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5:肖翼告状
罗长英一愣随机笑着说道:“王妃稍等,老奴进去回禀一声。”
“有劳。”傅元令笑着点头。
罗长英转身进了大殿,轻声轻脚进去,陛下正靠在软榻上闭着眼睛养神。
他缓步走过去,一时间也不敢惊扰陛下,只能站在旁边等着。
许是刚听到了脚步声,陛下睁开眼睛,有些浑浊的眼睛盯着罗长英。
罗长英忙上前回禀,“陛下,瑾王妃求见。”
“小九媳妇?”皇帝微微眯眸,后知后觉的想起,“哦,是来接孩子们的?等下课去接就可以了。”
“王妃是要求见陛下。”罗长英道。
皇帝闻言看了罗长英一眼,好半响才道:“传吧。”
皇帝起身,站在窗前,透过窗棱望出去,正看到等候召见的傅元令。
笔直的身子站在廊檐下,他看到罗长英出去跟她说了什么,傅元令微微颔首朝殿中而来。
很快陛下就听到了傅元令的声音,“儿媳拜见父皇。”
皇帝没有转身,依旧看着窗外,即便他的眼睛已经有些浑浊,远处的风景在他眼中微微有些模糊。
“起来吧。”皇帝开口说道。
“谢父皇。”
傅元令起身,看着站在窗前的陛下,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开口,不由沉默下来。
好半响,皇帝没有听到傅元令说话,便转过身来看着她,“怎么,来见朕的是你,到了这里做哑巴的也是你?”
傅元令听到陛下的调侃抬起头,这才吸口气直接开口说道:“父皇,明潭园林已经建好了。”
这句话终于说了出来,傅元令只觉得心头一松,然后就见到皇帝微微一愣,面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神情,高兴惆怅失落转瞬间划过,快的似乎只是她的幻觉。
“建好了啊,今年是第三个年头了吧?”皇帝轻声问道。
傅元令颔首,“是。”
因为明潭园林是陛下建造给皇后娘娘的,傅元令几乎是照着一比一复原,所以花费的时间跟银子几乎是翻倍,原本是想给娘娘一个惊喜的。
只可惜……
傅元令不能想,一想心里就难受。
她都如此,更不要说陛下。
其实傅元令不懂?娘娘活着时陛下虽然待娘娘很好,但是并没有非娘娘不可的意思,但是自从娘娘走后,也只有接谭贵妃来和园小住了几日然后又把人送了回去。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嫔妃来过和园。
傅元令心思恍惚间,就听着皇帝忽然说道:“改日朕去看看。”
毕竟是他给皇后的承诺,虽然皇后不在了?但是他这双眼睛还是想替她去看看。
“是。”傅元令得到了想要得到的答案,但是心里并不怎么高兴,甚至于有些难过。
皇帝看着傅元令这样子反而被逗笑了?“若是皇后还在?会很高兴的?所以你们也要高兴,用你们的眼睛替皇后去看看她想看的景色?这就够了。行了?你去接翀儿他们吧。”
傅元令听着陛下的话心里十分复杂,躬身应了声?“是,儿媳告退。”
傅元令走出了大殿?眼角余光看到陛下又转身望向窗外?已经看不清楚他的神色?但是之前陛下的话还在他的脑海中闪烁。
替母后看看她想看的风景吗?
傅元令见到两个孩子的时候?压下心里所有的烦躁跟惆怅,看着俩孩子肩并肩朝着他走来。
几年的功夫,孩子都长大了,肖翀的个头窜得快,都追上比他大一岁的肖翼了,站在她的面前快要到她肩膀高了。
“王婶。”
“母亲。”
俩人快步走过来仰起头高高兴兴的叫人,立刻把傅元令围在了中间。
肖翼的身形有些消瘦,面色白嫩,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显然很高兴的样子。
肖翀跟肖翼截然相反,小身板很结实,自幼跟着父亲习武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很健康,比起小时候的上蹿下跳的德行,现在的他明显沉稳了很多。
傅元令牵着俩孩子的手往外走,边走边询问他们课业。
肖翼是有点别扭的,他已经长大了,再让王婶牵着手像是牵着小孩子一样,他有点害羞。
但是他又舍不得把手抽出来,慢慢长成小少年的孩子也有了自己的烦恼。
带着二人上了马车,傅元令给他们准备了点心跟茶水,俩孩子都长身体的时候,吃得多饿得快,果然两碟子点心没等到家就全没了。
回了王府,肖翀跟肖翼第一件事情就去看妹妹,傅元令看着俩孩子争着抱妹妹,熙玥最开心了,满府里都是她开心的笑声不绝于耳。
宋大娘现在已经不在灶上做饭了,但是府里两位小主子回来的时候,她总会给三位小主子每人做一道最喜爱的菜。
宋大娘在厨房待了一辈子,这个差事很辛苦,到了年纪再去颠勺已经没有足够的力量了,所以傅元令拗不过她要做菜,但是也只许她做炖菜。
窦妈妈今天也高兴,几个小主子都是她看着长大的,平日不在的时候她就没什么精神,等到人一回来,顿时觉得胳膊腿的也有劲儿了。
整个王府也因为几位小主子的回来热闹起来,傅元令作为王府的女主人看着这一幕也高兴。
傅元令这边刚处置了些生意上的事情,回头就看到肖翼额头上带着些微汗珠站在门口,她笑着对他招招手,“是不是累了,进来歇歇。”
肖翼走了进来,坐在王婶的对面,“不累,翀弟带着妹妹在演武场玩儿呢,我有件事情想要跟王婶说就回来了。”
傅元令拿出帕子先给肖翼擦擦汗,笑着说道:“什么事情不能等到吃完饭再说,你们不是饿了吗?”
“弟弟在就不好说了。”肖翼道。
傅元令有些意外的看着肖翼,神色也严肃起来,“是不是在和园被人欺负了?”
除了这种事情,傅元令不知道什么事情还能让肖翼背着肖翀来找她。
肖翼先是点头后又摇头,有些苦恼的说道:“王婶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是我能感觉到不一样。”
傅元令不解看着肖翼,“你慢慢说,不着急,到底是怎么回事?”
1316:从小打着别人长大的
肖翼对上王婶和煦柔和的笑容,想了想这才说道:“很奇怪,以前大家在一起读书吵吵闹闹的,经常你打我一下我闹你一下,吵过打过也就过去了。”
傅元令点头,小孩子嘛小时候都爱搞小动作,也不是说就一定坏,就是喜欢找事儿干。
就像是梅莹玉的儿子就喜欢找肖翀的麻烦,但是肖翀不好惹,估计他没沾多少光,但是俩人不对付肯定是有的。
“现在不一样了吗?”傅元令看着小大人一样的肖翼问道。
肖翼这孩子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别的孩子都是在父母跟前长大的,撒娇任性毫无顾忌,但是他不同,虽然她跟肖九岐待他好,但是毕竟不是亲生父母,这孩子小时候就特别不爱说话,也是这两年跟他们话才多起来。
不要说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其实懂不懂先不说,至少孩子越小,越能察觉到周围环境跟人对他的不同,很敏感,也很脆弱。
傅元令还记得荣王过世时,肖翼那么小的孩子在灵堂守灵,一动不动的跪在那里,小脸虽然木木的,但是傅元令知道他难过。
荣王就算是跟他这个儿子不亲近,那也是他亲爹,有爹在那就等于还有家,娘早死爹又走了,傅元令现在想起那段日子看着这孩子都心疼他。
因为这样的经历他的性子谨慎,思维缜密,善于观察,不管遇到什么人什么事儿,这孩子都特别能稳得住。
估摸着今日跟她说这个话,应该是他自己心中有定论了才开口。
所以,傅元令还挺郑重听他说话的。
肖翼点点头,“从娘娘走了之后我们再回去就不一样了,就连肖珲都不故意找事了。翀哥儿讨皇上开心,他们这些人这大半年都在努力跟翀哥儿做朋友。”
傅元令:……
肖翼皱着小眉头,“他们给翀哥儿带好吃的,给他好玩的玩意儿,还有人给他寻来坊间的小话本看,弟弟好奇心很强,我怕这样下去给带坏了。”
傅元令:……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小孩子怎么会有这么多哄人的花招,肯定还是大人在背后教的。
更何况不只是皇孙们在读书,还有皇孙们的伴读,如此一来人更多更复杂。
“那弟弟怎么做的?”傅元令看着肖翼问道。
“他还挺有兴趣的,有时候我劝不住。”肖翼要是有办法就不来告状了。
这熊孩子!
傅元令拍着肖翼的肩膀笑着说道:“王婶都知道了,翼哥儿放心,王婶不跟弟弟说你跟我说的这些话。”
肖翼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不怕弟弟知道,我是怕他学坏了。”
心思正,就不怕人误会。
傅元令又问,“在和园读书除了学习之外,还有没有别的事情?”
肖翼就道:“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皇上有时候会去看我们读书,只是次数不多,更多的时候皇上会把翀哥儿叫过去。”
陛下这个性子真是一点也没变,纵着肖九岐就不去想别的儿子的想法,现在疼爱孙子也不去管别的孙子的想法。
这一点不能说好也不能说不好,毕竟陛下的性子一向这样正大光明的偏爱。
“肖启这小半年跟大家的关系都挺好,走得很亲近,便是对着翀哥儿也很有做哥哥的样子,处处照顾他。有时候照顾翀哥儿比我还仔细,不止有耐心,还会哄着他。”
傅元令:……
傅宣祎这个儿子教的还真的是挺让人意外的。
肖翼跟傅元令说了很多在和园的事情,傅元令听着神色越来越凝重,最后拍拍肖翼的肩膀,“翼哥儿怕不怕?”
“不怕。”肖翼脆生生的开口,“王叔说了我现在是王爵加身,是有俸禄跟爵位的人。”
傅元令被逗笑了,“你王叔说的对,不用怕。”
肖翼不好意思的笑了,挺认真的对傅元令说道:“王婶,等我长大自己能赚钱了我会孝敬你跟王叔的。”
“好,我就等着我们翼哥儿的孝敬。”傅元令乐了,“去找弟弟妹妹玩吧。”
肖翼跟着肖九岐习武,身板比小时候强多了,只是看起来还是比肖翀弱一些。
肖翼高高兴兴的走了,虽然沉稳可还是个孩子,心里的大事说了出来,整个人轻松的能飞起来。
肖翼前脚刚走,肖九岐后脚就回来了,傅元令让人给他送了信儿不用去和园接孩子了,他就直接回了府。
“孩子们呢?”肖九岐进门就找孩子,结果一个也没看到,香喷喷的小闺女也不在。
“都去演武场了,我还以为你要晚点回来。”傅元令起身迎上去笑着说道。
“我去看看,不用去和园就回来的早些。”肖九岐抬脚就要往外走。
傅元令开口叫住他,“翼哥儿跟我说了件事情,我想跟你商议下。”
肖九岐一听又倒了回来,“什么事儿?”
