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兵临城下，决战要塞
郭庆和张才，放在现在，也算是一个小军分区的司令员了。
一个小小的折冲都尉在城下喊关，自然是见不到他们的。
可就是因为西州城，才使得宁远有了机会。
在接到李世民的密旨之后，郭庆也派人调查过秦长青，事迹太多也十分惹眼。
基本上，长安城的科技头条和政治头条基本都是秦长青的名字。
当初秦长青带兵路过玉门关，郭庆和秦长青还有一面之缘，当然了郭庆就是远远的看着，没有上前。
一面之缘，肯定是不能借兵的。
身为玉门关的守将，不像旁人，官场有官场的规矩，就算是亲爹，这个时候也不能派兵驰援。
李世民的密旨是让他协防西州，伺机而动。
可这个伺机而动四个字里面有太多太多不为人知的东西。
也因此，郭庆才会亲自见宁远。
“郭将军，西州告急，百姓命悬一线，还望郭将军借兵，驰援西州。”
郭庆看向宁远，“你也是军人，应该知道，调兵需要兵符和朝廷的公文，本官驻守玉门关，看守的大唐门户，不能越制。宁远，你懂我的意思吗？”
“郭将军，西州是大唐的领土，我等自贞观元年驻守至今，未有一粒粮食、一分饷银，西州府兵一万二，这些年来战死一半，难道郭将军人心看着西州落入外人之手？难道驻防西州的府兵，就白死了吗？”
虽然，知道希望渺茫，宁远依旧没有放弃。
“没有皇命，不能为也！”
军人服从命令为天职，玉门关是重要关隘，这里的兵将不能随便调动。
“郭将军，就算我们现在回长安请旨，来来回回要一个多月的时间，恐怕旨意到了西周不保，郭将军，就不能在商量商量……”
“不能！军令就是军令！我会让关内最快的马，最强壮的骑士，星夜兼程，赶回长安报信。”
很直接的拒绝了，虽然说郭庆也是很同情秦长青，一丢丢的人马驻守西州，但规矩就是规矩，国法就是国法，私自调兵，就算是老流氓程咬金，不死也得脱层皮。
宁远也很无奈，对着郭将军一抱拳，“郭将军，我家秦将军说，会有一批物资对接，现在可以吗？”
“还要等几日，才能交接。”郭庆顿了顿，“另外，你这点儿人，也带不走。”
“郭将军放心，蓝田都尉就在后方，不日就到。”
“好！”
郭庆点点头，立刻叫来一名都尉，“立刻派出所有斥候、哨探，前往西州城外刺探情报。在派遣关内最快的战马、最强壮的骑士，八百里加急前往长安，回报情况，请皇帝定夺此事。”
走出将军府，回到驿站，宁远双目无神。
驿站内的军卒看到宁远直接围了上来，目光死死的盯着他，看到宁远的模样，心里全都是一沉。
大家都是当兵的，都知道私自调兵是重罪。
“不管了，咱们自己去京城，求人不如求己。”
说完，就有军卒气呼呼的站起身，准备去牵马，却被宁远叫住。
“沙州、庭州的兵马本就不多，最快驰援西州的只有玉门关，在这里等着就是干耗。”
宁远看着一众军卒，“没援兵，咱们回去也是战死，敢不敢干一票大的？”
“大人，西州全都是咱们的袍泽，您吩咐，我们都听你的。”
“咱们在军需交接的时候，挟持郭将军……”
宁远坐直了身体，“同意的留下，不同意的前往长安城请兵！”
简单说，就是大家横竖都是死，战死也是死，挟持守关大将也是死。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后背上出现大量冷汗。
“大人，郭将军也算是大唐名将序列，普通人根本不能近身……”
“不是还有爆破筒吗？咱们交接的就是爆破筒！”
宁远随后有详细的交代了一番，“到时候眼睛都放亮点，别真把那玩意儿点着。”
驿站外，一个马夫听到了他们说的话，第一时间离开，去了将军府。
郭庆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噗嗤一下就笑了，扫了一眼自己的亲卫，“军需品交接当天，都离老子远点！”
“将军……”
“这是军令！”
说完，郭庆整理了一下衣服，去找张才。
一进门，张才就开始上下打量郭庆，眼睛里带着一点冲动和嗜血。
“咋的，就见了一个西州城的都尉就激动了？瞅你那点出息！”
“不是。”
郭庆坐在张才身边，“老张啊，那群狗曰的西州兵，要劫持老子。”
呵！
张才先是一愣，随后就笑了。
啪、啪！
一人一份密奏摆在桌子上，最后几个字极为扎眼：协防西州，伺机而动！
“我就知道……”
郭庆长出了一口气，“伺机而动，这四个字，干系太大。不到危急关头，依旧不能动兵，这是守关的第一原则。”
“所以呢？”张才饶有兴致的看着郭庆。
“人呐，不能被尿憋死。到时候你装的像一点，我贪生怕死一下！就辛苦你守好玉门关了，派三千轻骑跟在我们后面，只说保护守关大将，到了西州城外，很自然也就加入战事了。”
“好！敞开了打，让那群西域狗看看，论打仗，咱们大唐军队依旧是他们的活祖宗！”
………………
西州，烽烟四起。
落日之前，在打退了对方第二次进攻之后，真正的麻烦来了。
黄沙和尘土，遮天蔽日。
西州城外，越来越多的小黑点，终于汇集在一起，成为一片黑云。
将士们也发现了事情不对，向远处看去，脸色瞬间惨白。
“西域联军到了。”
秦长青刚说完，李银环依旧是面无表情开口，“不管哪国兵马，要战便战！战争，没有怜悯同情可言！”
城墙上，搬运军械的百姓们看到之后，立刻变得骚动起来，目瞪口呆的看着越来越近的西域联军。
“整备军务，都愣着干什么？”
不远处，传来沙庅阖的怒吼，“刺史大人有令，战事结束，在免税一年！不想死的，想过好日子的，都给他娘老子动起来，那是你们的敌人，不是同胞！”
沙庅阖一声怒吼，民夫们立刻又开始搜罗箭矢，将滚木礌石等军需，不断地运往城墙。
第二百一十二章 你若战死，我不独活！
在看联军，说是三万西州联军，其实在加上民夫什么的，足足有五万之众。
