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六章:俩夫妻爆大招
第二天一早傅元令起来没看到肖九岐,不免有些担心起来,也不知道事情怎么样了,顺利与否。
梳洗过后用了早膳,傅元令换了一身胭脂色的衫裙,让人备了马车准备往宫里去。
尤嬷嬷带着仲夏跟着一起进宫,哪知道刚到了门口,前院的管事就急匆匆的跑来,见到王妃就立刻说道:“王妃,王爷带着人连抄了十几户人家,捆了十几个人去造做局了。”
傅元令心头一颤,知道肖九岐去做什么,但是没想到他居然做的这样干脆利落。
傅元令迟疑一下,看着那管事说道:“你去王爷那里禀一声就说我进宫去了。”
管事愣了一下,还以为王妃要去见王爷,怎么就要进宫呢?
傅元令心里着急,没想到肖九岐动作这么快,那么自己得赶在别人状告肖九岐之前见到皇帝。
傅元令上了马车,让车夫加快速度往皇宫而去。
傅元令作为女眷是卡着最早进宫的时辰进了宫门,此时皇上正在上朝,傅元令心头一松,至少现在朝臣都还没得到消息,就算是弹劾那也是下了早朝得了消息之后的事情,自己还有时间。
傅元令直接去了凤仪宫,也是不巧,今日是后宫诸位嫔妃前来拜见皇后的日子。
舒和见到瑾王妃这么早进宫笑着说道:“王妃是来接小世子的?这可有些不巧,世子闹着找陛下,已经被陛下带去前殿让人照看了。”
傅元令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什么?
带去前殿?
那是什么地方,怎么能把孩子带到那里去!
但是傅元令可不能这样质问,只得说道:“只怕给陛下增添麻烦,不若嬷嬷找人把翀儿带回来。”
舒和看着瑾王妃这么紧张的样子,轻笑一声说道:“王妃不用担心,王爷小的时候,陛下也经常带着王爷去前殿,就连上朝的时候都带过几回呢。”
傅元令心想那怎么一样,肖九岐那是儿子,翀儿只是个孙辈,这样太惹眼了。
好在以后自己会尽量把儿子带在身边,这样的情况应该不会再发生了。
“我今日来还有另一件事情禀母后。”傅元令看着舒和说道。
舒和就道:“王妃先去偏殿稍等,老奴去回禀一声。”
“有劳嬷嬷。”傅元令道一声谢,跟着小宫女去了偏殿等候。
傅元令在偏殿隐隐能听到正殿的动静,但是却听不清楚说什么。
皇后娘娘一向慈爱,后宫诸位嫔妃并非日日前来请安,而是逢十才来拜见。
今儿个傅元令没想起是个逢十的日子,耐心坐着等着,心里一时想着儿子,一时又担心肖九岐,一时又惦记着元礼那边。
肖九岐这边的动作有点快,不知道元礼得了消息后会不会加快速度。
正想着,就听到外头有声音传来,她透过窗子抬眼望去,就看到正殿领先走出来的正是谭贵妃。
傅元令上次见谭贵妃还是中秋时,此时再看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谭贵妃神色多了几分郁色。
在梦中时,谭贵妃可是风光得很,拿着傅家的钱给肖霆铺路,事事如意,自然春风得意。
现在可就没那么容易为肖霆铺路了,谭家原本还能借着谭贵妃的名头在外头骗点钱,自从被自己打击过几次,动静闹得大,现在外头自然是都知道谭家的德行,只要是正经做生意的商户,谁愿意跟谭家做生意。
谭家这个钱袋子瘪了,梅家那边也败走阙州新港,虽然梅成川现在在那边干的不错,但是只要自己腾出手来,收拾他虽然要费点功夫,但是也不是办不到。
等到梅家也彻底完了,到时候谭贵妃母子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情。
这对母子最不要脸,既要实惠又要面子,如今看着谭贵妃眉心浅浅的纹路,傅元令只觉得心里万分畅快。
等诸位嫔妃都离开凤仪宫之后,傅元令这才去拜见皇后。
皇后看着她进来笑着说道:“本宫就知道你得来,快坐下说话。”
傅元令行过礼,这才弯腰坐下,笑着说道:“母后料事如神。”
“什么料事如神,不过是知道做母亲的心情。”皇后笑着说道,“昨儿小九要带着翀儿走,翀儿抱着陛下不撒手,硬去扯他的小手就哭的震天响,皇帝疼孙儿,就把人留下了。”
傅元令知道这是皇后替肖九岐解释几句,她就笑着说道:“之前多亏父皇母后照看翀儿,他亲近依恋这里也是常情,我就是怕他给母后添麻烦。”
皇后摆摆手,“添什么麻烦,有孩子在我这里可热闹了。”说到这里也低声音,“你是没看到谭贵妃那张脸,只可惜哟她不如本宫有福气,她儿媳妇可没给她生个嫡孙呢。”
就算是谭贵妃有俩孙子又如何,不过是庶出的,连她的翀儿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若是皇帝看重,只怕早就让谭贵妃宣进宫看看。
可惜,皇帝没提过一回。
以前也就罢了,自从有了翀儿,皇帝待这个孙儿如何,宫里宫外这么多眼睛看着,谭贵妃母子能不心急?
傅元令笑了笑,“吴王妃上回小产只怕是伤了身,不然这么久也该有好消息了。”
皇后冷笑一声,“恶事做多了,总是要遭报应的。”
当初谭雪薇是怎么算计元令的,别人不知道,她们这些人心里门清。
小小年纪就跟傅宣祎狼狈为奸,下那样的狠手,有这样的结果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吴王府里乱的很,皇后早有耳闻,看着傅元令又道:“不说这些污糟事儿,舒和说你还有别的事情要跟我说,什么事情?”
傅元令就把肖九岐做的事情简单说一遍,然后提了一下自己给造做局下的套。
皇后:……
一不留神这俩夫妻就要爆个大招!
“前段日子陛下还在担忧造做局的事情,没想到现在就有机会了。”皇后也是长长出口气,“造做局那边针对你的事情本宫也听说些,只是碍于祖宗法规,少不得让你受了些委屈。”
好在儿媳妇特别能干,自己就能掀翻造做局那艘破船!
第一千零九十七章:财大气粗傅元令
傅元令虽然能理解,但是也想不通皇帝这样憋屈着的心思。
纵然有高祖旨意,但是荣王府早已经违背当初接手造作局的初心,将造作局当做荣王府的私人产业,每年从朝廷吸走多少血,这样的情况下,还要碍于所谓的祖宗法规,傅元令是不能理解的。
要是她们商户这样干,家里头有人敢这样吸家族的血养自己的小家,那肯定是要被开祠堂逐出去的。
在这一点上,傅元令想着皇帝有时候还不如平宁伯府的人会变通。
平宁伯府上次还能几房出钱租赁织锦工坊的作坊,把大家的钱凝聚到一起,然后再各房分配。
不要忘记了,伯府是已经分了房头了。
说起这个事情,当初还是傅元令自己给出的主意,但是架不住伯府老太爷跟太夫人会变通,俗语说父母在不分家,不能让儿子们担上不孝的罪名,于是就有了分房不分家,其实根子上已经分完家了。
等将来两位老人走了,各房搬出去就完活儿。
在已经分了家的前提下,各房能又坐在一起商议合伙出钱做生意,是为了支持自己而起,但是也有几房人互相信任的缘故,当然二房除外,除了傅嘉琰卖了一次脸,一个铜板都没出。
平宁伯府也是追随高祖立下战功封爵的人家,这些年过得其实不怎么样,这样的情况下都能审时度势,倒是皇上高坐朝堂反受的桎梏更深。
这些话傅元令只敢心里想想,嘴上是万不能说的。
但是听了皇后的话心里也高兴,皇帝要动造作局的心思她早就察觉,不然当初提议建造织锦工坊不会那么顺利,后来又有冶炼工坊,冶炼工坊明显就是直接从造作局撕一大块肉下来,皇帝也准了。
只是现在傅元令摸不清楚皇帝想要整治到什么程度,整治过后,朝廷要怎么改造造作局,这些都关系到冶炼工坊跟织锦工坊。
虽说有些小人之心,但是傅元令也是防着陛下卸磨杀驴。
自古帝王多薄情,她自然更加小心翼翼。
“受委屈没什么,能为父皇解忧,也是儿媳的孝心。”傅元令笑着开口,“只是眼下这场风波一起,除非是朝廷真的能将造作局一举拿下,不然要是让它缓口气重新站起来,第一个倒霉的就是儿媳了。”
这事就是双刃剑,尺度把握不好,收拾不了敌人,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皇后若有所思的看着傅元令,好一会儿才说道:“现在什么都不好说,但是造作局肯定要收拾的,先过了这关再说。”
傅元令点头,“就看王爷那边了。”
皇后也跟着叹气,“都说嫁入皇室风光,本宫瞧着你嫁进来后没少跟着受累。”
“母后千万不要这样说,能遇上王爷,遇上您,才是我最大的福气呢。”这话傅元令是真心实意的,至少她生产时有皇后娘娘坐镇,她是真的安心生孩子不用担心其他。
皇后就乐了,“咱们婆媳就不要互相吹捧了。”
傅元令也笑了。
好不容易等前头下了朝,舒和就立刻带人去接小世子,另外回禀瑾王妃求见的事情。
皇后叮嘱傅元令几句,“凡事你不要拿主意,只把自己想法简单一说,陛下胸有沟壑,不用咱们多费心。”
傅元令若有所思,笑着说道:“我听母后的。”
皇后这话就是提点她,毕竟夫妻做了几十年,没有比皇后更了解皇帝的。
舒和很快就带着小世子回来了,睡得正香。
傅元令上前看了一眼,真是没心没肺的,在哪里都能憨吃迷糊睡。
舒和先将小世子放下,这才看着王妃说道:“陛下让王妃一刻钟后觐见。”
傅元令闻言就整理下衣裳,看着皇后说道:“母后,那儿媳就先去前殿候着。”
皇后点点头,“去吧,等你回来翀儿也该醒了,正好跟着你一起回府。”
傅元令笑着应了,这才往前殿而去。
御书房前远远地就看到跪着一个人,傅元令待走得近了,仔细瞧了一眼,眼生并不认识。不过瞧着这位大人面色发白,额头冒汗的模样,大概是惹得陛下发火了。
傅元令并未靠前,而是站在远处等候。
她一个女子,往这里一站,往来的官员不免就多看一眼,等看到是谁,大家的神色都有点说不出来的古怪。
毕竟,这一位面熟的很,不管是在竞春舫文会还是当年赛龙舟见过一面就很难忘记。
如今上京城里的端午节龙舟赛越办越大都是这位的功劳,还有竞春舫的文会,如今已经成为上京书生们的聚会之地。
环城湖上坐着画舫高谈阔论,或者以文会友,或者约两三知己品茗喝酒,都是十分惬意的事情。
反正,不管别人怎么说,至少这些朝臣还挺愿意花点钱游湖坐画舫谈事情,既能赏景,又能有隐晦的谈话之地。
所以,现在看到瑾王妃,大家的心里都有点微妙。
这一位也是个厉害人,在商户间长大,哪知道一朝被伯府勋贵认回,转瞬又飞上枝头当凤凰做了瑾王妃,就这样也就算了,结果这一位自从进了上京城,当真是生意的风生水起,就连圣上都亲口赞誉,而且还经常召见问话。
今儿个瑾王妃出现在这里,这是陛下又要宣召问话?
