样有魄力，你至少应该学一学她们两个！”
郑妃的语气有些急。
大公主听得心惊，吓得低下头不敢再言语。
最终，郑妃叹了口气。
“算了！”
“这也不是你的错！”
如果不是当初窦氏错误的教导，大公主怎么可能会这么懦弱。
她怎么可能会认不清自己的位置？
现在她已经大了，心智已经形成，再说什么也晚了。
倒还不如省省力气，去想想现在该怎么办？
大公主见她失望，就小心翼翼道。
“母妃！”
“我以后一定……”
郑妃心里有些不耐，但表面还是故作镇定道。
“你不是有公主府吗？你还有俸禄、食邑！”
“打今儿起，你带着你两个女儿搬到公主府去住！”
“什么时候陶家亲自上门来负荆请罪，你再搬回去！”
“以后如果你再受了气，你就再也别回去，让他们一家子过去吧！”
大公主瞬间迟疑。
“这样……行吗？”
如果陶家失了脸面恼羞成怒怎么办？
如果她的女儿将来不受重视怎么办？
还有，如果夫君恼了她当真不和她过了，又该怎么办？
郑妃冷笑。
“有什么不行的？你一个堂堂公主，他们陶家还敢把你怎么样不成？”
“还是说，你不相信我这个母妃？”
大公主赶紧急急地道。
“女儿不敢？”
“母妃为了我的事专门从宫里赶出来，一路辛苦劳心劳力，都是为了我好，我怎敢不相信？！”
可是……
她心里终归有个可是。
郑妃丝毫不知，松了口气笑道。
“你明白就好！”
“你就按我说的做！”
“你要时刻记住，你是公主，你是君他们是臣，他们不敢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至于休妻更是不可能。
敢休了公主，他们陶家恐怕不想活了。
大公主表面答应着，心里还是不理解。
‘明明是夫妻关系，为什么非要说那些君臣大道理！’
‘自己虽然是公主，可也是个女人不是？’
‘哪有女人不尊敬自己夫君的？还分君臣，难道要夫君给自己下跪？那不是男女颠倒全乱了套了！’
可是……她在郑妃面前并不敢说这些话。
只敢在心里暗暗地想：
什么时候还是要再劝劝母妃好了，女人哪儿能凌驾于夫君的头上，那不是不守妇道？
“好了！”
郑妃见她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也懒得再劝她。
“时候也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大公主如释重负暗暗松了口气。
“是！”
“母妃也辛苦了，早些歇息，女儿就先告退了！”
“去吧！”
郑妃摆了摆手，目送大公主离开。
……
大公主一走。
郑妃就退去衣衫倒在床上，红云拿了汤婆子给她暖着。
接触到温暖的汤婆子和舒适的被窝，郑妃舒适了叹了口气。
“终于忙完了！”
“不知道是天冷还是太累，我怎么手脚冰凉的！”
红云就笑。
“现在才刚清明节呢，倒春寒有时候比大正月的还要冷，娘娘手脚冰凉就多暖暖，不行的话奴婢再去点个炭盆？”
郑妃笑着摆了摆手。
“算了吧，我哪儿有那么娇贵！”
“时候不早了，明儿个还不知道会遇见什么？早点儿睡吧！”
“哎！”
红云笑着替她掖好被子，放下床帐，这才移了灯去了外间。
那边。
大公主回到自己的住处后，也觉得很累。
可熄了灯躺下之后她却睡不着，想自己的两个女儿想得心口发紧。
她一遍又一遍地拉着专门从府里赶来伺候的小罗问，她的女儿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会不会被人欺负。
小罗心里百般无奈，但也只能依着她，捡着好听话往外说。
“公主别担心，两位小姐身边都是可靠人！”
“到底她们也是陶家的小姐，他们再禽兽也不敢把小姐怎么样的！”
“实在不行还有郑妃娘娘在呢，您想想今儿个她们被吓成什么样了？”
大公主仔细想了想也是。
就算他们敢得罪自己，可母妃呢？她们难不成也敢不放在眼里？
左思右想觉得女儿的确不会有危险后。
她终于松了口气，沉沉地睡了过去。
小罗抹了抹额角的汗，也移了灯出去。
这回该轮到她辗转难眠了。
的确，两位小姐不可能会有什么危险。
但自己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自从大公主失了宠，她身边的倒霉事多多少少有自己的手笔。
虽然是桃姨娘逼她做的。
可将来若撕咬起来谁管你这些？做了就是做了。
她怕是会被郑妃娘娘当场打死吧。
就算不打死，听说宫里的慎刑司也不是人待的地方，活人进去死人出来，还是慢慢儿折磨死的。
她吓得浑身颤抖，疯狂抱着头几乎不敢再往下想。
“不！”
“不！”
“一定要想办法让桃姨娘闭嘴！”
她真的后悔啊！
好好的公主不去服侍，干什么要找一个姨娘啊！
第1340章 负荆请罪
瞧瞧她今儿那个样子。
连陶老夫人都不放过都敢撕咬，何况是自己。
如果落到她手里，恐怕连渣渣都不会剩吧。
小罗越想越害怕，最后索性在被窝里缩成一团，直到后半夜才渐渐睡去。
……
第二天清明节。
本该把祭祀扫墓办得热热闹闹的陶府。
因为老夫人的病，而变得简简单单凄凄凉凉。
下人们低着头不敢喘大气，老夫人院里的大夫紧锣密鼓地把脉煎药，观察病情。
就连陶老爷和陶驸马，心里都七上八下，一个两个谨慎小心。
不该说的不说，不该做的不做。
桃姨娘那更不用说。
自从昨儿个被带下去，她就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已经过完了。
以前得罪了公主，昨天得罪了老夫人。
尽管她生了儿子，但终究是庶出，她终究是个姨娘。
只要公主不承认，她的儿子甚至连庶出都算不上。
因为她以前的身份就是个通房，桃红越想心里越绝望。
这一天一夜，她不吃不喝不说不笑，躺在床上呆呆地睁着眼，像是中了邪。
丫鬟们也不敢管，把小少爷抱走之后就没人再看她。
曾经轰轰烈烈扬言要取代公主正妻之位的桃姨娘，从此人走茶凉，树倒猢狲散。
……
陶府的上上下下举手投足，看起来都严正肃穆，和大多数钟鸣鼎食的读书人家一样规矩森严。
如果不知道这家人背地里那些烂事的，说不定真以为这是个规矩正派的读书人家，但现在么……呵呵。
清明节过后，府里的祭祖扫墓都告一段落。
陶家人不得不开始面对公主离府的事实。
陶驸马有些纠结。
白皙的脸上难得地涌起了青筋。
“早知如此，我们就不……”
陶老爷赶紧打断儿子。
“闭嘴，慎言！”
“公主出身天家，能嫁给你是你的福气，不要乱说话！”
陶驸马心里憋屈，但终究不敢再多言。
父子俩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决定要把公主接回来。
“日子还得过，你的驸马还得当！”
陶老爷果断道。
笑话，如果没有儿子的驸马之位，他这个老子升官能这么快？翰林院的官有多难升迁，别人不知道他可清楚地很。
有多少比他厉害的人一辈子都坐不上他现在这个位置。
这是为什么？是因为公主！
皇上再不喜欢大公主，也终究要顾及天家的面子。
公主的夫家，驸马爷的家族，位置不能太难看。
真闹到和离那一步，别说现在的位置保不住，恐怕陶家在京城都再无立足之地。
给皇帝打工，还要得罪皇帝的女儿，那不是找死？
他们又不傻！
陶驸马其实也觉得老爹说得对。
可是他总觉得心里有些别扭。
“俗话说，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我明明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要我向权势屈服？就因为她是公主？”
“她昨儿个把娘气成那样，居然还有脸夜不归宿，我想想就觉得憋屈！”
京城里哪家爷们儿不纳妾？为什么偏偏我不行？
公主怎么了？公主就不是女人了？她嫁给自己就可以不守孝道了？
母亲那么大年纪了，她能有什么错？
身为公主，本应为天下女子做出表率，可她都做了些什么？
“如果这一次妥协，以后她怕是会变本加厉！”
“到那个时候，咱们府里才真正没好日子过啊父亲！”
陶父捋着胡子犹豫了半天。
在自己老婆的尊严和坦荡的官途之间，他还是选择了后者。
“你啊！你懂什么？”
“按照规矩，她背后站的是皇上，她是君，我们是臣！”
“这个……自古忠孝难两全！”
陶老爷拐弯抹角，终于用自己还算渊博的学识，给自己搭了一条巨大的梯子下台。
陶驸马想了想，也终于艰难地接受了这个奇怪的说法。
虽然他心里还是有些不明白。
同床共枕的老婆，怎么就成了他的君了。
但是……
这并没有削减他们捍卫自己利益的决心。
于是清明节过后的第二天。
陶老爷带着陶夫人已经陶驸马，甚至还有桃姨娘，四个人浩浩荡荡来到郑妃和大公主住的行宫。
干什么？
答曰：负荆请罪！
……
行宫里。
郑妃和大公主都刚刚起来没多久。
大公主稍早一些，她正在亲手帮郑妃梳妆打扮。
红云进来面不改色禀报。
“娘娘，陶家人来了！正在前院敲门！”
郑妃正在对着面前一排各式各样的珐琅簪子，纠结不知道选哪个好。
听见通报，她好像没听见似的，悠悠拿起其中一支笑道。
“这个好看吗？”
“好看！”
“母妃风华正茂，戴哪一只都好看！”大公主笑道。
郑妃笑容更灿烂了。
心里暗叹：其实大公主并不笨，甚至有时候她还很聪明，知道怎样哄人开心。
只是因为窦氏早些年对她的洗脑，她总认不清自己的位置和地位。
确切的说，她太自卑了！
就比如一个天生的狮子，你从小告诉她，你是猫你是猫，久而久之她就真的以为自己是一只什么都不会的猫。
正是这个道理。
郑妃叹了口气。
‘只可惜，太晚了，她什么都无法改变！’
梳妆打扮好。
郑妃拉着大公主一起吃了早膳，又悠悠闲闲地吃了一盏茶，这才淡淡道。
“叫他们进来吧！”
问题总要解决，适当凉凉他们也就罢了不能太过。
大公主明显松了口气。
郑妃一眼瞥见，并不点破，只是苦笑着摇摇头。
‘这孩子啊！这辈子恐怕就这样了！’
……
陶家人进了花厅就齐刷刷地跪下。
“臣/臣妇/奴婢参见郑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郑妃坐在首位，也不叫起，只是笑着问。
“呦！底下跪着的是什么人？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啊！”
陶老爷汗颜。
“启禀郑妃娘娘，老臣是翰林院正三品学士陶书海，这位是老臣的夫人张氏，这是犬子陶言真，这位是犬子的侍妾桃氏！”
他一一介绍过去，郑妃只是不说话。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喝完半盏茶才悠悠道。
“我说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原来是我女儿的夫家啊！”
第1341章 转机 1
底下几人瑟瑟发抖不敢多言。
郑妃看了看就笑。
“你们……是在害怕？”
底下人继续瑟瑟发抖。
郑妃眼里闪过一丝嘲讽，又淡笑道。
“你们也知道害怕？真是令本宫大吃一惊！”
“我还以为你们不知道害怕呢！”
陶老爷抹了把汗。