黑压压的聚集在西州城外，秦长青心里没由来一惊。
虽然说听到三万敌军来袭，有了心理准备，但看到黑压压一片一片的人脑袋，还是有点不淡定了。
“对方有攻城锥，封锁西门。”
李银环对着军卒不断地下达军令，“沙庅阖，立刻让人，用沙土巨石，封住西门！”
沙尘很大的，秦长青还真就没看清，他现在突然想，自己要是有望远镜就好了。回去之后，一定给排长以上军官，全都配发望远镜。
尘土散去，秦长青看到怪异的攻城锥，用带轮子木架支撑起来，吊起来悬空的是一个铁疙瘩，足足有四五架，体型都十分庞大。两侧，还有护板，用来阻挡箭矢。
这东西就是推进城门之后，用惯性撞击，基本上一般的城门，都经受不住，百八十下之后，城门就得被撞开。
但对方并没有着急进攻，城墙上的守军，也开始不断的整理滚木礌石，架起来好几口大锅，将油烧的滚热。
天渐渐黑了，城墙上，军卒们度过了紧张的一夜。
第二天一早，秦长青和李银环出现在西门，将防御重点放在了西门城门的位置。
天刚蒙蒙亮，战斗的号角，就吹响了。
双方经历了一场惨绝人寰的弓弩对射之后，攻城锥被推到城门口。
联军将士们喊着号子，龟缩在挡板下面，不断的用攻城锥撞击城门。
西州守军，将滚木礌石，狂风暴雨一样砸向攻城锥，可作用明显不大。
“倒火油！”
守军将好几锅烧的滚烫滚烫的火油，泼向城墙下面的攻城锥。
嗷嗷嗷！
一阵阵惨叫声响起，李银环抄起一支火把扔了下去。
火光，瞬间升起。
一个个全身着火的联军士兵，痛苦的哀嚎，还没跑出去几米，就重重地栽倒在地，被活活烧死。
捆绑攻城锥的绳子和皮革，在给烧断之后，正式宣告，这次进攻失败。
接下来，西域联军又连续攻城三次，都是铩羽而归。
城墙上的守军也不好过，一共两千人，几次攻城战打下来，足足战死了八百多了，其中以弓弩手居多。
秦长青也不好过，肩膀被流矢射中。
军医很粗暴的将箭矢拔出，然后用鱼线缝合，糊上黑乎乎的金疮药，这才作罢。
“怕吗？”
秦长青问，游骑卫的军医，可都是宝贝，那是秦长青跟在赵德全屁股后面墨迹了一下午，才从太医署调拨来的。
“没啥怕不怕的，能多救一个是一个。”军医一脸无奈，“将军，鱼线不多了。”
“鱼线不多，就用丝线，只要你缝合的快，救回来的人，才会越多！”
“丝线……也不多了！”
“去找沙庅阖，让他想办法。”
“是！”
活动一下肩膀，钻心的疼。
秦长青来到城墙上，满目疮痍。
裴行俭两天没睡觉了，各种奏报，开始让快马投递出去，无外乎就是四个字：西州告急！
随后，西州府全部的军需，都被送上城墙。
沙庅阖、莫声谷，也下令拉壮丁，凡年轻力壮者，全部拉入军中，并且临时组建了一只两千人的预备役，每天都在操练各种战术。
虽然说，所谓的预备役就是乌合之众，可现在不是挑食的时候，人到了绝境，自己就会杀人。
该做的，全都做了。
秦长青打开腰间的水囊，抿了一口酒，随后递给李银环。
李银环抿了一口，微微有点诧异，“留着给军卒消毒多好？”
“酒坊里面有库存。最后一批烈酒，还没来得及运出去，我让阿齐兹严管起来。”
“你是一个有本事的人。但敌众我寡，不知道还有没有后续的敌军在赶往西州的路上。”
李银环扭头看着秦长青，“我这辈子就你夫人一个好朋友，不能让你死在这。如果守不住，城池陷落之前，你离开！”
“我是守城主将，也是游骑卫将军，我不能走！”
秦长青拍拍城墙，一脸释然，“大不了城破之前，摆开阵势，组织最后一次进攻便是。”
既然选择从军，那就当马革裹尸，战死在冲锋的路上。
游骑卫在我在，游骑卫亡，我也不独活！
更何况，咱们的援军很多……”
“现在还不是用爆破筒的时候！”
李银环提醒道，“他们见的血太少，杀的人也太少，还不够血性！”
“我懂！”
秦长青一指对面的联军，“他们为什么不把咱们围住，始终在进攻西门？”
“还没到那样的时候呢，连日行军，他们也需要修整。既然能带来攻城锥，肯定后面还有大型攻城设备，现在勉强算是试探性的攻城。”
李银环的手放在城墙的垛口上，“他们的军事情报有点差劲，我怀疑他们没想过，咱们重新修了西州城墙，还认为是以前的土墙。”
说话间，李长思匆匆忙忙跑过来，“南门外，来了八支商队，运送的是生铁、粮草。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没开城门放他们进来。”
“走，过去看看！”
留下李银环守西门，秦长青找来阿齐兹，跟着李长思到了南门。
阿齐兹看到之后，明显一愣：“将军，一只商队是咱们货物中转站的，其余的是阿纳德那群人家的商队。”
“来人，把阿纳德等人找来！”
不一会儿的工夫，阿纳德等人来了。
“将军，都是我们的人，是战事将起的时候，派出去收粮的。”阿纳德恭恭敬敬的回答。
“你们也看到现在的情况了，我现在没钱给你们！”秦长青说的很直白。
“将军……”
阿纳德拿出一份身份文书，“现在小人也是大唐人，西州是小人们的根基，也是小人们的家。小人们就是一介商贾，不懂得什么大忠大义，但有人来我们的家打劫，我们不干！”
“钱暂时是没有了，给你们打张欠条，战事结束，分批偿还！”
秦长青说完，阿纳德又是摇摇头，“将军，不用给钱。我们的钱多数都压在货物上，手里的积蓄，勉勉强强也就买这么多了。希望能给守城将士一点帮助！”
第二百一十三章 攻城开始，火药显威
秦长青在阿纳德等人的眼里，是讲究人。
这些年走南闯北，见过的人太多太多，像秦长青这样的只有一个。
你想让人给你卖命，首先要以德服人，在德行这块儿，秦长青做的很好很好。
但是，白条依旧是打的，这年头没有免费的午餐，官府和商人之间也是一样。
刺史府的大印，盖在白条上，就算是西州易主，到了长安城，也有人还钱。
随后，城门敞开，商队全部进城，经过详细的盘查之后，城门在一次紧闭起来。
