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5、林大夫人的打算
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是林大夫人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当初族中派人来接小妹回族中待嫁,她虽然不舍,但也没有太担心,小妹做为柳家女,族人尚在,绝没有从林家出嫁的理由。
何况小妹虽然一直随她寄住在林家,但族中也没有撒手不管她们姐妹的死活。她出嫁的时候,族中按规矩出了份嫁妆,而且每年都会让人送些银子过来,做为小妹在林家的开销,随之而来的,还有大伯母充满了爱护之情的书信。
可是谁会想到,小妹回到族中的第二个月,央不住堂妹的所求,两人甩开了伺候的婆子,只带着心腹丫头去后花园子里赏梅,她们在那遇上了大伯母酒醉的侄儿,堂妹与丫头逃脱之后,领人回去救小妹时,悲剧已经酿成……
随后,表姨不知从何得知了消息,上门退了亲,小妹羞愧难当,选择了上吊自杀。
大伯母怕小妹的死坏了她侄儿的名声,假意哄骗住了小妹,并且派人将小妹以及她身边的人都看住了。
一月后,奶嬷嬷发现小妹有了身孕,拿小妹的首饰贿赂了看门的婆子寻人给她送了封求救信。
收到信的她,不敢将这事告诉林勇,只得借口进京帮着操持小妹的亲事,这才领着林筝赶到京都。到了族中,她才知道大伯母在知道奶嬷嬷让人给她送了信后,已经一碗汤药打下了小妹肚中的孩子,小妹还被猛药伤了身子,日后再难生养。
宁夫人气愤砸了茶杯,连连说了几句:“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
她这才明白,为何她几次派人去柳家瞧兰芝,都没能见到人。之前她只以为是兰芝被退了亲,有些想不开,才不愿意见人罢了,也就只写了几封开导的书信过去,想等过些日子,退亲风波过去了,再好好约她过府来做客。真没有想到,柳家人会如何可恶,这样作贱自己族中的姑娘。
不过转念一想,柳兰芝的遭遇让人同情,但柳思琴的打算却不对。
她不应该揪着柳家大伯母的侄儿对兰芝负责才对吗,怎么放过了罪魁祸首,却要寻萧怀恩来做这个活王八。
那萧怀恩不是个傻的,萧明珠更不是好惹的,兰芝的事,连她表姨都能查到,萧怀恩如何查不到。一旦他们查明到了那些事实,这就等于将整个林家架到了火堆上,所有人都要承受着来自于萧明珠的怒气。
瞧着宁夫人脸下的气愤转变成了狐疑,林大夫人抹掉了眼泪,面露厉色,道:“我知道表姐所想,应该寻那罪魁祸首算帐,可是我收到消息时已经太晚了。那人之前就定了亲,并且在事发之事草草成婚了,我总不能将小妹送过去做妾。事情真闹开来,对那人来说只不过是一场风流韵事,对小妹来说却是催命符,哪怕我拼得一切毁了那人的前程与名声,小妹除了青灯古佛,也只能一根白绫了结余生。所以,我想着先将小妹安顿好,再寻机会与那家细细算这后帐。”
宁夫人岂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服的,她摇了摇头:“要给兰芝找一个归宿不难,你又何必盯着国公府。”
林大夫人苦笑,面上露出了灰色:“哪家愿意要失了清白,不能生育的正妻,就算公公和老爷的帐下的人,碍于公公和老爷的面儿愿意应下了这亲事,可是日后怎么办,我们总不能让人家断了香火吧。允诺人家纳妾生子,那妾会不会日渐心大?留子去母,这子将来不会怨恨兰芝?”
见宁夫人要说话,她摆了摆手:“表姐必定说,可以找个死了正妻,家中已有嫡子的。这我如何没有考虑过。可人心隔肚皮啊,今儿是想借公公和老爷的势儿往上爬,能对兰芝殷勤小意,他日发达了,兰芝可就是他的一个污点,岂会不除之而后快?”
“我思来想去,觉着国公府是最好的了。大姐去世这么多年,萧怀恩也没有继娶,想必他一直放不下大姐无心续弦是其一;只怕门当户对地瞧不上他,门户低的他又不放心,这是其二。才会一拖再拖,拖到至令。眼下国公府这样又没个主母不行,与其他娶个门户低,不知根底的回来给明姐儿难堪,还不如让兰芝占了这个位置,与他做对假夫妻,挡了外头的流言蜚语。”
“兰芝作正妻,不会再有嫡子嫡女来抢夺本属于明姐儿的东西,那萧子平虽然记在了大姐名下,但掩饰不了他出生不明的事实,有兰芝这个嫡母压着,可以轻易拿捏住他。同样,兰芝也能有个名份,以后老有所依,死有香火可供奉。”
“我真不图国公府的富贵,只想求萧怀恩瞧在大姐的面上,给兰芝一个依靠。他日,我必定在林家尽力调解,让林家放下间隙,与萧怀恩握手言和,认回萧明珠。”
这些,都是她几日来,仔细考虑过的得失。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在她与萧怀恩提起之前,初次接触萧明珠时,筝姐儿会因为萧明珠无心的一句话,与萧明珠起了冲突,还口不择言的骂了萧怀恩。
宁夫人凝视着她,好像生怕遗漏了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似的,好一会儿,宁夫人才确定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话。她考虑了片刻,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如果你一心真要送兰芝进国公府,除非为妾!”
柳思琴的话,听起来考虑到方方面面,可惜,她都只是占在了柳兰芝的角度,替柳兰芝着想。至于国公府那边,更是她的一厢情愿的猜测。
她有没有问过萧怀恩,有没有打算继娶,有没有再想要嫡子嫡女?
萧怀恩早不再是以前的样子了,她知道不知道眼下的京都权贵想要与国公府结亲?
还有明姐儿真有心要防备那萧子平吗?
再说,林家的事需要她来居中调合吗?只要一句话萧明珠没死,表姨父和表姨必定坐不住,想尽办法都会来与萧明珠相认的。
说一千道一万,柳兰芝当得起国公府的主母、逍遥王的岳母,这样一个身份吗?
真是坐井观天,心想天开!
646、又上吊了
“表姐!”林大夫人震惊,她没想到,自己将一切都全盘托出了,表姐会这样无情,认为兰芝只配为妾。
她怒道:“难道,你觉着兰芝是占了大姐的位置,享了大姐的福气吗?”
宁夫人忽略掉她言语中的刻薄,淡淡地道:“我知道你心疼兰芝,所以不与你过多计较。我只想提醒你,兰芝的事你家表姨会知道,你远处陕西能收到消息,摆明了不是没漏出风声的。只是兰芝在京都只是一个无名姑娘,没有人会留意她的遭遇。一旦她要与萧怀恩的订下了亲事,朝中那一堆摩拳擦掌准备找萧怀恩茬的权贵们,岂不将兰芝查个底朝天?”
林大夫人变了脸色,宁夫人没有停口,依旧咄咄逼人:“到时候,兰芝的事被人夸大,编成几个香艳的版本传扬开来,你让萧怀恩如何自处?你认为兰芝能在那种风言风语下生存下来?要是影响到了明姐儿的婚事,你认为林家会如何看待于你?你要被休出林家,将来谁成为兰芝的依靠?你的三个儿子和筝姐儿将来如何说亲?”
宁夫人的一句接着一句的问,一句比一句问得更凌厉,让林大夫人彻底软瘫倒在了椅背上,半天也没缓过来,只有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落。
宁夫人轻叹,过去轻揽着她的肩,拍着后背:“我知道,你是心疼兰芝,关心则乱,全盘慌了手脚,才会有这些荒唐的想法……”
“表姐……”林大夫人揪着她的衣襟,哭得像个孩子:“兰芝几乎是我带大的,我如何能瞧得她受这么大的委屈,将来还要无依无靠……”
林大夫人让她哭了一会儿,等到她发泄得差不多了,才道:“真要依我看,还不如按你的第二个考量。在陕西找一个表姨父帐下的,死了正妻有嫡子的人家去做填房。我们也不图那人多有前途,只要人品好,不嫌弃兰芝的遭遇就行。多送些嫁妆,配上精明的嬷嬷和忠心的丫头,林勇和你平日也多关心照顾一些,这日子未必就过不去。”
“退一万步讲,哪怕将来那人荣华了,真嫌弃兰芝了,有你和林勇给兰芝做主,大不了与那人和离,大归林家,让你的儿子日后替兰芝养老送终。”
“可是……林勇……”林大夫人有些动摇了。
宁夫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这个我与你去说。他撒了那么个谎,我还没与他算帐呢!”
林大夫人擦了泪,起身冲着宁夫人一福身:“我替兰芝谢谢表姐了。”
宁夫人扶住她:“你啊,还是回去先好好教教筝姐儿,明天过府去向萧怀恩负荆请罪,把今天的错儿抹过去。这要与国公府的关系缓和下来了,他日,也是兰芝的一个依靠,不瞧着林家的份上,也得瞧瞧国公府。”
见林大夫人面露了难色,宁夫人话点到这里,也就没再往下说。
晚膳前,宁夫人听了客院的下人禀报,说林筝与林大夫人狠闹了一场,她大概明白,明日林筝根本就不会过府去给萧怀恩赔不是。
另一边,萧明珠次日就将柳兰芝的事给打听清楚了,她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亏她们敢想!”
她就算再同情柳兰芝的遭遇,也不会让柳兰芝来祸害自家。
她更不能理解林大夫人的那种想法,不去折腾罪魁祸首,找自家爹背锅这叫什么事儿!
次日,她听到林大夫人亲自登门拜访,要见她时,她火气一下子窜到了脑门儿,直接给气笑了,连连拍着桌子道:“好好,我没找她们算帐,她们到是自己送上门来了。将这位林大夫人、我的好大舅母请到偏厅,给我好好地招待着。”
说是好好招待,她直接将林大夫人丢在偏厅里晾了半个时辰。
林大夫人光茶都喝了两壶,都快忍不住要找净房时,萧明珠才慢悠悠地进了厅门,也不给林大夫人见礼,皮笑肉不笑地问:“不知林大夫人过府有何指教,是给我爹说媒吗?”
要是林大夫人借着她的话头儿,提了柳兰芝,她就直接将夜五查来的资料直接甩到林大夫人的脸上去。
林大夫人尴尬地恨不得地上有个洞,能让她直接钻进去。
她可算是知道表姐没有忽悠她半句,不过半天,这萧明珠只怕将兰芝的事都给查清楚了。自己要真再有那个意思,只怕萧明珠要给自己甩脸子了。
她道:“我是来道歉的,替筝姐儿向你爹道歉的,是我教女不严。”
她真没有想到,无论她怎么说,怎么劝,筝姐儿就是铁了心,死活也不愿意来道歉。甚至在知道她今天要来国公府后,一大早就从后院翻墙给跑了。她实在无法,只能自己硬着头皮过来了。
萧明珠挑了挑眉梢,道:“我爹不在,出门找老友喝酒了。您的歉意,我替我爹收到了。”
没见到萧怀恩,林大夫人还真松了口气。在瞧见萧明珠这个态度,她也没恼,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你都知道了。我之前是考虑得不周,才会有那种想法,你放心,我不会再提的。”
萧明珠依旧是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林大夫人神色晦涩地望着她,仿佛在透过她看某个人,末了才道:“你长得真像长姐……”
当初她在带孝进林家的时候,长姐还没有出嫁,待她可是真好。
她从怀里取出一个锦盒放在桌上:“我的一点心意,你别介意。”说罢,起身往外走。
“林大夫人,慢走,我身体不适,就不远送了。”萧明珠唤了门个候着的婆子去送她,自己并没有出厅。
随后,她又唤了人跟着林大夫人。那派出去的人回来禀报,说林筝为了不随林大夫人过府来道歉,离府出走,整个宁府都在找人。
傍晚的时候,宁府才找到了林筝,随后林大夫人就开始着手安排领着林筝和柳兰芝回陕西的事了。
萧明珠忍不住有些犯了嘀咕,难不成,林大夫人真的死心了?