“回郑妃娘娘，我们陶家确实没照顾好公主，我们也不抵赖，只求娘娘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以后一定……”
郑妃气得笑了。
“你倒是承认得快！”
“不过……再给一次机会是什么意思？”
“还以后？你们怎么确定还有以后？”
“这件事皇上和皇后娘娘已经知道了！”
“至于定不定罪，怎么定罪……本宫说了可不算！”
底下四人瞬间变了脸色。
陶老爷抹了把汗又磕头。
“不瞒郑妃娘娘，以前公主在府里受的委屈我丝毫不知！”
“都是贱内见识浅薄，一手惹的祸！”
说完他恶狠狠地瞪了陶老夫人一眼，咬牙切齿道。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公主赔礼道歉！”
陶老夫人也就是张氏，满肚子委屈。
她一个当婆婆的有什么错？怎么到头来还要给儿媳妇赔罪了？
公主是尊贵，可也不能不孝顺吧，她可是长辈啊！
张氏越想越委屈，但还是不情不愿地磕了头。
“以前都是臣妇不对，请公主殿下大人有大量，原谅……！”
“慢着！”
郑妃一边打断张氏，一边将窘迫地坐不住要起身的公主摁了下来。
她起身围着张氏慢悠悠转了一圈，才淡漠道。
“既然你不情愿道歉，我们又何必勉强！”
“红云，送客！”
说完转身拉着大公主就要离开。
陶老爷心头大骇连忙膝行几步。
“郑妃娘娘慢着！”
“贱内不懂事，不如我老头子替她们给公主道歉如何？”
说完就要叩头。
郑妃适时阻止了他。
“你一个官老爷，平日又不和公主生活在一起，你道什么歉？”
“再说了，公主这一肚子委屈也和你没什么关系！”
说完她不经意地瞥了驸马爷一眼。
其实说到底，陶老爷陶夫人还有桃姨娘这些角色，不过是些小委屈而已。
真正的风风雨雨，都来自这个叫姓陶的驸马爷，这个读书人。
郑妃不经意将陶驸马打量了个遍。
心里有些疑惑：
她以前记得这人眉清目秀，气质温婉，读书上进，是个很有劲头的读书人。
怎么这一次见就成了这样了？
模样虽然没怎么变，但是这气质……活脱脱一个胆小如鼠没责任没担当胆小如鼠的猥琐男啊！
如果当初他是这模样，那她打死也不可能让他当驸马。
是自己以前眼拙，还是他变化太大？不知道这些年他经历了什么？
陶老爷明白郑妃的意思。
狠狠转头回去瞪了儿子一眼，给他使了个眼色。
大意是：‘还不赶紧给公主道歉？’
陶驸马缩了缩脖子，避开了老爹的目光。
他也挺委屈。
道歉？他的妻子入门六年没留下半个儿子，还要他道歉？
就算是公主又怎么样？嫁给他就是他的女人！
如果不是以前还有些情分，他和她早就决裂了，还至于等到今天？
陶驸马也是越想越憋屈。
和陶老夫人不同的是，他没有道歉，甚至他脸上还一如既往地写着不满。
陶老爷气了个仰倒。
陶老夫人表面上生气，心里却暗暗自豪：还是儿子有骨气，果然不愧是自己从小教导出来的。
桃姨娘心里也暗暗自豪：爷真厉害，这都敢顶撞！
看看吧，娘家身份硬自己地位高又有什么用？到头来还是比不上肚皮争气的！
就算这回她们牛不吃水强摁头，强行让驸马爷低头了，以后她就会有好日子过了吗？
说到底，还是得有儿子。
郑妃有些愠怒，冷冷道。
“驸马爷是什么意思？”
“敢情我堂堂皇家公主，在你陶家受了委屈，还禁不起你道个歉？”
话音刚落。
陶驸马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忽然梗着脖子道。
“不是禁不起，是不配！”
语不惊人死不休！
室内所有人都愣住了。
郑妃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混账！畜生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陶翰林十分崩溃。
陶夫人和桃姨娘则是低头不说话。
一家四口，各安心思。
就在所有人还没彻底回过神来的时候，陶驸马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她不配！”
郑妃彻底怒了。
“放肆！”
“你……你们！岂有此理！”
她身体摇晃了两下，幸好红云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郑妃抚了抚太阳穴终于忍无可忍道。
“滚！你们给本宫滚出去！”
“郑妃娘娘！”陶老爷还想再挣扎一下。
郑妃却毫不留情。
“滚！”
她气得脑门直冒烟儿！
陶老爷终于不敢再说什么，带着一家老小从行宫里‘滚’了出去。
郑妃却也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红云见势不对，赶紧宣了太医。
……
一副安心静气的药下肚以后，郑妃睡了一会儿，再起来的时候已经好了很多。
见大公主在一旁焦急地守着，她心里一暖起了身。
“苦了你了！”
大公主赶紧扶她起来，心有愧疚道。
“都是我不好，让母妃也跟着生气！”
郑妃又想起了陶家那帮人。
“不是你的错！”
“是那帮禽兽不如的家伙配不上你！”
“也是我对不起你！”
大公主咬了咬唇低下头，眼里难掩悲伤。
‘夫君居然说自己不配！’
‘他居然如此绝情，可是……他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一定是因为自己，如果自己给他多生两个儿子，他或许就不会那样了！’
她忽然艰难地道。
“母妃，这……不是你的错！”
“其实以前，夫君对我很好的！”
郑妃不知道她是真的怀念以前，还是为了不让自己内疚。
总之，她这会儿是真的心疼这个女子。
她这一辈子真的……
老天给了她一副顶顶好的牌，她们母女却打了个稀烂。
如果换做别人！
皇帝长女，就算不混个长公主当当，也绝不可能这么窝囊！
说到底还是……
“唉！”
郑妃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叹了口气。
“罢了！”
第1342章 转机 2
“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想了！”
“以后你想怎么办？”郑妃问。
大公主咬唇纠结了半天，小声道。
“我也不知道！”
郑妃不甘心，又问。
“那你还想去陶家吗？”
大公主继续纠结。
郑妃想了想就道。
“还是那句话！”
“你是公主，如果你不愿意！你可以和驸马和离！”
“我会给你再找一门亲事！”
虽然女子和离又二次婚嫁，实在算不上什么光彩事，而且第二次嫁的远远比不上第一次嫁的。
但是，这种限制仅仅在民间。
对于皇室的公主，和驸马爷合不来和离又再嫁的哪朝哪代都有几个，实在算不上什么新鲜事。
而且碍于身份，没人会说什么。
那些被挑中当驸马爷的人家，也不敢说什么（虽然心底会暗暗抱怨）。
大公主的脸颊瞬间红了。
“再找一门亲事？”
这事儿她从来没想过。
母亲曾经教导过她，好女不侍二夫！
那些女则女训也满篇都写着，女子要忠贞不二，女子要从而二终等等这些话。
她从小到大都是这么学的，如今忽然叫她和离再嫁，她心里……怎么都转不过那道弯。
郑妃心里有些小不耐，但还是尽量克制住性子说道。
“你是皇帝长女，身份贵重！”
“你的婚事自然要幸福美满才是！”
“再不然你也得顾忌你父皇的脸面！”
“陶家人这样蹬鼻子上脸，如果传了出去，你父皇的脸往哪儿搁？”
她语气已经没了刚才的耐心，而是带了些严厉。
“你身后代表的是整个皇室，而不是你自己！”
大公主更纠结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
她早已认定陶驸马是她的夫君。
她怎么可能再嫁他人？她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接受另一个男人？
那样岂不是很丢人？很不守妇道？很无耻？
她想反抗，可是母妃说的话又很有道理，她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她咬着唇憋得脸颊通红。
郑妃见状也不好再逼她，只得摆了摆手道。
“我也累了，想休息一会儿，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
“如果你愿意，随时来找我！”
“是！”
大公主起身恭敬地行礼，然后就退了出去。
……
郑妃望着她离开的背影，神色复杂。
红云劝她。
“娘娘也别太放在心上！”
“民间有一句话不是叫做：儿孙自有儿孙福？”
“人家亲生父母还不这么管的，您就更不用……”
郑妃长叹了一口气。
“你以为我想管？”
“她要真是我女儿，我逼也得逼她和离，我再给她另寻他人！”
“现在最难的是，她不是我女儿，可皇上却将她交给了我！”
“我如果不管，不好和皇上交待，我要是管吧，你看看……倒像我要害了她一样！”
“这样的一家人，不知道有什么可留恋的！”
红云笑着递过去一碗茶。
“娘娘尽力就好！实在不行咱们也没什么办法！”
“皇上日理万机，想必也不会为了这点儿事怎么样！”
大公主一开始就不受宠，出嫁这么多年了皇上也没过问过！
以前不会管，以后可能更不会管！
郑妃又叹了口气。
“只能这样了，不然还能怎么样？”
说完她悠闲地喝了茶，舒服地躺了回去。
……
陶家这边。
陶老爷一回去就把儿子叫到书房臭骂了一顿。
“你小子是想气死我是不是！”
“还是说你嫌你老子的官帽太高，想给老子扒掉几层？”
陶驸马也十分委屈。
“爹，我有什么错？”
“她是我妻子，她不但自己不给我生儿子，还不肯收桃红的儿子！”
“她这是想让我绝后吗？”
陶老爷痛心疾首。
“你懂什么？”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
“你们都还年轻，急什么？”
“她又不是不会生，你再等个几年，实在不行再收养也不迟！”
“不管嫡出庶出，你总归已经有儿子了，还在乎那个名分？！”
陶驸马还是有些憋屈。
“可是……”
陶老爷狠狠骂道。
“没有可是！”
“你就想想如果没有公主，咱们家这些年能走这么顺？”
“她在宫里再不受宠，皇上也没亏待过咱们陶家！”
“再说公主本人！”
“和二公主三公主，甚至四公主相比！大公主何其贤良温婉！”
“你纳妾，你有通房她都不管，还屈尊降贵每天去给你母亲请安！”
“甚至她连你姨娘生孩子，她都没有过分介意，只是不同意收养而已！”
“你何德何能娶到这么贤惠的公主？！”
“你再看看二公主！”
“她倒是受宠了，可你看看她驸马一家过得什么日子？”
“人家在公主府，根本就不往府里住，驸马爷只有在公主召见的时候才能去公主府见媳妇一面！”
“其余的时间，就算公主不召见，他也不敢有半点儿风流”
“什么姨娘什么通房，想都不要想！”
“据说二驸马一家心疼得什么似的，只是嘴上不敢说！”
陶老爷苦口婆心一席话，让陶驸马清醒了不少。
都是京圈儿里混的，二驸马一家的‘倒霉事’他当然清楚的很。
他曾经还为此洋洋得意过。
只不过渐渐的，当优越成了习惯，他也不觉得是优越了。