在这时候，整座城池陷入了管制期。
预备役依旧是日夜操练，天没亮就被叫醒，百姓们一切以战时标准为主，女人做干粮，男人当民夫。
城内的气氛也是紧张至极。原本秦长青要放百姓出城，可对方几万人，随随便便就可以将百姓抓获，充当攻城的先锋军，到时候是杀还是不杀？
但留在城里，也有一个隐患，谁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奸细，里应外合。
自打攻城战开始，已经足足杀了二十多人，都是被邻居举报的，奸细的罪名属实。
战争，永远都是最残酷的，百姓们人心惶惶，在“好日子”的盼头下，咬着牙硬撑着。
虽然异族人很多，但他们在秦长青到来西州之后，归属感极强，就好像他们就是大唐的百姓，大唐的子民一般，任由谁都能豁出性命帮忙。
经过裴行俭和莫声谷详细轻点，火油还能用一次，滚木礌石很多，用上半个月肯定是没问题。
剩下的就是爆破筒了，秦长青和李银环不提，谁也不敢提，并严密看守起来。
最清楚爆破筒的就是李银环和秦长青，那只是战争的辅助工具，冷兵器时代的根本，还是军人和他们手里的武器。
至于向其余的城池求援，都知道是屁话。
无论哪个守将，在没有兵部的文书和皇帝的兵符，都不能擅自调动兵马，所以，求人依旧不如求己。
城门外，一名哨骑满身是血，被人用吊筐抬了上来。
身上的伤很重，肩膀上、大腿上几乎都是入肉两寸，能活着回来已经是万幸中的万幸。
哨骑，是陷阵营的老兵，也是游骑卫的一名班长，伤口的血流的很慢，似乎已经没有什么血可以流了。
军医检查了伤口，无力摇摇头。
哨骑从兜里掏出来十块军牌，塞到秦长青的手里，“将军，城外南北两翼，背阴的丘陵地带，皆有敌人。是兄弟们一路用命掩护我回来……我没用，没能带他们一起回来……”
将士们的眼睛通红，而哨骑的眼神也涣散起来，许久之后，对着秦长青咧嘴笑了，拼劲最后的气力，嘶吼出声，“大唐，万胜！”
口中，一点鲜血缓缓渗出来，头一歪，哨骑气绝身亡。
但他攥着军牌的手，却依旧没有松开，那是一个班的，和他吃喝在一起的兄弟、袍泽。
秦长青的心，像是被针狠狠刺穿，很疼很疼：
说好的，不管带出来多少，都让他们活着回去，可这狗曰的战争……
“妈的！”
秦长青咒骂一声，一脚踹翻面前的桌椅，“上爆破筒！老子上头了！”
烈日高照，城墙将士们严阵以待。
西州城三面受敌，气氛也越来越沉寂。
哨骑们来往与各个城门之间，扯开嗓子呐喊嘶吼，传达各种军情。
乌央乌央一大片，黑压压的联军身影，开始裂开阵势，想西州城西门聚集。
城墙上，李银环多次让秦长青去城门楼子，都被秦长青拒绝了。
号角声响起，联军簇拥着攻城锥，踩着号角的节奏，一步步逼近西门。
阵型十分整齐，他们不是乌合之众，是西域诸国的精锐。
整齐的步伐和密集的阵型，让秦长青当即就觉得，阿史那矩也算是西域的骁将了。
敌军主将不简单，意味着守城将要付出更大的代价，这回事一场恶仗。
随着敌军不断逼近，敌人的左右两翼也同时出现，越来越清晰。
甚至是能看到，一面黑色的绣着狼图腾的大旗，正在大军的后方，随风飘摇。
联军的服饰十分复杂，穿什么的都有，着甲者却十分稀少。
从对方的布置就能看出来，进攻的重点依旧在西门。
步兵在中央，最前面的是盾兵和弓弩手，然后就是扛着云梯的民夫。
在左右两翼，还有骑兵不断的向内收拢，五里左右的距离，敌军阵型依旧找不到任何破绽。
秦长青看看守城的军卒，一个个也显得十分畏惧，但他们是军人，只能死死的攥住手里的武器，将敌军射杀在城墙之外。
“击鼓！”
李银环扭头对着军卒一喊，立刻有人拿起鼓锤，胳膊都要抡圆了，敲响了战鼓，振奋军心。
“弓弩手，上前！”
李银环又是一声厉喝，“一百五十步，自由轮射！”
三排弓弩手，交替站位，第一排的人已经搭弓放弩，一只只冰冷的利箭，已经对准前方。
敌人的中军，很快让出来一道缺口，十几匹快马，拖着几具尸体在城下盘旋。
战马停下之后，有人将自己手里的马刀，对准尸体，寒光闪过，尸体的人头被砍下。
随后，挥动手中的长刀，开始对着城墙上的人，叽哩哇啦地怪叫。
被砍头的尸体，都是派出去的斥候和哨骑……
秦长青的双目赤红，额头上青筋暴跳，“这群混蛋……”
伸手从木桶里面抄起一个爆破筒，用火折子点燃之后地给李银环，李银环的胳膊几乎都要抡圆了，一声暴喝，将爆破筒扔了过去。
敌将距离城门刚好在弓箭的知名射程之外，是一段安全距离。
除非是那种天生的神射手，不然那很难射中他。
但李银环就是那种天生神力之人，爆破筒正好落在敌将脚下。
低头看看还冒烟的爆破筒，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但意识里一个声音却不断的告诉他，这玩意儿危险！
就在他准备策马要跑的时候，就听见轰隆一声巨响，爆破筒炸开！
那名敌将一声惨叫，从站马上栽倒，全身上下，扎着十几片铁片，胸口更是被一块铁片直接洞穿。
第二百一十四章 满目凄凉，尸横遍野！
临死，那名敌将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眼睛瞪得大大的，人眼不相信一个冒烟的玩意儿，就能要了他的命。
一阵爆炸之后，不光炸死了敌将，周围的人也有不同程度的伤残，顿时乱了阵脚。
手里面拿着盾牌的军卒们，面面相窥，脸色惨白，狐疑地看着城墙，足足过了好久，才让阵型稳定下来。
剧烈的爆炸，让两翼的骑兵也吓呆了，战马被爆炸声惊吓后，骑兵的阵型也逐渐出现混乱。
开始，气势如虹的攻城部队，一下子出现了颓废之势。
城头上，唐军们一片欢喜。
再一看对方，进攻的节奏已经被爆破筒打乱，士气也一落千丈，此时攻城和送死无异。
