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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半枝雪     锦绣深宫txt下载     锦绣深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505章 有消息了

    摆地摊儿被城管驱赶,连人带东西被带走,她多番哭穷卖惨才保住自己的东西。

    为了活下去,她真是什么活都干过。

    所以眼前的这点儿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赵君尧以为她又想起了小时候那些沉痛往事,心里多番内疚。

    卿卿她吃了那么多苦,自己还把她的痛苦回忆勾起来。

    想想就觉得不是滋味儿。

    他拧着眉低头,一双手背在身后,表情十分沉寂。

    夏如卿不知他在想什么,以为他不乐意住这样儿的房子,就赶紧上前安慰。

    “如果夫君您实在不喜欢,那咱们再换个地儿吧!”

    想想也是,人家到底是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

    在宫里从来都是众星捧月一般的存在,衣食住行都是顶顶好的。

    自己凭什么要求他跟她一样呢?

    她总不能只考虑自己,不考虑他的感受吧。

    赵君尧哭笑不得。

    “我是怕你不喜欢!”

    “罢了!”

    他摆了摆手。

    看她的样子也不像不喜欢。

    既然没什么异议,既然她欣然接受,那自己皮糙肉厚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

    入住的当晚,夏如卿吩咐厨娘做了一桌时令鲜蔬农家饭。

    吃着大米青菜,喝着牛乳南瓜。

    看着院中大树旁攀爬着的腾草,小院前门的竹篱笆,最后再看着夕阳一点点落下。

    夏如卿十分惬意。

    她端着饭碗坐在高脚石凳上,手里端着饭碗,双脚荡来荡去,眉眼里尽是笑意。

    赵君尧则坐在院中椅子上喝茶。

    椅子是临时搬来的,这院子里只有一棵大树,连亭子也没有。

    尽管如此,他也不嫌弃。

    总归有她笑的地方,就有最美的风景。

    饭很快吃完,夏如卿将空碗递给紫月,自己从高脚凳上跳下来,蹭到赵君尧的身边。

    “你看夕阳多美啊,咱俩一块儿看!”

    “好!”

    下人们识趣地退了出去,院落中只剩两个人。

    灿烂炫红的夕阳余晖撒在他们斑白的华发上,凭白给霜染的青丝镀了一层金色。

    他们依偎在一起的背影,浪漫而凄美。

    “赵君尧!”

    夏如卿呢喃地唤了他一声。

    “嗯?”

    他的声音有些苍老,再也不复磁性,可听在她耳里却是那么动听。

    “我们这算不算,偷得浮生半日闲呀?”她将头倚在他的肩头。

    赵君尧伸手拦住她的脑袋。

    “算!”

    夏如卿甜蜜一笑,没再说话。

    ……

    有道是,再美好的时光也总有终结的时候。

    这不,里边儿两人正你侬我侬呢,外面忽然来了个终结者。

    是李德明。

    除了李德明,谁敢这么放肆?

    紫月和紫宁都拦不住也不敢拦,只能放他进来。

    于是……

    李德明出现在小院子里的时候,里面的二人正如胶似漆地黏在一起。

    “太上皇……”

    他也没在意就贸然禀报,等他意识到不妥的时候,这三个字已经出了口,再收不回来了。

    他惊讶地愣了片刻,赶紧低下头,心里又是懊恼又是害怕又是窘迫。

    只恨不得立刻就钻进地缝儿里消失才好。

    赵君尧和夏如卿却是已经察觉到来人。

    两人以最快的速度分开坐好,转身对着李德明。

    赵君尧有些不耐,但终究耐着性子开口。

    “什么事?”

    李德明万分懊恼之下,也不敢再耽搁什么,当下口齿利索地跪下答。

    “回禀太上皇!”

    “是……皇上!”

    赵君尧猛地一惊立刻起身。

    “什么?辰儿?”

    李德明战战兢兢。

    “是……是皇上让奴才来的,说有些事儿处理不了,请太上皇过去一趟!”

    赵君尧本以为是辰儿回来了心下正惊喜。

    可李德明的回答却将他仅有的一丝希望彻底浇灭。

    这句话的潜意思就是,城里可能又出事儿了,皇上不在还请太上皇担待。

    赵君尧脸色恢复平静,转身看着夏如卿。

    “卿卿……”

    夏如卿连忙点头。

    “既然辰儿来请你,你快去帮他!”

    广南事儿大百年难遇,他们父子相互扶持才能更快地为百姓分忧解难。

    这点儿胸怀夏如卿还是有的。

    她推了推他。

    “你快去吧,我也困了,正好吃饱喝足回屋睡觉!”

    “你今晚要是不能回来,就陪着辰儿吧,我一个人待着没问题!”

    不能做贡献,那就懂事一些吧。

    赵君尧犹豫着点头。

    “卿卿,谢谢你!”

    夏如卿哭笑不得,往外推他。

    “行了行了,别让辰儿久等了,我真没事……”

    赵君尧无奈之下只得依了她。

    进屋匆匆更衣之后带着李德明离开。

    ……

    夏如卿目送他离开后,果真觉得困了。

    带着紫月和紫宁将这院子前前后后左左右右逛了一大圈之后,也觉得有些累。

    打了个哈欠沐浴更衣就睡觉去了。

    而赵君尧那边可就没这么清闲。

    一到赵启辰原先住的院子,李德明立刻跪在他面前。

    “太上皇!”

    赵君尧面色瞬间凝重起来。

    “是不是有消息了?”

    李德明不再隐瞒,将所有的事实都说了出来。

    “回禀太上皇!”

    “刚才皇上的心腹陈将军来报,说是在南海洲的海边发现了皇上的一名暗卫”

    “被发现的时候他浑身是伤,被人从海里救出来时,身上的伤口都泡烂了,只说了几句话就咽了气……”

    赵君尧瞳孔猛缩,语气瞬间沉寂下来。

    “他说了什么?”

    李德明有些绝望。

    “他说……皇上在海里遇刺,请求支援……”

    赵君尧话没听完直接一挥手。

    “让陈将军来见我!”

    这种事自然要和当事人交谈才能得到更多细节,别人通传是不可靠的!

    李德明也不敢多说,利索地起身出去通报。

    两炷香后,陈将军带着那名发现暗卫的士兵面见太上皇。

    赵君尧屏退下人,只留了陈将军和士兵三人在房间秘密交谈。

    足足有半个时辰,房间的门才重新打开。

    期间李德明一直守在外面,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这会儿见太上皇出来。

    李德明连忙上前伺候。

    “太上皇,可要小的准备什么?”

    赵君尧吩咐。

    “去城里找几个仵作过来,记住要悄悄的!”

    李德明应了差使,麻溜儿地离开。

    赵君尧则跟着陈将军一路去了军营。

    既然有消息,既然有伤口,那一定还有别的线索。

    一切,要等他亲自确认过才知。

第1506章 敌国来使

    赵君尧赶到军营不久,李德明也带着仵作过来。

    那名从海上捞出来的士兵已经被妥善安置在一个军帐里,周围有数人在把守。

    赵君尧屏退左右,先独自进入军帐查看一番,之后才让仵作们一个挨一个进去。

    这些仵作都是特意找来有着丰富验尸经验的。

    他们一个接一个,足足验了一个多月时辰才结束。

    事后,将他们统一召集在军帐里。

    赵君尧深邃的目光一一扫过那几个仵作,淡淡道。

    “开始吧,从你开始,说说你们的结果!”

    那几个仵作也不敢耍花招,一个接一个上前将结果如实禀报。

    “禀太上皇,这名将士是被弓箭和利刃所伤,微臣根据伤口形状和淤血颜色判断,这利刃是我们大楚朝很常见的匕首,弓箭也是常见的弓箭,只是这箭头上带着毒!”

    他顿了顿又接着道。

    “这种毒药还需要太医一同来鉴别,微臣见识浅薄,还请太上皇恕罪!”

    赵君尧摆了摆手示意下一个。

    那名仵作识趣地退了下去,另一个上来继续回禀。

    结果都差不多,只是细节上有些出入而已,问题并不大。

    这名士主要的死因是弓箭以及箭头上的毒药,匕首只是伤了他而已,并不致命。

    赵君尧又找来太医一一鉴别。

    这次的结果却不容乐观。

    辰儿带了十几个太医,不论是单独鉴别还是大家共同商讨,所有人都表示从未见过这样的毒药。

    “太上皇,这种毒药极其狠毒,中毒者不会立即毙命,但他全身的血液会逐渐凝固!”

    “死者全身的肤色发黑,而且衣物上并没有沾染多少血迹,这就说明……他死之前,血液就已经大部分凝固!”

    “这……这样的毒药,臣等从未听说过……”

    汇报的时候,几名太医表情和声音都变了。

    不为别的,实在是这毒药太过狠毒。

    中毒者生前的痛苦和绝望,没有人比他们行医者更加清楚。

    用毒者简直惨绝人寰!

    就连赵君尧也倒抽了口凉气,看来的确并非大楚朝的毒。

    “查!”

    “派人去查,东南边那几个国一个都不能放过!”

    “是!”

    李德明应了一声。

    ……

    得到了结果,遣散了所有的太医仵作等人,赵君尧回了辰儿的院子。

    一路上他深深拧着眉,整个人忧心忡忡。

    辰儿身边的暗卫身中奇毒,命丧黄泉,那辰儿呢?

    请求支援,他又该往哪里支援?

    辰儿究竟遇到什么事了,他又身在哪里?会不会遭遇不测……

    赵君尧越想眉头皱得越深。

    李德明心里也好受不到哪儿去,整个人哭丧着脸。

    “太上皇……皇上那儿……”

    赵君尧一言不发翻着辰儿桌子上的一沓资料。

    他动作很慢,看得很细,一页一页翻着。

    他们是嫡亲父子,辰儿又是他一手教导出来的,他行事素来不会毫无章法。

    辰儿一定发现了什么才会如此以身犯险。

    可是……

    赵君尧的动作越来越快,怎么翻了大半天,他还是一无所获呢。

    ……

    就在赵君尧心情低落毫无章法之时。

    门外忽然有士兵匆匆来报。

    “禀太上皇!”

    “南海洲海域发现数百艘战船,正以极快的速度往大楚朝袭来,预计两个时辰会到达广南海岸!”

    “什么?!”赵君尧脸色猛地一滞。

    他脑中迅速将信息消化了一番接着又问。

    “可还有别的信息?”

    那传令兵立刻禀报。

    “敌方有使者,陈将军一炷香之前刚刚押回城,太上皇可要一见?”

    “传!”

    赵君尧大手一挥,传令兵得令迅速离去。

    ……

    最担心最害怕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

    南边儿那几个小国觊觎大楚朝的繁荣富庶已经太久。

    早些年和赵钧其勾结在一起,为的也不外乎从滔天富贵中分一杯羹。

    甚至不屑于分一杯羹,他们或许有更滔天的野心。

    只不过。

    当年南海一战他们吃了大亏。

    且他们小国素来贫穷,战后大伤元气,这才足足安分了这么多年。

    如今广南大难,他们又休养生息多年,手里又攒了些实力。

    如此这才敢卷土重来,大肆侵犯。

    想通透这些之后,赵君尧的眼前豁然开朗。

    盯着手边辰儿整理好的一摞摞资料,嘴角泛着苦笑。

    自己果然是老了。

    辰儿早就预想到的事,他居然前前后后想了这么久都没明白。

    果然是老了啊!

    辰儿,你到底没让我失望。

    只是……

    赵君尧心底又疼痛起来。

    ‘你是皇帝,又何须以身犯险?’

    ……

    军令素来迅速。

    赵君尧在一炷香之后见到了敌国来的使者。

    那使臣来自南洋国。

    呵呵,果然是南洋国,当年一战结了仇,他们这是要来复仇了?

    赵君尧目光冷冽,居高临下的望着那使臣。

    纵然上了年纪,可他周身的威严气质还是铺天盖地地压了下来,压得那使臣有些喘不过气。

    不过他还是态度强硬地梗着脖子傲慢道。

    “你们也不必拿一个过了气的太上皇来吓人!”