傅元令拉着肖九岐坐下,就跟他简单说一遍。
肖九岐却不以为然,“我还以为什么事儿,这算什么,我们小的时候比这闹得厉害。反正再闹有父皇在,一群小崽子翻不了天,没事。”
“我是怕翀哥儿会不会被他们带坏了,你要知道孩子学好不容易,学坏最容易了。”傅元令担心这个。
肖九岐想了想,道:“肖翀这才屁大点的孩子,学坏怎么学?真要是怕学坏了,那也得等大一些能出去玩了再说,现在担心太早了。就像我那打小都是打着别人长大的,我也没学坏啊。”
傅元令:……
好像有些道理,但是又觉得怪怪的。
“很多事情就怕潜移默化,还是多上点心好。”傅元令还是有点担心。
“行,回头我去园子里看看再说,八成是吴王之前被撤了差事在家,他家那几个小崽子不得夹着尾巴做人,现在吴王又出来了,以后看看才知道。”肖九岐嗤笑一声说道。
傅元令觉得有点道理,但是又想起傅宣祎的性子,只怕教出来的儿子也不会是简单的人。
肖翼一向会观察人,他既然这么说了,自己也得上点心才成。
1317:能活着真好
一家人团聚是个高兴的日子,晚饭很丰盛,肖九岐跟俩孩子在饭桌上乱七八糟什么也说,熙玥好多都不懂,就一直叽叽喳喳问这是什么意思,再不就是重复父兄的话为乐。
等吃完饭,傅元令先带着熙玥去安置,肖九岐带着肖翀跟肖翼也回了自己的屋。
俩孩子长大了早就分开住了,年纪还小一些,没有出院子单独住,依旧住在正院,只是搬到了东厢房,哥俩一人一间房。
正屋的侧房现在住的是熙玥,等大一些也是要搬出去的。
熙玥今日高兴洗了澡出来缠着母亲给她讲故事,一点睡意也没有,傅元令哄了好长时间才把人哄睡了。
等她出来,看到东厢房的灯还亮着,隐隐还有肖翀大嗓门的笑声传过来。
她也不去打扰他们爷仨说话,自己先回了正房收拾,自己收拾好了,那边肖九岐才进门。
“都睡了?”傅元令问道。
肖九岐去了屏风后更衣,听到媳妇的话就道:“睡了,累了一天俩小崽子都乏了,明儿个一早还要去演武场,不早睡哪有精神早起。”
坐在铜镜前将自己的头发拆开,拿着玉梳慢慢的梳头,乌黑的长发披满肩。
肖九岐出来就看着这一幕,站在门口双手抱胸倚着门框不肯进门。
傅元令抬头看他一眼,道:“那你们就早点去,不然熙玥听到动静也要闹着去。”
虽然说闺女学点拳脚没坏处,只是不能学的太野了,这要是传出去,等她长大哪个敢娶她?
肖九岐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看着妻子梳头抬手是露出半截赛雪般的藕臂,艰难的转过眼去,“我先去书房处理下公务,你先休息。”
再不走,那难受的还不是自己?
肖九岐觉得这日子忒难熬了。
傅元令一心都是肖翼说过的话,也没注意肖九岐的神色,以为他真的有公务,就道:“那你去吧。”
肖九岐:……
果然有了小崽子,他就不是媳妇眼里最重要的人了。
肖九岐去了书房,傅元令收拾妥当自己先进了帐子临睡着前捉摸着,自己得找个机会去见见东川王妃,不知道肖雎回去后怎么说的。
只是贸然上门去问这个太冒昧了,也容易被人察觉自己的心思,毕竟跟东川王妃她们交情没深到这种地步。
再说还有东宫的事情,眼下也该有定论了,不知道查的怎么样了。
傅元令满脑子的事儿,等一觉醒来已经是大天亮。
身边的人早已起来,傅元令知道肯定是带着孩子去演武场了,她起身趿拉上鞋往外走,没走几步,仲春就带着梨花几个进来服侍她洗漱。
等收拾妥当,那边熙玥也跑过来了,后头跟着奶娘跟嬷嬷。
傅元令想要抱女儿,哪知道熙玥要去演武场找父兄,傅元令这里还有事儿要做,就让嬷嬷她们带着她过去,熙玥立刻就高兴了,摆摆小手一溜烟的跑了。
傅元令这边刚定下神,傅仁就来了,想必是为了明潭园林的事情,人来一问果然是。
傅元令坐在小花厅跟傅仁说道:“可以准备起来,到时候我会请陛下先去一观,而后再对外开放。”
傅仁大喜,这下好了,“如此大家都能放心了,是要好好的准备起来,务必要弄得风风光光。”
傅元令颔首,“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情,仁叔帮我盯着些傅侧妃那边。”
傅仁一惊,“难道那边又搞什么幺蛾子?”
看着仁叔脸色乌黑,傅元令摇摇头,“倒也不是,就是傅侧妃之子最近跟翀哥儿走的很近,我这心里不踏实。”
傅仁眉头一皱,“那是要小心些,如今伯府那边自从分家后,可没有以前风光了。再加上石太傅渐失圣心,那位伯夫人的日子可不好过。”
傅元令点头,这几年伯府庶子的婚事瞧瞧都是娶得什么人家的姑娘,可见石氏破罐子破摔连名声都不顾了。
再加上傅嘉琰整日不着家,这种毫无上进心的男人,顶着个爵位在外头风光,自己舒坦就够了,哪管别人死活。
傅元令现在想起来,当年傅嘉琰能扔下她母亲一走了之,后来为了利益把自己接回来,等自己能掌控自己的前程他这个爹最会审时度势,既不会替自己筹谋,但是也不会惹自己厌恶,整日花天酒地独自快活。
梦中自己就是没看明白,守着那点可笑的虚假亲情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现在再看看傅嘉琰的做法其实还是一样,只不过现在绝情的对象变成了石氏而已,真是苍天好轮回。
“大姑娘……”傅仁看着大姑娘的神色不太好,忍不住出声叫人。
傅元令缓过神来,对上仁叔担忧的目光,她笑了笑开口,“没事,您不用担心。”
“以前的事情大姑娘不要想了,都过去了,您看现在您的日子是她比不了的。”傅仁劝道。
“您说的是,以后咱们的日子都会好的,越来越好。”傅元令笑道。
傅仁看着大姑娘的笑容心里这才安心几分,站起身来说道:“那我就先去把明潭园林的事情传下去,大家也好准备起来。”
“有劳仁叔了。”
傅仁笑着走了。
傅元令收回自己的目光,梦中傅嘉琰跟石氏一直是一对恩爱夫妻,至少给她看到的是这样。
可现在呢?
当一个人露出真面目且毫无顾忌的时候,才能知道到底是人是鬼。
傅元令慢慢站起身,想着在厨房依旧生龙活虎的宋大娘,xian着追着孩子们跑的窦妈妈,再看看元礼几个人嫁人生子,都获得好好的,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娘,娘,我饿了。”
肖翀的声音一下子传了进来,打破了傅元令那心里仅剩的惆怅,她缓步走出去,就看着肖九岐抱着熙玥,肖翀跟肖翼跟在他身边走进来。
初升的阳光落在他们的身上,照着那几张璀璨的笑脸,傅元令跟着笑了起来。
能好好的活着,真好。
“吃饭了,先去洗手更衣,一个个跟小泥猴似的。”傅元令走出去看着爷几个说道。
1318:真相
旬休只能在家呆一天,傅元令第二天依依不舍的把两个孩子送上了去和园的马车。
肖翀年纪小还不懂得母亲的惜别之情,倒是肖翼很是恋恋不舍的看着王婶。
傅元令大感安慰,亲生的就是个小棒槌,整天想着海阔天高,还是翼哥儿是个贴心的好孩子。
人一走,这边就接到了太子妃的口信,她又换了衣裳赶去了太子府。
太子并不在,徐秀宁见到傅元令了脸上带了几分笑容,“元令,你来了。”
“四嫂。”傅元令屈屈膝。
徐秀宁指着对面让她坐下,这才说道:“想来你也猜到了我为什么让你过来。”
“是为了上次的事情?”傅元令算计着日子,说是三天出结果,今天正好第四天,该往外公布结果了。
徐秀宁点头,一双眼睛凝视着傅元令你,“你猜,怎么回事?”
傅元令还真的猜不到,想了想摇摇头,“这可有些难度,毕竟之前对她们并不认识,无从去猜。”
想要盲猜一件事情的结果,至少你得对其中的一些人或者是一些事儿有足够的了解,显然傅元令对东宫选妃的事情所知甚少,也的确是无从猜测。
徐秀宁听着傅元令这么真实的话笑了笑,然后才说道:“你绝对想不到,那天你看到的人是谁的人。”
傅元令闻言神色紧绷了些,“谁的人?”
照理说徐秀宁不能跟傅元令说这些东宫秘事,傅元令其实也不该问,但是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同,除了徐秀宁是太子妻子,她还是皇后娘娘的外甥女。
显然,后面这一层关系,让二人觉得更亲密些。
“汉阳王。”
“谁?”
“没想到吧?”
“确实。”
傅元令是真没有想到居然会是汉阳王的人,她面带惊愕的看着徐秀宁,“真是想不到,汉阳王不是早已将去了封地,没想到还没死心。”
当年汉阳王妃指示肖九岐外家的人想要害她,结果被贬去了封地,皇后娘娘的丧仪陛下都没下旨让他们回来,谁能想到会是汉阳王的人。
“是啊,谁也没想到。”徐秀宁看着傅元令,“这件事情再往下查更有点意思,左家跟汉阳王是有些关系的,当初左衡的发迹跟孙家有些牵连。”
孙家是孙淑妃的娘家,汉阳王的外家。
傅元令没想到这后头还有这样的关系网,这就有点复杂了,“左家突然冒出头,这是跟汉阳王有关系,难道把女儿送进东宫,为了汉阳王谋划?这……开什么玩笑。”
这不是白白把女儿扔进火坑吗?
若是左家帮着汉阳王扳倒太子,那左白萱在东宫这辈子就毁了啊。
“为了家族利益牺牲一个女儿算什么。”徐秀宁嗤笑一声,“还有比这更无耻的,更卑鄙的,再说左家只怕也是左右摇摆,未必真心完全投靠汉阳王,兴许打着脚踩两条船的主意。”
傅元令实在是忍不住的问道:“汉阳王早就被贬到封地,而且被贬之前在上京也没多少根基跟声望,妄想储君之位,只怕他还没那个本事。”
“你别忘了还有个吴王。”
傅元令一想也是,早年汉阳王是站在吴王一边的,她看着徐秀宁,“你的意思是,吴王会把汉阳王弄回上京?”
这要是能成早几年干什么去了?
还是说吴王有什么别人不知道的手段?
傅元令仔细回想梦中的情形,但是现在的日子在梦中她已经成为一具白骨,所有未知的事情都是不曾发生过的。
那一场黄粱梦再也不会给她丝毫的提示。
徐秀宁看着傅元令,神色沉静,徐徐开口,“不知道,但是汉阳王在上京还有这样深的钉子,可见一定还有后手。”
是啊,谁能想到汉阳王在东宫还有钉子呢。
她现在忍不住去想,在梦中汉阳王站在吴王这边,在她死后,吴王身边隐藏这么深的人,最后皇位到底会是谁坐上,天才知道。
“那你有什么打算?”傅元令轻叹口气。
傅元令问的是这次选妃的结果,徐秀宁看着她,“左白萱落水的事情不是白家自导自演,这背后的黑手跟展家脱不开关系。”
傅元令一时不太明白,但是细细一想就有些了然了。
展善芳的父亲是封疆大吏,能做到这个位置上必然是有真本事的,只怕是查到了左家跟汉阳王之间的关系,想要除去女儿在东宫这个对手,不想自己染上血腥,就想着借刀杀人。
借的这把刀就是太子妃。
推左白萱落水,然后就会引着太子夫妻彻查此事,只要往下深查就能查到左家跟汉阳王之间的关系。
到时候哪里还用展家出手,左白萱这个劲敌自然就落选了。
这一招虽然有些麻烦,但是不得不说很微妙。
傅元令想起展善芳,真是人不可貌相。
但是徐秀宁跟她说了这些,显然有自己的想法,“四嫂,你是想把二人都留在东宫?”