立刻鸣金，准备攻城的联军们，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纷纷向后方撤退。
李银环半眯着眼睛，看着退却的攻城部队，缓缓开口，“今日，将无战事！全军轮换修整！”
诚如李银环所说，敌人没有在组织进攻，爆破筒给他们带去了无尽的恐惧。
第二天一早，天刚放亮，进攻的号角再次吹响。
黑压压的一片，足足有七八千人之人，一个个晃着手中的刀剑，簇拥着攻城锥，缓缓向城门行进。
似乎，昨日给爆破筒带来的惶恐和震撼，已经荡然无存。
西州城的城头上，大唐的黄龙军旗，旗杆被加固，随风飘扬。
“放箭！”
随着李银环一声令下，箭矢的破空声，瞬间响起。
无情的箭雨，像是雨点一样，落在敌人的身上，敌军倒地之后，立刻有后面的人填补上。
城墙上，依旧是一千守军，面对近万人的进攻，近万人喊杀，寻常人会立马丧失斗志。
就算是数万只蚂蚁，也不是说踩死，就能踩死的。
唐军的斗志没有崩，虽然面对数倍之敌，心理有了绝望，可大家都知道，城破了也是死，还不如拼命守城，哪怕厮杀中被砍死，那也叫一个壮烈。
几波轮射之后，弓弩手力竭，再加上敌军已经到了城下，架起了云梯，效果甚微。
城门外，有一架攻城锥被推到城门口。一个个敌军用嘴咬着兵器，奋力在云梯上攀爬。
城墙上，滚木礌石，雨点般的向下砸。
可敌人终究是数量太多，前赴后继的永无休止。
最严重的还是城门，在攻城锥的一次次撞击之下，城门已经出现了松动的迹象，就算是有沙土和磐石阻挡，也终究会有被撞开的一天。
“上爆破筒！点燃之后扔下城墙！”
秦长青立刻点了十名游骑卫的老兵，每人携带两枚爆破筒，前往城门上方。
一阵阵白烟升起，随后爆破筒被丢下城墙，几秒钟之后，一阵阵巨响传来，大地也为之颤抖。
爆破筒的威力，十分巨大。就算是到了后世，热武器时代，土地雷什么的依旧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地雷战就是最简单的例子。
早在一天前，西域联军们就见识到了那东西的威力，现在面对它，依旧是那么无力，听见了爆炸声，依旧是死。
一个爆破筒威力有限，可十几个丢下来，同时爆炸，威力自然不同凡响。
攻城锥上的麻绳和皮带，直接被流弹隔断，攻城锥宣告报废。
推动攻城锥的人，在惊天动地的爆炸之后，距离近的被炸得不成人形，周围的人都有不同程度的贯穿伤。
没死的人，还会觉得自己运气比较好，就在欣喜要撤离的时候，城墙上面的滚木礌石，不留任何情面砸下去，瞬间尸横遍野。
攻城的人见事情不妙，立刻掉头，纷纷逃出去很远很远，随后大口大口的穿着粗气，恐惧的看着城门的附近，近乎是修罗地狱。
毫无意外的，第二天的攻城，也失败了。
原以为，一万多人过去，一定能攻下城墙，谁知道，当那个会爆炸的东西出现，在一次无力而归。
对于未知的事物，人是天生恐惧的，总觉得别遇到才好。
一个时辰不到，有人已经丢掉手中的刀剑，跪在地上祈祷，他们认为这是神灵的惩罚。
“弩手，放箭！”
秦长青看着那些跪在城墙下对着上天忏悔的异族，毫不犹豫的下令放箭。
随后，就又到了停战的时间。
联军士气低落，激情蜂拥而来，仓皇恐惧的退去。
直到这次攻城失败，那个会冒烟的东西，才引起阿史那矩的重视。
行营内，阿史那矩一脸黑线的看着阿史那德，“我的弟弟，你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吗？”
“那是……”
阿史那德就是被这东西打败的，永远忘不了被爆炸支配的恐惧。
为了不让自己太丢面子，就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那是长生天赐给咱们的神物，被汉人掠夺了！”
阿史那矩之所以能做联军的带头大哥，除了因为他是高昌国的冠军大将军之外，更因为他是突厥人，这次战争的幕后大佬就是西突厥和薛延陀。
阿史那矩不知道那东西的会大显神威，不仅能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在一翻地动山摇之后，也会动摇将士的意志，再加上阿史那德这么一说，顿时就联想到了图腾。
原以为，拿下西州就是一两天的事情，可当大军抵达之后，却发现，这里的城墙焕然一新不说，那个冒烟的东西出现之后，战势也发生了惊天逆转。
三万西域精兵，原本气势如虹的去攻打一座孤城，就那么点点守军，就因为一个冒烟的东西就被迫停滞了。
阿史那矩陷入了一阵狂暴之中，对着行营外怒吼咆哮，“攻城之时，临阵脱逃着，全部斩首示众。明日攻城，再有退后者，诛全族！”
于是，几百颗人头，瞬间落地，阿史那矩严苛的军令，也纷纷传达下去。
西州城也不好过。
短暂的交战之后，守军也已经倒下二百多人，尸体被一具具抬下去。
城墙上全都是血迹，和怒目圆瞪的赤红的眼睛，战争终究是惨烈的。
秦长青静静看着城中打起来的台子，上面放满了尸体。
对着他们行礼之后，用火把点燃，火光大起，浓浓的黑烟冲天，直冲云霄。
尸体必须尽快处理，必然极易产生瘟疫，不管是对活人还是死人，都十分残酷。
火焰逐渐减小，木材和尸身化作灰烬，悲锵的众将士们，在次行礼……
第二百一十五章 挟持守将，请兵驰援
玉门关，起了一层薄雾。
一支巨大的商队，像是一条长龙，出现在玉门关外。
商队进城后，蓝田带人去了将军府，准备接收军需。
随后经过详细的请点，一共有爆破筒三千枚，用三百个木桶，密封起来。
突厥联军攻打西州，雁门关守军也知道责任重大，但凡西州被破，他们就要撑起大唐的门户。
郭庆起床之后，穿好了铠甲，先是巡视城墙，随后派出哨骑斥候，着重监视玉门关外的动静。
作为大唐的重要关隘，容不得半点马虎。
阳光出来之后，透过浓雾，郭庆来到军需处。