就过了几日,她突然又收到消息,说那柳兰芝受不住她的羞辱,上吊寻了短,还好被人及时发现!
萧明珠冷笑,怪不得这几日她一直心神不宁,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
647、豪华的证人阵营
萧明珠冷冷的笑了两声:“那柳姑娘死了没有。”
夜五道:“柳姑娘并没有寻短见。估计是那日姑娘在胭脂楼与林大夫人他们会面,事后柳姑娘晕倒,被急急送去了医馆的事儿,被有心人瞧在了眼中,拿来做文章了。”
几天前的事儿,现在才拿出来做文章是不是晚了点儿,说出来谁信,除非……
萧明珠在软榻上坐直了身子,半眯着的眼睛里透出了利光:“可知风声是从哪里放出来的。”
柳兰芝没有上吊,那就是有人存心要污蔑她了!
只是,她是这么好污蔑的吗?她们啊,还是太小看她了,真以为打着林家的牌子,就可以由她有所顾及?
夜五道:“是林大姑娘。”
萧明珠凉飕飕的目光在夜五脸上划过,不紧不慢地道:“让你在我身边,委屈你了……”
夜五的话摆明了就是有敷衍,就凭林筝,一个才进京几日的姑娘家,人生地不熟的,能在一夜之间放个风声传满整个京都城?身后必定有人相助的。她就不信夜五没有查到背后帮林筝的人。
夜五立即单跪跪下,头低俯在在膝盖上,道:“属下不敢。属下确实是发现林大姑娘在逃离宁府的那日,曾撞上了楚三姑娘的车,被楚三姑娘送去了医馆。但据属下所知,她们并没有交谈过什么,所以属下不敢贸然禀报,怕让姑娘误解。”
是楚琳儿啊,怪不得!也是,楚琳儿可以随意与她的系统兑换道具,几乎是一个作弊一样的存在,她要是存心去接触林筝,然后有所图谋,夜五必定是发现不了的。
只是,那楚琳儿不是被楚家关起来了吗,怎么又可以跑出来蹦哒了呢?
“你禀报王爷了吗?”
夜五头没抬:“没有姑娘的允许,属下不逾矩。”
他们现在是姑娘的人,就只能忠心于姑娘,哪怕是王爷,没有姑娘允许,他们也不敢透了消息。
萧明珠想了一会儿,才道:“去递个话。”
事关楚家,还是与韩允钧打个招呼好了,反正也不影响她的任何决定。
瞧着夜五离开,她起身:“绣儿,吩咐马房备车。”
商嬷嬷一听就知道她要去宁府,她放下手中的活儿,开了柜子寻出件外出的新衣,示知春去熨烫一下,打开首饰匣子,取了象牙梳准备给她梳整头发。
萧明珠避开了:“不用梳了,这样活动起来更自在。”
她又不是出去相看的,需要打扮得那么漂亮做什么,而且复杂的发髻满头的发饰动起手来都不方便。
那边都有人被她逼得上了吊,可不得过去瞧瞧。
不过啊,要是没有人上吊,那也得给她吊起来几个!
只是这事儿打人容易,吊起来也容易,事后一但讲起理来,还有点麻烦。最好是有几个人陪同她一块儿去,到时候能给她做个证,这出戏才唱得欢快。
可是证人找谁来当呢?丁微,郑湘衣都成了人妇,哪能像她这样自在出入府邸;那萧清荷也在备嫁中,不方便与她窜门走户的。
叫上韩允钧,那未必显得太仗势欺人了,虽然她对林筝他们极为讨厌,但终究是自己母亲的亲人,打骂也得背着些人才好。
最后她想来想去,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只得放弃了这个念头。
马车才驶出国公府的大门,她又瞧见了韩允钧的马车,她气呼呼的跳下马车,过去揭开车帘就埋怨:“这次不用你跟着,终究……”终究是家丑。
韩允钧笑道:“我不跟你去宁府,只是外头传了那样的风言风语,我想着你需要点帮手,所以让人去替你请了。”
“请了谁?”萧明珠来了兴趣。
韩允钧故意卖了个关子:“不急,你到玄武大街的万全堂,见到小冬子就知道了。”
被吊了胃口,萧明珠很小气地扭头就回了自己的马车,走时没有与韩允钧打个招呼。
她到了万全堂的门口,小冬子还没有来,不过,她却碰上了前来药店里抓药的卢柠夕和江莲心两人。
江莲心瞧着她,急忙过来与她打了声招呼,卢柠夕也笑着过来与她见礼。
萧明珠眼珠儿一转,眼前这两人,可不就是两个好人证。只是,如何将这两人拐上她的马车,与她一块儿去宁府呢?
没等她开口,卢柠夕倒是先道:“萧姑娘可有事?”
“我确实是有事,你们可否有空,能不能帮我一个忙?”萧明珠直截了当地问。
八面玲珑的卢柠夕算是个了解萧明珠个性的人,她谨慎地没有马上应话,可是,还没等她想出个推脱的理由,江莲心倒是先应下了:“我们有空。”
“那多谢了!”萧明珠先道谢,强行将这事订下。
卢柠夕狠狠咬了咬唇,还是不客气地问:“不知道萧姑娘有何事?”
萧明珠笑道:“外头的流言,想必你们也听到了。”
江莲心道:“那一定不真的。”
卢柠夕没说得那样直白,只道:“流言止于智者。”
“所以,请你们陪我去宁府看看。万一真要有点什么,莲心还能替那柳姑娘看一看。”
卢柠夕:“!!!”
江莲心:“……”
现在拒绝,还来得及吗?
不过,这次卢柠夕没给江莲心拒绝的机会:“我们去帮帮忙吧。”
萧明珠敢让她们一块儿去,必定这事她没做过。
不过,做过了又如何,就以五皇子与逍遥王的关系,她也得站在萧明珠这边。
随后,小冬子领着三位穿着朝服、跑得气喘吁吁的太医也匆匆赶到了。
萧明珠嘴都笑歪了,敢情韩允钧在听到风声的第一时间,就让人拿了他的帖子,去了太医院。太医院瞧见了他的帖子,如何敢怠慢,除了留下两位医术差点的太医在太医院里坐阵,其它当班的三位都来了,而且还是强撑着文弱的身子骨,骑马疾奔而来的。
卢柠夕、江莲心、再加三位太医,这证人阵营可真够豪华的了。
萧明珠客气地与三位老太医道:“有劳三位陪我走一趟宁府了,那边事态紧急,不可大意。”
“萧姑娘客气,这是在下们的本份。”资格最老的太医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一边喘一边应道。
只要病的人不是逍遥王,让他们去哪家看诊都好说。让他们大冬天的骑马疾奔一场,总好过轻则被皇上训斥,重则拉出去砍头来得强。
648、萧姑娘来了(元旦快乐)
当萧明珠到达宁府的时候,整个宁府早就乱成了一乱粥。
早上出去买办的管事听到了外头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觉得很是诧异,什么都顾不上,径直跑回府去回禀给了宁夫人。
宁夫人真是气得三尸暴跳,七窍生烟。谁放出的这样恶毒的流言,柳兰芝在她府里住得好端端的,上了哪门子的吊。
宁月香急忙扯住宁夫人:“娘,您别急啊,事实胜于雄辩,一会儿我们陪柳家小姨出去去逛逛,柳家小姨出现在人前,那流言岂不是不攻自破?可不比您在这里急得跳脚强。”
宁夫人想想也是,急忙去了客院,到了院中,她张口就问:“兰芝可好?”
林大夫人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啊,怎么了?”
宁夫人这才松了口气,坐下来将外头的流言简短的告诉了林大夫人。
林大夫人一听就炸了起来,失态地喝道:“外头怎么会传出这样的流言?到底是谁做的!”
兰芝与筝姐儿就住在她厢房的隔壁,身边有她安排的几个心腹守着,有个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她。怎么可能会出现寻短那么大的事,而她还恍然不知的。
宁夫人叹息:“只怕是那日胭脂楼的事儿被有心人瞧见了,添油加醋编出了这么个事实,想给萧怀恩浇一桶污水。”
林大夫人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也不知道是该怨恨国公府好,还是该埋怨自己才是。
她真没有想到,国公府现在处在这样一个处境中。要是早知道会出这样的事,她哪会打之前的主意,必定在接上兰芝的第一时间,就将兰芝带离京都远远的,安顿好后,再来与那些卑鄙小人们一一清算旧帐。
可眼下,说什么都晚了,流言要是不能尽快地压下来,兰芝这辈子可就真毁干净了,不去死,也得清灯古佛了。
她扯着宁夫人哀求:“表姐,你得救救兰芝啊。”
宁夫人叹息道:“还好流言刚起,还没传得太离谱。你去让兰芝准备一下,我们陪她一块儿出门,让人瞧见兰芝安然无恙,所有的流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顿了顿,她又道:“那天明姐儿去那五家送礼的事,也是闹得人尽皆知的,回头我们让人出去放点风声,将两件事混成一谈,然后你再大张旗鼓的领着兰芝离开,想必也就不会有人想着去查兰芝的底细了。”
柳大夫人也觉得这样解决极好,她请宁夫人稍候一会儿,自己去找兰芝。
宁夫人刚端起茶杯,就听到了宁夫人的惊叫声,她当即知道不好了,匆匆放下茶杯就赶去侧厢。
走到门口,就听到“啪”地一声,随后筝姐儿大叫:“母亲,您打我?”
她匆匆推门进去,绕过屏风,只见兰芝人事不醒的躺在床上,大敞开的脖子上有几条淤青。
当下,她的心就跌到了谷底。
该不会……柳兰芝真的上吊了吧!
林大夫人检查了一下兰芝的状况,发现她只是晕睡不醒,气息脉搏都正常,这才安心了些,气愤地指着林筝骂道:“你想对你表姨做什么?”
她刚进来的时候,看到筝姐儿在挣兰芝的脖子,当时她差点没晕,冲上去拉开筝姐儿就一记耳光上去了。
“我,我只是用了点药让小姨睡着了而已……”林筝咬着唇,满眼是泪,却不敢对上林大夫人的眼睛,却一口咬定:“我这样做是为小姨好。”
睡着了,掐出青印的时候,也就不会疼了。
宁夫人站在旁边,没劝,等着听她们母女的争执好知道前因后果。
林大夫人追问了好几句,林筝也没有说话,就在宁夫人忍耐不住准备出声时,有婆子匆匆闯了进来,气喘吁吁地道:“夫人,不好了,萧姑娘……萧姑娘来了……”
一句萧姑娘来了,让整个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凝固了。
所有人都在想,萧明珠这个时候来了?
按理,她现在不该避嫌吗,就算想来探听事实,也该派旁人来才是,怎么不按规矩出牌?
宁夫人瞥了林大夫人一眼,“这里你解决,我出去看看。”她出了门,立在廊下,对身边的月娘子道:“你留在这里帮着打理一二,有事及时让人来禀报于我。”
屋内,筝姐儿很不满,“母亲,表姨这是在防备我们吗?”