徐秀宁就知道傅元令能明白她的想法,她点点头,“这样的祸患与其留在外头日夜担心,倒不如放在眼皮下看着。再说,左家真以为我是这么好利用的,也得让他们吃点苦头才成。”
肖九岐后院只有她一个,她不用跟别的女子勾心斗角的过日子,对后宅的这些手段都生疏了。
但是徐秀宁的意思她明白了,看着她,“展善芳做良娣,左白萱为侧妃?”
毕竟左白萱落了水,为了“补偿”封个侧妃也能展现太子跟太子妃的宽厚。
但是相对的,展善芳那边肯定就会吐口老血了,原想着把左白萱搞下去,结果现在反倒是自己吃了个大亏还不能声张。
哑巴吃黄连大概就是这滋味了。
“果然九弟妹深知我心。”
傅元令:……
行,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心情不错。
不过,这的确是个好主意,展善芳看准的侧妃的位置,现在因为她自己的计策反倒是被左白萱得到了手,若是左白萱再知道自己落水是展善芳搞的鬼,这二人进了东宫怕不是要斗成乌眼鸡。
1319:这并不是真相
傅元令看着徐秀宁,真是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是同时她也很担心徐秀宁,毕竟不管是展善芳还是左白萱,二女哪一个也不是省油的灯。
进入东宫前就能搞出这么多的花样,这以后只怕是会有更多的手段使出来。
对上傅元令忧心忡忡的面容,徐秀宁浅浅一笑,“跟你说这些是让你放心,同时你让小九也提防些汉阳王,其他的事情都不用担心。”
“我知道了四嫂,你放心吧,我会跟王爷说的。你自己多加保重,遇到什么事情记得我跟王爷是站在你身后的。”傅元令很认真的说道。
徐秀宁没有儿子,万一要是展善芳跟左白萱哪一个生下儿子,这对徐秀宁就真的不是个好消息。
“我知道,我们安南侯府也不是摆设,我父兄不会不管的。”徐秀宁轻笑一声,“再说,我相信王爷,只要我活一天,太子妃这个位置就无人能撼动。”
但是,要是她死了,这就不好说了。
傅元令知道后宫太多见不得人的手段,想要一个人悄无声息的去死并不难。
尤其是不管是展善芳还是左白萱背后都有家族撑腰,徐秀宁的优势不是很明显。
若是娘娘还在,这些人哪里敢这么嚣张!
安南侯府曾经也是很厉害的,后来皇后娘娘做了凤位之后,为了不给娘娘招惹麻烦这才慢慢的沉寂下去。
如今娘娘走了,女儿又成了太子妃,安南侯府现在的位置也有点进退两难。
这也是傅元令担心的地方。
看着傅元令替她担心的样子,徐秀宁转开话题,“听说明潭园林要竣工了,这可是好事,你有什么打算?”
“暂时还是照原计划行事,会先请陛下游园,等以后再对外开放。”傅元令慢慢的说起明潭园林的事情。
明潭园林只是万景林的第一步,后头还有更多的景色慢慢的修建出来。
只是修一个明潭园林还看不出什么,但是消息传出去后,已经能带动上京城的税收多了不少。
等到正式开园之后,不说外地,只说上京本地的人就足够热闹很久了。
傅元令原本就是打算把万景林打造成第二个西郊,成一个完整的商链,这样大家回本的速度才能快一些。
先期投进来的银子各大商户少说也是几百万起步,大家心里的压力都不小,傅元令也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很重,所以这次明潭园林若是失败了,对傅元令的打击也不小。
而且,端午节马上就要到了,傅元令是想借着端午节的时机趁机推出明潭园林,如此正好能将前来观赏龙舟赛的人留住,顺势给明潭园林带一波人。
等到这些人回去,人传人,一传十,十传百,万景林的名头传出去,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徐秀宁看着傅元令说起商事精神一下子振奋起来,自己跟着也高兴,她就爱看傅元令谈生意时挥斥方遒的样子,真是太美了。
东宫这边的结果先是上禀陛下,等陛下那边许可,然后再对外公布结果。
展家跟左家得了消息具体如何不知道,但是傅元令知道展家一定会大怒,左家大概会高兴。
只是没想到太子将二女进入东宫的时间一同定在了中秋节后,传到外头,大家都说太子殿下宅心仁厚,这是体贴太子妃,如此深情厚义的储君,自然更容易得到拥戴。
只有傅元令知道这并不是真相。
肖九岐翘着二郎腿,一脸不高兴的说道:“那群王八蛋想要算计四哥,也不想想自己命有多大。”
傅元令正在看明潭园林那边的事务,听到这话抬起头,“四哥动手了?”
“那是当然,先让展家跟左家斗一斗再说。”肖九岐气的恨不能去把汉阳王就出来暴揍一顿,“当初我就看着他不顺眼,果然不是个好东西。”
“汉阳王远在封地消息必然不会很灵通,但是能做到这一步,可见厉害。”傅元令说到这里看着肖九岐,“若是吴王知道这个消息,不知道心里会怎么想。”
肖九岐一愣,随机大喜,“就是,这样的好消息,怎么也得让肖霆那狗东西知道知道,当初汉阳王可是他跟前一条狗,现在瞧瞧他干的这些事儿,就是不知道肖霆知不知道。”
傅元令想了想,“那得看看吴王什么反应。”
谁也不敢说他知不知道啊。
肖九岐立刻蹦起来,“我这就去,这么个好消息,可不得让他分享分享。”
傅元令看着肖九岐扬长而去的身影不由得轻笑一声,这上京的水本就浑了,不介意再混一点,那些躲在暗处的魑魅魍魉最好是都现形出来才好。
随着端午节越来越近,傅元令忙的脚不沾地,守孝的缘故,外头她不露面,但是很多事情戚若重都会送到府里来等她决定。
今年的赛龙舟跟往年一样,没有搞什么花头,毕竟娘娘还没过一年整孝,只是傅元令给竞春舫经常参加书会的学子每人一份请柬,请他们携带好友前去明潭园林游玩。
日子当然定在了陛下游园之后。
万景林的名气在上京早就传遍了,明潭园林是第一处风景,而且是当今陛下亲手所绘,更是引起瞩目。
现在明潭园林要开放,不知道多少学子蠢蠢欲动,想要前去瞻仰陛下的墨宝。
对一群学子来说风景是其次,陛下的墨宝那才是宝贝。
傅元令就是拿着这一点先邀请一批名头最响的学子进园,等他们出来一宣扬,自然就带动了一群人。
另外就是前来观赏龙舟会的人,这些人也会得到傅家赠送的请帖,只是这种请帖就要比给学子们的低一筹。
端午节前,傅元令跟肖九岐陪着陛下去了明潭园林。
这还是建成后傅元令第一次来,肖九岐之前倒是来的次数多一些,全程由他带路。
身穿常服的陛下站在万景林的牌坊外,仰头看着牌坊上的几个大字,笑着对傅元令说道:“樊老头的字?”
1320: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是。”傅元令笑着说道。
皇帝哼了一声,樊老头脾气倔,一手好字画藏起来不给人看,一辈子没给几个人提过字,写过匾,倒是傅元令入他的眼,几次三番为她做事。
罗长英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扶着陛下,陛下的身体比不得以前了,就连他自己年纪也大了,不知道还能服侍陛下几年。
肖九岐就得意的说道:“那是我媳妇厉害,樊老头还不是给写了。说起来,这满上京就只有这里有樊老头的墨宝啊,等消息传出去就更热闹了。”
皇帝很久没看到儿子这样的神色了,好像从皇后走了之后,这小子就算是见到他都摆着一张死了娘的脸,着实有点难看。
看这儿子的笑容,皇帝抬起头看着那几个大字,忽然觉得顺眼多了。
明潭园林有个潭字,就是因为园林中有一汪潭水,碧绿清透,周围种满了桂花,等到桂花盛开的季节前去,满目金黄才是漂亮。
皇帝站在潭水边,看着一片葱茏的桂树,现在并不是桂花盛开的季节,略微有点遗憾。
但是眼前这潭水却是照着明潭园林原样仿造了一个,就连他画上细微的拐角处都是一模一样的。
皇帝居高临下看的清清楚楚,好半响转头看着傅元令,“用了功夫了。”
傅元令笑着说道:“多亏工部的几位大人,若不是他们辛辛苦苦在这里盯着,只怕没有这样完美。到底是在父皇手下当官多年的人,的确是有本事,元令十分佩服。”
皇帝听着傅元令的赞美,脸上的笑容深了些,工部的主要把握大的方向,像是开渠引水这样的事情,傅元令肯定是没少费了心,但是她一个字没提。
肖九岐此时忽然说道:“父皇,当年你去明潭园林做什么?”
皇帝听着儿子的话,脑海中又翻出当年的记忆,去干什么?
那时候他不过是诸位皇子中不受宠的其中一个,他的父皇派他去南下赈灾做官,因为差事又苦又累别人不乐意去,只有他这个儿子又乖巧又听话,父皇一下令他就去了。
那时候是怎么想的?
现在已经想不起来了,只是他记得离京时皇后对他的不舍,那时候他还不是皇帝,皇后也不是皇后,只是他的王妃。
他们夫妻在上京的日子并不是很好过,他一走,留下怀孕的她,那时候他是万分担忧。
那时……
皇帝的眼睛眯了起来,那时他对皇后的感情正浓,不舍得她有孕在身跟着自己路上辛苦,就咬牙把她留在了上京。
后来灾情过后,他在当地为官,数次前往明潭园林,每次都是在桂花盛开时,那时他最常想的事情就是等有机会要带着皇后去看一看那漫天桂花。
可是最终也没能达成心愿,后来他从南边回京,紧跟着就是夺权,皇权震荡,皇图霸业在眼前,再也顾不上儿女情长。
再一眨眼一辈子过去了,皇后都走了,依旧没能带着她去看一眼他一直想要给她看的风景。
皇帝陷入到自己的思绪里,肖九岐跟傅元令跟在一旁默不作声。
傅元令看着陛下的眼神,能从里头看出几分怀念跟懊恼,更多的是她看不懂的情绪在翻滚。
傅元令轻轻叹息一声,她不由想起母后,那么个睿智的女子,一生荣耀却也有自己的伤心事。
再看看肖九岐跟自己,傅元令真的是很知足了。
这辈子能遇上一个你喜欢的也喜欢你的,能结为夫妻共白头,漫长的一生能不三心二意真心待你,作为一个女子,她没什么可抱怨的。
肖九岐总觉得媳妇看他的眼神怪怪的,吓得他忙摸摸自己的脸,应该没什么脏东西吧?
再去看,又看到媳妇已经转开头看向另一边,不看他了,也觉得奇怪,索性走过去看着媳妇问,“你方才看什么呢?”
