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0次 还挺好的
“救我？”
林思音拿着字条看着上面龙飞凤舞的两个字，隽秀的眉毛拧在了一起。
“你城中还有亲人吗？他们有没有危险，我怎么找到他们？”
赵启辰淡淡瞥了她一眼，叫她别着急，又提笔简单画了一副画像给她。
“这位夫人负责给城中的百姓施粥，你扮成灾民进城，把字条交给她，她一看就明白，自会带你离开！”
他说的已经这么清楚，她也不好再问。
只好默默将字条和画像接了回来，又将自己素日闲来无事做的易容道具拿了出来，扮做老妪往山下而去！
为什么不用小姑娘的身份？
林思音表示：
自己天生丽质，外面兵荒马乱，她又不会武功不太敢单独出门，还是认怂吧！
……
夏如卿看了看手里的字条，又看了看床榻上满身是伤一脸紧张的小姑娘。
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那个齐晨长什么样？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他怎么样了？现在在哪里？”
林思音见她紧张起来，心下悄悄松了口气，看来自己应该没找错人。
她稍稍直起身体，一一回答了夫人的问题，又将刚才的回忆细细讲给她听。
然而……
不等她说完，眼前的人就身体一软，晕了过去。
“夫人？夫人？”
林思音吓了一跳，连忙跳下床去扶她。
守在门口的紫月紫宁听见了动静，也推门冲了进来。
“主子，主子！”
紫月脸色大变，跪在地上一边掐人中一边大喊。
“太医！太医！快来人……”
“姑娘不必太着急！”
林思音突然道。
她将手从夏如卿的脉搏上拿开，神色缓和了一些，安抚道。
“夫人只是一时受了刺激，身体过于虚弱，晕了过去！”
“她暂时没有大碍，我们将她扶到床榻上，待我给她施几针，很快就会好的！”
“你会医术？”紫月狐疑。
不是她不相信人，而是太后娘娘的身体实在太虚弱了，她不敢冒险！
紫宁已经出门找太医去了，很快就会回来，何妨再等一等？
林思音却成竹一笑。
“姑娘放心，别的我不敢说，这医术我还是很自信的！”
“快来帮我一下！”
她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自顾自把夏如卿扶了起来。
虽然夏如卿身型单薄消瘦，但她也同样娇小玲珑，所以一个人还是很吃力。
紫月忽然有些哭笑不得。
‘小姑奶奶你知不知道你身边的夫人是谁？你医治不当又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她一边上前帮忙一边犹豫着要不要阻止。
这时林思音忽然又惊了一下。
“哎呀，我的针包没带来！”
她有些着急：“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这位夫人身体这么虚，继续晕下去她会有危险的！”
她急得团团转。
紫月刚松了下来的一口气又提了起来，心里顿时七上八下。
如果主子真的有危险那就……
“哎！姑娘你要干什么？”
她眼错不见，那姑娘就已经骑坐在主子身上，在她肩膀处大力揉搓着。
看她把主子揉搓得左右摇晃的模样，紫月很生气，恨不得立刻上去把她拉下来。
然而林思音却不给她机会，她气喘吁吁叮嘱她。
“你别出声，你家夫人身体太虚，这个方法对她身体好！”
紫月急得火烧火燎。
正不知怎么办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急急的脚步声。
“太医来了！”
紫月松了口气转身去开门。
几乎在同一时间，夏如卿缓缓醒了过来。
她皱着眉微微挣扎。
“好疼！”
林思音顾不上擦汗，继续用力。
“疼就对了，夫人您再忍忍，我把您的穴位揉搓开，以后您夜里盗汗体虚无力的症状会改善很多！”
夏如卿：“……”哦。
紫月：“……”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能相信，娘娘有危险。
太医：“……”这小姑娘懂得还挺多，不错啊！赞！
“姑娘，太医来了您还是先让一下，夫人身份贵重，经不起您这般……”
紫月冷着脸上前，就要强行拉她下来。
太医忽然拦住了她。
“紫月姑姑不必紧张，她是在救夫人！”
紫月震惊得愣住，眼睛里满都是不可思议。
“救？主子都这样了你说她在救？”没搞错吧。
太医摇了摇头。
“没错！老臣可以性命担保！”
太后娘娘上了年纪，经络不通，血脉淤积，再加上早些年身体虚弱，这会儿更加雪上加霜。
事实上他早就想到这个办法，只是碍于身份……
紫月犹豫了半晌，只好不再坚持。
可她实在不忍心看主子这么受罪，只好别过头去不再看。
……
夏如卿的确很受罪。
忍了一会儿实在忍无可忍，她不受控制地痛呼出声。
“啊！”
她感觉自己的手臂都快炸开了，那种又痛又酸麻的感觉顺着七经八脉游蔓延全身。
她难受得恨不得立刻去死！
“夫人您再忍忍！”
林思音说着又吩咐一旁的大夫。
“你有银针吗？快拿出来我等下要用！”
“有有有！”
那太医麻溜儿地打开自己的医药箱，从里边取出来一包包银针配合地递了过去。
末了还不忘替她打开，贴心地放在她手边。
林思音赞赏地冲他点头。
紫月则不忍心看，抹了把汗转身就要离去。
“姑娘，姑姑你别走啊，麻烦您去帮我拿只瓷碗进来！”林思音满头大汗。
紫月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鬼。
但见太医没有阻止，她也只得淡淡应下。
……
一柱香后。
瓷碗和银针都齐备了，时候也差不多了。
林思音就从夏如卿身上爬了下来。
拿起银针开始在夏如卿手指尖上和脚指尖刺开放血。
刚才一直没注意。
这会儿紫月才发现，主子的四肢尤其是指尖脚尖，居然变成了乌青色。
一根银针刺进去，立刻就有一股细细的黑血顺着银针流出来。
十个指尖一一放过，白瓷碗里居然累积了小半碗黑血。
紫月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嘶……”
“主子，您觉得怎么样？”
夏如卿缓缓喘着粗气，微微点头。
“还好，身上暖暖的，挺舒服！”
“疼不疼？”
“不疼，还挺好的……”
第1521章 又骗了我？
紫月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她转头看了看忙活得大汗淋漓的林思音，神情有些尴尬。
“林姑娘，刚才是我太冲动了，姑娘别往心里去，别和我一般见识！”
林思音用袖子抹了把汗，摇头。
“姑姑太客气了，思音冒冒失失为夫人施针，实属无礼……”
“只是情况实在紧急，才不得不冒犯夫人！”
紫月见她也有自责，心里更过意不去。
正要开口，却不料被夏如卿一把拦了下来。
“你们相互道歉，你来我往的倒是热闹！”
“有没有把我这个病人放在眼里？”
她脸色比刚才好了许多，身上也比以往有了些力气，整个人气血通畅，就连说话都多了些底气，不再发虚。
紫月闻言连忙转头。
“夫人，奴婢看您气色尚好！”
“林姑娘说，您得好好休息！！”
夏如卿：“……”
她心知紫月是在开玩笑。
若在以前，她定然顺着话头接下去，然后逗得满屋子呵呵直笑。
可现在她实在是没有心情。
一想到林思音说的话，她整个人万念俱灰，心如刀割。
紫月不知道，可她不可能装作不知道。
她干笑两声挥退了太医，又叫紫宁带着林思音下去沐浴更衣歇息。
身边只留了紫月一人。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夏如卿再也绷不住，一边哭一边将实情告诉了紫月。
她哭得泪流满面。
“他又骗了我！”
“他说辰儿好好的！”
“可辰儿明明已经失踪很久了，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紫月！你说为什么？”
“他答应过我不再骗我的！”
紫月也红了眼眶，跪在地上安慰。
“娘娘！”
“太上皇不告诉您一定有他的道理，他是在为娘娘好啊！”
“您身子不好，万一听完受了打击，身体再垮下来怎么办？太上皇这是在关心您呢！”
夏如卿哭得歇斯底里。
“谁要他关心了？”
“我要听的是实话，是事实！”
“你瞧瞧他多会演戏！说辰儿遇到了些麻烦，他要来帮他！”
“呵呵！”
她冷笑两声，心下涌起一股股讽刺。
“如果不是今天林思音出现告诉我真相，我还被蒙在鼓里呢！”
说完她仿佛想到了什么，转手揪住紫月的袖子。
“你呢？”
“我让你打听那么多次，你打听到什么了？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紫月你是不是……也知道了什么，你是不是也帮着他们瞒我？”
紫月吓坏了。
这会儿哪儿敢说实话啊，万一娘娘再受刺激……
她赶紧摇头，斩钉截铁。
“没有！”
“主子明鉴，奴婢也是刚刚知道的！”
“奴婢是奉命去打听过！”
“可是……太上皇那边儿都是朝堂的大人们在议论正事，奴婢从来不敢接近，更不敢轻易进去！”
“里边儿什么情况，奴婢实在是无从得知啊！”
“还有！”
她顿了顿又接着道。
“即便奴婢知道了些蛛丝马迹，也不敢胡说乱猜啊！”
“奴婢不敢捕风捉影，更不敢搬弄是非，还请主子明鉴！”
夏如卿顺着这思路想了想，也是。
她冷笑着哼了两声。
“他要是想瞒着我，又怎么会让你知道呢！”
紫月更着急了。
本来想为自己开脱让主子暂时消消气，这火怎么又烧到太上皇身上。
她实在不是有意的啊，想了想又劝。
“主子，咱们还是先别计较这些了，当务之急是皇上……“
夏如卿叹了口气，眼眸垂落下来。
“你说的没错，现在最要紧的是要救辰儿！”
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缓缓爬起来吩咐道。
“我回去休息一会儿！”
“等晚些时候，咱们过去那边一趟！”
紫月想劝又不敢劝，只好点头称是。
扶着她慢慢起身，回了自己屋里。
……
净房里。
紫宁派了一个小丫鬟服侍林思音洗澡。
林思音很高兴，她很多天没好好泡个澡了。
眼下不但可以泡澡，还有人服侍，这待遇简直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啊！
她东张西望上下打量这这间净房，脑海里回想着这座院子的样子。
心里就有些狐疑，拉着那小丫鬟好奇地问。
“喂，你家夫人什么身份啊！”
“为什么明明看起来很尊贵，却要住在这么普通的院子里啊！”
“传说中有钱人住的地方，不都是富丽堂皇么！”
那小丫鬟有些看不上她的粗俗，当即鄙夷道。
“谁告诉你有钱人家的院子都是富丽堂皇？”
“我们家夫人就喜欢普通的院子，怎么滴？”
林思音同样看不上这小丫鬟鼻孔朝天的模样，她不软不硬地回击。
“哦，那就说明，你家夫人还不够有钱哦！”
“真正有钱的人，绝不可能住在这里的！”
那小丫鬟气得直冒烟儿，偏偏她还不敢真的吵嚷出来，只能跺了跺脚干急。
林思音却洋洋得意。
“哎！算了！”
“有钱没钱的，也和我没关系！”
“我啊，不过就是来通个风报个信！”
“剩下的我可不管了！”
“当然如果我的救命恩人有什么事，我还是会管的”
她大大咧咧地想。
小丫鬟白了她一眼，决定不再和她争吵，也不搭理她。
林思音觉得没趣，自己也不说话了。
……
傍晚时分。