众人不免就想起造作局的事情,再看看瑾王妃不免有些牙疼。
这一位不仅会赚钱,人家特别会花钱,尤其是给瑾王花钱,那真是银如流水。想起瑾王那败家的命格,也就瑾王妃这样财大气粗的人经得起这么败。
以前瑾王只是败自己,如今娶了个媳妇,都为朝廷做贡献了。
不说南疆时傅家送去的粮草,那时还是傅家自己出钱,不是财大气粗,能供得起三军粮草?
现在倒是好了,不仅自己出钱,这还能带着商户一起出钱,不仅商户出钱,就连百姓都能被她煽动起来。
想想当初织锦工坊外头挂着的朱笔书写的告示,这位生成女子真是可惜了。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这天没法聊了
傅元令身姿笔直的站在一旁,能感受到往来官员的凝视的眼神,她目视前方,并未转身与之对视。
毕竟男女有别,她独自在外,自然是要避嫌。
罗长英推开殿门走出来,微弯着腰,不知道对跪着的人说了什么,傅元令就看到那人叩头离开,脚步有些踉跄。
打发走了那人,罗长英环视一圈就看到了瑾王妃,忙抬脚走过来,笑着行礼,“奴才见过王妃,陛下宣王妃觐见。”
傅元令笑着开口,“有劳罗总管。”
“不敢,都是奴才分内事,王妃跟奴才来。”罗长英可不敢小看这位瑾王妃,能把瑾王管的服服帖帖的人,都不是一般人。
傅元令跟着罗长英进了御书房,正好与从里透出来的龙相、吉相等人面对面对上。
龙承志的脸色可不好看,若不是瑾王妃,他女儿也不会跟女婿去了封地,数年不得一见。
吉相就和气多了,对着瑾王妃笑着颔首。
这位不能得罪,是自己人,毕竟瑾王支持楚王,瑾王妃的钱袋子那就是楚王的后备粮。
傅元令微微颔首回了一礼,然后轻轻侧身,礼让二人出殿。
吉相本想着不合规矩,到底是皇家人,琢磨着自己要不要退一步,就看到龙承志已经昂首挺胸大步走了出去。
他只好跟着一起出去,心里却是琢磨着瑾王妃这个时候来觐见陛下,不知道所为何事。
御书房重地,非朝政之事不得入内。
瑾王妃来能有什么朝事,难道是为了造作局的事情?
吉巍心头一凛,心里只盼着楚王赶紧率领大军回京,造作局这么大块肉,不能让吴王的人一口吞了。
傅元令并不知道吉相心中所想,进了御书房,规行矩步上前请安,“儿媳拜见父皇,父皇康泰安平。”
“起来吧。”皇帝摆摆手,“急着来见朕有何事?”
傅元令就把织锦工坊的事情讲了,然后才说了肖九岐夜里埋伏抓人,今早接连破门十几家抓人的事情。
皇帝:……
脑壳疼。
回来就给他惹事,一惹就是大事!
看着皇帝一脸无语的神色,傅元令心里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陛下虽说心思难测,但是遇到肖九岐的事情,才能从面上看出几分寻常老父亲的神态。
皇帝捏捏眉心,“一点也不让朕省心。”
傅元令笑着说道:“王爷也想为父皇分忧,造作局的事情一直是他的心病,知道这件事情跟造作局有干系,亲自去埋伏抓人不假人之手,就是怕走漏风声。这次父皇为了冶炼工坊的事情让造作局让步,儿媳心中万分感念圣恩,因此也想为父皇分忧,尽一番心意。”
傅元令的心意皇帝叹气听说之后,木了半天脸。
这样的人才经什么商,就该让朝堂上那些老油子看看脸不脸疼!
皇帝越想越气,傅元令一个女子,出身商户,就能在冶炼工坊建造之前埋下引线,草灰蛇线,伏延千里,平日辛苦没白费,到了关键时候所有的布局都会成为一把尖刀。
现在想想,难怪当初傅元令要请皇后去坐镇人匠会盟,果然是个小狐狸,哼!
对上皇帝审视的目光,傅元令心中狂跳,面上还要力持稳定,不忘提醒陛下,“父皇,王爷那边还等着您伸援手呢。”
什么援手?
当然是破家拿人的旨意。
肖九岐奉旨行事,就没人敢指责弹劾他了。
皇帝一口气差点没缓上来,哼,如今倒是知道把朕推出去做恶人。
这两夫妻一个太冲动,一个太冷静,但是最后倒霉的是皇帝自己,这滋味就很微妙了。
但是,皇帝还不能不答应。
毕竟,前头还吊着造作局这块大肥肉。
皇帝越想心越闷,哼了一声,看着傅元令说道:“你倒是会说话。”
傅元令知道皇帝不高兴,但是这事儿谁能高兴,皇帝让她冲锋陷阵的时候,也没想过她高不高兴对不对?
傅元令脸上带着万分得体的笑容,笑着说道:“做生意全靠一张嘴,这是看家本领,要是没这本事,儿媳哪里能为王爷披荆斩棘。”
皇帝:……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知不知道什么叫做谦虚!
对上傅元令那双含笑的眸子,皇帝不知怎么就想起了翀哥儿的眼睛,这母子俩笑起来的时候真是像啊。
皇帝摆摆手,颇有些心累的说道:“退下吧。”
傅元令躬身告退,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都做了,皇帝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回了凤仪宫,傅元令带上儿子就跟皇后娘娘辞别。
皇后看着傅元令轻声说道:“你别担心,陛下心里肯定高兴的。”
“是,能做的都做得,剩下的就看天意了。”傅元令笑着道。
小家伙睡足了特别有精神,这次也不闹着不走了,傅元令也不用奶娘抱着孩子,自己抱着一路出了宫。
等坐上了回府的马车,傅元令将儿子头上小斗篷的帽子摘下来,抱在自己怀里,真是觉得好像拥有了全世界。
傅元令从小就希望自己能有兄弟姐妹,但是她一个人在傅家长大,看着别人家的那么多手足,是真的很羡慕。
现在有了自己的孩子,那种感觉跟有手足还不一样,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小人儿,她看到眼里就觉得心里暖暖的软的不行。
就在这个时候,马车突然一晃,傅元令抬头,就看到车帘子被掀起来,肖九岐出现在眼前。
傅元令惊讶的看着他,“你不是去抓人了吗?”
肖九岐嬉皮笑脸的往媳妇身边紧挨着她一坐,道:“抓完把人一捆,往刑部一扔,还有我什么事儿。”
肖九岐身后把伸胳膊的儿子抱起来,嘟囔道:“臭小子,因为你我都挨训了。”
傅元令:……
听听,这叫什么话。
“把人送去刑部,能行?”傅元令有些担忧的问道。
“别人指定不行,但是我送去的人,哪个敢下黑手,除非是不要命了。”肖九岐就是这样蜜汁自信,这么多年在上京混出来的威名可不是假的。
傅元令顿时被逗笑了。
肖九岐看着媳妇笑了,心里长长的松口气,“你进宫做什么去了,我去就行。”
“等你去,那些人得了消息,早就把弹劾的折子都写好了。”傅元令瞪他一眼说道。
肖九岐轻笑一声,看着人说道:“这话说的真是好,我媳妇就是聪明。”
这天没法聊了!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打了谁的脸我可不管
两人一路回了府,肖九岐抱着孩子下了车,王府的守卫早就习惯了,一点都不觉得自家王爷抱孩子进出有什么不对劲的。
进了内院,窦妈妈就把小世子接了过去,抱去隔壁的屋子里。
傅元令跟肖九岐这才能坐下好好说话。
肖九岐看着傅元令,走过去挨着她坐下,柔声说道:“别生气了,我保证没下回了,以后一定不让他在宫里过夜怎么样?”
傅元令叹口气,把头靠在他肩膀上,“主要是宫里还有谭贵妃,我实在是不放心。况且,孩子要是经常不在父母身边,对孩子而言也是一种缺失。小的时候,我就没有爹,虽然外祖跟母亲对我很好很好,可我还是很羡慕有父亲的人。”
虽然这个亲爹后来认了不如不认,但是有没有父亲对傅元令小时候的影响真的挺大的。
肖九岐跟傅元令不一样,他打从生下来就是养在皇后身边,再加上生母过世早,其实在他的心里皇后就是他母亲,对于生母怀念更大于感情。
再加上皇帝对他偏爱,虽然后来老头的爱有点令人捉摸不透,但是小的时候对他是真的好。
只有他骑过老头的脖子,在他身上撒过尿,睡过他的龙床,揪过他的胡子,趁他睡着的时候在他脸上用毛笔画画……
每次宫里鸡飞狗跳,一定是他又捣蛋了。
他没缺过父爱母爱,而且只有他在兄弟们中得到的爱是翻倍的。
他没想到傅元令跟他不一样。
肖九岐心里有点难受,“我答应你以后不会了,我就想着老头很喜欢翀儿,你看他一把年纪了,一定喜欢儿孙绕膝。可他是皇帝,不可能有单纯的父慈子孝,所以我才想着让孩子在他跟前多露露脸,好歹让他能正大光明享受点孙子的乐趣。”
皇帝自己想要看孙子不容易,但是要是他‘硬塞’过去那就容易了。
傅元令侧头看着肖九岐,她是真没想到他竟是这么想的,“你……之前怎么不跟我说。”
“这有什么好说的。”
多难为情。
他肖九岐可是顶天地里的汉子,霸王,怎么能有这么娘唧唧的一面。
要不是媳妇这么生气,他是打死也不说的。
太丢人了。
傅元令只以为肖九岐嫌孩子麻烦,没想到是这样,看着他道:“是我不好,我该问明白你的。你做的也没错,天伦之乐在皇家太难得了。”
“对别人难得,对我倒是不难。”肖九岐得意的说道,眉梢眼角间都带着笑,“你放心,咱们的孩子,将来都不会缺少这些。”
他会带着他们打遍上京无敌手!
傅元令笑了笑,看着肖九岐就说道:“你还去衙门吗?”
“去,晚会儿去。”肖九岐揽着傅元令靠着软枕,“睡会儿吧,等会我叫你。”
眼下发黑,一看就缺休息。
傅元令点点头,伸手把盖毯拿过来搭在二人身上,枕在他的胸口闭上眼睛。
肖九岐把人抱得紧了些,自己也闭上眼睛。
瑾王府里一片安静,府外却是热闹得很。
大家发现了,每次瑾王打仗回来都要闹个大动静。
这次也不例外。
好家伙,一晚上蹲了几个毛贼,结果这毛贼不是普通的毛贼,而是有人故意派去损毁织锦工坊的贼!
这下子大家都被惊到了,这谁这么大胆,瑾王都回上京了,居然还敢干这样的事情,真不把自己的脑袋当脑袋,这是当球踢啊。
因为这件事情,肖九岐又以强硬的姿态闯入众人眼线,全上京的人都在盯着刑部判案。
刑部有苦说不出,刑部尚书鲍石急得嘴角都起了燎泡,他就知道什么事情沾上瑾王一准没好事。
谁家断个案子能整个上京举目关注的?
