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6:吃过的苦
傅元令沉默一下,郭贤妃这个想法也不能说是错的,毕竟清阳王现在一年有大半年在外奔波,身边没个女人打点的确是有些不妥当,陈妍是不可能跟着夫君四处走的。
当娘的哪有不心疼儿子的,不可能看着儿子在外受苦。
“六哥的意思呢?”傅元令问了一句,也就她们是表姐妹,换一个人,傅元令不可能问的这么直接。
“他呀,现在一门心思做大事,哪有时间儿女情长。”陈妍看着小表妹一脸担忧顿时就乐了,“放心吧,王爷拒绝了。”
只是陈妍也知道,这次王爷能拒绝,但是下一次呢?
自己还没有儿子傍身,其实她心里也是着急的。
傅元令皱眉,“不然我跟王爷商议一下,看看能不能这两年让六哥呆在上京当差。边关那边的事情也不是非得六哥往那边跑,不过是一开始需要个人压阵,六哥去最合适不过。”
现在那边稳定下来,再从造作局派个人过去接手就成。
陈妍面色一喜,“可以吗?”
“我问问,现在造作局那边的事情你知道我向来不插手。”傅元令道。
陈妍已经很高兴了,随即说道:“你也别为难,能行就行,不行就算了。”
总不能因为她耽搁了王爷的前程,她心里是不愿意的。
“等我问过了再给你回信,不过你先跟六哥商量一下,若是六哥自己能同意就更好了。”
正巧这次清阳王从西临关回来交差正赶上乞巧节,能在上京多待几日。
陈妍笑着答应了。
两人没说多久的话,另一边东川王妃几个笑着走了过来,大家就凑在一起聊天。
徐秀宁方才就被李德妃叫走了,不知道有什么事情,不过傅元令现在倒是不担心了,徐秀宁想明白之后,李德妃再想让她吃亏那就不容易了。
一群王妃里日子不太好过的就数武陵王妃了,武陵王去年纳了侧妃,据说侧妃有孕了,而武陵王妃膝下只有一女。
武陵王妃瞧着就有些强颜欢笑的样子,当着众人的面不想被人看笑话,傅元令就发现有几次大家说这话她就一个人发起呆来。
只是这种事情她是帮不上忙的,别人的家务事,她跟武陵王妃来往不多,只能假装不知道。
等到午宴开宴,徐秀宁随着李德妃才一起回来,傅元令跟陈妍对视一眼,两人显然都发现了李德妃的脸色不怎么好,徐秀宁倒是瞧不出什么异样来。
好在今日的午宴因为有一群孩子在,所以宫嫔跟王妃们是分开的。
傅元令带着肖翼跟肖翀,陈妍带着芙姐儿,再加上一个徐秀宁她们这一桌就坐不下了。
徐秀宁帮着傅元令照看肖翀,只是肖翀吃饭的真的是省心,把吃食放进小碗里,自己就能用勺子吃的很好了。
肖翼也一点不费心,筷子都用的很顺手,傅元令只要给他不时的添菜添饭就好。
陈妍就看着傅元令问道:“你这孩子怎么教的,怎么能这么乖,我记得芙姐儿这么大的时候,自己一个人都不能吃饭,还是要奶娘喂的。”
徐秀宁闻言也忙看过来,“你倒是说说,我也取取经。”
傅元令哭笑不得的说道:“是有些不一样,你们养孩子那都精细的很,我们家养孩子那就是随孩子的意。从俩孩子自己想要拿勺子吃饭开始,我们就没阻拦过。”
小孩子自己吃饭,尤其是刚开始学会拿勺子,大人一般情况下怕孩子伤到自己,就会阻止孩子自己吃饭让奶娘喂食。
再加上小孩子吃饭不雅观,经常会糊一身一脸,看上去脏兮兮的,有规矩的人家是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场面的。
所以,孩子小的时候,基本上不会让孩子自己动手,都是由大人代劳。
还是这样一来二去的就打消了孩子学习的乐趣,随着年龄渐长自己也就不愿意动手了。
傅元令则不同,她是鼓励孩子自己动手的,哪怕是糊一身一脸也没关系,家里养着那么多的丫头嬷嬷,难道还不能给孩子多做几身衣裳,多换洗几回吗?
这种事情不能怕麻烦,要培养孩子的兴趣跟耐心,同时也是锻炼大人的忍耐力。
傅元令这么一说,陈妍默了一下,“你还真是说准了,我就是这样看着女儿糊一身就不愿意让她自己吃了。”
倒也不是怕麻烦,就是看着女儿脏兮兮的心疼。
“小孩子会长大,我们总是要放手的。所以孩子想要自立时我们不能阻拦,得鼓励他们。等他们长大了,才能有更坚毅的心走他自己的路。”傅元令笑道,说着还拿着帕子给肖翼擦擦嘴角沾到的东西。
“你小时候也是这样吗?”陈妍是真的有些好奇,毕竟这小表妹是在傅家长大的。
“是啊,我小时候可比这些孩子们吃苦的多。像是翀哥儿这么大的时候,我祖父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抱着我在账房听管事们回事,最乐意干的就是拿着一把算盘给我当玩具。我六岁的时候,单手算盘已经十分熟练,等到八岁双手算盘几乎不会出错了。”
打算盘是很辛苦的事情,默背口诀就罢了,关键是手得跟上脑子的速度,还要学会一心两用,眼睛看着账册,手指拨着算盘,回头对账还能不出错。
有些主家学不会算盘,下头的账房先生对账的时候就会偷偷做手脚,账册上少一个数字,那都是极大的损失。
所以外祖教她第一件事情就是打算盘背口诀,那时候只觉得枯燥无味,甚至于还装病逃学。
陈妍跟徐秀宁默,她们六岁的时候还是家里娇宠的小姑娘,哪里受过这样的苦,所以现在元令能这样厉害,那都是小时候吃的苦啊。
她们这个年纪都在长辈的宠爱下活的轻松自在,哪里受过这样的苦。
傅元令低头就对上肖翼看着她眼神,小孩子大概不懂的这话什么意思,但是能感觉到大人语气的不同。
傅元令又给他夹了菜放在小碗中,笑着说道:“吃吧,吃饱了就带着弟弟去玩。”
肖翼又看了一眼王婶,再转头看着吃的正高兴的弟弟,自己犹豫一下还是继续吃饭了。
1197:咸鱼翻身
“这么小,不会是能听懂吧?”徐秀宁有些惊讶的看着肖翼问道。
“怎么可能,就是这孩子比较敏锐,能感受到大人语气的不同,察觉到大人心情的转换。”傅元令笑着说道,就算是能听懂人话,至少还得再过两年再说。
“也是,我就是看着孩子看着你的眼神有点担心的样子,还以为他能听得懂。”徐秀宁也觉得自己想多了,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听得懂,还是九弟妹说得对。
陈妍就道:“我也觉得翼哥儿跟别的孩子不太一样,特别能沉得住气,就他玩鲁班锁就没见他玩腻的时候,换做别的孩子早就仍脑后了。”
傅元令不太愿意给肖翼冠上早慧的名头,太过聪明的人日子都过得艰难,慧极必伤,老人的话是有道理的。
“这孩子就是专心一点,谁家的孩子还没点喜欢的东西。就像是肖翀一门心思玩,现在也是整日就想着法子变着花样的玩儿。”傅元令笑着说道,“我瞅着芙姐儿爱看书,从开蒙到现在,有时间就会翻两页,这也是自己的喜欢的事情,做起来格外的有耐心。”
“也是,女孩子爱读书也是好事,读书明理,将来看人看物也能眼神好些。”
徐秀宁就乐了,“自己没孩子的时候,就觉得养孩子也就是那么回事,吃饱穿暖就成了,现在有了自己的孩子才知道,养孩子哪有那么简单。”
肖翼吃完就带着弟弟出去玩了,等到了院子里,肖翀就看着哥哥,“找皇祖父。”
肖翼摇摇头。
肖翀才不管,拽着哥哥的手就往外走,奶娘们一看赶紧跟上去。
肖翼只能跟着弟弟走,到了门外还在劝他,“王婶担心,还是回去。”
“不怕!”肖翀拍拍小胸膛,这后宫就是他的地盘,他能怕谁。
肖翀对宫里的路十分的熟悉,带着哥哥从小路穿过去直接到了前殿,侍卫们看到肖翀拦都没拦一下,由着他带着肖翼走了进去。
有个小太监远远地就看到了六皇孙,忙转身进了大殿跟罗总管回禀,等到肖翀跟肖翼爬上高高的台阶,罗长英已经迎了出来。
“小主子怎么这会儿来了?”罗长英笑着问道,殿中皇上跟一群王爷朝臣还在吃酒,宴席没散呢。
肖翀见到罗长英伸开小胳膊,“抱!”
罗长英忙弯下腰把肖翀抱起来,就听着肖翀说道:“找皇祖父。”
罗长英只能抱着人往里走,肖翀还回头叫上哥哥,肖翼就跟了上去。
罗长英想要叫另一个小太监抱起肖翼,结果肖翼不愿意,只能由着他自己走进去,迈大殿高高的门槛的时候,才让小太监抱了进去,等进了门,又自己下来走着。
殿中人不少,听到动静就看着罗长英抱着肖翀进来了,后头跟着个肖翼,一时间大家的神色都看向了瑾王。
肖九岐对着儿子跟侄子招招手,“你俩来做什么?”
肖翀脆生生的回了一句,“找皇祖父。”
肖九岐:……
他这个当爹的不要颜面的啊?
他就在这里,结果儿子不找他!
肖九岐哼了一声,就看着自家的小崽子从罗长英怀里窜下来,小跑着爬上台阶扑进了皇上的怀里。
“皇祖父,翀儿想你了。”
众人:……
你一个小娃娃知道什么叫想念吗?
肖九岐脸色不好看,把肖翼拽到自己身边坐下,问道:“吃好了没有?”
怕侄子没吃饱饭就被儿子拽出来了。
肖翼乖乖的点头,“吃饱了才出来的。”
肖九岐的脸色好了点,“别总跟着你弟弟胡闹,他淘气的很,你先管好自己的肚子。”
周围偷听的人:……
哪个才是亲生的哦。
亏的是今日荣王没来,哦,当然荣王一向不参加皇室这样的宴会,不然看到亲儿子跟瑾王这么亲近,不知道心里会不会吐血哦。
另一边,皇帝把肖翀抱到怀里,笑眯眯的说道:“皇祖父也想翀儿了,吃这个水晶煎饺,有你爱吃的大虾仁,皇祖父特意给你准备的。”
肖翀的眼睛咕噜噜转,嘴里说道:“不吃,不吃。”又拍着小胸脯,“饱饱了。”
皇帝被逗得哈哈大笑,“哎哟,我们翀儿真乖,那你来做什么?”
“看皇祖父。”肖翀一本正经的开口。
吴王嘴角抽了抽,这么小就是马屁精!
跟他亲爹真是一模一样!