赵君尧正在书房里和大臣议事。
忽然李德明急急地敲门进来通报。
“回禀太上皇，急事，急事！”
赵君尧白了他一眼。
“没规没矩的，这么慌张做什么，有多没见过世面？”
“发生什么事了，细细道来！”
李德明急得满头大汗。
“太上皇，太后娘娘来了，手里捧着一个食盒，说是来给太上皇和皇上送补品！”
赵君尧心头慌了一下，很快镇定了下来。
“知道了！”
他挥退李德明，又将大臣议论之事收了尾，这才赶紧出来迎接。
“卿卿，你怎么来了？”
夏如卿幽幽地看了他一眼，言笑晏晏。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我的夫君和孩子都在这里，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赵君尧无言以对，脸上的笑容也很不自然。
“那个……卿卿！”
“现在城中局势复杂，我不是告诉过你没事儿先别出来吗？”
夏如卿挑眉冷笑。
“哦？有吗？”
“你前几天不是让我去施粥吗？”
“怎么这么快就变卦了？”
第1522章 我早说过
赵君尧掬了把额头的汗，很快想起来这茬事。
他赶紧又笑了笑。
“我这儿事情繁杂一时忘了，卿卿别放在心上，快进来吧！”
说完拉着她往里走。
夏如卿笑了笑不说话，就跟在他身后。
回到房间坐了下来。
赵君尧遣散下人，亲自给她奉了一杯茶上来。
“也没什么好的，卿卿先喝一些吧！”
夏如卿慢悠悠将食盒放在桌子上，这才去接他的那盏茶。
接过来尝了一口，说了句还不错，就放在了一边。
赵君尧有些紧张，但也不好说什么。
只见她不紧不慢将食盒打开，又从里面一样样拿出些精致的菜肴来。
他心下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瞬就见夏如卿笑盈盈地望着自己，轻轻启唇。
“夫君！”
“这些菜是我特意准备的，都是你和辰儿爱吃的！”
“你们爷儿俩忙活了这么久，眼看着城里的境况已经走上了正轨！实在是可喜可贺！”
“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唯有好好准备些菜肴来犒劳犒劳你们！”
赵君尧感觉自己的脖子有些僵硬，他勉强撑起一笑。
“卿卿辛苦了，你身体不好，何必操劳这些？”
夏如卿却摇了摇头。
“我身体哪儿有不好？”
“你瞧瞧我的脸色，再瞧瞧你的！我今儿个可没涂胭脂啊！”
“要说身体最不好的还是你！”
“这道人参鸡汤是我特意叫人炖的，这儿的冬天又湿又冷，不吃点儿好的怎么能行？”
她一边说一边忙活着往外端菜。
赵君尧的视线从菜肴里转到她红润润的面颊上。
心下有些惊喜：哦？脸色是比原先好了许多，看来她施粥施得很开心么！
他脸上的笑容真实了几分，冲她温和道。
“卿卿辛苦了！”
不过……他为什么觉得，眼前这个人还是哪儿怪怪的？
夏如卿摆完了饭菜把食盒放置一边，看向他问。
“辰儿呢？”
“叫人去把辰儿叫过来啊！难得咱们一家三口好好坐下来吃顿饭！”
赵君尧眼眸里忽然闪过一丝不自在，转瞬即逝。
他故作担忧地告诉她。
“辰儿这几日出城去了！”
“啊？为什么？他出城干什么去了？多危险啊外面，他身边跟了人没有？”
“放心吧！”
赵君尧胸有成竹地安抚她。
“他是皇帝，他身边的人和侍卫比我们多，我们……”
话还没说完，夏如卿就忽然站了起来直直地盯着他，眼圈微微泛着红。
“你……你没骗我吧，他真的出城去了？”
赵君尧彻底明白了，原来……不对劲的地方在这儿！
难道她知道什么了？
看她的样子八成是，可转念一想又不太可能。
他做足了万全的防备，没人敢将皇帝失踪的消息泄露出来。
就连军中低级一些的将领都不知道，只能服从上级的命令。
卿卿又怎么会知道？
或许是自己多想了吧，赵君尧上前一把揽住她轻声安抚。
“你别担心，我不会骗你的，他很安全！”
不管怎样，绝对不能让卿卿知道辰儿失踪的事。
却不料夏如卿忽然用力将他推开，怒气冲冲道。
“我不担心？我怎么可能不担心”
“我的儿子现在在哪儿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不担心？”
“你不会骗我？哈哈，真是可笑！”
“你什么时候对我说过实话？”
她情绪激动，原本红润润的脸颊这会儿气得发白。
赵君尧满脸惊诧和不可思议。
“你……”
“你都知道了？”
夏如卿冷笑。
“是啊，可惜……不是你告诉我的！”
原本她还对林思音的话保留了一丝怀疑，也对赵君尧抱有一丝希望。
她多希望是那个陌生的小姑娘骗了她，多希望赵君尧对她说的都是实话。
只可惜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她质疑。
她忽然很伤心，很绝望，整个人仿佛被掏空了一般跌坐在床榻上，眼神里满是无尽的哀伤。
“赵君尧！”
“你为什么要骗我，从那次生死之别后，你答应过我你不会再骗我的！”
赵君尧神色凝重。
“卿卿，我虽然对你有所隐瞒，但我没有骗你！”
“辰儿虽然现在不知所踪，但我可以向你保证，他没有危险！”
夏如卿又炸毛了。
“没有危险？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危险！你都不知道他在哪儿！”
这人真可笑，到这个时候还在骗她，实在是不可原谅。
赵君尧只得无奈解释。
“南洋国用他做人质想要换取好处，所以不会杀他的，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尽快救他出来！”
本来不想告诉的，可看情况，不说不行了。
只是话音刚落夏如卿就愣住了。
“你……”
“你胡说，辰儿明明是被一个姑娘救了，就在城外的山洞里！”
“你说什么？”
赵君尧满脸震惊。
夏如卿恨恨瞪了他一眼。
“别装不知道，你就是不想告诉我而已，我都看出来了！
懒得和他多说，夏如卿起身要走。
赵君尧一把拦下了她，板着她的肩膀郑重问。
“你说的可是真的？”
“你知道辰儿的下落？”
夏如卿见他神色凝重，语气急切，看样子不像是在作假。
于是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赵君尧眼里的担忧瞬间换成了惊喜。
“快！”
“你快带我找到那个姑娘！我要出城去！”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那我们广南就有救了，百姓也有救了，卿卿，快一些！”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已经冲了出去。
夏如卿百思不得其解，只好一路小跑也跟了上去。
“喂你就不能等等！”
看样子他的确没有骗自己。
只是隐瞒了事实的真相，不过，这同样可恶。
她是不会轻易原谅的！！！
……
赵君尧出城之前专下了个命令。
“将所有南洋国的人看好，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去！”
那些将领得了命令，转头就将广南城里三圈外三圈地包围了起来。
赵君尧很是满意。
‘哼！不是挺嚣张吗？’
‘等我救出我儿子，回来再收拾你们！’
我早就说过，一定会让你们后悔，会让你们付出千倍百倍的代价！
第1523章 什么态度嘛
夏如卿也想跟着出去。
赵君尧拗不过她，只好改乘马车。
正好还有林思音，三人共乘一辆马车一起赶过去。
……
马车狂奔出城，三人一路无话。
不到两个时辰，马车已经来到了林思音指的那个山脚下。
“是这儿吗？”
“是！”
林思音看着熟悉的小路，露出了笑脸。
“这上边儿山路崎岖，马车上不去只能走路了！”
说着她跳了下来。
赵君尧带着夏如卿也下了马车，没办法，只能步行上去。
“老爷夫人你们先走，这些东西我来拿就行了！”
来之前，她厚着脸皮要了许多药材和粮食。
夏如卿也如约给她了，毕竟是辰儿的救命恩人，帮一些也是应该。
赵君尧却有些不屑一顾，毕竟他找好了太医在城里接应。
如果那人真是辰儿，他一定不会把辰儿交给这个乡下丫头医治。
只能送些东西聊表谢意了。
……
三人怀着不同的心思徒步上山。
赵君尧始终挡在夏如卿身前。
这陌生女子来得蹊跷，他不得不怀疑她的身份。
万一她是南洋国找来的奸细，那就糟了！
不过……老天总算帮了他们一把。
此女不是奸细，而且真的把他们引到了一处山洞前。
“老爷夫人，那位公子就在里边儿，你们去看看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赵君尧还是不太相信，皱眉犀利地看向她。
“你为什么不去？”
夏如卿扯了扯他的袖子。
“说什么呢，辰儿就在里边，咱们赶紧进去吧！”
母子连心，她的第六感已经爆棚了，里边的人肯定是辰儿没错！
赵君尧有些无奈。
没来得及阻止，夏如卿已经转身进去了，他只好也赶紧跟上去。
林思音有些尴尬。
他们这是……什么态度嘛！
不过他们有钱人可能都脾气古怪，不碍事不碍事。
看在这些白花花的粮食和金贵的药材面上，原谅他们了！
……
“辰儿？”
夏如卿摸黑唤了一声。
又往前走了两步就看见一张破草席上躺了一个人。
“是你吗辰儿？”
她又往前走了两步。
赵君尧沉着脸拉住她。
“你别动，我去看看……”
他始终带着警惕，毕竟南洋国实在太过狡猾。
他不相信任何天上掉馅饼的事，那不是馅饼，而是陷阱。
夏如卿有些无语正要嘟囔他两句。
却只听草席上的人忽然咳嗽了一声，然后沙哑地问了一句。
“父皇？母后？是你们吗？”
事情的真相终于冲破了重重迷雾露了出来。
那女子不是奸细，而是皇帝的救命恩人。
山洞里没有埋伏，只有他苦苦找寻了许久的儿子。
赵君尧紧紧绷了太久太久的心态忽然放松下来，一阵激动之后，他哇地吐出了一口鲜血，整个人摇摇欲坠。
“你怎么了？赵君尧你别吓我！”
夏如卿吓得身体都僵住了，连忙上前扶住他。
整个人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扶着他坐下来，还是先给他擦血。
“你这是怎么了啊？这么突然！”她声音里带着哭腔。
赵启辰也看了过来，他局促地咳了几声担忧问。
“父皇没事吧！”
“母后，你快扶父皇躺下来！”
……
一阵忙活后。
父子两人并排在那张破草席上安顿好。
夏如卿将这个山洞环视了一周也没找到坐的地方，只好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席地而坐。
林思音见状给她搬来一块薄薄的石板。
“夫人您坐这个吧，用衣服垫着舒服些！”
夏如卿抽了抽嘴角，能有多舒服？
林思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安慰道。
“夫人放心吧！”
“老爷的身体还好，就是刚才一时受了刺激，我已经熬上药了，喝一碗缓一缓就没事了！”
“公子的身体也好了许多，伤口已经结了痂不会再轻易裂开，回去……好好养一养，身体很快就会强壮过来！”
“我这里粮食不多，实在是委屈了公子，夫人见谅！”
林思音说完低下了头。
夏如卿笑着安慰。
“没事！”
“我们不怪你！”
“你一个小姑娘能把他的命保下来实在是不容易，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的恩人，是大楚朝的恩人，是百姓的恩人！”
