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招安否?
三大相公围攻山地丘陵遍布的泰安州徂徕(cúlài)山,这一处广袤有山峰愈百座,峰峦嵯峨,沟谷幽深,绵延起伏。祖徕山直高三千尺,山体坡度大,山岩突兀峻拔,沟壑纵横骇然。
晁盖等人真是选了个好地方跟官军打游击,当然离不开当初不听公孙胜劝阻的狠辣果决,没有粮食吃早死在山里了!逃出梁山泊打败紧咬的黄安船队,晁盖选择去处犯了难,这一片他不熟啊,只知道兖州一片是山区,想来躲藏官军难以大规模搜寻,就决定往这边走了。按公孙胜的建议,躲在山里等事件安定,靠王伦的救济粮过活,吴用却不这么想,粮食握在王伦手上不就要听命于他?晁天王恁不能受制于人,这里大户都是肥羊,稍微借点就够咱们吃了。
晁盖稍微一琢磨是这个理儿,可执行起来谁有闲工夫开口去借,直接动手抢吧!公孙胜为此还跟晁盖翻了脸,剑拔弩张之下,谁都不肯让谁,真打起来肯定是人少的道德君子公孙胜吃亏,天大地大活命最大,没时间讲究方法的情况下,自然是抢来的最快最省事,喽啰心都是向着强势的晁盖。公孙胜一个人能逃走,他手下这些人可没那本事,眼看搓火要爆,吴用窜来拉开了二人,抱住公孙胜让他冷静下,这事才算勉强压住,公孙胜自知徒劳,王伦的势力折了一半,根本吓不住晁盖,暗自记下了这笔帐。
获得大量食物的晁盖军抢了一座山庙名为崇庆寺,把和尚通通赶走,反正这事不是第一回做了,发现仓库中有大量粮食财帛,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世道最富得流油的是和尚啊!那我还抢屁的大户!召来公孙胜查看,把一清先生气得直翻白眼,两家因为这事又神奇和好了。
晁盖依托崇庆寺修建外围工事,公孙胜提出了分割骚扰的战术,待大军完成集结口袋,崇庆寺防御已经很难啃了。派军卒各处砍伐木料建造攻城器械,却屡遭袭击,天天各处失火。在拉锯战中,三大相公临前线指挥,除了围攻,还有什么办法?
侯、林、李三人互瞅互啧舌罢了,京东的禁军可不是西军,能拿人命堆着抢关,这不是玩命吗?我们不干!而这种情绪,随着出征的时间拉长而越来越明显,从冬至前备战到正月末,满打算三个月了,功劳没有,苦劳的奖励也该意思意思吧?大过年的,谁家容易?可谁也不敢签这个字,李文仲有战功,刚够擦屁股;林摅没战功,更不敢浪;侯蒙弄丢了凌副使,每天都要问问有消息没,三个大头,竟然拿不出个方案!
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兖州知州方邵忍不住了,我兖州集五县之力运输辎重保障作战,你们一个个就在这里生耗?吃兖州仓库的粮食你们不心疼是吧?战事完了之后会还?谁信啊!这一仗打赢打输你们都拍拍屁股走人,留下我冷暖自知!兖州征调的夫役保甲超过一万五,看着不算多二十抽一,可对于今年的开耕已经造成了影响,如今战事胶着,对自己仕途政绩绝对是坏事!既然如此,那就我来提议强攻!
于是乎,林摅方邵赞成打,李文仲提议谨慎小心,侯蒙两难,尤其是得知本地械斗流贼之事!方邵你这个知州是怎么当的!我要参你一本!
在这种微妙的关系下,新任的郓州知州白时中终于蹭来了。
白时中,字蒙亨,淮南西路寿州寿春(今安徽寿县)人。进士及第,紧抱蔡京大腿,仕途顺利。郓州知州陈文昭被扒拉下去了,该换一个亲信去执掌肥美的郓州了,就算现在战事缠绵,但是结束后,一切风平浪静,把玩手中的人物,吏部侍郎白时中小伙儿挺勤快,就你去吧,帮我盯紧侯蒙老家伙的错处,若办了他,我抬举你升权京东西路转运使!白时中当然屁颠屁颠接过了任命。可一走出汴京城,那马车换成了驴车,那车厢似有万斤重,这么十天的路程,愣是被他走了五十天!白时中心中敞亮,抢这剿贼的功劳,看似肥美,其实隐忧太多,这郓州先后两次大战,府库支出一定不少,虽然可以借着大战“消化”一部分,可你也得看看是谁坐在头上!那是侯蒙!打不着蛇是要被咬一口的,依照惯例,这里面猫腻太多,我宁愿不要这功劳,也要躲得远远的。因为,我只要讨好鲁公就可以升官了,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招惹疯子咬我?
陈文昭虽然被贬职召回京,但是新官不来他走不了,前线战事又紧张,他不得不操持,派人催促白侍郎的文书也发了,每次都是快了,哎胃病犯了,哎马犯病了,呵呵,陈文昭也明白他肚子里的小算盘。
白时中道高一尺,没想到三大相公道高一丈,再赖皮也得赴任了,因为鲁公都看不下了,白时中接过陈文昭的工作,这是他头一次如此卖力工作,发动幕僚们彻底盘清出入,陈文昭早平了账目,白时中很满意,允诺一定向鲁公美言几句,可人家陈文昭幕后的靠山是少傅郑居中,年纪可比蔡京小12岁,将来指不定谁拔头筹呢!
陈文昭收拾铺盖卷走了,白时中了解郓州详情后,第一次押送军资去前线,三位公在此,这后辈礼是少不得的。没想到乐呵呵的白时中被侯蒙一个大难题炸的笑不出来了。
“侯相,恁这招安之计,有辱禁军之威,朝廷之威,大宋之威啊!陛下是万万不会同意的!”
侯蒙道:“我只知贼寇不除贻害地方,除恶务快务尽,一月余战事未有进展,该当如何?”
林摅道:“你看,我劝不动侯相,白侍郎还是你多费费心吧。”
“那依林资政的法子呢?”
“请调西军剿贼啊!这京东禁军太油滑,不尊将令,我都撸了好几个军官了,还是老样子!”
白时中一脸黑,“林资政,西边战事也打的紧,我看不到五月,那里分不出胜负。”
林摅眼睛一暗:“已经交上手了?”
白时中摇摇头:“此等机密,非是属下能探知。”
“哎!那就依侯相的办法吧,不过我可不会署名!”
侯蒙连笑数声:“你们都同意招安之计了?”
李文仲一直沉默,此时侯蒙问了,也答不会联名,侯蒙一拍扶手道:“前几日我已经上奏陛下了,尽陈厉害,不用你们担责,但求你们不要捣乱!”
第266章 还拿你当盘菜
侯相公一力承担的话拿出来,众大员毫不意外,既然你侯蒙愿意背这个骂名,那你来吧!剿匪这事熬得身子乏了,也该结束了。
军中帐众人陆续退去,侯蒙喊住了方邵留步,和蔼道:“方知州,你手下有可靠的军官否?”
方邵自然知道这是要递招安信,必须选个智勇双全之人,自己该说的也提了,侯相公执意如此的话,自己小胳膊拧不过大腿。
“禀相公,正好有一人可担此重任,其为本州兵马都监扈成,文武双全颇有才智,而且他族人聚居的扈家庄就在下游,利害相加应能促成此事。”
“哦?”侯蒙下意识捋捋山羊胡,“贼寇怕是也抢了他们家罢?”
方邵摇头道:“外围的小主小佃损失些而已,扈家内庄惊慌未有丝毫。早些收拾了这些贼寇,他家的佃户好返回赶春备耕。”
“那好,就这个人了,劳烦方知州传他一声,来见我。”
“扈都监还在前线,我这就飞书叫他赶回。”方邵领命而去。
半天后侯蒙得报,扈成到了在门外候命,侯蒙使人请进,一个英俊军官出现在眼前,眉目端正有神,须髯寥寥显得年轻,步态稳重舒缓,一打眼就知是有家传的人。
侯蒙欣赏中不住点头,这个人才不错,开场热乎几句,侯蒙切入正题,先探探扈成对目前战事的看法:“扈都监看来,咱们强攻有几分胜算?”
扈成心里小慌张,不是让自己送招安信嘛,怎么又要强攻?遂道:“相公,此实为下下策,恁想啊,这群山绵延,有多少狗洞兔窝?军卒久战疲惫,滋生懈怠,咱们一个个掏到何时?”
“毕其功于一役,下狠药把这群害鼠全兜了岂不甚好?”
扈成道:“相公,此事说易难做,恁若是真想彻底剿灭晁盖流贼,还是多勾来些兵马,把贼之通路一一斩断,而后众将奋力拼杀合力灭贼。”
“只目前这条件,禁厢军无法增加援兵,如何办到?”
这不是难为自己吗?扈成虽然是兖州兵马都监之一,可这里的道道谁不知道谁啊?那都是钱铺出来的官位!没有门路买不到名额,谁不知道全大宋官多(有军阶的军卒)兵少啊?扈成没组织过超一百人的大型军事行动,当然,每年的冬季教阅走过场不算,让他随便白活两句还是可以装样子的,这侯相公不会真拿自己当盘菜了吧?
“有几位相公在,属下不敢妄言,刀山火海全听相公吩咐!”
侯蒙琢磨扈成,这小子惊了?老脸努力作出欣慰状道:“扈成啊,这次我抬举你,一定给我办好了,放几个心腹进去探探,那晁盖现在是什么情况,最好策反几个头目。”
“那,相公给出的条件呢?”
侯蒙沉吟片刻:“地方的都头,钱二十贯,绢十匹如何?五个名额。”
得了上司给出的最高许诺,扈成心里有了底,斩钉截铁:道一定能办好。因赵佶手札未下,侯蒙也只能含糊布置下去,遣退了扈成,又把所遭所遇过了一遍脑子,想起凌振肝儿疼肝儿疼的,哎!不是还有个王伦的线索吗?派谁去查呢?快去请陈……哎,请李转运使来吧。
白时中正腆着脸拜访李文仲呢!作为晚辈,礼多人不怪,将来即使把他挤走了,也怪不得自己哦,这里二人正小酒抿诗词,侯蒙的随从来传令了,相公有请。李文仲这个扫兴,这打仗动兵权也好,招安也好,你找林摅比我强多了,找我准没好事,索性把白时中拖了去。
侯蒙见了也没多说,开门见山道:“李相公,给我找一个可信之人,查一个人。”
李文仲心说,你手下那么多幕僚都拿不出手嘛,“额,恁需要什么样的人?”
“忠国忠君之人,绝不会与贼寇有勾搭之人。”
李文仲眉蹙分开,认真道:“前一条我不敢保证,这后一条有一人绝对可靠!”
“说来听听。”
李文仲眼色递一下白时中,那意思是让他也留意这个人,“郓州巡检缉捕,何涛!这个人在追击晁贼途中被俘,割去耳鼻放回羞辱朝廷,此仇此恨,可不一般。”
“哦?居然有这种事!”
这些鸡零狗碎的战场细节,李文仲当然不可能一条条汇报,现在侯蒙问起,就细讲了。侯蒙判断这个何涛可靠,遂让李把他招来。
“斗胆问相公一句,恁要查的人是谁?”
侯蒙盯了李文仲眼睛没说话,他要挖出些东西,李文仲回应几秒怂了,表示不再打听。侯蒙一声送客,李、白二人又回去借着喝酒。这何涛在郓州值差,得了召唤连夜出发,第二天一早中军报道,侯蒙闻之顾不得吃早饭,先请何涛进门,哎呦,这人没了鼻子耳朵像个大肉球,看久了牙吱吱。身份不用确认了,唤到近前问他对晁盖怎么看?
何涛这一肚子暴躁正愁没处发呢!欲豪情万丈,领兵踏平晁盖,可理智又生生把这些压制下去,还嫌命长吗?
侯蒙看到一团怒火,转眼间熄灭,何涛规矩回话,一言以蔽之,晁盖很凶悍狡猾,官军对付他要慎之又慎。侯蒙心说,这不是废话吗?看你肯定不会帮晁盖,那就交给你这个本地人了。
“我要你去查一个人,这人与晁盖有莫大的关系!甚至是同伙!”
“相公请讲,属下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挖出来!”