亲自和蓝田、宁远等人交接，郭庆只带了一名亲卫。
宁远打开一个木桶自己检查之后，抽出一只爆破筒，身边人立刻点燃火折子，五个人将郭庆围在中央。
“郭将军，得罪了！”
宁远一手拿着火折子，一手拿着爆破筒，“郭将军，你们玉门关的军卒是命，我们西州军卒也是名，今日，不带兵驰援，咱们就同归于尽！”
“大胆，居然敢挟持边关守将？”
亲卫一声大喝，立刻拔刀。
郭庆的嘴角忍不住泛起一丝奇怪的笑容，“宁远，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知道！”
“就算是同归于尽，我也不会派兵的！我派兵，还会搭上我一家老小的命，你觉得我会如何取舍？”
“这……”宁远懵逼了，只想过挟持，没想过这些。
“挟持我，是重罪，纵然你不要命了，你一家老小的命也不要了？”郭庆又问。
“末将自幼父母双亡，幼年就在西州军中长大，要说亲人……西州府兵就是我的亲人。”宁远深吸了一口气，“郭将军，还望您能出兵，救救西州！”
“你们呢？家中可有老小？”
郭庆云淡风轻地看向周围的军卒，最终定格在蓝田身上，“蓝田，我记得你全家老幼都在玉门关内居住吧？”
“将军，末将和西州府兵吃住三年，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他们在前面拼命，我不能看着，横竖都是死，还不如挟持你！”
“郭将军，我们几人一家都在生活在西州，城破了，家人还在吗？”
其余人也是一表态，郭庆噗嗤一下就笑了，“行了，把火折子灭了，真弄炸了，一个都别想走出玉门关。
本将军也是带着朝廷的军令驻防，绝对不能出兵。但是你们挟持边关守将，后面跟着三千轻骑，保护守将是没问题的。”
啊？
蓝田、宁远等人一脸懵逼，愣愣的看着郭庆。
“还愣着干什么？走啊。”
郭庆对着蓝田的屁股就是一脚，“再不走西州城就真的没救了！”
“谢郭将军！”
于是，出现了十分神奇的一幕。
一千人的队伍，押运着十几辆牛车，木桶上坐着守关大将郭庆，一把刀就放在郭庆的脖子上。
之前还对宁远等人怒吼的亲卫，也一屁股坐在郭庆身边，伸手敲敲蓝田的刀，“放上，戏要演全套的。”
玉门关，城门甬道两侧的城墙上，玉门关守军已经大开弓弩，随时准备将这一千人就地正法。
张才出现了，出现后原本血腥的场面没见到，而是下达了一个很奇妙的军令：武器不是对准自己人的，三千轻骑，跟在后面，保护好郭将军！
军令一下，全军上下，皆是一头雾水。
片刻的凝滞之后，有人最先反应过来：我糙，狗屁的保护，是开战，这是变向的驰援西州！
随后，早就准备好的三千轻骑，稳稳地跟在蓝田、宁远等人的后面，节奏保持的很好，仅仅相距百米的距离。
“将军，这是……”
出了玉门关，蓝田和宁远收起了手里的长刀。
“派兵帮你们押运军需，也是有限度的，玉门关不能派出超过五百人的队伍。你们的计划我预先知道了，和张大人一商量，只能将计就计，调拨三千轻骑出来。”
说完，郭庆拍拍蓝田和宁远的肩膀，“告诉你们的人，别磨磨蹭蹭的，抓紧时间回西州。另外，你们祈祷打了胜仗，朝廷对你们挟持我，既往不咎吧！”
…………
西州起了战事，身在庭州的程处亮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召集本部军马，第一时间就要驰援西州。
庭州守军，是程知节的一名老部下，当即拦住程处亮。
“卫明初，你拦我作甚？”程处亮一皱眉。
“小公爷，此去当如何？”卫明初问道。
“当然是入城杀敌……”
话说了一半，程处亮突然不说话，“取地图来！”
地图摆在眼前，程处亮豁然开朗起来，“卫明初，你仗打得比较多，我就问你一句，你感觉玉门关那边会不会派兵支援？”
“会，也可能不会！私自调兵是重罪！”
“到底会不会？”
“小公爷，您在玉门关或许会，但别人……就算是挟持了郭庆，郭庆也不会出兵的。”
“那就是说，我现在是唯一的援军？”
程处亮的拳头一下子敲在地图上，神色也变得焦躁不安，“不对啊，我还有援军，我还有一千援军！”
“把你的斥候营借给我，散出去之后，找寻在外面打家劫舍的游骑卫预备役。
他们穿的军服和我们一样，都是没有着甲的，前段时间把他们放出去劫道了，现在估计人手至少两匹战马或者骆驼也说不定！”
“……”
卫明初一脸汗颜，你们游骑卫都明目张胆的在西域打劫了？好歹你也是国公之子，就算是真的抢劫，也不要说出来，影响多不好？
“找到人之后，立刻让他们在白杨河一带集结待命，我带人绕道后方和他们回合……”
程处亮越说越得意，卫明初是一句都不想听了，越说越离谱。
但斥候营改借还是要借的，所有斥候在乔装打扮之后，纷纷出了庭州城。
点齐自己的本部兵马，老程前往安西都护府之后，朝廷给运了五千枚爆破筒，卫明初镇守庭州，得到了一千枚，被程处亮勒索八百，还拍着胸脯保证，还给他三倍。
再加上之前秦长青分给他的没用光，程处亮现在也成了狗大户，足足有一千枚爆破筒。
“全军上马，目标白杨河！收拢预备役！
哈哈哈，跟着小爷我，去捅西域联军的屁眼……”
第二百一十六章 城头激战，舍生取义
西城墙的将士，就靠着城墙睡了一夜。
天刚亮，就听见了城外的战鼓和号角。
秦长青睁开眼，透过垛口向外看，西门外敌军很快出现，列好阵势之后，踩着鼓点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城门位置压过来。
与此同时，南门和北门的位置，也出现了大批敌军，摆出要三面攻城的架势。
当被爆破筒击退，敌人的士气就落了一大截，可今天却发现有所不同，似乎有孤注一掷的意思，他们沉着冷静中，还有高亢的精气神。
“备战！”
李银环，厉声喊道。
弓弩手立刻分批次来到垛口，严阵以待。