皇帝今年小病一场,脸色一直没怎么养过来,原本丰润的脸颊此时也瘦削很多,看上去是有几分凶的。别的孩子见到他都很怕,但是肖翀不会。
所以皇帝这偏爱的也是理直气壮。
肖九岐得意洋洋的看着众人,瞧瞧他儿子,就是得了他的真传,真会说话。
楚王低头轻笑,清阳王嘴角抽了抽,如今他在外历练的多了,胆子也大了,不像是以前看到九弟就腿软,现在也敢小小的表示一下不满。
多了两个小家伙,皇帝就不烦跟大家干坐着吃饭,吃了几口就带着肖翀出去玩,把众人扔在了殿中。
吴王给气的脸都黑了,但是又不敢说什么只能心里憋气。
又想想自己的儿子在父皇面前没多少脸面,还不如自己那时候呢,这一想心口就更疼了。
他现在后悔死了,早知道当初就该让王妃先生个嫡子,现在能在父皇面前得脸的至少还有自己的儿子。
他虽然也喜欢肖启,但是肖启毕竟是庶出,今年带着孩子没少在父皇面前露面,但是父皇就好似不喜,对肖启很一般。另一个肖珲在家里倒是脾气大得很,到了父皇面前跟个鹌鹑似的。
吴王越想越气闷,甚至于心里有些埋怨母妃,早几年若是母妃能想明白,那时候肖九岐还没生肖翀呢,多带着肖启在父皇面前露脸,多少也得有点祖孙情分了。
东川王跟文平王对视一眼,俩人的目光有迅速分开。
俩人的儿子都比肖翀大,肖雎性子大气爽朗,肖翀很喜欢这个二哥,连带着肖雎在皇帝面前都有些脸面,肖泽就不同,到底小一岁自己贪玩不爱迁就弟弟,肖翀不太乐意跟他玩。
所以文平王看着东川王就有些微妙,凭什么当爹的都是受父皇嫌弃,到了儿子这一辈,就有人能咸鱼翻身呢。
1198:吞了的钱都给他吐出来
皇帝扔下一群儿子跟大臣们带着孩子孙子去遛弯了,等人一走,殿中诸人这才觉得松快几分,在陛下面前总是端正拘谨的多。
刘松谨独坐一隅,肖九岐也不管别人的眼神,径直走过去,端着一壶酒拿着一只酒杯,与他相对而坐。
刘松谨看了瑾王一眼,慢腾腾的说道:“王爷也不避讳些。”
肖九岐轻哼一声,“避讳什么?再避讳你也是我媳妇的义父,这关系可折不断。喝酒,怎么那么多废话。”
刘松谨端起瑾王给他斟满的酒,这两年在西关府上操劳甚多,两鬓白发已现。
去年因为雪灾的事情,吴王一系攻击刘松谨见灾不报、不振,视百姓如无物,甚至于还拿出一些似是而非的证据,弹劾刘松谨为官公私不分,借用官职谋私利。
陛下大怒,一度将刘松谨押入大牢,还是肖九岐跟楚王出手查清真相,这才将刘松谨捞出来。
因为此事,肖九岐跟吴王的人几度交手,亏的是傅元令这边商队进出关口公文齐全,不然这次只怕也会被拖下水。
一夜之间刘松谨似乎就老了,刘夫人跟刘修文加上刘湘华几乎跑断腿,之所以‘铁证如山’,不过是刘松谨手下的一名官员被收买,泄露了西关府的机密信息,这才让刘松谨陷入被动。
事后虽然处置了泄密的人,刘松谨也官复原职,但是这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陛下年纪渐长,疑心越重,曾经有多信任刘松谨,现在一点风声鹤唳也会疑心疑鬼。
好在年前刘湘华跟谭经艺已经成亲,刘松谨出事,谭家也是鼎力相助并未就此撇清关系。
刘松谨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笑眯眯的说道:“王爷瞧着心情有些不好啊,听闻造作局那边跟西郊冶炼工坊有些摩擦,不知道是真是假?”
肖九岐闻言抬头看着刘松谨,“你这老头消息倒是灵通,不过这算什么事儿,改日我就让冶炼工坊那边换个人。”
刘松谨又抿了一口酒,“那可不容易啊。”
吴王学会了弯腰与忍耐,这一年来结交朝中重臣,礼贤下士,朝政上也是格外用心做事,虽然楚王也不差,但是陛下心里到底怎么想的谁不知道。
尤其是刘松谨下狱,不少人都揣测陛下这是要给楚王一些排头。
刘松谨是瑾王妃的义父,瑾王夫妻是站在楚王这边,这样揣测也不是毫无根据。
“明日王爷可有空闲?”刘松谨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肖九岐举着杯子的手一顿,“四哥?那当然有。”
刘松谨这老头主动开口必然有大事,没时间那也得挤出时间来。
刘松谨笑了笑,“那我可得等着喝一杯王爷的热茶了。”
这是要把地点定在瑾王府。
肖九岐点头,“你是要去喝杯茶,樊老头上回跟你一见如故,唠叨好久约你一见,真是烦死个人。”
这就有上门的借口了。
刘松谨笑眯眯的放下酒杯,短短时日,不止是吴王在成长,瑾王殿下也是飞速的在长大,做事情不是只用拳头,如今知道不仅要用脑子,还能给人挖坑了。
俩人说了几句,肖九岐就端着酒壶跟酒杯走了,瞧他小气的,连壶酒都没给刘松谨留下。
俩人这一番话也不过是短短的功夫就说定了,好似肖九岐过去就真的跟刘松谨喝了杯酒。
楚王抬头看着小九走到了东川王身边,举着酒壶给他斟了杯酒,吓得东川王差点把杯子都扔了。
“五哥,你家小子不错啊,回头让他去我府上玩。”肖九岐还挺喜欢肖雎的,个头高愿意带着自己儿子玩,还能哄得住他,这小子不错。
东川王沉默一下,内心很是挣扎,还是不要了吧。
“等我有空就带他去。”东川王先答应下来,去不去的到时候再说,他敢当面拒绝吗?
并不敢。
“你有什么空?等过两天我还打算让你跟着六哥跑一趟西北,造作局那边职位空出来一个,你干不干?”肖九岐还是很自觉地,让人家儿子陪自己儿子玩,那就得给人家老子点甜头,而且五哥人还不错,至少这一年多没给他添乱。
能发展一下彼此的小友谊。
东川王眼睛一亮,哎哟,造作局那可是好地方,多少人挤破头进不去,瞧瞧老六跟着小九干了这才多久,现在走路都带风。
没想到他跟小九做了这么多年的兄弟,都不如他儿子跟小九儿子那点交情回报快啊。
这一刻什么委屈儿子的想法全都没了,不就是陪玩吗?
去,怎么能不去!
另一边听墙角的文平王跟武陵王木着脸,一个是儿子还小自己就跟脱缰的野马似的拴不住性子,哪里还能陪肖翀玩儿,另一位压根还没儿子呢。
肖九岐转了一圈回到他四哥这边坐下,俩兄弟喝了一杯。
吉巍走过来也坐下,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眼神,毕竟谁都知道他们一条船上的,没必要遮掩。
“二位王爷,请。”吉巍举起酒杯自己先一口闷了。
楚王身体不好,肖九岐把他杯子里的酒倒了一半到自己杯中,一口喝了,这才看着吉巍说道:“你愁眉苦脸的做什么?大好日子的开心开心。”
吉巍并高兴不起来,看了一眼瑾王,轻声说道:“我得了一个消息,陛下可能严查各省钱粮亏空,治河赈灾等事宜。”
肖九岐不怎么在乎的说道:“查就查呗。”
反正他自家媳妇养着,没贪过朝廷一个铜板不说,还净往里倒贴了。
但是楚王的神色却有些不好看,肖九岐一愣,“四哥,不是吧,难道……”
难道他们这边还有什么不干净的人?
楚王看着小九叹口气,“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水至清则无鱼,四哥也不敢保证投靠我的官员全都是好的。”
肖九岐沉着脸,“哪个狗东西提议这事儿的?”
吉巍这才慢悠悠地说道:“齐大人提议的。”
齐岳?
肖九岐差点蹦起来,“是不是他又缺钱了?户部现在有了造作局跟西郊的税收他的小口袋不是都鼓起来了吗?”
这是要搞事儿了?
齐岳投靠肖霆那狗东西了?
要是这样,把那些年户部吞了他媳妇的钱都给他吐出来!
1199:你倒是舍得
吉巍看着瑾王神色不善,低声说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头再议吧。”
楚王轻轻颔首,看来是吉巍也刚得了消息,他看着小九,“无妨,咱们水不清,你以为吴王那边就能好?”
肖九岐又想起之前刘松谨跟他说的话,就给他四哥讲了一下。
吉巍就直接说道:“那明日正好就去王爷府上一起嘛。”
拜访樊大儒也是个好借口。
毕竟现在樊大儒扎根留在瑾王府养老的事情,满上京谁不知道啊。
就瑾王府那家学,不知道多少人惦记着,他都惦记着想把自己孙子送去,这不是没借口吗?
哎哟,现在终于有机会了,见到樊大儒可得好好地攀攀交情。
你说瑾王这命怎么就能这么好,就樊大儒那性子,若不是瑾王妃在,那肯定打死都不会进瑾王府一步的。
现在好了,因为瑾王妃的缘故,樊大儒不进去了,还要在那里养老。
真是羡慕极了。
等第二日一早,从朝堂上回府,吉巍就迫不及待的带了厚礼上门拜访了。
肖九岐黑着脸把人请进来,一瞧这架势也不是来看他的啊,若不是为了他四哥,他指定把吉巍关到门外。
吉巍提着礼物笑眯眯的进了门,开门见山直接说道:“王爷,我就不跟您绕圈子,趁着楚王爷还没到,微臣先去给樊大儒打个招呼,您能否行个方便?”
“不能!”肖九岐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就往里走。
吉巍一点也不在意瑾王这黑脸,笑眯眯的跟着走进去,开口说道:“王爷,我那小孙子博年性子好,又会玩还喜欢读书,跟小世子在一起,一定能跟他玩得好。您要是不嫌弃,做个伴读也是可以的。”
肖九岐哼了一声,“你倒是舍得!”
伴读都愿意。
只要能蹭樊大儒的课,做樊大儒半个学生,伴读算什么,做!
“愿意,愿意的很,就怕王爷您嫌弃啊。”吉巍乐呵呵的随着瑾王往里走,边走边说道。
肖九岐捉摸一下,吉巍这么个老奸巨猾的东西,想来教出来的孙子也不是木头人,自家儿子太野了,身边的确需要个稳重的人,考虑三秒钟,毫不迟疑的说道:“你敢送我就敢要,丑话说在前头啊,要是不投我儿子的眼缘,还是要送回去的。”
吉巍嘴角抽了抽,知道瑾王很狗啊,但是狗的这么理直气壮,也是让人生气啊。
“等到时候让小世子见一见就成,若是不合眼缘,不用王爷您开口,我自己就把人领回去。”
“这还差不多。”肖九岐点点头,又想起中秋节后进宫读书的事情,就看着吉巍,“要是能留下来,中秋过后就让他跟着一起进宫读书。”
吉巍也不傻,肯让孙子做伴读,不止是能跟着樊大儒开小灶,最要紧还是能进宫读书在陛下面前露脸。
“那就多谢王爷了。”
肖九岐心想这个老滑头,主意倒是打的噼啪响,不过还是要看他儿子愿不愿意。
把人送去了樊大儒那边,肖九岐不耐烦听樊大儒埋汰自己,索性转身就回来了,正看到自己媳妇要出门,就忙追上去,“早上没说要出去啊?今日义父要过来,我忘了跟你说了。”
傅元令愣了一下,想了想说道:“商盟那边有要紧的事情让我过去,我尽量赶回来陪义父用午膳。”
肖九岐就道:“那我送你去。”
傅元令看着他,“一来一回的耽误时间,你还是在家等着义父吧,我这就得走了,别送了。”
看着傅元令挺急的,肖九岐确实脱不开身,还是把裴秀叫来让他护送媳妇过去。
现在不太太平,路上还是注意些安全。
傅元令坐上马车急匆匆的走了,肖九岐站在门口,正要转身进门,就看到他四哥的马车拐了进来,正好跟元令的车子走了个对面。
两辆马车都停了一下,又看到车帘掀了起来,肖九岐估摸着自家媳妇跟四哥打招呼呢,想的没错,果然看到媳妇的马车给四哥的马车让开路,等四哥的马车过来,媳妇的马车才走了。
肖九岐下了台阶,略略一站,四哥的马车就到了。
楚王一下车就看到弟弟,笑着说道:“猜着你得在门口呢。”
肖九岐得意的扬眉,“那是,四哥进去再说。”
楚王笑着颔首,边走边说道:“我看到了吉相的车。”
“哦,去找樊老头了。”
“正好我也去给先生打个招呼。”楚王笑道,毕竟是打着探望樊大儒的名义来的,总是要露个面。
肖九岐摆摆手,“四哥那你自己过去,路你知道的,我就不去了,一去那老头就念叨我。”
楚王笑着说道:“先生念你也是希望你上进。”
“我还不够上进吗?我这一年都没在上京打过人了吧?”肖九岐嘴角抽了抽,改邪归正的自己都怕了好吗?