“任凭谁都不能欺负你！”
林思音被这番话吓坏了，她膝盖一软情不自禁跪了下来。
“夫人您太客气了！”
“我一个乡野丫头实在不敢当，实际上这位公子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他才是我的救命恩人！”
说完话她才诧异地发现，自己为什么会跪下来啊！
不用这么卑微吧……汗！
夏如卿笑着将他扶起来。
“你不必多礼！”
“别想太多，回头你需要什么只管告诉我，对了，你家在哪儿？还有什么人？”
林思音抽了抽嘴角正要回答。
不想赵启辰被吵醒了，他皱眉抬头看向自家母后，有些无可奈何。
“母后！咳咳！”
“她就是一个乡下的丫头，您不用和她说那么多！”
夏如卿嗔怪道。
“别胡说，人家救了你，母后问问还不行啊！”
……
母子俩的对话很是自然，然而林思音的脸色却怎么都自然不起来。
天啊！
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母后？！
母后是什么意思？
原谅她从小到大在山里长大孤陋寡闻，从没听过这样的字眼。
可她再愚蠢也不可能察觉不到，对面三人身份的特殊。
有多特殊呢？不会是什么大官儿吧！
自己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官儿，可能就是广南城底下的县令和捕快。
再大就真想象不出来了！
她惊愕地愣在那里，膝盖一阵阵发凉。
怎么办？又想跪了。
怪不得自己这膝盖今儿个这么不听话呢，原来是这样！
“林思音，你怎么了？”赵启辰无语地瞧了她一眼，有些嫌弃。
林思音猛地回过神，小心翼翼地答。
“公子！”
“您刚才叫的母后，是什么意思啊！”
“您不会是什么大官儿吧，您要是回去，会不会治我的罪？”
她吓得小脸儿都苍白起来。
赵启辰闻言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气得一口气上不来，整个人差点儿交待在这儿！
这都什么鬼？什么治罪？
第1524章 这儿不太正常
这女人简直可恶。
他八成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
赵启辰没好气地望了她一眼。
“放心吧，我不是什么大官，也不会治你的罪！”
林思音激动地不行，立刻道谢。
“公子您真是菩萨心肠，真是大好人，老天爷一定会保佑您的！”
“等您走了我就天天给您烧香祈福，感念您的救命之恩！”
赵启辰脸一黑，心里顿时塌陷了一大块。
“怎么？我走了你还想留在这里躲懒？”
“我身体还没好，你必须跟过去好好医治，否则你就是忘恩负义！”
林思音这就有些费解了。
“公子！”
“我可从没有忘恩负义啊，您的大恩大德我会永世铭记的！”
“来生做牛做马也一定会报答您的！”
赵启辰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
一旁坐着的夏如卿忽然有些想笑。
‘别人都是以身相许，她非要做牛做马，哈哈哈……儿子好像要吃瘪！’
果然赵启辰的脸色更黑了些。
他气哄哄地将头别过去不再搭理她。
林思音可就纳了闷了，转头求助夏如卿。
“夫人，公子这是……”
“不用理他，他可能困了，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林思音了然点了点头。
‘原来是困了啊！’
‘她只知道小孩子困了会哭，没想到这么大个人了，困了也会发脾气，啧啧啧！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果然娇贵！’
……
山洞是不能住人的，他们必须今晚赶回城里。
夏如卿有些担忧。
“夫君，你吃了药这会儿身体感觉怎么样？能走路吗？”
赵君尧镇定点头。
“当然可以！”
说到这，他出乎意料地给了林思音一个赞赏的眼神，然后面色不自在地赞了一句。
“这位姑娘的药不错，先前……是我误会了！”
林思音连忙劝慰。
“医者父母心，这都是应该的，老爷不必客气，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毕竟你给的银子多嘛……
夏如卿放了心，松了口气。
“那就好，马车就在山下，我们三个合力把辰儿扶下去！”
“尽量不要引起什么注意！”
林思音很乐意帮忙，赵君尧也对她有所改观。
三人齐心协力，足足半个时辰才艰难地从山上下来，将赵启辰成功地扶上了马车。
车夫还在，周围也有暗卫在，所以他们现在安全了。
正要启程的时候。
林思音忽然退后一步，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药方子。
“夫人！”
“这是我根据多年所学，自己开的方子！”
“您回城之后一定要让公子按时吃药！”
“如果您不信任我，也可以再找别的大夫，总之这位公子身子太虚，药一定不能断！”
“还有这位老爷，您的药也千万不能断，您身子可再禁不住了！”
她一本正经的叮嘱着。
夏如卿也瞬间明白她这是不想再跟着去，这也不能强求。
她含笑道谢，正要欣然接过她的药方。
不想辰儿忽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咳咳！还给她！”
“母后，还给她！我不要她的药方！”
赵启辰很生气。
至于为什么生气，他自己也搞不明白，总之就是很生气。
“啊？”
夏如卿迟疑。
“你没事吧，人家也是好意，人家救了你的命啊！”
“不要，扔出去，我不要！”他语气冷冰冰的。
林思音纳了闷。
自己没得罪他啊，前几天他们不还有说有笑，他还说如果这回得救，他就好好谢她呢！
也不是她惦记着谢礼，实在是，她摸不着原因啊！
这变化也太快了！
林思音有些尴尬。
夏如卿也是，捏着药方的纸不知该收还是该扔。
扔肯定不行，收了？辰儿怕是要受刺激，这可怎么办啊！
“夫人，您还是把方子还给我吧！”
“公子身份尊贵，可能……不需要了！”
她眼眸里全是失落。
别说赵启辰心里疼得一抽抽的，就连夏如卿都看不下去了。
她狠狠瞪了儿子一眼。
“你也太过分了，人家姑娘一片好意，你不领情也就算了……”
她巴拉巴拉数落了一大通，最后撂下话。
“你若不同意，我就不管你了！”
赵启辰被母后数落，心知自己错了，也消了气，可拉不下面子还是嘴硬道。
“既然一片好意，为何又不治了？”
“帮人帮到底，她帮到底了吗？”
赵君尧：“……”这不讲道理的性子遗传的谁？
夏如卿：“……”她有点高兴怎么回事？榆木疙瘩也能开窍了？
林思音：“……”他说这话啥意思，是嫌自己没给他治好？
可是，自己不是给了药方吗？照着药方抓药吃药就行了啊！
实在想不明白这位公子哥儿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
最后还是夏如卿出来打圆场。
“这位姑娘啊，最近这城里也不太平，你一个人单门独户住在山里更是不安全！”
“不如跟我们去城里住，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林思音想要拒绝。
赵启辰猛地给了她一个眼刀子，她哆嗦了一下就不敢反对了。
嘴上不听使唤道。
“是！多谢夫人好意！”
“思音恭敬不如从命了！”
赵启辰终于满意了，安安心心躺在马车里闭着眼。
夏如卿和赵君尧对视了一眼，抽了抽嘴角也没再说什么。
倒是林思音一直战战兢兢。
她有一大堆问题想不明白。
为什么这人和先前时候一点儿都不一样了？
之前他受伤，自己在山洞里照顾他的时候，脾气品性挺好的啊！！
怎么这会儿突然性情大变？
还有……他到底是待见自己，还是不待见啊！
要是待见，干嘛要这样冷言冷语的，大家也认识挺久了，都是过命的交情。
要是不待见，那干嘛不让她麻溜儿地离开？还非要拉着她一起回去呢！
想不明白啊想不明白！
她揪着自己不太合身的衣裳，眼神里全是迷茫。
夏如卿笑着上前拉着她的手，两人挨在一块儿小声嘀咕。
“你不用搭理他，我儿子有时候啊……这儿不太正常！”
她指了指脑袋的部位。
林思音一开始有些震惊，之后神情一片了然，最后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了看赵启辰，满脸都是惋惜。
第1525章 不该轻敌
‘可怜见儿的，好好一个公子哥儿，怎么会得这种病？’
‘之前把脉怎么没看出来呢！’
……
赵启辰被自家母后气得不轻，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母后坑儿子的本事还是一等一的好，咳咳！’
夏如卿也不搭理他，依旧热切切地拉着自己未来儿媳的手，拉家常似的问东问西。
女人么，凑在一处不就是拉家常？
再说了，儿子那榆木疙瘩终于开了窍，她也不挑了。
看眼前这个小姑娘的确挺对眼儿的，长得漂亮还会医术，她也十分欢喜。
作为未来婆婆，多问几句女方的家庭情况，不过分吧。
赵启辰将目光移向父皇，企图他爹能给他做主。
然而赵君尧也不看他，将身体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大有一副‘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的神态。
赵启辰有些气愤，但又不敢表现太过，只好自己也愤懑地闭上了眼。
……
一路通畅。
四人趁着夜色悄悄回到城中。
因天色太晚，也不便挪来挪去，四人就都挤在了赵君尧给夏如卿找的小院子里。
虽然简陋，但房间还是足够的，住上一晚不成问题。
大家都累了。
赵启辰身体最虚，喝了药很快入睡。
夏如卿也赵君尧也累得不轻，到底上了年纪，简单收拾一番也入睡了。
只剩下林思音一个人，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睡不着。
她盯着这小房间的屋顶，脑海里乱成了一团。
那些原本就想不明白的问题萦绕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甚至还有新问题冒出来。
比如：齐晨为什么会被追杀？他们一家看起来也不像有什么仇怨的江湖人家啊
再比如：这一家到底是什么身份？
他们行为举止十分有礼，下人仆役也规矩得不像话，不像是寻常大户人家。
广南城里的大户人家她也去过一两回，那些人家的下人，根本没有他们这样讲规矩。
所以，他们不是本地人？
她更想不明白了。
广南城遭难，本地的土豪乡绅都火烧屁股一样逃了出去，他们这种更加富贵的，怎么还反倒往这儿来？
还有，他们为什么不去城南找豪华的府邸住，反而挤在这样的平民房里？
一堆问题想不明白，她眼皮却渐渐沉涩起来。
也懒得再多想，管她呢，反正和自己又没什么关系。
她安然地翻了个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睡了过去。
……
翌日一早。
赵君尧和赵启辰两人双双不见了。
小院子里只剩下夏如卿和林思音两个。
她有些惊诧。
“夫人，他们……”伤的伤，病的病，不好好养着出来乱跑什么啊！
夏如卿也很无奈。
“他们有要紧的事，那边儿自然有太医照管，咱们不必担忧！”