瑾王把人往刑部一扔,又有人试探着前来说情,鲍石哪里敢开门,在刑部他是连衙门都不敢出一步,下衙回家立刻紧闭大门,任何访客都不见。
就这样也不得安生,一上朝就被瑾王那似笑非笑的眼神隔空威胁,这日子没法过了。
刑部连夜审讯,过了五六日,总算是审出个头绪来,鲍尚书两眼泪汪汪的进宫回禀,太不容易了。
小夫妻俩在外头闹了事儿,回头一关门在府里带孩子,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架势。
倒是徐秀宁给她递了个信儿来,说是人匠会盟那边让她过去一趟。
皇后娘娘让徐秀宁管了人匠会盟的一些事情,现在徐秀宁要见她,可见是有大事。
两夫妻误会解除,感情更进一步,这几日在府里也是耳鬓厮磨,只觉得小日子过得跟世外桃源似的。
等回过神,凡间琐事还是要继续处理,又从仙境跌回人间。
傅元令要去人匠会盟,肖九岐就带着儿子进宫了,上回那事儿他得催一催,这要拖到什么时候?
要是再拖下去,他就自己动手了。
这要是打了谁的脸,疼不疼的,他可不负责任。
傅元令到了人匠会盟的时候,徐秀宁已经在等着她可,见到她上下打量一番,就见傅元令面如桃花,身姿婀娜,大约是生了孩子的缘故,风姿更甚以往。
徐秀宁就笑着说道:“真是白担心你了,我瞧着你气色好的很。”
傅元令就笑了,“这次的事情得多谢四嫂。”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你说你胆子怎么这么大。”徐秀宁真是不敢想,上次去云州她就觉得傅元令挺疯的,没想到这次更是让人吃惊,真是不知道再有下次,她还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我心里是有成算的,知道没有危险才去的。”傅元令跟徐秀宁进了屋说道。
徐秀宁怎么会相信,毕竟是边关打仗之地,就算是在城内也是有危险的,何况她听说傅元令径直从玉直关出了关。
要是换成她,只怕是做不到的。
她从没有出过远门,甚至于没有办法分辨方向,也不知道远行这一路上会遇到什么事情,要怎么处理。
“再过半月王爷就要回来了。”徐秀宁压低声音说道。
傅元令一喜,“四哥要回来了?这可真是太好了。”
徐秀宁脸上也带着大大的笑容,“王爷已经知道了上京的事情,让我给你知会一声,事情不要急,王爷另有安排。”
第一千一百章:荣王府
傅元令知道楚王在上京是有眼线的,只是没想到速度这么快,能有这样的速度,那就是用了飞鸽传书。
看来,楚王是已经有了自己安全隐秘的联系方式。
傅元令长长的松口气,她就说楚王的性子老谋深算的,这几年借着她的手可没少赚钱,赚来的钱肯定要花到该花的地方。
楚王自己是不会经商的,他门下的幕僚跟家将都不会做这种事情。
楚王是通过李家,而李家经手这件事情的是其族人。
虽然拐了几个弯儿,但是比较安全一些。
傅元令这边有什么好路子,都会给那边留一份,几年下来就是一头猪也能攒不少家底了。
“四哥可说要怎么安排了?”傅元令笑着问道。
徐秀宁看着傅元令眉宇间的开心,自己也跟着开心起来,“信中不好多说,王爷只说让你们先等等,至少等他回京。”
傅元令琢磨着楚王肯定有他自己的用意,就是不知道他布置了什么。
“也不在乎这十天半月的,我们等得起。”傅元令一口答应下来。
徐秀宁就问道:“我听说九弟那边准藤摸瓜做出来的十几人有一大半跟造作局那边有关系,现在事情僵持在这里,不知道造作局会不会出手。”
傅元令想了想说道:“我觉得造作局如果要出手,应该在事情刚发生的时候,现在最好的时机已经过去了,造作局那边可能不会出面了。唯一要做的,就是防止他们杀人灭口。”
“杀人灭口有什么用,不是说已经招供了吗?”
“只要人死了,完全可以说刑讯逼供。”傅元令道。
徐秀宁秀眉紧皱,“可真够无耻的,这次的事情能不能成?”
“不好说。”傅元令思量着说道,“还要看朝廷。”
徐秀宁就叹气,“我听我娘家说荣王府上不简单,现任荣王心狠手辣,听说荣王府好几个兄弟都是死在他手中,最后他才得了荣王的爵位。你可要当心些,这一位不简单。”
“我也挺好奇荣王,现在造作局跟我们交手数次,但是荣王从来不露面,我实在是不知道有什么原因值得荣王连面都不露。”傅元令总觉得怪怪的,但是又说不清楚哪里不对。
以现在造作局跟西郊两大工坊的立场来看,荣王怎么也不应该这个时候依旧不露面。
但是事实就是这样,自从两大工坊跟造作局交手开始一直到现在,荣王从来没有露过面。
徐秀宁看着傅元令轻声说道:“我也觉得不对劲,之前让娘家帮着打探一二,但是没有具体的消息传出来,不过打听到一点荣王的身体似乎不太好,好似当初争爵位的时候被人毒害过,真假不知。”
傅元令:……
不知道怎么就想起梅成川来,这一位也是个身体不好的,但是特别能折腾。
至今到现在依旧还在阙舟新港顽强努力。
“那老荣王呢?”傅元令在梦中也没见过老荣王,因为她到上京的时候,老荣王早就过世了。
不过,在梦中傅家也没跟造作局交手,自然跟现任荣王也没什么瓜葛,不过,她死的时候也没听说荣王府有丧事,那就是那时候荣王肯定还好好的活着。
所以,现在这个身体不好也存疑。
“老荣王只听说挺好色的,家里姬妾不少,他们家也挺有意思,生下的女儿全都外嫁,而且嫁出去的女儿基本上没有回过娘家的。生出来的儿子呢也很少在世人面前走动,但是对于王府的爵位争得很厉害。现任的荣王就是从一众兄弟中拼杀出来的,他坐上了王爷的位置,家里其他的几个兄弟都没什么好下场,一个活下来的都没有。”
傅元令:……
有点惨烈啊。
对上傅元令的神色,徐秀宁轻轻一笑,“觉得很吓人是不是?当初我才知道的时候也觉得很吓人。而且荣王府的人都很奇怪,不管是男女都不抛头露面,就连嫁进王府的女人,从进门那一天起就像是修了隐身术一样,再也不用出现在人前。”
“荣王府这样子怪异,都没人好奇吗?”
“从很小的时候记事起荣王府就是这样,大约是记忆中就是这样,所以没觉得好奇。”
这话很有道理,傅元令难得沉默一下。
徐秀宁知道的也不多,傅元令就没再问,倒是听徐秀宁问了她一句,“你没问九弟吗?九弟见过荣王的。”
傅元令还真忘了这一茬,不是不想问,而是好像俩人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想起来问一句你见过荣王吗?
傅元令囧囧的看着徐秀宁,“大约是大家都说荣王不见人,我就下意识的认为王爷也不知道。”
说完这一句,傅元令一愣,难得灵光一闪,难道荣王府就是要这样的结果,希望大家提起荣王府的时候没什么存在感?
毕竟造作局掌握在荣王府手中,那么荣王府自然是越低调越好。
所以皇帝才会头疼,因为抓不住荣王本人的把柄,所以不能以本人有罪处置他。
但是一带上造作局,荣王手中有高祖圣旨,自然就无法动他。
傅元令若有所思的看着徐秀宁问道:“如果,造作局真的要从荣王手中交出来,会如何?”
徐秀宁摇摇头,“不知道。”
“不管有什么结果,造作局现在贪欲太重,意图把持大乾上下所有的工坊,若是现在不加遏制,等以后我们这样的商户生存就会被人钳制。”这也是傅元令集大家的力量抵制造作局的原因。
徐秀宁不懂生意上的事情,但是也知道傅元令的性子不是胡来的人,她就说道:“那人匠会盟这边是不是继续?”
傅元令想了想,“既然四哥说等他回来,那就缓一缓,先把声势造出来,慢慢的把风声透出去。”
“如果真有那一天,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徐秀宁想想也头疼,她是经过人匠会盟这边暗中调查她才知道,每年人匠总管府那边的死亡数目会那么高。
若是一旦把这个数字公布出来,真是要闹翻天。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不是有恩就是有仇
傅元令从人匠会盟出来,顺着路就去了冶炼工坊那边走了一圈。
肖九岐回来之后,造作局那边怕是被这个活阎王上门打一顿,这一次分来的矿石品质要好一些。
傅家安排在冶炼工坊的管事是管华阳,虽然年纪很轻,但是做事倒是沉稳,戚若重很看好他,有意培养就把人安置在冶炼工坊这边。
因为冶炼工坊跟织锦工坊不同,织锦工坊傅元令有决策权,但是冶炼工坊只有参与权跟提议权,所以派个管事主要把进出账目盯好就成。
管华阳听说大姑娘来了,忙跑出来见人。
“大姑娘,您怎么来了?有什么事情您传一声就是。”管华阳跑得很快,额头上带着汗珠。
傅元令看着他就道:“正好路过就来看看。”
管华阳中等身材,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在冶炼工坊来回跑的缘故,比当初在王府家学时黑了很多,不过人看着比以前更精神了。
管华阳笑着应了一声是,就道:“不然属下引路,大姑娘在工坊里转转?”
傅元令今儿个一身华服不太方便,就摇摇头,“等下次再说吧,我来只是随意问问,冶炼工坊最近怎么样?”
管华阳闻言就开口说道:“自从您跟王爷回来后,咱们这边跟造作局那边交接都顺利多了,以前拿着工部的条子去造作局拉矿石,那边总是三推四推,现在倒是顺利多了。”
傅元令轻笑一声,“听说矿石比以前给的好了些?”
“也只是好了一些,但是下了熔炉之后,从炉里练出来的东西别说打造兵器,便是做农具都不成,顶天做点灶具。”管华阳到底年轻,语气中的不满就浓了些。
“朝廷这边跟造作局接触的人怎么说?”傅元令问道。
管华阳的神色就有点说不清楚的味道,犹豫一下,还是低声说道:“大姑娘,不是属下胡乱猜疑,总觉得朝廷分派来的于明谦大人似乎跟造作局那边有点熟悉。”
傅元令微微挑眉,“这话怎么说?”
“可能是属下想多了,之前于大人才来的时候,就对我们家的管事颇多挑剔,言语之中也有些不耐,而且工坊这边跟造作局那边交涉照理说应该有咱们商户的管事跟随,但是十次要有一半被于大人拒绝。”
傅元令眉头紧皱,“怎么之前没上报这事儿?”
“属下本来是想上报,但是其他几个管事说现在工坊这边形势紧张,还是不要添麻烦的好,再说现在于大人也只是不带人,其他的事情都没有很明显。”管华阳回道。
傅元令心里有点气,跟造作局接触谈生意,于明谦把商户的人撇下,这明显就对当初签下的契约的违背。
看来,还是商户这边太弱势,所以明知道有问题,大家还是想着老习惯能忍就忍。
官字两张口,做生意的都忌讳跟当官的作对。
但是这生意可不是以前的生意,要是任由管华阳这么做,继续这样下去,是不是他就要彻底架空商户,想要独揽冶炼工坊的大权?
傅元令很是头疼,看着管华阳说道:“你跟其他几位管事通个气,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侥幸,如果下次于大人还要拒绝商户的管事跟随,那么冶炼工坊开出的契条,你们一个都不许签字通过,如果我知道谁敢签了字,那要是出了问题,我就直接找他头顶上的主家拿损失。”
管华阳没想到大姑娘这么生气,一时间也有些惴惴不安,他人云亦云,自然也是错了。
傅元令看着管华阳不安的模样,心里叹口气,到底是年轻,没怎么经过事儿,想了想就说道:“咱们傅家的管事,一定要立场分明,做事情要根据契约行事。这么大的生意,也不是只有傅家的份儿,一旦出现什么意外,损失是小,万一上头问罪,谁担得起?”