傅元令看着肖九岐笑了,“没什么,就是很高兴。”
肖九岐以为傅元令是高兴父皇能来明潭园林,也的确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他也跟着得意的说道:“我早就说了老头肯定会来的。”
在一旁回过神来的皇帝:……
臭小子!
皇帝哼了一声,扶着罗长英的手下了楼继续往前走,傅元令跟肖九岐连忙跟上。
现在明潭园林之外,就是傅元令建造的供给游人吃喝玩乐的地方,全部都是一样式的房子,看上去整齐漂亮,但是又有细微的分别,每一家的大门颜色是不同的,看一眼什么颜色,就能知道这地方是做什么的。
因为大门的颜色,跟挂出来的牌匾的颜色相同,全都撒了金粉,看上去十分的气派耀眼。
皇帝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傅元令。
傅元令:……
她也不想啊,但是商户做生意就是图个大吉大利嘛。
少数对多数,她是被否决的那个。
中午傅元令请陛下去了伯府大老爷他们开的酒楼用膳,提前备好的,傅大老爷早就在等着,等到出去见驾的时候,还有些腿发抖,尽量没给大侄女丢人。
这顿饭陛下挺满意,合他的胃口。
肖九岐邀功,“是我拟的膳食单子,跑来几次亲自品尝了口味,最后才定下的,您看我孝不孝顺?”
皇帝瞥了一眼得意的儿子,鼻子里哼一声,“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圣驾在这里用过膳,以后就是这酒楼的金字招牌,傅元令能吃亏?
傅元令:……
肖九岐:……
傅大老爷:……
傅元令轻咳一声,看着陛下,“父皇说的是。”
皇帝听着傅元令毫不避讳的认了,这脸皮一般人真没有,但是二人的孝心他也感觉到了,这顿饭吃的舒服,心里高兴,皇帝就看着傅元令说道:“朕的给你画的那副画,就挂在这家吧。”
傅元令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原本是想着陛下吃得高兴了,能给大伯父留个墨宝就知足了,哪想到陛下竟是把明潭园林那副画悬挂在酒楼。
那以后这吉祥酒楼就真的要火了啊!
1321:添丁进口
皇帝背着手慢慢的往外走,肖九岐拽着媳妇连忙跟上去,后头还有个惊呆的傅大老爷忙缓过神对着陛下的背影扣头跪送。
等陛下一行人走远了,傅大老爷还觉得自己没缓过来,这样的好事落在他家头上了?
跟做梦似的!
不对,就算是做梦也不敢想这个啊!
原本还觉得处处都好的酒楼,现在觉得哪里都不好,怎么配得上陛下的画,得好好地再收拾收拾!
傅元令可不知道大伯父的动作,陪着皇帝把明潭园林走了一遍,还特意给陛下准备了留宿的地方,只是陛下没留下,最后还是回了和园。
陛下前往明潭园林的事情第二天才传出去的,紧跟着又传出陛下将《明潭园林》这幅画悬挂在吉祥酒楼的消息。
然后,再打听吉祥酒楼的主人,众人都沉默了。
看看人家瑾王妃这事儿干的,那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羡慕嫉妒都没用,但是吉祥酒楼以后没人敢招惹也是真的,毕竟悬挂着陛下的御宝呢。
今年端午节陛下也没露面,往年都有皇后陪着,如今皇后走了,皇上连出游的兴致都没有了。
尽管环城湖那边热闹喧天,人声鼎沸,傅元令也依旧留在家里准备明潭园林的事宜。
端午节过后,不出所料,果然大批的百姓前去游玩,这可是陛下亲手所画的园林,怎么能不来看看?
等到牌坊处,先是有学子认出了樊大儒的字,然后众人又去吉祥酒楼瞻仰陛下的墨宝,成为明潭园林最为热闹的两个地方。
等到小半月过去,到了月底把账本拿出来一算,大家的脸上都有了笑容,总算是能看到银子了。
其他几大商户就迫不及待的跟傅元令商议接下来的万景林的建造事宜,后续的工程必修得跟上不能掉链子啊。
傅元令一下子又忙了起来,春去秋来霜满天,等到深秋察觉到冷意时,傅元令才得了消息,东宫的侧妃跟良娣进东宫了。
傅元令得了消息才想起来,是了,原本就是说中秋节过后入东宫的。
今年中秋节,陛下依旧没回宫,中秋宫宴也取消了,只有太子代陛下宴群臣。像是傅元令这样的王妃都没进宫参加宫宴,皇后娘娘不在了,陛下没有指定中秋家宴由哪一位后妃主持,这事儿就搁置了。
陛下不开口,谁敢擅做主张主持中秋宫宴?
这好像是一个信号,陛下到底是什么心思,众人隐隐能猜出来了。
即便是皇后不在了,也不能有人替皇后行六宫之权。
这事儿最高兴的就是肖九岐了,因为高兴中秋那天他跑去了和园陪着皇上过节,一夜未归。
中秋过后,很快就到了肖翀的生辰,今年依旧没办生辰宴,傅元令亲手给他做了长寿面,算是为他过了生辰。
“王妃,戚大管事送进信来,今年万景林那边要停工了,实在是太冷了,这场雪一下已经不能动工了。”仲春进来回话。
傅元令看着外头还在飘扬的雪花,“那就停工,让大家都回去过个好年。从账房支一笔银子,给大家发年节赏钱,过年就是图个高兴。”
仲春记下来,又道:“今年盘账的账房先生已经盘完账了,账册奴婢给您送来?”
傅元令点头,“拿来吧。”
早晚都要看。
仲春转身出去了,很快地就抱来一摞账册,今年的账册明显比去年又厚了些。
仲春瞧着王妃没别的吩咐,这才出去办事。
傅元令把账册简单的看了一遍,今年整体收益比去年高出不少,其中阙州新港功劳很大,随着阙州那边出海的船只增多,带回来的货物不仅是销往大乾,还销往了南疆跟北疆。
傅家这两年商线越走越深,获利自然更高。
今年这么多的入账,总算是能补一下因为投建万景林瘪了的小库房。
能过个好年了。
赚钱真是个令人高兴的事情。
拢完了账,傅元令陆陆续续又收到了傅元玉、傅宣瑶、傅元彬,傅元贞等人的年礼,打开大家送来的信,傅元令仔仔细细的看完。
傅元玉又得了个女儿叫清怡,这是唐安珍生的第三个了,一子两女傍身,看来夫妻感情不错,而且从信中傅元令能感觉出傅元玉现在的状态应该挺好。
傅宣瑶的信一如既往的厚实,奇闻异事,家庭琐事什么都跟傅元令说,最后也问及了赵姨娘。信中写了傅宣瑶二胎生了个女儿取名贺灵芝,傅元令不由莞尔一笑,灵芝是个好名字。
傅元贞的媳妇儿钱氏又生了个儿子,大夫人这次没去凤台府。
三夫人来了孙子后,终于元彬媳妇韩氏给她生了个宝贝孙女傅平卉,
家家户户都添丁进口,的确是大喜事,傅元令看的高兴,捉摸着这么多的侄儿侄女外甥外甥女的,自己这个姑母姨母得好好表示一下。
傅元令又要挨家准备贺礼补送过去,想起傅宣瑶问赵姨娘的事情,她特意去了三夫人那里一趟。
三夫人猛不丁的见傅元令来了还吓了一跳,以为是出什么事儿了,她这正忙着给小儿子相看人家,年龄到了,婚事也该定下了。
去岁的时候考中了举人,因为娘娘那时候病重因此并没有举办宴席庆贺。
中了举,就算是有功名在身,他们这样的家事已经能说个不错的人家。
“我还想着年前去看看你,这不忙起来就没抽开身。”三夫人忙拉着傅元令坐下,“忽然就来了,可是有什么事情?”
傅元令坐下后,先恭喜三夫人得了个孙女的事情,三夫人高兴地合不上嘴,她自己生了俩儿子没个女儿,好不容易儿媳给生了个孙女,怎么不高兴,就是太远了她不能去看看颇为遗憾。
“大妹妹写信回来,问到了赵姨娘的近况,我就想着来跟三婶婶打听一下。赵姨娘现在在伯府还好吗?”傅元令这两年没怎么顾上赵姨娘,不过也没听说赵姨娘出什么事儿,但是要给傅宣瑶写回信,还是要来问一句。
三夫人没想到傅元令是为了赵姨娘的事情来的,一时脸色就有些了犹豫。
1322:自私的父亲
傅元令看着三夫人的样子就有种不太好的感觉,问道:“三婶,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赵姨娘生病了,伯府那边你知道的,二嫂没给她请郎中,我们已经搬出来了,不好插手过问。”
三夫人叹气,看着傅元令,这些后宅的琐事,多数繁琐枯燥,最是磨人心。
像是赵姨娘这种事情,要是她们还在伯府住着,顺手给请个郎中看看没什么,但是现在搬出来了要是再伸手,不仅是失礼简直是挑衅了。
傅元令也跟着叹口气,知道三夫人的为难之处,看着她问道:“赵姨娘病得严重吗?”
三夫人摇摇头,“不是很严重,但是要是拖着不给郎中诊治也不好说。”
傅元令嗤笑一声,“我知道了三婶,这件事情我会想办法的。”
“你千万不要跟她起什么冲突,不然被人知道只会说你不孝。”三夫人忙劝说道。
“我不会,三婶放心。”傅元令怎么会这么蠢把把柄送到石氏手里去,她已经有办法了,暂时先放到一边,就问起了太夫人跟老太爷的身体。
三夫人就道:“也还好,你祖父春时小病了一场,不过现在已经好了。你祖母倒是无事,就是年纪大了,好好荣养就成。”
“祖父病了,怎么没给我送给消息?”傅元令问道。
“只是一场小病,你祖父不让通知你,知道你忙。”三夫人忙解释一句,说着叹口气,“事情一桩一桩的,都知道你没闲着的时候,能不给添麻烦就不添麻烦。”
“这怎么能是添麻烦。”傅元令叹息,“三婶,再有这样的事情您得告诉我,不然我心里真的是过不去。”
三夫人爽快地答应了,王妃关心家里人这是好事儿。
傅元令没留下用饭,跟三夫人说了会儿话就起身告辞离开。
从三夫人那里出来后,傅元令就让人去找傅嘉琰,打听到他在什么地方后,就直接坐着马车找了过去。
傅嘉琰现在呆的地方偏西城,地方有些偏,住的地方是个二进的小院子,他在这里养了个买回来的雏妓,才到手没三个月正新鲜着。
傅元令没进那座宅子,找了个酒楼进去等人。
王府的人很快就把傅嘉琰请了过来,傅元令打量着进门的男人,过年时见了一面,也只是匆匆一面,在太夫人那边露个脸之后,自己这个父亲就没了踪迹。
看着他脚步虚浮,肚大面白的样子,一看就是身体虚的厉害。
傅嘉琰进了门看到自己这个女儿,脸上就露出一个笑容,丝毫没有女儿把他从外头找到的心虚,“令姐儿啊,忽然来找父亲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傅元令看着傅嘉琰在自己对面坐下,现在的他早已经没有当初自己从潞阳府回到上京时的风采,那时的傅嘉琰还算是个身姿挺拔的俊逸大叔,但是现在的他看着只给人一种油腻的感觉。
尤其是看着她时脸上的那种令人不怎么舒服的笑容,傅元令强压下心头的厌恶,看着他笑着问道:“父亲一向可还好?女儿不好回府里探望父亲,只能把父亲请出来一见,瞧着您身体康健我就安心了。”
傅嘉琰听到傅元令这话先是一愣,又想起自己几个子女远嫁的远嫁,外放的外放,府里剩下的几个没出息,平常也没人会主动关怀他一句,见面就知道跟他要钱,猛不丁的听到女儿这话,顿时觉得心头暖暖的。
“挺好的,你可也还好?”傅嘉琰难得有几分父爱涌上心头开口问道。
“挺好的,劳父亲挂心。”傅元令给傅嘉琰斟了杯茶,“刚收到大妹妹的信,大妹妹托我给您请个安,她跟着夫君在外路途遥远不能在膝下尽孝心里很是愧疚。”
傅嘉琰想想才想起来傅元令说的是傅宣瑶,就道:“她有心了,在外可还好?”