说着招呼她坐下来。
“先吃饭吧，他们忙完自然就会回来的！”
虽然她也不情愿，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广南城要紧，政务要紧，她又帮不上忙。
林思音更加郁闷。
一早就不见了，那把她叫过来有什么意义？不是说要治伤吗？现在治什么？
她有些生气，觉得自己被齐晨那家伙耍了。
哼！有银子了不起吗？有银子就可以随便耍人玩儿吗？
把她叫过来，他自己又消失掉，这样很有意思吗？
她小脸儿上憋着一口气，气呼呼地立在那里，也不坐，也不说话。
更不想吃饭，气都气饱了。
夏如卿见状有些想笑。
‘没想到这小丫头还挺有脾气的，原来辰儿喜欢这一款啊！’
辰儿喜欢，那她这个做母后的也不能不给面子。
于是就缓了缓语气笑道。
“你先不要着急！”
“他晚上还会回来，我们也都不懂医术，只能请你给他诊治了！”
“你放心，等他的伤一好，我们一定会付足诊金，再派人把你送回去，可好？”
回不回去的先放在一边儿，先安抚姑娘的小情绪比较好。
果然，林思音一听有诊金，脸色立刻就缓了下来。
哦，原来对方是想雇佣自己一段时间啊！
唉呀早说嘛，害她胡思乱想了一晚上，以为他们把她弄过来有什么目的呢！
她放下戒备和警惕，终于露出了笑颜。
“夫人说的是，刚才是我误会了！请夫人见谅！”
夏如卿笑呵呵。
这姑娘怎么和当年的自己一样好骗啊。
嘴上却和蔼道。
“不要紧，这儿就咱们两个，不必拘谨，一起用膳吧！”
林思音扭捏了一下，还是坐了下来。
早膳很清淡，也没什么特别珍稀的东西，都是家常的。
可对她来说，这样的已经是美味佳肴。
喝粥的间隙。
她在心里啧啧感叹：到底是有钱人家更讲究，人家吃饭不是吃饭，叫用膳！
……
赵君尧这边。
儿子成功被救了回来，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他先前的猜测果然没错，南洋国手里那个人质不是赵启辰。
估计……他们自己还不知道吧！
这段时间南洋国借着熟悉地形的名义，在城里大肆抢掠，欺辱百姓。
大楚朝虽然派了无数监军过去保护，但难免有疏漏之处。
大楚朝的百姓，还是受了不少委屈。
所以，赵君尧已经忍无可忍了。
他必须尽快把这群可恶的蛇鼠之辈赶出去。
不，只赶出去还不够，必须叫他们好好尝尝代价！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他眼神冰冷而疏离，看着十分骇人。
赵启辰听闻自己离开后生的这些事，心内也十分后悔。
“父皇，您受累了！”
赵君尧冷眼瞥着他。
“我知道你是个有担当的孩子，但你有时候，太一意孤行了！”
“比如这一次就发生了意外！幸好你活了下来，要不然……你想过大楚朝的江山怎么办？百姓怎么办了吗？”
赵启辰神色愧疚。
“是！父皇教训的是！”
他只是听说了城中的瘟疫是南洋国等人派奸细下的毒药，想去查清楚而已。
他带了那么多暗卫，怎么想也不会出事。
可是……他还是低估了！
既然对方像守株待兔一样守了许久，那就一定做了万全的准备。
他……不该轻敌！
“父皇，我错了，以后绝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第1526章 天罗地网
赵君尧点点头。
“你知道就好！”
“我也不再多说！”
有些事说教再多都没用，只能让他亲身去经历。
他又不可能让他全部按照自己规划的人生路线去走，毕竟那是他的儿子，不是他的影子。
……
没了威胁，没了束缚，一切安排起来就顺手多了。
赵君尧和儿子商量了一番，决定将南洋国赶尽杀绝。
在这种敌我相对，弱肉强食的局势下。
对敌人的怜悯，就是对自己残忍，尤其是……敌人还是一群没有底线没有教养的海匪。
赵启辰冷冷眯着眼，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的退却。
“广南城百姓因为他们的疫病毒药，死了多少，这些年又遭受了多少侮辱？！”
“该是时候偿还了！”
“父皇，我觉得……给他来个瓮中捉鳖，似乎不错！”
赵君尧点头。
“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他起身替儿子掖了掖被子，叮嘱道。
“你不必担心，好好养伤，由我来安排！”
赵启辰伤势过重，失血过多，至今仍旧卧床休养，无法站立起来。
但这并不影响他为国出力，为百姓忧心。
他点了点头，沙哑道。
“父皇，把他们都叫到这屋里来！”
不能下来亲自下令，让他听着也好啊！
赵君尧点头，转身招呼李德明进来。
……
临近腊月底，广南城的冬天还是有些寒冷的。
虽然不像北方的寒风呼呼地刮，但空气里湿气重重，夹杂着冷风打在脸上，还是叫人难以承受。
比这寒冷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南洋国的那群土匪。
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
大楚朝的驻军在这里，南洋国的军队也在这里。
他们好像故意杠上了一样。
你要保护你的百姓？呵呵，那我偏偏要他们死！
那群土匪见缝插针地欺辱百姓，在黑夜，在偏僻的角落，在无人的街头，在任何大楚朝军队看不见的地方。
一连好些天下来，广南城的百姓彻底怕了。
他们连朝廷施粥都不敢领，只想时时刻刻躲在屋子里以求活命。
眼看到了过年。
往年大街上张灯结彩，人头涌动，商铺林立，欢声笑语，何其热闹？
而现在……整座城里无不散发出可怖的荒凉和令人胆寒的死亡气息。
他们太绝望了。
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不知道这座城，还有没有明天。
百姓们行尸走肉一般，活着一天算一天，人人都麻木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座城没有活路，末路就要来临的时候。
城里忽然开始戒备森严起来。
与此同时，城中忽然多出了好些大楚朝的士兵。
百姓们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如此渴望见到身穿银色盔甲的士兵。
也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这些盔甲是那么的亲切。
以前都是惧怕的，敬畏的，是不敢随意靠近的。
可现在，他们很兴奋，恨不得奔走相告。
嗨，你瞧瞧，我们的救兵来了！
直觉告诉他们，这将是一场终极对决。
这荒谬的凄惨的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
……
其实，事情并非他们想象的那样。
快结束了是真的，他们想岔了也是真的。
这些士兵是赵启珩和赵启晔两兄弟带过来的。
他们从京城出发，带着五万将士火速抵达，千里的路程只用了三天不到。
并没有人调派他们。
实在是这两个不问世事的人，半个月前才后知后觉发现京城已经冷清了太久了。
父皇母后都不在，妹妹已经出嫁。
皇兄也不在，就连大臣们好些也都不在。
两人惊诧之余一打听，才知道广南这边出了这样的事。
兄弟俩一商量，毫不犹豫就调兵遣将火速奔赴而来。
毕竟父皇和母后出事他们也不能不管的嘛！
广南城里。
赵君尧父子二人已经布置好了一切。
还没等动手，就听闻这两个儿子带了五万兵马已经兵临城下。
赵君尧满头黑线。
赵启辰也十分无语，这两个不靠谱的兄弟啊……
无语归无语，又能不拦着不让进。
所以，才有了先前百姓们看到的那一幕。
一排排的金甲卫步伐整齐地行走在大街上，气势汹汹，如同排山倒海。
虽然这五万将士来与不来都是同样的结果。
但百姓不知道啊，起码现在……百姓很有安全感，也有了盼头。
赵君尧和赵启辰自我安慰地想：还是有点儿用的嘛！
……
赵启辰的小院里。
赵启珩和赵启晔两人齐齐跪在赵君尧面前请罪。
“父皇恕罪，儿臣救驾来迟！”
“皇兄，臣弟有罪！还请皇兄降罪！”
两个人规规矩矩跪在地上，一副我错了你惩罚我吧的虔诚态度。
就好像先前放浪不羁、不问世事只顾游山玩水的人不是他们一样。
赵君尧摆了摆手。
“都起来吧！”
赵启辰也不想和他们计较这么多。
正要安慰他们说没事，只要人来了就行，其他的不用你们管。
却不想父皇大手一挥。
“既然你们知道自己来迟，那就主动承担责任吧！”
“我身体不好，你们皇兄也受了伤，那个索布诺还在城里，你们手底下有兵权！”
“我就把他交给你们收拾了！”
主要是和索布诺打了太久的游击，他不太想玩儿了。
而且，上了年纪，也不太想看那些血腥的场面。
赵启辰有些震惊。
赵启珩和赵启晔亮兄弟则有些兴奋。
来的这一路上，他们老早就打听了消息，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本来没抱希望，不想父皇还真把最后的这关键的一步交给他们。
这可真是，求之不得啊！
“多谢父皇！多谢皇兄，我们一定不辜负您的信任！”
赵启辰望着帐子顶淡淡地想。
‘算了，随他们去吧，反正自己也起不来！不如当个旁观者，好好看戏！’
……
从小院子出来，两人直奔行兵场。
调兵遣将瓮中捉鳖这种事，实在没什么难度。
尤其是像索布诺这种，已经被困在城里的困兽，他更是没什么威力。
所以他们连等都不用等，连布局都不需要。
五万兵马天罗地网一铺，不到半天的时间，整个广南城就已经干干净净。
第1527章 圆满过去
这样的速度，说实在的连赵君尧都有些震惊。
毕竟这两个‘不成器’的儿子，心思从来不在政务上边。
一个热衷于山水诗画，一个热衷于热血江湖。
他们放荡不羁不着边际，甚至大多数时候连人影都找不到。
没想到……真到了办差的时候，还有模有样的！
欣慰，实在欣慰！
……
被囚禁的索布诺还在做困兽之斗。
看着眼前这两个突然冒出来的小白脸，他表示很不甘心。
毕竟他堂堂海上霸主，栽在两个白白嫩嫩的小羊羔手上，传出去不但面子保不住，还会让自己一世英名一败涂地。
这种人间惨剧，他绝不允许发生。
“喂！”
他大言不惭大声呼喊挣扎。
“你们有本事杀了老子？”
“你们城中百姓已经中了我南洋的毒，没有解药，他们都得死！”
“还有你们大楚朝的皇帝，你们不想救了？”
赵启晔一身红衣，居高临下地从高位上走下来。
眯着眼看着地上蜷缩着被绑成麻花的索布诺，神色戏谑。
“皇帝？”
“我们大楚朝的皇帝还在你手上？”
“哦！那你杀了他更好啊，杀了他，我做皇帝！”
“我也是父皇嫡出，我也是名正言顺！”
“你说好不好啊！”
他骨节分明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支匕首。
冰冷森寒的刀刃抵在索布诺喉头，令他不敢轻举妄动。
索布诺忽然有些紧张了。
“你……大楚老皇帝还有别的儿子？”
赵启晔突然将刀收回来，踹了一脚又重新回到座位上，暗骂了一句。
“蠢货！”
索布诺快哭了。
先前叫人打探大楚朝势力的时候，从没听说他们还有两个这么狠辣的王爷啊！
不是说，他们常年隐匿在外，不问世事的嘛！！
赵启珩赶紧给弟弟递了一杯茶，好声好气地劝。