管华阳脸一白,忙躬身说道:“大姑娘教训的是,属下记住了。”
“你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心存迟疑难免,以后你要跟着戚大管事好好学学,得记住咱们傅家的管事该做什么。”傅元令指点几句,“冶炼工坊这么大的摊子,戚若重让你过来是看重你,你不要让他失望。”
“是。”管华阳心头沉甸甸的,他觉得自己之前真的错了,大管事教过他,遇事不要怕。
但是他怕自己坚持己见不合群,就把异议吞了下去。
他觉得自己愧对大姑娘,愧对戚大管事。
傅元令从冶炼工坊出来,坐上马车后,拿了软枕垫在后腰,心里却在想着于明谦的事情。
既然是朝廷派来的,这人必然是有些本事的。
不然,放在冶炼工坊这个地方,陛下未必就能放心,这个人选,陛下肯定是点过头的。
如果这样的话,那么这个于明谦到底是哪里不对劲,才会做这样的事情?
傅元令回了王府时,肖九岐已经带着儿子回来了。
进门时,俩父子正在临窗的大榻上玩,一个依依呀呀说不清楚,哈喇子顺着嘴角往下来,奶娘说这是要准备长牙了。另一个笑的坏兮兮拿着东西逗儿子,偏小家伙要伸手抓打的时候,他就猛地拿开,幼稚的不行。
听道傅元令进门的声音,肖九岐转过头,脸上的笑容还没散去,就道:“今天有点早啊。”
傅元令闻言抬头看着他,“于明谦你知道吗?”
“这是谁?不认识。满朝文武官员多了去了,阿猫阿狗的谁记得。”肖九岐眼中,只有朝堂上那几个老家伙,还有六部的主事官员能赏个脸记住人。
“是朝廷派去冶炼工坊管事的。”傅元令宽了外裳顺手递给仲夏,这才抬脚走进来坐在儿子身边说道。
“怎么,这人有问题?”肖九岐一下子抓到重点,他媳妇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的提起陌生人,只要提起来,不是有恩就是有仇。
看着凝重的样子,可不是有恩的模样,那就一定有仇了。
傅元令迟疑下,道:“也说不上,毕竟没有证据。但是这个于明谦跟造作局那边接触,有一半的时候不带着商户的管事,我觉得可疑。”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楚王哭了
肖九岐就道:“哟,还避着人?”
傅元令听着他阴阳怪气的就想要笑,“嗯,大概是觉得冶炼工坊这边商户们没有掌事权。”
肖九岐的脸色就不好看了,“谁瞎了眼让这么个东西去的冶炼工坊?”
“工部派过去的。”
“那我回头查查怎么回事。”肖九岐皱眉,“虽说工部有时候不怎么靠谱,但是工部比谁都想着从造作局身上咬口肉下来,应该不会使绊子。”
“那就先查一查再说,兴许是我多想了。”傅元令笑着说道。
“怎么会是多想了,那个于什么要是正大光明避开人做什么?”肖九岐就不认为自己媳妇会有错。
有错,那也是别人的。
就是这么护短。
“话是这么说,还是查一查再说吧,别冤枉了好人。”傅元令笑道,转开话题看着肖九岐,“我听四嫂说四哥要回来了,她说造作局的事情四哥让缓一缓,你知道了吗?”
“哦,我跟四哥说的这事儿。”肖九岐一拍脑袋,“忙起来都忘了跟你说,四哥是说要等一等,好像是他那边查到点东西。”
傅元令点点头,“那就等吧,也不差这几天,正好人匠总管府那边的事情还能再推一把。”
这个年怕是有些过不好了。
楚王带着大军会上京的时候,正好赶上上京第一场雨雪,天将放明时,雨雪停了,东边的日头高高升起,金灿灿的太阳照下来,让人觉得这寒冷的冬天都暖和多了。
屋子里少了地龙暖融融的,翀哥儿已经开始学着翻身了,小家伙像他父亲力气大,小脚丫一使劲,小肩膀再一顶,胖乎乎的小身板就能翻个大半,然后因为后劲不足重新仰面朝天。
傅元令现在最想的事情就是看着儿子学翻身,更让她笑个不停的是,肖九岐为了让儿子学翻身,居然躺在大榻上亲自示范。
那场面真的是……
尤嬷嬷她们都要笑疯了。
傅元令也觉得乐得不行,肖九岐却一本正经的说道:“这么小的孩子你跟他说他能听懂么,但是他能看懂啊,我这叫因龄施教。”
傅元令:……
你长得好看,说什么都有理。
楚王回京之后,将西临关的战报一一上禀,此时大家才像是想起一件事情,瑾王好像又立大功了。
虽说这次跟北疆的战事不像是南疆大胜,但是那也是因为一来大乾没有足够的准备,二来也是因为北疆整体国力在南疆之上,这一仗打到现在这个地步,其实已经能跟朝廷交差了。
只是架不住吴王一系的人,想要阻止,自然就有人出面搅和。
好在楚王手里有详细“阵亡”的名单,从这名单上就能查出很多问题来。
朝中朋党不外乎同乡、同年、同窗、姻亲、师生种种,只要你有名有姓有来历,想过查出点蛛丝马迹就很容易了。
楚王一路回来做足了准备,将“阵亡”名单上的脉络摸得差不多了,应负起吴王一系的为难自然是游刃有余。
楚王手中的证据虽然没有十成十,但是拿出来往朝堂上一撂,不要说朝臣什么反应,只是皇帝的脸色也变了。
肖九岐抄着手,带着冷笑,瞧着吴王那张比锅底还黑的脸,真是觉得痛快啊。
还得还他四哥厉害,这种活儿就得四哥这样的慢性子干,要是他哪有这样的耐性,早就一拳头挥过去,打个痛快再说。
这次楚王疾声厉色痛斥通敌卖国之辈,说到傅元宪被城门官关在门外,与北疆兵马鏖战的悲戚场面几度哽咽,又说道后来肖九岐为引出内贼,不惜以身犯险与北疆周旋,更是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悲戚呜咽之声,让朝堂之上正直清明的臣子立刻站出来声援,要求圣上严查,给丧命在北疆的将士一个交代。
一人之声,十人成河,百人成湖,千人成海。
海纳百川之声,足矣震人心脾,满朝肃穆。
肖九岐下朝之后回王府,看着傅元令半响才说道:“你说得对,四哥是厉害。”
傅元令正拿着拨浪鼓逗儿子,听着肖九岐的话抬头看着他,这才发现他神色有点不对,就忙把窦妈妈叫来,把小世子抱到隔壁去,这才问道:“怎么了?”
肖九岐满腔激愤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一腔怒火无处发泄,伸手把傅元令紧紧地抱在怀里,只觉得眼眶酸酸的,“阿元,我想将来若是四哥坐上那个位置,一定是个好皇帝。”
傅元令哪里敢说将来的事情是或者不是,但是就目前看楚王的确是很优秀的人,“四哥,的确是有壮志的人。”
“你是没看到,今日四哥在朝堂上把众人都给震慑住了,我第一次见四哥哭,当着这么多人哭。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四哥这次是真的难受了……”
傅元令听着肖九岐慢慢的讲朝堂上的事情,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听完也好半天缓不过神。
真的很难想象温润如玉的楚王,在朝堂上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李家就是从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四哥跟外家亲近,自然是知道将士们的不容易。每一个生命都是珍贵的,四哥是个至情至性的人。”傅元令并不是个完美的人,她甚至于知道自己骨子里的趋利避害。
不只是她,这天下的人,哪一个不是趋利避害?
但是楚王有时候做事情真是令人打心里敬佩,班师回朝第一件事情就是为冤死的将士伸冤,别人呢?
大概回来后就会先请功哄得皇上开开心心的,圣心愉悦了,万事好说,升官加爵自然不在话下。
但是楚王没有。
肖九岐拉着傅元令一起倒在软枕上,仰望着承尘,“你说这次父皇会怎么处置?”
傅元令沉默了,她不知道。
她猜不透皇上的心思。
在梦中皇上的确是宠肖九岐,但是对肖霆也是真的不错。
感觉到媳妇的沉默,肖九岐心里更难受了,他媳妇对老头都没信心。
“要是这次老头还要糊弄过去,我就……”
“你就什么?”傅元令目光幽幽转头看着他。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皇后娘娘的演技
肖九岐对上自家媳妇黑黢黢的眼神,顿时觉得浑身发毛,到口的话硬生生的憋回去,“我就跟你请教怎么干!”
傅元令:……
别以为口风转的快,我就不知道你想要说什么。
以前肖九岐自己一个人无所谓,只有他们夫妻她也能纵着他。
但是现在有了孩子,怎么还能这么任性?
做事情不能只动手要动脑子。
傅元令尽量让自己挤出一个温柔和善的笑容,“你说得对,咱们不能只能只长体重不长脑子。”
被内涵没脑子的肖九岐:……
你长得美,你说什么都对!
“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办?”肖九岐轻咳一声问道。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是吧?
自己娶的媳妇,自己就认了吧。
“打蛇打七寸,攻其要害,才为上策。”傅元令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冷意,“若是皇上这次还要庇护肖霆,咱们就让肖霆变成个穷光蛋吧,我想再也没有比这个更让他痛苦的了。”
肖九岐:……
对上肖九岐震惊的神色,傅元令笑的十分的柔和,“毕竟陛下心里对你跟吴王的偏宠不相上下,就算是咱们把肖霆变成个穷光蛋,想来陛下顶多也就是发发火,没事,能扛过去。”
“媳妇说得对,我早就想这么干了。但是我没本事让肖霆变成穷光蛋,还是我媳妇厉害。”肖九岐仔细捉摸一下,顿时就兴奋起来,这个主意好,这个主意妙,你起胖揍一顿肖霆,还是这种慢刀子割肉刚让人觉得痛快啊。
肖九岐在家兴奋了一整天,但是可惜陛下没给肖九岐实践的机会。
年前封笔之前,朝堂之上雷霆阵阵,凡事楚王名单上的人都被彻查,刑部跟督察院忙的飞起,每日上朝都是刀光剑影。
吉相跟龙相针锋相对,肖九岐就看不惯龙相小人得志的模样,楚王不好开口说的话,他可不会客气,逮着机会就把龙相给怼的怀疑人生。
短短半月的功夫,吴王就瘦了一圈,整个人的精神都很差,看着楚王跟肖九岐的眼神阴沉沉的。
肖九岐才不怕他,对上他的眼神,还对他扬扬手臂示威!