“还要多谢父亲为她挑选了这么一门好婚事,夫妻和乐,唯一遗憾的就是不能常常回来侍奉双亲。”傅元令道。
傅嘉琰就皱起了眉头,“没听家里说起。”
傅嘉琰知道傅元令跟石氏不睦,因此也没说听你母亲说这几个字,改成了听家里说。
傅元令轻轻一叹,“父亲又不是不知道夫人的性子,因为赵姨娘的缘故,大妹妹的事情她怎么会上心,说起来大妹妹在外除了担忧父亲就只牵挂赵姨娘了,父亲可知道赵姨娘最近可还好?”
傅嘉琰有点囧,他哪里知道赵姨娘好不好。
早几年的时候赵姨娘服侍他很尽心,后来有了晴姨娘之后就对赵姨娘没那么上心了。再后来他在外头寻花问柳多舒服,家里的赵姨娘年纪大了,他自然抛之脑后。
现在傅元令问起来,傅嘉琰当然不能说自己不知情,只得含糊的说道:“有夫人在,自然差不了。”
傅嘉琰就听到傅元令轻笑一声,这一声笑的他很不自在,正要说几句话遮掩一下,就听着傅元令说道:“听说大妹妹的夫婿在任上政绩不错,等到回京叙职升任的可能性非常大,先恭喜父亲得了这么个能干好女婿。”
傅嘉琰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这可真是好事儿,说出去自己脸上多有光,“是一件好事。”
“只是大妹妹思念赵姨娘,听说还小病了一场,妹妹跟妹婿很是担心。”
傅嘉琰:……
他现在隐隐听出女儿的意思了,他就说好端端的忽然见他这个父亲做什么。
傅嘉琰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看着傅元令,“怎么,瑶姐儿还想着把她姨娘接过去不成?”
“瞧您说的这话,便是您想要这么做体恤大妹妹思家之情,大妹妹怕是也不会同意的。”
傅元令看着自己这个父亲,心里冷笑一声,果然她的猜测也是有道理的,他当然不会同意赵姨娘去傅宣瑶那边,不然拿什么牵制这个女儿。
论起自私,自己这个父亲真是当仁不让。
傅嘉琰闻言神色缓了缓,“那瑶姐儿是个什么意思?”
1323:一辈子没空才好呢
“倒不是大妹妹的意思,只是我听说赵姨娘病了,但是也没个郎中给看看,万一要是拖下去……到时候大妹妹随着夫婿回京叙职,若是再也见不到赵姨娘,不知道大妹妹心里会有多难过。”
傅元令这话就是点给傅嘉琰听,赵姨娘活着什么都好说,这要是赵姨娘死了,以后这个女儿只怕也跟他这个父亲疏远了。
一个前程似锦的女婿重要,还是赵姨娘仍在后院不管不问不惹怒石氏重要?
让傅嘉琰自己选。
傅元令深知自己这个父亲的自私自利,果然就听他怒道:“居然有这样的事情,我竟是一点也不知道。你放心,回头父亲就回去让人给赵姨娘好好诊治。”
“女儿就知道父亲一片慈心,只是您若是这样回去为赵姨娘撑腰,只怕夫人会更生气。等您不在的时候,赵姨娘怕是会受更多的苦。”傅元令幽幽一叹。
石氏什么性子?
若是两夫妻感情好的时候,傅嘉琰绝对不会认同女儿的话,但是她们两夫妻早就翻了脸,石氏在傅嘉琰心中就是个面目可憎的妒妇,此时听了傅元令的话微微沉默。
他知道,傅元令的话是真的,石氏的确是个不能容忍的人。
“你的意思是呢?”傅嘉琰并不蠢,知道女儿既然这样必然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女儿一个嫁出来的人,怎么好插手娘家的事情。”傅元令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我只是想着赵姨娘这把年纪了,对夫人没什么妨碍,与其留在府里碍夫人的眼,倒不如父亲把人接出来随意安置到一处庄子上养老就是。”
傅嘉琰:……
他抬头看了女儿一眼,就对上她真情意切的笑容。
“这怕于礼不合。”
傅元令嗤笑一声,这会儿倒是讲起礼数了。
“法外还能容情,更何况赵姨娘现在身有重病,父亲念在多年的情分上多照顾一分,将来大妹妹回来必然会感恩父亲。”傅元令又道。
一个已经失宠的赵姨娘,一个是前程似锦的女婿,还有一个相看两相厌的妻子,权衡之下很快就做了选择。
“你说的是,瑶姐儿在外不能让她担心家里的事情,为父会安排好的。”
傅元令就知道他会同意,眉眼一转,笑着说道:“要是您的庄子上不好安置,女儿这里倒是有一处庄子偏僻又清静,倒是可以送赵姨娘过去养病。若是父亲有兴趣也可过去看看乡下野趣,有赵姨娘在也能照顾好父亲衣食。”
傅元令最终的目的还是要把赵姨娘弄到自己地盘上,傅嘉琰既然答应把人交出来,想来也就不会在乎到底去谁的庄子上了。
果然,傅嘉琰答应了。
傅元令就知道他会答应,笑着道:“您看我什么时候去接人方便?”
傅嘉琰看了女儿一眼,默了默说道:“三日后吧。”
总得给他点时间准备一下。
傅元令知道不能把人逼急了,笑着说道:“我都听您的。”
傅嘉琰嘴角抽了抽,“若是没别的事情,为父就先走一步。”
“恭送父亲。”傅元令起身。
傅嘉琰大步离开,傅元令看着他的背影慢慢的收起笑容,自己也随即离开。
傅嘉琰坐上回府的马车,他已经小半月没回伯府了,回来也没意思,爹娘去了别院养老,其他几房兄弟都分了出去,一回来还要对着妻子那张后娘脸,真是一点兴致也没有。
回府之后,他想了想先去看了赵姨娘。
果然赵姨娘病了,躺在床上病病歪歪的,而且院子里服侍的人只有两个,他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虽然赵姨娘现在失宠了,但是他对赵姨娘的感情还是不一样的,毕竟他宠她时日最长,是除了妻子之外,在他身边年数最长的女人。
赵姨娘也没想到伯爷会突然来看她,心里慌的一批,提前也不打个招呼,好歹让她体面一下再见人。
不过既然已经这么狼狈了,赵姨娘索性顺势而为,惊喜之后瞬间捂住脸,“伯爷您怎么来了?妾身……妾身现在一脸病容着实无颜见您,您还是先回去吧。”
傅嘉琰看着赵姨娘依旧纤细的背影,听着她软玉般的嗓音,那些往日的情分一下子浮现在眼前,再看着她现在院子里凄凉的样子,不由得就有些火气上头。
“你院子里服侍的人呢?”傅嘉琰靠前几步放缓了声音问道。
赵姨娘背对着伯爷嘴角抽了抽,心想着等你发现只怕只能替我收尸了,她憋憋气,这才压低声音说道:“夫人说我现在不用服侍伯爷,院子里用不了那么多人,而且几位少爷娶亲后,府里用人的地方多了,就把人调走了。”
傅嘉琰深吸口气,又问道:“你现在身体怎么样?”
“多谢伯爷关心,妾身挺好的,就是得了风寒,养些日子就好了。”赵姨娘的声音更低了,细细看去双肩似乎在抖动。
傅嘉琰又往前走一步,就听着赵姨娘着急的说道:“妾身现在仪容不当,伯爷您别过来,给妾身留点体面。”
傅嘉琰听着赵姨娘急得都要哭了,他的脚步真的停了下来,放缓声音说道:“你现在有病在身,我把你送到庄子上养病如何?”
赵姨娘一愣,“伯爷,您这是不要妾身了吗?您放心妾身在府里没有给夫人添麻烦,真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把你送出去是想让你好好调养身体。我不经常在府里,无法常常照看到你,把你送到庄子上好些。”
赵姨娘快要吓死了,现在听到这一句才明白了,心里都要乐死了,这是哪个皇天菩萨听到她的心声了啊。
但是还是要装一装的,不能被伯爷看出来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赵姨娘哽咽一声,身子抖的更厉害了,“那您把我送出去,以后妾身还能见到伯爷吗?”
傅嘉琰没想到赵姨娘不顾自己的身体,倒是先担心这个,他就知道赵姨娘满心里都是他,心里不免有几分得意,带着笑容说道:“你放心,我有空就去看你。”
赵姨娘心想,你一辈子没空才好呢!
1324:王妃这样的好人
赵姨娘高兴死了,真的是很高兴,太高兴了,送走了伯爷,欢天喜地的让人悄悄地收拾箱笼。
尤其是她这些年攒的私房,除去给女儿陪嫁走的,剩下的已经不多了,但是就这些她也藏得好好的,这要是真的被伯爷送到庄子上去,只怕自己出门的时候石氏会为难她。
所以还是要先悄悄地把自己的小私房送出去。
“素梅,你现在就出府,把这东西先藏到你家去。”赵姨娘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锦盒递给素梅,这里头是她全部的家当,有小两千银子呢。
素梅吃了一惊,“姨娘,您这是?”
“快走,晚了就来不及了,别被人发现,你从后门出去,速去速回,要是有人问起,就说替我抓药。”赵姨娘喜滋滋的说道。
白玲脑子转得快,对着素梅说道:“你傻啊,伯爷让咱们姨娘去庄子上养病,夫人能让姨娘带东西出去?肯定要扒一层皮。”
素梅也明白了,是要快,伯爷现在要去跟夫人说这事儿,夫人回过神只怕就要人守着姨娘的院子。
素梅把东西揣进袖笼里拔脚就走,这可是姨娘的家当,不能落到夫人手里去。
素梅一走,白玲就看着姨娘问道:“那其他的东西?”
“就这样收拾吧。”剩下的东西都是些头面衣裳,顶多石氏把她的头面拦下一部分,一些破衣裳难道她还要不成?
真要去了庄子上过日子,她打扮给谁看,所以首饰不打紧,不让石氏留下东西,自己也出不了门。
赵姨娘太高兴了,在这后院里困了一辈子,没想到现在倒是能出去了。
只要出去了,她是绝对不会再回来了。
想想自己能在外头过小日子,那叫一个美啊,就算是庄子上又怎么样,日子清苦些也没关系。
这边赵姨娘喜滋滋的,觉得病都去了大半,另一边石氏就心情不好了,听着丈夫的话,脸色都黑了。
大半月不回家,回来就要把赵姨娘送到庄子上去养病,这不就是指责她没照顾好他的妾室?