“不要动气么！实在不喜欢杀了不就好了，何必口出脏话，母后要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赵启晔无奈盯了哥哥一眼，见他一身白衣，手执玉壶在优雅地喝茶。
说‘杀人’好像在品评诗画一样轻描淡写。
他有些无语。
“行吧！”
“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不折磨他！”
“不过……前提是你有办法让他交出解药！”
赵启珩想了想温雅一笑。
“这还不简单？”
他撂起洁白的衣摆轻轻走下台阶，附在索布诺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只见索布诺忽然脸色大变，整个人瘫软在地。
赵启珩轻轻伸出手在他面前，示意他交出解药，表情一如既往的淡雅。
索布诺却跪在地上脸色苍白。
“我……解药不在我身上，还请……”
赵启珩神情终于露出了些不耐，他转身一边往回走一边吩咐一旁的侍从。
“去！把那些从百姓手里收集起来的毒药给他灌下！”
“是！”
侍从匆匆而去，赵启珩也没了耐性，转身离开。
赵启晔随后跟了上去，神色古怪地问兄长。
“我严刑拷打都没用，你是怎么做到的？”
赵启珩薄唇一勾，清浅的声音铺泄而来。
“他的要症是面子！”
“我告诉他，如果不乖乖交出解药，我就叫人把他扒光绑起来关在笼车里去游街！”
赵启晔整个表情都抽了抽。
心下感慨：谁说兄长冰清如玉诗情画意来着？这明明就是个损得不能再损的伪君子么！
还绑起来去游街，亏他怎么想得出来的。
不过……不管怎样，能弄到解药就是好方法，他也算服气。
……
绑成麻花的索布诺很快被拖进地牢里。
赵启珩吩咐的毒药也很快安排上了。
这种毒药是南洋国的巫师特意研制出来的，毒性没人比他更了解。
他喝下的这种如果没有解药，三天就会暴毙而亡，死状凄惨，像极了最恶毒的瘟疫。
他神色狰狞地看着地上摔碎的药碗，感受着身体里立刻开始的剧烈变化，整个人有些绝望。
他怎么也没想到，前两天还在美人肚皮上逍遥快活的自己，如今怎么就成了这副样子。
那像梦幻一样美丽的未来，怎么忽然就碎裂了。
现在这一地的碎渣还马上要了他的命！
他很不甘！
可是，看了看身上的衣裳，他神情哀怨绝望。
不想被游街啊！
大楚朝民间流传着一句诗。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他就是死，也要当鬼雄，不能丢面子。
所以……不如就等着毒发吧。
如果这三天之中有人来拉他去游街，他就咬舌自尽。
……
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残忍。
仅仅只过了一夜，他就发现，自己身上的任何地方都已经动弹不得了。
也就是说，他现在要么给出解药，要么去游街，死都不能。
赵启珩满意地看着他眼里迸射出来的恨意，轻描淡写地笑了笑。
转身对身边的侍从吩咐。
“还没人来送解药吗？”
“我的耐性还有最后一个时辰，如果没有解药，你们就动手吧！”
侍从们应是。
索布诺彻底慌了。
他就像一道又一道严防死守的堤坝。
被赵启珩攻开了一道又一道，如今……终于全线决堤，再也无力抵抗。
‘我给！我给！’
他用眼神示意。
赵启珩唇角的弧度瞬间放大。
事情，成了！
……
“想不到啊皇兄！”
“你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这整人的手段是一等一的狠绝！”
赵启晔常年游荡江湖，都没见过下手这么干脆利落的人。
这一次，他真是开了眼界。
赵启珩抿唇温雅一笑。
“你可别想乱说，我可什么都没做，既没动手，也没动兵！”
“高明！”
赵启晔彻底佩服了，果然我大哥还是我大哥。
人家不动声色笑面杀人，居然到最后还能说地这么优雅，绝了！
……
一个月后，出了正月。
新一年的阳光重新铺照下来。
遭遇了百年难遇巨大灾难的广南城，也终于从地狱里缓了过来，重新恢复了生机。
虽然百姓伤亡不少，但好在还没伤了根基。
虽然山坡陵地被洪水淹没毁坏了不少，但有朝廷派人救济赈灾。
这么一大片荒地，焉能养活不了这些百姓？
所以这劫难，总算是圆圆满满地度过去了。
第1528章 重回江南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世间万物都焕发着勃勃生机。
广南城也不甘落后。
赵启辰回京后，颁布实施了一系列政令来帮助广南重回生机。
包括：朝廷亲自派兵修补毁坏的官道、户部亲自下发了灾民耕作需要的谷种。
以及号召其他未受灾的省府出人出力，捐钱捐物。
如此一来，百姓们衣食无忧，有了营生，自然不会无所事事。
还是那句话，人一旦有了奔头，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结党营私、祸乱天下？不可能！
普通百姓干不出来这种事，能干出来这种事的，已经被清理了个干干净净。
说到这不得不提一下南洋国。
这个距离大楚朝南海岸不足两百里的小荒岛。
这个一直觊觎大楚朝繁华富贵的海盗国。
这个一直窝在暗处准备伺机而动抢占他国利益的强盗，终于在立国百年后遭到了灭顶之灾。
是的，赵启辰派兵屠城了，不对，是屠国。
南洋国人大多肤色漆黑，身型健硕，生性野蛮。
他们有着最强大的体魄，智力上却有不可弥补的硬伤。
果然老天都是公平的。
赵启辰本来想把这成千上万的俘虏带回来做苦力，做奴役。
可他发现他们不老实，偷鸡摸狗强暴杀人样样俱全，脑子还都有病。
所以他大手一挥，将他们依旧软禁在南洋国里。
让他们在那边打渔卖苦力，每年上交出大部分所得，剩下的才能留给自己。
如此一来，一举两得，也算解了心头大患。
当然，这只是最无辜的南洋老百姓才有的待遇。
至于索布诺这种祸乱头目，一肚子坏水的南洋国王室。
赵启辰都说了，会让他们受到代价，让他们后悔。
所以，他们全都死了，而且是惨死。
索布诺的待遇尤其‘优厚’，鬼雄没做成，但收获了狗熊的死法啊！
这个窝囊的亡国之君，怕是要被所有后世人都牢牢铭记了。
……
三月暮春时节，百花盛放，繁花似锦。
就在广南城里一派欣欣向荣的时候。
赵君尧和夏如卿却功成身退。
他们选了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离开了这个承载着他们无数欢喜忧愁、生死存亡的地方。
青油小马车里，两个人穿着棉布衣衫，像两个最寻常不过的普通夫妇一样。
他们依偎在一起，波澜不惊地说着一件又一件生死大事。
酣畅淋漓地说完，从回忆里抽出来，夏如卿笑了笑。
“现在好了，以后……只有我们两个！”
“你再也不会离开我了吧！”
赵君尧苍白脸笑了笑。
“是，我以后都陪着你！”
“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哪？”
“你先前不是想去江南隐居吗？我陪你去！”
夏如卿却摇了摇头。
“我忽然不想隐居了！”
“为什么？”
赵君尧一直以为她最向往的是山水之间，只有你我，你侬我侬，白发携手。
可为什么忽然又不想了？他都做好准备了。
夏如卿却忽然笑。
“你听过一句话吗？？”
“大隐隐于市！”
赵君尧：“……”
他好像猜到了什么。
夏如卿看着他的眼睛，笃定地笑了笑。
“没错，我忽然就想过这样的生活了！”
“我想做一回普通人！”
这也在意料之中，赵君尧松了口气。
“好！”
……
他们是凡人，不是神仙，尤其是夏如卿，她自己就是俗人一个。
神仙隐居，梅妻鹤子，不问世事，不着踪迹，神神秘秘，这些都不是他的菜。
她最向往的隐居，就是一头埋进浩浩荡荡的市井烟火气里。
去感受最自然，最淳朴，最温暖的市井气息。
他们像一对平民夫妇那样，一日三餐，日复一日，朝朝暮暮。
春天他们一起看花，种菜，在清晨忙碌，在夕阳里休息。
夏天他们一起施肥浇水，在水井里冰镇瓜果桃李，看青苔爬过井岩，闻着它们散发出来的古老气息。
秋天他们一起丰收，一起扫落叶，一起去山间野外欣赏枫叶，一起去河边采芦苇花，最后一起迎着瑟瑟秋风，抱柴回家。
冬天，他们就窝在小屋里，燃着炭盆，炭盆里埋着烤熟的花生和红薯，他们一边吃一边笑，脸颊被燃烧的炭火映得通红，像是一朝回到了往夕。
这样的日子，不好吗？
“当然好呀！”
夏如卿给赵君尧剥了几颗熟透的花生，笑嘻嘻地递了过去。
他的身体更不好了。
脸色苍白得吓人，即便有最好的太医和医术精湛的儿媳给他医治，也依旧见不了奇效。
顶多续命而已。
他自己知道，她也是。
可是他们都不说，还是和所有的日子一样，该如何就如何，该吃什么就吃什么。
他们都天真地想。
只要不刻意想起，就当作没有吧。
这样的日子太美好，多活一天就是赚。
……
说起赵启辰。
这一年他可收获了不少。
原本年近三十仍旧孤寡一人的帝王，子嗣问题差点让大臣们愁到头秃。
可谁也没想到。
皇上这一去，不但解决了广南的问题，还带回来了他们最尊敬的皇后娘娘。
虽说这位皇后娘娘的出身实在不好，可是到了这会儿了，有就不错了谁还敢挑剔？
所以，赵启辰在这一年，终于结束了孤家寡人的生活，如愿娶了妻。
在这一段称得上佳话的故事里。
所有人都很圆满，唯有林思音。
她始终有些纠结，纠结地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至于原因：
她实在受不了这身份上的转变，和地位上的差距。
所以，她也很头秃。
她喜欢齐晨没错，可他竟然是皇帝？！
她喜欢齐晨的父母没错，可他们居然是太上皇和太后。
就连她一向要好的紫月姑姑，都是太后身边的大管事。
老天爷哦，你这是给了我安排了个什么人家？不用这么‘难以接受’吧！！
她虽然爱财喜欢银子，更爱享受贪图舒适安逸，可是……真的不用给她来个这么富贵的婆家吧……！！
承受不住啊！
“音音？你看起来不高兴？”
面瘫的皇帝陛下坐在她身边，用自以为温柔却僵硬无比的表情看着她。
第1529章 上哪儿说理去？
林思音抽了抽嘴角，心里又开始哀嚎。
瞧瞧这位陛下的脸色。
如果不是他一直坚持把自己娶进门，她都怀疑他对自己是不是有意见。
每天每天都一副‘我看你有点不爽’的神情。
他是不是有病啊！
是不是故意拿自己的身份吓人的啊！
既然那么不爽，干嘛还要娶她？以为她多喜欢这个‘金丝大鸟笼’吗？
在大山里生活惯了，山上山下城里城外跑习惯了，她还真是不适应这种生活。
谁来救救她？
“我……”
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也不好不理他，她挠了挠有些尴尬。
“那个我……没有不高兴，我很高兴啊！”
她同样摆出了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赵启辰动作僵硬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你高兴就好！”
“如果不高兴，一定要告诉我！”
林思音忽然有些好奇。
“那我如果不高兴了，你会怎么样？”
赵启辰想了想，很直男地答。
“找人哄你高兴！”
林思音：“……”呵呵，好的，我知道了！
都这么说了，她还敢不高兴吗？
……
入了冬，天上一连降了好几场大雪。
在京城里憋了大半年的林思音实在有些坐不住，迫不及待想要出去。
也许跟她从小的习惯有关。
以前每到冬季，她就会去山里挖各种各样的药材。