凤仪宫。
皇后端了参茶进来,轻轻地放在皇帝的手边,最近皇帝一直在凤仪宫这边留宿。
因为朝廷上的腥风血雨,谭贵妃见到皇帝都要替吴王哭诉几分,皇帝很头疼,索性就避到皇后这里来。
“陛下,喝点参茶。这支老参还是小九媳妇上回送进来的,说是傅家偶然遇到买下来,这么粗的一根少说也得百余年。”皇后笑着开口,把炖盅轻轻放在桌上,拿起玉白的勺子舀了一小碗递过去,“太医说这人参年份足很难得,每次炖汤只需要切一两片就好,这么大一支参,陛下能吃很久。您啊,不能只顾着朝政,还是龙体要紧。”
皇帝想起谭贵妃哭哭啼啼满口都是儿子如何,再看看皇后一心挂念着他的身体,皇帝神色有些恍惚。
看着皇后比贵妃苍老不少的面容,时光好像一下子回到当初皇后才嫁给他时,那时她还没有现在这样稳重,俩人私下里相处,年轻的皇后也很活泼。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记忆里就都是皇后温良宽厚的笑容。
谭贵妃性子活泼娇俏,爱使性子爱撒娇,便是有些微的任性,也不值一提。
年轻时觉得好,现在却有些承受不住了。
皇后看着皇帝恍惚的神色,微微低下头,遮掩住嘴角的讥讽,等再抬起头又是那个温柔的她。
皇帝回过神把汤慢慢的喝了,放下小碗,这才说道:“皇后,朕也为难啊。”
皇后心里冷笑一声,活该!
齐人之福是这么好享的?
儿子多了在皇家未必就是好事。
只是皇帝信心爆棚,以为自己一定是个有特殊本领的爹,能把儿子管的妥妥当当,跟训狗似的,让你往东不走西。
呸!
也不想想自己是怎么坐上皇位的,那些年的步步惊心都喂狗了吗?
心里这么想,嘴上皇后却道:“陛下,孩子们大了,自然会有自己的想法。我们都老了,得学着放手让孩子们自己去走自己的路。”
尤其是肖霆这样的,尽管放开手让他去作死吧。
皇帝幽幽的看着皇后,“朕老了?”
皇后抿唇一笑,“时间于我们不过是个数字,在臣妾的心里,陛下一如当年。”
一如当年的渣!
皇帝轻笑一声,握着皇后的手,“皇后,朕从未后悔娶你为妻。”
皇后温柔一笑,“臣妾嫁给陛下也是心满意足。”
心满意足的后悔啊!
皇帝心灵得到了升华,心头尖上的那股郁气顿时散了不少,看着皇后叹气,“这次的事情,你认为如何?”
皇后神经紧绷,面上却依旧如常,笑着说道:“您问臣妾这个,倒不如问臣妾今日小九又闯祸了吗?陛下不管您做什么,臣妾都知道,您是为了大乾好。”
才怪!
就谭贵妃那么个东西,也就是你眼瞎当个宝。生了个儿子文不成武不就,披着个温良的外皮真以为自己是圣人。
画虎不成反类犬,是人是狗,自己没点数吗?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要她说皇帝这眼那不是糊了一层S,得糊个十几层才能眼这么瞎。
“这次处置这么多官员,朝中空缺之位不少。”皇帝叹气。
皇后眼神微眯,轻笑一声,这才说道:“陛下励精图治,我大乾那么多优秀的学子官员,优中选优,总能有为陛下分忧之辈,您不用担心,让吏部遴选出册,您再圣夺就是。”
皇帝闻言就乐了,“朕不是三岁小孩子,你怎么拿哄小九那一套来哄朕?”
“陛下是我大乾千万臣民的陛下,但是在臣妾心中您是我唯一的夫君。待夫君又怎么能与待君王相同,陛下,臣妾总是希望您能时时开心才好。”
皇帝心头一颤,转头就对上皇后略有些惆怅的神色,一时间心绪万千,难免有几分愧疚之意。
如此一番心绪转换,皇帝忽然觉得这段日子朝堂上的变动也没那么心塞了。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肖九岐的养家钱
进了腊月之后,肖翀已经能十分利落的翻身了,现在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听到他父亲回来的脚步声,能立刻从大榻上打个滚翻过身,抬起头对着进门的爹露出一个无齿的欢迎笑容。
傅元令就跟肖九岐说道:“这么小的人儿,怎么就能听出你的脚步声呢?”
这屋子里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不算肖翀自己身边的奶娘跟伺候的婢女,只是傅元令屋子里的几位嬷嬷还有仲夏她们人数就少了,但是肖翀就能知道哪个脚步声是肖九岐的。
肖九岐得意的说道:“这叫什么?虎父无犬子。”
傅元令就差翻白眼了,是是是,你儿子哪里都好。
“四哥那边说什么时候动手了吗?”傅元令看着窗外还在落的雪花问道。
造作局的事情年前总是要动手的,现在距离封笔没多久了。
肖九岐正把自己的头发从儿子手中拯救出来,闻言就说道:“快了,等下过这场雪。这段日子,已经有不少风声放出去,造作局那边每年的死亡名单都是有记录的,只要名单拿到手就好了。”
“四哥能拿到?”傅元令很惊讶,这种东西能到手?
肖九岐转头看着媳妇,“要不四哥当初让我们等等,等的就是这个,四哥很厉害的。”
真是楚王的无脑吹!
但是,傅元令也不得不承认楚王是真的厉害,这次吴王一系损失惨重,朝中几员大将相继落马。龙承志在朝中不能说孤立无援,如今也是断了一半臂膀。
这一批官员落马,留下来的空缺才是吴王跟楚王的必争之地。
这种事情,不管是肖九岐还是傅元令都插不上手,再加上两人答应了楚王造作局的事情缓一缓,所以朝中大乱的这个把月,俩人闷在府里带孩子。
期间傅元令还忙完了傅家年底审账,各地账册相继送进上京,一排账房先生算盘打的啪啪响,小山一样的账册半个月全部审核完毕。
傅元令先看了三连山那边的账册,今年仇行依旧没回来,回来送账册的是他身边的大管事,细细跟傅元令回禀了三连山那边的状况。
“因为织锦工坊需要棉麻极多,仇大管事特意又多买了几座荒山种植桑麻棉花。如今三连山周遭十几座小山头都已经买下来。之前挖掘的煤山也已经步入正轨,而且大管事发现矿山越往里挖煤的品质越好,虽不如银霜碳但是也相差无几,若是能运来上京或者是其他富庶的州府,必然能卖出大价钱。”
“仇大管事让让小人询问大姑娘一事,他想要在当地府县鼓励农户种植桑麻,然后傅家收购,这样就能缓解大姑娘的织锦工坊棉麻的短缺。”
“另外大管事还想请大姑娘做主,说最好是能将三连山跟阙州新港那边的傅家铺子的商路打通,通过阙州新港往外运煤,能节省一大笔的运资,如此,我们卖出的煤价格就要低于其他商户,这样一来就能最快的拉拢一批大买家。”
傅元令听完之后,认真想了想,就说道:“运煤的问题我会写信给阙州新港那边的义叔商议,暂时还不能确定能不能行得通。种植桑麻也不只是供给上京的织锦工坊,最主要的还是带动当地的百姓,仇大管事所说的希望当地能推行种植桑麻,我觉得此事傅家不要做主,还是要当地父母官同意并推行,傅家只能做助力推行的人足以。”
三连山今年那边的进账比去年又增加不少,可见仇行确实是管的很用心。
除了仇行那边,还有田四海跟罗有声那边,田四海在南疆那边之前以为大乾跟北疆的战事受到些影响,南疆官府趁着大乾有战事,想要收回那几座矿山,幸好田四海比较机灵,找了肖九岐留吓得驻军帮忙,这才吓住了南疆官员。
但是这件事情毕竟不是长久之计,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尽快的将这几座矿山开采完。等矿山采得差不多了,他们的人就能撤回来了。
至于以后,傅元令觉得车到山前必有路,现在也没必要想那么远。
罗有声在西北,跟仁叔的马场倒是有些往来,好在罗有声那边的产业一向比较稳定,没有什么大问题。
倒是仁叔那边这次捡了个便宜,因为北疆急于退走,他们虏获不少战马,其中有不少良驹算是意外收获。
上回仁叔带着人去追肖九岐,他们自己人少,于是花钱雇了不少当地百姓以树枝拖地造成沙尘漫天大军到来的假象,还有后续跟马贩子购买马种又是一笔开销,今年马场账面上不仅没钱,还是倒贴钱的架势。
这些支出要等到明年才能看到银子回本,傅元令倒是不着急,做生意嘛,尤其是这种生意周期都比较长。
外头的生意捋一遍,潞阳府那边贺平管着的田庄今年大丰收,这倒是个好消息。
粮食入库,就有了吃饭的底气。
再看上京这边,竞春舫依旧一枝独秀,织锦工坊跟冶炼工坊要想看到银子也得等到明年总总账。
而且,织锦工坊因为提前预支了赁金跟押金,等到契约周期一到,还得把押金去除在外,剩下的才是赚的银子,还有的等。
冶炼工坊这边就更简单了,原矿石不仅不足,而且品质低下,想要赚钱就得把这个难题解决之后再说,目前账面上还是赔钱的状态。
总体来说,今年比去年赚的银子更多,但是支出也比去年更多,尤其是西临关战事。
傅元令最后平账,发现自己今年白干了。
管事们的大红包还是要发,王府上下也得发年终银子,辛苦一整年,总要高高兴兴过个年。
拢完账,傅元令发现这还是自己开始做生意以来,第一次入不敷出,倒是也新鲜。
肖九岐冒风顶雪进了门,双肩上全是雪珠子,屋子里暖融融的,抬头就看到儿子摊着小肚皮睡的正香。
可怜他爹还要为了生计奔波。
“给。”肖九岐将一本册子放在傅元令面前。
这是他凭自己的真本事赚来的养家钱!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怎么能让你受委屈
“这是什么?”傅元令惊讶的看着面带嘚瑟的肖九岐忍住笑问道。
“养家钱。”
“?”傅元令惊讶的看着肖九岐,“养家钱?你哪里来的养家钱。”
“给老头要的。”肖九岐一点不觉得啃老有什么难为情的,“我听说你之前把自己库房的东西买了一批,我就找老头要了点他的私藏宝贝。”
傅元令:……
“那你就带了这册子回来?”
“那你要是让我把银子拿回来也行,这不是怕银子出了宫门也进不了咱们家门吗?”
傅元令想起肖九岐那莫名其妙的命格,顿时就给逗乐了,“这倒也是,说起来你真的从小到大一直丢钱?”
肖九岐对上媳妇幸灾乐祸的眼神,亏得是亲媳妇,不然以为是仇家呢。
“也不是那么绝对吧,反正十次里得有个五六七八九回带在身上的银子总丢。”肖九岐特别囧,“有一回我也不信邪,我就把银票拿在手里,心想着我握在掌心还能丢了不成?”
傅元令听他这么说,想着也是,这要是抓在手心总不会丢了,“结果呢?”
“当然是丢了啊!”
傅元令:!
“怎么丢的?”
“运气不好,遇到惊牛过市,我这不是急着救人,就把掌心的东西给忘了,等回过神,谁知道丢哪儿了。”肖九岐说起来一点也不生气恼火,“反正只要我带着银子出门,路上总要遇上点事情,次数多了,我就不带了。”
反正带了,也是给别人带的。
傅元令就道:“也算是造福百姓了。”
“对,这么想我就不生气了。”
安慰你两句还得意了。
傅元令打开肖九岐给的册子,看见上头头一件东西就面带惊讶,再往下看去小心肝就有点跳得厉害,“你这单子给父皇看过没有?”
“看什么看,反正说了由着我挑。”肖九岐浑不在意的说道,“这次在西临关立下的功劳,我这都是亲王衔了,升无可升,那我也不能不要这功劳是不是?于是就要了点老头私库里的东西,全都是宝贝,以后留着给咱们闺女当嫁妆!”
傅元令:……
谁能肯定再生一个是个闺女?