现在想想，父亲说的还真就是那回事。
“那……”
他心中渐渐有了些悔意。
脑海里也渐渐回想起当年他和公主是何其恩爱，公主是何其贤良。
他更后悔了。
“父亲！我知道错了！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见儿子面有悔色，陶老爷心里松了口气。
“你知错了就好！”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稳住大公主，哄回她的芳心！”
只要人家夫妻二人还有情谊，就谁也拆不散！
陶驸马有些害怕。
“什么意思？难道……我哄不回她就会跟我和离？”
陶老爷冷哼。
“你说呢？公主和离的事还少吗？”
“你是没看见郑妃的脸色？”
陶驸马不说话了。
拼命按压下心里波涛汹涌的恐慌，他下定决心道。
“父亲放心，我明儿个再去行宫拜望！”
陶老爷松了口气，叮嘱道。
“你只管去，避着点儿郑妃的人！”
“至于你母亲和桃姨娘那儿！你也多劝劝！”
第1343章 复合 1
第二天，陶驸马果然又去了行宫。
红云第一时间就告诉了郑妃。
而郑妃就问。
“他是一个人来的，还是他们陶家的人都来了？”
“回娘娘，是一个人来的！而且专门来找公主的！”红云回应道。
郑妃思来想去，叹了口气。
“算了，我也不想管了！”
“让他进来吧！”
眼看着大公主依依不舍的样子，她还怎么管？
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
只要大公主还愿意，她也不愁跟皇上交待。
“就这么着吧！”
郑妃摆了摆手，继续躺了回去。
红云适时退下。
……
陶驸马如愿以偿来到大公主的院子。
彼时大公主正倚在窗前的软榻上休息。
小罗进来通报。
“公主，驸马爷来了！”
大公主眼里瞬间闪出一道光芒，然后很快熄灭。
“她来干什么？”
语气懒懒的，带着淡淡的失望。
小罗笑道。
“或许……驸马爷是来给公主道歉的呢，说不定还要接公主回府呢！”
大公主没说话，手下意识地抚上腹部。
犹豫了片刻，她终于道。
“让他进来吧！”
小罗眼里也亮了一下，应了声是就退了下去。
……
陶驸马很快来了。
一进门他二话不说就跪在公主面前。
“公主，我来赔罪来了，以前是我该死！”
大公主吓了一跳，脸上囧的通红。
她想伸手将他拉起来，可伸了一半却又缩了回去，脸色也冷了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
“我可受不起！”
说着就起身躲到一边。
她是没想过和离，可不代表她能轻易原谅。
郑母妃的话说得在理。
她是公主，总不能让陶家人一直踩在头顶。
哪怕为了自己女儿，她也不能太过软弱。
更何况……
她抚了抚自己的肚子！
眼神更透出难以撼动的坚定。
……
陶驸马几乎从未见过这样的公主，这让他觉得有些陌生。
愣了愣神，他很快反应过来继续认错。
“公主在我陶家受了诸多委屈！”
“以前都是我不好，我认错，我道歉！”
“你放心，以后这种事绝对不可能再发生！”
“你是我的妻子，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也应该站在你身边！”
“公主，跟我回府吧！以后我们好好过！”
大公主背过身子，鼻子有些酸，眼圈儿也红了。
更咽了许久，她赌气问道。
“那桃姨娘怎么办？”
“我二妹的驸马可一个姨娘都没有！”
陶驸马立刻道。
“只要你愿意回去，我会让她永远消失！”
大公主听得背后猛地一紧。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她好歹也是一条命，你怎么能……”
陶驸马赶紧解释。
“不是要她的命！而是把她打发到庄子里去！”
大公主低头不说话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过分。
‘人家连儿子都生了，虽然是庶出，虽然她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可自己是正妻，又是公主，自然应该大度些，不应该和一个姨娘计较什么！’
纠结半天，她忽然道。
“罢了！”
“我还要再想想，你先回去吧！”
陶驸马还想再说什么，大公主已经冷着脸离开。
他也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去。
……
自那天起，他三天一来道歉，五天一来赔礼。
直搅得行宫里上上下下都认识他。
每回看见他来连盘问都省了，直接让他进去。
陶驸马也不是傻子，回回来都并不空手。
碎银子铜板串多多少少都给一些，一来二去，和这些下人混得十分熟络。
甚至连红云手下的几个小宫女也都能和他说上几句话。
要不是红云内心坚定，恐怕她也……
对此，郑妃冷笑道。
“到底陶家还不算糊涂，还算有个明白人！”
“我还以为他们真不想过了呢！”
红云道。
“娘娘多虑了！”
“奴婢昨儿个还见大公主和驸马在后花园有说有笑闲逛呢！”
郑妃幽幽叹了口气。
“其实……我一开始就知道那孩子狠不下心！”
要能狠下心，她就不是大公主了。
红云没说话。
郑妃思虑了半天才道。
“也罢！”
“正好时机也差不多了，我们也是时候了结了！”
出来这么久，这事儿也该结束了不是吗？
其实皇上和皇后娘娘并不关心和离不和离，甚至皇上也不会多关心大公主过的好不好。
但这事儿伤了皇室的颜面，她就得处理。
只要颜面保住了，大公主这边的结果如何，并不重要。
郑妃叹了口气。
“去传本宫的话，明儿个让陶翰林来一趟吧！”
“哎！”
红云退了下去，找了个妥当人过去传话。
……
翌日，陶翰林如约而至，郑妃亲自接待。
当天他们在正厅屏退下人之后，秘密商谈了许久。
不知谈论了什么。
总之，陶家当天就把公主接了回去。
在那之后的两天，陶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先是大公主同意收养庶长子。
再是桃姨娘被贬去庄子上。
再然后是公主和驸马爷搬离陶府，带着孩子们入住公主府。
最后，小罗被换掉，公主身边多了个小云。
郑妃对这一系列变化十分满意。
“这就好了！”
“以后应该不会受什么委屈，她也不用一直战战兢兢了！”
红云也笑。
“娘娘也可以好好放心了！”
郑妃舒了口气。
“我也可以好好给皇上和皇后娘娘交待了！”
“明儿个安排一下，我们该回去了！”
红云笑着应是。
……
阳春三月，百花齐放，草长莺飞。
因为严寒而沉寂许久的后宫和御花园，随着天气回暖都活跃了起来。
多日不见外出的妃嫔们换上了颜色鲜艳的宫装，三五成群结伴出行，一路说说笑笑莺莺燕燕。
爱俏的宫女们也偶尔趁着主子不注意。
偷偷溜到花园里，采摘下带着露珠的娇嫩鲜花插在鬓间，讨论着你美还是我美。
时而打打闹闹，时而说说笑笑，热闹非凡。
端凝宫里。
紫月和小竹子他们正陪着夏如卿开垦后院那片园子。
紫宁则带着手下几个二等宫女，将主子的冬衣翻出来晾晒，顺便将旧年的春衫夏裳拿出来晾晒。
第1344章 复合 2
“咱们主子可真节俭！”
“别的主子娘娘一年做好多套衣裳，各色各样的都有！”
“咱们主子可好，每年都只象征性做一两件儿用来节下穿，其余的日常衣裳都穿旧的！”
“这样的主子可往哪儿找去？！”一个宫女说道。
另一个宫女也附和道。
“可不是？”
“咱们娘娘和皇上一样，胸怀天下！”
“娘娘说了，库房里那些缎子都很贵重，将来有机会都要拿出去卖掉，把银子捐出去呢！”
其余的宫女也纷纷点头。
“听说主子的例银也剩了许多！都要捐出去呢！”
“主子可真好啊！”
几个小宫女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讨论着。
紫宁无意听见了就训斥。
“主子的事也是你们胡乱议论的？”
“还不快闭嘴！”
小宫女们也不怕她。
象征性地道了歉，一吐舌头就都溜走了。
紫宁也不气，无奈笑骂两句就揭了过去。
端凝宫的日子清闲中带着热闹，热闹中又带着静谧，静谧中又带着活泼有趣，夏如卿很满足。
在她带着宫人在后园子忙活的时候。
西淮宫的红云来了，神色郑重地和紫宁说了好一会儿话才离开。
是关于大公主的事。
紫宁自然不敢瞒着，将手中的活儿交给身边的小宫女看着，自己转身去去了后院。
……
红云将宫外的一切事无巨细告诉了紫宁。
紫宁又同样转述给了夏如卿。
她听完点了点头。
“结局还算好！”
“郑妃这回做得好！回头去库房里找些好东西给她送过去，以示褒奖！”
紫宁一点头表示记下了。
夏如卿想了想又道。
“大公主那儿可还缺人？”
“不行再去内务府给她挑几个！”
紫宁摇了摇头。
“应该不缺吧！”
“娘娘不必操心这些，有郑妃娘娘在呢！”
夏如卿看了看眼前四四方方的院子，又看了看脚下一拢一拢的园埂，幽幽道。
“也是！”
“这事，本不该我管！”
说完她继续埋头忙活，紫宁也跟在一旁伺候。
她忙活了半天终于亲手把几样嫩瓜的幼苗种上，又亲自浇了浇水，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紫宁和紫月顾不上许多，赶紧上前伺候着。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
……
大公主的事解决了，而且有郑妃盯着，应该不会再出问题。
二公主那有惠妃，而且二公主得宠性子又讨喜，也没什么问题。
接下来就是三公主的亲事。
三公主今年已经十六岁，按说早就该说亲。
但因为她自小没了生母，性子也同样软弱，所以夏如卿和芸妃就商量着多留她两年。
等过了十六岁及笄礼再说亲也不迟。
如今，她及笄礼也过了，也满了十六岁，正是说亲的时候。
先前，芸妃心里已经有了人选，同样是个读书人。
可大公主那边儿出了事儿之后，她就不太敢相信读书人了。
这可就发愁了。
“怎么办？我总不能把她嫁给武将吧！”
她百般无奈只好来找郑妃商量。
郑妃刚刚经历了大公主的事，对读书人的印象十分的差，就道。
“我觉得没什么不妥！”
“武将怎么了？有些武将世家的孩子同样优秀！”
“况且咱们现在又不是先祖爷那时候，跟着打仗的都是一群粗人！”
“现在的武将也讲究文武双全的！”
芸妃想了想就点头。
“那我回去再打听打听！”
她疲惫地歪在郑妃对面的软榻上，无奈道。
“为了这事儿，我已经三个月没睡好了！”
“就是亲生的也不过如此了！”
郑妃感同身受。
“我何尝不知！”
“且再忍忍吧！谁让你现在是她母妃呢！”
“实在不行还有皇后娘娘呢，她才是嫡母，这事儿她不能不管！”
芸妃点点头。
“你说得对！”
“皇后娘娘不会不管的！”
……
一个月后。
芸妃带着自己整理好的，所有京城世家的适龄未婚公子哥的名单，去了端凝宫。
“都在这儿了，请娘娘过目！”
夏如卿看着厚厚一沓资料有些头疼，但还是接过来耐心看了看。
“有文臣，还有武将！”
“有你中意的吗？”
芸妃指出几个名字。
夏如卿看着就点了点头。
“我记下了！”