林大夫人如何不清楚,但她根本就生不起埋怨之心,如果立场对调,她站在表姐的位置上,也会同样安排的。
她狠拧了林筝一把:“你表姨做事,自有她的道理。孽障,你快告诉,你到底做了些什么,想要如何!”
她隐隐觉得,事情比她知道还要麻烦。
“我……我……我只是想替小姨讨一个公道!”林筝吱唔了半天,像是找到了一个合理的理由,她理直气壮地道:“小姨那么好,被恶人所害也不是小姨的错,她萧明珠凭什么瞧不起小姨……”
林大夫人不解:“那不是个误会吗,都解释清楚了,当时明姐儿说的不是你小姨!”
“哼,”林筝才不信:“你们别拿哄小姨的话来哄我,如果她要不是瞧不起小姨,你如何会打消了那个念头,准备灰溜溜地带着小姨回陕西?”
林大夫人愕然,这是什么逻辑?
她这几天的话都白说了吗,筝姐儿是真听不懂,还是故意咽不下那一巴掌的气?估计是后者居多,只是拿兰芝做了个挡箭牌。
见母亲不言语,林筝得意了:“这样一来,她萧明珠要么接受小姨成为她的继母,要么她就得因背负无良逼人致死的骂名,我到要看看,她这样一个名声败坏的还能不能做为王妃!”
“是你做的!”林大夫人几乎不想相信自己的耳朵。
以前她一直觉着娇惯女儿没有错,姐儿厉害,将来出嫁了就不会在婆家受气,也不会被婆婆拿捏,更不会出现大姐那样的悲剧。
可是看着筝姐儿现在的样子,她才知道自己错了。一直只是娇惯和放纵,而没有疏忽了教导和约束,以致于筝姐儿根本就没有畏惧,行事也没有分寸。
果然表姐说得没有错,惯出一孽子,顷刻毁全家。
“孽障!”林大夫人气得浑身哆嗦,几乎是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量,又一巴掌扇了过去。
649、不见棺材不落泪(猪年大吉)
这次林筝可没站着不动由她打,一把抓住了林大夫人的胳膊,不满地大叫:“你为什么又要打我,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小姨好。我有什么错,错的都是她萧明珠,你不敢去找她的晦气,反而拿我撒火?”
“哦,我的错?那你倒说说,我错在哪里了。”门猛的被推开,萧明珠似笑非笑的站在门边,眼中尽是冰冷的寒渣子。
林筝吓了一大跳,她往后退了一步,随后又强梗着脖子上前拦萧明珠,怒喝道:“你没错?你知道我母亲有意将小姨议亲给你父亲后,特意在胭脂楼拦下我们,恶言羞辱我小姨……”
林大夫人不敢再听下去,冲上去要捂林筝的嘴,她哪是自幼习武林筝的对手,被林筝一把推开,腹部撞在了桌子边沿上,整个人疼得腰都直不起来。她双手捂着肚子,回过头来,失望的目光从林筝脸上扫过,只能乞求地看着萧明珠:“明珠……都是她的错……这件事,我会安排……兰芝出现人前解释的……”
萧明珠看到了林大夫人目光中的哀求,挑了挑眉梢,她一下倒也辨定不出来林大夫人是想努力的掰正林筝闯下来的祸,还是瞧着她来势凶凶,见势不好后出言替林筝圆场。不过,哪怕是前者,她劳师动众的来了,就不可能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安安静静地离开。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是让柳兰芝安然无恙的出现在人前就可以消除外头的流言蜚语的了,只要被人稍加引导,就会新传出柳兰芝是因她之迫,才会不得已强撑虚弱的身体,出面替她洗净流言的。
何况林筝那想吃人的架式,就算她愿意放林筝一马,林筝不仅不会感激她的宽宏大量,只会认为她软弱好欺,更加得寸进尺的。
林筝因自己失手伤了母亲,吓了一大跳,本想上前扶林大夫人,听到她这求饶的话,刚有的那一点愧意全部都喂了狗。
明明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小姨好,为了小姨打算,为什么母亲不能理解她,为能赞同她呢?萧明珠有什么好的,凭什么她打了自己,羞辱了小姨,母亲还要低声地上门去向她赔礼道歉。
这不公平,凭什么!
她愤恨地看着萧明珠:“都是你的错,都是你!你来做什么,还欺负得不够,想来看我小姨死没死?”
萧明珠轻笑了起来:“对,我就来看你家小姨死没死透!”
林筝勃然大怒,握着拳头就冲萧明珠冲了过去,她的手还没有碰到萧明珠,就被萧明珠扣住的手臂反手一折,直接将她的脑袋摁在了结实的门框上,那磕上去重重的响声,听得屋里屋外的人都头皮这一麻。
以头撞门,这得……多疼啊……
这不是萧姑娘的亲戚吗?萧姑娘下手也真不留情面。
不过,就算是他们遇上这种脑子进水掂不清的亲戚,可不得也下重手狠揍吗,要是能将脑袋里的水倒出来,那就更好了。
仔细想想,萧姑娘只让他们在院内听听,没让他们站到门边观赏,已经给那林大姑娘留了几分颜面了。
屋内的下人,屋外的证人,一个个都选择了沉默,对萧明珠亲自动手教导表妹的事表示了无声的赞同。
林筝被撞得头晕眼花,除了惨叫,也只剩下惨叫了。
萧明珠充耳不闻,捏着林筝胳膊的手微微施力,林筝只觉得自己的手臂都要折断了。她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实在是承受不住了,大叫:“萧明珠,你要做什么,害了我小姨还不够,还想杀我……啊啊……疼啊……放手,快放手……娘救我……”萧明珠加大点力气,林筝被按在门框上的脸都挤压得变形了,满口只能叫娘喊痛了。
林大夫人被丫头扶了起来,她双手紧紧按着腹部,脑门上冒着冷汗,强撑着道:“闭嘴……你小姨好端端的,你……怎么能张口闭口就能……信口雌黄,胡乱污蔑人……”
林筝真要崩溃了,母亲就没看见萧明珠这样欺负她吗,还满口的替萧明珠脱罪。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强忍着痛吼道:“母亲……你为什么说实话……明明是她带的小姨……”
萧明珠火了,“不见棺材不落泪?”
她松开按林筝头的手,没等林筝站稳,抬手一巴掌了过去。这一巴掌萧明珠虽然省着劲,但打得也非常狠,一巴掌下去直接把林筝打得退了几步,跌坐在了地上,那半边脸都打麻了,耳朵也开始嗡嗡的响。
林筝回过神,整个人真的要疯了,她不敢再冲上去与萧明珠撕扯了,如同一个泼妇一般,坐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大喊:“我就污蔑你了,那又如何,你就算弄死我,也洗脱不了这逼死人的罪名!”
“啧……今儿真开了眼界,还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拎不清的大家闺秀,这比外头的无知泼妇还不如。”卢柠夕慢悠悠的踱步到了门边,瞧傻子一样地看着林筝,满眼尽是讥讽:“你认为,世上只有你一个聪明人?还是你以为,只要撒泼,一切的事情就会如你所愿?”
林筝懵了,都忘了哭。
林大夫人也恨不得如床上的柳兰芝一样,晕过去不省人事就好。
她们真没有想到,萧明珠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还领了个外人。而且虽然不认得卢柠夕,但就卢柠夕的穿着打扮,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姑娘。
为什么表姐(表姨)没有让人提醒她们,是故意的,还是萧明珠做了什么?
林筝瞪着卢柠夕:“你听到了又如何,你与她交好,你的话又如何能做得了证?”
卢柠夕摇头,无奈地冲萧明珠笑:“我头一回知道,有人能傻到这个地步。”
要不是真瞧着林大夫人是萧明珠的亲舅妈,她直截了当戳心窝子的话还多着呢,句句能让人想去寻死。
林筝在卢柠夕那嫌弃的目光刺激下,原本所剩不多的理智,尽数离家出走了,她破罐子破摔,大声的嚷嚷道:“滚,我家的事,不用你来管。”
卢柠夕轻蔑地瞥了一眼林筝:“你认为,当你撒谎放出那个风声后,这还只是你的家事?”
650、知道怕了
林筝反驳:“是我做了那又如何,有本事你让她去告我啊,看是能要我命,还是能灭我九族?”末了,她还瞪着萧明珠,用一种极为危险的语气威胁道:“别忘了,你也是我的九族之一!”
卢柠夕彻底是被她的傻弄得无语了,见过傻的,没见过这样傻的,家族才是立根之本,哪有踩着自家灭族底线来蹦哒的。
要不是她查到,这位林大姑娘是林大夫人的亲生女,还真会认为这是位被林大夫人捧杀养坏的,连一点最基本的东西都没教她。
林大夫人也被这话彻底地气晕过去了。
萧明珠同情地看着她,心到是有些软,摊上林筝这样的女儿,已经是对她这辈子最大的惩罚了吧。
她回头道:“表姨,请太医替林大夫人看下诊吧,别真气出个好歹来,那可就罪过了……”
宁夫人领着三位太医进屋,林筝眼睛都睁圆了,这外头院子里,到底还有多少外人在。是不是她刚才的无礼,刚才的放泼,都被这么多的外人瞧了去,这要传出去,那她的名声还剩下什么。
她冲上前去推宁夫人:“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
宁夫人没想到她敢与自己动手,反应不及,眼见林筝的拳头就要落在自己的身上,商嬷嬷拉了宁夫人一把,林筝一拳挥了个空,落在了门上,上好的雕花木门,连花棂带纱纸都砸了一个大窟窿。
宁夫人的心拔凉拔凉的,不敢想象,那一拳要是砸在自己身上,会是什么样的一个后果。
这种祸害,一定要尽早送走。
还有,这祸害近日所做的一切,她得请自家老爷亲自执笔,分别写信告诉表姨父和表弟,让他们早有防备,好好处置,要不然,林家只怕真会毁在她的手上。
没等林筝再来第二下,萧明珠发话了:“制住她。”
商嬷嬷上前,强行将林筝压在了椅子上,知夏拿了点药往她鼻下了抹,林筝浑身的力气都被卸掉了,整个人像无骨一样的瘫倒在了椅背上。
感觉不到四肢以及脸上的疼痛,林筝这才真的知道怕了:“萧明珠,你对我做了什么……”
她不要死,她也不要做个废人!
萧明珠一记冷眼扫过去:“给我堵了她的嘴!”
知夏扯了林筝腰间的帕子,掐着脸颊就塞了进去,动作干净利落。
没了林筝从中阻挡,老太医上前给林大夫人扎了两针,林大夫人就悠悠转醒了,瞧见屋内突然冒出来的众多外人,她恨不得更晕过去。不过,晕过去又能如何,也改变不了任何的事实。她只能强迫自己清醒,才好知道这件事的走向,再想出对应之策。
她对椅子呜呜叫着向她求救的林筝视而不见,强撑着坐起来对萧明珠道:“根本就没有外头传的那件事。估计是有人见到那日兰芝病发,背婆子从胭脂楼背出来,才利用了她大姑父最近议亲的事大做文章,将兰芝发病的事编成了流言。这个孽障只是记恨那天她无礼而被你打的事儿,这才会口无遮拦的说话。”
她缓了缓,她又很亏心地道:“仔细想想也知,那个孽障根本就做不下这件事,她一没人手,二不能出府,如何能在一夜之间将消息传遍整个京都的角落。”
萧明珠暗自咂舌,林大夫人的脑子没晕啊,分析得这么清楚,有理有据的。
要不是她真知道些事实,还真能被她给糊弄过去,认定林筝就是听到了流言,才故意胡说的。
只是这样精明的林大夫人,如何会养出林筝那样没脑子的女儿来,难不成,是林家的血脉不好?