反正她不敢。
再说,皇后娘娘说了,生孩子不能太密,对女子的身体不好,至少也得等翀哥儿两岁以后再说。她现在吃着太医配置的药方调理身体,要孩子的事情不急。
傅元宪、裴秀跟杨叙等人又往上升了一级,肖九岐已经到顶了升无可升,但是下头的兵可没有,给自己要功劳名正言顺。
年前傅宣灵出嫁了,傅元令在她出嫁的那日去送嫁,整个伯府喜气洋洋,如今平宁伯府长房越来越显赫,二房虽然继承了爵位,但是傅嘉琰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傅元玉现在还在外放熬资历熬政绩,等到升上来不知道哪年哪月。
现在长房因为傅元宪的缘故真的是声威渐强,外头倒是有不少人猜测平宁伯府的爵位落到谁头上的事情。
如今傅元宪有立大功再升一级,妹妹出嫁这样的喜事,自然是有不少人来锦上添花攀个交情。
再说,伯府除了傅元宪跟傅元玉、傅元彬之外,还有一位瑾王妃,一位吴王侧妃呢。
如今朝堂上,吴王跟楚王斗得厉害,这平宁伯府倒是厉害,家里两个女孩入了两家王府,将来不管是哪一个得势,这伯府都不会倒霉就是了。
傅元令回到伯府毫不意外见到了傅宣祎,今日傅宣祎倒是没带着儿子回来,今日见到傅元令也不像是以前那样想要跟她亲近,现在的傅宣祎见到她的神色,倒是像当初要出嫁的时候。
是啊,俩人都有了儿子。
傅宣祎的儿子虽然占了个皇长孙的名号,但是皇帝却没带在身边一次,而傅元令的儿子,现在满朝上下谁不知道皇帝上朝都把翀哥儿带到偏殿照看。
傅元令见到这样的傅宣祎倒是觉得正常,这才是她的本性。
相对于傅宣祎还算是平静的神色,石氏看着傅元令的厌恶几乎是一点也不想遮掩了。
隔着人群,傅元令对着她们母女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气的石氏差点倒仰过去。
傅宣祎慢慢收回自己的视线,转头看着母亲,“娘,先回院子里说说话吧。”
她前脚进门,傅元令后脚就来了,如今这些人全都围在她身边巴结逢迎,哪里还有人理会她们。
石氏气的脸色都变了,“一群踩低拜高的东西。”
母女俩回了石氏的院子,把人打发出去,石氏这才得了机会问女儿,“你现在在王府怎么样?”
傅宣祎看着母亲担忧的神色,顿了顿笑着说道:“挺好的,谭雪薇现在生不出孩子,梅莹玉的儿子还小,王爷现在还是很看重启哥儿的。”
石氏微微皱眉问女儿,“你就没问王爷请封世子的事情?我可是听说了,傅元令的儿子现在已经请封了世子,现在趁着谭雪薇没有孩子,千万不要错过这个机会。王爷一门心思跟瑾王较劲,只要搬出瑾王来,启哥儿立世子的事情就会容易些。你可别犯傻,该要的就得要。”
傅宣祎漫不经心的说道:“您急什么,只要谭雪薇一直生不出,没莹玉那边除非是梅成川给王爷立下大功,不然她的儿子绝对没有机会的。就算是我说动了王爷,宫里的谭贵妃也不会同意,既然这样我做什么要惹得王爷不高兴,不若再等等,等到时机成熟,便是我不说,王爷也会自己请封的。”
石氏还是有点不放心,“等的越久时间变数就越大,你可别胡闹。”
“娘。”傅宣祎面容微微带了些苦涩,“经过这么多事情,我算是看明白了,我既然没有傅元令的本事,但是至少也得像她那样沉住气。要是再像以前任性胡为,您以为在王府跟在家一样吗?只要我稍微出点差错,就得被谭雪薇跟梅莹玉夹击。”
石氏气的直拍桌子,“王爷不知道怎么想的,你跟她到底是哟青梅竹马的情分,而且你外祖父还是他的老师,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能让你受委屈。”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荣王的请柬
傅宣祎以前也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只会想王爷是皇帝的儿子,是天生的皇族贵胄,什么时候需要他去看别人的脸色行事。
傅宣祎嫁进王府这几年,跟王爷生活的时间越长,她慢慢地就发现王爷并不是当初在闺中时她想的那么完美无瑕。
为了压制她,王府里谭雪薇给王爷抬了一名侍妾,梅莹玉为了固宠也送了贴身的美貌丫头做通房。
只有她没有这样做,毕竟她对王爷是“真爱”,既然是真爱,怎么能允许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
傅宣祎如今进退两难,在吴王府里不时地听到傅元令做了什么又做了什么,外头的人怎么夸奖她的,皇帝又召见她了,只要外头有傅元令的任何好消息,谭雪薇跟梅莹玉就会故意来刺激她。
她们知道,她们姐妹关系不睦。
只要傅元令风光,自己就会心里难受。
以前她的确是难受,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
傅元令好与坏与她有什么关系呢,她过得好了,也不会拉自己一把。她过的坏了,自己也不会因此占到便宜。
如今她就只想着把儿子教养成才,这才是她以后最大的依仗。
她现在比不上傅元令,但是未必她的儿子就比不过傅元令的儿子。
傅宣灵出嫁这日,大夫人哭的稀里哗啦,傅宣灵也是满眼是泪的上了花轿。
嫡母跟庶女的关系好这样的,也的确是难得一见。
好多人家的夫人,就觉得大夫人一定是个心善的人,不由得就打听大夫人另一个还未娶妻的儿子。
提起傅元贞,大夫人心头就是一梗。
臭小子在凤台府做生意做得风生水起,非认定了凤台府钱家的姑娘,上回回来这婚事自己没松口,臭小子一溜烟又跑回了凤台。
大夫人到底疼儿子,心里想着要是儿子的真的看中了,倒不如把人带回来看看。
就为了此事,大夫人特意把傅元令多留了一会儿跟她商量。
傅元令听完后,笑着说道:“三弟心有成算,当初去凤台府借着傅家落脚,才多大的功夫自己就能立起门户来。三弟不是个糊涂人,要是真的看中人家闺女,可能钱姑娘真的有特别出众之处。大伯母想的周到,可以先见见人再说。”
这没见过人,谁知道是圆是扁是好是坏。
再说,大夫人倒是问过娘家,娘家人说钱姑娘虽然出身商户,容貌不俗,且是个爽利的性子,瞧着不错。
大夫人听着又想起儿子态度坚定,不免也动摇了。
如今,听着王妃也这样说,大夫人就笑着说道:“当父母的总盼着孩子们好,贞哥儿年纪也到了,不好再拖下去,那就先见见人再说。等见面那日,你要过来看看吗?”
傅元令惊讶的看着大夫人,“钱姑娘在上京?”
大夫人叹气,“那臭小子把人带到上京来了,说是钱家有生意在上京,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我自己生的儿子能不知道?”
傅元令:……
这个三弟胆子大又有魄力,倒是跟她的性子相合,就道:“难得三弟这么认真,您不如看看,我就别来了,免得人家姑娘紧张。要是真的把婚事定下来,以后有的是见面的时候。”
大夫人一想也是,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
傅宣灵回门那日傅元令没有回去,倒不是不想回去,而是楚王递信过来造作局那边可以动手了。
兹事体大,傅元令必须要亲自盯着,因此提前跟大夫人告一声罪,又给傅宣灵夫妻补了一份礼物。
刑部门前的打鼓被敲响,声声震天。
刑部大鼓,并不能随意乱敲,敲鼓着若无巨大冤情,查明后是要被定罪的。
几十名工匠联名按了血手印状告造作局草菅人命,拆毁旧坊,再造新坊,以此报巨额修建费用,非善之举,奢靡无度……
状纸足有几十页,其中一大部分诉说作为造作局工匠的心酸,尤其是前有织锦工坊跟冶炼工坊招募工匠在前,再看看造作局的工匠,简直是天地之别。
围观者越来越多,百姓们指指点点,看着面黄肌瘦,瘦骨嶙峋的工匠,再看看西郊两大工坊的工匠,不仅能买工坊内部各种便宜的货物,逢年过节还会给工匠发放东西,西郊工坊的工匠们个个身矫体健,一看就知道吃得好。
此事还没落下帷幕,又有大批工匠的家人前来鸣冤,这次来的人都是去岁在造作局枉死的工匠的家人。
刑部尚书:……
头秃!
此事就像是春风燎原,一下子掀开了造作局死死捂着的脓疮,这层遮掩的皮被剥开,造作局神秘的面纱一下子变成了魔鬼的脸庞。
就在这个时候,肖九岐跳出来,一张大红纸上写的清清楚楚,最近十年来,每一年造作局死亡工匠人数,年年上升,去岁登记在册死亡的工匠数大乾各地造作局的工坊加起来足有三千多人。
而此次瑾王率兵跟北疆交战,所有牺牲的士兵加起来都不足三千人。
一场战役的死亡的人数,竟然比造作局工匠因公殉职的还要少,这不是笑话吗?
肖九岐一双眼睛都红了,气的!
而此时,傅元令接到了一封特殊的请柬。
荣王的请柬。
请柬直接送到了竞春舫,是元智送来的。
“荣王在竞春舫?”傅元令很是意外,看着手中的请柬,素白的面皮上镂空刻出一只猛虎的模样。
若不是这颜色白漆漆的,只看着猛虎的身姿就知道画虎之人笔力非凡。
傅元令伸手弹了一下请柬,轻笑一声,“有点意思。”
荣王一直不曾露面,这次要好好的这种方式见她,还要求只她一人前往,若不是见面的地方在竞春舫,她都会认为荣王没安好心。
傅元令早就想会一会这位传说中的荣王,披上白狐裘,顶着寒风去了竞春舫。
元智担忧不已的跟着上了马车,轻声细语的说道:“大姑娘放心,戚大管事已经安排好了,不会让大姑娘有事的。”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一般人干不出这事儿
马车一路抵达环城湖边,北风呼啸,结了冰的湖面上有零散的落叶飞舞。
傅元令没有急着进竞春舫,下了马车,站在湖前凝视着眼前的风景,此时,她依旧没能想到荣王约她出来见面的目的。
站了一会儿,忽然感觉到如芒在背,她慢慢的转过身,抬头,就看到二楼的窗户开了一条小缝。
没有看到人影,但是傅元令知道窗后的人还在看她。
哪个人能在自己的地盘上这么大胆?
除了荣王不作他想。
傅元令不再迟疑,抬脚进了门。
顺着楼梯慢慢的踱步上了二楼,这临街的铺子是一座茶楼,也是傅家开的。
此时整座茶铺都被清了场,安安静静的,脚踩在地上,发生的回响在耳边环绕。
元智上前一步推开门,“大姑娘,到了。”
傅元令抬脚走进去,这是一间摆设雅致的包间,临窗的位置摆着一张软榻,榻上放着小几,此时小几上的红泥炉里碳火通红,炉上的小铜壶发出呼呼地声音,隐隐有白雾就要升腾而起。
小几前跪坐的男子一身玄衣,若不是那张惨淡的脸太过于醒目,只怕这人就要融于这一片黑色中。
傅元令这是第一次见到荣王,跟想像中的人完全不同。
身板极其消瘦,脸上的骨骼分明,若不是一身华服,只怕会让人以为是哪里来的难民。
但是一双眼睛却神采奕奕,看着人的时候宛若星光倒坠,熠熠生辉。
真是个奇怪的人。
“瑾王妃,请坐。”
傅元令看着反客为主的荣王,轻轻一笑,“王爷真是令人大感意外。”
荣王轻咳一声,犀利的眉眼像是一把出鞘的宝剑,闻言神色一缓,嘴角微微勾起,不疾不徐的说道:“瑾王妃胆子大,你还是第一个见到我并未感到惊惧的人。”
傅元令走过去在对面坐下,将身上的大氅解下递给元智,“去门口等着。”
元智结果氅衣,弯腰毕恭毕敬的应了一句,“是,大姑娘。”
元智退下,并未关门,身子笔直的站在门口。
门外还有荣王的一个小厮,微垂着头盯着地面,看不清楚神色。
等屋子里安静下来,傅元令这才接上之前荣王的话,“世人有千百种模样,若是见一次惊惧一回,那我也不用做别的了,您说是不是?”