楚王:……
楚王去找樊大儒,肖九岐翘着二郎腿索性就在前院坐着,反正一会儿刘松谨也就到了,省得他还得再跑出来。
刘松谨来得晚了些,等他到的时候,吉巍跟楚王已经从樊大儒那边回来了。
几人一见面,刘松谨对着楚王拱拱手,“王爷。”又看着吉巍打招呼,“吉相也在。”
吉巍笑着说道:“真是难得能跟刘大人坐在一起喝茶,今日真是好日子。”
刘松谨嘴角抽了抽,这位相爷笑面虎,可别以为是个好糊弄的。
坐下后,刘松谨时间紧,也就不啰嗦,看着瑾王说道:“我就不饶圈子了,既然楚王爷跟相爷都在这里,想必是已经得了消息,户部要清查的事情应该是板上钉钉了。”
吉巍之前就有些猜测,没想到自己真的猜准了,他看着刘松谨说道:“刘大人哪里得到的消息,真是令人有些意外。”
西关府什么时候能把户部的事情摸得这么透了。
刘松谨面对吉巍的质疑也不恼火,面色沉着的看着他,“吉相怎么知道的,下官就怎么知道的。”
吉巍一愣,脸色就有些微妙起来。
1200:做个好人太难了
四人坐在一起,情况着实有些诡异。
刘松谨是陛下的亲近大臣,入狱事前,他一向是忠君党从不动摇。但是现在,却已经能跟楚王坐在一起喝茶。
吉巍当初坐上相位,固然是因为他足够出众,但是出众者多,相位落在他头上,楚王着实出了大力。
吉巍看着刘松谨笑着说道:“刘大人既然也知道了此事,不知作何打算?”
刘松谨闻言轻轻一笑,“吉相何须用话试探,下臣既然坐在这里,自然是有诚意的。”
“诚意为何?”吉巍又问道。
面对吉巍的咄咄逼人,刘松谨并不恼火,慢条斯理地说道:“户部下查各地官员,大乾大小官员数以万计,总不能人人都查。所以这查谁就很有讲究了,我有一事不明还请吉相指点。”
“刘大人请说。”
“清查官员虽是户部提出,然而行事者却是吏部,归根究底此事是谁首先提出来的?”刘松谨问道。
楚王听着吉巍跟刘松谨你来我往的打机锋,两人交手竟是不相上下。
吉巍抬眼看着刘松谨,“刘大人心知肚明,又何必来问。”
“所以,吉相这是在担心什么?”刘松谨反将一军。
既然担心,必然知道那处不妥,既然知道不妥,必然这不妥之处跟吉相有关系。
吉巍:……
自己差点掉坑里了。
看着吉巍神色不太好,楚王看着刘松谨一笑,“刘大人可有良策?”
“没有。”
楚王:……
肖九岐顿时就乐了,“四哥,我早跟你说过他这嘴巴厉害得紧,不肯服输的。”
刘松谨也不计较瑾王说话不怎么把门,喝了口茶,这才接着之前的话说道:“齐尚书提议查钱粮亏空、治河赈灾,必然是这几年在这两处地方花银子太多。银子一旦花的多了,这去向就得弄明白。齐尚书掌管户部多年,此人一向精打细算,一个铜板恨不能掰成两半花的人。想来是因为南疆跟西临关的战事相继而起,让他没有时间跟机会把蛀虫捉出来,现在天下承平,百姓安乐,齐尚书这是想要算旧账呢。”
两江之地,多发河汛,西北多出旱灾,那么齐岳这就是想要把这两个地方的官员动一动。
这一动就要伤筋动骨啊。
吉巍抿着唇看着楚王,“王爷,您看此事要不要拦一拦?”
肖九岐听着刘松紧的话回过味来,又听吉巍这么一问,顿时就恼了,“拦什么拦,朝廷赈灾的银子都敢伸手,这群王八蛋捉一个杀一个才能解心头之恨!”
吉巍:……
刘松谨垂头喝茶。
楚王听着这话就看了一眼弟弟,“小九,你要知道朝廷这一网下去,捞上来的不止是有吴王的人,还有投靠我的人。”
“我管他什么人,四哥,你一向为百姓着想,这样的狗官就算是投靠了你,既然敢下这样的手,就不能容他。”肖九岐难得这么生气。
在外做官,若是任期内小打小闹弄点银子花花也是人之常情,但是赈灾的银子,那关系到百姓的命,敢伸这个手的人,心里哪有做官的良知,哪有为百姓分忧的作为。
这样的官员不处置了他,留着他干什么?
继续捞银子吗?
吉巍显然有些不同意,看着瑾王开口说道:“王爷,如今并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楚王爷在朝中的根基才刚刚稳定,此时若是自断一臂,无异于便宜了吴王。”
“你这话就不对了,就吴王那德行,什么臭鱼烂虾的都往自己身边拉拢,就那样的能有什么好人。这一网下去,四哥就算是有损失,那指定也是?吴王损失更大。”肖九岐不高兴了,斜眼瞪着吉巍,“我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亲戚或者是收了什么人的银子在这里胡搅蛮缠的。我跟你说,这事儿我知道了那就不能善了。”
吉巍:……
心口疼!
他这是为了谁?
还不是为了楚王好!
现在楚王每一个支持的官员都很重要,瑾王真是什么都不懂,就在这里瞎指挥!
俗话说得好,千里做官,为了吃穿。
不为了能捞点银子让家里人过得好,谁愿意十年寒窗苦读考功名。
只是吉巍也知道这捞银子也得分什么事儿,赈灾银子的确是过分了,确实不能容忍。
只是,现在吴王跟楚王正巧处在一个平衡的状态,一旦这个状态打破那就是你死我活。
瑾王什么都不懂,真是气死个人!
朝廷上的博弈,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楚王看着吉巍笑着说道:“吉相为本王着想,着实令我感动。只是事关天下百姓,不能因我与吴王之争而忽视害群之马。此事,若是父皇下令严查,我希望吉相能配合户部吏部彻查。”
吉巍觉得王爷疯了,但是一想自己当初投靠楚王也是看中楚王待人宽厚,心里直叹气。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高位坐久了只懂得衡量得失,还是楚王一如当初初心不改。
“王爷吩咐了,微臣照办就是。”吉巍还能怎么办。
刘松谨放下手里的茶盏,从袖笼里拿出一份名单来,单手放在桌上,看着吉巍笑着说道:“这是最近五年来两江与西北出入上京官员及其家眷侍从名单。”
吉巍大喜,“刘大人想得周到,这个可真是太有用了。”
西关府是上京的喉舌,出入此关必然要做记录,但是西关府的这些案册一般人拿不到。
所以这份名单就太可贵了,一下子把人员的范围就给缩小了,有助于楚王爷画圈精准打击。
楚王也很意外,对着刘松谨道:“多谢刘大人。”
刘松谨摇摇头,“若不是王爷之前那句话,下官不会拿出份名单。王爷大义在前,下官很是佩服。再者,这也是下官感谢王爷去岁搭救之恩你,最后国之蛀虫,非除不可,这是下官的本分。”
吉巍:……
总觉一屋四个人,就他是个小人似的,头秃!
当个敢于直谏的纯臣,真特么的太难了!
吉巍一脸沧桑呃带着名单走了,这份名单上记录的官员还要仔细甄别,分清敌我。
1201:啧,白担心了
吉巍走了,刘松谨也要告辞,肖九岐立刻说道:“义父,阿元说了中午会赶回来,来都来了,吃过饭再走。”
刘松谨摆摆手,“西关府事务一大堆,我这里着实时间太紧。元令的心意我领了,等改日吧。”
楚王起身,“那我送送刘大人。”
“哪里用四哥送,你坐着我来。”肖九岐连忙说道。
好歹是媳妇的义父,他这要是连人都不送,回来怎么跟媳妇交代?
楚王:……
他就是想私下里跟刘大人说几句话,这个小九真是……
刘松谨显然也想到了什么,嘴角勾了勾,看着楚王拱拱手,“王爷,西关知府的位置,你有兴趣吗?”
楚王心头一震,看着刘松谨,“刘大人不要因上次的事情心灰意冷,父皇对大人还是信得过的,上次只是小人作祟。”
刘松谨叹气,“年纪越来越大,在这个位置上也有些力不从心,便想着换个地方。”
楚王看着刘松谨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没想到上次的事情让刘松谨都有了避嫌的意思。
“西关知府的位置刘大人只怕暂时还得坐着。”楚王笑着说道,这个位置一向是父皇指派亲信上任。没有找到更合适的人选之前,刘松谨是走不了的。
“下官知道,只是给王爷提个醒罢了。”刘松谨说完拱拱手就告辞了。
楚王有心这个位置,那么就会从此刻起安排人选进入陛下的眼中,慢慢的运筹帷幄,等到合适的时机推出来就成。
他人情已经送到了,怎么把握就是楚王的事情了。
肖九岐把刘松谨送出去,沉默一路,到了府门外,这才开口说道:“您认真的啊?”
刘松谨看着瑾王,“是啊,毕竟一大家子人在呢,死占这个位置不放,早晚会成为靶子。王爷不用担心,我便是从西关府的位置上挪开,陛下念在我多年尽忠的份上,也会让我高升一步。”
肖九岐:……
啧,白担心了。
刘松谨笑着走了,肖九岐叹口气转身回府。
见到他四哥,就说道:“四哥,你怎么打算?”
楚王对着弟弟招招手让他坐下,这才说道:“刘大人急流勇退是个聪明人,之前父皇对他起疑,让刘大人感觉到了危险。若是这样的事情再来几次,只怕命都保不住。以吴王那些人的手段,想要把西关府把控在手里,刘松谨就是挡路石,是一定要搬开的。”
以前刘松谨不怕,那是因为陛下信任他。
现在想急流勇退,也是因为陛下对他的信任已经经不起打击,他不想冒这个险,想要退一步也是能理解的。
“四哥,右相的位置就这么一直空着?”