“回头我叫人去打听打听，如果没什么意外，就从你挑的那几家里挑一个吧！”
她说得云淡风轻，似乎很不放在心上。
事实上，她也的确不怎么放在心上。
笑话，自己几个儿女的事她还操心不过来，还操心别人的事！
再说，三公主可是施家的孩子。
她在施家那儿吃了多少苦，没人比自己更清楚。
所以，她凭什么去关爱他们的孩子？
事实上她觉得自己不去横插一杠就是善良了，她都快被自己感动了！
芸妃对此有些意料之外，再想想却又在情理之中。
她就没多说，很干脆地带着名单又离开了。
……
四月。
夏如卿和芸妃两人多方派人调查，挑中了陈国公府的嫡长孙陈有俊。
陈国公陈家世代忠良，曾在先祖时期的外交战中立下汗马功劳，被赐下国公之位，世袭罔替。
到了陈国公这一代，已经是五代列侯。
陈府虽然没什么实权，但姻亲盘根错节，在京城还是很有体面和实力的。
陈有俊作为国公府最年轻有为的后辈，小小年纪就已经在兵部任职五品将军。
听说还是自己凭借战功爬上去的。
对一个还没成亲的小公子来说，这已经很不容易了。
所以，他也算是年轻有为。
夏如卿对这家人很满意，芸妃也一样。
“看着像是个正经人家，而且习武之人也没什么规矩！”
“三公主嫁过去定能过得舒舒坦坦的！”
夏如卿点了点头。
“那就定下来吧！”
“哎！”
芸妃喜气洋洋。
她手下最大的事终于定下来了有没有？
高兴，喜悦，无比的松快！
以后再没什么事能让她这么累的了，当然，预备嫁妆除外。
……
五月。
皇上下旨，陈家嫡长孙陈有俊尚主，举朝庆贺。
六月。
两家交换更贴，正式定亲，开始走六礼。
八月。
内务府开始预备三公主的嫁妆！
第1345章 说亲 1
嘉元二十二年腊月，皇室和陈国公府正式定下来迎亲的日子，是来年的二月初六。
也就是说。
这是三公主在宫里过的最后一个新年。
三公主宜静，和她的名字一样，说好听了是贤淑静雅，说不好听就是不喜说话。
也许是她从小到大的经历过于坎坷，她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孤僻。
不喜欢和人交流，也不喜欢说笑。
既没有二公主宜安的活泼灵动，也没有四公主乐儿的嚣张跋扈。
她日常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拿上一本书坐在窗前，或是发愣，或是垂泪，颇有些女儿家的多愁善感。
芸妃性子爽利，对她这样动不动就伤心的行为颇为不理解。
她一开始很是心疼，经常劝她。
“虽然你这些年过得辛苦，可以后你跟着本宫，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你有什么想吃的想玩儿的，只管跟我说！”
“我不敢说能给你摘下星星月亮，但别的公主有的，本宫绝对你会缺了你的！”
三公主对此表示衷心的感谢，但一转头又继续多愁善感。
芸妃更纳闷了，以为她不领情，或是在这里住不习惯，甚至还怀疑过有宫人欺负她。
细细排查了一遍之后，发现都不是！
左思右想过后她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孩子就是这性格！”
虽然有些诧异，但想想以前三公主经历的事，也就不奇怪了。
她对着身边的郑妃解释道。
“她生母死的早，后来又跟着施贵妃，之后施贵妃又落势，她又跟着太后！”
“在宁寿宫，太后身体又不好，不经常管她，她是跟着下人长大的！”
“后来太后逝世，她又被皇上迁到了这里！”
“她一个小孩子家什么也不懂！”
“去到一个地方还没习惯就又迁走了，这样迁来迁去的，她心里难免会有自卑的想法！”
芸妃叹了口气。
“她大概觉得，我们都不想要她！她是个孤儿吧！”
父亲不疼娘亲不爱，这的确和孤儿没什么分别。
郑妃就劝她。
“你也别多想，既然皇上让你当她的母妃，你就好好做好她该做的事就行！”
芸妃点点头。
“你放心我都知道，不该说的我一句都不说！”
这是皇室，她们心里再明白也不敢乱说。
什么孤儿，堂堂公主怎么可能会是孤儿？
……
从那以后，芸妃就再也没劝过三公主，只是也没再跟她交过心。
只是叮嘱嬷嬷宫女，好吃好喝好生照顾着，不许出差错。
那帮下人都还是原来三公主身边的人，自然不会出什么问题。
三公主也就在邀月宫这么安安心心地住了下来。
一转眼到了说亲的年纪。
芸妃兢兢业业尽职尽责替她说亲。
一会儿文臣一会儿武将，足足纠结了大半年的时间。
三公主心里还是挺感激的。
‘母女’两人关系又增进了不少。
最近三公主也明显活泼了些，也能和芸妃说一会儿话了。
进了腊月。
宫里开始预备过年的事，当然，三公主来年的亲事也不能忽略。
内务府各个部门都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
这天，芸妃拿了一张嫁妆单子去找三公主。
她有两个目的。
其一：让三公主对自己的嫁妆心里有数，将来出嫁不至于被人诓骗了去。
其二：也教教三公主怎么算术管家，毕竟她嫁过去就是嫡长媳，将来是要承接国公府要主持中馈的，纵然有女官帮衬，她自己也不能什么都不懂，不然容易被旁人忽悠。
怀揣着这两个目的。
芸妃去了三公主的住处。
外面刮着北风，室内温暖如春。
三公主的脸色还是有些微白，但内里还是透着一丝丝红润，眼睛黑亮亮的十分有神。
此刻她穿着一袭粉白色的家常棉布衣，头上松松地挽了一个发髻，未施粉黛，不戴发簪，整个人素面朝天如出水芙蓉。
见了芸妃她连忙放下书本起身见礼。
“母妃！”
声音温婉如三月黄莺，姿势标准彰显皇族贵气。
仅仅两个字，就将皇室公主的温婉大气呈现了个淋漓尽致，
芸妃看得心里啧啧称叹。
‘真是倾国倾城！’
‘别人弄了一堆瓶瓶罐罐整天涂涂抹抹，还不如人家未施粉黛素面朝天！’
‘有些东西啊，真是老天爷给的，学都学不来！’
‘平心而论，皇上这四位公主里，就数三公主样貌顶尖！’
若不是性格不讨喜，若不是出身不好，她又怎么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试想一下，如果她托生在皇后娘娘肚子里，那……
芸妃摇了摇头。
世上没有如果，自己在瞎想什么呢！
“起来吧！”
芸妃笑着将她拉了起来，母女二人随手坐在靠窗的软榻上。
相互寒暄了几句。
芸妃拿出那几页账单，将今天的来意说了个明白！
三公主起身淡淡道谢。
“多谢母妃教导，女儿一定谨记！”
芸妃看她不咸不淡的样子，有些不放心，继续叮嘱道。
“嫁妆是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依靠，你可千万不要大意！”
“不过你是公主，又嫁在京城，应该不会有人不怕死去欺负你！”
三公主又淡淡道。
“多谢母妃教导，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
芸妃这才点了点头。
“这我就放心了！”
“不过……你还是要记得，你是公主，宫里是你的娘家！”
“如果你以后受了什么委屈，千万不要忍着！”
“及时回来说！”
“我虽不是你亲生的母亲，但我对你的心并不假！”
三公主身形微动，眼神里瞬间蒙上了一层薄雾。
“多谢母妃！”
“女儿都记住了！”
芸妃见她始终淡定，只有自己喋喋不休，一时有些尴尬。
她就笑了笑。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了！”
“你好好歇着吧！”
三公主起身相送。
芸妃摇手拒绝，转身离开。
……
回到住处，芸妃长舒一口气。
“该教的我都教了，但愿她过得好吧！”
贴身宫女也赶紧劝。
“娘娘仁慈！三公主一定会心怀感激的！”
芸妃自嘲一笑，没再说话。
心里却暗叹：感激？没看出来，冷漠倒是挺冷漠的。
第1346章 说亲 2
今年的年和往常一样，还是那一套流程。
皇上已经多年没选秀，所以宫妃还是那些人。
大家也都彼此熟悉，平时也不需要怎么争宠，所以气氛竟出奇的融洽。
二十九三十两天，皇上和皇后娘娘相伴出宫祭天。
除夕晚上举办除夕家宴。
皇宫内外，皇室宗亲全都进宫领宴。
宁和殿乌泱泱坐了一大厅的人。
歌舞升平觥筹交错，互相彼此说着吉利话。
乞求新的一年，大楚朝依然能够风调雨顺。
在坐的除了赵姓皇室一族的宗亲。
还有大公主二公主两家外戚。
其实算起来也不算外戚，都是皇帝的亲闺女，只是姓氏不同了而已。
大公主肚子已经很大，眼看就快要生了，坐着很不舒服，但她还是坚持安安静静坐着。
陶驸马不知是装出来的还是怎样，眼睛手脚始终不离大公主。
时而送一杯水过去，时而送一碗甜粥。
小两口偶尔窃窃私语，偶尔掩唇私笑，看起来一副恩爱夫妻蜜里调油的模样。
赵君尧以往并不注意这些。
不过今年发生的一些事他也有所耳闻，所以格外观察了一下。
见陶家那小子表现还不错，也就把这茬事丢在一边，专心和几位老王叔和小七他们喝酒去了。
夏如卿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清是哪儿不对劲。
就索性不想了，端起一碗莲子甜汤专心看歌舞。
四妃的注意力各有不同。
郑妃专注看大公主，惠妃是紧着二公主，芸妃则是三公主，至于程妃……人家有儿媳妇呢。
其余的宫妃虽然没有儿女，但因为知道争宠没什么用，所以也收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专心致志看歌舞。
宴会上的人各怀心思，但总体还是愉悦的。
大家说说笑笑热热闹闹，一直持续到快亥时才结束。
之后就是各人回各自的住处，守岁吃饺子，等待新年的来临。
……
夏如卿回去的时候已经困的不行。
自从上了年纪（奔四的人了，这样说也没什么不对！）
她就越发不能熬夜。
有时候熬上一天，接下来的好几天精神都不好。
在和周公大人抗争了接近半个时辰后，她还是撑不住了。
“我先睡了，饺子你们替我吃了吧！”
“有什么事儿叫我！没事儿就不许过来打扰！”
紫月替她脱了衣裳拉了帐子。
“您放心吧娘娘！不会有什么事儿！”
夏如卿满意地点点头。
“但愿！”
话还没说完就闭上了眼，贪婪地投入了周公的怀抱。
……
第二天大年初一，又要早起祭祖。
夏如卿艰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好在我昨晚睡得早，不然这么折腾，身体还真是吃不消！”
说完这句她忽然没来由地楞了一下，但依旧没在意。
接下来紫月说的一句话，让她猛然想起了些东西。
“您还算好，我瞧着昨儿个大公主才算是折腾呢！”
“那么大的肚子，也亏得她还坐得住！”
夏如卿眼睛一亮。
“对啊！她快生了吧！”
快生了还进什么宫啊，快不得昨儿个一直觉得不对劲！
现在想想，陶驸马那一脸的笑还能再假一点儿吗？
真的关心，昨儿个她们就不会来了。
是和皇室攀关系重要，还是自己妻子的身体重要？
不过也难怪。
昨天的除夕家宴是皇上头一次叫人邀请了他们来参加。
往年都是男女分开，并且驸马爷都不在邀请之列。
呵呵！
真会找门路啊，快生了的公主都还不放过！