    “我们国君有令,你们的皇帝被我们国君活捉了!”

    “你们最好乖乖来求和谈判,否则……我们可不敢保证贵国皇帝能活着回来!”

    赵君尧瞳孔猛地一缩,但瞬间恢复了镇定。

    他冷冷一笑。

    “哦?”

    “你们当真是想利益想疯了吧,居然开始胡编乱造了!”

    “我们的皇上好端端的就在这城中,你又何谈活捉?莫不是……被骗了?”

    纵然心里已经掀起轩然大波,但赵君尧还是决定炸一炸他。

    敌我交锋就是这样。

    三分实七分虚,大家都在彼此打探。

    那使臣闻言忽然猖狂大笑起来。

    “你们皇帝在不在城中,你们自己心里有数,我不过是个负责传话的使臣而已!”

    “我们国君说了!”

    “明日午时,如果大楚朝还不拿出该有的态度,你们就等着从海里捞尸首吧!”

    “对了,我们国君还说,如果要开打我们也全力奉陪!”

    “哪怕牺牲全军我们也在所不惜,拉着大楚朝皇帝一起上路,怎么也亏不了!”

    那使臣的态度傲慢至极,说到最后他还猖狂大笑了一番。

第1507章 噩梦而已

    那使臣的话还没说完。

    赵君尧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

    他还是不敢相信辰儿被活捉。

    但是……即便是假的他也不敢冒险。

    那是他的儿子,是大楚朝的国君。

    如果对几个海上贼寇妥协,大楚朝的千古前面往哪儿放?

    再者……还未开战就妥协,对将士的士气也大为不利。

    百害而无一利之事,不能做。

    可是,那使臣接下来的话,将赵君尧刚刚做好的决定击得七零八落。

    他洋洋得意地说。

    “空口无凭,空手无信!想必你们还是不太相信!”

    “不过不要紧,想必你们这两天已经打捞上来一具尸体,那人就是你们皇帝身边的暗卫!”

    “哈哈哈……他们主仆早已被我们一网打尽!”

    “当然,你们要是还不相信,明日海上会再漂上一具尸体,到时候……你们一验便知!”

    赵君尧的脸色更黑。

    这种被敌方握住命门扼住喉咙的感觉实在不妙。

    他暗暗握紧的拳头,眼神冷若冰霜。

    那使臣却丝毫不怕,继续傲慢道。

    “话已带到,希望太上皇好好考虑考虑,是利益重要呢……还是你们大楚朝皇帝的命重要!”

    “话已带到,小的告辞!”

    说完就大摇大摆地离开。

    室内只剩下赵君尧等人目瞪口呆,久久反应不过来。

    所有人都安静极了,谁也不敢这时候招惹太上皇。

    不知过了多久。

    赵君尧搓了搓手,斩钉截铁下了几道命令。

    “第一,派人搜索海岸!如果辰儿当真被活捉,一定会想方设法留下蛛丝马迹!”

    “第二,今夜派人接近敌方战船,一两人即可,不用太多也不要打草惊蛇!”

    “第三,传令下去,预备船只,明日午时,我要亲自会一会这个南洋国的国君!”

    “是!”

    底下人利索地接了命令,且没人敢劝。

    ……

    遣散了所有人后。

    赵君尧独自一人坐在房中,心里有后悔,也有懊恼。

    他怎么没想到呢?

    怎么就没想到,南边儿还有几个匪寇一般的国度存在?

    他们资源匮乏,生产力落后,人烟也稀少。

    他们算什么国度,简直和占山为王的土匪差不多。

    没有资源,没有粮食,没有布匹,就连皇室都是海匪出身。

    这样的地方,讲什么信用礼仪?讲什么仁义道德?

    他们就是一群亡命之徒,为了吃饱穿暖,为了利益,他们要多不要脸就多不要脸。

    所以趁人之危这种事,他们能干出来简直一点儿都不稀奇。

    辰儿能想到,自己怎么就想不到呢?

    赵君尧皱眉摇了摇头。

    不过,再懊恼也解决不了问题

    他只好逼着自己,再把那些曾经熟悉的资料再翻一遍。

    当年念书时,老师曾告诉自己。

    如果找不到头绪,就把自己熟悉的东西再看一遍,一定会有新的发现。

    他照做了。

    然后……果然!

    在南洋国的地方志上,有几页是专门介绍植物的。

    某一页的下角有一行极小的字,赫然写着。

    ‘凝血草,生于海礁之上,海鸟食之全身僵硬而死!’

    以前因为字太小,且不痛不痒,他并未留意。

    现在看来,那暗卫中的毒,说不定就和这凝血草有关。

    赵君尧长呼一口气,目光更为冷冽。

    怎么办?

    他脑中只有一个想法。

    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辰儿。

    不论是谈判,还是怎样。

    大楚朝丢不起这个人,他也无法割舍自己的爱子。

    ……

    夏如卿这边。

    当晚赵君尧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晚膳十分。

    他有些神色恍惚,整个人闷闷不乐。

    夏如卿知道他忙了整整一天,必定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儿了,所以也不好多问。

    他洗漱,她便陪着他。

    他入睡,她也安安静静不说话。

    他睡不安稳,她就拉着他的手。

    全程她都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城中灾民出了事。

    直到……赵君尧在梦中惊呼出了辰儿的名字。

    他急急地伸出手大喊。

    “辰儿,你别怕,你不会有事的,父皇这就来救你!”

    “辰儿,你不要死!”

    夏如卿瞬间出了一身的冷汗。

    ‘辰儿?不要死?’

    她皱着眉苦思冥想,辰儿不好好的在城里赈灾吗?他怎么会死呢?

    愣神的功夫,赵君尧已经自己醒来。

    他全身冷汗,看样子像是被吓醒的,脸色白得仿佛被抽干了血一样。

    夏如卿更纳闷,仅仅是一个噩梦而已,怎么会把他吓成这样?

    “你怎么了?”

    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发问。

    赵君尧神色恍惚闪躲,清醒过来后抚了抚胸口。

    “我……”

    “噩梦而已,卿卿不必担心!”

    夏如卿迟疑了一下。

    “真的吗?”

    赵君尧坚定点头。

    “是!!”

    “我梦见辰儿漂在水上,他昏迷不醒,被一群海寇围着!”

    “而我不管怎样都近不了跟前!我很着急就……”

    “卿卿……”

    他忽然抱着她。

    “你说……我是不是不合格,不配当父亲?”

    夏如卿松了口气笑着拍了拍他的肩。

    “你胡说什么,只是梦而已!”

    “辰儿好好的吧,别胡思乱想了!”

    “夜深了快睡吧,明儿个还得去给辰儿帮忙呢!!”

    赵君尧点头。

    “是!”

    “明儿个还要去给辰儿帮忙呢!”

    他决定了,明天不论如何一定要救出辰儿。

    哪怕要割去领土也在所不惜。

    不过……答应是答应,割地是割地,南洋国守得住才算本事。

    一切都刚刚拉开序幕而已,咱们走着瞧。

    哪怕他老了,再不复年轻时的英明睿智,他也绝不会退让半步。

    哪怕豁出去这条老命,他也要守住他的疆土,他的孩子。

    ……

    他重重地咳嗽一阵,喝了口水然后重新睡下。

    夏如卿也和衣躺在一边。

    房间里只留了一盏烛火。

    幽暗的灯火之中,她侧过头盯着赵君尧的脸。

    心里有担忧,还有不安。

    ‘他答应过不会再欺骗自己,可她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是他隐瞒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吗?不对!’

    ‘那几个太医都说,他的身体暂且不要紧,应该不是假的,那……是什么呢?’

    他还有什么需要隐瞒的呢?

    难道是……辰儿?!!

    夏如卿的脸色瞬间凝重。

    是了,城里瘟疫横行,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病都有,辰儿他每天出入城中各个地方,难免会……

第1508章 怀疑

    可还是不对啊!

    辰儿是皇帝,是一国之君,龙体事关社稷。

    他根本用不着以身犯险啊!

    他只需要在大后方发号施令即可,自会有人去执行他的命令。

    就算要亲自出门体察民情,也是一堆人跟着簇拥在周围。

    根本不会和病患有什么接触!

    大楚朝就是再没人,也不至于让皇帝去犯险。

    所以,辰儿怎么会有危险呢?

    那既然辰儿没有危险,赵君尧他又在紧张不安什么。

    难道真是如他所说,仅仅只是做了个噩梦?

    夏如卿摇摇头,她有些不相信,可又不得不信。

    总觉得哪儿不对呢!

    ……

    翌日一早。

    赵君尧精神抖擞地起身。

    洗漱更衣过后,还专门吩咐人给他换上最体面尊贵的衣裳,即那套太上皇规制的衣袍。

    太上皇也是皇,并且比皇帝辈分还大。

    即便不再执掌朝政,但身份依旧尊贵,所以他的衣袍比龙袍还要精致。

    这其实也就是图个吉利,显得辈分高,显得年轻小辈儿们有孝心。

    其余的也没什么代表意义,当然,这件衣袍华丽精致也还挺好看。

    夏如卿一边替她束着盘龙腰带一边打趣他。

    “皇……夫君?”

    说到一半改了口,她笑了笑。

    “您突然穿上这件衣裳,我就觉得咱们又回到了当年!”

    又回到了当年他们在端凝宫住着,她替他更衣送他去上早朝的情景。

    虽然她挺贪睡的,也没服侍过几回。

    但她也好歹勤快过几回不是?就那偶然的几回,才显得弥足珍贵么。

    赵君尧也笑。

    “正好,我也是这么觉得!”

    虽然不是龙袍,但好在颜色都差不多。

    就当这是龙袍吧。

    以前他穿上龙袍出门,就开始为大楚朝的江山社稷奋斗。

    现在也一样,他身上以金线绣着的还是金龙,他出门……还是要为大楚朝奋斗。

    赵君尧苦笑了一下。

    突然想起了一句诗: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他现在觉得自己就是那只春蚕,那根儿蜡烛。

    明明呕心沥血地要死,但每每还是像打了鸡血一样,不战斗到最后一刻不甘心。

    “好了!”

    他收回心思道别。

    “时候不早了,辰儿那儿还需要我,我就先去了!午膳你自己用!”

    “想吃什么也别拘着,别的没有,吃食上可千万别委屈了你!”

    夏如卿笑容灿烂。

    “好了我知道了!”

    “您就放心去吧!”

    赵君尧伸手扶了扶她的面颊,揉了揉她鬓角已经有点点花白的青丝。

    他难得温柔一笑。

    “你要等着我!”

    夏如卿快憋不住了,但还是保持灿笑。

    “你啊你,快走吧,小心耽搁了时辰,辰儿埋怨你!”

    赵君尧没再说话。

    冲她笑了笑转身大步离开,连头也没回。

    不是不回,而是不敢,不舍,怕一回头,他再也没勇气踏出这个门。

    ……

    看着赵君尧的背影渐行渐远。

    夏如卿再也撑不住,脸上的表情顿时就拉了下来。

    她把紫月和紫宁叫到跟前吩咐。

    “你们两个,寻一个机灵的人悄悄跟在太上皇后边儿打听打听,他就竟去了哪儿?城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紫月有些迟疑。

    “娘娘,城里的事儿自有那些大臣们操心,咱们就别管了吧!”

    夏如卿坚定地摇了摇头。

    “你不知道!”

    “我总觉得太上皇他今儿个不太正常!”

    她和他同床共枕了大半辈子,正常不正常的,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紫月也不好再说什么,领命而去。

    遣散了身边的其他人。

    夏如卿瘫在椅子上仿佛被抽干了力气。

    她苦涩一笑,脸上尽是无奈。

    ‘夫君,我知道你想把我好好保护起来才瞒着我所有的!’

    ‘我也特别想好好配合你,当一个无忧无虑的女子!’

    ‘可是你就没想过我的感受吗?’

    ‘我们同甘共苦这么多年,让我于危难时刻苟且偷生什么都不管,岂不是太过残忍?’