自从龙承志出事后,右相的位置一直空着,也不是没有朝臣上折子,但是父皇一直留中不发,现在谁也猜不透陛下的意思。
“不然能怎么样?难道你没发现,右相悬空之后,现在左相的权利也大受掣肘,父皇已经数次将原本属于左相的权利下放六部。”楚王道。
“这是要做什么?”肖九岐不太懂,但是也知道这不是好事儿。
毕竟,吉巍是站在四哥这边的。
“父皇,大概是这是要肃清超纲。”楚王也不敢确定,但是一旦左相的权利逐渐缩小,那么这个相爷就成了个摆设。
一旦架空丞相,朝中大权会落在谁的手里?
若是换做以前的老臣为相,父皇必然会投鼠忌器,毕竟老臣在朝中有错综复杂的关系,但是吉巍坐上丞相的位置时间太短,还没能有更多的时间开展自己的势力。
所以架空现在的吉巍,自然是容易得很。
“四哥,你上回就说让我不要跟肖霆明着对着干,那现在你还是这样想?”肖九岐问道。
楚王点头,“这一年多来,吴王手中的官船坊发展的也不错,说起来管理衙门他倒也是有些能耐。”
肖九岐翻个白眼。
“父皇现在对于我跟吴王之间的争斗睁只眼闭只眼,未必没有观察的意思在内。你这时候若是明目张胆的站在我这边对付吴王,父皇自然就会觉得吴王委屈,难免偏心一点。”
肖九岐一脸的憋闷,“难道就这样?”
“那倒也未必,你不要忘记了宋朝云。”楚王道,这个可是个大杀器。
找一个长相相似云贵妃的女子没什么,但是若是伪造一个长相肖似云贵妃的女子,自然又不一样了。
肖九岐恍然大悟,“难怪母后要提拔宋朝云,是四哥的意思?”
楚王点头,“是我跟母后商议过后决定的。”
因为自己生母的缘故让母后恼火,楚王是费了些功夫挽回的。
只是这些事情不用小九知道,免得他左右为难。
“怪不得。”肖九岐翘着二郎腿说道。
“什么?”
“母后说不用我操心,原来是四哥把事情接过去了。我媳妇搞来的那个药剂,回头我给四哥你?”
“也行。”楚王点头,“九弟妹花了不少钱吧?”
肖九岐觉得有些牙疼,“十万两!”
楚王没想到这么贵,“吴王跟长乐真是豁的出去啊,不是说没钱,这不是挺有银子的。”
洗容的药剂贵,当初易脸应该也是花费不菲。
肖九岐翻个白眼,“谁知道呢,不过我得了消息,梅成川给吴王送回来一笔银子,但是之后又消失了,我让杨叙一直盯着此事,现在梅成川是不敢在上京露面了,只要一露面肯定就跑不了了。”
“梅成川此人当初九弟妹提醒过我,说他阴险狡诈,可惜我并未重视,如今想来倒是有些后悔了。”楚王苦笑一声,他发现九弟妹看人是真的准,很多事情都能被她说对了。
“那是,我媳妇那长了一双火眼金睛,厉害着呢。”肖九岐那个得意。
楚王:……
这天没法聊了。
“我先回去了,有时间咱们兄弟回头再议。”楚王起身告辞。
肖九岐想起媳妇早上匆匆的样子,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心里一直惦记着,就对他四哥说道:“我跟你一起走,四哥。”
1202:马匪
此时,商盟里气氛并不太好。
乔安易也在,神色间带着些许的憔悴,聂家,邬家等五大商户的掌家人都在,此时神色都不太好。
颜老太君看着傅元令,“会长,整个商盟的商队几乎都遭了伏击,这可不是意外。老身打听过了,只有咱们商盟的商队出了事,这明显是针对商盟来的。”说到这里面色沉重,“尤其是颜家损失惨重,往西临关玉直关运送药材的商队,前后已经被劫三回。”
傅元令点头,“您放心,既然是商盟的事情,一定尽心尽力找个公道。这样,大家把各自损失的详细情况跟戚若重说一下,另外我准备组建一支护卫队,高价聘请江湖高手,诸位意下如何?”
蒋老爷子第一个表示赞成,“可以,毕竟这事儿事关商盟的前程还有大家的利益,咱们得团结起来。”
这两年他们几家加了商盟之后,银子赚了不少,而且现在楚王跟吴王平分秋色,以后的前程谁也不好说,指不定就能一飞冲天,到时候他们商盟的人肯定得跟着飞黄腾达。
纵然是现在吃了亏受了损,也不能就此退出商盟,那以后在上京还怎么立足?
除非他们投靠吴王。
但是,他们既然已经站在楚王这边,再去投靠吴王,只怕吴王那边也不会信任他们,索性就一条路走到黑。
拼一把。
“可以是可以,只是咱们太被动了,不能总等着别人来找我们麻烦。会长,最好是咱们能主动出击,把幕后的人捉出来,这才能以绝后患。”易老爷子说道。
“对,这口气怎么能咽得下去,这群混蛋真以为咱们拿他们没办法?就我们这么多人,一家拿出一笔银子,都能砸死他们!”聂老爷子已经多年没这样恼火过了,这次实在是欺人太甚。
卢承毅就看着自己身边的乔安易,低声说道:“乔会长,你以为呢?”
乔安易明显有些走神,听到卢承毅的话回过神来,这才说道:“我从西北回来得了些不一样的消息,诸位可能有点兴趣。”
傅元令看向乔安易,听着他的意思他应该是在西北呆了不短的时间。
说起来戚若重也跟他提过乔安易已经很少来商盟了。
“乔会长你说。”卢承毅就道。
“这次我在西北呆了小半年,大家也应该在商盟没怎么看到我。在西北的这段日子,除了为咱们商盟的商户在西北铺路之外,我听说最近西北突然冒出来一股马匪,来去如风,专门打劫过路商队,西北不少商队也遭了殃。不知道咱们商盟里的商队是不是也是被这样的马匪盯上了?”乔安易开口说道。
傅元令微微垂眸,西北马匪?
又想起不见踪影的梅成川,不会这么巧吧?
但是,梅家在关外就是悍匪出身……
傅元令现在没有证据自然不能信口胡说,听着大家议论纷纷,显然乔安易的话让大家找到了共同点,越说越多,越来越多的共同点被踢出来。
显然,这马匪很有可能就是打劫商盟的人!
只是,乔安易说在西北,可是这一伙人可是哪里都去,并不是只在西北行凶抢劫。
“会不会他们在西北就是为了扰乱大家的视线,不让人把抢劫咱们商盟的人,跟西北的这一伙人联系到一起?”颜老太君开口。
“有这样的可能,不过也不能断言,咱们还是得查清楚再说。”
“这要怎么查?除非再遇上那一伙人,不然,他们来去无踪的可不好逮着人。”
“是得有个周密的计划,不能乱来,毕竟那伙人可不好相与,凶残得很。”
傅元令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商议,最后说道:“那就这样先定下来,我们先招募一批高手护卫商队,而且我建议最近半年内,凡事商盟的商队尽量不要单独行走,重要货物不仅要有自己的护卫,最好是再请镖局护镖。当然,如果非重要货物,商队还是暂停,等把事情弄清楚再说,免得再有不必要的损失跟死伤。”
这次,傅家的商队没有出事,所以傅元令得到的消息才会迟了些。
从现在看来,整个商盟只有傅家的商队无恙,这里头未必就没有幕后之人挑拨离间的意思。
等大家把事情基本上都定下来后,时间已经不早了。
好在傅元令决定做的果断,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关于傅家未被袭击一事,傅元令说出自己的猜想,大家还是认为很有道理的,倒是没有怀疑别的。
等大家都散了后,乔安易留到最后看着傅元令,“我觉得还是要去西北查一查。”
傅元令看着他,“乔大哥这是准备把生意再迁回西北去?”
乔安易面色一僵,他的确有这个打算,他现在都不知道怎么面对她,而且他当初留在上京是为了能寻一条出路。
现在整个乔家都握在自己手里了,乔家的根基毕竟在西北,其实回西北才是正办。
“王妃……”
“乔大哥,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希望你都是认真对待不是意气用事。”傅元令叹口气,“我先走一步了,西北那边我会让人去查。”
乔安易看着傅元令的背影,良久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若是留在上京,赵芸娘现在就跟疯了一样,谁知道会说出什么污糟话来,他倒是想要休妻,奈何自己一提这事儿,赵芸娘就上吊自杀,他以为她是吓唬他,故而没放在心上,哪知道她是来真的,要不是她母亲去看一眼,指不定就真的死了。
这样的人活着别人遭罪,死了别人还要跟着遭罪。
乔安易现在是进退两难,思来想去还是回西北去。
等回了西北,远离上京,他自然就不怕赵芸娘折腾。
而且,西北忽然冒出来的这股马匪,还袭击了他舅舅的马场,现在西北风声鹤唳的,乔魏两家互相扶持,此时乔家当然要回西北坐镇。
乔安易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妹妹,只是他实在是没脸托福王妃替他照看妹妹。
想起尔玉,乔安易也有些头疼起来。
1203:不是摆设
另一面傅元令出了商盟,没想到正在门口遇到了肖九岐,颇有些惊讶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肖九岐就道:“我来接你回府,义父有公务在身已经走了,说是下次留下用饭。”
傅元令闻言沉默一下,这才说道:“那就是真的忙了。”
商盟往来的人不少,远远的看到瑾王夫妻大家都避开一步,看着瑾王扶着瑾王妃上了马车远去,这才低声说起话来。
无外乎就是瑾王夫妻感情融洽之类,乔安易站在门内听着这些话沉默不语,等到有人跟他打招呼,这才点点头抬脚走了。
马车里肖九岐听了傅元令的话,狐疑的说道:“马匪?西北哪家的马匪这么嚣张,就不怕朝廷端了他老窝?”
“最近才冒出头的,想来官府也没备案。”傅元令道。
“那我问一下,要是真有这么一股马匪,朝廷必然会派兵剿灭。”肖九岐冷哼一声,“要是梅成川就好了,小爷我亲自把他捉回来。”
傅元令不好说是还是不是,但是能短时间内闹出这么大的阵仗,而且还专门针对商盟的商户,这明显就是有计划的行为。
两人商量了一路,如果是吴王授意,那么此事就得跟楚王知会一声。
如果纯属巧合,这么嚣张的马匪那也得剿灭以安民心。
“我的意思是让石乘舟跟骆和尚跑一趟,他俩本就是江湖上来的,对这些事儿门清,去了也好探路。”傅元令道。
仁叔回来上京,石乘舟也跟着回来了。
至于骆和尚那就是个脱缰的野马,难得现在在上京呆了小半年,有抓壮丁的机会,当然不能错过。
肖九岐点头,“先跟四哥商量下再说,要是真的去西北,就让他们一起去。”
肖九岐去了楚王府,傅元令直接回了家。
两个小的一早就送进宫了,傅元令回了府孩子们还没回来,一时间也提不起兴趣做别的,就索性把石乘舟叫来问他知不知道西北那边的情况。
石乘舟来得很快,比以前黑了很多,走路快如风,见到傅元令就拱手行礼,“大姑娘,叫我来有什么吩咐?”
“石叔,坐下说话。”傅元令笑着开口,让仲春送上茶来,这才开口,“是为了西北的事情,石叔听说没有?”
“略有耳闻,但是不太清楚。”石乘舟回道,“大姑娘,没听说咱们傅家的商队有什么差错。”
傅元令点点头,把事情说了一下,看着石乘舟,“石叔,你对西北那边了不了解,有没有什么人能短时间内聚集起一帮人做马匪,还能四处游荡打劫商队能全身而退的?”