石氏肺都要气炸了,看着丈夫心里就止不住的厌恶,冷声说道:“伯爷,哪有这样的规矩,府里的姨娘自然是要待在府里。”
傅嘉琰本来是好声好气的跟自己妻子商议,没想到她不配合就算了,还冷声讥讽他,这就不能忍了。
“待在府里由着她病死?赵氏年纪大了已经失宠,你还如此刻薄她做什么?你别忘了瑶姐儿现在可不是以前在府里由着你拿捏的庶女,我那女婿如今在任上前途大好,若是赵姨娘病死,府里怎么跟瑶姐儿交代?”
“伯爷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还要对一个嫁出去的庶女低头不成?伯爷把我这个妻子当什么?你的孩子难道一个又一个的都要踩到我头上不成?”石氏的声音一下子尖锐起来,她早就受够了。
傅嘉琰猛地站起身,“你不要无理取闹!我已经决定了,三日后会有人来接赵姨娘,你最好不要出什么幺蛾子,不然别怪我不念着夫妻情分!”
傅嘉琰懒得跟她纠缠,扔下这句话甩袖离开,真是越来越跟她无话可说。
伯府那边闹成什么样傅元令不知道,只是三日后如约前去接人。
傅元令没有出面,只是让王府穿了常服的侍卫跟婆子前去敲门,她坐在马车里远远的等着。
这一等足足有大半个时辰才把人接出来,傅元令远远地看着,就看到赵姨娘主仆三人只拎着一个小包袱出了伯府。
傅元令冷笑一声,石氏可真是连面子都不做了!
等到马车拐出去两条街,傅元令的马车停到一处偏僻地儿,等了一小会儿,就听到外头仲春的呻吟传来,“姨娘请上车。”
紧跟着车帘打起来,露出了赵姨娘有些惊慌不定的脸,等她抬头看到坐在马车里的傅元令的时候,猛地松了口气,高高兴兴的上了马车。
“原来是王妃!”赵姨娘进来就要跪下磕头。
傅元令一把托住她,“姨娘坐吧,我跟你说几句话就走。”
赵姨娘高兴地有些语无伦次,“我就说怎么好端端的伯爷要送我去庄子上养病,原来是王妃帮了我,妾身真的是……真的是不知道怎么谢谢王妃,给您添麻烦了。”
赵姨娘拿着帕子抹泪,她是又惊又喜又怕给王妃添麻烦。
“您别说这些客气话,大妹妹托我照顾您,我也不知道您生病的事情,好在三婶婶跟我说了。以后姨娘就住到我名下的庄子上,没有人会管到你头上去,日子就好过了。”
赵姨娘又被惊到了,“住到您的庄子上去?那怎么行?”
“没什么不行的,要是还在伯府的庄子上,您还不是要受伯夫人辖制?”傅元令笑着说道,“再说大妹妹托我照看您,您就放心去住吧。”
赵姨娘捂着脸哭,是真的哭了,她这辈子就以为要熬到死呢,哪想到还有这样的福气。
傅元令被赵姨娘哭的无可奈何,安慰几句,就道:“大妹妹会跟着妹婿回京叙职,到时候你们母女就能相见了。”
“真的?”赵姨娘眼泪还挂在脸上就又笑了,好几年没见女儿了,以前没分家的时候,大夫人跟三夫人还会跟她说些女儿的消息,自从分家后,夫人那便是只字不提,她心里既担心又想念。
“当然是真的,所以赵姨娘好好养着,等大妹妹回来看到你瘦了指定心疼。”
“哎,我听王妃的,听王妃的,真好,能见到姑娘了。”
赵姨娘又哭又笑的,实在是太高兴了。
傅元令想起赵姨娘那个可怜的小包袱,就对她说道:“姨娘不用担心吃穿用度,庄子上都会准备好的。”
赵姨娘一听,立刻说道:“王妃,我有钱,我早猜到夫人不会让我带着箱笼出来,我偷偷的把银子先送出来了,有这个数呢。”
傅元令看着赵姨娘比划的数目还真挺惊讶的,就笑着说道:“姨娘挺厉害。”
赵姨娘喜滋滋的说道:“为了活着,王妃是个大好人,一定会有福报的,妾身去了庄子上一定早晚三炷香给王妃祈福。”
王妃这样的好人,一定要长命百岁!
1325:慢性中毒
傅元令给赵姨娘安排的庄子距离伯府的产业很远,如此一来石氏就不容易找赵姨娘的麻烦,而且庄子背靠山前有水,是个风景不错的地方。
在庄子里待的闷了,就能出来走走,消散消散。
送走了赵姨娘,傅元令没回王府,而是直接去了竞春舫那边看看,年前傅家有的忙,大小管事的红利银子,下头做工的工匠们的年节赏钱,还有年关灯市忙得很。
傅元令去转了一圈,元智跟元信忙迎了出来,“大姑娘,您怎么来了?”
傅元令瞧着二人笑着问道:“家里头都还好吧?孩子都安顿好了?”
元智笑着说道:“没什么好安置的,家里有婆婆在,又有小丫头做家事,不耽搁事儿。”
她们这样的大管事每年的月俸高,年底还有红利银子,家里头养几个下人不当事儿,都是跟着大姑娘才能享这样的福。
傅元令就问了几句年关灯市的事情,知道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也就没再说什么,毕竟都是每年做惯了的。
元信跟在王妃身后,轻声说道:“奴婢家里有人上门拜访,拿着挺厚重的礼物,话里话外打听您跟太子妃的事情。”
傅元令的脚步一下子停了下来,转头看着元信,“什么时候的事情?”
“昨儿的事情,奴婢还想着今日去王府跟您回禀,没想到大姑娘先过来了。”元信轻声说道,但是神色间却带着一股狠色,“家里婆母不知道轻重,好在她知道的事情不多,说不出什么要紧的事情,听我一说知道自己闯了祸,这会儿在家里还怕着呢。”
元智跟元信的婆家都是做管事的,当婆婆的能有什么眼界,傅元令倒是没生气,只看着元信问道:“主要是问什么?”
“也是奇怪,就打听您平日的喜好,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有时候还会问几句您跟太子妃的事情。”
傅元令微微皱眉,“知不知道谁的人?”
“来的人很谨慎,家婆憨直也没问人家的来路。”元信叹口气说道。
“那要多注意些,若是还有人上门,叫人暗中跟着查查来路。”
“奴婢也是这么想的,家里已经留了人候着。”
傅元令点头,看着旁边的元智,“你那边有没有遇到?”
元智摇摇头,“没有。”
傅元令若有所思,看着二人说道:“最近多注意些铺子的动静,看看有没有陌生人过来套近乎的,年前年后铺子里不要招人。”
“是。”二人齐声应道。
傅元令心里存了事儿,也没等戚若重回来就先回了王府。
肖九岐还没回来,过了腊八后,太子就给肖九岐派了个差事,让他去替朝廷催账了。
没错,就是催账。
各府县年年都要拖欠户部的税银,有些地方是真的穷,有些地方是因为天灾,但是有些地方纯属赖账,有钱不愿意交给朝廷各种哭穷。
每年年底催缴税银也是户部最为头疼的事情,今年有瑾王出马,户部尚书走路都带风。
这么个煞星去要账,哪个敢不给?
今年户部能过个肥年了,可不是要高兴。
傅元令知道太子也是没办法,派别人去只怕又会糊弄事儿,回头拿点银子回来交差就算了。
这是太子成为储君后第一个年,自然是要做到最好。
所以,肖九岐这么个大杀器就派上用场了。
所以进了腊月后,肖九岐四处奔走,夫妻俩已经有小半月没见面了。
熙玥听到母亲的动静,就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傅元令忙牵住她的手,“这么冷跑出来做什么?”
“想见娘亲啊。”熙玥拍着小脑袋,“可想可想了。”
傅元令弯腰把女儿抱了起来,现在小家伙有点重了,抱着有些吃力。
把女儿放在暖榻上,傅元令这才脱了大氅,不等喘口气,仲夏就进来说道:“王妃,薛凝霜求见,等了小半天了。”
傅元令先是一愣,随机想起之前薛凝霜跟她说过的事情,这是有线索了?
“把人叫进来吧。”傅元令道,转头看着熙玥,“你跟着奶娘去隔壁玩儿好不好?等娘亲忙完过去陪你玩。”
熙玥不高兴,“每天都忙,回来还要忙,爹爹也不见人影。”
傅元令抱着女儿,“那你在这里乖乖的好不好?”
熙玥一听不撵自己走了,立刻点头,“好,我保证乖。”
傅元令揉揉女儿的小脸蛋,“我们熙玥最乖了。”
熙玥倒在暖榻上软枕上笑的咯咯响,傅元令将她自己的小匣子搬过来,里头全是她的小玩意,有她跟肖九岐给她的,还有两个哥哥给她的,个个都是她的小宝贝。
熙玥果然抱着小匣子在一旁玩,乖乖的模样让傅元令心里很愧疚。
薛凝霜来得很快,进门先行礼,“奴婢拜见王妃。”
傅元令虽说不让她自称奴婢,但是薛凝霜不肯,她也就随她去,看着人笑着对仲春说道:“给凝霜搬个凳子来。”
薛凝霜忙道不敢,仲春已经抱着个锦兀来了,笑着说道:“薛姑娘坐吧。”
薛凝霜略有些拘谨的坐了,这才看着王妃说道:“奴婢来是因为上次的事情,这次有点眉目了。”
傅元令点点头,“查的怎么样?”
仲春带着屋子里的人推出去守在门外,薛凝霜定定神开口说道:“王妃,张成说您请郎中看过的结果是对的,那些死了的猫狗的确是中了慢性毒。”
傅元令脸色很难看,上回张成冒着危险送了些猫狗尸体出来,傅元令让郎中仔细查验,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确定是慢性中毒。
傅元令就把这个消息传达给了张成,让张成继续盯着宫里的动静,没先到这几个月的功夫,宫里陆陆续续又死了几十只猫狗。
而且死状相似,张成自己又想办法给后头的猫狗找了宫里的兽医查验,跟傅元令这边的结果是一样的。
薛凝霜脸很白,她现在已经知道张成现在很危险,但是却又动弹不得,她想救他,但是她已经出了宫,自己没办法只能来求王妃了。
1326:阴阳怪气傅元令
“果然如此。”傅元令看着薛凝霜开口,“张成怎么说的?”
薛凝霜就道:“张成说一切听王妃的。”
傅元令沉默下来,也就是说张成现在很被动,这么大个的秘密握在手里,那就是悬在头顶上的一把刀,一不小心落下来就能让他身首异处。
“有证据吗?”傅元令又问。
薛凝霜苦笑一声,“只查出来死因,但是不知道谁下的毒手,不过张成已经把各处死亡的猫狗全部做了个名册。从当初领走猫狗的人,再到投放的宫室是哪处,接收的宫人是谁,尽量的把名单录齐,希望到时候能有帮助。”
说起来简单,但是这件事情并不容易,而且张成不能被人察觉他在做这件事情,只能暗中进行,所以拖了几个月才查的差不多了。更不要说有很多猫狗是没有记录的,这个要后头再去查送去了哪里,谁经手的,更麻烦。
傅元令就很惊讶,当初说过因为宫中偏僻无人的宫室很多,所以养了猫狗看门逮耗子,而且这样的猫狗都不是良种,所以在宫里就算是猫狗房那边也不会每一只都记录清楚。
由此可见张成这事儿办的的确是艰难,她看着薛凝霜,“你告诉张成现在什么都不要做了,把记录的册子放好,等消息就成。”
这事儿可不小,傅元令心里总有些不安,看着薛凝霜神色也不好,显然她也知道这事儿的凶险。
“你先回去,该做什么做什么,其他的先不要管等消息。”
薛凝霜忙起身应下,“奴婢都听王妃的。”
薛凝霜走后,傅元令看着在暖榻上玩的女儿,脑子里却在想这件事情自己应该先跟谁知会一声,肖九岐不在,宫中还有猫狗陆续死亡,这件事情不能一直拖下去。
是回禀陛下还是跟太子说?