荣王掩唇轻笑一声,“傅大姑娘真是有趣,难怪能收服瑾王那匹野马。”
“不敢跟王爷比,从一众兄弟中拼杀出来独得爵位。”
一个讽刺对方有手段,一个回敬一句心太狠。
屋子里安静下来,只剩下铜壶中滚水的声音呜呜作响。
俩人都不说话,就像是一把绷紧的弓弦,仿佛谁先开口谁就输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荣王先笑了,“王妃可知今日本王的来意?”
“王爷一会儿称呼我为王妃,一会儿称呼我为傅大姑娘,不知道王爷想要跟哪个谈?”傅元令也跟着一笑。
荣王:……
“既论亲戚情分也分利益得失。”
“王爷胃口真不小,您是两者都要兼顾,不知道是什么大买卖?”
“整个造作局如何?”
饶是傅元令艺高人胆大,此时也被吓了一跳,“王爷,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瑾王妃,本王一点也没开玩笑。”
傅元令:……
看着傅元令沉默不语,显然不信的样子,荣王也不恼火,不疾不徐的说了一句,“若不是本王松手,王妃以为那些人名册子楚王是怎么拿到的?这样的东西,搁谁那里都是杀头的大罪,难道我脸上写着蠢货俩字吗?”
“今日,刑部堂前打鼓被擂响,这就是本王的诚意,瑾王妃以为如何?”
傅元令一时说不上话来,荣王看着智商很正常,能得到这个爵位肯定不是个心慈手软之人,那么现在他这么做有什么理由?
“不如何。”傅元令直截了当的回了一句,管他多少猜想,她只看结果。
荣王没想到傅元令来了这么一句,脸上难得带了几分惊愕的神色,随即一笑,“这是本王的诚意。”
“王爷的诚意最能感受到的是朝廷,我并没有感受到。”傅元令抬头看着荣王,“王爷,不用绕圈子了,您还是直说。”
荣王:……
“本王有一子肖翼,一月生,再过半月满一岁了。他的母亲只是我身边的一个婢女,难产而亡,本王无娶妻的打算,又因身体原因无法照看孩子,因此想要托付瑾王妃抚育肖翼。”
傅元令:……
她今天肯定没睡醒,不然怎么听着对面的人说梦话呢。
对上瑾王妃太过于直白的神色,荣王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收起来,神色也淡淡的,“王妃想必也看出来了,我这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撑不了几年了。我们家的人恶事做尽,岂有善报。但是,稚子何其无辜。本王托孤于王妃有两大诚意,第一以高祖庇护荣王府的圣旨赠与王妃,第二将造作局还于朝廷。”
傅元令太过于惊讶,又觉得万分好笑,看着荣王说道:“王爷,且不说圣旨能不能转增,就说这事儿您不觉得可笑吗?”
“本王继承爵位以来,身体每况愈下,从未沾手造作局的任何事物,造作局所作所为与本王无关。”荣王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的笑容都带了几分阴狠的味道,嗤笑一声,看着傅元令,“瑾王不会真的以为荣王府拥有造作局,就真的能把控你造作局吧?”
这一句信息量有点大,什么意思?
傅元令下意识的挺直了脊梁,但是荣王不肯往下说了,岔开话题道:“瑾王妃觉得本王的提议如何?”
傅元令此时才认真的打量荣王,苍白如鬼的面容下,是一张五官精致的脸,偏偏那双眼睛时而沉寂时而像是烧了一把火。
她摸不准这话几分真几分假。
“我觉得不如何。”傅元令直截了当的回道。
总觉得荣王挖了一个大坑等着她,但是她却不知道这个坑挖在什么地方。
毕竟这条件开的极其诱人,将护身符的高祖圣旨跟造作局拱手相让,一般人干不出这事儿!
第一千一百零八章:荣王可真敢说啊
荣王似乎没想到傅元令拒绝的这么干脆利落,一时间倒是沉默下来。
傅元令也不开口,天上掉这么大个的馅饼,想要接也得有本事不被砸死。
她觉得自己没这个本事。
能正大光明搞掉造作局,为什么还要走弯路,搭上不必要的风险。
没有意义。
何况,还得给荣王养孩子,她是疯了吗?
好一会儿,荣王轻笑一声,那双清冷冷的眼睛看着对面的女子。
最初知道傅元令这个名字,是皇帝对她赞赏为义商时,他想着哪里来的大傻子,拿自家的银子替朝廷赈灾。
后来再听到她的名字因为端午赛龙舟,再到后来听到这个名字的几率越来越高,直到傅元令跟造作局对上。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傅元令,第一次见她是当初竞春舫的画舫第一次举办文会时,他站在岸边,凝视着夜晚湖水上的画舫,湖面上灯光灿烂,她跟肖九岐并肩坐在小船内。
“瑾王妃不与本王合作,无非是觉得现在借助圣上之力也能将造作局扳倒,但是瑾王妃难道就没想过,今日的造作局之下场,也许就会是来日西郊工坊的下场?帝王之心,从来不容猜测。”
傅元令微垂着头凝视着桌面上的茶盏,她怎么会不知道,不过是两害相权取其轻。
“王爷比我知道的更清楚,既然这样荣王府为什么不收敛一二?”傅元令神色淡淡的说道。
“没必要。”荣王面上带着漫不经心的随意,“纵观上京诸多勋贵,两面三刀薄情寡义之辈众多,像是瑾王这样至情至性的少见。且王妃义薄云天,家中稚儿托付于贵夫妻之手,他日我便是魂归九泉也能安息。”
傅元令一个字都不信,至少梦中她死的时候,这位还活的好好的。
看着傅元令毫不动容的样子,荣王抿抿唇,这位真是不好糊弄啊。
他卖惨成这样,一般人怎么也得意思意思表达一下吧。
“造作局可以整顿,但是没必要取缔,毕竟就算是造作局取缔,朝廷再设立一个,跟西郊工坊早晚也是对立的局面,这一点王妃不会想不到吧。”
傅元令当然想的得到,不然也不会从工坊建立之初,就跟朝廷把权责分派的明明白白。
只是没必要把这些话说出来让荣王看笑话,她笑着看着荣王,“王爷一口一个称呼我为王妃,就该知道身为天家妇,我的一颗心自然是偏着夫家的。”
荣王闻言脸上的笑容都要绷不住了,他要是信了才是二傻子。
“王妃开个条件,怎么才肯帮本王保住唯一的孩子。”
“您这话说的,要是不知道听了去,还以为我干的接生婆的活计。”
荣王:……
看到荣王微黑的俊脸傅元令顿时觉得身心畅快,笑着说道:“这个条件也不是不可以谈,吴王的人伸手进造作局的事儿,王爷可否知情?”
荣王:!
“知道。”没什么不能承认的,荣王大大方方的认了。
“那您现在找我合作,再让吴王的人在造作局伸手,是不是不合适?”傅元令笑的特别的善良。
荣王木着脸,这是逼着他表态站队。
“荣王府一向不涉足党争。”荣王道。
“王爷这话真是有意思,不涉足党争,那吴王的人怎么回事?您这一巴掌糊在自己脸上,听个响很有意思吗?”
虽然知道傅元令厉害,但是没想到做生意的手段厉害,这嘲讽起人来更厉害。
荣王嗤笑一声,“王妃是不是忘了,本王早就说了造作局的事情,自从我接任王爵以来从未插手。”
“您说没有就没有,至少得拿出证据来,空口白牙的谁还不会说空话。”
荣王站起身,“看来瑾王妃是不打算与本王合作了。”
“您错了,正因为我有诚意,所以也请王爷拿出诚意来。毕竟您托付的是个活生生的人,我这人做事一向认真,要么不答应,要是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最好。在这样情况下,总不好我费心巴力的给您养孩子,回头造作局还帮着吴王对付我家王爷,这才是把我当傻子吧。”
荣王闻言又慢慢地坐回来,沉默半响才说道:“造作局是个烂摊子,里头都烂透了。”
傅元令知道,但是没想到荣王可真敢说,这还不是在荣王府手上烂透的。
“我不打算管造作局的事情,原本是想由着造作局自生自灭。但是后来发现这事儿有点天真,毕竟荣王府跟造作局是捆在一起的。”
傅元令心想这是当然,皇上一直忍着不动造作局,不就是因为造作局背后的荣王府手上的那道圣旨吗?
“可我这条命朝不保夕,只剩下幼子一个,等我一死,我那儿子只怕会被造作局那帮老混蛋养成个傀儡。”
“王爷真是通透之人,不是只怕是一定会。”傅元令笑着开口。
荣王心头一梗,看了傅元令一眼,“所以我打算趁我受伤还有点筹码的时候,为这孩子铺一份前程。”
“王爷真是爱子情深,令人感动。”
“所以现在王妃信了吗?”
傅元令有点信了,她看着荣王半响,忽而笑道:“照王爷这样说,高祖旨意您要转增于我,造作局还于朝廷,那您给自己的孩子留了什么?”
荣王此时反而轻松的笑道:“瑾王虽行事跋扈,却是心存大义之人,王妃有勇有谋巾帼不让须眉,这孩子在你们二人膝下长大,这对他就是最大的馈赠。”
傅元令:……
荣王这人实在是太阴险,他越是这样‘心胸坦荡’,他们夫妻要是接下这件事情,还真的要把人家的孩子给好好地教养起来。
这万一要是养成个废物,也对不起人荣王的牺牲是不是?
虽然傅元令觉得祸害遗千年,以荣王的身体来说反正梦中她死了他还活着。
“王爷,其实这件事情您要是跟皇上坦言,皇上一定会成全你的。”傅元令笑着试探。
荣王就觉得这瑾王妃看来是真不太情愿答应,就笑着说道:“主衰子壮。”
傅元令哽了一下,您可真敢说啊。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交易
“这事儿我自己不能做主,要回去跟我家王爷商议一下。”傅元令直接说道,“而且,之前我说的话王爷也要考虑清楚,朝中如今派系分明,王爷也该表个态是不是?”