石乘舟仔细想了想,然后摇摇头,“并没听说这样一号人,江湖上的人有些本事的都喜欢独来独往,喜欢聚众的那多是嘴皮子厉害会忽悠人的,自己手下再有两下子就能镇住人了。但是如大姑娘所说,能四处打劫还能全身而退的,必然会有官府背景,不然不可能这么顺利。”
官兵又不是摆设。
傅元令就觉得自己当时的猜测是对的,这伙人背后肯定有靠山,八成是吴王跑不了了。
毕竟,吴王想要把自己这个商盟搞死也不是一两天的想法了,不过就是自己一直小心翼翼,没让他捉到把柄而已。
“如果石叔你去西北走一趟,有没有把握查到这些马匪的来历?”
“不好说,得看茬子硬不硬。”石乘舟没敢大包大揽,跟着大姑娘做事久了,就知道大姑娘是个务实的人,你最好是实话实说。
“如果让骆和尚与你一起呢?”
“那把握大一点,不过他现在整日跟青岩寺的大和尚在一起喝酒吃肉的,怕是乐不思蜀不愿意出门吧。”石乘舟多羡慕啊,这小日子过得真是自在。
听着石乘舟忽然提及青岩寺,傅元令怔了一下,随即还是说道:“一直待在青岩寺?”
“可不是,青岩寺那大和尚古怪得紧,也不是什么人都见的。骆和尚也不知怎么投了他的眼缘,反正只要到上京,骆和尚就在那边落脚。”
“回头问问吧。”傅元令对青岩寺多少有些说不清楚的排斥,许是梦中的事情太真切了,她自打知晓梦总事之后,就没去过佛寺了。
石乘舟就笑着说道:“哪里用大姑娘费心,我自己去问就成,正好还能有借口蹭顿酒喝,听说青岩寺大和尚的酒特别好喝。”
傅元令:……
那行吧。
石乘舟乐呵呵去青岩寺找骆和尚去了,傅元令这边又把仁叔请来,仁叔在西北马场待过几年,应该对那边的情形知道一些。
傅仁去了西郊工坊,一时半会回不来,傅元令就只能让人去西郊请他,自己则翻开戚若重给她的整理好的各家商队的损失情况。
在商盟虽然已经知道一些,但是看着誊抄在纸上的内容,估算一下损失至少也有上百万两的货物,还不算各家的死伤的伙计跟护卫。
傅元令有一点也不太明白,梅成川偷偷从海船上下来,从桃花镇离开之后为什么不回阙舟海港,反而去西北做起了马匪?所以有可能西北那边未必就是梅成川,也只是她自己的猜测而已。
阙舟新港那边,没有梅成川坐镇,傅家对上梅家剩余的人丝毫没有压力,现在阙舟新港那边傅家的摊子越铺越大,庄新荣几次写信回来跟她回禀那边的情况。
照这样下去,不出一年,梅成川就算是再回阙舟新港,等傅家的根基稳了,想要再做手脚可不容易了。
傅仁急匆匆的赶回来,他倒是在路上听仲春简单的事情讲了讲,一进门就看着大姑娘说道:“西北这几年哪有什么马匪?魏家在西北根深蒂固,什么马匪能绕过他们去?”
“仁叔,能确定这不是西北本地人?”
“那当然,西北以前是有些贩马的小贩子,但是就那么点人跟势力,哪里组建的起来马匪帮。再说,皇家马场在那边,朝廷早就将周围清扫干净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肯定不是西北人,必然是别人想要浑水摸鱼。”傅仁开口说道。
1204:不能再等了
看着大姑娘沉默不语,傅仁就直接说道:“不如我去西北走一趟探查一下。”
傅元令摇头,“您别去了,现在上京这边也离不开您。我已经跟石叔说过,等问过骆和尚,若是骆和尚愿意就让他俩走一趟。”
仁叔年纪大了,这样奔波着实对身体不好,况且西北那边到底什么情况也不好说,仁叔在西北马场呆了几年,只要一露面怕是就会被人认出来。
若是对方真的是冲着傅家来的,仁叔的危险就会大很多。
相比之下石乘舟跟骆和尚一向低调,不容易引起别人的关注,去了西北也能更安全。
傅仁想要再争取下,傅元令特别坚持下他只好放弃,“那我把西北那边的情况下,回头跟石乘舟仔细说一下。”
傅元令答应下来,跟仁叔聊了几句就让他回去了。
肖九岐回来的时候天都黑了,俩孩子早就从宫里回来了,傅元令陪着他们在屋子里玩。
肖翼安安静静的拆鲁班锁,肖翀就不一样了满屋子里的跑,皮小子一点也不消停。
等道肖九岐回来时,俩人已经玩累了,吃过晚饭就昏昏欲睡。傅元令在一旁看着他们入睡,听到动静回头,才看到踩着夜色回来的肖九岐。
傅元令轻轻地站起来,示意奶娘看好孩子,自己悄悄走了出去。
“今天这么早就睡了?”肖九岐收回自己的目光问道。
“玩累了。”傅元令跟肖九岐边往外走边说,“你怎么回来这样晚?”
“四哥让人去查了点东西,等消息所以晚了点。”
俩人回了正屋,傅元令让人去传晚膳,又让肖九岐去净室洗漱更衣,等饭菜上桌他正好出来。
俩人边吃边说话,接着之前的话,傅元令问道:“什么东西?”
“这事儿你还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四哥听我提及这些马匪就想到了十几年前一桩旧案。”
“旧案?”
“是,还是灭门惨案,受害者是西北的一大商户,也是被马匪灭门,一家上下几十口子无一幸免。做下这案子的马匪行事手段跟这次的人很相似,所以四哥才会让人去查。”
十几年前的案子,楚王就能在弟弟的话中想到西北前西北的灭门案,可见楚王对朝中很多事情都知之甚清。
“结果呢?”傅元令问。
“四哥说有可能是有关联的人,还需要查一下才能确定。因为很多作案的手法很相似,虽然不能确定是不是一伙人,但是有些关系是一定的。明日朝堂上,四哥就会上折子,请父皇准许刑部调查此事。”
“这么快?请刑部查?一般来说这样的案子应该是让当地官府出手不是吗?”
“照理说似的,但是十几年前的那桩案子在刑部成了无头公案,现在有了线索,让刑部直接继续查也是应该的。”
傅元令眉峰微扬,顿时就明白了,“四哥这是怕引起吴王等人的怀疑,所以才以十几年前的案子为由下手,如此一来吴王那边自然就不会怀疑了。”
肖九岐就乐了,“对,四哥也是这么说的。而且四哥还说了,如果此事真的跟肖霆有关系,若是能拿到证据,一定能将肖霆砍下一臂。”
当初龙承志的倒下对肖霆打击够大,若不是后来皇上对肖霆的扶持,又让他掌管造船坊,能跟云州海港与阙舟海港搭上关系,让他能快速的翻身积累实力,现在肖霆只怕早就在四哥的打击下只能喘气了。
想起此事肖九岐还是很生气的,虽然四哥讲什么平衡之道,但是还是很生气。
要是真的找到证据肖霆跟此事有关系,这么多的商队遭受劫掠死伤,而且还是有计划地针对傅家商盟,不管如何,这件事情都不可能轻轻抬手就放过去了。
***
此时,吴王府内吴王正在跟幕僚议事。
“王爷,如今各大商户已经遭受了不菲的损失,必然会跟傅元令要个交代。此时再把消息放出去,傅家商盟慢慢就会分崩瓦解。”其中一人说道,“王爷,这次您不能再念及手足之情心软,打虎不死反受其害。”
“是啊,王爷,龙相的事情就是个教训,您手下留情,楚王那边可不会留情。这次的布局花费了近两年的功夫,绝对不能功亏一篑。”
“商人嘛重利,只要利益受损,什么联盟都要飞灰湮灭。只要傅家商盟的商户明白退出商盟他们就能安然无恙,这个傅家商盟很快就会有名无实。”
吴王听着众人的话,扫了一眼,这才说道:“开弓没有回头箭,诸位不用担心,本王这次必然不会再罢手。”
满屋子里的人显然都松了口气,经过上回长乐公主跟谭贵妃操作,大家真是吐一口老血。
吴王经过此事不仅没能捞到好,反而在陛下面前丢了脸,好长时间才让陛下消了气。因此吴王爷在朝中也不不得低头做事,不敢轻易冒头,倒是让楚王捡了不少的便宜。
“听闻李德妃在皇后娘娘面前还没能恢复以前的体面,若是有办法加深皇后娘娘对李德妃的厌恶,必然会令楚王受损。”
“眼下怕是不行,李德妃虽然没了体面,但是楚王却不知道做了什么,皇后娘娘到没有因此迁怒他。”
“这世上哪有离间不成的,上回李德妃收买云贵嫔的事情,咱们不是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吗?李德妃这人心思狭窄,只要抓住这一点,未必不能成事。”
“李路也不是傻子,上次的事情已经让他提高警惕,他必然会全说李德妃忍耐,凡事不可一而再,还是小心些,别因此让王爷再一次受到牵连。”
吴王摆摆手看着众人,“此事不急,押后再议。先把眼前的事情定下再说,此时必然会传到楚王那边,后续计划还要继续,务必要让楚王上钩。”
吴王是有些着急的,父皇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今年小病一场后,明显看着精气神不如往年,现在他母妃濒临在失宠的边缘,而他的确是也不敢说储位一定会落在自己手上。
他没多少时间了,不能再等了。
1205:你听四哥的
等第二天上朝,楚王还没来得及提及西北灭门惨案,陛下就先下旨严查各省钱粮亏空、治河赈灾诸事,朝上一片哗然。
朝中要员跟各地官员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尤其是富庶之地以及朝廷年年赈灾之地,那更是如蛛网一般复杂的关联。
不要说当今陛下,便是吴王跟楚王都知道这种事情不好办,要么不办,要么就是大办。
这次看来陛下是铁了心要将此事掀开来。
吉巍面色凝重,此事不仅是户部跟吏部联手,陛下并没有让吉巍插手,而是命刑部跟督察院接手。
刑部尚书耿司熔一向是忠君党,督察院右御史范增是吴王的人,左御史杨澄是傅元宪的岳丈,间接跟楚王能搭上几分姻亲关系。
所以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耿司熔牵头,但是范增跟杨澄那也是势均力敌。
吴王跟楚王这就等于是一脚踩进了坑里,不下去也得下去了。
至于怎么浮上来,就得看各自的表现了。
楚王没机会提及西北的事情,只能暂时先压下来,下朝之后去衙门坐班,这个月正好在刑部轮班,他一进刑部,就能感觉到气氛有些古怪。
不过,楚王也并不在意,继续找出西北灭门惨案研究卷宗,仔细查找漏洞,看看能不能跟商盟那边商队被袭击的事情挂上钩。
楚王如此镇定的样子,倒是让刑部的众人都有些另眼相看。
楚王这年余来在六部轮转,说起来能在六部这样轮换着坐班,其实只要沉下心来一定能学到很多东西,但是相对的正因为每一部都坐班时间太短,不容易培养自己的势力跟人脉。
亏得楚王一向沉得住气,不急不躁,此时这份修身养性的功夫更是能让他稳如泰山般,其实心里并不是别着急,只是不能急躁反而被人抓了把柄。
岳林手里抱着一摞卷宗从屋子里出来,身后的同僚扬声问了一句,“老岳,抱着这么东西这是去哪儿啊?”