侯蒙压低声音,低的只有这两颗脑袋能听到,“王伦,好像是这个名字。”
噗~何涛喷出个鼻涕泡来,侯蒙看到了不屑,有些恼火。
何涛用手背擦去,抱拳道:“侯相公,这王伦确实与晁盖有关系,而且州衙上下都知道。”
“什么!你们都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何涛哭笑不得,他当时还在王伦家里混吃混喝,当然知道的清楚,于是把前后过往娓娓道来,晁盖那个大贼,抢了王员外即将建成的道观,还扣押了不少男丁,为此王伦还去州衙申请赔偿,派敢勇解救人质,被州衙当皮球踢走了。
侯蒙是真懵了,唯一的线索就这么断了?凌振失踪之后,侯蒙发怒审问过黄安,黄安耍赖死不承认,那晚事后阮小二给黄安递过警,黄安才知说漏嘴,好在有小五在场,凌振也没问到实质内幕,报知侯蒙的也只有这个名字,阮氏兄弟灭了口,黄安再不敢提王伦二字,侯蒙治他不得,一脚踹去前线了。
“不对,没这么简单,黄安认识他吗?”
“额,相公,黄安是谁?”
第267章 谣言的诞生
侯蒙瞅着何涛恨不得一巴掌刮死他!这张脸看着好来气!
“这王伦你还知道些什么?他有没有可能是晁盖一伙的?为什么凌副使在梁山无故失踪?为什么黄安说谎?”
侯蒙的嘴炮弹轰炸着何涛,何涛感受到了那无尽的怒火,王兄啊,你怎么招惹这老头了?拐走人家闺女了?
“侯相公恁别动肝火,来个人上碗茶,恁坐下平复下心情。”
“你先出去在外面候着。”
侯蒙感觉控制不住这副身体了,真是老了老了,有时候太固执了吗?这个王伦招募流民耕种,兴建医疗院,捐钱出医书都是善举啊,自己怎么就能把通贼的帽子扣在他头上?
两三幕僚捏背奉茶扇小风,刚才的一番高吼他们几个在偏房都听见了,我们还没出仕,侯相公恁一定要保重身体啊!千万不能病倒!
一幕僚道:“说起来,这个王伦我好像有点印象。”
“哦?说来听听。”
“相公还记得龚县械斗之事吗?好像就是这个王伦和当地祝家。”
侯蒙瞪大了眼睛:“那个大械斗?是他?你快去翻翻是不是他,回来,还是快去请方知州!”
方邵再次被请来,寻么能是什么事,侯蒙一见人来,血压飙高:“方知州,龚县械斗之事!那个王伦是怎么……”
方邵准备迎接疾风暴雨之时,只见侯蒙两眼呆滞,手臂啪一下掉落,要不是幕僚抢一步抱住,侯蒙就栽倒了!侯相公出事,中军大慌,林摅颠颠跑出来维持局面,急遣快马去医药院请大夫,谁叫郓州医药院是全西路规模最大,科室最多的医院呢?
李文仲闻之赶来,又遣惊呆的何涛前去,“带上我的贵宾卡,要最好的内科大夫,快去!”
一旁的白时中看李文仲从怀里把那金灿灿的册子取出,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
让全体前线高层尴尬的是,赵佶的亲笔手札到了,侯相公病倒了,这玩意指明侯蒙接,他们不能拆开看看官家有什么重要指示,只能再遣使把最新情况上报请求定夺。
侯蒙的状态不算好,医药院众多大夫围在床边商讨方案,上年纪的人了,本身抵抗力就差,还各种操劳睡不好,又喜怒无常,这一下很多人感到了时局将变,这剿贼进行不下去了。大夫们的意见是,这村子里条件太差,还是移到最近的龚县县城吧,林、李二人拍板,拨去两营人马守卫侯相公安全,入城这天居然禁街,害的王伦没有吃到酥酪,菜盒子。
“好多士卒开道?举着大牌子?那看来确实是大官。”
王伦的肚腩清晰地叠出两层,还不忌口,老派小毕进出去买吃的,当然,臭小子要舔去一半,老趴王伦跟前,快忘了自己老爹姓什么了。唐斌拿着两个杠铃在恢复臂力,有时候玩个花活儿,把王伦惊出一身冷汗。
阮小七一头扎进屋来:“哥哥,董佬他们来看你了!”
“什么?董佬怎么来了!大冷天的!你跑进来干嘛,快去扶着!毕进快去搬凳子,垫条软皮子!”
因为禁街,王伦的城保队家属都聚在院子打牌就够热闹的了,这董老带领的大夫队伍一进门,更热闹翻天了!穿过热闹的人群,董佬看见了久违的小后生王伦,气色很好,看来恢复地不错!
“董佬!我这点小病还用恁亲自来看我,真是受宠若惊,哎李大夫你也来了?张大夫,孙大夫……你们这是公费出来旅游吗?”
一众大夫围满了两张床,闲着也是闲着,把脉撑眼看舌苔挠脚心,王伦被这些善良的长辈摸了一个遍。感动得王伦眼泪哗哗的,这钱没白花!
“好了,再休养两个月就能痊愈了,你少吃油腻,看看这下巴,这后颈,这胸坨……这样可不好!你看人唐斌,还知道活动,哎,你换两个轻点的,小心又扯动伤口!”
王伦拍着床铺让众位快坐,董佬喊一声:老家伙们随便吧,自己家。这些大夫便四散离开了,这屋子里人多就太闷了,大伙都识趣,让有闲嗑的呆着吧~
“正道啊,我们的书什么时候能刊行啊?”
“我得到消息要三月中了,用的最棒的雕刻大匠,最好的木料。”
王伦出资的这部医学著作用的是雕版印刷,即便庆历年间(1041-1048年)布衣毕昇就发明了胶泥活字印刷术,可惜几百年它未成为主流的印刷方式,不堪实用。活字印刷术无法被广泛推广的原因很多,雕单个活字看似省力了,对于多页书卷来说,常用字需要多刻,字库需求依然庞大(怎么也要排几十页一起印吧),字体结构笔画粗细,行间距美观无法保证统一,而且出现一个新问题,需要多次排版校对,木活字使用率不同而造成损耗不同,铜活字因油性墨未发明而效果不佳。这样看来,雕工处理好木板,画好格子书写字体,慢慢雕呗,小心一点就是了,大部头的经史子集我雕刻一版能哗啦啦印好久,小众的书找穷书生哗哗抄就是了,还顺带练字,对比之下,活字印刷不堪实用,直到西方铅字传入。
“当朝副宰相侯蒙中风了?今天来的就是他?”
董佬搭搭手指示意王伦小声点儿,侯蒙没有好转之前,他们这些人是被羁押的,所以都跑来看王伦了,被当兵的盯着不好受。
王伦气馁道:“可惜我还不能下床去探望侯佬,董佬各位拜托把人救回来!”
“那还用你说!”董佬哼一声,又道,“你抓的那个什么官,现在临泊的各村都在搜寻,你打算怎么应付?”
“我…还没办法,人我还没见着呢,交给林兄拉拢了,没托恁给带信?”
“我敢吗?万一搜身怎么办?你小子悠着点,说不定就查到你头上,别牵连我们这些老家伙。”
王伦赖皮道:“恁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是亏心事做多了,捐钱做点善事。”
董佬点点头:“先把这事办了,朝廷钦派的副使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肯定要有个说法。”
王伦笑:“梁山泊真是个邪地,跟它有关的都倒了霉。”
唐斌闻言大赞:“正道你这话说的是哎!你看晁盖、咱们、黄安、何涛、侯宰相…”
“对喽,看来我要编一个谣言,把这些人都打发走!”
翌日,龚县解除街禁,梁山泊怨灵太多致祸生人的谣言像涨了翅膀一样传播开来,郓州,济州甚至兖州都民心慌慌,林摅、李文仲尤其忧心,在诡异的气氛中,终于盼来了赵佶的回复手诏。
第268章 武斗换计斗
侯蒙的奏折分析入情入理,在崇政殿赵佶也与几位执宰商议过了,同意诏安,然后再运作。这些交给侯蒙,核心便是:分化贼势、瓦解贼心、区别利诱、各个击破。
亮出诱人的诏安条件后,即便晁盖不同意诏安,那他手下人也会有愿意投降的,自然会接触官军,这样从内部灭贼;晁盖同意诏安的话,贼头目分授官职,拆往各地,是贼早晚会犯事,到时候从重处罚便是。而这一切,必须要朝堂上点头才行,起码明面上做的漂漂亮亮,你贼寇能不能改邪归正,那就看自身是不是个好人了。
这种事轻车熟路尔,赵佶对侯蒙是放心的,得知侯蒙病倒,心里还泛起难过,回过头来,贼还是要灭,那这担子交给谁呢?当然是西路的安抚使林摅。
扈成换了直达上司有点晕,潜入勾搭任务是完成了,就看林资政怎么继续了。林摅自然看明白了侯蒙的套路,把手札中的许官范围反复读几遍,提笔挥洒,一篇诏安文书恳切出炉,好歹也是正牌进士出生,林摅发下让众官传阅,都觉得皇恩浩荡,这要是晁盖不降简直不是人!
选派使者嘛,扈成算一个,文官这里,林摅扫视一遍,把落在后排的晁错之揪了出来,“错之,你们本家,还是你去一趟把,一定要推心置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不要辜负本帅对你的信任…”
晁错之诚惶诚恐领命,取了大箱铜钱,大坛酒做赏赐,汇合了扈成赶往崇庆寺。晁盖得了信儿,于情于理缓和一下战事没什么不好的,当下就同意了。
扈成听到要给他们蒙眼才能进山,言辞不快:“我们是代表朝廷的特使,又不是犯人,这样羞辱朝廷的威严对晁盖有什么好处?这崇庆寺真以为官军打不下来吗?信不信一把大火让你们灰飞烟灭?只是不想牵连无辜罢了,此次诏安是你们最好的机会,不要犯傻,快去通报你们寨主!”
晁错之在一旁点点头,配合道:“这事不合礼仪,你们还是去找个说话算数的来吧。”
面对使者团刘唐哪能受这威胁?只要不被捉住,他可不怕什么官军,打都打了,还在乎再打?
“娘希皮!谁想和你们谈!吴军师说了,不蒙别想进山!”
陪同的白胜赶忙按住了刘唐要拔刀的手,他武功资历都远低于刘唐,好在证明了自己是半条硬汉,处事也圆滑的多,所以同来接使者。
“刘唐哥哥,恁这是急什么?他们就算不蒙眼,进了咱们的地盘,能不能出去还不是要天王哥哥点头?恁现在把他们撅走了,有啥好处,看见后面那车没?说不定都是酒肉,抢来吃喝一番不好?”
刘唐被白胜这么一引导,觉得是这么回事,“可军师交代让他们蒙眼…”
“哎,万事好商量,咱们稳住他们,我去报知哥哥拿主意,恁在这看着。”
有小弟代为跑腿,刘唐也就答应了,放下话让使者团等着,盘算那大车里载着什么好吃食?
晁盖、吴用等人离得并不远,很快得了白胜回报,晁盖不悦道:“这些狗官讲究的还真多,我看他们招安是假,混进来观察城寨布防是真!”
吴用耐心听白胜讲完,复述能力有限,好歹重点都说到了。吴用踱步两个来回,晁盖令白胜弓弩把他们射走!
“天王不可如此!”
吴用松开紧蹙的眉间,凑近晁盖耳语,犹豫片刻晁盖令白胜带他们进来,绕远路,绕的他们东西南北分不清!白胜得了吩咐,小跑回关前告与刘唐,耍他们转转?刘唐自然开心,于是放使者团进来,由着他带路盲窜。
崔虎趴在高脚屋上扒拉手指算娘子的预产期还有多久,两个小舅子一副生无可恋瘫坐在火盆边回忆自由的生活,全被这粗鲁妹夫毁了,却又毫无办法。这里隔河相对,防的是对岸偷渡袭击,现在安静的闷心,当吵闹之声渐渐清晰,李大李二一骨碌爬了起来。
“妹夫,好像有人来了,不是官军吧?”
“不能吧?官军来攻小的们应该敲锣啊?”
崔虎推开窗板往外望,发现声音是从一侧传来,这里看不见,李家兄弟好奇心大作,蹬蹬跑下楼去,前面零散站着的保丁热闹看得起劲,原来是刘唐大摇大摆带着使者团绕到这里来了,晁错之尴尬前行,扈成像回事地招招手:“我们是朝廷派来招安的!这仗马上打完了!”
李大李二听得清楚,朝廷招安,可以回家了吧?不只他们这样想,很多人心气都散了,战争对军卒来说都是残酷折磨,何况普通的百姓?
公孙胜四处巡查中,闻报大吃一惊:朝廷真来招安了?什么,满大寨边走边呦喝?接客的是谁啊?刘唐你是猪嘛!这不是动摇军心!公孙胜顾不得礼仪了,招安这事八字没一撇,晁盖你这飘然上头了吧?人心一散你这寨子还怎么防守?被攻破之后还有本钱讨价还加吗?