这个时候山里人少，药材长了一年最为丰硕，出门一趟她都能挖回来好多。
不管是治病救人还是卖出去，都能赚足过年的银子。
之后临近年关，她就能关起门来安安心心过自己的小日子。
可现在……
虽然不用再为生计奔波，可是她好无聊啊！
她无奈地趴在窗口，一脸忧郁地望着外面的皑皑白雪，神情十分黯淡。
“皇后娘娘，您想出去吗？”
“奴婢们可以陪您堆雪人，打雪仗，皇上特意吩咐不要拘着娘娘！”
林思音吓了一跳，赶紧对眼前一身贵气的管事姑姑摆手。
“没……我还是不出去了吧！”
出去干这些还不如歇歇呢，三岁小孩儿玩的玩意儿而已。
那衣着华丽的女管事似乎被什么惊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鄙夷又很快消了下去。
她拿腔作势地纠正道。
“皇后娘娘，按着宫里的规矩，您应该自称本宫！”
林思音有些不爽，但也懒得和她计较，只好含糊点了点头，又继续趴在窗口看雪。
时间过得很快，午膳时间到了。
赵启辰这段时间似乎很忙，常常一整天不见人影，所以午膳只有她一个人。
那个衣着华贵的管事姑姑依旧装腔作势，指手画脚地指挥着一屋子的宫女来来往往。
“哎哎，这道菜不能上，不符合皇后娘娘的身份！”
“还有那一道甜品，一看就是不入流的厨子做出来的！撤下去撤下去！”
“那个盘子不能这样摆！”
她声音尖利，响彻整个内殿。
那些宫女们似乎对她都很惶恐。
她说什么，她们就听什么，丝毫不敢有怨言。
这场面就好像……那个管事姑姑才是主子，她才是丫鬟，连吃什么都不能自己做主。
林思音郁闷地坐在一旁，心说：当皇后真可怜，连自己喜欢吃的东西都不能吃，还得听一个丫鬟指派。
而且还不能反驳，毕竟人家背后有‘规矩’撑腰。
啧啧，这往哪儿说理去？
等那管事姑姑终于摆好的一桌精致的菜肴，时间已然过去小半个时辰。
林思音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一桌子美味佳肴，从热气腾腾到冰凉透彻。
她简直痛心疾首，可惜啊，实在是太可惜了。
这哪里是在吃饭，这明明是暴殄天物好么？
这些饭菜大多油腻，一凉就没法下咽了，她顶多只能喝些粥，吃些小菜什么的。
剩下那些华美精致的菜肴，她也顶多只能看几眼了。
‘哎！’
这也太遭罪了！
……
用过午膳，林思音觉得时间宝贵，不能再这么荒废下去。
她决定找几本医书看看。
可当她从柜子里翻出书本的时候，那管事姑姑又立在了面前。
她皮笑肉不笑地指手画脚。
“皇后娘娘，按照规矩，您这时候应该去午歇了！”
林思音有些恼火。
“我睡不着！”
这人简直是管闲事！
且不说她没有午歇这个个人习惯，就是有，偶尔睡不着起来看会儿书又有什么不对？
这管事的怕不是吃规矩长大的吧，要不要这么死？
那管事却也毫不示弱。
“皇后娘娘，皇上亲口吩咐，让奴婢好好引导您适应这宫里的生活，还请您不要让奴婢为难！”
林思音有些怂了，试探地问。
“真……真是他？”
“这真的都是他吩咐的？”
那管事洋洋得意。
“那是自然，皇上口谕岂是奴婢敢瞎编的？自然是皇上亲口吩咐！”
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林思音彻底偃旗息鼓。
“那……好吧！”认栽了！
“这就对了！”那管事趾高气昂，洋洋得意。
“来吧，奴婢亲自服侍您上床歇着！”
林思音没说话，低着头，委屈弱小又可怜地往偌大的床榻走过去。
脚步磨磨蹭蹭，显得十分不情愿。
不想睡觉，她就想看书嘛！好痛苦，这皇宫里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还是以前自由自在地好啊！
……
她委屈地躺在床上，等那管事的一离开。
就连忙翻了个身，将被子卷成一个卷儿，像骑马一样骑在被子卷上，把脸深深地埋了进去。
眼泪就在此刻，无情滑落。
“皇上驾到！”
随着一声高声通报，门外适时响起一阵脚步声。
守在门外的管事女想冲进来将她捞起来接驾，赵启辰一把拦住了她。
“不必！”
“皇后睡了？”
那管事女讪讪然。
“是，皇后娘娘刚歇下！”
一边说还一边不停地朝皇上抛媚眼。
赵启辰却看都没看一眼，将她赶了下去，自己径自往里间来。
林思音不想理他，更不想动弹。
所以赵启辰进来时候，就看见她这一副‘骑马’的姿势。
他笑着凑到她身边，用手臂将她连同被子卷都环绕了进去。
“喂！这样你能睡着吗？”
第1530章 你想去哪？
心情尚好的赵启辰并不知道她的遭遇，所以语气里带着难得的愉悦和幽默。
然而，在等了好一会儿不见她有回应之后。
他迫不及待地也脱了外衣上了床榻。
“能睡着吗？捂这么严实！”这回听起来像是喃喃自语。
因为怕捂着她，所以他轻轻伸出手将她的身体翻了过来。
本以为她已经睡着了，却不想手边忽然一阵湿漉漉，再看她的脸，已然泪流满面。
赵启辰先是一惊，再是心里一疼，久久没说话。
只是抬起温润细长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替她摸去泪水。
良久，等她哭完，他难得温声问。
“你怎么了？可是有人欺负你？”
明明是很温柔的嗓音，说到‘欺负’两个字的时候，莫名迸发出令人恐惧的寒意。
林思音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门外，赶紧摇头。
“没……没人欺负我！”
如果说那个女官欺负她，怕是又要闹出人命！
还是算了吧，大过年的。
人家说的也没错，自己就是不懂规矩么！
和那些小小年纪就被选进来悉心学习礼仪，年纪轻轻就已经当了女官的人相比，她确实差得太远太远。
这都是事实，也怨不得旁人看不上自己。
赵启辰注意到她的眼神动向，却也不动声色。
只是伸手将她揽在怀里，又柔声问。
“那你哭什么？告诉我！”
被他拥着的林思音暗暗翻了个白眼儿。
‘哭什么？你自己不清楚么？’
‘好好的把她掳过来当什么皇后，弄得她现在连一点自由都没！’
‘早知道当皇后这么苦逼，她当初就应该拒绝啊！’
可惜了。
当初他霸道地向自己表白，自己就那么可耻地沦陷了，连他的身份也都没多问就跟着他来了京城。
后来他向自己坦白身份，而自己却正是有情饮水饱什么都不在乎的时候，只是震惊了一阵也就过去了，也没有拒绝。
现在她想后悔却早已来不及！
哎！也不知道自己当初是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不在乎身份。
她好后悔啊！
门当户对什么的，老祖宗总结出来的血与泪的教训，怎么就不听呢！
弄得她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
见她半天不说话，赵启辰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没事！”
“我知道你不习惯！”
“只是你要告诉我哪儿不习惯，我才好让他们去办，嗯？”
他的声音很温柔，温柔地像一条温暖无比的小溪，能直接流淌进她的心里，暖暖的，缓缓的。
林思音心里越发纠结。
一边是牢笼，一边是心上人，她该怎么选啊！
果然那句话说的是对的！
人不可太贪心，好事儿不可能落到同一个人身上。
她犹豫纠结半天，还是轻轻推开了他。
垂着眸子跪坐在床榻上，她鼓起勇气。
“我……哪儿都不习惯！”
“我想出去！”
赵启辰的眼眶瞬间红了，眼底有一丝恐惧转瞬即逝。
心里的内疚和愧疚却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很快将他淹没。
没错！这大半年，他其实一直都在内疚中度过。
他觉得自己很自私。
她就像是山间轻快玲珑又活泼的鸟儿，她全身上下哪怕骨子里，都是大自然的气息。
她是那么的美丽可爱，那么清扬婉转，那么招人喜欢。
而自己，却像一个无情的猎手，将她的翅膀生生折断，将她整个人囚禁在这一座皇城里。
他以为，给她最优质最奢华的生活，她会开心的。
毕竟她以前那么贫穷，连好一点的屋子都住不上，连好一些的粮食都不能吃。
他以为，给她全天下女人梦寐以求的地位，她会幸福的。
毕竟她以前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小姑娘，任何人都能欺负她，而现在她是皇后，只要有他护着，全天下整个大楚朝的人都不得不尊敬她。
他以为，把自己的心掏给她，给她最温柔的疼惜和最炽热真挚的爱，她更会泡在蜜罐里，整个人洋溢着幸福。
毕竟以前她无亲无故，连个关心的人都没有。
他给了这么多，她该得到幸福了啊！
可为什么她还是会偷偷地哭？还是会……想出去？
他心如刀割，面上却不懂声色地笑。
“为什么？”
“音音，是不是这里不好？”
林思音摇了摇头。
“没……这里很好，你对我很好，可是……我还是想出去！”
她心里虽然对皇帝有些敬畏，但终究还是不太怕他，所以才敢实话实说。
归根到底，她还是太单纯了，单纯到……她根本不知道忤逆一个君王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如果是宫人，他们可能会没命。
如果是大臣，他们可能会失去梦寐以求的官职。
如果是妃嫔，她们可能会进冷宫或者……赐死。（当然，赵启辰还没有妃嫔，孤家寡人一个！）
这些她都不知道，也都不懂，所以她才敢说实话。
而这，也是最令赵启辰心动的一点。
对一个帝王来说，天知道想听一句真话，究竟有多难？
他忍住心里的苦涩，面上笑道。
“好啊！”
“你想去哪儿？我陪你去可好？”
林思音赶紧摇头。
“不不不！军国大事最重要，你……不必为了我把这些丢下！”
“我一个人出去走走就回来，我，你不用为了我付出那么多！”
她有些惶恐，也有些心疼他，不想让他为难。
可偏偏她越是这样，赵启辰就越是内疚。
“不重要！”
“马上要到年关了，我会封笔封印，到时候有的是时间陪你！”
“你说说，你想去哪？”
他故作轻松地说。
林思音犹豫了一番，心里有些隐隐的激动。
“真的？”
“你真的有时间吗？你不要骗我！”
看她小心翼翼又试探的模样，赵启辰心里的内疚感爆棚。
甚至某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很不是东西。
就像一个辣手摧花的混蛋，蒙骗无知少女的昏君！
“是真的！”
他赶紧点头确认。
林思音果然就高兴起来。
“好啊！”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我想……我想去摘花，去采药，我还想去野外爬山！”
“你是不知道，下了雪之后山上有好多宝贝……”
第1531章 我只要一个你
她叽叽喳喳地说着，粉嫩的脸颊都带着两团兴奋的红晕。
可在赵启辰看来，那红扑扑的脸蛋就像两团火，将他的内心烧得几乎无地自容。
来不及听清楚她说的什么，他便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好！”
“等过了二十三封了笔，我带你出去！”
林思音很高兴。
“好哎好哎！”
“我喜欢，如果能多住几天就好了！”
话音刚落，就见赵启辰额角有汗，像是有些为难的样子。
她赶紧讪笑着改口。
“其实也不用很久，就……两三天就行……”
说完她低下头不安地对手指，心里纠结‘不会连两三天都不行吧！’。