不过,再怎么样,林筝有一句说的是对的。她与林家的关系不是想断就能断得干净的。林筝是林筝,林家是林家,就算她与林家人不亲近,但瞧在母亲的面上,能给林家留点颜面,还是需要留那么一分的。
她目光不由地看向了林筝,林大夫人当然知道她的担心,保证道:“你放心,我不会再让她乱来的,半点风声也不会再由她的嘴里说出去。”她冷着脸看了眼林筝,目光里的冷冽直接将林筝吓了个哆嗦。
萧明珠得了这样的保证,这才冲林大夫人点头:“林大夫人见谅,我让朋友陪同,并且从太医院请了太医过来,就是为了给我,以及柳姑娘证实清白的。”
“那是当然,说一千道一万,都不如铁定的事实。”
林大夫人大概也知道了萧明珠的底线,知道这件事暂时只能这样处理了。终究,这不是萧明珠不近人情,而是林筝做死在先。眼下,给兰芝看诊的事,直接决定了这件事的真相,不管是为了萧明珠,为了林筝还是林家,甚至她自己和兰芝,她都不能阻止,反而要好好地配合才是。
三位太医轮流上前给柳兰芝把了脉,还仔细看了看柳兰芝脖子上面的青色痕迹。最后,他们都确定,柳兰芝晕迷不醒是因为中了迷药,而她脖子上的印子也不是上吊被绳子勒出来的,而更像是人手掐的。
“你们给她刮痧了!”老太医犹豫了半天,才问。
林大夫人连忙点头:“老太医说得是。”
“有办法唤醒柳姑娘吗?”萧明珠平静地问老太医。
老太医与两位同僚商量了一下,开了个方子交给了宁夫人,宁夫人亲自开了自家小药房取了药,监督着熬出来。一碗药下去,没一柱香的功夫,柳兰芝就悠悠转醒了。
此时,萧明珠她们都提前到了旁边的侧厅里去了,林筝也被架走了,只留下了宁夫人和江莲心留在那里。
柳兰芝瞧见江莲心,吓了一大跳。
宁夫人忙劝:“无事无事,我瞧着你最近身子骨弱,这才请了江姑娘过来替你瞧一瞧。”
江莲心也温和地冲柳兰芝笑:“柳姑娘可有哪儿不妥,尽可告诉我,别瞧我年幼,我可是自于医药之家,自小随祖父在药房长大的。”
柳兰芝怯弱地回了个笑脸,低声道:“这几日已经比前几天好多了,昨天晚上还一夜安睡到了天亮,早上还喝了大半碗燕窝粥,用了两个小汤包。估计是吃得太多了,又屋内炉火旺,这才将人烘得有些发困。”
651、那又如何
隔壁众人听到了这几句话,心里都暗暗地松了口气。柳兰芝都说自己一夜安睡到天亮,那半夜上吊寻短的事儿可不就纯属胡扯了!
林大夫人怕柳兰芝言多必失,马上道:“兰芝,江姑娘说你现在的状况,需要多休息,你就乖乖的养着。”
面色苍白的柳兰芝有些胆怯地低垂着头,没有再多言。
江莲心顺着林大夫人的话安抚了几句,又说了几个姑娘家休养身子的方子,就势起了身。
林大夫人和宁夫人借口送江莲心,一块儿出了厢房。
站在厅门口,出了厢房,林大夫人忍不住双手合什,连连道:“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总算是真相大白了……”完全不知情的兰芝这番话,可以将筝姐儿闯下的祸给圆了回去,没让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厅内,萧明珠听到了林大夫人的话,很怀疑她是故意做出来给人看的。
好端端的柳兰芝如何会中了迷药昏睡不醒?她脖子上的青印真的是刮痧捏出来的吗?就算她不知道林筝私下与楚琳儿有过来往,也是不会相信林筝与外头的流言无关的。
林大夫人进厅,慎重地向三位太医道了谢,随后让丫头给三位太医各送上了一份重礼。
三位太医一个个头摇得可比波浪鼓,都以治病救人是医者的职责为由,笑着拒绝了。老奸巨猾的老太医,还在低头拿茶杯之前,看了眼萧明珠的神色。
林大夫人的这银子可不是白给的,是堵嘴的银子。银子是个好东西,人人喜欢,但有毒的银子拿了,那可是会要人命的。
世上贪爱钱财的人大把,他也爱,但又有几个人愿意有银子没命花的?
林大夫人备下三份重礼的本意就是试探,见太医们都不收,她满脸的愁容,很无奈地望向了萧明珠:“明姐儿,你帮我劝一劝……”
虽然对萧明珠怀有歉意,但为了解决筝姐儿闯下的祸,她不得不再委屈萧明珠一次了,待这件事平息之后,她一定好好地补偿的。
萧明珠挑起了右侧的眉梢,轻嗤笑了一声:“劝,不知林大夫人要我劝什么?”
哼,林筝这样害她,还想她出面请太医们帮着保密?是试探,还是真拿自己当成傻子欺。
林大夫人心里一个咯噔,不得不将话说得更透一点:“明姐儿,你表妹她是做得不对,但你也给她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了,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因一时气愤的几句气话,流出去一个……不好的名声吧……”
萧明珠笑声越来越大,还笑了好一阵儿才渐渐缓了过来,她撑在茶几上,将身子倾向林大夫人:“林大夫人是想与我说,姐儿们的名声重要,不可被流言所累吗?”
这几句话,简直就是硬棒棒的耳光,比打在林大夫人的脸上更让人难受。筝姐儿做的一切,可不就是在毁萧明珠的名声,她又有什么脸面来求萧明珠出声维护住筝姐儿的名声呢?
不过,没有脸面归没有脸面,自己亲生的,掐死也不能脱净干系,她无法不管,只得尴尬地小声道:“事真要闹大了,各家都不好看的。”
“那又如何,我不在乎。”萧明珠轻笑:“我的名声只怕早在就在京都传遍了。”
就算柳兰芝真因她那两句话上吊寻了短,那又如何。一不是她指名道姓骂的柳兰芝,才不是她当面当脸的羞辱了柳兰芝,是柳兰芝心里有鬼,草木皆兵,那与她有什么关系。
她都当街将乔府一家人给打了,又登堂入室给那五家送了那样的礼,京都还有几个人不知道她的品行脾气的。只怕她的彪悍暴道,早就传满整个京都城了。
反正老爹不在意,阿钧不在乎,皇上也没说什么,那她哪还需要扭扭捏捏遮遮掩掩的。
何况这还是林筝与外人联手做下来的一个算计她的局,她为何要心软,还在对她们的名声有所顾及呢?
惯会做人的卢柠夕怕萧明珠与林大夫人怼起来,将场面闹得太难看,最后真的弄成亲戚反目,不死不休的局面。她忍不住出声打了个圆场:“林大夫人,这事终究是林大姑娘不懂事,你也不能怪萧姑娘气愤不平。不过,萧姑娘行事也是极有分寸的,您尽可放心。”
萧明珠本不想这样轻易的放过林筝,见卢柠夕一个劲地冲她眼色,她想到了背后的楚琳儿,觉这林筝还有用处,也就没有再开口。
宁夫人真心不愿意这这件事,不过做为主人,她又不能不置身事外,也和了个稀泥:“卢姑娘都这么说了,你就放心吧。”
老奸巨猾、一直坐在旁边认认真真喝茶的老太医见萧明珠不说话,也开了口:“林大夫人放心,什么能言,什么不能言,老夫们还是知道的。”
另外两个太医也随声附和。
他们做太医的,成天在皇宫大内、王公贵戚的后院里行走,哪里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事关萧明珠的事,能不多言,绝对还是不要废话的好。君不见乔大人一家的那活例子,他们身子骨弱,可挨不起那三十板子。
不过,要是哪天萧明珠对上了这位林大姑娘,需要用到他们的时候,那他们就算说了,也不过是据实而论,也不算亏心。
林大夫人双手紧揪着帕子,面上陪着笑,心里却不是滋味,他们一个个的话都说得好听,可实际上,却什么也没有保证。
换句话说,这件事就成了一个把柄,拿捏在萧明珠的手心里了。她们要是乖乖的听话,这件事也就罢了,要是再生出什么事端来,极有可能就成为攻击筝姐儿的利器。
她只得看向了宁夫人:“表姐……”
宁夫人挪开了目光。
老太医及时站了起来,又道:“两位夫人,萧姑娘,眼下柳姑娘无事,那本官也就先回太医院去复命了。”事非之地,能躲就早躲。
萧明珠冲他们三人福了一礼:“三位请慢走,回头必定派人重礼登门达谢。”
“不敢当,不敢当。”
重礼什么的,他们不指望,下回这种好事,千万别请他们就行。
三位太医逃一般的离开了宁府。
652、谁最无辜
萧明珠与宁夫人打了个招呼,也准备与卢柠夕她们一起离开。林大夫人再一次出声叫住了她:“明姐儿,你再留一留,我还有事要与你说……”
“刚刚不都说完了吗?”萧明珠皱眉,“难不成,林大夫人还得我写个保证书,保证林大姑娘的名声永远如同那水亮的豆腐,一尘不染?”
这话,刻薄得有些刺耳了。
林大夫人差点就没忍住,要发怒了。宁夫人拦下了暴走边缘的她,对萧明珠道:“这件事明显是针对你的,我们应该坐下来商议一下。”
她更想做的是,敲山震虎,这一次让柳思琴看清楚事实!
卢柠夕用胳膊肘轻撞了她一下,示意地看了眼紧张的林大夫人,又瞥了眼坐立不安的宁夫人,低声道:“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下马威也给了,总得给她们留点面子。哪怕你再恨你那大舅母表妹的,宁夫人开了口,你也得给她留三分情面,都是亲戚,别一次都给得罪光了。”
林家和宁家都是国公府的亲戚,与他们闹翻脸,对萧明珠只有害而无一利。作为将来会站在同一条战壕里的好妯娌,她可不愿意萧明珠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今儿这事,摆明了是宁家受了鱼池之殃,宁夫人已经是一肚子的气了。拉扯着宁夫人,联合起来怼林大夫人母女,这才是事半功倍,上上的手段。
萧明珠反驳不了,她不得不说,卢柠夕在面对这些问题上,手段比她要精明得多,眼光也要锐利得多,甚至还要越过了丁微。倒不是说她比丁微强,而是她执着的地方与丁微不一样。丁微图的不过是家和万事兴,而打小立志要做王妃的卢柠夕,她面对的不仅是各路的算计,还有替韩允昭平复各路关系的重任。
见萧明珠点了头,卢柠夕松了口中气:“这件事确实得好好商议,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就此告辞。”
“啊,明姐姐,你不与我们一块儿走?”一直没说话的江莲心惊讶出声,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她很尴尬,有些不知所措。萧明珠怕她下不了台:“要不,你们去偏厅等我一会儿?”
卢柠夕眯了眼,问:“莲心,你可有事儿?”