    城中瘟疫大肆横行之事,他将她瞒得死死的也就罢了。

    这事并非她能管,也算朝政的一部分,瞒着就瞒着。

    那……其他的呢?他还瞒了自己什么?

    她揉了揉胸口,只觉得一阵钝钝的痛。

    她眯了眯眼看了看不远处渐渐升起的朝阳,心里暗暗祈祷。

    ‘不管瞒了什么!’

    ‘希望……希望一切都赶紧好吧!’

    赵君尧他为大楚朝操劳了大半生,他不该是这个结果的。

    他理应有一个祥和的晚年。

    ……

    中午的时候,夏如卿起身用午膳。

    紫月忽然从外面走进来,面色有些凝重。

    “主子!”

    夏如卿一见她的神色就知道有结果了,便挥手叫她起身。

    “怎么样了?快给我说说?”

    紫月低着头犹豫。

    “您真的要听吗?”

    夏如卿将筷子放在一边催促道。

    “当然啊你快说!”

    紫月就那将小太监引过来回话。

    “回禀太后娘娘,太上皇带着人去了皇上的院子,在那儿停了有一个时辰后,又带着人出了门!”

    夏如卿狐疑。

    “出门?去哪儿了?都带着谁?”

    那小太监有些害怕,普通一声跪了下哆嗦道。

    “回禀太后,小的认不全,不过隐约看见带了好些大臣,太医,还有皇上带过来的几位将军!”

    “他们一行骑着马,往南边儿去了!”

    夏如卿愣怔了好一会儿又继续问。

    “那……你可打听到了城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小太监仿佛痛定思痛一般,将城中的情况描述了一遍。

    “疫病横行,随时随地都有大大小小的暴乱,还有饥荒,斗殴等等!”

    “皇上和太上皇这些天也是忙得焦头烂额!”

    夏如卿不说话了。

    听完这些,她的心都揪到一块儿了。

    果然,她就说么,事情没那么简单。

    可是她还有一件事想不明白,既然是出门体察民情或是赈灾。

    那赵君尧干嘛要穿那么讲究呢?为了给灾民看?

    她看向紫月,想要再问些什么。

    紫月却上来劝。

    “娘娘,咱们还是就待在这儿吧!”

    “奴婢听说江南的粮食马上就来了,灾民填饱肚子,情况就会很快好转!”

    夏如卿也不好再说什么,摆了摆手。

    “先下去吧!”

第1509章 交锋

    她心里叹了口气。

    ‘终究还是没跟她说全么!’

    总觉得还有什么东西瞒着自己。

    不过既然所有人都想瞒着她,一味地追问也怪没意思的。

    她甩了甩头,又喝了一碗粥便起了身。

    “睡会儿吧,我困了!”

    “唉!”

    紫月喜出望外,暗地里抹了把汗。

    太后娘娘终于撂下了,不然……她可不知道怎么再往下编了。

    ……

    太上皇给她的这个重任,差点儿就要完不成了啊!

    原来。

    赵君尧知道夏如卿冰雪聪明不好骗,怕她怀疑,所以一早叮嘱了紫月。

    ‘不管外边儿发生什么事,都尽量不要告诉她真相!’

    太上皇的出发点是好的。

    一是怕夏如卿被吓着,精神受不住。

    二来他的确不想让她担心。

    赵君尧已经做好十足的心里准备。

    哪怕她怨他恨他,他也必须如此。

    ……

    夏如卿没再多想,在下人的服侍下入睡午歇。

    她怎么也没想到。

    那个早上还在他面前言笑晏晏的夫君,此时此刻正在经历什么。

    宽阔的海域一望无垠,由近处一直延伸到水天相接的地方。

    临近年底,冬日的阳光不再灿烂,被厚厚的昏暗的云层死死包裹着,不见天日。

    海面上无风三尺浪,一浪高过一浪席卷过来打在海岸,发出一阵高过一阵的哗哗声。

    整个海天都灰蒙蒙的,看着有些骇人。

    赵君尧披着一袭薄薄的斗篷,负手伫立在三丈长两丈高的战船甲板上。

    这艘战船是目前广南境内能派上用场的最精良的船只。

    虽然不大,但其用料考究,结构坚固,武器先进,比那些虚张声势的大船都要好上许多。

    最重要的是,它还灵巧轻便。

    不过这个时候,赵君尧没工夫想那么多。

    他满心想的都是自己的儿子。

    他早已打定主意,今天不论用什么办法,都必须要救回自己的儿子。

    哪怕是割让城池,或者赔送银两粮食,都不在话下。

    大楚朝的面子和帝王性命比起来,终究是面子更加不值钱。

    此时此刻,他凝眉注视着前方,生怕船只慢了快了,或者偏离方向从而错过了接头的地点。

    李德明在一边儿劝。

    “太上皇,这里有最娴熟的船手,一定不会弄错的!”

    “您还是随奴才去船舱里歇息一会儿吧,您的身子……”

    赵君尧皱眉,赶苍蝇似的摆手。

    “无碍,你先退下去吧!”

    李德明还是不死心,又劝。

    “那太上皇,您至少把药喝了吧,这可是太后娘娘……”

    提到太后娘娘,太上皇的神色肉眼可见地缓和了不少。

    他叹了口气,头也没回吩咐道。

    “端过来吧!”

    李德明无奈,只得叫人将药碗呈了上来。

    赵君尧伸手接过,看也没看就一饮而尽。

    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朝着前方看,他极目远眺,只恨不得立刻将敌方的船只找到,将辰儿救回来。

    ……

    “到了到了!看到敌方的船了!”

    半个时辰后,赵君尧忽然听见有人惊喜地喊。

    他有些疑惑,继续极目远眺。

    可他不管再怎么努力,也只能看见白茫茫的一片。

    半晌,他反应过来就有些失落。

    ‘到底是老了,和那些年轻的船手没得比!’

    李德明洞察心事,在旁边儿笑说了一句。

    ‘到底是这些船手眼睛尖,奴才怎么看不见呢!’

    ‘想想也是,人家就是吃这碗饭的练家子,要是和奴才一样什么都看不见,那可指不定得毁多少船只呢!’

    都临到礁石上了还看不见呢,可不就得撞上了么!

    赵君尧心里好受些,轻咳两声继续远眺。

    果然,隔了这么一会儿工夫,他总算在远处的海面上看到几只小黑点。

    啧啧,真小呢。

    ……

    两方谈判不能在船上进行,也不安全。

    所以南洋国寻了一座孤岛靠了岸。

    赵君尧也指挥着船只,在这座孤岛上前停靠。

    两方交接,分外眼红。

    赵君尧眼瞧着从对面船只上下来一个身穿蟒衣,头上插着彩色羽毛打扮得花里胡哨又怪异的男人。

    挺陌生啊,南洋国的国君这是……换了多少个了?

    对方下了船,客气地立在一片空地上等他。

    赵君尧也毫不畏惧,大大方方也下了船。

    “大楚朝老国君,久仰久仰!”对方先开了口。

    赵君尧这才细细打量。

    只见对面的人除了打扮得有点儿奇怪,皮肤有些黑(很黑),长得有点儿丑之外,倒也和本朝人没什么不同之处。

    (笑话,还能剩下啥?)

    他也笑着上前。

    “承让承让,不知阁下姓名几何?我已退位多年不问朝政,还往南洋国君见谅!”

    此话问出口之后,赵君尧肉眼可见对方朝他翻了个白眼。

    不过这也不要紧。

    反正大家也不过是瞎奉承而已,谁指望跟谁交好呢,呵呵。

    对方再不耐烦,还是做了一番自我介绍。

    原来这南洋国自从当年一战过后,早已改名换姓,如今的国君名叫索诺布。

    此人和大多数南洋国人一样,长得高高大大,又黑又壮,一身的肌肉又发达又丑。

    看得赵君尧又羡慕又鄙视。

    他暗暗地想:大楚朝子民如果长成这样,那还不得称霸天下了?

    他又有些庆幸:如果大楚朝的女子也长成这样,那谁能下得去手?大楚朝岂不要断子绝孙?咳咳,还是算了吧。

    ……

    一番奉承后,两人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开始谈论正事。

    赵君尧有些不习惯。

    在他的脑海里,这种家国大事一定要坐在高高的庙堂之上,和文武百官一起严肃郑重地讨论才算。

    而不是就和一个草莽大汉席地而坐在海边,坐在一串王八的脚印上,任由海风狂风肆虐搅着头发在风中无限凌乱。

    不过……他看了看身边这头‘野人’,暗道:算了,为了儿子,忍了。

    他查过历史。

    南洋国原先不过是一个荒岛,最开始是一窝海寇逃到了那儿。

    以此为营地,他们不停地虏获过往的船只才得到了些微补给,渐渐地繁衍生息才逐渐壮大。

    指望海寇的后代有什么礼仪呢?

第1510章

    孤岛上,两位国君坐在沿海的沙滩上说着什么。

    他们的身后左侧是大楚朝的将士,是一群最厉害的弓箭手,手执利箭指向对方。

    而对方的士兵也毫不示弱,他们每人拿了一件奇怪的武器指着这边。

    双方针锋相对,气氛一触即发。

    如果两位国君忽然谈不拢打了起来,他们所有人都会蜂拥而上进行一番厮杀。

    这样的时刻往往就是这样,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

    赵君尧先开了口。

    “索布诺国王,名人不说暗话,你抓了我儿子,想要什么条件只管开口!”

    那乌漆嘛黑的老国君(其实不老,只是看起来很老而已)。

    他粲然一笑露出一排大白牙,用极其不熟练的汉话说道。

    “听闻大楚朝前国王性情豪爽,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哈哈哈……”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本国君也不喜欢兜圈子!”

    “实话说了吧,我看上你们大楚朝的广南了,如果你肯把这前后数千里的土地割让给我,我就放了你儿子如何?”

    赵君尧面色一僵。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对方的目的果然是割让土地。

    他嘴上说是广南,但他怎么可能相信?

    恐怕对方真正的目的是江南吧!

    他们先把广南这块土地弄到手,之后再以广南为跳板对江南不利。

    这算盘未免打得也太响了吧。

    只是,他皱了皱眉,自己该如何应对?

    他轻咳一声有些难以接受。

    “这……恐怕不妥吧!”

    索布诺见他犹豫,脸上的笑意立刻消失,换成一副鄙夷的神情。

    “这有何不妥?”

    “要知道你们大楚朝的国君现在可在我的手里!”

    “难不成……一个国君还比不上一块土地重要?”

    赵君尧有意争取利益拖延时间,他淡淡一笑。

    “话不能这么说!”

    “索布诺国君,广南之地前后纵横上千里,远不是一块土地那么简单!”

    “这笔交易太过重大,空口无凭,我总不能什么还没看见,就立刻答应你吧!”

    索布诺有些狐疑,但想了想也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对方见不着人,岂会轻易交出土地?

    他摸了摸头上五彩斑斓的羽毛,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眯。

    “要见人也容易!”

    “只是不知道,作为大楚朝前国君的你,能力可够?权利可够?”

    “如果你答应的事……你们大楚朝国君反悔怎么办?”

    赵君尧冷冷一笑笃定道。

    “他是我儿子,我们大楚朝素来以任孝治天下,你觉得我做不做得主呢?”

    你以为像你们那土匪国一样没规矩啊!

    索布诺听不懂他这一串拗口的话什么意思,也懒得听懂。

    反正,他们皇帝在自己手里,想来无论如何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再怎么说,这海上……可是自己的地盘,他有什么可怕的?

    左思右想之后,索布诺大手一挥。

    “来人,把大楚朝皇帝带出来,让大楚朝的前皇帝好好看看!”让他彻底死了心。

    话音落,立刻就有几个莽荒野人模样的人转身离去。

    索布诺满意地回头一笑,胸有成竹道。

    “前皇帝,你看看可以,管好你的人!”

    “我可不想再引起什么打杀,浪费老子的精力!”

    “别忘了,这海上可是我的地盘,当然,你如果也想当我索布诺的俘虏,那我还是很欢迎的!”