赵启辰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
“没事，不用害怕！”
“你喜欢住多久，我们就住多久！我会一直陪着你！”
“啊？”
林思音赶紧摇头。
“还是别了，我就出去透透气，很快的！”
她有些小心翼翼，还有些小姑娘家的窃喜和害羞。
这让赵启辰不敢继续看她的脸，只是拥着她躺了下来。
“好了，别担心了！”
“睡会儿吧，回头我让他们去安排，你什么都不必管！”
林思音被他拥在怀里，闻着他身上特有的香气，安安静静闭上了眼。
“行吧！”
睡就睡吧，虽然她没有睡午觉的习惯，但他在身边陪着，应该还是能睡着的吧！
既然后悔没有用，那就只能这样了。
其实皇宫里也没什么不好。
除了规矩多一些，自由少一些，其他的……好像也没什么了吧。
哎！实在找不到安慰自己的理由了，还是安生睡觉吧。
……
一觉醒来已是黄昏。
外面的天又昏暗又阴沉，隐约能听见北风呼啸而过，夹杂着雪粒子打在窗户的声音。
房间里点着几盏灯，明暗不一。
地龙烧得极热，她裹在暖融融的被子里，身上已经有些出汗。
翻了个身，她舒服地长叹了口气，心想。
‘待在这宫里，也不是一点儿好处都没有么！’
‘最起码，这住的地方好了，瞧瞧这被褥，这手感，放在以前，怕是一辈子也买不起！’
‘还有这衣裳首饰，听说这料子很贵的，都是进贡上来的，搁在外边儿有银子都买不到！’
‘啧啧啧……’
她想天想地，想了一大堆理由来安慰自己，心里总算高兴了许多。
正好晚膳时间也到了，她缓缓从床上爬起来，准备穿衣起身。
恰在这时，外边儿一阵隐隐约约的谈话声传来，仔细听去，好像是那漂亮女官的声音。
“啧啧！还说自己睡不着，装什么呢！”
“瞧瞧，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起来，宫里哪儿有这样的规矩？！”
“身为皇后，她将来是要统领后宫的，这样的礼仪举止，这样没规没矩将来可怎么办啊！”
“就是！”另一个声音赶紧附和。
“姑姑一心为她着想，她不但不知道感激，还摆出一副被欺负了的模样给皇上看！”
“真是好大的架子呢！”
“姑姑您可是当初太后娘娘手底下挑上来的，是宫里的老人了，就连皇上身边的李德明公公也得给您三分面子，您何须……”
那小宫女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声尖锐的巴掌声传来。
巴掌声过后，那小宫女的声音便戛然而止，显然是挨打了，不敢再往下说。
只听那姑姑开口冷声训斥。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议论主子的不是？”
“人家再怎么样也是皇后，是皇上心坎儿上的人，你这样说有没有把主子放在眼里，把规矩放在眼里？”
再说了……
她扶了扶自己精心挽起的美丽雕银翡翠发髻，摸了摸自己滑嫩白皙的肌肤，自信一笑。
“我算老人吗？哪里老了？”
“我盛春华今年还不到二十岁，面前有大好的前途等着我，我老吗？”
那小宫女连忙跪在地上嘤嘤哭着求饶。
“姑姑原谅，奴婢一时糊涂说错了话，姑姑打得好，如果您心里还有气，就再打几巴掌吧！”
“如果您下不去手，就由奴婢来代替！”
说完她自顾自地开始掌掴自己。
噼里啪啦的声音传到好远，连内室里林思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
林思音有些不太明白。
“这是什么情况，这小宫女干嘛自己打自己，她们不都是宫女吗？”
“啧啧！果然这后宫等级森严，连宫女都分这么多级！”
“怪不得她一直觉得，这个叫盛春华的女官这么尊贵华丽呢，原来是个高等宫女啊！”
“还有……”
她挠了挠头，眼睛一亮，又想起了什么。
‘那盛春华刚才说什么来着，说以后这后宫里会有很多妃嫔？’
‘她要统领后宫？’
她脸色渐渐变地僵硬。
不是吧，统领后宫？？？也就是说，赵启辰他还会娶别的女人？
她感觉自己的心在一点点下沉。
她捂住脸不敢再往下想，将头彻底埋进被子里。
……
“皇上驾到！”
一声高喊，外边儿顿时安静下来。
吵架声掌掴声都不见了，只剩下几声娇滴滴的请安声。
赵启辰照旧理都没理她们，径自往内室走来。
见屋里烛光昏暗，床帐也还没打开，他就皱了眉。
“还没起？”
他轻轻掀开创锦绣的床帘，见她双目紧闭额头冒汗，脸颊通红躺在那里。
他心下一紧赶紧试探她的额头。
发现温度正常，这才松了口气。
“你啊！怎么和母后一个样？”
他似笑非笑地呢喃了一句，然后用光滑的手指轻轻抚摸她的脸。
动作轻柔，充满了爱意。
“你不喜欢这里，我又何尝不知？可是……”
他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内疚地低下了头。
“我也毫无办法！”
“也许我不该拥有太多，可是你那么好，我不甘心将你让给别人！”
“我只要一个你，别的都不要！”
“我只想要你！”
他为大楚朝兢兢业业付出那么多，凭什么连个心爱的女人都不能得到？
他不要后宫佳丽三千，他只喜欢一个就够了！
希望老天能好好成全他，也希望音音能早日彻底接纳他。
他用后宫佳丽三千，换取这一个人，希望老天能同意。
第1532章 你可是后悔了？
听他喃喃自语了一大堆，林思音心里有些吃惊。
他好像也不是特别嫌弃自己啊！
可他为什么平时总一副神色淡漠冰冷的模样，看着都怪吓人的！
别说亲近，就是说一句话都不太敢。
就算偶尔说上一句话，也是各种鄙夷和嫌弃。
弄得她以为自己真的那么笨，那么一无是处呢。
不过，她心里总归还是有些窃喜，因为他说，他只想娶自己一个。
可转念一想。
他是皇帝啊！这种事情是他能做得了主的吗？
就算她再无知，也知道这历朝历代没有哪个皇帝是没有后宫的。
没有后宫，那还叫皇帝？
想到这儿她又有些失落。
仿佛乌云遮月，整个人都陷入一种黯淡无光的阴影里。
室内陷入沉默。
赵启辰久久没再说话，她也就没再继续装睡，而是蓦然睁开了双眼。
“音儿，你醒了？”赵启辰面容温和，似笑非笑。
被他这句‘音儿’叫了一身鸡皮疙瘩，林思音整个人有些不自在。
“嗯！”她脸蛋微微羞红。
虽然她从小到大跟着爷爷到处跑，为人处事也是大大方方，从未有过什么扭捏。
可如今在心上人面前，也难免有些害羞。
到底是个她还是个姑娘，到底……她还未经历过情事。
其实想想，他们只见的缘分实在奇妙。
两人互相救过彼此的命。
两个人在最困难的时候，彼此没有抛下对方。
他们在山洞里那段日子看似艰苦，如今想来却也充满了甜蜜。
她对他一眼心动，而他对她……
林思音忽然抬头，脸蛋红红地问。
“我来这里多久了？”
赵启辰一愣，还是想了想。
“大半年了吧！怎么，你可是后悔了？”
他想起了她们之间的约定，心下不由有些紧张。
林思音却摇了摇头。
“没有，我只是想问问，你……当初究竟是……”
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又为什么会喜欢我？这很重要。
赵启辰表情也有些僵硬。
他虽然比她大几岁，可因为感情世界实在是太过匮乏，也没什么经历，所以……
“咳咳！”
他掩饰了下尴尬，然后沉默了一会儿。
“音儿，不如……我先陪你用晚膳？”
“给我一点时间，我好好回答你如何？”
林思音羞得脸通红。
“好吧！”
“那你先出去，我要换衣服！”
“好！”
赵启辰留恋地看了她一眼，起身离开。
宫女鱼贯而入，分作几班。
有摆膳的，有服侍皇上更衣的，也有一波去服侍皇后更衣的。
……
本来，按照规矩盛春华应该去服侍皇后。
可她好容易逮到这么个亲近皇上的机会，自然不会放弃。
于是她随便拉了个宫女进去服侍皇后。
自己则娇滴滴地拿了一套衣裳，凑近皇帝高大伟岸的身躯，自己亲自动手服侍。
皇帝身上的龙涎香太过特殊，她闻了几下便有些激动，心头不由微微颤抖，悄悄近距离打量着年轻的帝王。
他有着伟岸高大的身躯，英俊无双的面庞，炯炯有神的双眼，这所有的一切都无不令她心动。
这男人不但主宰天下的一切，还长着一副人人称羡的皮囊。
如果能嫁给这样的人，能拥有这样的夫君，哪怕是当个妾，她也是心甘情愿！
“皇上，您……抬一下胳膊？”
“皇上，这里紧不紧？”
她一边用最温柔最娇俏的声音恭敬问话，一边用柔弱无骨白皙的手指状状似不经意地撩拨着他每一寸肌肤。
赵启辰一开始还没注意。
后来她越发大胆，他才渐渐察觉不对劲。
本想直接发落了那宫女，可仔细一看却发现。
她是母后做主放到后宫的，一时也不好拂了母后的面子。
只好大手一挥。
“你先下去吧，朕自己可以！”
他神色淡漠，语气凉薄。
可听在盛春华耳朵里那可完全变了味。
谁能知道此刻她心里掀起了多大的风暴？
‘皇上终于正眼瞧她了，皇上还和她说话了！’
这是多大的喜事，这是她等了多久才等来的？
虽然只有短短一句话，她已经激动不已。
她现在无比坚信这只是个开头，只是个美好的开始。
只要她在皇上跟前露了脸，以后再稍微努努力，为妃为嫔那是迟早的事，一辈子的荣华富贵更是唾手可得。
越想越激动，她不得不按耐住心情磕了头，麻溜儿地走了下去。
就好像皇上和她说的不是普通的一句话，而是封妃封嫔的圣旨，连步伐都比先前张扬许多。
……
赵启辰知道林思音不喜欢人多。
所以等她出来的时候，除了一两个摆膳的宫人还在，其他人都已经出去。
“音音，快过来！”
赵启辰轻声唤她，林思音缓缓走了过去。
桌子上摆着几道精致的小菜，都是她喜欢的，没有那些华而不实的菜肴，也没有那么多匪夷所思的规矩。
更没有人在旁边说不可以，她高兴地笑了笑。
“还是有你陪着最好！能吃到这些好吃的菜！”
赵启辰有些纳闷。
“我不陪着，你就吃不到这些了？”
不过是几道广南风味的小菜而已，又没什么特别稀罕的食材，又不需要特别繁杂的功夫，简单易得，有什么不可以的？
林思音有心想说什么，可一想到那是宫里的规矩，也就不好意思再说，只是摇摇头。
“没什么！”
“我们赶紧吃吧！”
“这道葱爆鱼卷一凉就不好吃了！”
赵启辰也没放在心上。
见她喜欢就赶紧为她夹了几道菜。
林思音吃得很开心，小碗的米饭足足添了两次。
赵启辰看得哭笑不得，却也没说什么。
倒是林思音不好意思起来。
“我是不是吃多了，听说宫里有规矩，不许吃这么多的！”
赵启辰更加纳闷，一边替她揉肚子一边否认。
“没有的事！你听谁说的？”
林思音随口说了一句。
“我身边的管事姑姑教的啊！”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
赵启辰先前就注意到她不对劲，只是她不说他也不好多问而已。
如今她无意说出口，再加上今天那宫女如此大胆的举动。
他心下已然有了答案。
第1533章 我只想要你
当夜两人用过膳就歇下。
翌日。
林思音照旧过着大半年来惯常过的日子，被规矩束缚，束手束脚，看那盛春华的脸色等等。
她没在宫里生活过。
没有太浓重的尊卑意识，只是见人家衣着华丽举止大方像是大户人家出身的。
想必她说的都是对的，宫里规矩多也是她无法反驳的。
而自己从小到大也却是没规矩惯了。
所以，入乡随俗，进宫学规矩，这都是正常的。
所以哪怕心里再不舒服，她也从未抱怨过什么。
别人说什么她都信，别人踩在她头上作威作福，她也毫不自知。
……
而赵启辰这边。
他下了朝却直奔御书房，临近过年大臣们也没太多要事。
他着急处理的是后宫之事。