公孙胜追上了使团队伍,坠在后面抬酒推车的军汉呼哧呼哧满脸憋红,围观的喽啰迟迟不肯散去,都在讨论招安之后的事。
“好了,都回去戒备!看见这新到的酒肉了吗?谁要是偷懒,没他的份儿!”
喽啰一听此言,都忙不迭跑回各岗,公孙胜紧跑几步拦住了这一辎重队,护卫的军汉拔刀呵斥:“什么人冲撞?这是林资政代朝廷的赏赐!”
“哎,几位兄弟发怒作甚?我这不是看你们累得慌,找些人帮你们抬嘛~”军汉执意不肯,公孙胜笑脸尬聊,不知不觉混到了队伍之中。
……
“道长,你在那里作甚?”
公孙胜闻声回正脸,左右分明的两拨人,瞠目等着赏赐的到来,公孙胜抱拳笑笑,颠颠跑去吴用一侧,吴用微微一偏头:“道长,套出消息没?”
“有个大官病倒了,军营里伙食差,军卒厌战想早点回家。”
“哦,和咱们也差不多,有的打。”
公孙胜哼一声,“今天这些人招摇来了,咱们只会更差,刘唐去接引是谁的主意?”
吴用惭愧笑笑:“谁晓得刘唐兄弟没戒心,得到消息我跑着来的!”
众人进入恢弘的大殿,晁错之惊愕这山里的大庙真有钱啊!扈成是本地人毫不意外,这里贮藏的粮食金银绝对不少,官军,怕是耗不过这些贼人啊!这招安,一定要谈成!
第269章 晁天王肯不肯做小
在公孙胜预料之中,谈判一开始这火药味就十足,唱黑脸这个兖州都监本色出戏,唱白脸这个晁本家太年轻了!整个使团就给人咄咄逼人的感觉,这一圈儿晁家子弟就相当不满,虽说不许考功名,但书还是读过几天的,这要是答应了朝廷的条件,我为鱼肉,人为刀俎,还能有地方讲理?
晁盖板着脸听了一半,抛下一句:“此事全权交予军师处置。”走了。
吴用一直保持自己智囊的姿态,听完之后还佯作回味,公孙胜看不过眼,拧了他一把腰肉,疼的吴用一抖。
扈成暗笑,做个请式道:“吴军师,恁有什么想法不妨说来听听?”
“扈都监,朝廷这个招安,目的是不是太明显了?”
“你等要是真心投降,朝廷本着颜面也会酌情考虑你们的要求,我不明白吴军师所指是什么?”
吴用站起身道:“这些都是晁家子弟,本就住在一处,彼此情同手足,拆开安置是不是伤人亲情?”
扈成点点头,“把你们圈在一处又说官府管制你们,既然如此,晁家子弟是要在一起?这是晁盖的意思?”
吴用闻言心说掉坑里了,这些人分开还是聚集,怎么说怎么有理,不过,还是聚在一起安全些,有个照应。
“是的,这是寨主的意思。”
“那好,还有什么?”
……
作为正使的晁错之喝了不知几壶茶,这该是寺庙的珍藏吧?听着扈成与吴用的对答如流,晁错之刚开始挫败感十足,后来想想这扈成可能是老江湖了,又有林资政传授技巧,而自己,只不过是来做个虚使,当木偶泥像罢了,想明白了,也就释然了,这事了结之后,还是乖乖回家做学问吧,当官对于自己这种内向人,太难了…
谈判就是互相提条件,扈成手里这一份不过是粗稿罢了,来的目的就是探虚实,身后这些文吏,选的都是强记之人,把这里的一切,收录进脑子里。
吴用的几条要求,官军这边也不明确反对,照盘全收言回去禀告,而明显对方做的工作更具体全面,吴用熄火之后,扈成掏出个册子。
“为求真正让误入歧途的百姓能感受到朝廷的诚意,我们对每个百姓都提供了优待选择,一一请来问问他们的意思吧?”
贼营哗然,官军这是搞什么?吴用再次起身道:“扈都监,此事还是晁天王拿主意为好,”
扈成道:“吴军师,本地有些闲汉痞贼加入你们我是知道的,有好几个我都能数出他们干了什么好事,恁真以为他们是什么好鸟?贪生怕死之徒尔,会不会里应外合?”
嘶~吴用倒吸一口冷气,这扈成啥都敢说啊!背后的公孙胜同样叹气,真是遇到高手了,不能被动挨打了!
“我看天色已晚,扈都监提出的招安条件我们也都知道了,不如就此结束,恁再回去与相公们斟酌一番?”
“天色已晚?”扈成偏头看看外面,“连个中午饭都不留吗?”
公孙胜哭穷道:“庙里穷的只有粗饭,连个菜都没有,肉食都是弟兄们套的小野物,有的人只能分到毛,实在拿不出来招待各位。”
我信你个鬼啊!这山里的野物不知多少,按法令春季是不打猎的,你们在这里逍遥会在乎这些?扈成没有戳破,看向一旁的晁错之询问,晁错之哪能乱说,推给扈成拿主意。
扈成道:“既然正使没有意见,那我们就走吧,不过这好些赏赐抬回去不便,不如就此赏了吧?”
吴用巴不得东西都留下呢,出言赞同,扈成话锋一转:“既然如此,还请吴军师唤出手下部众,让百姓知朝廷还念着他们。”
“这个……”吴用一时想不到借口回绝。
“吴军师,毕竟一千贯的赏赐呢,你不会让扈某难做吧?现各县大兴学事,说不定恁也能进学司当官呢?”
这后半句话杀伤太大,当年吴用跟晁盖关系走的近可不是出于好汉惜好汉那种,而是同样的求功名而不得!晁盖是不能考,吴用是考不上!州试过不了!因此结下的友情。
终宋一朝相当重视学事,无论从学校规模,经费,生源都得到井喷式发展,这一点王伦在太学就深刻感受到了,三年一科举,一届七八百人(徽宗时期)。因而在路一级别的帅司(掌军事与民政)、漕司(掌财赋与转运)、宪司(掌司法刑狱)、仓司(掌常平仓与贷放钱谷等)之后又于崇宁二年(1103年),设立学司(掌学政察师生举良才)。
朝廷重视地方教学,吴用看到了前途,自己考不上可以教书育人嘛,便想趁此良机升迁到县学教书,而环顾四周,在本地颇有声望的晁保正便是伯乐!而如今混到现在这副样子,吴用只能感叹造化弄人,现在扈成重提此事,释放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信号:我们查过你老底了!
公孙胜从容起身作答:“这样也好,让小的们开开荤,去喊最卖命的百十个兄弟过来吧。”
吴用从神思中回醒,点头应了公孙胜的提议,晁家子弟出发,谁还能没几个亲信?给亲信兄弟先吃喝,那还有啥不乐意的?很快场子上围了百十人,扈成又是当先,作一番喊话倒也不过分,把酒肉布便移交给了吴用,吴用把这些托给公孙胜,亲自把使团送出外寨,心情动摇的他,居然没绕路,扈成好不易才憋住笑。
公孙胜成竹在胸,一面清点赏赐,一面叫晁家子弟核查立寨以来的有功人员,自己去寻晁盖,那大汉沉默得跪在鎏铜大佛前,瑰丽的佛殿威严庄重,震撼心灵,不知道他是否后悔把老和尚都赶走了,应该留一个解闷儿嘛!
“啊,道长你怎么来了?正好我心神不宁,恁帮我解解梦。”
公孙胜坐了蒲团,笑道:“我是个道士,在佛殿里看手相解梦不太好吧?”
“恁还真笑的出来,刘唐那蠢兄弟,我打他不是,不打他心里这个气啊!”
“使团已经走了,朝廷的幕僚官吏很卖力啊,他们怕就是要拆散山寨的人心。”
晁盖颓废:“仗打到这个份上,前一天我还觉得能抗一年,今天看谁都不可信了,我到这里来遇到好几个兄弟,他们都问朝廷能给我封多大的官儿?我在想,我告诉他们这是个圈套,会有多少人信?”
“他们害怕的是无休止的战事,这一次侥幸活命了,下一次可难说。”
“对,就是这个!我现在看那后山,爬上去看,总觉得会有官军迂回杀来,现在人心动荡,这种感觉更强烈了,道长有什么好办法吗?”
公孙胜指指天上,“那是因为你没有信仰,看不到希望便是绝望。”
晁盖道:“道长超脱,早就看破这俗世了吧?”
“不,因为我信王伦。”
晁盖笑出声:“信王伦就能赢?”
“对,信王伦就能赢,那晁天王肯不肯做小?”
第270章 死要面子
第一次谈判看似什么也没促成,扈成当着众位大员却一脸喜色,这次瓦解贼心有门儿!在坐的都是人精,从扈成嘴里看到了未来的光明,这法子这么好使,自己怎么就抹不开颜面提出呢?也用不着大正月躲在冰天雪地里熬着,受这份罪!既然事情打开了缺口,这帮子文臣才思泉涌,争先提出意见补全着计划,一张大网悄悄布下。
跳不跳坑,现在由不得晁盖作主,一向视为肱骨的吴用,正滔滔不绝划定方案,以期对应官军的第二波招安使者,争取投降后能保证自己权益。晁盖是根本不想投降,自己这脸面,当初说的那些话,带头犯下的那些事儿,有一件算一件,没有的话栽一件,朝廷会给他好果子吃?他只相信自己的判断!吴用只是帮助他周全计划而已,仅此而已!但是呢,架不住民意如此,所有人都在讨论招安后领取笔钱,然后回家乡好好过日子,自己那只亢奋的队伍怎么突然就没激情?
晁盖在思考,在反思,心烦意乱,从一言不发到拔地而起离开,吴用及晁家子侄都没挽留,死拼到底有什么好处?真以为官军那种火箭没有了吗?晁盖心知自己答不上来,空对清夜叹气,想起那张玩笑的脸,王伦!想骑到我头上?想招揽我这些庄客?我都不能强压他们服从,你会给自己添堵心?不知不觉走到公孙胜的驻地,同样保甲都在讨论招安的事儿,晁盖冷笑:你这里都如此赶着投降,还能有办法救我?
公孙胜霸占了崇庆寺的药材仓库,很多伤兵都是吃他制的药,对他很是敬重,公孙胜乐得如此,这么多试药的,可以好好练练手了!
“咣咣,道长在嘛?”
“晁天王啊,等我一下。”
放晁盖进来,屋里的草药味更浓烈,不过闻惯了觉得好上瘾。晁盖落座回礼:“道长,说说你的妙计吧。”
公孙胜眉眼一弯,笑道:“晁天王别怪贫道小气,此时重大,请誓为好。”
晁盖脸部微不可觉地一抽,自认为说一不二,行大丈夫之事,自己服软已经很掉脸了,还要亲口发誓对那黄口孺子效忠?羞辱人也不是这样肆无忌惮!起身便要走,公孙胜跨步挡住去路,双手制住晁盖双臂,依旧是笑脸迎人:“晁天王又犯拧了不是?不强迫你了,坐下说,坐下说~”
“我从正道那里也只是学到一些皮毛,起家时经常挤在一条炕上,经常换人来挤,我们就天南海北的聊,他讲的东西每次我们都听得很痴迷,恨不得亲眼去看看。”
晁盖懵:“道长讲这些作甚?”
公孙胜抱肩道:“晁天王你不了解正道,今天是做决断的时候,有些事你还是知道为好,免得到时候有个误解。”
……
龚县城中侯蒙终于醒了,眼睑发黄半片身子无法动作,王伦得到消息比较早,心里一阵难过,唐斌居然也略有所感。
阮小七不解道:“哥哥,这不是好事吗?侯相公病倒,大军无法推进,咱们的家财可就保住了!”
“不是这样的,小七,与咱们有利益冲突的不一定都是坏人,这朝廷还是有好官为民请命的,武松不是讲了吗?侯相公一来雷厉处置了几个犯律的军官,直接押送军狱了,搜到抢夺百姓的财物也都归还,起码他是在做人事。”
阮小七似懂非懂,王伦笑道:“小七回去看看弟妹吧,想了吧?”
“嘿嘿~”小七咧开嘴道,“确实心里惦记,那我走两日,哥哥你们提高警戒啊!”
“现在咱们这么多人了,怕谁啊?张三也该回来了,不知偷到什么消息没。”
小七忽然又想起一人,“哥哥,李四去哪了,这好久没消息?”