    赵君尧心里微微讽刺,面上却服软。

    “自然!”

    “毕竟是我们有求于人,自然不会轻举妄动!”

    索布诺点头,不再多说。

    ……

    时间一点一滴滑过。

    赵君尧的目光在茫茫大海和敌方的船只之间往来游走了几十次。

    终于在一刻钟后,落在了敌方船只那几个人身上。

    只见刚才离开的那几个野人模样的人从船舱里押了一个人出来。

    因隔得太远他也看不太清楚,只隐约看见那人被麻袋套住了头,而且他好像晕了过去,脑袋耷拉在肩膀上晃来晃去。

    看身形……

    此人身形瘦削,身长挺拔,身上的衣裳有些脏乱,但还是隐约看出来一袭明黄。

    目前来看,此人和辰儿的确十分相似。

    赵君尧心里微微沉寂,但表面依旧不动声色。

    索布诺突然发话了。

    “我说前国君,这人是可以给你看,但你们不能说话,不能有眼神交流,你们大楚朝素来狡诈,这也是出于无奈,你……能理解的吧!”

    赵君尧给了他一个逆来顺受的无奈眼神,并没有理他。

    索布诺也不恼,转头继续示意那几个野人士兵。

    他打了几个奇怪的手势之后,那几个士兵押着‘大楚皇帝’立在了离赵君尧一丈以外的地方。

    索布诺歉意道。

    “你们的皇帝身体可真够娇贵的!”

    “在我的船上待了些天,哪怕我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他还是忍受不了晕了过去,这也不能怨我,是吧……”

    他说话的语气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痞里痞气。

    赵君尧皱了皱眉,不予理论。

    他现在整颗心都在对面那人身上。

    他眯着眼,细细打量他,从头到脚,从脚到头,如此反复,经久不疲。

    不知过了多久,索布诺有些不耐。

    “我说你有什么可怀疑的啊!”

    “你们不是父子吗?你儿子你都认不出来吗?”

    赵君尧转投过去,目光幽幽地盯着他,忽然答非所问道。

    “辰儿瘦了许多,他想来吃了不少苦!”

    “我能看看他的脸吗?他已经晕了过去,你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索布诺忽然大肆警惕起来,坚决回绝。

    “不行!”

    “我们南洋国的规矩,你看人可以,看脸不行!”

    “如果你连你自己儿子都认不出来,那我便杀了他!”

    说完起身就要下令。

    赵君尧连忙也跟着起身。

    “等等!”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索布诺的黢黑的脸。

    “我能认出来,他是我儿子!”

    索布诺这才转头,不耐烦地盯着他。

    “你确定?”

    赵君尧斩钉截铁。

    “我确定!”

    索布诺冷冷一笑,这才转身又重新坐了下来。

    “这就对了么!”

    “你们是父子,如果你都认不出来,那说明老子抓错人了,这人就没什么价值了,老子就得杀了他!”

第1511章 合约达成

    赵君尧倒抽一口寒气,心里冷笑。

    ‘这到底是心狠呢?还是心虚呢?’

    弄了一个套了麻袋的人,就想糊弄人?

    此人究竟是不是辰儿还两说!

    辰儿是他一手教导出来的,他做事沉稳老练,手腕常常比自己还要毒辣。

    他目光长远,于朝政之事更是高瞻远瞩。

    自己看不到的想不到的,不敢做的不敢想的,他全都有多顾虑。

    他的儿子常常让他有一种‘长江后浪推前浪’和‘青出于蓝胜于蓝’的感觉。

    他以辰儿为荣为傲。

    所以。

    要他相信眼前这个人是辰儿,这个唯唯诺诺又瘦又高且被麻袋套着头还晕过去了的男人是辰儿。

    他无论如何都不相信。

    那么,他都不相信了,还会以广南之地交换吗?

    答案是:会!

    不过事情不会很顺利罢了。

    ……

    索布诺叫人重新把‘大楚皇帝’带走。

    赵君尧表现出一副十分不甘的模样,他不舍又心疼道。

    “辰儿身体贵重,经不起你们这么折腾,你要对他再好一些,给他请太医……”

    “对了我身边有太医,不如让太医替他诊断一番!!”

    “还有……你也知道我上了年纪,思子心切!”

    “你抓人走可以,能否将他身上的一件信物交于我,我也好有个念想不是?”

    索布诺听着他啰啰嗦嗦一大堆就有些不耐烦。

    “你到底有完没完!”

    赵君尧故作哀恸,长叹一口气。

    “我只有这么一个亲自教导出来的孩子!”

    “我……实在不忍心看他这么受苦!”

    “我们父子一场,情深义厚,还请索布诺国君见谅!”

    索布诺很是不耐烦,但又找不到更好的理由拒绝,只好挥挥手道。

    “行了行了!”

    “来人,从大楚皇帝那儿取一件东西过来,随便什么都行,交给大楚朝的前国君,好让他彻底死心!”

    索布诺当然知道赵君尧还是抱有一些怀疑的,所以这么说。

    赵君尧也不介意。

    态度不好就不好,他倒要看看这个索布诺还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

    接下来的戏赵君尧演得栩栩如生又逼真。

    索布诺叫人取来了‘大楚皇帝’的一双靴子。

    赵君尧捧着左看右看,神情突然无限哀伤。

    一副刚才还有疑惑,我现在全都相信了的模样。

    他又长篇大论地叮嘱了一番索布诺。

    你定要照顾好我家儿子,否则他身体出了问题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云云。

    那索布诺见此以为他全信了,这才放了心。

    “既然你没什么好疑惑的了,那我们是不是开始谈正事了?”

    赵君尧愣住,低头缓了缓情绪然后抬头。

    “你说的不错!”

    “为了救回我儿,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索布诺哈哈大笑。

    “果然还是你豪爽!不像你那儿子,唯唯诺诺的!”

    害他严刑拷打好多次他都不松口,大楚皇帝果然是一副硬骨头啊!

    赵君尧将目光转向海岸,他冷静下来道。

    “要我答应你的条件也可以!”

    “你能做到一手交人吗?”

    索布诺眼睛一眯。

    “什么?你今天就想把人带走?”

    “那可不行!”

    “你带走了人,翻脸不认账我怎么办?”

    “大楚朝的前国君,你是不是有点儿开玩笑了啊!”

    赵君尧再也懒得兜圈子,冷笑道。

    “我自然没你们那么无耻!!”

    “我们大楚朝人素来讲信用!”

    “不过为了防止你不信,我特意叫人带来了一纸合约,只要我们签字画押,这合约上的内容谁都无法违背!”

    “如果你违背了,我们大楚朝会世世代代以南洋国为敌,不把你们收入囊下誓不罢休!”

    “如果我违背了,吾儿性命交由你随意处置,你可愿意?”

    索布诺犹豫了。

    “合约呢?”

    “我如果放了你儿子,你确定会把广南割让给我?”

    “那是自然!”

    赵君尧点头答应,又继续道。

    “为了公平起见,我今天可以不带走我儿!”

    “但你必须在三日内将我儿平平安安送回广南城,到时候,我自会将广南城门打开,迎你和你的子民入城!”

    “我们一手交人一手交城,如何?”

    索布诺又眯着眼思索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点头。

    “好!”

    这很公平么!一手交人一手交城,他怎么都逃不掉的。

    只是。

    “我还有一个疑问!”

    赵君尧耐力已经耗尽,他咬着牙撑着笑。

    “还有什么,你尽管说!”

    说的不好我可能会一刀砍死您哦?

    索布诺又道。

    “如果我放了你儿子之后,你们大楚朝围攻我怎么办?”

    “要知道,我南洋国可没你们大楚朝人多,我怎么保证将广南城纳为己有?”

    赵君尧心下冷笑。

    ‘你贪心的模样,真想一刀砍死你呢!’

    ‘如果不是不确定那人到底是不是辰儿,老子才懒得和你废话这么多!’

    他面上笑道。

    “你放心,我到时候会下一道圣旨,在大楚朝,圣旨就是命令,君无戏言!”

    索布诺点头。

    “这点儿我倒是有所耳闻!!”

    他起身爽朗一笑。

    “好!就这么办!”

    “合约就不必了,三天后,我们广南城相见!”

    赵君尧淡笑,心里鄙夷。

    不需要正好,我正好多出了三天时间来调查确认那人的身份!

    如果是辰儿也就罢了,如果不是,你就等着自投罗网吧!

    ……

    从那座岛上出来。

    赵君尧稍稍放了心,但也只是稍稍而已。

    一来,那人身份不确定到底是不是辰儿。

    二来,如果不是辰儿,那真正的辰儿又在哪里?

    李德明在一旁嘀咕。

    “太上皇,奴才远远儿地瞧着,此人不像皇上啊!”

    太瘦了,瘦的不正常,而且……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陌生感觉。

    他伺候了皇上这么些年,感觉应该不会出错。

    赵君尧也有同感,可是……

    他目光落在手里一双带血的紫金龙靴上,狐疑道。

    “这靴子,的确是辰儿的贴身之物!”

    “他素来简朴,不喜铺张,统共就那么几身衣裳,穿了又穿洗了又洗!”

    “毋庸置疑,这就是他的贴身之物!”

    虽然染了血腥味,但熟悉的味道还是透了出来。

第1512章 缓兵之计

    原本十分不相信的他,不得不保留一分的怀疑。

    是的,只要有一丁点儿的可能,他都不能拿儿子的性命开玩笑。

    “罢了,先回去,此时从长再议,咳咳……”

    话音未落,他忽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猝不及防一口鲜血也随之吐了出来。

    “噗……”

    迎着海风,那鲜血仿佛一朵最绚烂的罂粟花在他胸前绽放。

    “太上皇!”

    李德明惊叫一声。

    “来人,宣太医,宣太医!”

    他一边喊一边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太上皇。

    “您慢点儿,甲板上风冷,咱们先下船舱里去吧!”

    赵君尧只觉得自己头有些晕。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胸前一大片鲜艳刺目的红,脑海里瞬间一片空白。

    等他回过神,李德明已经将他扶到船舱里。

    几名太医已经跪在他的榻前替他诊脉。

    看着太医们战战兢兢眉头紧皱的凝重神色,看着李德明哭丧得不能再哭丧的脸。

    赵君尧忽然轻笑了一声。

    “都不必紧张,不过是顽疾而已!”

    李德明不敢说话,太医们也没了主心骨,面面相觑。

    赵君尧又道。

    “此处也没什么外人,你们有什么结果不妨直说!我不会怪罪你们的!”

    李德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哭泣道。

    “太上皇,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您……”

    赵君尧挥手示意他不必多言,又看向那几个太医。

    “你们说!”

    那几个太医面面相觑,谁都不敢说,最终还是一名稍显年轻的军医站了出来,毫不犹豫道。

    “回太上皇,您这个……多则两年,少则一年……”

    其余太医闻言震惊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纷纷低下头去。

    震惊的不是他的答案,而是他的直接。

    ‘虽说事实如此,可你总要说的长一些啊’

    ‘直接说出来让太上皇怎么接受?这人真是,懂不懂规矩啊’

    没想到赵君尧忽然轻笑。

    “还剩一两年吗?”

    “足够了!”

    卿卿,看来我还要好好努力才能陪你多一点!

    你放心,等这件事结束,我一定好好陪你!

    哪怕天塌下来,我也不会再扔下你不管了。

    ……

    返程的船行驶的很快。

    天还未黑他们就已经回到广南城。

    当夜,赵君尧没有去找夏如卿,而是直接回了赵启辰的小院子里。

    来不及做其他,赵君尧直接下令让所有心腹将领到院中听令。

    李德明应声去了,心里却是很担忧。

    ‘太上皇已经奔波劳累的一整天,晚膳和药都没用几口,这么熬下去身体可怎么受得住啊!’

    ‘偏偏这紧要关头,他还不敢劝!’

    通知完各部将领。

    李德明索性也没什么事,就转身去找小厨房和太医。

    “太上皇今儿个还没用膳,你们给做点儿清淡可口的,记得千万不要油腻!”