虽说如今太子监国,但是真正掌事的还是陛下。
傅元令心里拿不定主意,要是肖九岐在就好了。
傅元令这一晚上都没睡好,翻来覆去的跟烙饼一样,到了后半夜就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有声响传来,她披了衣裳起身,推开窗子一看竟是下雪了。
漆黑的夜色里,雪白的雪花洒落下来,廊檐下的灯光一照,竟像是染了一层金边,煞是好看。
夜风一吹,傅元令昏沉沉的脑子也清明几分。
她觉得此事还是要跟陛下回禀,四哥毕竟是太子,若是不经陛下同意擅自清查后宫之事,只怕会有逾矩之嫌,到时候若是被人知道弹劾又是祸事一桩。
傅元令心里打定了主意,整个人都轻松多了。
有些事情,四哥这个太子不知情比知情更妥当,就好比她手下的管事遇到这样的事情,回禀给她与回禀给戚若重自然是不同的。
若是戚若重敢替自己当家,傅元令心里能高兴?
那自然不能。
反过来也是一样的,陛下让太子监国,可不是让他做皇帝。
等天色渐亮,傅元令这才回过神,自己竟是坐了大半夜,皇帝那边还是要肖九岐去说更好,所以现在就要等肖九岐回来。
傅元令想了想,用过早膳后就去了东宫求见太子妃。
想要知道肖九岐什么时候回来,还是要问东宫那边才好。
下了雪的缘故,路上并不是很好走,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了。
等到宫人进去通禀回来,傅元令这才跟着人进了东宫。
长长的甬道已经被宫人清扫得干干净净,傅元令披着大氅凝视着前方,走到半路的时候,忽然从另一条路上出现一行人,领头的女子一身姜黄色的衫裙,在一群暗色衣裳的宫人中格外的耀眼。
两拨人正好撞到一起,傅元令抬头,原来是展良娣。
展善芳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傅元令,一时间面上微带着惊讶,很快这一抹讶色就消失不见,她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没想到竟在这里遇到瑾王妃,王妃是来见太子妃吗?”
“展良娣安。”傅元令只是微微躬身,展善芳虽然是东宫的嫔妃,但是不过是一个良娣,而她却是亲王妃,自然是用不着行大礼。
展善芳微微有些不悦,不过转瞬即逝,笑着说道:“正好嫔妾要去给太子妃请安,不若一起?”
展善芳既然已经这样说了,傅元令还能拒绝不成,自然是笑着应了。
傅元令身后跟着的仲春微微皱眉,但是随即低下头去,王妃没说什么,她一个做奴才的不能多嘴,免得给王妃招惹麻烦。
傅元令走在展善芳身边与她并行,听着展善芳开口说道:“说起来也有数月没见王妃了,王妃风采依旧。”
傅元令眉峰微挑,一时间摸不透展善芳的心思,就笑着说道:“臣妇无事自然不好来打扰太子妃。”
展善芳闻言轻轻一笑,“王妃跟我们太子妃一向交好,若是常来,想来太子妃一定会高兴的。”
“臣妇俗事缠身。”傅元令轻笑一声。
展善芳闻言做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也跟着轻轻一笑,那笑声就像是一串银铃在这冰天雪地里回响,“是了,王妃还要做生意,自然是没得空闲。说起来,王妃如今的身份贵重,还做这些劳心费力抛头露面的事情,交给下面人去做就是。”
听听这话说的,明里暗里讥讽她行商!
傅元令才不惯她的臭毛病,笑了笑说道:“展良娣说的很有道理,正好明日我要去觐见陛下,正好把差事给辞了,毕竟展良娣如此为我着想,我必然会在陛下面前为你美言几句。”
展善芳脸色都变了!
她没想到不过是刺了一句而已,瑾王妃就这点亏都不肯吃,一定要找回来!
她不过一个良娣,哪里敢在陛下面前丢脸,要是传出去她在东宫还怎么做人?
念及于此,展善芳立刻压下心里的火气,咬着牙笑着说道:“是我说错了话,王妃莫怪。王妃这样有本事的人,是我等所不及,自然是能者多劳。”
傅元令看也不看展善芳,只轻声说道:“哪像良娣这般好命,我不过是劳碌命罢了。”
展善芳心里憋了口气,又听着傅元令阴阳怪气的话,气的脸都黑了。
1327:有机可趁
展善芳从有记忆开始,自己的父亲就已经是一方大员,从小她就是家里捧在掌心的明珠,自幼就有无数的人小心翼翼的奉承巴结她,所以她一向是骄傲的。
但是这一切在进入上京后就有了改变,在上京这个地方,抬头是勋贵,低头是阁老重臣,即便是她父亲总督的官职,在上京这地方就像是沉入水中的石头,激不起丝毫涟漪。
这让她心里很有些不安跟焦躁,但是能进入东宫的消息传来,这让她松了口气。
太子现在是储君,以后那就是国君,她现在是个良娣,等到新皇登基大封后宫,以她父亲的官职自己必然还能更上一步。
太子不也是德妃的儿子做了储君吗?
要是以后她也生下儿子,前途几何谁又能预料?
做了良娣后那种不安就慢慢地消失了,以前的骄傲又慢慢浮上来。
以至于她看着瑾王妃都不怎么当回事,毕竟在她心里这一位虽然是伯府之女,但是一来是在商户家长大,二来平宁伯府听着唬人,其实就是个没有丝毫权柄的虚架子,哪里能跟她父亲这样的一方大员相比。
不过是瑾王妃有些手段搭上了瑾王,虽然她惹不起瑾王,但是瑾王还要为太子卖命,听从太子的号令,在她心里即便是惹不起瑾王,但是隐隐的又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这种矛盾的心情,导致她面对瑾王妃的时候就有些发飘。
现在被瑾王妃当头一棒,那种上头的漂浮感好像一下子落了地,后背隐隐透出一层冷汗来。
心里即便是不甘,但是面上却不再有之前的那种轻浮于面的神色。
同时心里也有些懊恼瑾王妃这样毫不客气的做派。
傅元令瞧着展良娣的神色,心里嗤笑一声,麻雀还没变凤凰,这就想着以势压人,这一位还真是让人想不明白,明明也不是这么蠢的人,偏偏作出这么蠢的事儿。
展良娣不再轻易开口,傅元令自然也没心情应付她,俩人沉默着一路到了太子妃的寝殿。
清荷得了消息迎了出来,看到展良娣与瑾王妃同行而来微微有些惊讶,但是随即就面色如常的开口,“奴婢见过王妃,见过展良娣。”
展善芳听着清荷先给瑾王妃请安,而她摆在后面,心里不悦,面上却也不敢表现出来。
太子敬重太子妃,又十分疼爱太子妃所生的女儿,她现在没有子嗣傍身之前,丝毫不敢慢怠太子妃被人捉到把柄。
傅元令笑着说道:“不用多礼,今日冒昧前来,不知道可扰了太子妃。”
清荷听着瑾王妃这么生疏客气的话心里有些惊讶,但是又看到一旁的展良娣心里倒是有些明白了,笑着说道:“王妃今日正好无事,王妃来的巧了。”
傅元令就笑了笑,“那我今日运气不错,劳烦清荷姑娘带路。”
清荷看了一眼展良娣,这才笑着说道:“王妃跟良娣请跟奴婢来。”
一路进去,到了正殿前,清荷停下脚步,看着傅元令笑道:“请王妃先去偏殿稍候。”
傅元令笑着应了,转身跟着个小宫人去偏殿。
展良娣既然是来给太子妃请安的,这是东宫的家事,傅元令自然不好在场。
展善芳也是一愣,没想到太子妃会让瑾王妃去偏殿候着,但是她来都来了,自然不能退步,就跟着清荷进了正殿。
傅元令捧着一杯茶坐在偏殿里,心里却还想着之前展善芳的做派,对于她的态度很有些玩味跟好奇。
倒是有些意思。
这些闺阁出来的小姑娘,在她这样走南闯北的人面前那点小心思哪里遮掩的住。
既好笑又有些令人不齿。
年纪不大心思深不是什么坏事,但是恶意看待别人这可不是好习惯。
待了没多久,就听到院子里又传来一阵阵响动,傅元令隔着窗子瞧了一眼,是左侧妃也来给太子妃请安。
傅元令收回自己的目光,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一刻多的功夫,就看到展善芳跟左白萱从正殿出来离开。
紧跟着清荷就过来请她,“王妃,太子妃请您过去,劳您久候了。”
傅元令这会儿脸上的笑容才跟以往无异,笑着说道:“你跟我倒是也客气起来了,太子妃这段日子可好?”
清荷知道瑾王妃的意思,左右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还好,殿下多数还是在太子妃这边留宿。”
傅元令心中一安也不再多问,跟着清荷进了正殿。
徐秀宁刚把外头的大衣裳脱了,只穿着舒适的常服,看到傅元令进来就笑着说道:“快来坐,今日真是不巧,累的你还要等着。”
傅元令见了礼,这才笑着说道:“是我来的鲁莽了,等下回我后半晌来。”
徐秀宁笑着乐了,看了清荷一眼。
清荷带着一群宫人退下,转头自己又亲自送上茶点来,再退出去守在门外。
“元令,这么早来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徐秀宁知道傅元令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人,这么早来必然有事。
傅元令神色郑重起来,“的确是有一件事情跟你说,最近几日我身边的人被人打听你我的行踪跟喜好。”
徐秀宁愣了一下,仔细咂摸一下,这才明白傅元令的意思,“打听你我?还打听到你的地盘上去?”
傅元令叹气,“我身边的两个大丫头嫁了管事,管事的母亲就是寻常妇人,没见过什么世面,所以就被人有机可趁。”
徐秀宁眉头微皱,“这还真是有些意思,打听这个有什么用意?”
“往好了说打听你我的喜好,那便是想要讨好我们能有门而入。往坏了说,掌握着你我的喜好能做的事情也多了。”傅元令就想起后宫那些猫狗的事情,“除此之外,还有件事情要跟你说,只是这件事情很棘手。若不跟你说我心里过不去,但是跟你说了也未必是好事。”
徐秀宁难得见傅元令这么纠结的时候,可见真的是一件令人为难的事情,她想了想说道:“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要说。”
1328:我敢想但是我不敢说
傅元令笑了笑,随即叹口气,“这件事情我能跟你说,但是不能跟四哥说,我已经打定主意要回禀陛下,但是我觉得在这之前应该先告诉你,让你先有个准备。”
徐秀宁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能让她知道但是不能让太子知道的事情,这会是什么事情?