“他啊,嗨,我倒是希望没消息传来,不着调的家伙,别给我添乱子。”
唐斌一个蚕宝宝拱地坐起身来,“小七啊,我给你讲,你哥哥他揣着坏心眼呢,李四去干什么千万别打听!”
小七知唐斌故意勾他,却耐不住不上钩啊!急急跑到唐斌床前,做乖巧状:“唐二哥,你就给我讲讲呗,我回来给你带大鲤鱼吃!”
“还是五郎的鱼汤烧的好!”
“这个也行!”
唐斌见讨要得逞,一搂小七脖子:“你怕是不知道,武松兄长是个矮树桩……”
王伦拉长音道:“唐二,用奴权换来的消息不值钱是吧?”
唐斌怒哼:“娘的,我收几个利息不行啊!”
……
武松兢兢业业巡查在前线,听说官军要招安晁盖等人有点意外,杀了那么多人,这也能招安啊?多日相处下来,自己也算王伦的半个朋友,夜里交了差赶来东城找王伦分享这个新消息。
正赶上王家人围坐吃饭,欢声笑语,阮小七作为迎宾使一般的存在出来迎武松,脸色古怪,武松未多想,面见了众人王伦冲唐斌一声嘲讽呵呵,“以后嘴上挂把锁,啥事也能和小七讲?”
小七冤道:“我就是出门转转,祝家的案子快审了,就打听这事了,没瞎找人聊!”
“来,武二兄弟坐下一起吃吧,唐二今天可以喝酒。”
唐斌推一把王伦,“武二兄弟,别听正道挤兑我,你和小七喝,他酒量好!切磋也好,你们也熟~”
武松看着这三个怪诞,王伦把人遣去,“武二兄弟,有什么消息吗?”
“官军要招安晁盖他们,王兄如何看?”
“还能怎么看,坐着看呗。我现在也插不上手。开大开小,全凭他们自己选了。”
武松叹口气:“当初认识他们,觉得还挺不错,没想到如今势不两立。”
“各人的选择不同罢了,如若有一天,武二你陷入两难,我希望你来找我。”
“我?除非是缺钱来找王员外借吧?”
……
波云诡谲的兖州东部战事陷入沉闷,张三从前线黄安处带回的消息是,经过一个月多达数十次的讨价还价,两方相谈甚欢,招安指日功成,再经过朝廷一道诏书,这持续快四个月的战事就要结束了!处处收拾包袱准备回家看看,军营里轻松而又愉悦的气氛飘扬。
在前线利好的情况下,龚县全城戒严终于撤销了,消息四面八方得飞来,让王伦耳目不得闲暇。先是济州萧让传来的消息:西军刘法、刘仲武统领两路军兵围攻仁多泉城,守将遣使求救,李乾顺命令察哥救援,察哥惧刘法之名而不敢进,二月,坚守月余的夏军出城投降,刘法屠城,杀降兵三千人!
第271章 避免不了的决斗
西军取得大胜,给京东剿贼群臣的压力可不是一般大,再拖下去可就是丢人了,快点收网了!
王伦得到消息慢一些,近半月祝家的案子搞的自己头昏脑胀,王伦一直以为这事梁扬祖插手,祝家这回基本玩完了,自己不是赶尽杀绝之人,祝家被打疼老实呆着就好,没想到新知县审判此案,祝家有了转机,祝彪谋害人命的罪名被族中的子弟顶了!其他什么祝龙、栾廷玉屁事没有啊!理由是无证人作证他们在场!自己家这么多证人当晚看见祝彪行凶,这叫没人证?还有没有王法?梁五公子审下的证言不作数了吗?
县衙有王伦拉拢的胥吏给解了疑惑,梁扬祖事从权急做出的是犯罪行为审定,当时县衙一炮打尽,没有主簿或押司根据审定的罪名定刑上报,这份口供流程不合刑律,最多算个参考资料,新知县有权重审,奉行疑罪从无原则下,运作成了殴斗,但新知县也知王伦不好惹,于是根本没通知王伦等人,直接下达了判罚上报州衙,要不是阮小七偶然听到多关注了一下,这案子就算结案了。
王伦怎么能忍?祝彪等人不判死,连补偿给受害者的钱都没有!这个人我以后再处理,补偿款赶紧给我!兖州大官都在前线,民讼都停掉了,这案子怎么还没完还在闹?赶紧结案!王伦求告无门,打起了侯相公的主意,见一面拉近乎?
当场就被董佬否了:“侯相公因为什么昏倒的你不知道吧?何涛可都跟我说了,千万别提王伦二字,或许是同名同姓之人有泼天大仇呢?”
“怎么可能?是我气着他了?”
“侯相公知道我们都是医药院的大夫,手刨脚蹬差点滚地下,说什么也不让我们看病,我哄了好久才平静下来,我说正道你的恶名是不是被人知道了?”
王伦冤枉道:“无仇无怨啊!我还能害他不成?董佬有空帮我打听下,到底怎么回事!”
董佬点个头,嘭把门关上了。好不易恢复得如此活泼,怎么一点好消息都没有呢?倒是也有,唐斌还要再躺半个月,哈哈~
张三道:“哥哥,吃了闭门羹还傻笑?你是不是病傻了?”
“我现在身体康复了,要大干好几场!”
张三坏笑:“我知道这城里有几个名角儿,哥哥同去?”
王伦报之以坏笑:“孙大夫前几天讲的事你忘了?两个相熟员外,一个经常笙歌得了湿疹,一个只去一次得了花柳,治病好几个疗程了,生不如死。”
“哎,哥哥,你这乌鸦嘴!哪有这般咒兄弟的?”
“我没指名道姓,你急什么?”
两人斗嘴,冷不丁有人追上来,王伦一回头是孟康,把他安排在任城县西门铺子接花荣的回信,顺带掌握西门达的情况,好像买了李家的产业后,再也没联系过了。
孟康气喘吁吁掏出一封信递给王伦,道:“哥哥,大事不好了!”
“啊?是花荣的回信,出什么事了?”
孟康一把按住王伦欲撕开封皮的双手,“哥哥,不是这个,西门达早就死了,他儿子西门庆藏尸不发封锁了两个月消息!”
“我去!这小崽子够狠啊!他防谁呢?”
“收权呢!在这两个月,把各处的大掌柜都招回去了,然后以各种利理由夺权,拿钱砸人走!”
王伦想不明白,这是怕他老爹被摆刀之事重演?可你刚掌事,手里有几个靠得住的人手去帮你经营?这不是胡闹吗?
孟康又道:“哥哥,此等不孝子,咱们要不教训他一下?”
“倒是可以,毕竟家里有钱~”
“哈?”
王伦自觉失言,圆场道:“我作为西门白白的子侄辈,是该主持正义谴责他!他年纪还小,如此败坏西门家的产业,以后我寄信找谁?所以一定要管!”
王伦派孟康前去阳谷县和李四汇合,这个李四,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回家布置计划,林冲手下的养马小哥早已等在厅堂。
“王员外,我是林掌柜手下的李太,有书信交给恁。”
“哦,你就是林表兄新收的徒弟吧?怎么样学到真传没?”
李太羞涩道:“王员外笑话,我这底子薄,当初死皮赖脸拜师学了半年,师傅说连皮毛都不算,就多是汗毛……”
“练武我知道,需要从小打熬精骨,你入门晚不怕,先练一样练精了。”
李太鞠躬拜道:“多谢王员外指点。”
“嗯,好了孩子,起来吧,书信呢?给我吧。”
林冲这封信细窄条儿,居然藏在鞋底,这皮制鞋子不透气,这个味道真要把王伦重新送回病床~努力展开观瞧,王伦大喜过望,凌振已经被拿下?鲁智深、杨志要来入伙?曹屠夫已经来了?好事连连啊!王伦露出的笑容被张三看见眼里,转眼珠就是一个抱拳:贺喜哥哥!
“用点心在做事上,别就知道拍马屁!”
张三笑应,问:“哥哥到底是什么喜事?”
“自己看!这个凌振我必须见见,我有好东西要跟他商量,曹正嘛,应该就是自己人了,他俩一起来,李太你觉得行吗?”
李太答:“凌副使武艺疏松,在马场老被曹师兄嘲笑,他二人来无虑。”
“就这一句话,能送到吗?”
李太一愣,“王员外信任我,李太感激不尽,只是,师傅应该还写了种马之事吧?”
这回王伦一愣,抽回书信再看一遍,没写啊?张三发现了信囊里有字,撕开看来正是说采购种马之事,黄安说道做到,把东平监马场全部移到王伦名下了,养马的家臣仆人租借三年,费用由黄家承担。每年需要维持数量的增长,依照往年三年一添的惯例,养马人提议再添置种马,每年二到五月(农历)正是马匹发情的时节,林冲就考虑到多搞一些,这是来申请经费的!
钱目前是没有,看来还要借,只是这个地名让王伦感慨颇多,大名府清平县曾头市!
王伦思索片刻,返回去找董佬挪用医药院的捐助款,给利息!
董佬像看傻瓜一样看着王伦:”你是医药院最大的捐助善人,居然缺这几个钱?”
王伦脸皮一厚,董佬也就答应了,毕竟答应自己印书时,贤侄的眼皮都没眨!借出两万贯,也就五十来匹的买运养费用而已,这养马还真是烧钱!
……
一夜甜眠美梦,职守的保甲狂拍门叫喊,唐斌烦不过起身开门,猛然扑到王伦被子上捏鼻子大喊:”围剿晁盖的官军,被偷袭劫营大败,溃逃三十里!”
第272章 王伦策
招安和谈其实一点都不顺利,来回缠斗拖了一个月,不只是官军这边的大佬有离间计,公孙胜也有王伦策,晁盖已经拜倒在公孙胜的羊皮袍之下。
王伦闲谈中的一些观点,这许久来公孙胜也是深受影响,比如对流民严管
使他们出工达标,这样不会造成内部贫富拉大;能者多劳,多劳多得,流民都愿意多学手艺;以利诱惑上进,以赞誉、公开褒奖、小特权聚拢人心方方面面实施效果最好的便是医药院,所以信用极佳资金充沛。
较好的福利背后,是王伦对手下的百姓矫正很严,不许赌钱,不许烂醉,不许私斗,有家室的不许去春院,时不时还要学写字,因而肯投王伦的都是老实百姓,这样的男丁组织起来,阵仗是有,但和闲汉地痞比起斗狠来,心性上差的太远,兔子逼急了才咬人,可即便如此,一条大棒就解决掉你这疯兔子,为命令而争斗,不如为利益来的简单直接。
如今大宋安定,跟治下的百姓讲信仰,很难,没有被奴役压榨至极的反抗诉求,没有国破家亡恐惧的急迫感求生欲,王伦只能先训练精英小队,也理解了方十三为啥要创个教,前提也是江南苦花石纲久矣!王伦的队伍需要强力的领头,才能发挥较强的战斗力。
王伦一直不愿煽动的便是人性中的恶,以自己的能力分分钟组建几千人的反抗大军,只要解去那枷锁便是了,随便杀,随便抢,随便玩~失去人性会成为野兽,践踏一切秩序,造成更大的混乱,受害者痛苦折磨后也会加入群体的疯狂中,王伦一直在控制队伍的价值观,先求稳定,时机到来再求爆发。
初级恶魔贪婪,被很多人使用,公孙胜玩的是王伦那一套,自己做幕后,吴用做先锋,争取手下最大的权益保障,在公孙胜手里生出无穷变化向使者团提出,但绝不是狮子大开口,那样用心太过明显,大佬们随时不和你玩了。
先提出的是落草前旧财产的补偿计划,这个好说,你们能有几个财产?大佬们大笔一挥核实全补,晁错之为此统计了五天。
接着公孙胜发起了居住权益的大汇总,我们招安后去哪住啊?回老家,去邻村,去邻县,去某地,五花八门各有理由,大佬们三天拿出五个方案供选择。
财产居住的问题超预期解决,公孙胜抬高了喽啰们的期望值,相公们,请撤销对我们遗留当地家属的迫害,归还扣罚的财产工具,当地衙门公告清白,这个麻烦点,交给白时中去负责。
公孙胜再出新招,让喽啰们追忆那些年吃过的亏,受过的辱,心里的憋屈,受理这些后全部摆上谈判桌。
这些内容落到大佬们手中,只叹愚民可笑,这个诉十年前邻居占了自家一尺田,那个称三年前税吏贪墨一葫油,各种杂七杂八的事都要我们给解决,要不然全兑成钱?