江莲心紧抿着嘴,最终还是摇头:“不要紧的事儿,改天我去府上寻你。”
萧明珠见她这样说,也就没在意地点了点头:“回头约上丁微她们,我们聚一聚。”
宁夫人急忙安排了月娘子送卢柠夕她们出去,又将院子里的下人也都遣开。
见没了外人,萧明珠坐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隔着一张茶几,一脸严肃地询问林大夫人:“不知林大夫人还有什么指教。”
林大夫人张了张嘴,真是无言以对,哀求地望向了宁夫人,宁夫人也憋着一肚子气,摇了摇头:“之前我与你说的话都当成了耳边风,现在瞧我做什么,我可也是算在九族之内的,还望你高抬贵手呢。”
对于这样的祸害,没出声与之划清界线已经是当着明姐儿的面,给柳思琴留两分颜面了,哪还会出声帮筝姐儿求情。
宁夫人这半分也不客气的话,连打带摔的砸在了林大夫人的脸上。
林大夫人差点也没气晕过去,咬牙切齿:“表姐……”就算筝姐儿她行事不妥,但终究是他们的家事,关起门来好好教训就是了,表姐如何能一句招呼也不打,就让萧明珠领着一堆外人进来,撞破了那些事儿,将事情闹成这个局面。
不过,眼下她不能与表姐撕破脸。
林大夫人见宁夫人不帮她,只得硬着头皮开口:“明珠,我在这里替筝姐儿向你赔不是了,她……真被我们惯坏了。不过,她也是一心想要护着兰芝,才会做下这样的傻事的……”
萧明珠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话,“绕太远我听不懂,你不如直接提要求,能行就行,不行就不行。”
林大夫人本想动之以情,再晓之以礼,萧明珠这样一来,她还真渲染不下去了,只得尴尬地道:“眼下有三位太医和两位姑娘与你做证,兰芝她并没有事,外头的流言就会不攻自破了。我想着,你能不能维护兰芝,杜绝外人的胡乱猜测……终究,这件事中,她才是最无辜的人。”
“不该我才是最无辜的吗?”萧明珠不客气了:“柳姑娘有心结,草木皆兵,这与我有何干系?林筝放出这样的流言,是林筝的错,我不与她计较已经是够大度了,您还想我来替她收拾烂摊子,凭什么?”
林大夫人变了脸色,嘴唇都在哆嗦,她一拍案几,站了起来,怒指着萧明珠道:“你胡说什么!要不是你国公府引得众怒,我们又如何会遭这池鱼之殃。”
萧明珠拿起一个杯盖,径直砸在了林大夫人的脚边,清脆的瓷片碎裂声让人心头一颤,林大夫人的额头冒出了细细的汗,她自信能应对各家老夫人,夫人,但是面对不按牌理出牌的萧明珠,她是半点把握也没有。
萧明珠也站了起来,往前一步,林大夫人吓得退了一步,萧明珠的嘴角才泛上了一抹冷冽的微笑,“我家与林家,十六年没有往来,一直是相当无事,是你主动来找我的吧。”
林大夫人反驳不了。
萧明珠又道:“你打什么主意,我知道;柳兰芝的遭遇,我也知道……”
林大夫人瞬间变了脸色,身子晃了晃,跌坐在了椅子上。
“这件事在你的眼中,不过是林筝年幼不懂事,一时的意气之争做下的傻事。而且我已经找到了解决之道,并不会对我造成多大的伤害,又是血脉亲戚,何需要一棍子打死,不给人机会。”
她语气一变:“那敢问林大夫人几句,如果我请不动太医,如果柳姑娘身上做下了上吊造成淤青,或者林筝与柳姑娘串好了口供,那这事该如何解决?”
“你早就知道?”林大夫人尖叫的声音都变了调,她瞪着萧明珠:“早知道,为何不提前通知我们,你为何不阻止?非要眼睁睁看着筝姐儿做下这种事来!”
653、你去上吊看看
萧明珠冷笑了两声,慢悠悠地拿起了茶杯,激动的林大夫人心头一颤,忍不住后缩了下身子。她丝毫也不怀疑,自己要是再有点过激的动作,下一瞬,萧明珠就会将那个杯子砸到她的脸上来。
萧明珠倒是有些懊恼林大夫人的识相,害她没有发泄的理由。她没摔杯,但言语可不客气:“如果那个时候我来告诉你,你会信吗?我想,你应该会毫不犹豫的当面指责我,说我存心污蔑林筝的名声。”
见林大夫人紧抿着唇,不想承认,她摇了摇头:“别急着否认,你心里很清楚,我说得对不对。”
林大夫人只觉得她那双凌厉的眼睛,径直看到了自己的心底的自私,想要否认的话语卡在了嗓子眼里。
她心里清楚,一切就如萧明珠所知,在她没亲耳听到林筝说一切都是她做的之前,在她没有亲眼看到林筝在兰芝的脖子上掐出假印痕之前,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筝姐儿会做下这种事来的。
但事致此……
她艰难的开口:“这件事总要一个收场,兰芝已经那样可怜了……”
“柳姑娘是你的妹妹,闯祸的是你姑娘,该如何收场,不该是你考虑的问题吗,与我何干!”
萧明珠半点也不为所动。
柳兰芝可怜不可怜,与她有什么关系,新安那边比她可怜的人多了去了,什么人该帮,什么人不该帮,她心里清楚着呢。撇开林筝和这让人恶心的事不说,她也是不会帮柳兰芝的。
要是柳兰芝在被所谓的堂伯母的侄儿欺辱之后,求上国公府来找她帮忙讨个公道,她倒是会伸手帮她一帮的,可是柳兰芝却在那个时候选择了忍辱欺瞒。后来事情泄露了出去,姑姑家上门退亲,堂伯母侄儿那边也不想对她负责,她也没有想过报复,只想一根绳子了结自己的性命。
这样连自己性命都不爱惜的人,有处何值得她出手相帮的。
相得了一时,能帮得了一世吗?
宁夫人摇了摇头,真心瞧不过去了。柳思琴出身不高,但在林家这么多年,在府内打理庶事,府外与各家夫人们来往交际,怎么越活越回去了,连这点事儿都拎不清,能说出这样强人所难的话来。
军户出身的林家在陕西那边也不是一手遮天,表姨父一个正四品将军顶多算得上前五,在外人的眼中,不过是林家的嫡媳妇而已,还不是当家主母,到底是什么给了她这样蛮横的底气。
难不成她以为自己是大舅母,就可以凭借着长辈的身份强压萧明珠一头?就萧明珠对她的态度,以及对筝姐儿抬手就打的架式,像是那好任意拿捏要求的人吗?
她板着脸,严肃地道:“思琴,适可而止!”
林大夫人拿帕子捂了脸,带着哭腔道:“表姐……如果兰芝的事传开,那真会逼死她的……”
“她要真被逼死了,也是林筝做下的孽。”萧明珠可不会心软:“谁让她摊上了林筝这么个外甥女;谁让你没在林筝刚生下的时候,把她给掐死;活该你现在承受养成不教的后果。”
“萧明珠!”林大夫人再也承受不住一句句直捅心窝一样的话语了,她拍案而起,伸手指着萧明珠,怒喝道:“常言道,做事留一线,事后好相见。我们还是血脉至亲,你非要将事情做得这样绝吗?”
萧明珠上上下下的看了一遍林大夫人,挑了下眉梢,好气又好笑:“你是在威胁我吗?”
林大夫人被她一番又激又讽刺的,早怒的不得了,心也里难受,一听到这句话就有些不耐烦了:“我就是在威胁你那又怎么样?”
听了这话,宁夫人都忍不住心有些抽搐了。
柳思琴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她终于明白,林筝为何会做下这样的来了了,她学会了柳思琴的自私和偏执,以为所有人都要让她三分。
实际上这件事还真没有柳思琴想的那样不好解决。
柳如芝的身份放在京都里太低了,要不是扯上萧怀恩,都没有人知道她是哪号人物,她的那点事根本就够不上茶馆的谈资。
柳思琴只要领着柳兰芝回陕西,山长水远的消息根本就传不过去。待风头过了,再替她寻个好人家,难堪的往事也就不会有人再提了。
要实在怕这事对柳兰芝的将来造成影响,也能在回陕西的路上放出兰芝已死的风声,悄悄将她安顿在哪个庄子里,一年半载后以什么远房表妹的身份将她接回府,旁人谁又会去揭穿呢。
她就不明白,柳思琴咬着明姐儿不放,到底图什么!
柳思琴就不想想,要是明姐儿不受她的威胁,一意孤行闹下去,导致自己被林家所弃,那她们两姐妹才是真正的走到绝路上了。
瞧着林大夫人满脸的怨恨和不甘,萧明珠笑盈盈的开口;“我还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底气威胁我,要不你去上吊看看,看能不能给我定个逼死长辈的罪名,看看我就算顶着那个罪名,又会有何影响。”
林大夫人看到萧明珠眼中竟然有一种让人心惊胆战、根本就不在意她死活的寒光,她全身都有些凉飕飕的,哪里敢应这句话。
宁夫人怕萧明珠玩过了头,忙起身过来扯了她一把,低声训斥:“别胡说!”这种事岂可乱开玩笑,逼死长辈,那是要落一辈子骂名的。
萧明珠瞧得出宁夫人的关切,倒没与之顶嘴,她低声道:“表姨放心,林大夫人不敢的。”
林大夫人恨不得一血鲜血吐出来,马上就去上吊给她看。
只是,真去上吊?
她还真不敢。
她要死了,兰芝就真无依无靠,只得随她而去了。
还有筝姐儿,以及其它的几个子女怎么办。她可不相信林勇会如萧怀恩一样,深情不娶的,这要娶了个心思歹毒的进门,有了后娘,就有后爹……
宁夫人:“……”
她真恨不得掐萧明珠两把,这话可比刀子还狠啊,还真不想给人留点活路了?
她实在没忍住,又瞪了萧明珠两眼,提醒她适可而止,别真逼出祸来。
654、等她自己作死
萧明珠见商嬷嬷也在身后悄悄戳自己的肩头,知道那话确实是扎人,不过瞧着林大夫人要吐血的样子,她是真心爽快。
她见好就收,讥讽地补了句:“不过做为亲戚,我给你指条明路儿,你不如去求求你那宝贝乖女。”
“筝姐儿?”宁夫人觉着她那话是意有所指,“她能做什么?”
萧明珠笑着道:“表姨,她才是好本事呢。就如林大夫人所言,她一个姑娘家,一没人手,二才进京都,人生不熟。可是人家偏偏能做到一夜之间将流言传遍整个京都城啊。想必再让她消除这流言对柳姑娘的影响,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她特意把之前林大夫人拿出来替林筝洗清嫌疑的话拎出来说了一遍,着重点明了其中可疑之处。
林大夫人听了这话,也大概猜到了什么,“你说什么,不,你还知道什么……”
萧明珠耐心已经耗尽,无心再留下与林大夫人纠缠了,没理会她,起身对宁夫人道:“表姨,这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府了。”
“你不能走,你话还没说清楚。”林大夫人想拦,商嬷嬷过去,一手捏着她的肩膀,客气地道:“林大夫人请留步,不必亲自送我家姑娘的。”
宁夫人见林大夫人这样,也没心思留萧明珠:“我送你出去。”
瞧着她们走远,商嬷嬷才松了手,快步追了上去。
林大夫人一个人瘫坐在椅子里,眼前一片茫然,怎么办,该怎么办?