    “是!李公公!”

    小厨房的人恭敬应了。

    李德明满意地点头,转身又去找太医。

    太医们得了嘱咐,虽然束手无策,但这上好的补药还是能供应上的。

    当即就安慰李德明。

    “公公放心,咱们药材充足,各种名贵药材只要太上皇需要,咱们立刻就能拿出来!”

    李德明这才放了心。

    夜渐深。

    李德明守在书房门外,看着里边儿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听着里面此起彼伏的说话声。

    他忽然心里深深长叹。

    ‘自古成王败寇!’

    ‘别看帝王家平日里有多风光,可你看看现在这情况!’

    ‘若不是太上皇拼命苦撑,这一整个江山……还有谁能负担起来’

    ……

    不知过了多久。

    就在李德明都支撑不住要睡过去的时候,忽然几个将军从书房走了出去。

    一直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书房总算安静下来。

    李德明脑门儿立刻清醒,一边给下人们打眼色示意他们赶紧把膳食和药端上来,一边自己推门而入。

    “太上皇!”

    刚一踏进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扑鼻而来。

    李德明吓得心绪大乱连忙扑过去。

    只见不久前才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的太上皇此刻胸口又是一大片鲜血。

    他脸色煞白,嘴唇发紫,整个人毫无一丝血色,像是被抽干了灵魂一样瘫在书桌前的椅子上。

    姿势极其别扭,可他仿佛又没力气起身。

    整个人半眯着眼重重喘着粗气,仿佛刚刚结束一场苦战似的。

    “太上皇,您怎么了?来人!太医!!太医!”

    李德明吓得后背直冒汗,连忙去扶他。

    赵君尧带着鲜红血迹的唇角挂着一丝欣慰的笑,仿佛自言自语似的。

    “我……”

    “我安排好了一切,只等着翁中捉鳖!”

    “这一次那索布诺他……在劫难逃!”

    敢拿儿子的性命威胁他,不然是不是真的。

    索布诺,我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李德明顾不上许多连忙叫人一起扶他在床上躺下来。

    太医这会儿也闻声到了。

    一番把脉施针灌药过后,赵君尧终于沉沉昏睡了过去。

    太医们跪在地上,谁也不好说话。

    事实就是这样,多说无益,他们唯有尽力就是了。

    李德明看太上皇睡安稳了,这才松了口气。

    “各位大人,太上皇他……一天没用膳了,可还撑得住?”

    一个太医连忙道。

    “李公公不必担心,我等给太上皇用的都是最温补的药材,暂时无碍!”

    “只是明天起,还是要饮食规律,按时用膳用药!”

    人是铁饭是钢,再名贵温补的药材也不能代替饭食啊!

    “是!”李德明应了一声。

    太医们退下,这座小小的院子终于安静了下来。

    ……

    当晚赵君尧睡得极沉,夏如卿却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紫月,你说……皇上的病……”

    她话一刚开口又觉得晦气,索性闭嘴不再说。

    紫月笑道。

    “娘娘您放心吧,太医说只要不动气不受寒不受湿气,太上皇的身体总会平平安安的!”

    夏如卿苦笑。

    呵呵,可是他不可能不动气不受寒不受湿啊!

    ……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

    索布诺果然依言带着大部队浩浩荡荡往广南而来。

    赵君尧坐在广南城最南端的城楼上,悠闲地眯着眼看着远处渐行渐近的旗帜,手边不停地抚摸一只精巧的匣子。

    里面装的是赵启辰的一双紫金龙靴。

第1513章 美人计

    经过三天的休整和布局。

    不管是战略上还是身体上,他都已经恢复了元气。

    会输吗?不可能!

    他唇角勾起一丝最冷酷最冰寒的笑。

    ‘哪怕你手里俘虏的是个假皇帝,我儿的失踪也和你脱不了干系!’

    ‘不然这龙靴可从哪儿来呢!’

    他修长苍白的手指在木匣子上来回不停地摩挲,神情若有所思。

    经过这三天的反复推敲,他也好像明白些什么。

    如果索布诺手里的是假皇帝,那就说明……辰儿已经遭遇不测,不然他不会有他的信物。

    如果索布诺手里真的是辰儿,那他更不用客气。

    一手交城,一手叫人。

    之后的事……各凭本事不是吗?

    不管怎样,这个人……他必须死!

    ……

    随着一片鬼画符一样的旗帜逐渐靠近,传令兵准时将消息递上城楼。

    “禀太上皇,敌方已携船只兵马兵临城下!还请太上皇速速定夺!”

    赵君尧从木匣子上收回手,起身远眺,片刻后他下令。

    “开城门,迎接!”

    “是!”

    所有人都没有犹豫!各自行动起来。

    虽然为敌方主动开城门这件事在历史上实在少有。

    但是他们毫不怀疑,士气更是没受到丝毫影响。

    为了大楚朝的江山,为了皇上的性命,他们拼上一回又如何?

    ……

    城楼下数丈高的城门缓缓打开。

    索布诺的笑意也逐渐放大,他看着城里垂涎已久的一切,满意得开怀大笑。

    “哈哈哈……大楚朝果然是礼仪之邦!如此守信用,本国君甚是满意,哈哈甚是满意!”

    话音刚落,赵君尧带着人从大门内侧出来。

    他眯着眼带着笑意望着对面陷入得意的人,眼里的寒光忽隐忽现。

    “太上皇想必等候多时了吧,都是在下的不是,还请见谅!”

    赵君尧皮笑肉不笑。

    “好说好说,请!”

    “既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索布诺看着即将要属于自己的城池,满心都是欢喜。

    顾不得和太上皇同行,大步走在前面,只恨不得自己插了翅膀飞出去。

    他挺着腰板像土匪进城般,用贪婪罪恶的眼神东张西望,时不时转身问赵君尧。

    “这些楼屋房舍都是我们的吧!”

    赵君尧有些没好气,但还是耐着性子。

    “自然!”

    索布诺很高兴,像个土匪一样又往前走了几步,忽然看见人群里好像藏着几个白白嫩嫩的小媳妇儿。

    他眼神儿一眯。

    “太上皇,这些……”

    本来想说这些娘们儿是不是也归我们?忽然觉得这样说不太妥当,就立刻换了语气一本正经道。

    “那这些百姓……也属于我们吗?”

    赵君尧岂能看不出他的意图,当下黑了脸。

    “我们只说了割让土地,可没说要把百姓也割让出去,南洋国君还是不要说笑”

    此话一出,索布诺眼里的光立刻黯淡了下来,神色也有些不大情愿。

    赵君尧只当不知道,继续往前走。

    到了城中原本定好的接待酒楼,他皮笑肉不笑。

    “请!”

    如果事情顺利的话,这一番接待下来,一手交人一手交城就很顺利。

    可是索布诺却忽然变了卦。

    他看了看这奢华的三层酒楼,又看了看这广南城的大街,忽然神情狡诈道。

    “太上皇,我知道你想快点儿成事!”

    “可是……你总得拿出来点儿诚意吧!”

    “我这人生地不熟的,又是远道而来,你不带着我在城中四处转转?”

    赵君尧气得咬牙。

    “你……”

    “太上皇别生气么,只是转转而已!”索布诺忙道。

    “咱们毕竟以后就是邻国了,也要搞好邻邦关系不是?”

    “说不来不怕你笑话,我们南洋国的子民向来没住过什么像样的房屋,我们那时常刮风也住不了什么好房子!”

    “你们广南就不一样了,你瞧瞧这亭台楼阁,制作精巧的!”

    “我可是头一回见!”

    “还有这城里的其他地方,好些我都没见过,好奇地很呢!”

    “劳烦太上皇带我多出去逛逛,给我讲讲你们这儿的……什么来着?对,风土人情!”

    他邯郸学步现学现卖说了一大串漂亮话。

    赵君尧也无法多说什么,只能提醒道。

    “你想看也可以!”

    “待我们一手交人一手交城之后,我自会一一告诉你!”

    “现在你远道而来,我们还是先去用饭歇息吧!”

    索布诺有些不大情愿,还想说什么。

    赵君尧给李德明递了个眼色。

    几乎是片刻后,酒楼里立刻冲出来几个衣着鲜艳的美丽女子。

    她们皮肤雪白,纤腰丰满,声音娇娇滴滴,身上还散发着阵阵胭脂香气。

    “大爷……”

    “您们怎么不进来啊!”

    “您怎么站在门口啊!”

    “来啊大爷!”

    她们的声音悦耳动听,就像春日的黄鹂鸟在轻啼,那个柔软脆嫩劲儿令任何男人都无法自持。

    索布诺这种没见过世面的自然更不例外。

    他整个人当场就酥了,直接抛下赵君尧软着腿迈了进去。

    “来了来了,女人们爷爷我来了!”

    赵君尧:“……”

    他莫名松了口气。

    总算把他弄进去了,不论如何,先救辰儿要紧。

    这几天他一边准备对付索布诺,一边令人打听辰儿的下落,结果一无所获。

    现在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南洋国这里。

    尽管希望渺茫,但可以确定一件事,辰儿一定和南洋国的人接触过。

    这就够了,起码方向不会错。

    ……

    想罢他低头迈进酒楼。

    刚才那几个舞姬是他令人特地找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对付索布诺。

    没错,就是美人计。

    对方好色,只要有酒有美人,想必很快就会灌醉。

    到时候……

    “太上皇你还在磨蹭什么,快来啊!”

    一道不堪入耳的嗓音传来,赵君尧顿时皱起了眉。

    果然,土匪就是土匪。

    怎么形容这种语气呢?大概就是极其贪婪的财迷遇到金山银山,极其好色的人遇到倾国倾城的女子。

    那种急切焦躁急不可耐全都夹杂在嗓音里,污浊又下流,令人直想作呕。

    只是为了儿子,赵君尧耐着性子应了一声,抬脚走了过去。

    他忽然内心有些讽刺。

    没想到自己干净了一辈子,最后居然晚节不保。

    不知道卿卿知道了会如何想,她一定会很生气吧。

第1514章 威胁

    装扮奢华纸醉金迷的逍遥场里,一群衣着华丽的舞姬正卖力地扭着纤细柔软的腰肢。

    她们言笑晏晏,娇笑轻语,且时不时给索布诺送去一串又一串的盈盈秋波。

    本来身体已经酥软的索布诺这会儿几乎瘫在座椅里。

    他一边色眯眯地盯着美人们,盘算着怎么把她们弄到手,一边流着口水像傻子地痞一样拍手叫好。

    “不错不错!”

    “太上皇,相传你们大楚朝的江南美人最多,没想到这广南之地也有这么多美女啊!”

    说话时,他眼珠子还舍不得离开那些女人的身影。

    赵君尧并不想理他,只是为了客气还是不冷不热回了一句。

    “过奖!”

    索布诺也不在意,继续盯美女。

    赵君尧有些不耐烦,用眼神示意李德明。

    李德明会意,又将意思传递给了乐师‘速战速决’。

    乐师们明了不动声色改了舞曲。

    一曲舞毕,那些美人们照着安排过来给索布诺敬酒。

    索布诺顿时像置身天堂里,受宠若惊,无比惊喜。

    “哈哈哈……”

    “美人儿们别着急,你们每个人的我都喝,都喝!”

    说完果然一杯接一杯喝了起来。

    赵君尧也象征性地喝了两杯,瞥着对面的索布诺,心里满满的讽刺。

    ‘这些美酒灌了索布诺的肚子里,也算是它们的不幸!’

    半个时辰后。

    索布诺已经喝了好几轮,整个人开始晕晕乎乎。

    赵君尧觉得差不多了,就将两国合约拿了出来。

    “南洋国君,吃也吃了喝也喝了,休息的也差不多,我们1是不是……该谈正事了?”

    那索布诺一边打着酒嗝一边应承。

    “是是”

    “太上皇说得对,我们……嗝……是该谈正事了,可是……”

    他用色眯眯的眼神看着怀里的小美人儿,又转头看向赵君尧。

    “太上皇,你……”

    他有些不好意思。

    “你也知道我这个人饭量大!”