不少官员看出这是有人故意拖时间,催促扈成加快进度,岂知飞天虎也郁闷?对方老拿颜面说事:扈都监,恁是个体面人,难道我们就没尊严吗?这不是钱的事,当年他真的怎么怎么俺的!俺老受委屈了!要不然能落草为寇?恁说补偿钱?加多少?
面对这一起起诉苦案,索性安家费上升了一档,这下该同意了吧?不,还有医疗权益、务工权益、子女教育权益的诉求…
普通喽啰辛苦摆平,现在轮到头目级别了,那待遇必须再提一档!官府不许秋后算账,为此我要保留甲胄!我们家男丁都要有!相公们要解决我的光棍问题!我的宅院需求!进入当地治安岗位,同僚不能给我穿小鞋!
扈成气得鼓鼓表示太过分了啊!吴用摊手你们有要求也可以提啊,我们会让朝廷脸面光鲜,万民贴、功德锦旗、扑街跪谢、打油诗朗诵、感恩朝廷—二月二晚会……这些都可以啊!于是乎,时光如水一去一月,大佬们被温水煮了,谈判进入最后的收尾,请奏文书发向汴京,无出意外诏书一下,这事儿就结了!军卒们收拾铺盖卷,粮草也不需转运了,绵连的营寨不时有情歌唱起。
公孙胜想窜火很容易,刚入夜派保甲通知各头目开会,喽啰们除了值夜的,尽量喊来,土场宽绰,火把环绕,很多人刚入眠吹点风很快精神了。崇庆寺大殿之下高站晁盖,那悲痛的神情仿佛得知养了二十年的儿子不是亲生的。
“诸位兄弟!刚刚得到可靠消息,我们都被官府的假仁假义骗了!缴了刀枪,你们都会被拉往河东挖煤!我们这些头领都会被秘密斩首!”
人群懵懂片刻,不少人提出异议。
“不是都谈好了吗?怎么突然变卦?”
“晁天王你是不是诓我们啊?哪里的消息?”
待情绪发酵片刻,晁盖怒吼道:“消息千真万确,咱们都被官府耍了!弟兄们随我去打狗官!叫他们知道我们不是好欺负的!”
晁盖话落,场上各角就有附和之声传来:“官府骗我们!打他丫的!”“晁天王肯定不会说谎!”“跟晁天王去报仇!”
本来憧憬的生活一下幻灭,从怀疑到确信只短短瞬间,怒吼的人越来越多,晁盖高举拳头:“兄弟们!披甲出发!”
所有人手倾巢出动,多日观察这一处营寨的指挥使肯定是个棒槌!就打这里!夜色蔓延下,高举着刀枪冲杀出去,哎,寨门口这里有旁牌,云梯,带上!杀声起,火焰腾夜空,军寨一侧失火,借北风更添大乱,喽啰四处云集,哇哇乱叫蒙头跑!
……
一夜疯狂,晁盖砍缺了不知多少朴刀,立在点将台扫视一塌糊涂的中军帐群,喽啰四处欢喜着寻找财物,时不时传来一声欢呼,吴用公孙胜都走散了,接下来该怎么办?集合队伍继续追击?看弟兄们的情绪,似乎不会答应。
唯一追杀官军的是公孙胜带领的这百十人,夹着刘唐、崔虎火力强劲啊!公孙胜指哪打哪,像一条鲶鱼般搅动军寨,逼得林摅等人暂退为宜,大佬们一走,想不乱都难!扈成退回最近的扈家庄收拢军卒防守,公孙胜这一支队伍看扈家庄严阵以待,只好徐徐退了回来。
“道长,你可算回来了,官军都退了吧?”
公孙胜看晁盖的手下一个个鼓鼓囊囊,不悦道:“晁保正,我们玩命拼杀,你在干什么?烂泥扶不上墙!”
第274章 长者攻势
这几日,侯蒙刚刚振作精神,只留几个大夫,剩余厚礼送出城去了。前线招安和谈顺利,心下安定不少,有空闲冷静下来思谋王伦这个人,召来县衙官吏详述去年械斗之事,汇集江湖传闻,了解越多费解越多,侯蒙本不想打草惊王伦,奈何前一天接到官军大败的消息,让侯蒙躺着不安,还是见一面吧!
侯蒙及其随从的驻地在西城的一处大客栈,半条街守卫森严,王伦行来见几个大夫在路边小店吃午饭,一见这架势意外非常,窜过来拦住了军卒。
王伦不愿多事,好言劝稳诸位长辈,由一小校领王伦进屋,侯蒙靠着枕头卧于床榻,身边两个小厮服侍,饱满的阳光洒在身上像惬意的地主老爷。
王伦执礼道:“在下王伦,见过侯相公。”
侯蒙把王伦上下刮了八遍,这才拖着缓音让王伦上前,“你就是王伦?久闻大名啊~”
“虚名尔,相公勿听江湖夸大,小生只是普通人。”
不咸不淡问了王伦几句家世情况,侯蒙脑补了此子前半生痛苦的爬行,没考取功名,可这发迹速度一点不比高俅儿慢呐!看我诈他一下!
侯蒙语速突然加快:“为何与本地祝家发生争执?何至于刀兵相向?王伦你是不是太过张狂了?”
这伎俩王伦见得太多了,一点陪玩的心情都没有,毫不留情戳破道:“侯相公,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这么玩是想我陪恁演吗?”
侯蒙一滞,这后生是呆?还是胆大妄为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王伦,回答本相的问题,为何参与李家与祝家的争执?”
“因为祝家放火烧我的仓库,还砍杀我家的佃户,恶行猖獗。”
侯蒙嗔怒:“你在龚县排挤、滋扰、强抢祝家铺子的手段难道不是强盗过街?”
王伦回道:“侯相公,恁说这话有根据吗?我请求人证对质。”
侯蒙哪有人证,知情人都夸王伦手下和善,维持各街治安,清理掉一批地痞,不少商户拍手称快。老脸一红赖了过去,“王伦你想打击报复吗?本相岂会遂了你?”
“那我也不是收粪车,恁不能往我头上扣屎盆子啊!械斗案当值的县君已经定案了,杖刑打了,罚铜缴了,提刑司难道要把两案都发回重审?然后我这个受害人却不知道?”
祝家谋杀案侯蒙当然是知道,方邵对此事的要求是只诛首恶,不扩大影响,乡绅大族之争是个常态事件,每年引水、买卖、抢物产甚至婚丧嫁娶
都有可能引起械斗,诛杀首恶震慑顽劣足够了。再加上晁盖贼寇荡境紧迫,方邵可不愿把祝家人惹毛,夜里扮毛贼放火劫掠闹事,谁受得了?特殊条件下的权衡之举,侯蒙也能理解,维稳很重要。
“首恶已关押,罚铜已缴纳,祝家已严惩,如足下所言,难道还有罪要判?”
王伦被反将一军,如果他们还有罪,那你王伦也有账要算。祝家案判定之后找过胥吏打问,自己的人证无效,自然无法指认主谋,县衙把这事从谋杀定性为殴斗,意义完全变了,祝家出了人顶罪,依宋刑统罚铜最重不过100斤(不超过50贯钱),从法理讲,真找不到徇私之处。
“好吧。”王伦无非是想绕个圈子,“侯相公帮小生理清了此事,小生不甚感激,再无怨言,小生这就告退。”
见王伦服软,侯蒙略点头,听到后半句王伦转身就要走,便急道:“哎,谁让你走的?我还有事要问你!”
王伦作无辜状:“相公还有事?是扣押李相公贵宾卡的事儿?贵宾卡只限本人使用,用卡须知写的清清楚楚,既然恁亲自说情,我就卖个人情,不过再犯我们就直接销毁了。”
侯蒙压根不知道这事,也没人大胆到拿这种事来烦大病未愈的相公。闻听王伦此言,有点绕晕。看侯蒙一脸迷茫,王伦就扯了一段医药院的来历以及相关制度,口若悬河讲得太溜,侯蒙居然入迷了…
凑够了时长,趁侯蒙回味中,王伦再一次拜别告辞,都打开门出来了,又被惊醒的侯蒙派出小厮架了回来。
“王伦,我这里是虎穴吗?你怎么老想跑?给我坐在那里,我不说让他走,你们就别让他靠近门口!”
王伦心道难缠,侯蒙又发话道:“王伦好个巧舌如簧,差点被你蒙混过去,黄安跟你相熟吗?”
“这个,我跟黄家的关系,和梁家、李家、西门家都差不多。”
“我可以理解为很熟吗?”
王伦道:“相公,恁觉得是就是吧,喝过酒的人那么多,谁还不能吹一吹?”
“晁家呢?”
“比较可惜,不是郓城县内部人,没有抢购到他家的低价田产,房产。”
侯蒙微微变色,不想再跟王伦绕弯子了,“王伦,你在梁山岛建道观,而后鲁公的生辰纲被晁盖所劫,事发他逃到了岛上;官军围攻岛子,你却在龚县兴风作浪,而后晁盖突围至此,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王伦道:“听恁这么一说,还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那我们就远离晁盖,恁说我该去哪?”
“哈哈~王伦。”侯蒙笑抚须髯,“你就是晁盖的后手,快从实招来吧~念你作恶不多、颇有才干,我可以考虑从轻发落,待缉拿晁盖一党归案,清白身份、一官半职也不是不可能!”
这是最坏的情况,侯蒙四处凑来的消息推断出了结论,他认为这就是真相,王伦无法自证清白,略一迟钝,被侯蒙全看在眼里。
“后生,大好的年华不要葬送,还是你有什么苦衷尽管讲来。你们两个先出去吧。”
两小厮急道:“外祖,这如何使得?恐这贼谋害于恁!”
侯蒙大笑:“王伦,你说呢?”
“我是清白之人,又怎么会做糊涂事?”
两个外孙不舍离开,有没有趴在门口偷听那就难说了。侯蒙招手唤王伦近前:“王伦过来,只你我二人,可否以实相告?何故甘为晁盖爪牙?”
王伦怎能托出?一时又编不出好借口,只好低头沉默,侯蒙就瞅着他的后脑勺:“好好想一想,人生一世,莫走错了路,别看晁盖侥幸赢了一仗,他岂能一直赢下去,等朝廷征调西军杀来,怕他尸骨无存,到时候攀咬出你,岂不可惜?”
侯蒙如教育孩子般给王伦解心结,循循善诱,王伦心关危急。
“听董大夫讲,你年27还未婚娶,为何?这总能说吧?”
王伦抬起期盼脸:“恁要是能帮我提这门亲,我就告诉恁来龙去脉!”
第275章 马耿直
果然有故事!侯蒙心花怒放,终于要解开谜团了!
“好,以我的身份,这个月老我当了,现在你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王伦没想侯蒙这么儿戏就答应了,恁老这也太自信了!
“额,侯相公,你不先问问是谁家女儿?”
侯蒙道:“那你说啊!”
“当朝左正言程万里的女儿,小字婉儿。”
侯蒙回忆片刻这个人,哈,没印象:“你为什么非要娶他女儿。”
“一见倾心,我向程伯吐露心迹,程伯不同意。”
“他没说为什么?”
王伦打个谎话:“可能是那会儿穷吧,我又烧伤腿,很是狼狈。”
“哦,王伦啊,实话讲官宦子女不比寻常百姓,同僚之间为自家子弟提亲是为缔结关系,我也要为人家的宝贝闺女着想,你现在是个白身,我舍出这张老脸也未必能成,不如你先谋个大功,这样我才好张口?”
又想绕我,“东华门外唱名方为好男儿?其他人是不是不能提亲了?”
“说这胡话!”侯蒙胡子一吹,思索片刻道,“罢了,老夫舍一次老脸,你立个大功我帮你提,你看如何?”
大功…去西边砍西夏人?自己也没那本事啊?总不能把晁盖卖了吧?倒也不是不行……哎!王伦眼睛一亮:“凌大炮!”
侯蒙身躯一震:“什么?啊!果然是你小子绑去了!”
王伦自觉失言,忙辩白道:“我没有,别瞎说,我帮你找到这个人,算一件功劳吧?”
“这是你的投名状!”侯蒙怒火一顶差点想把王伦抓起来拷打,胳膊移动不动才想起自己还是病人,不能吓跑王伦。
王伦后悔被算计了,白舍个凌大炮,“那如此,侯相公需要出城的手令。”
“只有你一个人的,一天够吗?”
“人不在我手上,我需要派人去打听,赎人被黑吃黑怎么办?”
“何人这么大胆?我派一营官兵随你去!”
王伦忙道:“如今晁盖新胜,各处防守不及,还是不要劳烦官军了。给我五份通行牌,十天之内带人回来,恁看如何?”