城墙上的军卒们，士气十分旺盛。
大家都情不自禁地看向秦长青带着的一个班的游骑卫。
当目光在爆破筒上停留之后，眼睛里全都露出期待的神色。
打退了敌人无数次的进攻，靠的都是这东西，但凡有爆破筒在，守城的将士们，就拥有无比的自信。
但秦长青却知道，爆破筒不多了，最多还能用两天。
这东西现制作也不赶趟，时间都来不及。
简而言之，这次守城之战，无非就是先耗下去，看看双方谁到底能耗过谁。
最终，还是要在城外决战的。
而且，冷兵器的厮杀，在对方绝对人数碾压的情况下，在先进的武器、在牛逼的战术，其目的就是先消耗对方的有生力量。在敌人疲惫、懊恼、心态快崩了的时候，出城决战。
同时，士兵和将士们要无条件服从，上下一心，这场仗才能有机会获胜。
西州城，从翻修至今，城中军民上下一心，大家都十分相信秦长青。
不管外面打得怎么样，城内依旧有两千壮丁，在不停的操练，可以说，每打退联军一次进攻，壮丁和百姓们也都会为之欢呼雀跃，他们保卫的是百姓的家，也是秦长青给了百姓能在这座城里居住的身份文书。
有时候，在“家”和“国”之间，老百姓选择的很简单，那就是家，家都不保了，还要国有个屁用呢？
也因此，不管是游骑卫还是西州府兵，都没有出现什么派系之分，都是同仇敌忾，一门心思的杀敌。这也是守城的必要条件。
如果又有外患、又有内忧，那就算了，要么血腥镇压内忧，要么弃城逃跑。
西州被人说成孤城，被人说成不毛之地，仅仅六七个月的时间，城墙变成了砖墙，城墙内外草籽撒了无数，绿油油一片，就连城里的小贩们、店小二们、红帐子里的姑娘们，叫喊的嗓门也逐渐大了起来，归结其原因，就是他们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像人一样活着的生机。
滚木礌石不多了，百姓们开始拆房子，将自家的房梁什么的全都拆下来，运到城墙上。
似乎，在这一瞬间，城墙下飞来的箭矢，已经不能让百姓退步，因为他们要保护的是自己的家园。
莫声谷出现在城墙上，结果军卒手里的鼓锤，亲自上阵，给守城的将士们擂鼓助威！
刺史亲自擂鼓，游骑将军秦长青、云麾将军李银环，日夜不离城墙，也顿时让士气大振。
看着对面，一步步推进的敌军，攥紧了手中的兵器。
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人人都在心里呐喊：来吧，爷的大刀，早已饥渴难耐！
三百步！
二百五十步！
二百步！
一百五十步！
一百步……
“放箭！”
李银环一声厉喝，箭如雨下。
敌军也举着盾牌，加快了前进的脚步，步步紧逼。
当当当！
箭矢落在盾牌上，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响声。
大部分的箭矢都被挡住，只有不足十分之一的箭矢，透过盾牌的间隙，射中敌军。
呜呜呜！
就在敌军接近城墙的时候，敌军阵营中，传出来悠扬的号角声。
十几架云梯，快速向前移动，扛着云梯的人，也发出一连串震天的咆哮，就好像一层层巨浪，想城墙席卷而来。
攻城锥，这是敌人最后一架攻城锥了。
这东西上面用盾牌重新加固，一步步推到城门口。
秦长青冷冷地看着城下的一切，上辈子虽然是军校高材生，又是空军编队大队长，理论一套一套的，但苦无战争经验，只能瞄准一个大方向，真正的指挥权，一直都是交给李银环的。
但，他是西州城的主心骨，也是西州城最高行政长官，只要他站在城墙上，军心就在、军心就稳。
战斗，很快就进入了白热化。
云梯上的敌人像是蚂蚁一样，拼了命的往上爬。
爆破筒不多，李银环也清楚，那东西要用来守城门，用长槊刺穿了一个敌军之后，正要让军卒用撑杆推开云梯，却发现一伙百姓，冒着箭雨登上城墙。
他们的肩膀上扛着的，是一根根房梁，房梁上订满了钉子，来到垛口，对着敌军狠狠砸了下去。
噗嗤！
一支流矢射中一名百姓，百姓怒目圆瞪，一声怒吼，拼尽全力跳下城墙，扑向一名敌军，选择同归于尽。
Duang，
Duang，
Duang……
攻城锥在一下下的撞击西门，爆破筒扔下去之后，也仅仅炸碎上面防御加固的盾牌。
轰隆隆的巨响，此时没有让敌军胆寒，也没有逃跑，依旧锲而不舍的撞击。
秦长青的眼睛里闪烁一点红光，好几层盾牌的加固，爆破筒根本炸不开。
“点着……”
此时，一个军卒，一手拿着一支爆破筒，站在垛口：
“秦将军，末将先走一步！来生还做游骑卫的兵！来生还和你们做兄弟！”
“长安张芑在此，突厥狗们，受死！”
纵身一跃，跳下城墙，落在攻城锥的防御一侧，身体在地面一滚，滚到攻城锥的防御内。
轰隆一声巨响，浓烟夹杂着血光……
“娘地，城门要被撞开了……
火头军的弟兄们，家里有兄弟的，家里有儿子的，抄家伙跟老子上城墙，其余人留守城门……”
火头军的一名班长，带人上了城墙，从兜里掏出来一个长命锁，递到秦长青的手里，“将军，俺娃在俺来西州的时候出生嘞，俺有后嘞。回到长安，交给俺娃，让俺婆娘……改嫁吧！”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一城厮杀，血溅十里
说完，抱住四枚点燃的爆破筒，顺着城墙一跃而下：
“长安城外赵家庄，赵义……”
一封封家书塞到秦长青的手里，随后一声声怒吼：
“靖州，韩峰……”
“岐州，杨二娃……”
“幽州，秦大力……”
“商州，李四牛……”
轰轰轰！
一连串的爆炸声，在攻城锥的防御内炸响，浓烟升起，木屑翻飞。
攻城锥被炸得粉碎，龟缩在防御内不断撞击城门的人，也被炸得尸骨无损。
秦长青看到这一切，瞳孔猛然一手，心，更是疼的厉害。
城门上下，均是伤亡惨重，但威力巨大的爆破筒，并没有让敌军的士气崩溃，云梯上，敌军依旧是不断的攀爬，面对守城军卒的刀枪剑戟，好不退缩。