荣王没答话。
傅元令起身告辞。
荣王看着傅元令离开,自己起身站在窗前,握手成拳轻轻咳了一声,面色越发的苍白,凝视着外头的湖面,眉峰紧蹙。
瑾王妃年纪不大,但是行事谈话十分老道,若不是亲自打交道,都很难相信。
不过,这样也好,这与传闻中相符,如果肖翼真的在她身边长大,想来将来也不会成为个废物。
至于造作局……
荣王面上的嘲讽越发的浓郁,当年他拼死要争王爵,不过是咽不下那口气,想要做给那个老东西看看。
让他看着自己的儿子一个个的英年早逝,比他这个老头子还更早入土,那种痛彻心扉,愤怒难当,才能让他觉得欣慰。
纵然因此自己的身体也垮掉了,但是他觉得值。
唯一对不住的,大概就是意外来到这个世上的儿子。
原本是想让荣王一脉绝后的,但是孩子突然就有了,虽然他生母地位低下,但是因为生他已经难产而亡,而他这个父亲说不定今日还能睁眼看看他,明日就要下地狱。
这么一想,就觉得自己儿子的命的确苦,就想给他找个依靠。
满上京里扫了一圈,最后还是看中了瑾王夫妻。
再加上他手里有瑾王夫妻想要的东西,这些东西对他来讲就是一堆废物,但是要是能换来儿子一生康泰,倒也算是他这个父亲对他最后的关怀了。
***
傅元令思来想去,觉得这件事情如果是真的,其实特别让她动心。但是风险很高,特别高。
等肖九岐回府之后,傅元令跟他把事情一说,肖九岐惊愕的半响说不出话。
傅元令看着他,“你至于这么惊讶,你不是跟荣王打过交道见过他?”
肖九岐一脸一言难尽的神色,“就那个病怏怏的小白脸,风吹就倒,我伸出一根指头,都怕力气大了打死他。他可真是敢说啊,你怎么想的?”
要是这样的话,这当然是好事儿啊。
只要荣王不拿着高祖的圣旨压人,那拿下造作局那群狗东西就太容易了。
肖九岐就有点兴奋起来,看着傅元令,“我得去跟四哥商量商量,造作局是不会取缔的,不能落到别人手里,如果荣王肯配合的话,掌握在咱们自己人手里最好。”
傅元令自然愿意,就看着她说道:“你去吧,我等你消息。”
肖九岐忙说道:“你先睡,别等我,谁知道要商量到什么时候,要是晚了我就在四哥那里住下。”
“也行,你去吧,年前这件事情最好定下来,也没多少日子了。”
定下来大家都能过个好年。
肖九岐披了大氅就顶着寒风出了门,傅元令叹口气,去隔壁看了看睡沉的翀哥儿,坐在榻边盯着他的小脸,不免就想起荣王的儿子。
比自己儿子大不了多少,但是生母已逝,亲爹身体不好,虽说还有好几年的活头,但是谁又知道能有多长久。
大约是自己做了母亲的缘故,心肠总会更柔软一些。
傅元令回了自己的寝室,看梳妆台上的册子,这才想起来自己给元礼准备的嫁妆。
裴家来提亲,想要在腊月二十二成亲。
傅元令就答应了,毕竟元礼年纪不小了,不能一直耽误她。
裴秀现在也不是正经的朝廷官员,在王府挂着个职位,所以这婚事没想着张扬,元礼也是这个意思,简单的办一下就成。
傅元令不同意,成亲是一辈子的事情,怎么能草率。
不仅特意给元礼挑了一处距离工坊近的宅子,还给她置办了齐全的嫁妆,嫁过门去,什么都是全的,一点不用自己操心。
傅元令还特意挑了两个小丫头陪嫁,元礼毕竟还要管着傅家的生意,家里的琐事不能让她分心,索性带上两个丫头,就能帮着元礼把家里的琐事办好了。
这两个小丫头是尤嬷嬷调教过的,机灵聪明会来事儿。
“王妃,该休息了,已经亥时末刻了。”仲春走进来轻声说道。
傅元令看着仲春,就笑着说道:“正在想你们元礼姐姐的婚事,等她嫁人的时候,你们都要去给她贺喜,热闹热闹。”
仲春爽快的答应下来,“奴婢头一天去,等到正日子让其他人再去,毕竟那天您身边不能少了人。”
傅元令就道:“那倒也不用。”
“您身边没人可不行,元礼姐姐知道不得把奴婢训个半死。”仲春笑着把床铺铺好,又把帐子落下来,“您早点休息吧,奴婢把灯吹了,只留墙角一盏小灯。”
傅元令上了床,躺下,由着仲春落下帐子,熄灯。
屋子里一下子暗了下来,只有墙角微弱的光芒发出莹莹光辉。
她慢慢地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呼吸渐渐地松缓起来。
仲春落下帘子,去了茶房守夜。
沈嬷嬷正在绣小世子鞋上的花样子,威风凛凛的虎头在她的手下活灵活现。
“王妃歇了?”沈嬷嬷抬起头看了一眼仲春问道。
“嗯,嬷嬷也去歇着吧,我守着就行。”仲春轻声说道。
沈嬷嬷摇摇头,“等我弄完这一点,年纪大了,手里就慢了,这要是年轻的时候,这点活儿哪里放在眼里。”
仲春冲了一壶茶,给沈嬷嬷倒了一杯提神,自己在一旁也拿出针线来陪着沈嬷嬷一起做。
这一夜肖九岐果然没回来,倒是第二天一早,傅元令刚把醒了的儿子抱过来,肖九岐就回来了。
一进门,就看到母子俩正在玩闹,就笑着说道:“这小子怎么醒的这样早?”
“昨晚睡得早。”傅元令把儿子递给肖九岐,“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事情都商议好了?”
肖九岐把儿子举起来逗他,小家伙笑的特别的开心,举高高这个游戏百玩不腻。
“四哥的意思是这件事情可以应下来,你觉得呢?”肖九岐侧头看着傅元令说道。
第一千一百一十章:荣王之子
“我也觉得可以,只是怎么运作你跟四哥商量好了?”傅元令问道。
“四哥的意思造作局那边最好是我来接手。”肖九岐皱眉,他是有这个意思替媳妇分忧,但是真要干又觉得琐事太多心烦。
傅元令看着他皱眉的样子,就笑着说道:“你不耐烦这些事情,可以挂个名,然后找几个心腹替你管理琐事就成。我也觉得造作局这次的风波不小,落在别人手里,尤其是吴王那边对咱们就太不好了。如果找一个资历压不住的人,吴王那边想要伸手干预就太容易,所以四哥的话我觉得可以,反正是过渡一下,等将来安定了你不想做了就还回去就好。”
“你跟四哥说的一模一样。”肖九岐把儿子放在榻上逗着他翻身打滚,边逗他,还跟媳妇继续商量正事,“这次荣王那边的诚意要得给足,造作局那边的证据不能少。”
“那自然是。”傅元令颔首,“造作局的许多暗账如不是他们自己人,想要查的清清楚楚怕不是很容易。”肖九岐皱眉,“有了荣王帮忙便事半功倍,我跟你一起去见荣王。”说到这里一顿,“算了,我自己去,你别去了,今儿个像是要下雪,天寒地冻的,你还是别出门了。”
傅元令看着他,“你去跟荣王谈,确定不会打起来?”
肖九岐:……
应该不会吧。
“就荣王那小身板……”肖九岐啧了一声,“看在他快死的份上,我会忍一忍。”
傅元令:……
那你大概失望了,这位还且得活几年呢。
肖九岐走了之后,傅元令就开始忙活元礼的婚事,让绣坊那边把做好的嫁衣送来给她看,还有给元礼准备的其他礼服,还有一年四季的常服,包括给裴夫人做的衣裳,衣裳做起来费工夫,元礼没那么多时间,但是她还是紧出时间亲自给婆婆做了一双鞋子。
这一忙就是一天,等见到肖九岐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肖九岐回来,后头的杨叙怀里抱着一个娃娃,瞧上去有点病歪歪的,不是很有精神的样子,而且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
傅元令就看向肖九岐。
肖九岐嘴角抽了抽,“荣王家的小崽子。”
傅元令惊讶的说道:“怎么今日就带回来了?”
这孩子都带回来了,看来是谈妥了。
肖九岐来不及细说,把肖翼往媳妇身边一放,看着她说道:“我得去找四哥,好家伙,荣王给的东西真是不得了,明儿个早朝可有好戏了。荣王说了,他家没有女眷照看孩子,反正这孩子早晚来咱家,早点送来正好。”
傅元令:……
肖九岐急着走,来不及细说,把孩子放下就带着杨叙走了。
二人一走,傅元令看着被塞到怀里的肖翼,小小的二人眼眶里冒出一股水花,但是强忍着不敢哭的样子,真是让人看着很心疼。
她对着孩子露出一个和缓的笑容,抱着他坐下,又把软糯的红豆糕拽过来,从盘子里捏了一小点给他,“翼哥儿要不要吃?”
肖翼紧紧闭着嘴巴,一句话都不说,小身板紧紧地绷在一起。
傅元令微微皱眉,看着这孩子的样子,真是不知道在荣王府过的什么样子,怎么瞧着胆子这么小。
而且,只有孩子来了,没有奶娘跟来。
荣王心够大的,就真的只送来一个孩子。
傅元令头疼,就问肖翼,“你现在还要吃奶吗?”
肖翼还是不开口,但是一张小脸吓得都要哭了。
傅元令没办法,思来想去,就把肖翼抱去了翀哥儿那屋里。
翀哥儿的性子跟肖翼正好截然相反,虎了吧唧的特不认生,小身板吃的有力气,自从会翻身之后,就满床打滚,这么大的暖榻,能从这头滚到那头不停歇。
此时看着母亲抱着个娃娃进来,一双滴溜溜大眼睛盯着看,自己特别麻利的打了个滚从仰躺着变成了趴着抬头看。
傅元令把肖翼放在翀哥儿身边不远的地方坐下,就看到肖翼拘束的紧绷着小身体,动也不敢动,像是个小木雕一样,眼睛里的泪泡撑不住了,眼泪一颗颗的落下来,这孩子哭一点声音都没有。
傅元令看着心里就觉得难受不行,荣王听起来挺看重这孩子的,怎么能把孩子养成这样?
肖翀伸手去抓肖翼,还咧开嘴对人家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大约是距离有点远抓不到,傅元令正想着把人往前抱一抱,哪知道肖翀骨碌自己又翻了个身,正好滚到肖翼身边。
肖翼一下子被逗笑了,又哭又笑的,一气不顺就开始打起嗝来。
傅元令忙把肖翼抱起来给他拍后背顺气,又看着捣蛋的儿子哭笑不得。
行,这逗人的本事大概也是天生的,跟他爹一样一样的。
肖翼被傅元令开始抱在怀里的时候还绷得很紧,随着傅元令轻轻拍着他后背,不时地柔声叫着他的名字,慢慢的就放松下来。
不说荣王为了这个儿子花了这么大的代价,就算是从街上捡回来的,孩子这样子这么可怜,她也不会看着不管的。
等肖九岐再回来的时候,肖翼跟肖翀已经玩累了睡着了,俩小家伙紧挨着,小脸睡得红扑扑的。
肖九岐先在门口暖暖身子这才走过来,探头一看,特别惊讶的看着这一幕。
他走的太急了,忘了告诉媳妇荣王说他儿子认生又固执,不搭理陌生人,可现在瞧着完全不是这样子啊。
傅元令给俩孩子盖好锦被,推着肖九岐往外走,边走边低声说道:“四哥那边说好了?”
“好了,明早朝堂上就热闹了。”肖九岐得意的说道,“这谁能想到荣王会把造作局给卖了啊,咱们稳赢。”
傅元令也轻轻松口气,“造作局那边稳下来,明年的日子就好过了。”
肖九岐心想那可不是,“不过,我明天得把造作局的差事要到手,下朝之后得去见老头诉诉苦。不然,要是被肖霆抢了先,我得气死。”
“母后那边上次已经知会一声,想来得了消息后,就会替你周全,你不然先去跟母后商议一下?”傅元令边说着俩人边进了寝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