侯蒙哼一声算是答应了,“王伦,别耍花样!跟朝廷作对没有好下场,缉拿晁盖一伙,你才能换来平安富贵!”
侯蒙唤外孙进来,带王伦去县衙取同行牌,事毕王伦怏怏而回,保甲一路小跑回报火急火燎的唐斌张三。
“正道,你可算回来了,我都组织好人手今晚劫你了!”
王伦一瘫:“别提了,心一软被老头摆了一道,感情用事害死人啊!”
众人望着王伦以拳砸床,张三问唐斌道:“是不是要解除保甲戒备?”
“既然人回来了,应该不太糟,你去寻个生脸儿,去董佬那里打听一下。”
张三出门,唐斌泄气一般也躺到床上:“正道,说吧,我帮你想想折?”
……
翌日,坊正来找王伦要人了,点出二十人给他,自己带了张三等四人也跟出城,大量丁夫搬运着车辆工具朝东行去,龚县之北是汶水南岸,有官军布防,之东是横贯东西的一列山包,云山、张阁老山、茂公山、骆驼山、凤凰山、九仙山等等,加强工事便可阻止晁盖南下,王伦凝望片刻,心中烦躁,过去散散心吧!
知州方邵亲自在监工,初暖的大地上热火朝天,来回巡逻的骑兵三三两两,好在没有人盘问王伦等人。王伦在思考去和公孙胜接个头,可又担心尾巴跟着自己,张三黑眼珠滴溜溜转,憋不住问王伦有什么安排?
“计划?没有啊,就是踏青,随便转转。”
张三道:“哥哥,你还信不过我?徂徕山我走一遭?”
“你看这么多人怎么摸过去?没必要冒险,其实现在这种对峙的局面最好,咱们才能安心发展,我现在愁的是怎么打发侯蒙老头,你有什么想法?”
张三做个横切脖子,王伦拨浪鼓一样摇头:“不行,不行。”
“那就让他沾上麻烦,我们当年在汴京,有不对付的同行,就会去报官栽赃,让他惹上官司脱不开身,遇到昏聩的官吏直接就判了。”
“这倒是可以,但我也没本事弹劾侯蒙啊,跟大员们不熟,煽风点火的机会都没有。”
张三一乐:“私德如何?”
王伦一愣:“太下作了,还不如传谣言:侯蒙独断专横,枉费国帛招安流贼,贻误战机致使官军蒙羞,百姓蒙难。”
“哥哥,你清楚得很嘛,我这就去帮你传出去。”
王伦拉一把张三回来,”晚点再说,先各处转转。”
没有脱身之法,王伦也只能出此下策了,连着两天都去前线转圈儿,终于被官军逮到了,有通行令?这是进出城用的,不是让你在这里闲逛的!把王伦等人押到方邵跟前,这还是二人第一次相见,一听王伦这个名字,方邵就心烦:“快离去,再来滋扰,侯相公也救不了你!”
王伦被赶出来,半路又被一黑脸胥吏拦住了。
“你们几个,马是谁的?借我用用。”
王伦眺一眼胥吏身后的大车,有一匹马趴窝了,想要大红枣拉车?想都不要想!随之一个回瞪:“妻与马,恕不外借!”
胥吏一叉腰道:“帮我运到河边便好,大丈夫别这么小器!”
王伦道:“这地方骡马驴多的是,你怎么偏偏就看上我的大红枣了?”
“我看你这马肥壮正适合,不如我出钱租用?”
“想都别想。”王伦拉着马便走。
没想到那胥吏还不肯放,双臂一张作老母鸡状:“我说你这后生好不晓事,如今贼寇当前随时战祸兴起,正是大丈夫用命之时,你却不肯借马一用?”
“你这胥吏,别太过分,我可认识方知州,不要惹我发怒。”
胥吏闻言眉间拧出个大疙瘩:“我不管你认识谁,刚才我来的时候就看见你们几个在闲逛,现在朝廷命官要征用你的马匹,不得阻挡!”
王伦会怕他?什么朝廷命官,一个胥吏临时工而已,说话居然这么冲!
两厢人叫骂起来,推搡间怒火升级,那胥吏同行六人与王伦五人爆发扭打在一处,兵对兵将对将,王伦与那胥吏拳来脚往,下手毫不留情。这里打闹起来,很快有军卒保甲围拢过来,众人一齐使力,才把两方拉开,各自不依不饶叫骂,都吵着要见方知州主持公道。
方邵一看是这俩烦人精,劈头盖脸一顿臭骂:“王伦不是叫你快滚,还赖在这里干什么!马伸你刚才叫着军情紧急,竟然有空和人打架!”
第276章 蛰伏泰安的马
王伦以为的不过一胥吏尔,人家还真是朝廷命官泰安县丞,一县的二把手,居然穿成这样来钓鱼执法,王伦鸣冤不止,殴打形势户(官户和职役户)和官户可是完全两个概念。
那叫马伸的县丞还给王伦求了情,这才罚铜把王伦踹走,前后脚出来,王伦拱拱手就当道谢了。
“马县丞,不打不相识,不过我的马还是不借,你们的医药营养费我出了。”
马伸闻言诧异:“刚才不是我帮你求情,你早都被抓进大牢了,这点小忙都不想帮?”
“我后台硬,不会被抓的,我的大红枣是傲娇马,不会帮你拉车的,所以你问也白搭。”
马伸哂笑:“知道了我的身份,口气还这么强硬,果然有后台就是不一样啊!”
“对喽,你们不是运物资吗?我们帮着推过去吧。”
“有马不舍得用,居然用人推,真是新鲜。”
马伸人等引路,王伦人等伴着推车,才知道这大号太平车载重上千斤,车轱辘吱扭吱扭闹心,压出两道深深的车辙印。
王伦也就装样子出个半指之力,打问马伸什么来路,身为官员不注意仪表,居然穿胥吏的公服出来,不应该穷成这样吧?泰安县很穷?发不起俸禄了?二人你来我往互相打听,互相指责对方是大刺儿头。
马伸字时中(1078-1128)郓州人。其父马衷在儿子七岁时登科,后授官本地宿城尉,依异地当官的传统,这情况也是罕见。小马伸天资纯确、聪明好学、勇于为义,未及冠(1097年)便得中进士。
任成嘟郫县丞期间,郡守委托他收成嘟租税。之前的办事员没经受住钱财的诱惑而败坏法纪,马伸请求废除长久以来的各种弊端,百姓听闻争先缴纳租税,以至于通宵排队露宿于道旁,常平仓的官员早上路过很奇怪,就问左右,皆曰:“今年马县丞收租,不为难我们。”遂推之。
监察御史,一直以来秉承挑选:年轻有为、正直爱民、敢言事的县级亲民官充任,马伸得推荐成为殿侍御史。
当时党争尤烈,范致虚攻击程颐涪州被编管的时候写书诽毁朝廷,学说是为伪说,驱逐学生。
崇宁二年(1103年)四月,马伸任西京法曹,想向程颐求学,程颐怕连累他而推脱,马伸十次拜访,欲罢官求学,程颐感其志,把程学《中庸》送予他学习。后朝廷打击程颐力度加大,欲追毁出身文字,被马伸得知,报于程颐防备,程颐不得已遣散学生,迁居龙门,四年后去世。
那之后,马伸就被踹到了这泰安县当县丞,十三年了,未改正直爱民,心向洛学之心,甚至遣儿子去聆听教诲。
马伸知道自己这么多年没挪窝的原因是党争,说起来风轻云淡,王伦只能报之以同情,谁都不会想到,马伸还会被压制十年,在靖康年再次登上历史舞台。
行至南岸等官军渡船,王伦还有点不舍,这种被弹压的失意能臣,不正是自己渴求的吗?不套近乎感觉像丢了一百万似的挠心。
“书信往来?我跟足下有什么好交谈的?刚才一路不都说完了?”
王伦道:“我的关系硬啊,找人推荐你啊!”
马伸笑道:“我一心求道向学,此生足矣,不作他图。”
王伦挂起黑脸:“那等我有空闲了,会去泰安县闹个大事情,马县丞再会!”
王伦抛下话头也不回走了,好巧不巧,遇到了祝家的庄丁,王伦发现他们时,有一个正在指认这边!夹在中间那不是栾廷玉还能是谁!王伦惊呼:冤家路窄,招呼弟兄们扭身狂奔,耳中听到那些庄丁哗啦啦冲过来了,王伦一个高难度箭步绕过马伸,噔噔强挤上了渡船,有哥哥做样,其他人也迅速登船。
马伸被左右来人撞个懵头,祝家庄丁呼喊着抢了缆绳,栾廷玉大棒赫赫:“一个都不许放走!”
“你们是哪里的民兵?这是干什么?”
栾廷玉打量马伸两眼,心道不要节外生枝:“我们祝家庄奉林资政军令,协同官军缉捕贼人,耽搁足下乘船,某这里陪个不是,还请一旁稍待,免得伤了足下。”
王伦在人群中高喊:“马县丞,他们这是公报私仇!被他们捉去我性命不保!”
马伸听得清楚,询问的目光转向栾廷玉,栾廷玉猛挥手:“此人跟贼寇或有勾连,我拿他去资政面前定夺,王伦你不要胡言乱语,快快出来就擒!”
王伦呼喊着马县丞救我,一边抢船上的扁担木棒顽抗,挡不住庄丁的长枪长刀,王伦站船舷抖三抖就要跳河了!
“马兄你再不救我出人命啦!”
马伸看够了热闹,喝令道:“都给我住手退下!他是侯相公的坐上客,你们想拿人去请手令!”
栾廷玉只当没听见,庄丁们迟钝片刻继续捉王伦,马伸大怒:“某乃泰安县丞朝廷命官!当我的面胡作非为白日行凶!可想你们祝家是何等气焰嚣张!”
栾廷玉不甘心忍又忍,下令收手,向马伸抱拳请罪慢悠悠离开了,马伸脸色黑里透着红,王伦小跑下来扇小风。
“王伦,你欠我一个人情!是要还的!”
“路见不平出手相助,你这还要好处?小的们给马相公凑点茶钱!”
马伸一瞪王伦:“跟我上船!我看他们没走多远,估摸等着抓你呢,不想死就上船。”
王伦眺望一番,说的也是啊~那就上船,艄公解开缆绳撑起渡船,忙不迭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刚才动手不少人受伤,王伦掏空了几个随从的零钱才算完。
“王伦,你跟祝家到底什么恩怨?”
“我不是都讲了嘛!”
“谎话连篇!你过来!”
……
船上一打听,这段河道都是祝家的,王伦都不敢下船了,马伸看王伦窘迫好笑,邀请他同回泰安避避风头,王伦盘算下也好,这可不是自己逃跑,是有仇人杀上门了!有马县丞作证!
“可是,马大哥,我身上没钱了,能不能先借我点?”
“你是大员外跟我一个穷县丞借钱?我一月俸六贯,一分现钱两分折物,粮米两石,泰安多山职田不过二十亩,你这身衣裳当了够你们五个吃一个月!”
额,王伦怎么把这茬忘了,穿成这样看来不是爱好啊~就这么跟着马伸回了泰安县,却没去县城,直接拐向汶水河岸,大量的民夫正在整修木寨,一见马伸回来了,夹道问好。王伦像个小跟班站在一侧,这两人的衣裳磨白拉毛边,绝配!
第277章 一起扛过枪
马伸这哥跑不死啊!王伦咬着牙跟着跑了一天,晚上瘫进窝棚一脱鞋,泥浆泥浆的,满脚的水泡疼死了!
“呦,王员外这脚还能走吗?我又没要你跟着,你跟的那么勤快!”
“马县丞,我是帮你查漏补缺,免得被贼寇打个措手不及,我也是跟随官军打过晁盖的,其他的或许比不上你,可要论打晁盖,我也是老猎手了!”
马伸听王伦吹笑不合嘴,这就是一直肠傻小子,怪不得方知州嫌他烦,确实比我都烦。
“马县丞,你们泰安县不春耕了?攒这么多人耗着?”
“泰安是富县,绝对不能让贼寇渡河打过来,两害相加取其轻吧!要不然我跑那么远去要弓弩兵器?”
王伦嘲笑道:“方知州是有多不待见你,还要你亲自跑一趟?”
马伸道:“递文书请调,哪有我直接去要来的快?你看到的是最后一批,我们连着两天没休息,运回来十五批!要不然马怎么会累死了!”
“马大哥,收下小弟的膝盖。”
“好了,你早些睡吧,今天你提的意见不错,明天再帮着参谋一番。”
马伸开门而去,风从门缝里呼呼刮进来,张三这才有机会和王伦交流:“哥哥,恁这是什么打算?侯相公那里不交差了?”