他们就像是发了疯的猛兽，一刻也不停歇，对于袍泽的惨叫也充耳不闻。
眨眼之间，有人已经攀爬上了城墙，紧接着就是第二个第三个……
西州城的西城墙，已经到了失守的边缘。
李银环已经被三名敌军纠缠，三个人一看就是同族，进退合理攻守兼备，秦长青挥刀过去，砍翻一人，李银环斩杀另外两人。
“调集预备队上来吧？”秦长青一刀刺穿一名敌军的胸口，问。
“不行！预备队不能动，现在还能守住！”
李银环向前几步，几刀砍翻了几名敌军，“城门不失守，西州城就在！”
秦长青无奈的回到城门的位置，迅速加入战团，家底也不要了。
轰轰轰……
一个个爆破筒被丢下城墙，爆炸声轰隆作响。
城墙下，立刻传来一阵阵的惨叫，西城门暂时守住了。
在看李银环，已经带人将城头上的攀爬上来的敌军，全部杀死，城墙还在唐军的手里。
可爆破筒的数量还是有限的，虽然形成了对西门的封锁，炸掉了最后一个攻城锥，可敌军依旧是前赴后继。
第一次进攻的敌军，在听到了一阵急促的号角之后，退下。
眨眼之间，又有几千人，像是洪水猛兽一样，疯狂涌向西城门。
不仅是西城门，就连南门和北门，也陷入了酣战。
李长思和李德铠，满身是血，沉着冷静的指挥防御、反击！
看得出来，今天敌将不管是对哪个城门，都是势在必得。
唯独东门的赵氏方，急的团团转，但没有军令，又不能调兵支援，天知道东门这里会不会突然那出现打量敌军攻城。
李银环的肩膀，被砍了一刀，鲜血横流，仅仅是缠了几圈白布，就再次登上城墙。
敌营，中军大帐。
阿史那德看着进入白热化的战斗，在看看南门和北门，立刻就发现，西门是最难啃的骨头，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难。
于是，立刻组织起来更猛烈的进攻，不顾联军军卒的性命，发了疯一样攻城，他相信，只要西城门被攻破，西州守军就算是败了！
“攻城锥没有了，给老子抱着削尖的树干去撞城门，撞开了城门，赏牛马千匹，养万只，铜钱万贯……西州城里的娘们，随便挑选……”
军令刚一下达，依旧有五六根直径一米左右的大木桩被抬出来城门，一群军卒将木桩扛在肩膀上，用削尖了的位置，对准了西城门，嗷嗷嗷的吼叫着、奔跑着。
“爆破筒，准备！”
秦长青见状之后，立刻让人准备好爆破筒。
当第一波人扛着木桩来到城下，十几枚爆破筒冒着浓浓的黑烟，扔到城下。
轰轰轰一阵巨响。
大地都为之摇晃，扛着木桩的人尸横遍野，剩下的也开始抱头逃窜，后面扛着木桩的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但很快有骑兵过来，看到了几人的脑袋之后，这群人才再次扛旗木桩，嗷嗷怪叫着，冲向城门。
爆破筒的爆炸声，接连响起。
城门口到处都是残肢断背，无数的联军伤兵，躺在地上哀号。
又有敌军爬上城墙，被守军一拥而上，砍掉了脑袋。
不管是李银环还是秦长青，乃至其余的军卒，都是满脸是血浑身通红，早就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一城厮杀，血溅十里。
经过一天的鏖战，在落日之前，终于落幕。
晚霞映照在地面上，让地面上的鲜血更红更恐怖。
默默的看着地面上，足足几千具的尸体，秦长青无力的靠在城墙上，大口大口的喘了几口粗气。
又守住了一天，可这一天确是最艰难，最残酷，甚至连火头军都抱着爆破筒跳下城墙和敌人同归于尽，所有的牺牲，只为了西州城。
将士们也都累了，将身体靠在城墙上，抱着自己的兵器，眼睛瞪得大大的。有的索性扔了自己的兵器，跪在袍泽的尸体旁边，嗷嗷痛哭。
战后百态，一幕幕在城墙上上演，秦长青神情也越来越凝重。
快到决战的时候了，秦长青看了看李银环，正在闭目养神，军医正在用线帮她缝合伤口，仔细的包扎。
突然间，城墙上响起一首唱词：“庄里的寡妇俊又俏哎，今宵勾却了我的相思债嘞……”
有人起头，其余人也会歇斯底里，疯狂的跟着吼唱，
“花心拆，游蜂采，柳腰摆，露滴那肚脐牡丹开……”
“半推半就、又惊又爱，好一似襄王神女……赴阳台嘞……”
唱词，反复循环几次，
将士们似乎也发泄的差不多了，嘴角纷纷露出满足的笑容，靠着城墙，缓缓闭上眼，不多时就传来一阵阵的打鼾声。
秦长青也疲惫的闭上眼，神色复杂的看着庭州的方向：兄弟哎，哥哥我能不能反冲锋，就靠你了！
夜色笼罩着西州城内外，鼾声四起，人都已经睡着了。
李银环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拍拍秦长青的肩膀，两个人进了城门楼子。
“伤亡怎么样？”秦长青问。
“两千军卒，战死一千八百多，重伤三百，轻伤没统计……预备队调了一千人上来。”
“对面攻城一天不停歇的攻城，算他们自己砍掉的逃兵，大概六千多人……再加上前几日守城，他们的战损至少是一万多，我这么算对不对？”
“差不多！我之前去南门和北门看了一下，共战死百人，歼敌千人左右。”
李银环点点头，随后一脸严肃的看着秦长青，“想反攻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游击游击，小集团军
“想反攻！
但对方人还是太多了，咱们现在能动的大概剩下不足五千，对面成建制的还有两万，打不过，还得在等等。”
秦长青顿了顿，“但这么傻乎乎的守下去，也不是办法，爆破筒不足一百了。固守，早晚会耗死咱们。”
李银环表示赞同，但需要一个好的办法，去袭扰敌军。
“一味地防守很被动，主动权一直在对方的手里，要不我带一队人出去，在半夜的时候，用爆破筒炸他们几下？毕竟晚上都需要睡觉的，那就弄个疲扰战术？”