紫月又絮絮叨叨了许多，夏如卿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她满脑子都是大公主那一脸幸福的甜蜜。
她忽然有些悲哀。
这个女人啊，昨儿个一定很幸福吧。
当然，她也一定很辛苦吧！
……
初一又忙了一天。
接下来的初二、初三，越来越不忙。
过了初五，夏如卿就彻底闲了下来。
这天她刚用过早膳，打算要去后花园走一走，小喜子忽然急急忙忙来报。
“皇后娘娘，大公主那边儿要生了，大夫说有些困难！”
“郑妃娘娘急得不行，叫奴才来请示您，能否多派几个有经验的稳婆过去，还有太医……”
夏如卿赶紧吩咐。
“那还等什么，还不快去！”
小喜子应了一声，转头叫人传话去了。
他现在已是端凝宫大总管，跑腿传话这样的事早已有人替他办。
打发人传话之后，小喜子又来到夏如卿身边，低声在她耳边道。
“皇后娘娘，奴才还得到一消息！”
“说是大公主之所以难产，是因为不够时候而早产了！”
夏如卿十分震惊。
“早产？”
“为什么？”
小喜子又压低声音道。
“说是陶家想知道是男是女，暗地里找人来做法，结果公主受惊……”
夏如卿大怒。
“简直岂有此理！”
有时候她实在有些佩服这些古人的想法，还能再没脑子一点儿吗？
不过再无语，日子还得过人还得救。
她焦急地吩咐。
“去告诉惠妃一声，让她出宫一趟看看大公主！”
当年就她和宁妃关系最好，也是看着大公主长大的，她应该不会见死不救。
小喜子应了一声，这回亲自过去传话。
……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夏如卿也挺焦头烂额的。
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赵君尧上门了。
他现在在封笔，朝中也没什么事，所以他很闲。
迈着悠闲的步子，披着暖和的斗篷，赵君尧一路赏景来到了端凝宫。
“卿卿，还是你这里景色最美！”
夏如卿有些心不在焉，含含糊糊应了一声继续发呆。
赵君尧霸道地扣住她的头。
“你在想什么？”
夏如卿不耐烦也无奈地，把大公主的事儿告诉了他。
末后她又神色凝重道。
“皇上，陶家人太过分了，这事儿该怎么处理？”
虽然不是亲生，可那是一条人命！
哎呀！她好纠结，明明是仇人的女儿她干嘛要帮？
夏如卿啊夏如卿，你真是越来越圣母了！
可是没办法，孩子毕竟是无辜的！
弄不好一尸两命，这结果她不想看到。
赵君尧皱了皱眉，想了许久轻描淡写了一句。
“死生有命富贵在天！”
“如果公主出了事，就叫他们都陪葬好了！”
第1347章 生产 1
虽然他不怎么喜欢这个大女儿，虽然……不是夏如卿提醒，他压根儿想不起来这个女儿的存在。
但是，既然知道了，他就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她。
这就好比一件东西，我自己可以不喜欢，但不容许别人诋毁和践踏。
况且，公主也不是一件东西，而是一个人，是他的女儿。
这还有什么说的？
他不向着自己女儿，难道要向着外人？
夏如卿目瞪口呆，心惊胆战。
她怎么也想不到赵君尧能说出这么……‘霸气’的话，还说得这么轻描淡写、云淡风轻。
她几番张口，终于酝酿出一句话。
“那个……皇上！”
“我就是问您怎么处理，您这也太……那什么了吧！”
全部陪葬那不就是抄家？这可是您的女婿啊皇上！
还有陶翰林，他好歹兢兢业业为朝廷奉献了大半辈子。
如果就这么凉凉，恐怕其他的大臣也会觉得心寒啊！
“您就不念着一丁点儿情分？”
赵君尧淡淡挑眉。
“情分？哪儿来的情分？”
他对陶家的印象并不深。
换言之，不管是陶翰林还是陶驸马，都没有让他记住的能力和事迹。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不能叫人记住的人就是可有可无的。
赵君尧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自然深谙此道。
夏如卿张了张口，竟无言反驳。
“好像……是这么回事！”
“可是……”
“没有可是！”
赵君尧打断她。
“好了卿卿，这件事朕会叫人调查的！你不必管了！”
夏如卿有些担忧，但还是点了点头。
“臣妾知道了！”
两人又聊了会儿别的，到了中午用过膳，又一同午歇去了。
……
大公主府。
后院正殿里时不时传出一阵又一阵的惨叫声，隐约还夹杂着嬷嬷和稳婆鼓励使劲儿的声音。
伴随着这些嘈杂，宫女们端着一盆盆干净的热水进去，又端着一盆盆被鲜血染红的脏水出来。
整个大殿慌而不乱，有条不紊。
郑妃一早就在了。
坐在殿外的榻上，听着里边儿的动静，她整个人坐立不安。
红云适时奉茶安慰。
“您别太着急，想必太医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就能到！”
郑妃心烦意乱推开茶水。
“我哪儿还有心思喝茶！”
“虽然自己没经历过，可我也知道里头的凶险！”
红云把茶水端走，又叫人去外边儿看看。
片刻后她匆匆进门禀报。
“娘娘，惠妃娘娘和太医都来了！”
郑妃闻言立刻起身。
“快请！快！”
话音刚落，惠妃就从外边儿进来了，一同来的还有宫里的太医。
太医要上前见礼，被郑妃一把阻止。
“不必多礼赶紧进去看看吧！”
那几个太医也不再耽搁，提着药箱就去了里间。
惠妃在郑妃旁边坐下来，脸色焦灼地问。
“现在怎么样了？”
郑妃拍了拍胸口心里总算有了些底，但还是担忧道。
“还是不行！”
“说是有些难产！”
“希望太医来了能解决吧！”
“希望……”
惠妃拉过她的手安慰道。
“你放心，一定不会有事的！”
“好几个太医都来了，连章院判都在呢！”
郑妃回握住她的手感激道。
“多谢你了！！”
惠妃淡笑摇头。
“不必客气！”
“我也是奉皇后娘娘的命令过来的！”
郑妃强撑一笑不再多言。
惠妃见她越来越紧张，就主动找话题。
“对了！”
“陶驸马呢？”
“公主在生孩子，陶家人怎么一个都不在？”
郑妃苦涩一笑。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他们都去庙里祈福去了！”
说是祈福，其实究竟去干什么谁又知道呢！
惠妃皱了皱眉，心下狐疑。
‘这个时候祈什么福？’
她想了想就道。
“公主早产这件事，不但皇后娘娘知道，好像连皇上也……”
“所以，他们是去祈福，还是去躲避责任呢？”
郑妃闻言心里就像吃了苍蝇一样，无比恶心。
她冷冷一笑讽刺道。
“皇上知道了也正好！”
“后面陶家会有什么结果，是死是活我也不管！”
“我现在只希望大公主好好活着！”
她是公主的母妃，陶家这门亲事也是她说的。
如果公主因为陶家而性命不保，那自己就是罪魁祸首。
就算皇上不追究自己的责任，也会对自己失去任何好感。
那自己这下半辈子就……
当然，除了心疼自己，她也是真的心疼大公主。
好好的一个女人，愣是被夫家磋磨死！
她自己也会深深自责，甚至一辈子都良心不安的。
“没事的！”
惠妃一把握住她冰凉的手。
“你放心吧，一定会没事的！”
郑妃再次道谢。
……
两人就这么一直坐在正殿里，从早上等到下午，从天亮等到天黑。
就在惠妃坚持不下去要回宫的时候。
内殿终于传来婴儿的哭声，虽然不够嘹亮，但还是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振。
“生了生了！”
郑妃喜极而泣。
惠妃也很高兴。
“恭喜郑妃妹妹！”
稳婆抱着孩子出来报喜。
“恭喜郑妃娘娘，大公主生了个小公子，母子平安！”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就连惠妃一个外人都觉得喜出望外。
“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是啊！母子平安，她可算熬出头了！”
郑妃头一回觉得外边儿乌漆墨黑的天都那么好看。
“赏！重重有赏！”
一帮下人跪地拜谢。
“多谢娘娘！”
郑妃意气风发地叫了起。
又等了一会儿，等里面收拾干净，她进去亲眼确认大公主好好的。
这才和惠妃一同回宫，给皇后报告消息。
……
端凝宫。
夏如卿和赵君尧都已经睡下了。
消息报到紫月那里。
紫月寻思着，既然不是什么要紧的消息，就不必打扰皇上和皇后娘娘的美梦了。
于是就拖着没报。
所以……
帝后二人是第二天一早才知道的消息。
“这么好！”
“恭喜皇上，您又当外公了！”
夏如卿调侃他。
赵君尧扯了扯嘴角。
“又不是头一回，至于那么兴奋么？！”
事实上他心里除了有些微的高兴，还真没什么其他的感受。
第1348章 生产 2
他暗戳戳瞪了夏如卿一眼。
“别闹！”
夏如卿嘻嘻一笑，继续调侃。
“皇上，您不高兴吗？”
“昨儿个臣妾也出了力的，您不赏些什么，让臣妾也沾沾喜气吗？”
赵君尧戳了戳她的额头，没好气地笑道。
“朕恨不得把库房都给你了！”
“你这里还缺会什么？”
夏如卿歪着头想了想。
“不如……您就再赏几株梅花吧！”
“院子里的腊梅已经开败了，我喜欢梅花，您再赏几株春天开的那种……春梅或者杏梅吧！”
“那个红红白白的，花儿也好看！”
赵君尧挑眉。
“这有何难，你喜欢回头朕叫人给你移几株过来就是了！”
夏如卿却摇摇头。
“我们亲自种下不好吗？”
赵君尧抽了抽嘴角，有些不敢置信。
“现在？”
夏如卿点点头。
“不行吗？！”
“不行！”
赵君尧一口回绝。
现在弄这个是为了什么？庆祝别的女人的女儿生儿子？
这七拐八拐的关系，这奇奇怪怪的缘由，让他实在无法提起兴致。
“回头再说吧！”
夏如卿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见他拒绝，心里就有点儿不高兴。
“什么嘛！这都不愿意？”她咕哝道。
赵君尧也不理她，其实他也有点儿生气。
两人正赌气的时候，乐儿来了。
小姑娘一身大红色绸缎绣暗纹祥云的翻领骑装，外边儿套着一件小巧精致雪白无暇的狐裘披风，脚下踩着黑金色织锦鹿茸靴，腰间还佩戴着她的小玉佩，她的小金鞭等饰物。
远远望去，整个人熠熠生辉神采飞扬，像一只火红的火烈鸟，又像一树开得热热闹闹的红梅花。
娇艳，热烈，明艳动人。
再细看她的打扮。
她头上梳着无数细小的发辫，全部汇总后挽起在脑后，上边儿只戴了一直碧玉鎏金簪子。
她五官极其出众，美貌几乎和三公主宜静不相上下。
不过二人完全没有任何可比性。
三公主宜静是大家闺秀标准的美，美得倾国倾城，让人见之不忘。
而乐儿是明眸皓齿灿若星辰的热烈美，美得轰轰烈烈，美得惊心动魄。
一个温婉如水，一个热烈似火。
本就不是一个类型，如何能比？
乐儿进门就看见父皇母后都在。
正要兴高采烈上前打招呼，忽然发现气氛不太对。
“呦！”
“父皇，母后，你们怎么了？”
看见女儿过来，两人心里瞬间高兴起来，也不管什么别扭不别扭了，争先恐后道。
“没怎么！”
“就是就是！没什么事，我们就是……在喝茶啊！”
赵君尧说完端起一口茶咕咚咽下，脸上的笑容温暖地恨不得将眼前的女儿融化进去。