“不碍事,会有人告诉他的,咱们想办法和道长联系吧,再发起一波扫荡,逼迫官军高层集体贬职。”
张三道:“我水性不好,全看哥哥了。”说罢倒头就睡,根本不给王伦派任务的机会。
王伦拉起秸秆草席,希望今晚别太冷。
……
晁盖、公孙胜、吴用三颗脑袋依着梁山岛的防御工事在筑崇庆寺周围,奈何没有专门的工匠,只能降兵来凑,他们高估了官军的胆气,紧守小心五天,毫无动静。不是不想派出探子侦查,而是怕投了官军,公孙胜手下的亲信折损、养伤没多少全活人了,偌大一个寨子,凑不出几个侦查兵。后来还是晁盖亲自带队出去侦查,才知官军退出好远立寨,把徂徕山三面围合了。情报拿回来,三人围坐讨论破敌之策,梁山军有没有攻寨,野战的能力?
“必须要打,还要狠狠打!一旦让官军围寨成功,咱们去哪里借粮?”
“那依天王所言,咱们打何处?这扈家庄,你说的壁垒森严,河北岸是官军大寨上次未受损失,要不南下?”
“现在流水不急,咱们劈些木筏,也可以偷渡过河,杀他个出其不意!”
“好歹也是禁军,不可大意,不若强渡静封镇,然后顺流杀过去?”
“吴军师这计策可行!明天劳烦道长再去当地查看,如果合适,咱们明晚就动手!”
公孙胜、吴用齐声道:“明晚?是不是太急促了?”
“算明天就八天了,我怕夜长梦多,官军再小心,也该来搅虎须了,咱们浪费了不少时日。”
计划通过,立即执行,第二日下午,晁盖召集众人誓师,打败官军后劫掠,七成归个人!金钱果然是最好的兴奋剂,众喽啰嚎叫着迎合,酒肉狼吞虎咽后出发,凌晨抵达静封镇附近,这里地形平坦有渡口,也是马伸最担心的位置,只一处无影山高地,守着本地丁壮放哨,连着紧绷了三四个月,铁打的汉子在野外吹风都受不了,天时转长,初夏未至,密密麻麻的人从悄悄而来,刘唐大步子扯得飞快,第一个杀上了山腰的塔楼,那几个淳朴的汉子浑然不觉……
……
“贼兵来了!快逃啊!杀人啦!”
王伦累的要死,每天凉手插肚子里都醒不了的主儿,后来马伸就上午办公,中午头来喊王伦巡视,真的好像请了个熟谙军事的参谋一样,泰安知县王伦见了一面,脑满肠肥看着太油腻,好在他只是坐镇县城居中调度,军饷和补贴能跟上,那这人心就稳定很多。
“哥哥!快醒醒!贼寇杀过来了!”
“啊哈!~”
王伦揉开喊他的声音,继续扭头睡,张三大喊一声:“哥哥,对不住了!”
一盆凉水劈脸盖这个爽快!王伦猛然坐起扑打身上的水迹:“张三,你疯了啊,我不是说紧急情况才能用这招?”
“哥哥,你自己听!东边逃下来的军民无数啊!”
王伦慷慨道:“那还等什么?咱们也操刀子干他娘的!”
“哎,哥哥你等等!晁盖和咱们不是一伙的?还要打?”
“哎,差点以为自己是父母官了,不过该斗争还是要斗争,我越来越觉得自己当初养虎为患是个大错,让他抢点粮食滚回去得了,咱们这工事,他来了全得折!”
王伦等人披上皮甲毡帽,真如普通小卒,又去锅底摸一把灰,就这么跑去前线,所经之人个个慌张哆嗦,连当兵的都如此,有时候觉得他们可怜,有时候又恨得牙痒痒,保家卫土一点视死如归的决心都没有,自己热情澎湃的演讲对牛弹琴了!
冲到前线已经在交战了!己方阵地保持不错,有几个老兵带着民兵在还击,那边贼寇火力也凶猛,在装备上差不多,这是预备役级别的较量!王伦依靠这几天刷脸熟,很快被认为是马相公的亲信,取得了战场第一喊叫权,铁皮喇叭指向哪里,哪里的弩箭就哗哗飞出,相斗相持,疲劳带来的杀红眼让没个人都亢奋,王伦组织起了骂娘口号,喊得这叫一个整齐!
这一仗从清晨干到黄昏,打得满地疮痍,处处见洞,却没多少伤员,菜鸡互啄尔!梁山军看占不到便宜也就退却了,王伦张了三回口,没敢拿这帮初次见阵仗的农民性命开玩笑。倒是没多久听见马相公得胜归来了,捡了不少器械刀枪。
马伸大枪一指:“王正道,你被人圈踢了?脸怎么黑成这样?”
王伦提枪隔开道:“这叫黑面杀神,提振士气的,你够黑不需涂抹。”
马伸果断追杀得了几个半口气俘虏,打算养养套出点口供,竭尽卖力之后,王伦疲惫不堪,在战后议事时,坐着打起了呼噜,那响鼻儿,把众军头都逗笑了。
“王员外今天亲冒矢石(shǐshí),力战不退,是我军士气高昂!”
马伸叹气道:“早知道把他蹲在南岸了,也不会损失这么大。”
张三得着机会把王伦架起回屋歇着了,可偏偏有人不让王伦好睡,自己才大病初愈啊!受不了这油耗啊!
“道长,这样不太好吧?哥哥唱了一天,刚才议事坐那睡着了。”
“没事,他急了我担着。”
第278章 高等防卫计划
一盆凉水泼下,王伦哀嚎坐起:“疯了吧~疯了!让不让人活了?”
公孙胜出手果断,一手扣肩一手挥个黑药丸,王伦只觉得口中被强入一物,大手合下巴,咕~啊~
咳咳~王伦呛气几声,推开来手,“我去,给我吃的什么鬼玩意?”
“龙虎大补丸,这可是我特意给你炼制的!来,再喝点水。”
王伦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在昏暗的火堆光亮下,勾出不怎么熟悉的轮廓,声音却是错不了!
“公孙胜,你他娘的从天上掉下来的?怎么打扮这副鬼样子?这脸上红的黄的是什么?”
公孙胜格开王伦的黑爪爪,正色道:“我还想问你呢,怎么会跑到这里?要不是你那个鬼喇叭独一无二太刺耳,我都想不到是你!”
王伦鼻子一酸:“说来话长,差点被狗养的祝家抓住。”
“呔!之前怎么回事我都不知道!从头讲!”
有公孙胜赐的大丹,肚子里热烘烘的,就把事情从头到尾简述一遍,公孙胜气的把王伦的木枕头捏把成了几瓣。
“祝家欺人太甚!此事既然官府了结,还要来害人!这笔帐必须讨回来!”
王伦道:“哎,这个不是首要任务,说说山寨的情况吧。”
“目前很好,军器够武装两千人,粮草够吃半年,俘虏一千五,受重伤、瘦弱、单丁的一早都放了,总共有个三千多人了。”
王伦又询问一些细节,得知晁盖居然服软了,惊愕不已:“现在他有了这么大战绩,想法也会不同吧,你把握能控制多少人?”
“百十人。”
“道长,你为什么不拉他们入教…”
公孙胜鄙视道:“人家晁盖子侄三五人,一人团结几个就很多,我一个人要照顾训练,又要兼顾情绪,你说能怎么办?”
“吴用呢?把他拉过来帮你。”
“他啊,那天摊牌的时候,吴用明显不愿意,他是想招安吧~你有什么丰厚条件?”
王伦略微沉思,开口道:“站我这边,今年夏天带他去江南游玩耍。”
公孙胜怒道:“王伦你厚此薄彼啊!我对你咋样你说~你说,老带别人出去逛,为什么不带我出去玩?”
“哎公孙胜,别戳别戳,带你去,我想到一个好点子,你认真执行,咱们一起去。”
“这么快有计划了?”
王伦傲然:“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
公孙胜临走把一小瓶子留给王伦:这是一个疗程的药丸,对恢复精力很管用,二人依依惜别,把张三等人看的眼圈泛红。
“哥哥,一时半会谈不完,就留着住一日呗,熬一宿少活三年。”
“是哦~有点亢奋了,我们谈事你们继续睡啊,有没必要陪着。”
张三怒道:“那你不早说!”
咣咣咣!“来人啊,着火了!”
王伦道:“肯定是臭道士干的,咱们快回屋装睡,免得被人看见。”
因王伦的嗜睡之名,五人组没来救火也没引起怀疑,中午的议事是必须要来参加了,王伦得知又是调虎离山之计,贼寇把俘虏救走了。
马伸让各自发言,王伦当仁不让:“我觉得贼寇大胜官军后人数高涨,做最坏的考虑,猜有五千人,我们不得不加强沿河的防守力量,申请上官调他州兵马,沿岸半里一堡,一里大寨,驻防弩兵,长枪兵,再配合以巡逻队…”
王伦的高等防卫计划看起来太夸张,但现实的情况让未来变幻莫测,马伸也要想想,结果王伦大包大揽,要亲自去林资政那里递信说明情况,马伸便不再阻拦,因为朝廷的一贯尿性,要多少钱款军器,从来都是打折给的,故而官员虚报军额,灾荒是常事,马伸不愿做此污事,但这次是为了百姓安慰,于心无愧,便回县联合县衙上下,本地大户陈情贼势。
“这一封民书你一定要亲手交给林资政,不能因为有汶水阻隔就看清贼寇祸害,一旦入境祸害非常啊!”
王伦拍胸脯道:“马大哥放心吧,没问题!”
离开泰安县,为避免遇到祝家人,王伦打算绕到李家庄境内再过河,不过在此之前,要先回东平监马场,凌大炮还在那里苦等自己呢!
赶急路,累了就轮换乘马,一天后,终于抵达了自家的大马场,马儿发情的声音诱的大红枣脚步躁动,把张三吓得尖叫连连,一溜儿尘土,人没了…
林冲乘着战马义气奋发高歌舞鞭,凌振的心情也不错,曹屠夫坠后哇哇怪叫,这马速太快了,裤裆受不了!
“咦?那是何人?”
凌振顺臂指看去,你都不认识还问我?
身影渐渐清晰,林冲胯下马也躁动了,林冲拉紧缰绳道:“遭了,我先下马!免得被他颠下来。”
凌振心中一动,要不要趁此良机逃了?
很快人影清晰,马是大红枣,人是张三!林冲大惊,这是王伦出事了?牵着马赶忙迎了上去。
“喂张三!出什么事了!”
“林大哥!娘的这马发春了!你快帮我!”
哪里用林冲帮,两马相对生情,情绪反倒没那么狂躁,张三抽脚跳进土垄,谢天谢地,这是翻耕过的!大红枣没了张三负担,二马就地交配。
“张三,出什么事了?这般火急。”
“我不急,是它急,哥哥就在后面呢,很快就过来。”
林冲长吁:“揪心死我了,没事就好。”
王伦四人根本没有解救张三的意思,正常走来头上无半点汗水:“哎,原来大红枣是母马啊?”
一语惊众人,林冲嘲讽道:“你才知道吗?”
“开个玩笑嘛,没情趣~咱们离远点,别妨碍他们办事。”
众人带笑离开,互相道了近况,林冲愤恨不已,非要随王伦回龚县撑腰,这个栾廷玉真拿自己当根葱啊!
王伦劝慰几句,唐斌伤快好了,还有武松兄弟,自己有准备其实不惧祝家的。
话题一扯又到了买种马的事上,林冲得了医药院的钱款,约了西门家车队,带着养马人和马仆去买了。
“你不知道西门掌家人西门达已经死了吗?”
“西门达死了?”林冲大大惊失色,俄而作镇定道,“早些时候西门达要重建北上的车队,挤垮韩家,在咱们马场租了二十匹,约好今年一起北上有个照应,他们收卖货,咱们采购马,我觉着不错就答应了,西门达即便死了,他西门家的名声还是要的吧?”
王伦道:“有派咱们自己人吗?”
“李太带着两个人去的,应该不会出乱子吧?出发刚十二天,要不派人去西门家问问?”
第279章 凌大炮的炮
“就怕万一,还是派个人去看看吧。”
“那好,我回去就安……”
林冲舌头突然打结,眼睛盯着前方,王伦顺着目光一转,看见远处扭来两个人影。
“林兄,什么人?”
“出事了。”林冲恍悟快步跑去,王伦留下两人紧随其后。
到近前了看清是一个大汉拖着一个,两人满身泥土皮肉带血,看来是经过激烈搏斗的,林冲忙上前卸开哼唧那人,架肩膀扶住摇摇欲坠的大汉。
“曹正,伤哪了?快跟师傅说?”