    “喝是喝了不少,可是我还没吃饱呢!”

    说完低下头对着小美人儿啃了下去。

    那舞姬吓得不轻连忙闭上眼,也不敢挣扎只是脸色白得厉害。

    ‘喝酒还好,真要她们伺候一个外洋人,那是宁死也不愿意!’

    赵君尧也不愿意。

    并非心疼舞女,而是……

    若将大楚朝的安危成败维系在一帮贫贱女子身上,那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这个太上皇也不用当了,更别提一世英名。

    他轻咳了一声黑了脸。

    “这个……”

    “怎么?为难了?”索布诺清醒了几分,有些轻蔑。

    “几个女人都舍不得,太上皇还真是怜香惜玉,只是这样一来,未免显得你们没什么诚意!”

    “既然这样,那本国君又怎么相信你们?”

    赵君尧有些无语,当即起了身。

    “不过几个女子而已,你若喜欢回头我叫人多找些与你,这也不值什么?”

    “只是我们正事还没谈完你就要东要西的……好像并没有要合作的意思!”

    “我们双方……是谁没有诚意?”

    索布诺冷冷一笑,眼眸猩红。

    “诚意?”

    “你别忘了!现在有求于我们的是你!”

    “你有什么资格在我这里谈诚意?”

    他咬牙切齿,目露凶光,眼底的贪婪暴戾再也藏不住,激烈疯狂迸发而出。

    赵君尧毫不慌乱。

    只是心下讽刺: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他故作服软叹了口气。

    “你既然知道我们有求于你,所以你是故意的?”

    “对啊,我就是故意的!”索布诺张狂又得意。

    赵君尧目光闪了闪突然又笑道。

    “既然你是故意的,那不妨说说你的目的!”

    索布诺忽然哈哈大笑!

    笑完他又一本正经地凑近赵君尧的耳边,轻轻吐了几个字!

    “当然是……羞辱你们!”

    说完他态度嚣张地指着那几个舞姬。

    “我今天就要她们几个伺候,不知太上皇意下如何?不会……真的舍不得吧!”

    纵然万般不情愿,但赵君尧还是咬牙。

    “自然不会!”

    他大手一挥命令道。

    “你们几个……从今天起就是南洋国的人了,好好伺候!否则……我定不轻饶!”

    表面这么吩咐,心里却极冷极寒,极不情愿!

    几个舞姬自然不算什么,主要是……太丢人了!

    他南洋国就是想以此来羞辱大楚朝,连自己本朝的女子都护不住!

    抑或者,泱泱大国居然要靠女子的裙带来维系!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可是为了辰儿。

    赵君尧心里极尽忍耐才将这口气咽了下去。

    “还想要什么,一并说了吧!”

    说出来让你做做梦,然后我会亲自送你归西!

    赵君尧现在就是有这样的想法:杀了他!立刻杀了他!

    ……

    索布诺并不把他的杀意放在心上。

    反而轻蔑地瞥了他一眼,继续狮子大开口。

    “想要我立下两国合约也容易!”

    “不过你要答应我几个条件!”

    说完他懒洋洋推开那几个舞姬,掰着指头开始自顾自地盘算。

    “第一,我们南洋国呢也不会种地,只会打鱼,突然多了这么多土地出来难免不适应,你得找人过来帮我们种!”

    “第二,我们南洋国男多女少,老少爷们儿难免寂寞,你们大楚朝女人又温柔又漂亮,我们两国通婚不过分吧!”

    “还有……我们南洋国占了你们广南这么大块土地,你们大楚朝心里难免不服气,万一你们哪天想收回了,派兵大举进犯,那老子岂不是白忙活一场?所以你得立下誓言,永不进犯!”

    “还有啊!我们南洋国人突然来到广南,有可能不适应你们这儿的气候,把你们城中的大夫医馆留下来给我们治治病调理调理,不过分吧!”

    “还有还有,你看我们以后就是邻国了,这吃喝拉撒衣食住行都是问题,你把你们的好手艺传给我们不过分吧,什么……桑蚕术、纺织术、染布、厨艺、木匠等等这些民间技艺,都统统教给我们吧!”

    “对了,还有最重要的读书识字,把你们的教书先生接给我们千儿八百个……以后咱们南洋国也是文明人了,再也不用风里来浪里去地从海上讨生活!”

第1515章 看穿

    “俺们的子孙后代也有体面人,也能读书识字了哈哈哈……”

    ……

    索布诺说完正在洋洋得意的时候,半天不见赵君尧有反应。

    好奇抬头一看他猛然倒抽一口凉气。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

    他从未见过那样狠厉、阴森、恐怖的表情。

    就好像他以前在大海里见过的,能把平静的海面嫌掀起滔天巨浪的狂风骤雨。

    他全身骤然起满了鸡皮疙瘩,脊背处传来一股又一股的凉意。

    这种狂风骤雨他经历过无数次。

    每一回,少则几十人,多则上百人。

    他的子民,不知饱尝了多少遍这样的苦楚。

    现在轮到他了,他……能从中活下来吗?

    不等他脊背后的凉意褪去,一股冰凉就已经抵在了脖子里。

    他猛地一清醒,低头一看,是一把泛着森森寒光的匕首利刃。

    他倒抽一口凉气。

    “你……”

    赵君尧的眼神如万年冰川,脸上却洋溢出了灿烂的笑意,只是冰冷没有温度。

    “你还挺会做梦的么!”

    “只可惜现在是白天,我们是友好的邻居,我把你叫醒……也不过分吧!”

    “你敢杀我?”

    索布诺的眼神毫不畏惧,只是声音有些莫名的颤抖。

    “为何不敢!”

    赵君尧轻笑一声。

    索布诺锐利阴鸷的眸子闪了闪,忽然露出了狡猾的笑意。

    “那你杀吧!”

    “我有你们大楚朝皇帝陪葬,还是很荣幸的!”

    “再者,南洋国也会把我当成英雄,我的事迹也会千古地流传下去!”

    “算起来,这笔买卖还是很划算的!”

    说完他眼睛一眯,静静等待死亡的来临。

    赵君尧当然不会杀他。

    他忍辱负重咬牙切齿万般无奈地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扔了匕首。

    “今天就放你一马,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后悔的滋味儿!”

    他狠狠撂下一句就抬脚离开。

    索布诺也启唇轻笑。

    “我等着你!”

    ……

    双方还是谈崩了。

    索布诺心里有气,加上有意侮辱大楚朝。

    当晚就把那几个舞姬作践了个遍,最后又赏给了自己的属下。

    翌日天亮,所有的舞姬,惨死得就罢,活着的一个个被杀,总之一个不留。

    看着满地的血污,闻着美人儿们的血腥。

    索布诺心里的气总算稍稍停歇。

    他椅子房间的榻上长舒了一口气,冷笑着讽刺。

    “哼!”

    “让我尝尝后悔的滋味儿?抱歉,老子这辈子都不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

    赵君尧心里的气性更大。

    他当了一辈子皇帝,从来没有这样棘手的时刻。

    从来没有任何人敢以任何事威胁他。

    如今……

    突然遇到如此难缠又狡猾的老狐狸,他的耐心几乎耗尽。

    可为了辰儿,他又不得不忍,这心里的煎熬和磨难实在是……

    “太上皇,您消消气,注意身体”李德明在一旁劝。

    赵君尧冷笑。

    “我如何冷静?对方都欺辱到我们头上了!”

    他没好气地又吩咐了一句。

    “去把朝中那些人都叫来!”

    这些事,他或许还没那帮人有经验。

    李德明不敢耽搁连忙应下。

    半刻钟后,所有的朝臣心腹都齐齐立在赵君尧面前。

    见礼后赵君尧挥手。

    “你们都坐吧,不必拘礼!”

    众人不敢推辞纷纷应下。

    当夜,赵君尧和一帮朝臣足足议论到深夜,方才歇下。

    朝臣的观点很简单明了,就一个字:忍!

    “太上皇,既然皇上的安危在对方手里攥着,那我们无论如何也不敢轻举妄动!”

    “是啊太上皇!就算要报复,也要先确定皇上的安危!”

    “太上皇,您不是曾怀疑那索布诺手里的人不是皇上?不妨我们先暗中调查!做两手准备!”

    “如果是,就想办法一手交人一手交城,余下的另做打算!”

    “如果不是,就想办法先救出太上皇帝,再给索布诺来个瓮中捉鳖!”

    ……

    这些观点让他感慨了大半夜。

    他忽然觉得,自己还没那帮朝臣看得开。

    到底是老了啊,到底是……脑力体力都跟不上了。

    这方法也不难,思路也常见。

    若在以前,自己年轻时未必想不出来,可现在他马上就六十岁了,实在是……

    他第一次有了力不从心的感觉。

    原来这感觉,如此糟糕,如此的……难以接受。

    ……

    从那天起。

    赵君尧果然不再主动,只派了一帮人好生照顾伺候索布诺。

    他要在城里逛,他便派人陪着。

    他要美人,他给!

    他要绫罗绸缎金银珠宝,他给!

    他要什么他都给!

    只是绝口不提两国立合约之事。

    他不提,索布诺也就不提。

    他本身也没想那么快结束,现在好吃好喝好伺候的日子多舒服?

    趁着机会不好好作践一番,怎么对得起他对付大楚皇帝花费的巨大精力呢。

    赵君尧这边也难得平心静气下来。

    一来他知道,现在辰儿还有些价值,他暂时不会有危险。

    二来……朝臣说得对,两手准备,万一那人不是辰儿,只是个幌子呢?

    所以现在当务之急是尽快想办法救出辰儿,而不是一味地去敷衍索布诺。

    最重要的是,敷衍也没用。

    索布诺他似乎压根就不想做这个交易。

    还有……

    他迟迟不下决定,会不会是因为心虚?

    事情就这么僵持下来,双方谁也不肯退让半步。

    广南城里也随之陷入僵局。

    南洋国士兵时常在大街上烧杀抢掠偷鸡摸狗。

    而大楚朝士兵则会立刻上前阻止。

    双方极端对立却谁也不会真正打起来。

    最后的结果往往是,南洋国气急败坏而走,大楚朝继续尾随其后,准备阻止其下一步举动。

    双方都很烦,也都很怂。

    ……

    时间不知不觉进了腊月,一向湿热的广南也开始冷了起来。

    一场狂猎的北风刮过,空气中飘荡着冷兮兮的冰粒子。

    广南城里荒凉了不少。

    一来百姓已经一贫如洗,只靠着朝廷着接济过日子。

    二来,城中不太平,没人愿意出门。

    瘟疫病毒不知不觉悄悄消失了,可南洋国的人却像毒瘤扎了根一样,这么久了也除不去。

第1516章 就是奸细

    城中荒寂,城门口处却设有重兵把守。

    肆虐的北风阵阵刮过。

    本来空无一人的官道上忽然出现一个身影。

    透过被风吹得胡乱飞舞的树叶,士兵们隐约能看出来是一个女子。

    他们立刻警惕起来,严肃地盯着这女子,心下微微嘀咕。

    ‘广南地界就这么大!受灾的灾民要么已经抵达城中,要么已经遇难!这个时候,怎么还会有老百姓出现?’

    ‘应该不是老百姓,或许是别有用心之人?’

    ‘难不成又是什么阴谋?’

    这么想着,城门口的士兵纷纷握紧手中明晃晃的长枪长剑。

    只等着这女子一靠近就好好盘问一番。

    如果真是灾民也就罢了,如果不是……

    他们眼中的狠厉隐约乍现。

    ‘皇上下落不明都是拜南洋国所赐,这回焉知不是别的国派的细作来使坏呢?’

    ‘说不定……正是和南洋国勾结在一起的’

    思虑间,那女子已然逐渐靠近。

    早有守门的士兵上前厉声盘问。

    “哪儿来的?什么人?”