对了,筝姐儿,她该去问问筝姐儿,萧明珠的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她急忙起身,飞奔一般冲进了旁边的厢房。
宁夫人将萧明珠送到了二门,在萧明珠上马车之前,忍不住叮嘱道:“路上小心,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让人过来吱会一声。”话说出口,她有点尴尬,对于萧明珠而言,最难熬的那两年早就过去了,眼下她上有圣宠,又有萧怀恩和逍遥王爱护,哪里需要她帮忙的地方。
萧明珠倒没与她客气,点点头:“谢谢表姨,还望表姨与表姨丈说一句,回头真有事想求。”
宁夫人诧异,也没问何事,在她手背上拍了两下:“你放心。”
萧明珠犹豫了一下,在宁夫人耳畔低语:“表姨,小心林筝背后的人。”
宁夫人证实了心中的猜想,心彻底跌进了冰窟窿里。一言不合,联合外人算计亲人,这得多心冷的人才做得出来的事儿。
她瞧着萧明珠的马车离开,也没去客院,而是回了自己的院子。
等得心焦的宁月香忙迎上来:“母亲,怎么样了,萧表姐呢?”母亲听说与表姐一块儿来的还有太医们后,就将她赶回了院子,可是她如何能安心得了,林表妹掐柳家小姨的那一幕,始终在她的眼前晃。
林家表妹要到在做什么,她们到底与外头的流言有没有关系,萧表姐会不会因此而受到影响?
宁夫人喝了一大杯的茶,润了润嗓子,才道:“今天你看见的一切都要烂在肚子里,绝不能与任何人道起。还有,以后不要再与林筝往来了。”
那样的傻货,真招惹不起。
宁月香脸色煞白,她明白,母亲让自己与林筝保持距离,也就等于承认,今天的事都是林筝的错。
瞧着她还想问,宁夫人厉声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你没有一点分寸吗?”
有林筝那个例子在前,她也不敢一味的娇惯孩子了,什么都得仔细地教起来,要不然等到真出了祸事,柳思琴的今天就是活例子。
训走了宁月香,宁夫人让下人铺好了纸墨,根本就没有犹豫,飞快地提笔给林勇写了一封信。
刚将信封好,她想着不妥,将信折开,丢进了水盆里,又重新研磨给林老将军和林老夫人各写了一封。信不中仅将她认了萧明珠的事写明白了,还将林筝所做的一切,都写得清清楚楚。
她将信交给陪房心腹,吩咐:“派人多带银两,快马加鞭送去林府,一定要亲手交到林老太爷和老夫人的手上。”
随后,她又吩咐月娘子:“从府里各处抽出十来个婆子,分成三班,不分日夜轮流给我盯着客院,只要是林家的人出来,就让两人跟上去,绝不能让她们落了单,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尽快回来禀报于我。”
她要断了一切林筝与外界的联系。
今天的事,绝不能在她的家中发生第二次。
……
马车内,商嬷嬷也忍不住问:“姑娘,这事就这样了?您信得过宁夫人?”
姑娘今天的架式瞧着热闹,怒打了林筝,差点儿没气死林大夫人,实际上也只不过是证明了自己的清白,然后威慑一下林大夫人母女而已,实质上对她们并没有做什么,倒是临时前对宁夫人说的那句话,才是重点,只是,宁夫人会如姑娘所料那般行事吗?
萧明珠笑了笑:“信不信得过,总得试一试。”
宁夫人的举动,决定着她以后对宁夫人的态度,瞧着宁夫人不像是个傻的,对她还有几分亲近,她愿意试一试。
至于林筝那边,这样也就够了。
林筝只是楚琳儿手中的一柄枪,心志不坚,而被楚琳儿控制利用了。让林筝去指证楚琳儿什么的,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儿。任务者一个个不沾猴毛都比猴精,还有那鬼一样的系统,何况楚琳儿还是其中的佼佼者,岂是利用一个林筝,一件事就可以扳倒的。
不过,再怎么精的任务者,也得守这世界的规矩,按原主的性子行事,还有完成任务的期限。只要分析出来楚琳儿的任务目的,她就有各种方法憋死那个任务者,就算实在分析不出来,大不了找个机会,像当初对付1142那样,来次蛮的。
不过,不去亲手对付林筝,并不代表她会原谅林筝。要是林筝心中对她没有恨,不想着要害她,那又如何会被人控制利用?
她就不信,林筝被她今天暴打一顿后,会脑子清明,知错就改。她只要坐着看林筝自己作死就好,还不用脏了自己的手!
商嬷嬷没再多言语:“姑娘心中有主张就好。”
655、新的008出现
萧明珠的马车从宁府大门口离开,路边不少人冲着她指指点点,可是流言的内容却渐渐的变了,由之前萧明珠嚣张跋扈,恶毒羞辱孤女,渐渐转变成了这事有蹊跷,是不是谁故意放出这流言来,再一次想给萧怀恩抹黑。
在他们的眼中,萧明珠要是真做了那种事,这样大张旗鼓地跑去宁府,还不得被人给打骂出来。还有卢姑娘和那三位太医,要真瞧出什么异常,哪会丢了医德帮着萧明珠隐瞒真相呢?
百姓们想起了那次萧怀恩当街的话语,一个个气愤填膺。
萧国公续弦,这不是人家的私事吗,有什么好议论的!那柳姑娘要是三言两语就能羞愧寻短,到底是自尊心过强,还是自身德性本就有问题?
知夏隔着窗帘听着外头的议论,嘴角忍不住往上翘:“姑娘,你听听,这些人都向国公爷和您说话。”
萧明珠懒洋洋地抬手按了按太阳穴:“这就是人嘴两张皮。不过,这变得也有些太快了……”
上回小木石的流言,可比这厉害多了。
会不会有人在暗处蹲着,给爹和她来一招大的?
她揣着这疑问,立即让车夫调头,去了萧怀恩的指挥衙门。吕强将马车停在了路边,衙门口的守卫瞧见了这招摇的马车,老远就跑了过来,与吕强打招呼。
吕强与他们客道了两句,拱手道了谢,回来禀报:“姑娘,他们说国公爷今天说是有事,没有过来。”
萧明珠皱了眉,她出府之前早就散朝一个多时辰了,爹不在衙门,是去哪里了?
想破了头,她心中也想不出什么头绪,只得道:“回府。”
没走多远,她听到脑海中008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boss,前面茶楼里发现了逍遥王的踪影。】
萧明珠楞了一下,撩开窗帘往外瞅了眼,前面是云华楼,阿钧在楼里有什么值得奇怪的。早上她没有让阿钧跟着自己,他不放心,悄悄在半路上接自己,也属正常。
008仿佛猜到了她的心思,道;【王爷并没有乘坐平日的马车,而且他身边只带着玄铁一人,对面的茶楼里庆王世子和韩允景都在。】
萧明珠一下子慎重了起来,没等她开口,脑海里突然冒出来那三人的画面。
并不如她所想,韩允钧在云华楼里,他所在的地方是云华楼对面的酒楼,而且是个位置不太好的包厢,他背对着窗边,窗户开着一条两指宽缝,玄铁守在那儿,也不知道在看什么。瞧见自己的马车路过时,玄铁还悄悄将窗户缝关小了些。
对面的云华楼里,韩允景和庆王世子还有三四个官宦子弟坐在一起,激动的评断着某篇文章。
突然,008的画面放大了,她看到庆王世子手在文章上划过时,食指会微微勾动一下,她马上将食指勾动时,正好碰触的那几个字提取了出来,联起来就是一句话:马上停止流言。
庆王世子在暗示韩允景!
换句话说,这次的流言,韩允景也有份!
看来,楚家还是没能断了楚琳儿和韩允景的联系。
她想了一下,也没叫停马车,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现,自己只是路过。
走远后,她才总感觉哪儿不对劲,再次撩开了帘子回头往来的路上看了几眼,心里估计了一下,问道;【你现在能看到那么远发生的事,功能变强大了?】
以前,它搜索功能最多只能看到五十步以内,可刚刚它提醒自己的地方与那云华楼绝对有两百步左右。
以前小气扒拉,开个搜索等于掐它脖子一般,絮絮叨叨得跟她说老半天,一再提醒她要多找系统给它补充能源。眼下没有她要求,它就这样自动自发的开了搜索功能,难道,不心疼能源了?
008道:【没有,我发现了路边有他们身边的探子,然后由探子的神色,以及四周的状况,组合分析出来的。】
萧明珠一时半会儿真没反应过来。
听着,好好好……高大上?008以前夸某样东西时,用的就是这么个词。
只是,这还是以前的008吗?她感觉现在的008有些怪怪的。
【你融合完毕?】她一边问,一边暗暗地扫了眼空间,空间里的008依旧是那个小黄鸭的样子,只是怎么看都比以前要顺眼得多,连那黄色的毛发也要嫩柔了许多,让人有一种伸手想要揉一把的冲动。
大屏幕上给出的答案,证实了眼前的小黄鸭依旧是序列号008的系统,三级状态,全称为boss助手系统。
还是008啊,萧明珠心安了不少,却觉着有些遗憾。如果说之前的008像是随时会炸毛,闯祸就装死,成天哭嚎一身傻气的孩子,现在的008却像是一个在官场上混了十几年老油条子,知道什么该做,什么该说,冷静却又有些没活气儿。
说真的,她还是更喜欢以前的那个傻点,呆点,只会帮她调取系统知识库的008。早知008组合后会变成这样,她真想不想它与那个bug融合。
融合!她怔了怔,突然意识到了融合这个词的含义,只怕没她想的那样简单。
以前瞧着008吞噬掉了好几个系统,008依旧没有改变,这次她也下意识的认为会与以前一样。可是她忘了,这次并非008与其它的系统融合,而是与另一个008融合。
这就像一个人,人前人后两张脸,当他决定永远只使用一张脸时,谁也无法知道,他最后的选择是什么。
眼前的008到底是以前的008,是那个bug,还是它们两个完美的融合成了另一个新存在?
008应道;【是,融合之后,我彻底掌探了所有的程序,可以自主修复bug,可以修改程序代码,也可以优化组合。现在我将所有可用的功能都一一开启了,保证绝无纰漏,一定能帮得上您的忙。】
萧明珠默然。她知道,想要帮上她的忙,成为她的助手,这是008的一个心结。也许正因为这个,008才融合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
最后,她只能道:【我知道了。】
656、九夜的表态
回到了家中,萧明珠见爹不在府里,找了忠伯询问,忠伯也说萧怀恩没有交代过行踪,不知道他的下落。她又让忠伯去隔壁递了个信,让韩允钧回来后,过来一趟。
韩允钧直到午后才回来,倒是没忘给她带了几家特色的菜肴和点心,很用心的拿热水食栏温着,拿出来还是热的。
她让商嬷嬷分出来一半,送到厨房里温着,晚上给老爹下酒,又让绣儿去请小木石过来,自己就着糯米甜汤开始啃着香辣鸭头,还不忘追问韩允钧:“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韩允钧在小冬子的伺候下洗手,“你先说说你今天做了些什么。”
萧明珠冲他吐了吐舌头:“你还用问我,我不信小冬子没告诉你?”
小冬子连忙叫屈:“姑娘,您可别冤枉奴才,王爷什么时候背着您,向奴才打听您的事了。”就算他想说,也得主子愿意听啊。
萧明珠随手从碟子里抓起一个鸭头砸了过去,小冬子双手接住鸭头,笑呵呵地道:“奴才谢姑娘赏。”
“去去去……”萧明珠嫌弃的挥手。
萧木石来后,萧明珠干脆赏了商嬷嬷玄铁他们几道菜,让他们去旁边的茶房里休息。屋内只剩下了他们三人,萧明珠才将自己今天去宁府的事说了一遍。
萧木石一边拿小刀给她切烤羊仔身上最嫩的肉,一边道:“姐,你手打疼了没有,下回这种揍人的苦力活儿,你带上我。”
萧明珠白了她一眼,问韩允钧:“风声转得那么快,是不是还有后招?”