曹正道:“没,不碍事,就是被他顶了下巴,现在耳朵还嗡嗡响。”
好脾气的林冲难得面容扭曲:“凌振!我好心待你为何逃跑!”
“哎?这个就是凌振?”
凌振四仰八叉认命一般,眼睛漫视天空:“林兄,你把我困在这里,对我再热情又如何?我是朝廷命官,你即便沉冤似海也是杀人的钦犯,咱们不可能在一起。我还有父母妻儿,宗族亲眷,我不能弃他们于不顾!”
林冲怒道:“这事不是商议过了?我派人都给你接来,一个不少!咱们共举大事!”
凌振脸色胀红:“我们家几代都在汴京居住,你如何叫他们舍弃家业?如何解释?会不会有人报官?我是朝廷的高级军官,如今我出征在外,你觉得他们能出得来吗?”
林冲语塞:“慢慢来,总会有办法…”
王伦看着这场面该出来讲两句了,“足下就是轰天雷凌副指挥使啊,在下王伦,幸会幸会!”
凌振剜一眼王伦:“就是你要见我?现在见到了,要杀要剮随便!”
王伦哼一声道:“一心求死?可惜你知道的秘密太多了,张三结果了他。”
“哎,正道,不要!”林冲一个气急,差点把曹正摔了。
张三解短刀上前,凌振在地上倒爬,一个狞笑可怖,一个面色苍白。
“等等!我愿意,我愿意加入。”
林冲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王伦依然微笑:“想通了?还是活着好?”
凌振撇一眼刀子道:“你不会干什么闹翻天的事吧?打打杀杀不是我的长处。”
“我有东西需要你来做,打架冲锋的事儿不用你出手,你的家眷宗族,我有个绝妙的点子让你们重聚,俸禄我这里也有,就这些怎么样?只要忠心于我。”
凌振努力消化王伦不多的话语:打架不用我起码安全,家眷重聚,他有这个能耐?俸禄…哎,不重要了。
“忠心于你指的是什么?要是你公然反抗朝廷,大军清剿,我不死也是死啊?”
王伦道:“对,即便那样你也不能有二心,我保证你直系三代人的安全,这是我最大的承诺了,再多我管不过来。问一句你们家族多少人?”
凌振有些萎靡:“二三百吧…禁军、杂役、小吏都有。”
王伦偏向林冲道:“全部接出来很难吗?”
林冲回道:“要不是高太尉施压,我还真看不清人情冷暖,我们家说来也有百十人,这些人哎,有一个多嘴的都麻烦。”
“那只能这样了,张三剪住凌振!”
张三闻声而动,可他身小力亏,凌振吓得挣扎,还是两个随从扑上去才制住。
“凌兄别怕,不会伤你。”王伦掏出药瓶子,倒出一粒黑丸子,手心做碗扣到凌振嘴里,耳听得口水吞咽,凌振咳咳。
王伦笑着站起:“好了放开吧,凌振,欢迎你入伙,咱们这就回去庆贺。”
凌振打掉王伦的手,叫道:“你给我吃的是什么?”
“你不会想知道的,只是每半年就需要再服一粒。”
“不服会怎样?”
“还是不要问了,走呗,大红枣它们完事了。”
王伦打头,众人尾随,凌振试图呕出药丸,被张三强行拽起。
“得了,哥哥不会亏待你,干嘛要死要活的。”
王伦等人返回马场,这熟悉的马屎尿味儿,让人有家的感觉,林冲派出人手去阳谷县,去找曹正和凌振的马,王伦颠颠跑去洗热水澡,快成泥娃子了!晚饭提前开吃,曹正给王伦表演大刀片鱼生,博得弟兄们一片叫好,凌振挨着王伦,拘谨了一会,也就放开了,汴京那么多大夫,说不定能给我解毒呐,怕个鸟!
“王~员外。”
“你多大,比我小直接喊我哥哥,比我大喊正道。”
“啊~正…”
林冲道:“凌振比你小一岁,喊哥哥。”
凌振翻个白眼,简直屈辱啊!
“凌兄弟你也别有负担,我们做好事不留名,以后都是受万人敬仰的,相信我,跟着我没错。”
“王家哥儿,你千辛万苦把我抓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那是二郎,五郎私自干的,我受伤感应不到你来了,天注定咱们有缘在一起。交待你的事是绝密级,不能在饭桌上讲,晚上屋里说。”
林冲接道:“我也一起,挤挤暖和。”
曹正道:“那也不多俺一个!”
……
王伦想要凌振制造的,其实是喧嚣十九世纪的拿破仑炮,这玩意在美国二战期间大放异彩,王伦上学时做过一个模型,因而动了心思想把这玩意搞出来,一直没时间不说,带回的铁匠不够看,炮这玩意构件多,材料、精度、调整很重要,不动用大型资本还玩不转,饭桌上反复考虑要不要交给凌振,最后还是拿定主意了,关键的一样构件不给!让凌振返回军器监后,以研究的名义造几门打打样,以后自己再造也有数据;再者有了炮,炮弹也很重要,宋廷并没有这项技术也是白瞎。而王伦,也就略微记得那么一些,都怪当年没有多做几种炮弹模型!
凌振听得都入迷了,不停摇晃王伦:“真的有那么准?三里地击中一间屋舍,还能炸开花?此等神兵利器,你怎么弄到的?”
王伦指指天:“还是白胡子老爷爷传授给我的,当时我就惊醒了,赶紧爬起来记数据,画图样。”
“那也不可能如此清晰吧?全重1700斤(宋斤)这也记得?”
“啊,那个梦连续做了好几天,你想想有时候一个梦是不是反复做好几次?”
凌振呆想片刻:“好像也是啊,那图纸在哪呢,快给我!”
“在龚县居所呢,你明天跟我回去,侯相公漫天找你呢,你说说侯相公的情况呗,我看着给你编个意外,别卖了我。”
凌振由是把之前的事讲清,王伦给他圆了个谎,两人各怀心事兴奋半宿没睡着。
第280章 大家都是成年人
翌日,天气晴好,凌振和曹正都在屋外等着了,林冲堵着王伦交代个没完,碍于昨晚没机会,不说不行了,再出意外,林冲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王伦在第三次表达出全记下后,林冲终于放行了。
凌振的马被收回了,因为现在监中缺马,到了龚县官府自然会给他配马,小情绪带了一路,只有大红枣身无负重最欢快。
汶水河口码头,有一家渔行是自己的,产业大部分还给李家后,不少招来的人都安置在了这里,民户们住在附近,有地有船具,你们各自营生,有麻烦了知会林冲,阮家兄弟有空也来跑跑,等兖州战事结束,这里要好好经营的。
王伦看到了一个鹤立鸡群的身影,喊张三确认是不是。
“呦,宋金刚怎么到这了?”
“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你们慢慢来哈~”王伦话毕翻身上马去了。
屋舍前叉腰而立的还真是宋万,这里是中转站,听说龚县进不去了,望着河冰发呆,这可咋整?身后哒哒马蹄响起没注意,眼睛突然失去了光明。
“猜猜我是谁?”
“王兄!是你!”
宋万回身托住王伦下掖,一鼓气举过头顶:“啊哈!真的是你!你怎么知道我困在这了?”
“行了,放我下来,我晕高,金刚你怎么跑这来了?”
宋万心情不错,“哎,这不是七郎家生了胖小子来报喜,我看五郎家也快了。”
王伦一听也笑得合不拢嘴,“太好了!走屋里细聊!”
王伦迁到郓城县的百姓,生活已然稳定,居安思亲,跟着自己和公孙胜的保甲,好久没回家了,其中就有宋万带来人的小子,王伦这边有小七经常回去,死了伤的活着的都有消息,公孙胜那里几十人,时间可是太长了。
“哦,是这样啊,道长把名单给我了,去了十七个弟兄,尽快我会把骨殖拿回来。”
宋万的笑颜褪去,欢喜变忧愁:“正道,我们老兄弟听了朱掌柜讲说,也觉得跟着你是天理,但失去丈夫,儿子,搁谁身上都不好受,你还是要体谅他们,不要做折命的事了…”
“哎,我懂,杜摸天那里有消息吗?”
宋万道:“我就是刚从那里过来,杜迁说快有眉目了,有个头头知道的比较多,但老杜拿不准他的人品,万一回头把他卖了,不值当。”
“那就确认他人品真不怎么样,找兄弟直接干他。”
宋万道:“还是不要动粗,除了死伤,什么也解决不了,听说梁家得了一笔外财十万贯!又把庄墙加高,壕沟挖深了!弓弩手都配上了!”
“越富贵,越怕死啊,像我这种欠债几千贯过年的,活着真是勇气。”
宋万只当他说笑,从怀中摸出一封书信道:“这是朱掌柜托我带给你的,这几个消息说要自己人亲自送,我正好也不忙,就来了。”
王伦笑:“很好,你的任务完美!我现在就看。”
原来是安国村户籍的事!当时村子被征用作军寨,王伦为避免麻烦抛弃了村子,全村包括竹口村一大部分都迁到了郓城县,可这户籍是在寿张县报备的,县衙的小吏也帮了不少忙,自己也承诺今年四月前修订完户籍,按规矩,你这定稿二月怎么也该交上了吧?这县衙还要实测呢!
“虽然李押司不咋滴,但好歹大忙小忙帮过不少,我那户籍差不多了,帮我带给李达完善一下,交回去吧。”
……
王伦带着凌振刚出现在街口,侯蒙就得到了外孙热乎的消息:凌副使回来了!是真人!
王伦算是亲眼见识到了,人的表情真的能在转瞬间由无限欢喜变得刮骨凌厉!凌振被侯蒙美美地安慰一番,请下去休息了,门角一撞,侯脸阴云密布。
“王伦,凌振的事暂且先揭过,我也不想多追究了,但愿你们谎话圆的完美。”
“谢侯相公抬爱。”
“那好,说说晁盖的事吧,到底怎么回事?”
“恁帮我提亲了吗?”
侯蒙怒道:“你不立功我怎么好意思张这口?”
“恁不办事我怎么知道会不会被耍?晁盖抓了,幕后黑手伏法,然后找个借口人家不同意,再给我个不值钱的小官就把我打发了?想咋这美呢!”
侯蒙老脸一红,他还真是这样想的,木已成舟,安慰个小官,我对你还薄吗?即便这点权限,也不是自己说了算的,这王伦真不傻!
“侯相公,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要拿哄小孩子那一套骗人,我也是担了很大风险的,前后都是死路一条,为什么不选择多活两年?”
侯蒙胸脯起伏剧烈,王伦打住了口,强行给侯蒙按压:“这有些事啊,恁老还是不要太挂心了,交给后辈去打理,我这次出门,差点被恁的人弄死,你看我都没怪恁,这不回来了,恁一点诚意也没有啊?”
“还不是被你给甩了?你还是有事瞒着我!你到底去哪了?要不是看你小子可以挽救,谁会操这心!”
王伦喊冤:“那恁也不能派祝家人蹲我啊?死无葬身之地这事,他们是做的出来的!我死里逃生躲泰安县去了,全程有马县丞陪伴!”
侯蒙有点懵:“祝家人?他们又找你的麻烦了?”
“可不是嘛,说是配合官军剿贼……”王伦大倒苦水,宛如一屡受摧残的小妇。
侯蒙听王伦的话只信一半一半,不过这祝家公报私仇,也是很可能得。最后王伦取出了要递给林资政的民书。
“这交给林摅吧,还是先了咱俩的事儿。”
王伦道:“侯相公,说一千道一万,恁还是要武力灭了晁盖,我不过是一小卒尔,他身后还有没有什么大靠山我是不晓得的,请恁走对方向。”
侯蒙不爽道:“那我要你何用?”
“我可以帮恁策反一部分人啊!攻坚难度大大降低。”
侯蒙哼一声道:“这两件事相比,帮你提亲我觉得更难!”
王伦道:“我有些明白恁的难处了,我的身份不好介绍是吧,这样,由不才来起草,恁帮着润色一下便好。”
“我只能帮你到这里,晁贼之事不能再拖了!”
“见程公回书为证!”
“臭小子!猴精猴精的!跟谁学的!”
……
从侯蒙处出来,一身轻松啊!请了出城公文,借了三十卫兵城门口等,返回东城召集人手,去祝家庄挑衅!
唐斌、曹正、宋万,虽然外貌跟武力成反比,但重要的是气势!是气势!
八十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开出城,把武松都招来了,虽然有侯相公的文和随从,但这事太诡异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