    那女子穿着一身灰色旧棉袍,领口和袖口都磨破了,一片片灰白的破棉絮从里边儿掉出来。

    她脸色也不好,看样子很虚弱,嘴唇一片发白,眼神都有些迷离了。

    “各位大爷行行好,我是城外的百姓!”

    “我家老头子病瘫在家,我一个老婆子也不好挪动,家里实在是没有粮食了,我听别人说城里有救济粮,我想领回去一点,请各位大爷行行好!”

    她声音颤抖着说完,伸出枯槁的手给为首的将领塞了一串铜板。

    周围的士兵都讽刺地笑。

    “我们已经搜救多回,根本没见到城外还有人,你究竟从哪儿来?”

    那妇人连忙跪了下来。

    “青天大老爷,我家不是渔民,也不在渔村里,我家住在山上,我和老头子常年以耕种为生,闲时养些鸡鸭鹅!”

    “我们家就在不远处那座山头上,老爷们不信可以去看看,我家老头子身体虚弱不敢挪动,家里的粮食也吃完了,我们……”

    那妇人一边说一边掉眼泪,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那帮士兵还是不信,嘲讽道。

    “山头上?呦!那你们家还挺太平啊!”

    “可是你难道不知?前段时间广南狂风暴雨,多数山头都有滑坡的迹象,山里的百姓早就迁走完了吗?”

    没来得及迁的运气又不好的,就遇难了。

    这件事是朝廷之痛,是大楚之痛,这也有人糊弄?

    “你到底是什么人,不说实话老子杀了你!”

    她言语间漏洞百出,实在不像是大楚的百姓,倒像是……敌国的奸细。

    守城的士兵不是吃素的,这会儿一个个拿着长枪长剑指着她,表情凶神恶煞。

    那妇人吓坏了,抖着身子。

    “官老爷息怒,官老爷息怒,我们也想迁走的,可我家老头子实在是身体不便!”

    “他瘫痪在床动弹不得,我们实在是没办法啊!”

    “都告诉你了我们搜救过多回,你撒谎怎么也不看看地方啊!”

    士兵们见她死咬着说辞不松口,也不想废话拿着长枪就刺了过去。

    “慢着!”

    那收了铜板的将领忽然大声喝止。

    士兵们迫不得已收了手,一个个十分疑惑。

    “老大,她明显不说实话,那些山头我们去过好几回了!根本没见到人”

    “就是啊老大,这种人一看就没安好心,我们应该立刻杀了,或者关押起来好好审!”

    “老大,怎么回事啊!”

    他们眼神状似无意地落在那串铜板上,心里疑惑:难道是那串铜板?

    不可能吧,老大可是堂堂正正的朝廷将领,深受重用,怎么可能没见过这点儿东西?

    那将领目光深邃,一边盯着那妇人,一边将手藏在袖子里细细摩挲那几块铜板。

    良久,他大手一挥。

    “来两个人,护送这位夫人进城去,记住,务必要将她送到她想去的地方!”

    那些士兵彻底迷惑了。

    “老大!”

    “这可是奸细!”

    那将领给了属下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士兵们不得已,只得出来两个人带着那妇人离开了。

    剩下的士兵满腹疑惑。

    那将领这才趁着没人,将那几块铜板拿出来。

    “你们看……”

    “这上面刻的字!”

    众士兵凑过去细看,映着白花花的日光,他们隐约在铜板上看见几个小字。

    “皇上有难!”

    这四个字分别刻在四个铜板上,用绳子穿好,所以顺序不可能出错。

    士兵们看清楚字迹后,所有人都震惊了。

    果然,老大就是老大,老大不是白当的。

    他们都不说话了,一个个训练有素一言不发地重新站回自己的岗位。

    仿佛刚才的一切根本没发生过。

    ……

    军令如山。

    城中两个士兵没看见那串小字,心里有所不满,但还是照着老大的话将那夫人送到了朝廷搭建的粥棚。

    “就这儿了,一人一碗,去吧!”他们有些没好气

    那妇人见到粥棚,已经很激动了。

    连忙跪下道谢。

    那两个士兵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拜什么拜还不赶紧去!”

    “地方已经给你送到了,我们还要回去复命,你自求多福吧!”

    说着就要转身离开,也不再管她。

    这时有一群南洋国的士兵忽然窜了出来,笑得猥琐卑鄙。

    “呦!小美人儿!你从哪儿来啊?”

    那妇人看见突然窜出来的这几个黑不溜秋人高马大的人,吓得魂飞魄散差点儿瘫软在地。

    见大楚朝士兵还在不远处就赶紧呼救。

    “救命,大老爷救命!”

    那两个士兵轻嗤冷笑一声,谁也不想上前。

    那帮南洋国人就更猖狂了。

    “哎呦呦,瞧瞧,他们不搭理你我们搭理你!”

    “美人儿跟我们走吧,保你吃香喝辣!”

    不远处两个士兵抽了抽嘴角彼此对视了一眼,互相交流着。

    ‘看吧,就是奸细!’

    ‘还美人?这几个外洋人怕是眼瞎!’

    ‘我们还是先别走,看看再说,万一她身上带着疫病企图传染咱们百姓!’

    ‘就是,就不该让她进来,现在看看,人家找到组织了吧!’

    两人万分懊悔没在半路上杀了这女子。

第1517章 施粥

    那妇人被那群南洋国的人围着作践羞辱了许久。

    两个大楚士兵一直袖手旁观非但没有上前帮忙,而且他们还以一副看热闹的心态看着这出好戏。

    神态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焦急,甚至还隐隐有所期待。

    期待他们把那女子弄死,也好证明一下他们不是互通奸细。

    只可惜,最后也没弄死,到底还是放了她一条活路。

    “哼!算你命大!”

    “我们走!”

    两人最终扬长而去。

    守在不远处的一群南洋国人也放了心。

    “见死不救,应该不是一伙儿的!”

    ……

    最终,遍体鳞伤的妇人终于躲过了所有猜忌,来到朝廷施粥的粥棚。

    她将自己隐藏蜷缩在角落里,等着朝廷的人前来施粥。

    一旁等待着的众多穷苦老百姓流浪灾民,也没有诸多猜疑。

    大家都一个比一个苦,谁会去怀疑谁?

    看了看周围以各种各样姿势躺着的穷苦灾民,她暗暗松了口气。

    “终于是……躲过了!”

    她心里有些欢心雀跃:终于可以救他了。

    只要能救他,自己受点儿伤又算得了什么?

    她嘴角挂着无以言表的欣喜,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贴身放着的字条,整个人都放了心。

    他说:会有一个美丽的夫人过来施粥,要她在这儿等着,一定要亲手把那张字条交给那夫人。

    她有些心酸地想。

    那夫人……跟他是什么关系?

    ……

    不远处的街头,放她过来的那将位将领带人在监视她,眸光忽明忽暗。

    旁边有士兵好奇地低声问。

    “老大,既然此人和皇上的下落有关,您为什么不派人保护她?”

    那将领有些忧心。

    “你没看见南洋国的人也在?”

    “如果我们去保护她,岂不是在害她!”

    周围所有人不说话了。

    是啊,可不就是在害她?

    怪不得刚才老大没告诉护送她的那两人真相呢,原来是怕露出破绽,他们的将领果然英明!

    “那老大,我们要不要去通知太后的人?”

    看样子,她在等着施粥呢!

    太后经常来施粥的地方巡视,她又带着皇上的下落,不是在等太后又是在等什么?

    那将领犹豫了一番,终于还是摇了摇头。

    “不要轻举妄动,不要惊动南洋国的人!”

    “那女子既然敢来,她就有办法,实在不行我们再出手,记得,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出手!”

    城中双方僵持,谁也不敢贸然行动。

    这种时候牵一发而动全身,很有可能酿成大祸,还是以不变应万变为好。

    “是!”

    士兵们纷纷应下。

    ……

    夏如卿在小院子里待了好些天。

    见赵君尧依旧是忙,也不好打搅他,只好给自己找些事情做。

    正好,江南那边儿的粮食到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批草药。

    灾民终于得救,她高兴之余也去帮忙施粥施药。

    一连半个月忙碌下来,她过得十分充实,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许多。

    灾民们得救了,她也同样很欣慰,心里期盼着。

    快结束了,等这一切结束,他们就可以离开,好好找一处地方,过闲云野鹤的隐居生活。

    多好啊!

    白头偕老,夕阳落日,江河湖海,彼此相爱。

    这种只有诗里才有的生活,马上就能降临到自己头上,真好,真好啊!她何其幸运!

    ……

    这日一早。

    夏如卿梳洗打扮结束,照常带上紫月和紫宁两人去粥棚。

    马车晃晃悠悠过了两刻钟,穿过了大半条街,这才到达粥棚。

    这一路上。

    看着灾民少了许多,饿殍也几乎没有,夏如卿的心情更加畅快。

    “终于快过去了!”

    “等这一场风雨过去,我们大楚朝就彻底缓过来了!”

    “辰儿他有了经验,以后再大的灾难也不怕!”

    她信心满满说着。

    紫宁也兴奋点头。

    “是啊!奴婢也觉得咱们快挺过来了!”

    夏如卿美滋滋地看着外面,手里握着小炭炉,丝丝缕缕的温暖从指尖一路流进心里。

    这会儿她看什么都是美好的,就连外面的北风也似乎比往年更觉可爱些。

    “对了!”她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问紫月。

    “我让你给太上皇送的药,都有按时送吧!!”

    “他身体不好,太医说这药不能断!你一定要提醒李德明,让他按时服侍太上皇吃药!”

    她碎碎念地念叨着。

    紫月脸色有些苍白,但还是强撑着笑意回应。

    “主子放心,奴婢时时刻刻记着呢!”

    “现在都是三天一回,一应药材都是最新鲜的!!皇上身边的李德明也是可靠的人,他会记着的!”

    夏如卿满意点了点头,继续挑帘子看车窗外。

    紫宁却注意到紫月脸色有些不好。

    “姐姐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怎么脸色这样差?”

    紫月连忙回神,缓了神色道。

    “没……没有!”

    “许是娘娘掀了车帘子,我有些冷吧!”

    “娘娘您还是放下帘子吧,这广南的天还真是湿冷呢!”

    夏如卿看了看她的脸色,果然很苍白,就连忙把车帘子放了下来。

    “你这丫头怎么不多穿点儿?”

    “这地方一年四季都潮湿,冬天似乎比别的地方更难捱!”

    “是啊!”

    紫月强撑着笑了笑,也没再说话。

    粥棚转眼就到了,她们的话题也就此打住。

    ……

    下了马车,夏如卿带着两人过去施粥。

    紫宁高高兴兴去了,紫月却有些心不在焉。

    至于原因么:自然是……她多多少少知道了些真相。

    她是往太上皇身边送药的人。

    即便没人告诉她事情的真相,她也隐隐约约能猜出不对劲来。

    比如:为什么太上皇只有一个人出现,且整日焦虑?

    再比如:为什么太上皇的身体突然恶化?

    再再比如:为什么城中突然多了这么多衣着长相奇奇怪怪的人?

    这些事她不敢问也不能问。

    既然所有人刻意瞒着太后,她更是不敢说。

    只能把一切都埋藏在心底,暗暗观察事情的动态。

    娘娘不知道,她不能一点儿防备都没有。

    “紫月,紫月你在发什么愣,赶紧来帮忙啊!”

    夏如卿唤她。

    “哦,来了!”

    她猛地回神,赶紧收起心思赶了过去。

第1518章 林思音 1

    紫月刚转身往夏如卿身边走去。

    就见旁边忽然窜出来一个衣衫褴褛妇人。

    她像一个冒冒失失的乞丐一样,就那么猝不及防跌入所有人的视线里。

    “夫人!夫人您行行好吧,多给我一些粥,我家老伴饿得不行了!”

    夏如卿吓了一跳,好在紫月眼疾手快挡在了她面前。

    “大胆!你是什么人,也敢惊动我家夫人?”

    那妇人跪在夏如卿面前不停地磕头。

    “夫人,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才来求您的!”

    “听说您是这里负责施粥的人!”

    “我家老伴儿实在是饿地不行了,您行行好多给一些吧!”