夏如卿见状也不甘示弱地端起一口茶一饮而尽，完了还不忘挑衅地看了赵君尧一眼。
两个人……明显还是在赌气。
不过乐儿性子大大咧咧，完全没发现异样。
见父皇母后都好好的，她也就放心了。
上前一屁股坐在两人中间，她笑嘻嘻道。
“听说大姐昨晚上又生小宝宝了，父皇母后，我想出宫去看看！”
夏如卿有些纳闷。
“你？”
“你去看？”
赵君尧也有些不敢相信。
“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么关心人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以前她们姐妹没少闹矛盾！
乐儿十分自恋。
“父皇，我一直都很会关心人好吧！”
她又自恋道。
“虽然以前不懂事，但以后我可以很懂事的么！”
“小时候那些事就别提了！”
“父皇母后，这件事你们是同意的吧！”
赵君尧点点头。
“同意！”
夏如卿却神色迟疑。
“你去那儿会不会不好……”
乐儿有点儿抓狂。
“有什么不好的！”
“放心吧我就看看，还有我二姐呢，不会有事！”
夏如卿也就不再说什么。
……
送走乐儿，李盛安从外面进来。
“回禀皇上，您让奴才查的消息都有结果了！”
赵君尧直接挥手。
“说！”
丝毫没避讳夏如卿。
李盛安也不多问，直接把大公主那边儿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全都说给了赵君尧听。
包括那个叫桃红的姨娘爬在大公主头顶。
包括陶老夫人利用孝道，欺负折辱排挤大公主。
包括陶老爷对此视而不见，甚至还暗暗默许了这一切。
也包括最新的消息，在大公主生产之际，驸马爷一家子都远远躲开，一个人都不曾露面。
听完这些，赵君尧脸色十分难看。
夏如卿在一旁也不敢多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赵君尧直接说了结果。
“传朕旨意！”
“翰林院陶书海德不配位，免除大学士身份，贬为庶民！”
“三品诰命夫人张氏，言行不当，德行有亏，罢黜诰命身份，贬为庶民！”
“驸马陶言真，无视皇室尊严，欺辱公主在先，蒙骗公主在后，极其不负责任，自今日起，与公主姻缘作废，贬为庶民！”
“另外，陶府官宅，陶府浮财等等所有一切没收充公，再赐一套普通民众予以居住！钦此！”
李盛安领旨退下。
夏如卿却极为震惊，整个人都愣在那里。
“皇上，这……”
公主的姻缘还能这样玩儿。
虽然大公主离不离婚和自己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但她还真的挺好奇的。
到底这是她来古代以来，第一次见女人离婚，虽然是被动的。
赵君尧挑了挑眉。
“这件事以后不必再提！”
夏如卿连忙点头。
“我记住了！”
赵君尧满意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两人早已将先前的赌气抛在脑后。
……
宫里风平浪静，宫外波浪滔天。
接到圣旨之后，陶家人哭天抢地，京城百姓议论纷纷。
当然，大多数人都在拍手叫好。
“皇上英明，这样的人家根本就配不上公主！”
“就是，好好的驸马爷不当，非要纳妾！”
“事实证明，人家公主会生孩子，是驸马爷不行啊！”
“可不是？明明是驸马爷配不上公主！这下真是大快人心！”
“我看那驸马爷以后还怎么嘚瑟！”
“他被公主休了，恐怕这辈子都娶不上媳妇了吧！”
舆论一边儿倒，陶府的日子好难熬！
第1349章 状况堪忧
陶驸马自那天从公主府离开后就再也没去过公主府。
先开始是不敢去，怕公主再生个女儿，怕皇上和郑妃追究公主早产的责任，也怕公主有个什么闪失自己无法面对。
后来是不能去。
自从皇上颁了圣旨废了姻缘之后。
宫里的侍卫和宫人就将公主府团团围了起来。
他还没近身他们就立刻持刀相向，丝毫不留情面。
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怎敢和他们硬碰硬。
所以……
在公主府外徘徊了数天之后，他终于死了心。
老老实实跟着陶府搬家去了。
与此同时。
陶府已经彻底天翻地覆。
陶老爷接到罢黜的圣旨后，气得当场就晕了过去。
之后的几天一病不起，时而昏迷时而清醒，状况堪忧。
陶夫人也好不到哪儿去。
她压根儿无法接受自己从三品诰命到平民百姓的身份转变。
跑到公主府门口一哭二闹三上吊。
挨个儿来了一轮后，她终于发现那个向来温顺乖巧又孝顺的儿媳妇，再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安慰她孝顺她。
而是避而不见。
不对，不是避而不见，而是人家压根儿就不让她靠近。
她衣着凌乱面色苍白地站在威严大气的公主府门口，隔着一条街，看着守门的侍卫一队队交换。
不管换了谁，那扇熟悉的大门都始终没有打开过。
她那熟悉的、乖巧的孝顺的儿媳，再也没有出来。
现实像一把锋利的利刃，将她最后一点儿希望割了个粉碎彻底。
她失魂落魄，她不敢相信。
可是……不得不信！
张氏几乎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回到陶府的。
也想不起来一路上别人是怎么对自己指指点点的。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知道。
唯一关心的是，她那最乖顺的儿媳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绝情。
她怎么都想不通，怎么也不敢相信。
“这一定不是她自己的想法！”
“一定有人在背后指使她！”
她恨恨道。
身边的丫鬟劝。
“主子您还是赶紧收拾东西吧！”
“皇上的旨意，咱们正月底之前就要搬出去！”
张氏心里一紧眼睛一瞪。
“你胡说八道什么？圣旨上哪有这样写！”
那丫鬟有些无语。
“圣旨上虽然没写！可来宣旨的公公说了，最晚月底！”
“不然……皇上给的那套民宅也没了！”
……
事实上，赵君尧并没有把事情做绝。
看在以往大家还算是‘亲家’的份上，还给了一个小民宅，不至于叫他们流落街头。
这要是换了别人，真叫你去睡大街你还敢抗旨不遵？
……
不过这样的恩德陶家并没有领情。
相反，他们整整一个正月都在寻思着，怎么挽回大公主的心意，怎么通过大公主来翻盘。
却从来没正儿八经想过，要为自己所犯的错误承担责任。
公主府里。
大公主正在坐月子。
郑妃派了奶娘和嬷嬷过来，身边伺候的丫鬟也多了几个。
有她们帮忙照顾孩子，她自己也不必辛苦，每天吃吃睡睡什么都不用担心。
大半个月下来，整个人都圆润了一圈儿，原来有些干瘪的身体也终于恢复了活力。
至于陶家的事……
经历了这次的早产加难产，她内心最后一丢丢同情也被消磨殆尽。
李公公来宣旨的那天，她面无表情，心里无一丝波澜，甚至内心深处还微微松了口气。
‘终于结束了！’
‘以后终于可以好好过日子了！’
‘只有她，只有孩子们，没有公公婆婆，不用伺候夫君，也不用应付他那帮姨娘侍妾！’
‘这样的日子真是想想就轻松！’
丫鬟小云在她身边笑着说恭喜。
“这是皇上在疼公主呢！”
她虚弱地笑了笑。
“是啊！多亏父皇了！！”
虽然记不清已经多久没见过那个被称为‘父皇’的男人。
但她依然心存感激。
关键时刻，是他救她出火坑的，真好！
她第一次觉得当皇家公主和普通平民不一样。
这也是唯一一次她终于不羡慕平民家的姑娘！
‘她们的父亲再宠她们，也不可能直接下令废黜姻缘不是吗’
‘如果她们遇到这样的婆家，也只能苦苦熬一辈子吧！’
‘而她不用！’
她大大地松了口气。
小云又劝。
“以后公主您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管，只要好好养好身体就行！”
大公主笑了笑。
“你放心，我都知道！”
……
正月转眼而过。
陶家依然没搬走，不过他们也终于认清了事实。
那就是……公主已经不可能回心转意了。
陶言真气急败坏骂骂咧咧。
“她这是想让我们家流落街头吗？她的心是什么做的？”
“我早就知道她心里装着别人！”
“不然她怎么可能见死不救？”
陶书海气得躺在床上直瞪眼，嘴歪眼斜腮帮子鼓得老高，挣扎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没错，他中风了。
陶言真本想着把这个消息递到公主府，乞求大公主能动一动恻隐之心，拯救一下陶家。
但他们等来等去却发现，公主府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甚至连句话也没递出来，依然每天大门紧闭。
里边儿的人不出来，外边儿的人也别想进去。
所以陶言真才会这么崩溃，情急之下才会说这么些大逆不道的话。
陶书海气得不行，可惜又说不出一句话只能干着急。
张氏一边替他擦口水一边不耐烦道。
“你有什么好着急的？”
“儿子说得哪句话不对？”
“她嫁入我们陶家这么多年没生儿子，我们陶家说什么了？”
“眼下她刚刚生了孩子，翅膀就硬了，一上来就闹和离，可不就是没良心？”
陶书海眼睛瞪得又大了些，内心极度崩溃。
‘要不是这对败家母子做得这些缺德事，皇上怎么可能罢免自己的官职？’
‘要不是她们平时什么也不干，就想着后宅里的那点儿破事，大公主哪儿能受那么些委屈？’
‘要不是公主受委屈，郑妃娘娘又怎么会出面，皇上又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也怪自己太大意。
别家男人不管后院，那是因为他们娶的不是公主。
自家哪儿能不管啊！
早知道当初多提点提点张氏了！
唉！
第1350章 穷困潦倒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能自食苦果。
官职没了，权利地位没了，巨额财产没了！这也就算了。
现在要是再闹，恐怕最后人就要没了！
思及此，他忽然有些慌张。
无论怎样，也要把消息传递出去。
他拼命瞪眼，拼命用力扯嘴角，终于含含糊糊吐出几个字。
‘搬……搬走！’
‘赶……赶紧的！’
一共也没几个字，却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陶少爷听不太懂，抬头问母亲张氏。
“娘，我爹说什么？”
张氏有些无语，但还是不耐烦地把他的话重复了一边。
“你爹说，让我们赶紧搬走！”
陶少爷顿时就不乐意了。
“搬走？凭什么？”
“我好歹是她夫君，整个天下只有男人休女人，哪儿听说过女人把男人休了的！”
“娘！我们真就这么算了？”
张氏也有些无奈。
“那能怎么办？什么办法都用了，我们又不能硬闯！”
面上这么说，心里其实非常同意儿子的说法。
公主怎么了？公主就不是女人了吗？
哪有女人休男人的，可真是不要脸！
“唔……唔唔！唔唔唔！”
陶书海拼命挣扎。
张氏和儿子对视一眼，终于摆了摆手道。