韩允钧笑着摇头:“放心,这次的事是楚琳儿的手笔,她一个姑娘家眼界浅,瞧不清楚局势,冒失的做下这局。没有人帮她,自然控制不住。”
更主要的是朝中那些老狐狸们早就在流言刚起的时候,就下令府中子弟以及下人不准再议论此事了,不管那柳姑娘是真寻短还是假上吊,他们决计不往中掺和。
之前父皇心思不明朗的时候,他们可一,可二……
可上次小明珠堵着乔家的门,把乔府上下都给打了,父皇也只是轻飘飘的以教女不严,让萧伯父闭府思过了几日,言语里根本就没提及小明珠半句,反而在小明珠及笄宴上,赐下了一个螃蟹发簪。
那些人就都明白了父皇的心思,知道父皇是极喜欢萧明珠的张牙舞爪,还想要她继续坚持这样下去。
这样一来,谁还敢再三,再四。
父皇的忍耐度是有限的,哪怕法不责众,但出头鸟绝没好下场,傻子才往上撞。
这不,傻子跳出来了,他们除了拢着袖子看戏,也就只能喊下人多泡一壶茶,再添上两盘点心甜甜嘴了。
008道;【这事蹊跷,按理白莲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她的那个系统可是宫斗游戏系统,她经历的宫斗位面没有一千,只怕也得有好几百。】
萧明珠没忍住,一句话戳了过去;【一个篱笆三个桩,没有人帮她,她一个人能上天窜地?只怕是任务做多了,骄傲自大,在阴沟里了翻船?】
008:“……”
不得不说,萧明珠还真猜对了。
楚琳儿设下这局,当然还有后招的。只是她没有想到,因为九夜给韩允景递了那么一句话,韩允景果断的在她与九夜之间,选择了九夜的策略,放了她的鸽子,才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韩允钧又道:“这流言的走向没有人控制,只怕会脱了轨,宁家还好,只怕林家和那柳姑娘都得一身腥……”
萧明珠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我管不了那么多。”
自作孽,自已受。
韩允钧将萧木石切好的羊排夹进萧明珠的碟子里,道:“往后的事,交给我。”
今天,他在韩允景他们离开的时候,故意开了窗,并且弄出了动静,让他们看到了自己。
韩允景倒是有些诧异,什么也没说,匆匆离开了。倒是诚堂弟专程过来给他见了礼。
当时,他什么也没说,诚堂弟倒是状若无意的聊起了韩婉婷的亲事。
“王爷,你可知,婉婷很小的时候在宫中被白开心救过一次,她就对白开心存了心思,结果白开心因萧姑娘牵线娶了现在的小白夫人。后来,婉婷就瞧着萧姑娘不顺眼,三番五次的为难她……”
“宫宴上,出了那些事,眼下婉婷的亲事,成了母妃心头的老大难,母妃让人去贾家和梅家都递了话,都被拒绝了,随后,父皇坚持要让婉婷远嫁出京都,母妃现在日日以泪洗面……”
“我就这么一个嫡亲的妹妹……”
话到这里,他起身冲着自己深鞠了一躬:“我只想护住她。”
当时他就明白了,诚堂弟在向他表态,说他为何要站队在韩允景那边。除非他愿意插手韩婉婷的亲事,诚堂弟才会有改变心思的可能性。
不过,他并不愿意帮诚堂弟这个忙,就冲着婉婷对小明珠的恨意,留下她等于是留下一个祸根;而且她还会认定有诚堂弟在,自己就不会拿她怎么样,就会无所顾及,变本加厉地为难小明珠。
这此都是他的事,他会解决,不会让这些事影响了小明珠,更不愿意小明珠因为他而委屈妥协。
就如韩允钧所言,流言转变得极快,第二日,收到萧明珠礼的那几家都站出来替萧明珠说话了,说萧明珠根本就不反对萧怀恩续弦,并且在自己派媒人过府,流露出想与国公府结亲的意思之后,萧明珠还亲自上门送了礼。
当然,包括尤家在内,无一例外对外展示的都不是烂苹果老黄花菜,可都是大冬日里稀缺的果蔬。
流言的风向一变再变,最后矛盾头真如最初所料都指向了林家和柳兰芝,有说林大夫人想借以前姻亲关系攀上国公府的,也有说柳兰芝意图诱惑萧怀恩的,反正就是她们达不成自己的目的,才会恼羞成怒,故意污蔑萧怀恩。
听着外头难听的风言风语,林大夫人真是羞愧得想一头撞死,她揪着林筝,怒道:“你到底有没有法子将这流言压下来?”
657、诡异的控制符(加更求月票)
林筝大叫:“我哪来的法子,我要是有这么大的能耐,还会受那萧明珠的气吗?”
林大夫人又逼问:“那当初是谁助你放出的流言。”
一被问到这个,林筝不说话了。
“你说话啊,我是你娘,你还瞒我做什么。”林大夫人狠狠地掐着林筝的胳膊,真有一种想要把她掐死的冲动。
林筝吃疼,甩开了林大夫人,只道:“娘,你别问了,知道多了不好。”
那人,她惹不起的,爹和祖父也惹不起。
她不能说。
林大夫人指着林筝:“你这个孽障可知这件事的严重性,要是不能好好的解决,别说你将来的亲事成难,我也得受牵连。”这让她回到家中,如何向公公婆婆,还有相公交代。
林筝愤怒的反驳道:“骂我,你除了会骂我还会什么,这本就是你的错。要不是你去招惹那萧明珠,我如何会为了小姨与她起冲突?”说罢,林筝愤怒甩门而出。
旁边厢房内的柳兰芝听到了她们母女的争吵,泪如雨下。
林筝再一次作死的举动,把萧明珠真给吓着了,连手上的炸鹌鹑掉在了桌上也没有感觉。
“你说,昨夜林筝要掐死柳姑娘?”
不是说林筝是在柳兰芝的陪同下长大,两人的感情极深吗,她怎么能动得了这个杀心?难不成报复自己,比她与柳兰芝多年的感情还要重要?
不对劲,太不合常理了!
那林筝图什么,就算柳兰芝因自己
“会不会你们让人发现了,有人故意误导了你们?”
上次林筝与楚琳儿见面,他们根本就没有发现什么蹊跷,这次做场戏给他们看,也不出奇。
夜五怔了一下,摇头:“属下亲眼所见。林姑娘的举动很快让人发现了,整个宁府都乱了套,不像是故意做戏。”
他细细的向萧明珠重述了当时的情况。
半夜三更,他看到林筝仅着白色的里衣从林大夫人的屋子里出来,径直进了柳兰芝的房间。当时林筝行走的样子很诡异,他不由得多了个心眼,悄悄到了柳兰芝的屋顶上,揭了两片瓦往屋内偷看。
只见林筝走到柳兰芝的床前,盯着柳兰芝看了许久,像是在挣扎,随后,她像是做出了决定,双手就掐住了柳兰芝的脖子。他也不知道那一下自己是怎么了,摸了个小石子就弹向了床边的小香炉,就迅速的离开了屋顶,往府外而去。
远远的,他听到了香炉落地发出了清脆的声响,柳兰芝屋内守夜的丫头发出了尖叫声,随后整个客院都乱了。
他在府外守了半个多时辰,也没见宁府有人出入请大夫,所以柳兰芝有没有被救下来,他就真不知道了。
夜五往地上一跪:“属下冲动行事,请姑娘责罚。”
当时,他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弄出动静,提醒宁府的下人。
【如果他的描述属实,林筝一定是被控制了。】008道;【估计是楚琳儿兑换了控制符用在了她身上。】
她只觉得毛骨悚然;【那种符能让人听命行事?】
【差不多。不过那种符比催眠术要差多了,还有着致使的缺点。符只有在接触的时候,才能下到别人的身上。一张符只能使用一次,控制人的时间很短,据说只有两三分钟,也是你们说的一刻钟的五到七分之一长短;而且中符的人必须要脑海里闪过那个念头才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被控制的人很容易被突出其来的声音给惊醒。】
008叹息,它该说楚琳儿是运气不好呢,还是天道粑粑太威武了。那种关键的时候,夜五一个训练有素,杀人不眨眼的暗卫突然脑子抽了,会弄出动静,打断了控制符的效果。
萧明珠听它这一样说,并没有松口气,瞧着时间短,不能被人惊醒,但往往一瞬之间,就能决定许多事情了。
008又道;【不过,那种符很贵很贵,估计白莲也兑换不出来许多。】
萧明珠将夜五叫起:“这次你做得不错,下次这种人命关天的紧急关头,可以继续依你自己的判断行事。不过要第一时间回来禀报于我。”
她确定了,楚琳儿接下来的一步就是要毁掉林家,很有可能还想让林家与国公府反目成仇!
好,好一个任务者白莲,你等着瞧!
萧明珠暗暗地将白莲给惦记上了,在心中划了一个大大的红叉,不死不休!
就如008所言,白莲真为那张符心疼得半死。
她就不明白了,大半夜的行事好端端的,突然怎么就出了岔子,打断了她的控制。她敢确定,只要再多一分钟,那柳兰芝就必死无疑。现在可好,柳兰芝生死未卜,她如何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一大早,白莲就派人出去探听清况了,可惜,宁府大门紧闭,宁大人都告了假没上朝,别说采买管事什么的了,半点消息都探不到。
白莲愤愤地捶着自己的手心,【景儿为何就不听我的呢!】想要弄死萧明珠的后台萧怀恩,只有林家人下手才有机会。
886说着戳心窝的大实话;【因为他不知道你是她娘。连姐,你这样与他谋划,可根本就讨不到好,他根本就不信你。】
白莲瞪了886一眼,那种事,她能说吗,她只要透露了上一个任务的一丁点信息,就等于是暴了人设,位面意识马上就能将她磨成渣渣。
一想起这个,她就绞心痛。她好不容易将楚家人的好感刷足了,有了些自由的空间,马不停蹄的给他布局,谁知景儿却在关键的时候不信她,没有按她的安排行事,弄得现在上不上下不下的局面。
他的书信之中还一再的暗示,说自己要是真心与他谋划,那就应了他的求亲。
开玩笑,他是她亲生的,还想娶她?
哪怕她在位面里做过乱、伦的任务,啥啥养成、姐弟的都玩过,也从别人的肚子里出生过,但终究都不一样,她从没感觉自己与那些人有什么牵绊。
只有景儿,可是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是她生命的延续!
“啊啾……”白莲连打了几个喷嚏,她看向窗户不由得拧眉,开春这么久了,哪来的春寒。
她并不知道,此时在宁府里,晕眩的柳兰芝猛开了眼睛,在环视了屋内的状况后,柳兰芝的嘴角露出了一个极为诡异的微笑。
回来了,她终于从地府里回来了!