    说着她不停地往前爬了两步,突然死死拽住夏如卿的衣裙。

    紫月想要去阻止却已经晚了。

    她脸色大变,以为有危险就下意识要上前挡,却不想夏如卿一把拉住了她。

    “算了吧!她也挺可怜的!”

    “主子!”

    夏如卿暗暗给她使了个颜色,紫月猛然会意,不再出声。

    紫宁不知所以,以为主子真要施粥,就转身要去拿碗。

    紫月一把拉住了她。

    “你先别走,主子还没发话呢!”

    紫宁想想也是,就立在旁边静静等着。

    夏如卿静静打量了那妇人一会儿。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女人的身上有一种很熟悉的气息。

    至于是哪儿熟悉?她想了半天没想出来。

    就在她愣神儿的功夫,那妇人忽然又抓了她衣袖一下。

    紫月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那妇人就又重新低下头去。

    夏如卿吓了一跳,紫月也吓了一跳。

    她有些生气,正要上前将这明显不怀好意的妇人带离。

    夏如卿却忽然拦下了她,自己上前大喝!

    “大胆!这妇人没上没下没大没小,居然敢冲撞我!紫月紫宁,把她扣起来带走!”

    两人都愣了。

    但接触到主子凌厉的眼神,她们还是很快反应了过来。

    “是!”

    ……

    那妇人被拖走的时候,安静地闭上了眼,很明显松了口气。

    从几十里外的山洞里,再到城中,再到粥棚,这一路的艰难险阻,这一路的日日夜夜,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现在她整个人的几近崩溃。

    如果……如果这位夫人还不出现,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得下去。

    幸好。

    夫人出现了,自己受的这些磨难总算没有白捱。

    这么想着,她精神一放松就晕了过去。

    ……

    再醒来的时候。

    她发现自己在一间简单古朴的屋子里。

    虽然陈设简单,但干干净净,窗户很大,很明亮。

    阳光从窗棂照射下来,亮得她几乎睁不开眼。

    周围的环境和昏黑暗沉的山洞迥然不同。

    她下意识爬起来看周围情况。

    一个小丫头见她有了动静就立刻凑上来。

    “姑娘你醒了?”

    她立刻清醒过来,并且整个人警觉起来。

    “姑娘?”

    那小丫头指了指地上的一堆东西,笑道。

    “是啊,我们夫人给你请了太医!”

    “太医说你身上受了许多伤,不能再耽搁下去,所以就把你身上的东西都取了下来!”

    她听完有些慌!

    她的衣裳,她的人皮面具,她的……全都取下来了?

    她慌忙去摸自己的脸,触手一片细嫩滑腻。

    她心里一凉,完了,怕是暴露了。

    如果被人认出来自己还是个姑娘家,说不定会遇到危险,到时候她岂不是……?

    “姑娘别怕,我们夫人这里很安全的!”

    “你不必担心,没人敢对你不利!”

    她听完心里还是不放心。

    这人生地不熟的,她哪儿能放心得下来么。

    不想搭理着小丫鬟,她趴在床上伸手翻找她的那些东西。

    只可惜,那堆东西里除了两件破衣裳什么都没有。

    她的人皮面具,她的信物,她的画像,看样子是都找不回来了。

    正在无比失落的时候。

    门外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不等她重新躺好,门就被推开了。

    进来的正是昨天救她回来的那夫人,也正是他让她找的那个夫人。

    看她的样子,虽然有些老了,但还是比他画的画像好看不少。

    应该……没找错人吧。

    ……

    “你们都出去吧,我要和她单独谈谈!”夏如卿吩咐。

    紫月和紫宁有些犹豫。

    “主子!”还不知道这女人的来历呢!

    “没事,出去吧!守好门,别让人随意进来”夏如卿坚持。

    “是!”

    紫月无奈带着人出去,临走时还不忘将门给带好。

    屋内很快就剩下夏如卿和那女子两个人。

    夏如卿在离床榻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正对着床头。

    那女子就显得很不安,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里,满是警惕。

    夏如卿就出声安抚她。

    “你不要激动,也别害怕,这个院子里的都是我的心腹,我们都不会伤害你的!”

    那女子闻言总算稍稍放松了些。

    夏如卿松了口气,开口问。

    “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也没怎么犹豫,干脆利落地答。

    “林思音!”

    夏如卿勾唇笑了笑,又问。

    “你多大了?”

    “今年十六……不对,你问这些干嘛?”

    夏如卿也回过神来,是啊,自己问这些干嘛,还有正事儿没问呢!

    她轻咳两声抿了口茶,又笑道。

    “刚才随口一问,你别放在心上!”

    “今天我来主要是想问问你,这字条……是什么意思?”

    她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字条,正是昨天她情急之下塞给她的。

    上面只有两个字:救我!

    这两个字她熟悉,是辰儿的笔迹。

    她很匪夷所思,辰儿不是好好儿的吗?怎么会让她救他!

    再说,就算是辰儿有危险,也不应该来找她啊!

    第一时间不应该去通报给赵君尧知道吗?

    也不知道靠谱靠谱,但总归心里没底,她也只好来问问。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那女子,也就是林思音。

    她十分狐疑:“你不明白吗?他说……你会明白的啊!”

    “他?谁啊!”

    夏如卿更是一头雾水。

    林思音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齐晨啊!”

    “???”谁是齐晨?齐晨是谁?

    夏如卿听着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整个人陷入蒙圈里。

    “我……我真不知道,你能不能说清楚一些!”

第1519章 林思音 2

    “就是齐晨啊,他和他的部下遭人暗杀,正好被我遇见,他为了救我受了重伤,幸好我会医术才保住了他的命!”

    “不过他的伤势比较严重,现在还不能挪动,山里随时都有危险,我们草药也用完了,我不得不化作老妪进城求救!”

    “是他让我来找你的啊,他给了我画像,给了我信物,说是你一看就明白啊!”

    林思音有些慌了,一双水眸里尽是惶惶不安。

    ……

    她从小在山里长大,父母在她小时候就病逝了。

    她一直跟着爷爷学习医术,靠在山里采药卖药,给人治病为生。

    半年前,爷爷在山下一户人家行医回来就染上了一种怪病。

    饶是爷爷行医多年见多识广,也还是没见过这种病。

    没见过,自然也就无从医治。

    半个月后爷爷走了,临终前拉着她的手交代她。

    ‘一定要查清楚这种病的来源和治疗方法,山下还有很多病人,他们都在等着医治。’

    她悲痛欲绝肝肠寸断,却也不得不答应下来。

    丧事过后,她下山来打听消息。

    山下的村里也死了不少人,他们都把这叫做瘟疫。

    她又不禁悲痛万分,原来是瘟疫。

    可是人死不能复生,她还要继承爷爷的遗志。

    也只得振作起来耐心诊治,收集症状,调配草药,即便不能彻底根治,哪怕减轻一点也好啊。

    那一日,她正在野外试草药。

    林中忽然有两拨人边打杀边往这边袭来。

    她害怕得整个人愣在原地,想要躲开却怎么都迈不开步伐,而且也已经来不及。

    有人已经拿着明晃晃的刀冲她杀来。

    刀剑无眼,即便不是冲她来的,她怕也活不成了。

    既然躲不开,那就不躲吧,反正孤苦伶仃活在世上也没什么意思了不是?

    爷爷,对不起。

    她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那一刻,却有人忽然一把将她推开。

    那原本要刺入她身体的刀剑,无情地刺穿了别人的身体。

    “璞呲!”随着一声响。

    一道刺目灼热的鲜血在她眼前划出绚烂光滑的弧线。

    等她回过神来,那人已经直愣愣地倒在地上,倒在无尽的血泊里。

    “主子!”

    “主子!”

    他的部下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呼喊,可他却倒在地上半句也听不见。

    她跪坐在原地,面无血色不知所措地看着地上的人,无从下手。

    她心里极其悲痛,急得心口仿佛有一团火在灼烧,急得她五脏俱焚,恨不得倒在地上的人是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你明明可以躲开的!”

    她声音颤抖地不成样,手也哆嗦着什么都干不了。

    她拼命地捶打自己的脑袋,下死命告诉自己。

    “救人,要救人啊,你清醒点,冷静下来!”

    也许这一声命令有用,也许是爷爷在天上保护自己。

    总之,她真的就冷静了下来。

    她手脚麻利,大脑清醒,悲痛和哀伤全都化做了无尽的力量。

    她要救他,要救活他。

    她欠他一条命呢,怎么也得还吧。

    远处的呐喊声和打杀声渐渐听不见了。

    似乎见事已成。

    那帮杀手也不再纠缠。

    围追堵截快刀斩乱麻将他的部下一个个绑了起来,飞身离去。

    至于为什么没等他们的目标咽气,林思音看了看身旁倒在血泊里的人。

    “都伤成这样了,谁能相信他还活着啊!”

    ……

    林中很快只剩她一人。

    她手脚麻利将他身上的衣物和鞋靴全都褪下来,清理了伤口用草药止了血。

    这才费尽力气将他搬了回去。

    为了防止别人再次来追杀,她连家都不敢回,只能找一处山洞暂时住进去。

    自那天起。

    她再也没去山下村子里诊脉看病,而是一心一意地救治他。

    爷爷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她暗下决心,不管怎样这条命……她都要保住。

    “对不起,你明明能躲开的,都是因为我……”

    这句话她怅然若失地说了不知多少遍。

    就在某一天,她换药灌药过后黯然神伤再次道歉的时候。

    身边的人忽然醒了,他不舒服皱了皱眉,缓缓地睁开了眼。

    那一瞬间,林思音都看呆了,他的眼睛可真好看。

    琉璃色的眼眸深邃无比,明亮如天上的星星,他睫毛浓长,剑眉星目。

    真好看啊……她呆愣愣的。

    “你看够了吗?”某人有些不耐烦了。

    林思音脸一红,这才想起来惊喜。

    她慌忙扔掉手里的毛巾,上前不知所措地盘问。

    “你终于醒了,你还好吧,伤口还疼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你放心,你救了我,我一定会好好努力治好你,照顾你,不收任何诊金的……”

    她慌乱地说着话。

    却不知道自己的脸颊已然通红地不像话,整个人像一只熟透的水蜜桃。

    她更不知道,自己这一举一动都已经被某人尽数收进他琉璃色的眸子里。

    她更更不可能知道的是……他此刻忍的好辛苦。

    本来昏迷多日他喉咙就干燥地不行,一见到水蜜桃就更忍不了。

    嘴里喉咙里更是难受得厉害。

    叫她喋喋不休,他只好艰难地插了句话进去。

    “那个……”

    “你能不能去给我倒杯水……”

    他嗓音沙哑地厉害。

    林思音一拍脑门这才想起来,病人昏迷多日,嗓子应该又干又难受。

    她更不好意思,红着脸应了是就落荒而逃。

    片刻后她端了凉茶进来亲自喂给他,过后又将茶碟收拾停当。

    这才坐在他身边细细地诊脉。

    “嗯!”

    “不错,到底是习武之人,你恢复地好快啊……”

    “再有半个月你就能康复了!”

    他淡淡勾唇没有说话,眸子里却隐隐闪过无数担忧。

    他耽搁了这么久,不知道外面怎样了呢?

    父皇他应该……替自己担起来了一切吧。

    都是自己不好。

    父皇那么大年纪,还要为他操心,为他善后。

    正想着,思绪忽然被一阵惊呼打断。

    “哎呀!”

    他疑惑地看着她,就见她一脸的惶惶不安。

    “怎么了?!”他问。

    “我们……没有粮食了,草药也见了底,别说半个月,连十天也撑不下去,这可怎么办?”

    赵启辰思虑片刻,眯了眯眼,拿起石块上铺着的写药方用的纸笔。

    大手挥出两个字,交给了她。

    “你去城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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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吃货穿越深宫,底层挣扎小透明一枚,好在宫里的伙食不错,凑合凑合也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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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贱人、俘君心、生包子,夏如卿从此踏上深宫奋斗的不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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