音音初来乍到不懂那些，他也从不敢把那些宫人之间的琐事交给她。
就是怕她受委屈，怕那些爬高踩低的人欺负她。
可是。
自己已经这么小心了，还是有那些不长眼的人，欺负到她的头上。
音音不懂，不代表自己不懂。
御书房里。
年轻的帝王怒气冲冲地坐在御案前，吩咐手下的人。
“李德明，去内务府通知一声，皇后宫里的所有宫人都要重新挑选一批！”
“原来那些，从哪儿来的还回哪儿去吧！”
李德明吓坏了。
“皇上，这是怎么说？”
赵启辰冷冷看了他一眼。
“怎么，朕的话并不管用了？”
李德明赶紧跪了下来。
“回皇上，奴才不敢！”
“可是……”
他纠结了片刻还是实话实说。
“这别人倒也罢了，这盛春华姑姑确实当初太后娘娘选进宫的女官，这样直接打发了……怕是不妥当啊！还请皇上三思！”
赵启辰眯了眯眼。
“女官？哪儿来的女官！”
“母后什么时候选女官进宫了？”
李德明战战兢兢地答。
“这原也是五年前的事了，那些女官原本要在御书房伺候的！”
“可是您不愿意，还是您亲自吩咐，把她们调去了后宫，您难不成忘了？”
赵启辰：“……”
没忘。
这么一说，他还真想起来了。
所以……他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奈只好隐忍不发。
“难道就没什么别的办法了？”
李德明纠结犹豫片刻，又斗胆进言。
“皇上……”
“按照规矩，这女官没犯错是不能随意处罚的，何况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一等女官！”
“您不如就先放着”
“等有了错再拿她也是一样！”
“一来为皇后娘娘积些贤德大度的名声，二来，也能名正言顺……”
底下的话李德明没敢再说。
赵启辰想了想却也只好心烦意乱摆了摆手。
“行了行了，朕知道了，滚下去吧！”
李德明道了谢如蒙大赦，麻溜儿地滚了下去。
……
腊月二十三小年很快到了。
赵启辰早早处理好朝中事物，如愿如时封了笔。
林思音也早早准备好出宫要用的东西。
在二十三当晚，两人抹黑出宫，乘坐一辆制作精巧的马车，往城外赶去。
听着外面车轱辘碾在青石板路上的声音，林思音尤其的兴奋。
“终于出来了，我感觉这外面的空气都比里面香！”
赵启辰知道她受了许多委屈，一时有些心疼。
轻轻揽过她的肩头，他在她耳边喃喃道。
“对不起！”
林思音此刻高兴地像个孩子，那些烦恼都不见了，就摆摆手。
“没事儿！我想……我还能适应！”
“只要别一直憋着我就行！”
赵启辰心里更加疼痛，也揽她更紧。
过了良久，在她快要喘不过气的时候。
他轻轻吻了吻她的发丝，将脸贴在她额头上，用沙哑而低沉的嗓音说道。
“音儿！”
“你不是想知道我何时喜欢上你，又为何喜欢你吗？”
那天晚上他说要考虑，过后也没回答她。
现在他考虑好了，准备告诉她了。
“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你！”
“我当时看你那么危险，大脑一片空白，只要一个念头不能让你死，我要娶你回家！”
“我说不上来为什么会喜欢你，但我知道，没有你，这冰冷的皇宫，我一天都熬不下去！”
父皇母后离开了，两个兄弟也一天都不在宫里待，妹妹也嫁出去了。
只剩他一个孤家寡人。
以前有他们在身边，尚可度日。
如今，这冰冷冷的皇宫，要他怎么办？他也有血有肉啊！
他想要一个人，一个美丽可爱五彩斑斓的人，为他的生活增添色彩，能够陪伴在他身边，陪他一生一世。
他苦苦等待了这么久，拒绝了所有黯淡无光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终于找到了这么一个她。
他当然想尽一切办法将她留在身边，留在心里。
所以……
赵启辰郑重地看向她。
“你呢？”
“音儿？过了年，我们的约定就到期了，你可是适应了？”
当初自己向她告白，向她坦白身份的时候。
林思音哭着拒绝他。
她说：自己不可能和一个皇帝在一起，她适应不了宫里的生活，她也不懂什么大道理，她只知道自己无比的恐惧。
赵启辰心痛极了。
他拥着她安抚了一阵，考虑了良久就立下了一个约定。
“我们以一年为期！”
“如果你适应不了，我们就彼此分开！”
“如果你能适应，你就留下来，如何？”
林思音百般纠结，想拒绝却又找不到理由。
毕竟。
天知道她为什么会爱上一个皇帝。
那句诗文怎么说来着？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最后，她还是答应了他。
尽管他很‘嫌弃’她。
尽管，他是个皇帝，他也骗了她。
尽管，她一无所有，与他身份悬殊。
但是……她想试一试。
别人都能有情人终成眷属，或者自己也可以呢？
皇宫应该……没那么可怕吧！
……
“音儿！”
赵启辰唤了一声。
两个人都从记忆中抽离。
“哪怕你最后实在适应不了，离开了，这皇后之位也永远都是你的，而且只有你！”
他的妻子永远只有她一个。
林思音有些感动，更多的是欣喜。
“我……”
不走了吧，虽然以后不能常常出去，可她能一直陪在他身边啊！
也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的，见了这人的第一面，她好像就沦陷了。
第1534章 好自为之吧
两人出宫的当晚，皇后宫里就炸开了。
盛春华知道是皇上带皇后娘娘出宫去了，心里醋意大发，便忍不住拉着一堆宫女嚼舌根，将消息透露了出去。
“你们说说！”
“皇后娘娘出身不好也就罢了，进了宫还不知道好好学规矩！成天想着要出宫去野！”
“以前皇上从不轻易出宫，看看现在，三天两头的往宫外跑，这成何体统？”
一堆在她手下效力，以她马首是瞻的宫女频频巴结点头。
“姑姑说的对！”
“若论懂规矩，在这宫里姑姑您认第二，可没人敢认第一！”
“当初太后娘娘在一众闺秀里面独独选了您，那可不是没道理的！”
小宫女们的彩虹屁让盛春华十分舒坦，但表面上依旧摆了摆手故作谦虚。
“你们可别胡说，叫人听见成什么样子！”
“我也就随口向你们倒倒心事，别的我可没敢多说！”
“终究是主子的事儿，哪儿轮得到咱们做下人的去管？”
小宫女们赶紧安慰。
“姑姑可不能这么说，您是女官，不是宫女，而且还是太后娘娘亲自选进宫的！”
“皇后娘娘没进宫的这几年，这后宫下人的事儿还不是您操心！”
“就连皇上对您也是有印象的！”
“就是，在奴婢们眼里，姑姑您早已是这后宫的半个主子了！”
小宫女们不知天高地厚，愣是将盛春华捧成了妃嫔主子。
她虽然心花怒放极尽舒坦，却也不得不极力克制。
“行了行了，你们这帮傻丫头，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在外人面前万万不可胡说八道！”
小宫女们嬉笑着应下。
见没什么事，也就各自退了下去，室内独留盛春华一人洋洋得意。
主子不在宫里，这皇后的椒房殿独她一人最大。
她先是在前院逛了逛，又在后院走了走，偌大的椒房殿她愣是大半天才走完。
晚上回屋的时候，她甚至还偷偷进了主子的内室，在床上躺了下来。
看着极尽奢华的金丝楠木拔步床，看着雕龙刻凤的床头木椅，看着镶金佩玉的金丝鸾凤床帐，她整个人陷入无尽的憧憬里。
如果有一天，自己能光明正大地躺在这里该有多好啊！
她是大家闺秀，是官家嫡女，即便出身不算高，但也比林思音那个无依无靠的采药女强得多吧。
连太后娘娘都只是出身县令之家，她这身份足够了，没什么不可以。
这也是当初她心甘情愿进宫当女官的原因。
皇上身边六宫空悬，她只要进来就有大把的机会。
她是家族里长得最好的，才学最高的。
所以自然而然也得到了家族的支持，毕竟……如果万一成了，那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想着想着，她忍不住困意袭来，在皇后的椒房殿正殿卧室，酣然入睡。
李德明的小徒弟小槐子找来的时候，看见床上躺了个人，立时吓得跪在地上差点儿屁滚尿流。
“谁？”
“床……床上躺的是谁？”
皇后娘娘出宫去了，床上怎么还有人？
他鼓起勇气凑近一看，原来是盛春华姑姑。
他吓得惊叫了一声，又跪在了地上。
盛春华醒了，左右一迷糊，想起自己的处境也吓了一跳，转头看向地上的小槐子。
“你……你都知道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进来查看灯火蜡烛的，实在太累了才……小槐子公公，你千万要替我保守秘密，不然我就没活路了！”
“求求你！我可以给你财物，你想要什么，珍珠，翡翠还是玛瑙，我都给你！”
她一边说一边在自己身上乱扒，将她佩戴的所有首饰都拿了出来，一股脑塞给眼前的小太监。
小槐子吓得不轻，连连推拒。
“你……你别乱来啊这可是皇后娘娘的椒房殿！”
这一句‘椒房殿’让盛春华彻底清醒了过来。
她从床上跌落到地上开始骤然哭泣。
“小槐子，我真不是故意的，我……”
“行了别解释了，赶紧出来吧！”
小槐子无语地出了门，盛春华也赶紧整理好衣裳首饰跟了过去。
来到椒房殿的下人房，她小心翼翼地问。
“你是御前的人，大半夜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小槐子将自己师父传的话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我师父叫你不要太得意！”
“不要仗着你的身份和太后娘娘的脸面，让皇后娘娘难堪！”
“皇上已经看在太后的面上对你手下留情了，如果你再不知悔改为难皇后娘娘，小心太后娘娘也保不住你！”
盛春华有些不服气。
“皇上要打发我走？不可能吧，皇上昨儿还和我说话了呢！”
小槐子恨铁不成钢。
“当初太后娘娘选进来的一批都被皇上打发走了，如果你也想走，你就继续！”
“我不和你多说，我走了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果真起身离开。
盛春华一个人呆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她又喜又忧。
喜的是太后选进来的一批只剩自己，说不定太后会对皇上施加压力纳了自己。
忧的是，皇后看似无辜，实则非常狡猾，她一定经常在皇上身边吹耳边风，告自己的状，不然皇上怎么可能会想打发自己？
“哼！看你装得和小白兔一样，我还真没把你放心上！”
“现在看来，你不也是一进宫就要想办法排除异己，呵呵，装纯呢！天下女人不都一个样！”
“我就说么，怎么可能有人不想往上爬？那可是龙床呢！”
她嘀嘀咕咕骂骂咧咧的时候。
宫外的林思音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怎么了？可是冻着了？”
他们两人现在正在皇宫别院里。
这里背靠大山，左右都是山林，难免比京城更冷一些。
林思音摇了摇头。
“没有，我不冷！”
“可是我总感觉有人在背后骂我呢！”
赵启辰忍不住瞥了她一眼。
“谁敢骂你，你是皇后！”
林思音抗议地嘀咕：“就因为我是皇后，才有人骂我啊！”
她挑了挑烛花，又用火钳子拨了拨炭盆里旺旺的炭火，转头看向赵启辰。
“你跟我说说，我身边那个女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