殿外太子负手而立,一旁的清荷心里焦急,但是却也不敢惹怒太子而迁怒太子妃,她虽然不知道太子妃跟瑾王妃要说什么,但是也知道二人是有分寸的人,所以并不是很担心。
太子今日早朝事情少,难得早回来,就想着过来太子妃这边看看,没想到正遇上九弟妹也来了。
本来要进去的,便又听到了那句话,他的脚步迟疑一下退了回来。
什么事情是他不能知道而自己的妻子能知道的?
太子也很好奇。
九弟妹做事一向缜密,能让她说出这话,显然是遇到了极大的难题。
太子沉默的站在门外,门内的说话声徐徐传来。
季楠拽着清荷在台阶下候着,清荷还能怎么办,只能等了。
“……事情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四嫂,我现在怀疑当年四哥中毒的事情跟此事有关,但是我没有证据不敢妄言。”傅元令看着徐秀宁叹口气。
徐秀宁的脸色极为难看,甚至于声音有些发抖,“元令,你的意思是你怀疑现在那人又要出来害太子殿下?”
傅元令摇头,“我不知道,也不敢断定,但是事情现在已经出现了,我想我们现在不是追究以前的事情的时候,而是先把事情查清楚再说。”
“这样的事情怎么能不告诉殿下?”徐秀宁是真的有些着急了,事关夫君的性命,即便是她因为选妃的事情心里不舒服,但是殿下待她一直很好,她不能看着他有危险而不救。
“四嫂,陛下还在。”傅元令加重声音让徐秀宁冷静下来,“我将此事回禀父皇,父皇自然会查清此事,不管此事是不是针对四哥,最后都会有个交代。但是若是四哥不经父皇同意擅自调查后妃,这就是逾矩,就算是四哥把事情查清楚了回禀父皇,你就能保证父皇会心无芥蒂?”
徐秀宁哑然,不能!
“所以我思来想去此事不能让四哥知晓,但是我又担心你不知道此事,不知道防备后宫诸人,万一要是着了道怎么办?所以才想着将此事跟你知会一声,你心生警惕将东宫护好就足够了。”傅元令轻声说道。
徐秀宁紧紧抓着傅元令的手,“元令,谢谢你,我欠你太多了,都不知道如何报答你。你说的对,不能让殿下知道,不能让父皇对殿下心生猜疑。我知道该怎么办了,你放心。”
傅元令看着镇定下来缓过神的徐秀宁笑着安慰,“这只是我的猜想,不一定就是对的。咱们仔细些谨慎些是好事,也不用太过紧张。”
“不,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徐秀宁微微眯起眼睛,“你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我听姨母说过,早年娘娘怀着殿下的时候十分凶险,几次都差点小产,是姨母让太医在仲安宫常驻,日夜护着娘娘,殿下才能顺利生下来。殿下的身体在娘胎里亏损的厉害,生下来后十分孱弱,几次都差点活不成了,是姨母拿出了救命的药材,一点点的把殿下的身体养起来的。”
傅元令不知道这些内情,只知道太子年幼时吃了很多苦,原来这里头还有皇后娘娘的功劳。
徐秀宁提及往事,目光中浮上一层对姨母的怀念,“那药材十分珍贵,是父皇寻来给云贵妃救命用的。”
傅元令一怔,“那时候云贵妃的身体就不好了吗?”
徐秀宁摇摇头,“我不知道,想来应该不是,毕竟云贵妃是生下九弟之后身体才耗损的厉害病逝的。我偶然听姨母说过一回,云贵妃应该是有旧疾,不发作时便跟正常人一样,一旦发作起来就要命。”
傅元令不知道说什么好,云贵妃跟皇后娘娘都是好人。
徐秀宁说到这里轻轻一笑,“也是殿下的福气,云贵妃那几年身体无恙,所以那药材云贵妃就拿出来给姨母先保住殿下的性命。只可惜再也没有找到同样年份的药材,所以云贵妃后来病重药性不足撒手人寰。”
徐秀宁看着傅元令笑着说道:“元令,你看这世上还是好人多,以前听到这些事情也只是听听而已,可现在殿下成了我的夫君,我心里就很感激云贵妃,若不是她,只怕也没有现在的殿下。”
“事关自己,才知道滋味。”傅元令这会儿心思也有点复杂,换作是她,未必能做到云贵妃那样大度。
“是啊,事关自己才知道滋味。”徐秀宁看着傅元令,“所以九弟妹,这件事情我一定会查的。”
傅元令并不意外这个结果,皇后娘娘病逝之后,舒和几个亲近的去了皇陵为娘娘守陵,说是要守够三年才会回来。
舒和几个虽然走了,但是娘娘在宫里其他的人脉都留给了徐秀宁,这也是傅元令下定决心告诉她的原因。
因为长成显然已经没有更大的力量去查清这件事情,但是徐秀宁可以。
“查是要查,但是一定要小心,不要被人发现,你想娘娘在的时候这人能按耐住性子一直不动手,等娘娘走了,就开始出手,可见此人的心性。”傅元令担心徐秀宁莽撞,“我知道你跟四哥夫妻情深,但是越是这种关头咱们越是要稳住,不急于一时。”
说到这里,傅元令又看着徐秀宁,“况且这件事情回禀父皇之后,有父皇在面上调查,你在暗中就安全多了。”
徐秀宁:……
所以,九弟妹这是连陛下都算计在内了。
这话她敢想但是不敢说。
门外的太子这会儿脸上的神色真是精彩,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事情。
所以,他在九弟妹眼中是个一碰就碎的瓷器不成?
脑壳疼。
现在他终于体会到父皇面对九弟妹那种牙疼又无可奈何的心情了。
1329:是我多事了
太子想了想清荷在这里,他在这里偷听的事情是瞒不住的,索性就大大方方的掀起帘子走了进去。
室内的徐秀宁跟傅元令瞧着进来的太子都愣住了,随即二人反应过来起身行礼。
但是心情真的是……
悄无声息的就进来了,所以她们说的话是不是他都听到了?
傅元令扶额!
徐秀宁现在的心情也很忐忑,虽说没有做对不起太子的事情,但是就有点心虚怎么回事?
看着二人精彩缤纷的神色,太子轻笑一声,“都起来吧。”
二人起身,对视一眼,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傅元令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窘迫过。
太子让二人坐,这才说道:“孤要多谢九弟妹,难为你想的这么周全,也谢谢秀宁对我的维护。”
徐秀宁脸一红,道:“这都是妾身该做的。”
傅元令嘴角抽了抽,看了太子一眼,这才说道:“是我多事了。”
太子摇摇头,“九弟妹,我是真的很感激你。”
不是任何人都会替别人想得这么周到,暗中行善,不欲人知,这才是最可贵的。
傅元令一哂,笑了笑说道:“既然四哥已经知道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这件事情四哥有什么打算?原本我是想着等我们家王爷回来后去跟父皇回禀的。”
太子看了傅元令一眼,“这件事情还是孤亲自去跟父皇回禀。”
傅元令一愣,“四哥,这你要怎么跟父皇说?毕竟张成那边不太好交代。”
因为张成是跟薛凝霜有关系,这才有了后头的事情,跟太子没有直接关系。
“实话实说。”太子看着傅元令轻轻一笑,“九弟妹,你能想到的事情我也知道为难之处,正因为父皇心中清明,这件事情我们更要坦诚的跟父皇回禀。”
徐秀宁一想觉得很有些道理,“元令,殿下说的是,你是怕父皇对殿下有误解,但是若是我们实话实说没有丝毫隐瞒,想来父皇就没有误解了不是吗?”
傅元令主要是摸不准陛下的反应,但是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可行,四哥真是做事干脆利落果断的很。
“那什么时候去?”傅元令是想等着肖九岐回来后再去。
“现在就去。”太子道,“等小九回来再去,父皇就会认为我们商议妥当之后再回禀上去。”
傅元令点头,的确是这样,毕竟谁都知道皇上偏爱肖九岐。
她深吸一口气,“那就现在去。”
太子笑了笑,“那就走吧。”
一行人坐上去和园的马车,傅元令当然不能坐太子的仪驾,她依旧坐着谨王府的马车跟在后头。
前头车里徐秀宁看着太子,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事情发生的很突然,她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
太子侧头看着妻子,“秀宁,母后留下的人你不要动,至少父皇还在的时候不能用。”
徐秀宁心头一紧,“殿下……”
太子拍拍妻子的手,“母后一走,所有人都会知道她的人交给了你,即便是舒和几个人去给母后守陵,但是别人也不会相信母后手中的人都散了。你现在一举一动都受人瞩目,不动是最好的。”
徐秀宁知道这话是对的,之前是担心丈夫才想要动姨母给她的人,但是她没想到丈夫会这样说,手指蜷缩在掌心,她低着头,心绪难安。
“我听殿下的。”半响,徐秀宁回了一句。
太子目视前方,没有再看妻子,只是徐徐开口说道:“我一直想要找出谋害我的凶手,但是事情一直没有进展。后宫也有我的眼线,但是能查到的事情不多,真是令人想不到线索会从猫狗房漏出来。”
太子有句话没说,相信妻子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一直没有进展就是因为母后还在,那人心有忌惮不敢再出手。
现在母后走了,那人就蠢蠢欲动,只是太子万万没想到线索是这样被发现的。
九弟妹这个人,真是太令人意外了,好像不管什么事情遇上她都会拐着弯,出现一个谁都想不到的结果。
就好比猫狗房这种污糟的地方,便是聪慧如他,也没想着去这种地方查看。
从这里更能看出幕后之人的厉害,能找到这么个办法。
只是有一点让太子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需要这么长时间用一群猫狗来试药。
徐秀宁也没想到啊,所以元令跟她说的时候,她真是惊讶极了。现在听着丈夫的话,她想了想说道:“能想到用猫狗来做事的人,只怕是对这些小东西很有些了解,也许我们能从这一点查一查。”
虽然查起来有些难度,但是并不是行不通。
太子点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不急,看看父皇怎么决定再说。”
徐秀宁点头,心里却发沉,因为他们谁都猜不到陛下会有什么反应。
马车在行宫门外停下,几人步行进了行宫。
傅元令等人求见陛下,罗长英惊愕一瞬立刻回过神,“太子殿下,太子妃,瑾王妃稍候,奴才进去回禀一声。”
太子点头,“有劳罗总管。”
“不敢,是奴才该做的。”罗长英可不敢在太子跟前摆谱,应了一声,忙转身进了大殿。
过了好一会儿,罗长英才推开殿门出来,看着太子说道:“陛下让殿下进去。”
只是让太子进去,徐秀宁跟傅元令就在外头继续等着。
徐秀宁很不安,但是在殿外自己一点也不敢表露出来。
傅元令看她一眼安慰道:“别担心,陛下圣明,一定会秉公处置的。”
徐秀宁挤出一个微笑,掌心里全是汗珠。
傅元令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渐渐的不安起来,从她们过来到现在已经是正午了,但是殿下还没出来,陛下也没宣召她们二人。
殿中情形丝毫不知,这才最令人焦灼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殿门被推开,罗长英从里头走出来,对着傅元令拱手,“王妃,陛下请您进去。”
傅元令看了徐秀宁一眼,这才抬脚跟着罗长英进了大殿。
徐秀宁更紧张了,觉得自己都要站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