岳林回头笑着回了一句,“就你话多,没看到是公务在身啊,哎,我说老杨你上回欠我的一壶酒什么时候请我喝啊?”
杨郎中嘿嘿一笑,“这几日忙翻天,过两天啊咱们一起喝一壶。”
岳林满口答应着走了,心里却是呸了一声,这个杨郎中吝啬鬼,从来只知道占便宜,从他手里抠点东西那真是要他的命了,别指望。
岳林站在门口轻轻的敲了敲门,就听到里头传来楚王的声音,“进。”
岳林抱着卷宗进去,先给楚王见礼,这才笑着说道:“王爷,您要的卷宗都送来了,有关当年案情的记录全都在这里了。”
岳林放在楚王的桌上,又后退一步以示恭敬。
楚王笑着看着岳林,“有劳岳郎中,这些东西找出来费你不少功夫啊。”
岳林就道:“都是卑职分内之事,不敢说辛苦。”说到这里压低嗓子沉声说了一句,“王爷,刘大人让我转告您一句话,荣王手里有一份名单,至关紧要。”
楚王闻言捏着笔的手一紧,眉峰微抬,看向岳林。
岳林拱拱手,又恢复了之前说笑的样子,“王爷若是没有别的吩咐,卑职就先告退了,今儿个只怕要连轴转了。”
楚王摆摆手让他下去,尽量做到与平日无异的神色,继续低头审看卷宗,但是心里已经掀起巨浪。
他知道岳林之女跟刘松谨的儿媳是闺中好友,但是没想到刘松谨会托岳林给他递话,那就证明此人肯定是能信得过的,不然以刘松谨的性子,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荣王……
荣王手里哪里来的名单?
刘松谨这是又查到了什么,上次刘松谨没提及此事,显然那时候他并不知情,现在让岳林递信,一来是刘松谨现在不方便出面,另一方便肯定是事情紧急。
楚王也不爱跟荣王打交道,想起上回他要跟自己做交易的事情,只要一想就更头疼了。
荣王府在大乾风光那么多年,手里的确是握着不少好东西的,所以当初才能眼睛都不眨的把造作局交出去,纵然会伤元气,但是绝对伤不了根本。
楚王跟荣王府的根深底厚不能比,他一个皇子,怎么能比得上经营数代的荣王府?
所以荣王府能拿到名单,肯定有他不知道的途径,这就让楚王有点说不清楚的忌惮。
又想起荣王那难缠的性子,就更觉得头疼。
果然,对付荣王这样的人,还是得小九出马才成。
楚王一直等到下衙这才回了王府,回去后就让人把肖九岐请了去。
肖九岐听完之后,脸色有些难看的看着他四哥,“那家伙是真的不好打交道,黏黏糊糊,娘们唧唧的,一句话能绕半个皇城的弯儿。”
楚王那点郁闷听了这话就消散了许多,顿时被逗乐了,“此事还是你去,我是不想跟荣王打交道了。”
“四哥,你可真行!”肖九岐也不想啊,思来想去,就道:“那还是让阿元出面,阿元肯定有办法治他。”
上回那什么玲珑仙子的事情不就是荣王给办的吗?
楚王看了一眼弟弟,“那你先跟九弟妹商议一下再说。”
肖九岐答应下来,“四哥你要是没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这么着急?有事?”楚王难得见弟弟这么着急的样子。
“是有点事儿,不就是那帮马匪的事情,杨叙那边有点消息了,我让沈同从京卫司给我拨一队人,让傅元宪带队去西北走一趟。”肖九岐道。
本来作为指挥同知他是能自己调动人手的,但是吧,他也是有老婆有儿子的人了,不像是以前光棍一个毫无牵挂肆意胡为一点也不怕,所以现在他在衙门做事也不得不学会“圆滑”。
当然,他的圆滑也就是少抬几次拳头,尽量以“力”服人!
“先别去,我这边有点头绪了,再等几天。”楚王看着小九开口,“这里头有些说不明白的地方,我正在对着案宗抽丝剥茧,这事儿别急。”说到这里生怕小九冲动又加了一句,“小九,此事是有预谋的,心急必然容易掉入敌人的陷阱,你听四哥的,先别动。”
1206:谈交易
肖九岐还是很听他四哥的话,就点点头,“那成,我等四哥的消息,你说什么时候可以了,我就什么时候让他们去。不过,四哥,你说这事儿要是肖霆干的,能抓到证据吗?”
楚王想了想,“得看抓到的是什么人,还得看抓到的人怎么交代。”
若是像以前那样不管是龙承志还是别人,都没把吴王拖下水,那么吴王就能脱身。
但是要是能有个相当重要的跟吴王有关系的人认罪,并且能如实交代,那么吴王想要脱身除非是陛下偏袒。
肖九岐就觉得牙疼,肖霆着狗东西干嘛嘛不行,笼络人心倒是有两手,心塞。
肖九岐气呼呼地走了,楚王轻轻一笑,随即面色又有几分沉重,这次的事情父皇把他跟吴王一起拖下水,是不是有考校的意思在内?
那么自己应该怎么做?
像以前一样收敛锋芒,还是应该趁此机会显露实力。
楚王拿捏不准父皇的心思,现在就有些左右为难,但是他绝对不会让小九去打探圣意,引起父皇的不悦。
既然这样犹豫不决,倒不如趁此机会微微试探一下。
西北的马匪一案若是真的有牵连,那么正好也能顺势查探父皇对此事的态度,只要父皇要力查到底,他就有足够的把握让肖霆再断一臂。
这次再想像之前龙承志那回在父皇的偏袒下站稳就没那么容易了。
楚王那边如何谋划肖九岐不知道,他回府正好傅元令也在,就把荣王的事情一说。
傅元令:……
你哪里来的自信我能说服荣王?
看着媳妇沉默不语,肖九岐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有点误会了,问道:“要是为难也没关系,我去见荣王。”
“倒不是怕见荣王,而是见到了荣王怎么跟他谈?他开出的条件我们能替四哥答应?”傅元令看着肖九岐说道。
肖九岐:……
也是啊。
“那就算了,我还是再问问四哥吧。”
“你都答应了,也不能就这样再把事情扔回去,我先约荣王一见,听听他什么意思吧。若是真的开了条件,也好跟四哥转达。”
“我跟你一起去。”肖九岐立刻说道。
“先看看能不能见到荣王,我听说今年荣王一直没出府,好像身体真的不太好。”傅元令叹气。
“那就上门去见呗。”肖九岐心想又有什么不能去的,肖翼这小崽子还在自家茁壮成长呢。
“我先递个拜帖过去,探探路。”傅元令就去书房写拜帖。
肖九岐跟着过去,自己给媳妇研墨,边晃着手腕边说道:“应该没问题的吧,荣王就是看在肖翼的份上,也不会面都不见一下。”
傅元令笑着点头,“那是自然,只是咱们礼数也得做足了,毕竟这回是四哥有求于人,咱们姿态得放低。”
没见过求人还趾高气扬的。
为了四哥……也行吧。
肖九岐忽然也想叹气了,看着自家媳妇问道:“要是荣王不答应呢?”
“那肯定是咱们条件达不到他的要求。”傅元令吹气将帖子上的墨迹吹干,叫人进来将帖子送去荣王府,又看着肖九岐开口,“就怕荣王无所求,只要有所求就好。”
若是有了这份名单,那就等于跟吴王的对阵中,他们这边有了绝对的优势,占据了绝对的主动。
肖九岐当然是媳妇说怎么办就怎么办,道:“那行吧,先看荣王提什么条件。”
要是真的太过分,他也不介意用拳头讲讲道理。
荣王那边的回音比傅元令夫妻想的要快,定在了晚上环城湖见面。
两人提前到了竞春舫,傅元令让人准备了一艘大的画舫,选了手艺最好的厨房跟船夫,画舫泊在岸边,二人就站在环城湖边上等着。
很长时间没有两个人在一起,就这么静静的赏风景了,日子总是过得很匆忙,两人有时候一连几日想要在一起好好吃顿饭都不容易。
肖九岐握着媳妇的手,“等大事定了,咱们就能松口气了,到时候你想去哪里咱们就去哪里。”
大事嘛,自然是立储。
傅元令笑着点头,“当然好。”
她想的是,只怕到时候两人也无法脱身。
立储之后并不是万事大吉,一日四哥登不上那个位置就会有变数。
在这之前,肖九岐是离不开上京的。
肖九岐只怕心里也清楚,只是到底是觉得对不住她,所以才会出言安慰她。
其实她哪里需要安慰呢,这样的日子对她而言并不辛苦。
只有他,总觉得苦了自己,也是可爱。
环城湖沿岸高高挂着灯笼,白日里澄净的湖水,在夜色下幽秘,安静,湖面上倒映着微光,七月的夏日立在湖边少了几分燥意。
傅元令站在肖九岐身边,湖风吹起她的裙摆摇曳,珍珠粉的衫群织了金丝进去,风一吹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荣王缓步而来,远远地就看到瑾王夫妻并肩而立在湖边,傅元令侧头看着肖九岐,不会知道在说什么,肖九岐面对着妻子微弯着腰听她说话。
肖九岐这样的性子,即便是在朝堂上都能跟陛下梗着脖子吵架的人,很难想象他会对一女子这样的温柔跟迁就。
这世上会有几个男人愿意听一个女子说话而去弯下自己的腰。
换做是谁也许都不令人惊讶,但是放在肖九岐身上总是那么惊悚。
渐走渐进,他的身影隐在暗色中,有风将二人对话的声音慢慢的送过来,隐隐约约的能听清楚几个字。
对话中有提到他,他听到傅元令说了荣王二字。
“二位别来无恙。”荣王没有听墙角的癖好,主要是肖九岐这人爱用暴力,被他发现挨一顿拳头那是没处讨公道的。
灯光下瑾王夫妻几乎是同时回过头来,一个面带惊喜,一个面带嫌弃。
荣王:……
肖九岐要不要表现的这么明显?
他假装看不到,直接看着傅元令笑道:“王妃邀请本王一见,不知道为了何事?”
“王爷肯来,元令真是惊喜不已,此地不是说话之地,王爷可有兴趣夜下游湖?”傅元令笑着开口做出邀约。
1207:肖九岐总担心自己的拳头离家出走
荣王既然来了,就没想着在这里为难别人,笑着答应下来,随着他们夫妻上了傅家的画舫。
画舫离开岸边,在湖面上慢慢地飘荡。
舱内摆着一张茶桌,茶桌上红泥小炉里火光灼灼,雕花的小银壶发出呜呜的声响,水开得正滚。
傅元令过坐在茶桌前,笑着说道:“今日元令献丑给王爷烹一盏茶吃,还望王爷不要嫌弃。”
荣王有些意外,他没想到傅元令会这样做,正要说话,就感觉到肖九岐凶狠的目光看过来,大概自己要是说一句嫌弃,这人立刻就能撸袖子跟他打一架。
荣王瞥了一眼肖九岐,笑着开口,“真是有劳王妃了,能喝一盏王妃亲手煮的茶,是本王的荣幸。”
肖九岐心想算你会说话,又有点可惜,自己没有打架的理由了。
虽然他喜欢肖翼,但是对肖翼的亲爹真的没什么好感。
想起媳妇来之前说的话,求人要低头,肖九岐生怕自己的拳头自己跑到荣王脸上去,索性就垂头给自己媳妇打下手。
两人在家里有空就一起喝茶,此时给他家阿元打个下手,真的是再默契不过了。
傅元令分茶他就递茶刀,温杯、洗茶他就递水壶,等到分茶时他就把茶盏摆好。
烹茶又叫功夫茶,要静心镇定,自在惬意方能行云流水,虽然看不出来肖九岐喜欢烹茶这种事情,但是能看出来他很愿意给傅元令做配合。
荣王就这么静静的坐在对面,看着肖九岐总能在最合适的时间给傅元令递最恰当东西。
一看,就是经常做这种事情,两人之间的那种默契,真是令人心酸啊。
荣王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入口微苦慢慢再有甘味蔓延上来,好茶。
荣王一抬头,就看到肖九岐一整杯就吞了下去,顿时默了,牛嚼牡丹,不外如是!