658、重生的柳兰芝
床上的响动引起了屋内月娘子的注意,她瞧见柳兰芝醒了,立即欣喜的问:“柳姑娘,您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柳兰芝张了张嘴,发出了低低沙哑的声音,却不成字,脸上还流露出了极痛苦的神色,月娘子忙阻止她:“您别说话。”她扭头冲还在发楞的丫头道:“快,去禀报夫人。”
柳兰芝又动了动唇,月娘子猜了好几次,才猜对柳兰芝所说的是水,她一拍额头:“瞧我都糊涂了,姑娘等会,奴婢马上给您端过来。”
月娘子转身去了桌边准备温热不烫口的茶水,她没瞧见,柳兰芝的额头上冒出了一股淡淡的清烟。床上的柳兰芝不动了,僵硬得像个木头人,而那清烟在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最后清烟在半空中分成了两团,一团变成了姆指大小的柳兰芝,另一团则变成了只丸子大的小猫儿,在那小猫儿的身后飞舞着长长的七条尾巴。
缩小版柳兰芝冲着小猫儿福了一礼:“八尾,谢谢你送我回来。”
小猫儿甩了下长长的尾马上,“不用谢我,这是我欠你的。不过,我还得提醒你一句,虽然我划破时空将你送回到你刚死的时候,让你借自己的尸身还魂,虽然你只做了五年的鬼,但魂魄上带着的鬼气不是这具身体可以承受得住的了。”
柳兰芝很平静:“我知道。”
她是回来复仇的,不需要太多的时间。
小猫儿挠了闹脖子,又严肃地叮嘱:“而且你还要小心道士和尚和恶鬼,他们都能看出你是活死人。”前者会把她给收了,后者会把她给吃了。
柳兰芝又道:“记下了。”
“值得吗?”小猫儿最后还是犹豫了一下:“你现在要是后悔了,还来得及,我带你回去。”
柳兰芝捂着嘴,轻轻的笑了起来:“那不是又要耗掉你一根尾巴?我可欠不起这么大的人情。”
回去,她还能回哪里去,放下一切的执念去投胎,还是回去做她的厉鬼?
她要是能放下执念,早就在刚死的时候就放下了。头七回魂,她只不过想问她们一句为什么,她们却因自己的出现慌了心神,说出了真心话。残酷的真相让她愤怒,她不甘,凭什么她就要成为她们的踏脚石,凭什么她就要承受那样的悲惨命运,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放弃了转世的机会,苦熬了五年,终成了厉鬼。可是那些人却踩着她的尸骨铺就的机会之路,走向了高位,成为她靠近不得的气运子。
要不是小猫儿愿意以一条尾的代价,配合那百年难得的七星一线异象,她哪有机会回溯时空,如果她现在选择了放弃,那不是前功尽弃?
做鬼,她实在是做够了。
既然上天给了她一次回来的机会,那就将恩恩怨怨做一次了结吧,不管最终是她魂飞魄散也好,是她执念全消也罢,她都无怨无悔了。
小猫儿生气的挥舞了两下爪,扭身拿那一堆尾巴对着她,傲娇地道:“不识好歹,随你。瞧在这五十年的交情份上,我会留下陪你一段时间,我还可以帮你一次。”
小猫儿的身影渐渐淡去,一直到最后,柳兰芝也没有叫住它,待到它完全的消失后,柳兰芝才发出一声叹息,悄声道:“谢谢。”随后,她又化成了清烟,重新回到了床上的身体里,身休又重新鲜活了起来。
月娘子倒了水回来,根本就不知道她转身那一瞬间,床这边发生了什么。她将水放在桌边,弯腰来扶起柳兰芝,碰触到柳兰芝的肩头那一下,她感觉自己是摸到了冰块,一股寒意差点没松手。她强撑着给柳兰芝喂了水,又扶她躺好,又摸了下柳兰芝的手,确实柳兰芝的身子冷得像冰,慌忙道:“姑娘,奴婢这就替您加床被子。”
随后宁夫人匆匆来了,瞧见柳兰芝醒了,她欣喜的双手合什,“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柳兰芝千万不能死在她的府里,不然这黄泥巴进裤裆,说不清楚了。
柳兰芝挣扎了一下,动不了,她偏头看着宁夫人,泪如雨下,宁夫人瞧着她可怜,但心没被她给哭软。柳兰芝可是个大麻烦,她接不住,也不想沾。于是只是敷衍地安慰道:“好好休息,哭多了伤身。”
柳兰芝倒不怪宁夫人,宁夫人终究没有哪儿对不往她的,她乖巧的点了点头,但泪水依旧没有止住。
宁夫人只得撇开脸不看她,扭头对身边的丫头道:“将厨房炖好的燕窝粥端来,伺候姑娘吃一点儿。”
丫头脆生生应一句,快步着出去了,没一会儿,外头就传来了吵闹声,去拿燕窝的小丫头跑了回来,小声对宁夫人道:“夫人,表舅夫人听说柳姑娘醒了,说要进来看看。”
宁夫人的脸当即黑了,“让她进来。”柳兰芝终究是柳思琴的嫡亲妹子,她一个外人还能拦着她们姐妹相见不成。
柳大夫人匆匆进来,见柳兰芝睁着眼,她欣喜地朝着床边而去,“妹妹,你终于醒了。”
柳兰芝听到她的声音,仿佛看到了什么害怕的东西,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嘴里焦急地发出了低沉的“啊啊”声,无力颤抖的身子尽量往床里挪去,那可怜的样儿,谁见谁怜惜。
柳大夫人楞住了,她不死心地道:“妹妹,是我。”
柳兰芝依旧如此,整个人呈现出了一种害怕得要疯的样子。
宁夫人还真怕柳兰芝有个好歹,只得上前拦住林大夫人:“你瞧着她吓成那样儿,只怕还没缓过神来。你就算过去问,也问不出什么的,还不如你先避一避,让她先休养两天,定定神再说。”
林大夫人死死瞪着柳兰芝,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头,精心养护的指甲折断了两个,残缺不平的扎进了掌心里。
怎么会这样呢?她怎么也很想不通。
昨夜她被丫头的尖叫声吵醒时,发现林筝不在自己的身边,当下就觉得不好了,随后听到下人匆匆闯进来,说筝姐儿差点将兰芝给掐死了,她就恨不得当场吐血晕死在那里。
659、半夜来客
出了房间,她才发现林筝已经被宁府的下人推出了兰芝的房间,那些人仿佛防贼一般警惕地守着门口,似乎怕她或者林筝再进去伤害兰芝。她根本就不敢进门去看看兰芝的状况,只能揪着筝姐儿,发疯般一遍又一遍地问:“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筝姐儿估计也被吓坏了,整个人也慌乱茫然,什么都问不出来。
随后,表姐来了,当着她的面,都没有问一句话,就安排人将兰芝给抬走了。
那个时候,她站在厢房内,看着如木头人一般呆滞的筝姐儿,整个人真如同掉进了冰窟窿里,浑身冰冷,还看不到出路。
刚刚她听下人说兰芝醒了,这才匆匆赶过来,想问一问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兰芝说了什么话激怒了筝姐儿,让筝姐儿能下那种狠手。
宁夫人瞧着她脸上不甘的神色,暗地里撇了撇嘴,问道:“怎么,林筝还没开口?”
她才不相信林筝是真的吓傻了,更认定林筝是知道自己犯下了大错,不敢承认面对罢了。
林大夫人悲哀望过去:“表姐……”
宁夫人只是拍了拍她的肩头,“别想太多,你好好照顾林筝,兰芝交给我,过几天她们缓过来,就启程回陕西吧。”
这种恶客,她不敢再留。只要柳兰芝活着从宁府离开,出了京都城门,路上她们再想如何,那她也管不着,也不受牵连了。
林大夫人听着这冰冷的撇清关系的话,挥开宁夫人的手,扭头出了屋子,在门口压抑不住哭了起来。
床上的柳兰芝嘴角一弯,暗暗笑了。
大姐,别急,这才开始……
林大夫人被柳兰芝和宁夫人的态度给刺激了,回到客院,她看到林筝站在廊下,林筝见到她,匆匆过来询问:“小姨是不是醒了?”
林大夫人一把拽着她推回屋内,关上门就逼问:“你老实告诉我,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筝茫然地摇头,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做下那种事:“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她在被萧明珠按着打的时候,确实是萌生过,自己要是将小姨给掐死了,萧明珠就真百口莫辩了。可也只是想想而已,从没真的想要掐死小姨。
昨天,香炉落地。
她整个人瞬间就清醒了,发现自己坐在小姨的床边,双手紧紧掐住了小姨的脖子,小姨的眼睛都已经被掐得鼓了出来。当时她就害怕得松了手,逃一般的离开了床边,根本就没敢再看小姨一眼。直到现在,她也不想再回忆小姨当时的样子。
林大夫人狠狠地在她的身上拍了两下,怒道:“我不管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现在给我记清楚。不管谁问起昨夜的事,你都说要是兰芝说了难听的话,激怒了你,你才会失手……你没想伤害她的……”
这件事之后,筝姐儿和兰芝之间的间隙只怕是存在了,她无法调合,那只能先护着一头。
相对于兰芝而已,筝姐儿于她更亲,她只能先保住筝姐儿,以后再想办法弥补与兰芝的关系。
萧明珠收到这前消息后,除了呵呵一笑外,倒也没有其它的什么言语了。
她们对她而言,说是血肉至亲,但十几年没有往来,也不过就是陌生人而已,有什么值得她关切的。
半夜三更时分,她正睡得正香,突然被冻了醒来。她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声知夏,也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008大叫;【知夏的状态不对,像是中招了。不对,整个院子都中了招!】
萧明珠惊醒,翻坐了起来,这才发现空所中带着一种异样的味道扑鼻而来,风吹得门窗嘎吱嘎吱地作响,阴冷的寒意笼罩住了她。
有鬼?
萧明珠心头莫明的萌生了这个念头。
随后,空气中微微波动,一个娇俏可人的身影露了出来。
“柳兰芝?”萧明珠不敢确定,眼前这人长得与柳兰芝无异,但带给她的感觉却不一样,完全判若两人。
柳兰芝瞧见萧明珠一身里衣盘坐在床上,对自己的凭空出现,眼中并没有半点惧意,她露出了个舒心的微笑,膝盖一软,跪在了床边向萧明珠磕头,哀求道:“萧姑娘,救救我。”
她的话音才落,一个小木剑穿破窗户飞了进来,径直就朝着柳兰芝的后脑勺扎了过去。
柳兰芝感觉到了身后的危险,一脸的惊愕与惧意,可是她根本就动不了,只得眼巴巴地看着萧明珠。屋内不知何处窜出只猫来,小身子硬生生撞在了那小木剑上,将小木剑撞偏了半分。木剑从柳兰芝的耳边飞过,在半空中绕了一圈,又飞了回去。
随后,萧木石也从那窗户里跳了进来,嘴中喝道:“哪来的鬼怪,敢来伤我姐姐。”他双手一抓,柳兰芝和那小猫像是被什么吸引住了,同时飞了过去,脖子落在了他小小的掌心之中。
一个五岁大的孩子严肃的板着脸,一手掐着个女人的脖子,一手掐着只猫,女人和小猫的脸上还都浮现出了痛苦的表情,这场面怎么看怎么觉着诡异。
萧明珠跳下床,伸手去夺他手中小猫:“松手松手。”
这只猫,还是几年前在宫中被人拿来害她的那只,当时她一时心急伤了猫儿,事后觉着猫儿可怜,就让阿钧悄悄将猫儿弄出来送给她。阿钧那个时候顾虑重重,怕他给自己送只猫会落人闲话,好端端一白猫硬生生被她染成黑的,才送过来。
这事儿,现在还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笑谈。
猫儿都是通灵避邪的,它为何会冒着受伤的可能性,去救柳兰芝呢?
萧木石一松手,小猫儿轻巧地从萧明珠手中跳出,临空跃起吊扒在萧木石掐着柳兰芝的胳膊上,水润的眼睛盯着萧明珠,尽是哀求。
萧木石动作如闪电,再一次掐住了小猫儿的脖颈,才道:“姐姐,这猫儿有异,只怕也被东西上了身。”
萧明珠从他手中将猫儿夺过来,又拍了下萧木石另一只胳膊:“她是来求我救她的,你先松手,让我问问。”
萧木石不松手道:“姐姐,她是鬼,她的话信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