“行行行！听你的！我们明儿个就搬走！行了吧，你满意了！”
陶书海闻言果然不再‘说话！’，而是点了点头，意思是很满意。
……
第二天，陶家果然开始收拾东西。
家里的所有东西都不能带走，包括下人。
这让张氏很不习惯，尖着嗓子表示抗议。
“没丫鬟怎么办？”
“我又不能自己亲手做！”
“难道连贴身丫鬟都不能带吗？”
身边的丫鬟十分为难。
“夫人！奴婢们也都情愿跟您走，可我们的卖身契在公中，已经……”
已经被人抄走不在您这里了。
“所以……请恕奴婢不能再伺候您了！”
张氏气了个仰倒。
“这是要逼死人吗？”
“这普天之下还有没有王法！”
那丫鬟淡淡一笑。
“夫人是在说梦话吧！”
“这些话可是大逆不道，您可得小心些别再说了，隔墙有耳！”
张氏被堵了一下，也懒得计较，整个人心烦意乱。
“去去去！别耽误我做事！”
那几个丫鬟果然不再说什么。
纷纷动手帮着张氏整理起东西来。
第二天。
陶家一家几口人终于带着行李，踩着最后的‘死亡’线，搬到了皇上早已替他们预备好的民宅里。
……
立在那座简陋的、摇摇晃晃快要塌掉的小茅屋面前。
张氏和陶言真母子二人欲哭无泪。
“这是什么鬼地方，这能住人吗？”
陶言真更是叫嚣着：
“真是要逼死人了！”
“我要写状子，我要上诉！我要辩解！”
张氏从他后面打了他一巴掌。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还嫌不够惨吗？”
她现在算是彻底明白了。
大公主和天家就是要整死他们一家。
不然也不会一个避而不见，一个往死里整了。
“住不了人也要住？我们总能想出办法！”张氏无奈道。
陶言真一脸不可置信。
“娘！”
“您以前可是最支持我的，现在您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和我爹一样胆小！”
张氏又一个眼刀子过去。
“别胡说！”
“我们……”
她低头看了看躺在破床上裹着破棉絮的陶书海，心里充满悔恨。
“我们要是早点儿听你爹的话，说不定就不是这个下场了！”
“老爷，我好后悔啊！”
她趴在陶老爷身上嚎啕大哭。
陶老爷浑浊的眼睛里终于有些些亮光，继而留下几滴浊泪。
他想安慰一下自己老婆，却又无可奈何。
陶言真也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低下头不再言语。
陶书海含含糊糊挣扎道。
“祖……祖坟！”
“学堂！”
“土地！”
陶言真不甚明白。
“爹，您什么意思啊爹？”
陶书海转动着浑浊的眼珠子，又用尽全力道。
“回……祖坟！”
“办……学堂！”
说完就晕了过去。
他中了风，还有些别的病症。
林林总总加起来，瞬间击垮了这个已经不惑之年的老人。
他的头发一夜变白，脸上的皱纹一瞬间加深，他一夜之间苍老了不止十岁。
一个月前还是翰林院举止得体大学士的他。
一个月后就成了病榻前的这副模样。
果然是病来如山倒，打击似洪水决堤。
张氏继续哭哭啼啼。
陶言真却听明白了他爹的话。
绝望的人生里，似乎又找到了一丁点儿可以活下去的希望。
“娘！别哭了！”
张氏抹着眼泪，痛哭流涕。
“罢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只可惜了我那未见面的孙儿！”
“不然我死了也值了！呜呜呜……”
陶言真低头不言，神色复杂。
他们在皇上给的宅子里住了几天。
终于忍无可忍，悄悄将这宅子卖了，雇了一辆马车，连夜往西北塞州去了。
那里是陶家的祖籍，也是他们的根。
在那里他们能活得比这里更好。
起码……像个人！
……
夏如卿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四月中旬了。
还是紫月闲来无事在她耳边说起了这件事。
“哦？去西北了？”她有些诧异。
“那他们家那庶出的儿子呢？带上了没？”
紫月笑道。
“娘娘您关心的怎么和别人都不一样？”
居然关心他家那庶出的儿子！
“带上了吧！”
“都和离了，大公主怎么可能还会帮陶家养孩子！”
夏如卿眼眸微闪，不置可否。
心里却暗道，她生的可不都是陶家的？
“大公主亲生的三个孩子都住在了公主府，并且改了姓！以后和陶家一点儿关系都没了！”紫月补充道。
夏如卿淡淡点头。
“挺好的！”
“我倒觉得她这样才是真正熬出头了！”
“她是公主，有俸禄有食邑，还有公主府！一辈子不愁吃喝！也没人敢找她的麻烦！”
“身边有儿有女，也没人给气受，这可真是……”
这可真是古代女子最好的结局了。
看吧，还是逃不开地位。
她长舒了一口气，暗暗下定决心。
将来一定要给乐儿找一个靠得住的驸马。
不能太弱也不能太强。
太弱会被乐儿看不起，太强会欺负乐儿！
第1351章 闲聊
正想着，乐儿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母后您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夏如卿吓了一跳。
“你这丫头吓死我了！”
“怎么走路没声音？”
乐儿笑着坐到她身边。
“明明是您想事情太出神了，没听见而已！”
夏如卿叫人给她切了些新鲜的瓜果，又上了几道点心，这才问道。
“你今儿怎么来了？你哥哥们还好吧！”
乐儿一边高兴地吃着东西，一边埋怨道、
“母后一见面就问哥哥，怎么也不问问我好不好？”
夏如卿哭笑不得点了点她的额头。
“你不是好好儿地在我跟前儿的么，我还问？”
“小小年纪，怎么也学得小心眼儿了！”
乐儿嘿嘿一笑，嘴边儿带着点心渣子就蹭到她身边。
“这不是母后总忽略我么！”
夏如卿宠溺地搂着女儿，抗议道。
“你这小没良心的，我什么时候忽略你了？”
“倒是你哥哥，已经好几天都没来看我了！尤其是你大哥！”
“上次来还是半个月前，而且每回来还都是来去匆匆的，好好说句话的功夫都没有！”
身为太子，赵启辰要做的事太多。
尤其是赵君尧现在年纪上来，记性也没有以前那么好，更需要有人经常提点，尽心帮衬。
一边是国事，一边还要进学念书，习武骑射还不能丢。
可想而知辰儿的生活有多忙，多累。
乐儿歪着脑袋想了想。
“既然这样，我回头就让大哥好好来陪陪母后可好？”
夏如卿赶紧摆手。
“我有什么好陪的？可别耽误他的时间了！”
“真有那时间你就叫他好好休息，注意身体别太累！”
乐儿乖巧地点了点头。
“知道了母后！”
“您就放心吧！”
她想了想又继续道。
“母后您就别担心了！”
“父皇说以前他也是这么过来的，还说……男子汉大丈夫就要顶天立地！”
“我大哥已经快二十岁了，他已经可以顶天立地了！”
夏如卿笑道。
“好！”
“我不担心！”
心里却不由感慨。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一转眼辰儿已经快二十岁了！’
‘自己进宫也二十多年了！’
‘二十多年！人这一辈子，有几个二十年呢？’
摸了摸女儿稚嫩的面颊，她的目光飘向了窗外。
春末夏初，繁花落尽，繁茂翠缕的树木铺满了大半个端凝宫的院子。
花池里、鹅卵石路旁、翠竹林、琉璃庭外，端凝宫的每一处都那么的干净精致。
鸟儿时不时在各个树间穿飞而过，镂空雕花的精致窗棂上也竹影重重，每一帧每一画，甚至一响一动都是那么美。
这一切的一切，都彰显着皇权和地位带来的奢华。
而她，在这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地方，已经活了二十多年。
从一开始的卑微弱小，到现在的执掌后宫，她这一路说苦也苦的彻底，说甜也甜如蜜。
那个万万人之上的帝王，那个宠爱她的皇帝夫君，给了她一切，为他遮风挡雨，将她纳入羽翼之下，小心翼翼地保护了二十多年。
说不感动是假的。
但真要让她说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她也说不上来。
毕竟不属于这里，毕竟……她还是喜欢那个文明又公平的二十一世纪，可现实是……她已经快要忘了那个地方的模样了。
隐约记得有高楼大厦，有车水马龙，有男女平等，有一夫一妻。
再多的她真的想不起来了。
她忍不住开始担忧。
如果这一世结束后她真的能回去，她还能适应吗？
“母后？”
乐儿叫她两声。
“您怎么又跑神儿了？”
夏如卿猛地回神，对上女儿嫌弃又无奈的目光。
她讪讪一笑。
“对不起，母后刚才在想事情，你说什么？”
乐儿有些担心，摸了摸她的额头。
“母后您没事吧！”
“您现在的样子我有点儿担心！”
夏如卿嗔怪。
“你这丫头别瞎说，担心什么啊！”
“咱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乐儿回转过来道。
“说到我大哥很辛苦，母后您心疼他了！”
“唉！”
小丫头叹了口气。
“其实我大哥确实辛苦！”
“我二哥三哥四哥，谁都没他辛苦！”
夏如卿揉了揉她的脑袋。
“行了咱们不说这个了！”
“快中午了，你想吃什么让厨娘给你做！”
乐儿看着眼前已经空掉一半的点心盘，揉了揉自己已经鼓起来的腹部。
“可是……我已经吃饱了啊！”
“你在长身体呢，多吃点儿好长高！”夏如卿宠溺笑道。
乐儿扁了扁嘴有些无奈。
但还是好喜欢吃姜厨娘做的荷叶鸡啊！
纠结了半天她终于下定决心。
“好吧！”
“那我就听母后的，多吃点儿！”
“反正下午我要和宜兰雨薇她们打马球去！”
“吃多了也没事，不用中途加餐喊饿！”
夏如卿趁热打铁。
“那更要多吃！”
乐儿更加无奈，不过她也没说什么。
最后。
这种无奈在荷叶鸡上来的时候就瞬间烟消云散。
看着抓着鸡腿吃得香喷喷的乐儿，夏如卿觉得内心十分欣慰。
她觉得那只鸡就是自己的爱。
吃到乐儿肚子里她心里才算踏实。
‘这什么神逻辑？！’
夏如卿忽然觉得自己现在这模样有些熟悉，有点儿像以前她姥姥的模样。
她姥姥就经常拿各种各样的好东西给她吃。
有时候明明已经很饱了，她还让吃！
那时候不理解这种行为，觉得很无奈很无语。
但现在她彻底理解了。
姥姥没什么文化，说不出多么温情感人的话，表达爱的方式也过于单一。
只是吃！
可即便这样，她还是爱自己的，并且爱到了骨子里。
想着想着，她的眼圈儿就红了。
将来有一天，她的乐儿也会明白的吧！
……
午膳后送走乐儿，她躺在摇椅上晒太阳，顺便午歇。
朦朦胧胧中有人过来，他身上龙涎香的味道她无比熟悉，也分外心安。
她睁眼笑。
“你怎么来了？忙完了？”
“嗯！”
赵君尧躺在她身边，长舒了口气。
“有些无关紧要的都交给辰儿了！”
夏如卿笑了笑。
“你可真会偷懒啊！辰儿还小呢，经验不足！”
第1352章 年过不惑
“他哪儿小，明年就二十了吧！”
他翻身将她拥入怀里，继续得意道。
“说到辰儿，他不愧是朕一手培养起来的！”
“这几个儿子里就数他最像朕！！”
夏如卿笑了笑。
“哪有！”
“二皇子也很好啊！”
“听程妃说，也会办差了！”
“有他们几个给您分担，您可以好好歇息了！”
赵君尧下意识揉了揉酸痛的脖颈，叹息道。