傅元令放下手中的茶盏,对肖九岐的行为并未有厌恶或者不满,脸上依旧带着笑意,看着荣王说道:“王爷聪明绝顶,想来应该知道我们夫妻为何请王爷出来一叙。”
“本王不知。”荣王这会儿心情不太好,眉峰微挑,说话就不怎么客气了。
傅元令早就知道荣王这性子阴鹜难测,做生意嘛,也总会遇上各式各样为难的人,她脸色丝毫不变,在看到肖九岐变脸时,还能给他斟满茶,递到他的嘴边。
肖九岐:……
行吧,不就是让我闭嘴吗?
看在他媳妇辛苦煎茶的份上,他就当会儿哑巴又怎么了,男子汉能屈能伸。
荣王难得面露惊讶的看了瑾王一眼,倒真是想不到啊。
肖九岐对上荣王那毫不遮掩的眼神,好想掀桌,是想挑衅还是咋地?
傅元令倒是没看到两人之间的眉眼官司,继续说道:“王爷不知道也无妨,元令一向是个痛快人,跟王爷也有几次交易,我就直话直说了。此次,元令跟夫君是为了王爷手中的名单而来,王爷开个条件吧,只要能做到,我们必然不会推辞。”
“若是做不到呢?”荣王淡淡的哼了一声问道。
“王爷还没开口怎么知道我们做不到呢?只要王爷开出的条件不危害江山社稷,不违背人伦道德,那么就请王爷给我们夫妻一点时间,我们总会用诚意令王爷满意。”傅元令一脸诚恳的开口。
荣王冷笑一声,“我这样的人……王妃跟我这样的人讲什么江山社稷,什么人伦道德,不觉得很好笑吗?”
肖九岐的拳头又想要离家出走了,这人怎么就这么欠揍呢。
傅元令察觉到肖九岐紧绷的身躯,借着袖子的遮掩,用自己的手握住肖九岐的手。
肖九岐:……
好气啊。
狗东西故意挑衅还不能翻脸!
“王爷是什么样的人,元令从未说出一言半语,您怎么就能知道我怎么想的呢?”傅元令正色的开口,“不管在别人眼中王爷是什么人,又或者王爷自认为自己是什么人,但是在元令眼中的王爷是为了孩子殚精竭虑护他周全的慈父,为了朝廷社稷甘愿交出造作局不计个人得失,王爷这是大义。上次宋美人的事情,王爷仗义出手解人危难这是大仁。仁义二字值千金,常人得一字已实属难能可贵,王爷又何必自谦。”
荣王:……
要不是傅元令一脸真诚,他真的以为她在讽刺他!
肖九岐目瞠口呆,媳妇说的荣王跟他认识的荣王难道不是一个人?
荣王跟肖九岐难得默契一回,瞬间失语。
“王妃为了名单也是真的豁出去了。”荣王说出这句话就觉得牙疼,肖九岐这是从哪里找来这么个神仙媳妇。
“王爷,元令所言句句属实,你若不信也就罢了,我这人一向不说谎话。我们生意人讲究一诺千金,言而有信,若是夸夸其谈,时日一久,谁还会愿意与你谈生意?”傅元令正色开口,“在我心中,王爷就是这样的人,我见到的你,就是这样的你。至于别人眼中的王爷是何种模样与元令又有什么关系?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荣王服气!
这马屁拍的真是令人舒服啊。
他这人虽然软硬不吃,但是看在瑾王妃养着肖翼的份上……,抬头看了一眼瑾王妃,“名单我有,但是不保证全部正确,你想要我可以给,但是我有一个条件,将来楚王有那一日,要保肖翼三世富贵。”
傅元令狐疑的看着荣王,这真不是开玩笑?
就肖翼以后能承继荣王府的勋爵,这可是不降等的爵位,只要后代不造反,不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这富贵就跑不了啊。
荣王这条件不等于白送吗?
傅元令总觉得荣王最初的条件应该不是这个,但是不知道他为什么改了主意。
“王爷还有别的条件吗?”傅元令问了一句。
荣王微垂着眸,长长的睫毛,遮掩住了眼下的乌黑,良久才说道:“没有。”
荣王从袖中随意掏出一张纸放在桌上,打了个呵欠,“天热易乏,还请瑾王送我回去吧。”
肖九岐:……
荣王没长脚咋地还要他送?
1208:倒霉的肖九岐
画舫靠岸,肖九岐看着荣王脚步有些虚浮,想了想还是亲自送人回府。
不管这个小白脸怎么惹人生厌,好歹名单给了,而且条件也不苛刻算是白送了,他也是有良心滴人。
傅元令带着名单回王府,跟肖九岐还有荣王在岔路口分开。
回了王府,傅元洗漱过后换了身衣裳,这才打开荣王给的名单,上面的名字都很陌生,她扫了一眼就把名单重新卷起来放好。
孩子们早已经睡熟了,傅元令隔着窗子看了一眼,窦妈妈今晚值夜,还另有两名奶娘也在,傅元令并未惊动她们,只是隔着窗子看了一眼就回来了。
回到了起居室,傅元令瞧了一眼沙漏,这个时间肖九岐也该回来了,怎么还没回来?
以他跟荣王的交情,也不至于进府喝杯茶。
名单在自己这里,他也不会去楚王府。
傅元令有点不安,很多年没这种感觉了,心里就像是长了草一样,她实在是坐不住了,就把仲夏叫进来,今晚仲夏值夜。
“王妃,您有什么吩咐?”仲夏掀起帘子进来说道。
“你去前院找管家,让管家派人去荣王府的路上接王爷回来。”傅元令开口说道。
仲夏点头应了,转身就往外走。
傅元令深吸口气,应该不会有事的,陛下对上京一向掌控很严,很多年没出过什么事情了。
而且肖九岐本身功夫就好,一般人想要为难他也不容易。
想是这么想,但是要稳下来也不太容易。
尤其是又过了半个时辰肖九岐依旧没有回来,傅元令真的坐不住了,重新换了身衣外衣就往前院走。
仲夏忙抬脚跟了上去,看着王妃脸色不好,大气儿也不敢出。
虽然平日王妃和煦近人,但是她们几个并不敢跟元礼几个姐姐比,王妃一旦严肃起来,她们就不太敢说什么了。
主仆二人脚下生风般,眨眼间就到了垂花门,仲夏前去拍门。
守门的婆子听到声音忙爬起来开门,本来有些不悦,一看到是仲夏脸上立刻开出一朵花儿来,“仲夏姑娘可是有什么事情……”
话音还没落地,就看到了王妃,那婆子忙躬身行礼,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敢说了。
傅元令抬脚迈过门槛急匆匆的往前院去,也顾不上这婆子谄媚的脸。
倒是仲夏拿了一个小荷包塞到那婆子的手里,又忙跟上王妃走了。
守门的婆子觉得这荷包烫手,想着得找个机会换回去,又仔细想想自己之前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这才放下心来。
傅元令到了前院,正想把管事招来询问几句,就听到有声音从府门处传过来,密密匝匝的,好像人还不少的样子。
傅元令立刻就朝着那边走了过去,绕过影壁,府门处微黄的灯光下,就看到一群人围着肖九岐。
此时,肖九岐一脸的血,灯光下格外的狰狞。
傅元令只觉得脚下一软,深吸口气,这才让让自己稳下来。
肖九岐本来垂着头的,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来,就看到站在影壁前脸色煞白的阿元。
他一把推开众人,大步走过来,一身鲜血的站在她的面前,呲牙一笑,“我没事,这基本上都是别人的血……”
他想要伸手抱抱阿元,让她别担心,但是忘记了后背上有一道伤,一抬手就牵动了伤口,顿时疼的呲了一声。
傅元令:……
“拿着王爷的帖子立刻去请太医过府。”傅元令开口吩咐,自己伸手扶着肖九岐,“先去前院再说。”
“不用请太医这么麻烦,也不是大伤……”肖九岐剩下的话在看到媳妇的眼神时吞了回去,“请,立刻请。”
管事们:……
王爷您可真有志气!
一通人仰马翻,傅元令让仲夏拿来肖九岐换洗的衣物,又让人兑了温水来给他擦拭身体跟脸上的伤。
脸上的伤不打紧,只是皮外伤,养几日就好了。
身上的伤大小有十几处伤口,最深最长的是背上的那一道,从肩胛一直蔓延到腰际,这要是下手再狠一点,怕不是整个人都要被劈成两半!
傅元令手微微有些发抖,绷着脸,拿着上药给他止血。
肖九岐想要说什么,但是药粉撒在伤口上,痛得他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太医赶到的时候,就是看到了瑾王这么一副狰狞的模样,吓得差点把医箱都给扔了。
傅元令一看到太医就忙站起身,看着太医要行礼就赶紧说道:“不用多礼,先给王爷看看伤口。”
太医忙应是,立刻过来检查,将伤口翻看一遍,心里松口气,嘴上说道:“背上的伤最厉害,需要卧床休养,其他的伤口不深,涂上药膏几日就能结痂。只是背上的伤有些麻烦,伤口太深,得好好照看才成。”
傅元令忙点点头,看着太医熟练地给肖九岐包扎伤口,一边记下太医所说照看伤口事宜,等到太医给肖九岐包扎完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仲夏请太医去外间开方子,傅元令这才看着肖九岐问道:“怎么回事?你不是送荣王回府吗?”
肖九岐一言难尽的看着傅元令,“荣王不知道招惹到了什么人,被人埋伏暗杀,我就这么倒霉的赶上了。”
傅元令一愣,“这么巧?”
“什么巧?”
傅元令就道:“你忘了,荣王刚给了我们名单。”
肖九岐只顾着打架了,忘了这事儿,愣了一下,咬着牙说道:“这名单太值钱了!”
傅元令心疼的看着肖九岐身上的伤,“你别动,好好养着吧。”
肖九岐看着傅元令眼眶都红了,忙握着她的手说道:“没事,这点伤算什么,很快就好了。明日我得进宫,不能白白受伤,得给老头去看看。”
“你这告状不要命了吧?”傅元令气的脸都变色了,“我替你进宫你在家好好呆着。”
反正这亏不能白吃了,傅元令又想起那名单来,脸色沉浮不定,好半响看着肖九岐问道:“你说这名单由四哥交给父皇怎么样?”
肖九岐:……
好像可以啊!
1209:一箭三雕
肖九岐懒得想这些事情,但是媳妇这样说了,他就很认真地想了下。
“要是四哥把名单直接给了父皇,那还怎么把肖霆那边的人一网打尽?”肖九岐有点迟疑。
这份名单上不仅有吴王那边的人,楚王这边的人也有,具体参与此案的人,贪污多少,主犯还是从犯现在都未可知。
这份名单就这样交上去,对吴王打击大,但是相应的对楚王打击也不小。
肖九岐虽然对朝中事不感兴趣,但是也并不是一无所知。
傅元令给肖九岐搭上薄被,他赤着上身趴在床上,伤在后背上,是不能仰躺的,容易压到伤口。
傅元令靠在床柱上,低头看着肖九岐,“打个比方,我是傅家的家主,手下大小管事算起来少说也有上百人,若是傅家出了做假账贪污作弊的事情,我是更喜欢据实已报的管事,还是那管事收拾善后给我的交代?”