“真是那样就好了！”
“现在周边各国，除了西夏还和我们交好，其余的哪个不是虎视眈眈？”
“但凡我们大楚朝弱一点儿，他们便会立刻扑上来撕咬，将我们大楚朝瓜分地片甲不留！”
夏如卿有点儿起鸡皮疙瘩。
“哪有那么夸张，皇上您真是多虑了！”
“就算他们不友好，有您在，我们大楚朝也会安然无恙的！”
赵君尧哂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
“多大的人了还学小姑娘拍马屁！”
夏如卿嘿嘿一笑。
“皇上不是喜欢听么！”
赵君尧没说话，心里却十分认同。
‘是喜欢听！’
‘以前喜欢，现在喜欢，以后还会喜欢！’
‘毕竟她就是用这么纯良无邪的马屁将自己俘虏的不是么？’
……
午歇过后已近黄昏。
夏如卿看着依旧睡得沉沉的皇帝，有些感慨。
“这是得有多累？”
又感叹：
“果然不是小年轻了！”
以前他有着自律到极致的作息。
一天之中什么时间做什么，都是早已安排好的。
几十年如一日，几乎不曾出过差错。
但现在……
从今年入了夏开始，他就经常出各种状况。
比如睡过头，比如忘记什么事，比如体力突然没那么好，等等这些！
她的目光落到他鬓角的一根白发上，心中猛然刺痛。
“白发？”
“天啊！他居然有了白发！”
夏如卿有点儿慌乱，手脚也瞬间冰凉。
正不知所措的时候，赵君尧醒了，见她脸色不好就问。
“你怎么了？”
夏如卿赶紧回神。
“没……没有！我没什么！”
“可能刚做了个不太好的梦！吓醒了，没事！”
“皇上您醒了吗？累不累？”
赵君尧缓缓起身，伸了个懒腰。
“还好！现在什么时辰了？”
“申时已经过了吧！”夏如卿小心翼翼地答。
赵君尧脸色就有些不好。
“睡这么久？你怎么也不叫我！”
夏如卿更加小心翼翼。
“那个……”
“我不也刚醒么！”她心虚道。
“您这几天累坏了，我也贪睡，咱们可不一块儿睡过头了么！”
赵君尧想了想也是，这几天的确很累，就没再说什么。
一番洗漱后两人来到院子里。
这会儿夕阳西下，晚霞上来，整个皇宫铺满一层金色。
夏如卿悠闲地坐在葡萄架下吹着微微凉风，欣赏院中的美景。
不得不说。
宫里的美景真是天下一绝。
除了江南，任何一个地方都不可能再有这么精致的园林，这么精雕细琢的美丽景色。
不对，江南也没有。
江南是婉约古韵，是烟雨朦胧，是别有一番风味。
而皇宫就是古色古香，拥有宫廷特有的红墙黛瓦、参天古树，宫廷楼阁。
她那厚重的底蕴、浑然天成的尊贵以及泱泱浩浩的庄严，是整个天下都绝无仅有的。
别处都看不到。
而且她看了这么多年，也没看腻。
“真美啊！”
赵君尧也很少这样闲下来看风景。
这会儿陪着她坐着，看着西边儿被晚霞染红了的半边天，也感叹。
“是挺不错！”
夏如卿又笑。
“以后等我们老了，咱们就天天这样看夕阳可好？”
赵君尧挑眉。
“老了就要看夕阳？为什么不能看朝阳？！”
“这么多年夕阳看了不少，朝阳……几乎没看过！”
他要上朝么！
至于夏如卿，她爱睡懒觉，也没看过几回。
“也对！”
她点头。
“那我们就夕阳朝阳一块儿看！”
赵君尧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还差不多！”
夏如卿继续憧憬。
“到时候我们就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养几只猫，再养几只鸡！再种些菜！”
“我们自给自足，谁也不依靠可好？”
赵君尧抽了抽嘴角。
“那多没意思！”
“偶尔过一过还好，一直这样那该有多枯燥！”
夏如卿急忙抗议。
“什么枯燥，那明明叫岁月静好！”
她心里暗暗嘀咕。
‘以前不是都说好了么！怎么现在又变卦了！’
‘他该不会是更年期了吧！’
‘哦对了，身为男人是没那么容易服老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大多数男人越老越想折腾一下，证明自己还没老！他八成也是这样的！’
她有点儿同情地看着赵君尧，幽幽地问。
“那你想做什么？”
“难不成……你想打仗？！”
赵君尧一口茶喷出来。
“打仗？我打什么仗？大楚朝哪儿有仗可打！”
他鄙夷地看了夏如卿一眼，无奈道。
“朕不是答应你要陪你看遍大山大河？你不想去了？”
夏如卿眼睛一亮。
“想啊！”
“可是我就怕我撑不下来，毕竟路途颠簸，也很累的！”
她现在也能明显感觉到自己体力不那么好。
以前那些雄心壮志，她就很怂地扔到一边儿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那时候怎么就那么有活力？能瞎折腾？
反正现在是彻底没这个精力了。
“没事！”
赵君尧信誓旦旦。
“朕会护着你的！”
“累了就歇息！歇息好了就上路！朕一定兑现当年的诺言！”
夏如卿没说话，掰着指头算了算。
“皇上，您今年已经……”四十一岁了，古人称作不惑之年。
“等您真正能歇息的时候，那不得……七老八十？”
七老八十的老头，还要去游山玩水，这画面怎么都想象不出来啊！
赵君尧狠狠剜了她一眼。
“你怎么就知道朕七老八十才能休息？”
“就算不相信朕，你也应该相信辰儿！”
再说了他现在就想休息好吗？
为大楚朝奉献了一辈子，还不该好好享受？
真以为他喜欢做那个皇帝吗？
不，他更想做自己！
第1353章 闺蜜 1
乐儿这边。
从端凝宫出来，她带着璎珞径直往外宫走去。
身后的一个嬷嬷忽然道。
“公主，您可是需要更衣？”
毕竟是出宫，就算是再随意也不能直接就这么出去吧！
总要换身衣裳，拿些装束或者再找些人跟着啊！
这样随随便便就出门，别人看见成什么样子。
乐儿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皱眉道。
“我就出宫打个马球而已，不需要换衣裳！”
说完也不理那嬷嬷，径自往外走去。
那嬷嬷还想再说什么，被璎珞一个眼刀子阻止，当即就闭了嘴。
等公主走远璎珞这才道。
“嬷嬷您可是犯糊涂了！”
“公主出宫这事儿连皇上都不说什么，您怎么还多嘴多舌的？”
那嬷嬷是皇后派去教导公主宫规礼仪的。
平时就负责跟在公主身边事事提点，防止她由着性子胡来。
因为这个原因，公主一直不待见她。
不过碍于皇后娘娘的情面，她一直也没说过什么，只是不待见而已。
不咸不淡，不冷漠也不热情，甚至连话都不多说一句。
那嬷嬷就苦笑。
“姑娘说的我何曾不知！”
“可皇后娘娘派老奴过来，可不就是让奴才提点着公主？”
“按理说公主出宫……”那可有一大堆规矩的。
“以往公主多多少少都会遵从一些”
“没想到今儿直接就要出宫，身边就只带了她和璎珞，而且连衣裳也都是家常穿的。
这也太不像了，要是被旁人看见，那成什么体统？
如果有闲言碎语传出来，传到皇后娘娘那儿，倒霉的还是她！
璎珞就笑道。
“嬷嬷的难处我都看在眼里！”
“可公主性子直，不喜欢拘束，所以……您就多担待些！”
“今儿个就是个例外，而且公主出宫是去校场，也不去别的地方！”
“嬷嬷您就睁只眼闭只眼好了！”
那嬷嬷还有些为难。
璎珞只好从怀里掏出一只银镯子塞到她手里。
“嬷嬷宽容些吧，得空儿去喝个茶！”
在璎珞一连串‘花言巧语’和‘礼物’的攻势之下，那嬷嬷终究还是妥协了。
“只有两三个时辰，不然老奴没法儿给皇后娘娘交待！”
“知道了知道了！”璎珞急切地答。
那嬷嬷无奈地收起镯子，和璎珞一起上前跟上了公主。
……
校场
乐儿到的时候。
陈薇雨和宜兰县主已经早早换好骑装在等她。
见她终于姗姗来迟，两人就笑。
“你可来了，我们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乐儿因为走得急，脸蛋稍稍有些红，但还是道。
“为什么不来，我们可是早就约好了的！”
“而且我不光来，还要赢了你们！”
陈薇雨忍不住笑。
“哎呦呦，咱们公主殿下又在说大话了！”
“上次输给我一把剑，这回你还有什么可输的？”
乐儿想了想。
“我大哥前些日子送了我一件南国贡上来的天衣，上边儿缀满了各种各样名贵的珍珠宝石，最难得的是那件衣服一条缝隙都没有！”
“这样的衣服，整个天下也找不出几件来！”
“如果今天你们俩谁赢了，这件天衣就归谁，如何？”
宜兰县主忍俊不禁。
“乐儿你这样出手我们该怎么接？”
“我家里虽然不缺珍珠宝石，但天衣却是拿不出来的！”
乐儿就笑道。
“我拿天衣你也拿天衣那还有什么意思？”
“那你想要什么？”宜兰县主挑眉。
乐儿想了想就促狭道。
“如果我赢了，你就把你那一整套成窑釉彩套娃送给我可好？”
那套成窑套娃做工精致，瓷质细润，表皮还难得带上了天然冰裂。
听说那师傅整整烧了一年才得了一套，自此他再也没烧过，整个天下只此一套，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乐儿早就心水了，奈何那是宜兰堂姐的心头爱，她不好明着要。
如今终于有了机会，她当然不会放弃，直接开了口。
宜兰县主闻言果然皱了眉，当场抗议道。
“哎，可不带这样的啊！”
“我统共就这么一件压箱底的宝贝，你还一直盯着！”
“是不是好姐妹了？”
乐儿摊手一笑。
“好吧好吧！”
“不给就不给，你借我玩儿几天怎样？我实在喜欢！”
宜兰县主这才缓了缓。
“这还差不多！”
“行吧，你若赢了，借你一个月又如何？”
乐儿兴奋地拍手。
“说定了啊！”
“我赢了你就借我！”
宜兰无奈嗔道。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乐儿嘿嘿一笑又扭头。
“薇雨，你呢？你若输了拿什么？”
三个小姑娘定的规矩是，谁要是输了，就送一件礼物给赢家。
也就是说，如果一个人赢了，她可以得到两份礼物。
所以乐儿才有此一问。
陈雨薇有点儿不屑地看着两人，轻笑道。
“瞧瞧你俩这出息！”
“都这么大了还惦记衣裳玩具！”
“还是公主县主呢！”
乐儿看向她就道。
“你倒是说说你出什么啊？陈大小姐！”
宜兰也看了过去。
“是啊！你出什么？”
陈薇雨没说话只是成竹一笑，淡定地伸出自己的右手，露出她那纤白如玉的手腕，以及……一直冰蓝色晶莹剔透的宝石。
“看到了吗？这是波斯国的猫眼石！”
“虽然比不上你们的独一无二，可这也是宝石中的极品！”
乐儿不缺宝石，也不关注这些。
不过她还是能感受到闺蜜的诚意的，就笑。
“行吧！就这么定了！我们开始吧！”
宜兰也没说什么，只是道。
“再不开始就要天黑了！”
陈薇雨收起手腕，又胸有成竹道。
“我们三人一言为定，谁都不能反悔！”
“好！”
……
三个小姑娘各自转身去取马，拿球棍，准备开始接下来的比试。
在大楚朝，马球一般是男人们、确切说是习武的男人们喜欢玩儿的。
对小姑娘来说这是一项很危险的运动。
骑术不够高明，马匹不够优良，亦或者是场地不够平整，都会有极大的风险。
好在三人都出身贵族中的贵族，都是自小学习骑术，马匹也是顶级的。
所以，她们才有条件打马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