管事给她的交代,那都是经过修缮过的,必然是把自己摘清楚了。
但是作为傅家的掌家人,傅元令需要这样的结果吗?
不需要。
她需要的是原原本本的事情经过,当然作为发现人并且能主动认错交代的管事,便是有错,傅元令也会功过相抵给他机会。
但是傅元令又不是陛下,并不能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所以这件事情她也只能提出一个建议。
这个建议有很大的风险,但是未必不能置死地而后生。
毕竟,当今陛下对朝政大事官员任免一向很想谨慎,从不肆意胡为,这也是傅元令敢提这个建议的原因。
“你喜欢上报的。”肖九岐看出来了,他媳妇是务实派。
傅元令笑着点头,“是啊,没人喜欢被别人愚弄。”
肖九岐脑壳疼,“那我跟四哥提一下。”
傅元令看着他背上的伤不语。
肖九岐:……
“那就麻烦阿元替我走一趟。”
看媳妇脸色,肖九岐那是无师自通。
傅元令叹气,“你这伤可得好好的养一段了。”
“这点小伤不打事……哦,是要好好养养,我明日就上书告假。”肖九岐立刻改口,反正这是自己媳妇心疼自己不是,养就养呗。
他还乐得清闲,正大光明偷懒。
傅元令端了清水来,给肖九岐把手脸擦了,自己又进了净室洗漱,重新换了寝衣出来,让人搬了暖榻过来,傅元令准备在暖榻上睡。
肖九岐:……
对上肖九岐的眼神,傅元令就道:“你伤在背上,晚上不能翻身。”
她要是过去,这晚上就睡不好了。
肖九岐看着媳妇意志坚定,行吧,要不是护着荣王,他哪里能受伤,真是赔本了!
傅元令将大灯吹熄了,只留了角落里一盏小夜灯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她这才想起来问一句,“荣王怎么样?”
“要不是护着他我能受伤?”肖九岐越想越气,这买卖真是赔了,孤枕难眠!
“这件事情荣王有什么打算?被人暗杀事关重大,总要上禀陛下吧?”傅元令琢磨着问道。
“不知道啊,谁知道那小白脸怎么打算的,脸黑的跟锅底似得,小白脸都变小黑脸了,本来那小身板就够呛,这次怕是又得躺一段日子了。”肖九岐啧了一声。
傅元令毫无睡意,心里想着若是楚王同意将名单上交,最好是荣王能配合将暗杀的事情也上禀陛下,如此一来陛下必然会重视,也能说明这名单的真实性。
若不是真的,荣王怎么会招来暗杀?
只是现在傅元令不知道能不能说服楚王,也不知道能不能说服荣王。
何况,这件事情也不是她自己的事情,牵涉到的人太多,换做哪一个都要慎重考虑。
傅元令一夜辗转难眠。
吴王那边,原以为经过龙承志的事情,陛下会对他失望,哪知道陛下不知道是不是怕楚王一家独大,转头又把吴王扶持起来。
所以,现在别的都是假的,只有让陛下对吴王彻底失望才成。
肖九岐背上的伤很疼,他听着媳妇在榻上辗转难眠,硬撑着不吭声,他要是说疼,媳妇只怕就更睡不着了。
所以他当时脑子哪根筋不对替荣王挨了这一刀!
第二天一早,傅元令轻手轻脚的起来,看着肖九岐还在睡,自己悄悄地走出去,没在这边洗漱,而去了别的屋子把自己收拾妥当。简单的用了早膳,叮嘱仲夏给王爷送药换药,这才坐上马车去了楚王府。
楚王去上朝了,傅元令先去见了徐秀宁。
徐秀宁见到傅元令很高兴,拉着她进屋说话,笑着说道:“这么早就过来了,肯定有事儿,只是王爷还没回来,还得等一等。”
让人送上茶来,徐秀宁与傅元令相对而坐。
傅元令哪有心思喝茶,想了想还是把昨晚的事情跟她细细说了说。
徐秀宁的脸都白了,“九弟受伤了?”
傅元令没想到徐秀宁关注点居然是这个!
她有些一言难尽的看着对方,难道她关心的不该是名单吗?
对上傅元令的眼神,徐秀宁又气又笑,低声解释一句,“九弟除了在战场上受过伤,在上京这么多年哪里被人伤过?这次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母后跟父皇怕是要生气。”
傅元令叹口气,“我是觉得此事可以借东风,王爷受伤,荣王被伏击,再加上名单的事情,只好运作好了能一箭三雕,必然能给吴王一个极大的打击。”
徐秀宁并不太懂得朝堂上的事情,但是她怎么也是世家女,又不是孤陋寡闻的村妇,傅元令这样一说她明白里头的厉害关系。
但是她也不敢猜测自家王爷的心思,想了想才说道:“此事还是等王爷回来再说,不过我想着只要是有利的,王爷应该会同意。”
“只是这样一来四哥这边必然会有损失,且看四哥怎么衡量吧。”傅元令知道有些事情便是楚王自己想要做出某项决定也不容易,跟着他的人那么多,要是轻易就把属下给卖了,以后谁还敢投靠楚王?
这里头的事情复杂得很,傅元令明白就算是楚王不愿意,那也是情有可原。
1210:以父皇为榜样
傅元令等的有些心焦,毕竟只能等楚王这边松口以后,才能再去跟荣王商议,最后还要进宫替肖九岐告状,时间紧的很。
徐秀宁看着傅元令有些着急的样子,就道:“我已经让人去宫里等着王爷,只要王爷下朝就会把消息传给他,放心吧。”
傅元令点头,除了等也没别的法子了。
今日也是不凑巧,不知道宫里是不是有别的事情,楚王一直没能回来,傅元令焦灼的等了快两个时辰才把人等回来了。
楚王回府时神色很不好,见到傅元令就说道:“九弟妹久等了。”
“四哥,可是出什么事情了?”傅元令有些担心的问道。
“九弟妹坐下说。”楚王说道。
徐秀宁以为王爷会让元令去书房说话,没想到就在正院,她想了想,就让人换了茶送来,把人都打发下去了。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今日早朝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上书昨晚荣王府外出现私下打斗一事,牵涉到了荣王跟小九。”
傅元令:……
所以这是吴王的人先倒打一耙,诬告荣王跟肖九岐私下械斗?
傅元令简直要气笑了,这是多没脑子才敢这样颠倒是非?
楚王看着傅元令的神色就知道事情有异,“九弟妹可知道真相?”
“这事儿还要从荣王手中的名单说起。”傅元令就把昨日跟荣王见面到后来肖九岐受伤的事情仔细的说了一遍。
楚王没想到事情真相居然是这样,随即皱着眉头说道:“富永宁为何要这样颠倒是非?此事只要父皇召见小九一问便知。”
傅元令沉声说道:“大概是为了名单的事情,毕竟名单一事富永宁有把握牵涉到四哥,王爷不会肆意胡为,关于真相只怕是不会吐出口。”
真是太卑鄙了!
傅元令是真没想到富永宁居然有这样的胆子,这已经不是倒打一耙,分明就是要让肖九岐硬生生将这口锅背在头上!
原本傅元令还有些顾忌,但是现在吴王那边想要污蔑肖九岐,她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于是傅元令就直接问楚王,“四哥,你可曾想过将名单直接上交皇上?”
楚王一愣,明显是没这样想过。
傅元令心头一沉,但是想起肖九岐背上的伤,尽量让自己镇定下来,就道:“富永宁为何有这样的胆子?元令一介妇人不懂朝堂之事,却也知道不过就是因为王爷要护着四哥,所以绝对不会把名单的事情讲出来,这才暗下杀手,能成功自然好,若是失败了王爷怕牵连四哥的大事,也会将此事硬生生的吞下去。”
徐秀宁坐在一边看着傅元令严肃的脸,就知道她这是生气了,再看着自家王爷,现在也不知道王爷怎么想的,但是想起之前傅元令与她二人商谈此事的情形,就开口说道:“王爷,九弟妹说的有道理,虽说名单上交对王爷也有不利之处,但是陛下既然要查此事,怕是已经知道些许内幕。自王爷上朝听政以来,不管是带军出征,还是六部轮转,为国为民尽心尽力,些许急功近利攫取民脂民膏者,早已经违背王爷心意,王爷又何必护他们周全?若是护了他们,又怎么跟您自己跟朝廷跟百姓交代?”
楚王看了一眼妻子,真是没想到跟傅元令呆的时间长了,现在说话倒是一套一套了。
他轻轻一笑,看着妻子说道:“我还没说什么,你急什么?”
徐秀宁脸一红,“我哪有急?”
傅元令:……
说正事!
“知道王爷为难,元令请王爷先跟幕僚商议,我等王爷的消息。您这边要是定下来,我也好去劝说荣王。”
“你还要去劝说荣王?”
“若是四哥答应将名单上交,然后就能名正言顺跟父皇交代荣王为何会被刺杀?之后我才好为我们王爷请功跟伸冤。”傅元令道。
楚王:……
感情说到底,你还是护着小九呗,他跟荣王都是捎带着的!
“九弟妹也忒小瞧我了,这种事情哪需要跟幕僚商议,你便是不来,我也不会让小九受这种委屈。只是没想到九弟妹胆子这样大,提出了将名单直接上交的主意。现在想想,这虽然是兵行险着,但是若是能成功获利极大。这点魄力你四哥还是有的,就这样做吧。”
楚王怀疑自己要是不答应,九弟妹肯定也会想出别的主意给肖九岐出气,与其让她跟小九冒险,倒不如自己这边松松手,一起把事情做了。
对于这些吸百姓民脂民膏的官员,他心里是十分厌恶的。
对他有影响那是一定的,投靠自己的官员中,一旦有秉性不良的人,只怕听说此事后就会转投阵营。
就算是这样,他也不会姑息养奸。
不管父皇对后宫嫔妃如何,对他们这些儿子如何,但是对这大乾的江山是真的呕心沥血励精图治。
他要以父皇为榜样。
傅元令是真的很惊喜的看着楚王,站起身郑重的行礼道谢,“多谢四哥。”
“九弟妹客气了,荣王那边你也不用去了,我会亲自跟荣王商议此事。母后很担心小九,你先进宫跟母后说一声让她安心才好。”楚王道。
傅元令没想到吴王的人会在朝堂上就把事情摊开来,听到皇后娘娘担忧,念及她的身体,自己还真的挺担心的,就立刻告辞。
徐秀宁就道:“我送送你。”
傅元令忙按住她,“不用了四嫂,四哥还要出门,你忙你的。”
徐秀宁闻言也没跟傅元令客气,只将她送到了院门口便罢。
傅元令坐着马车直接进了宫,亏得来及时,皇后娘娘正打算去瑾王府呢,看到傅元令忙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小九伤得重不重?”
“母后别急,王爷多是皮外伤并无生命危险,您别担心。”傅元令忙扶着皇后娘娘坐下说道。
皇后叹气,“本宫真是吓了一跳,好大的胆子,天子脚下也敢行凶。”
傅元令听着皇后娘娘这话,就知道娘娘一点也不相信朝堂上富永宁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