秦长青听了之后点点头，“可以，白天不让咱们休息，晚上咱们也不让他们好过。但是西门已经封死了，南北都有敌人，如果东门外有伏兵怎么办？”
“确实，如果东门外有伏兵，得不偿失。狗东西，居然还懂围三阙一，小看他了。”
李银环找来一张地图，“沙州不可能有援兵的，蓝田和宁远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不管能不能借来兵，但咱们会有爆破筒。算算时间，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正午或者落日之前，宁远和蓝田就会进驻西州城外。
处亮走之前已经交代过了，只带本部人马回来，但是……咱们还有一个援军。
那就是预备役，当时的军令是让他们走七天，但他们直接走了半年，我相信他们绝对不是无缘无故的违抗军令，应该是打劫上头……”
“所以呢？”秦长青问。
“不是还有城内的两千在训的军卒吗？拉到西城墙，让他们见见血，一个老兵带三个新兵，两天下来，就能迅速成为老兵。
我粗略的算了一下，如果未来两天还是在这样残酷的战斗，最后咱们大概四千对一万，四千骑兵的胜算很大！”
轰轰轰……
敌营的后军内，传来一连串的爆炸声，火光冲天！
李银环和秦长青一个激灵跑到城墙上，举目远望，似乎还能听见一阵阵的喊杀声！
亲长青攥紧了拳头，激动的敲打在城墙上，“决战的时候，到了！”
…………
程处亮带着本部，绕开敌军，到了白杨河附近，安营扎寨。
预备役出去打劫的队伍，也陆陆续续的开始向白杨河一代集结。
第一个到来的是一位连长，程处亮见到之后，对着此人的屁股就是一脚，“让你们只走七天，怎么走了大半年？”
程处亮一阵瞪眼，让这位叫做海三炮的家伙大呼冤枉：
“小公爷，真心冤枉。
当时的军令是，带着七天的口粮，让末将们自由发挥，谁知道一不小心……
一不小心就收编了周围的马匪和强盗，拉起一支队伍……
您也知道，那群人太懒散，需要训练的……就拖了一段时间……”
“队伍呢？人呢？”程处亮一立眉，“咋就你自己回来了？”
“正在聚集，全都化整为零了，收到哨骑、斥候的军令就向白杨河集结了。家当有点多……”
然而，两天之后，程处亮懵逼了。
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的队伍，壮大了足足五千多人，战马、骆驼近两万……
“我糙，还他妈有羊群？”
使劲儿捏捏自己的脸，很疼很疼，一瞬间程处亮不淡定了：姐夫说的游击战，这么牛逼吗？
五千人啊，做梦都没想过能指挥过五千人……就算俺爹程咬金……不对，不能算我爹，得算年轻一代，有哪个指挥过五千人的集团军作战？
集团军？
但凡老一辈的武将听见，都会很嫌弃的一脚把他踹开，五千人你也敢叫集团军……
麻痹的，我爹要是知道，我能指挥五千人的战斗，肯定会夸我的，我肯定能在长安城露脸，也能给我爹长脸……
于是，程处亮飘了，仗着自己兵强马壮，又有爆破筒，就准备来一把围魏救赵，攻打高昌。
但冲动只是一时的，程处亮很快冷静下来，“那群狗曰的日夜攻城，那咱们就不让他们夜里消停……”
“海三炮听令，给你一百人，三百枚爆破筒，对敌营发起奇袭，什么都别管，点着了往敌营里面使劲扔，扔完就跑！”
“小公爷，敌营的营盘扎的很稳，怕是很难接近吧？”
“谁让你真的去闯了？”
程处亮恨铁不成钢，“冲营不是送死吗？你绕着敌营跑，用爆破筒袭扰，使出你们吃奶的力气，有多远给老子扔多远。别让他们睡安稳觉就行。记住了，他们追你就跑，他们不追，就隔半个时辰再扔一次。”
突然，海三炮明白了，带着一点猥琐的笑容，“小公爷，您的意思是反复几次之后，如果敌军以为这是疲扰战术，就真冲一次？”
“对。当他们疏于防范之后，就真冲一次，把手里存货全都扔进去，然后跑的越远越好，继续在外围收拢预备役的军卒，咱们要和狗曰的决战了。”
于是，就有了秦长青和李银环之前看到的，振奋人心的一幕。
爆破筒是游骑卫特产，独此一家。
所以，出现了爆炸，肯定就是程处亮在敌人后方搞事情。
东城门外一名哨骑倒了城下，“放吊篮，紧急军情！”
吊篮放下的一瞬间，在哨骑的后面出现一队突厥骑兵，搭弓射箭，嗖嗖嗖，贯穿哨骑的胸口。
但打着火漆、装情报的竹筒，却被抛进了吊篮，随后哨骑策马，在自己还没断气之前，抓紧了缰绳，冲向突厥骑兵，用过自己的战马和生命撞飞一人……
军情送到秦长青和李银环的手里，是蓝田和宁远发来的，明日巳时之前，定能赶到西州城。
“好！”
秦长青看看李银环，“你下令吧！”
李银环随后召集李长思、李德铠、赵氏方等人来到了内城，“明日清晨，准备决战！秦将军为中军，守护游骑卫帅旗和大唐龙旗，我和赵氏方主攻，李德铠李长思，带着本部为左右两翼。还有八十颗爆破筒，全都交给赵氏方！”
“姐，咱们援军到了？”李长思一脸激动的看着李银环。
“到了！”
李银环点点头，“都回去准备一下，留下轻伤员守城，其余人全部从北门出城。”
第二百一十九章 敌进我退，敌疲我扰
城墙上一片漆黑。
李银环下令灭掉所有火把，方便远望敌营。
敌军营地内，灯火通明，
“已经是第二次了。”秦长青看向李银环。
“夜袭的变数很多，还要等，不能冒进。”李银环笑了笑，“成败五五开，全凭天意，就算是夜袭失败，也无可厚非。”
“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走下去的。战争这玩意儿，靠的不是个人本事，而是数量。唐军一对五我信，再多了就难了！”
没多久，敌营内，又是一阵强光闪过，紧接着就是轰隆隆的地动山摇的爆炸声。
刹那间，整个敌营都点亮了火把，如同白昼。
“不错，干得漂亮！”
不光是李银环，秦长青和城墙上的将士们看到这一幕，都咧着嘴哈哈大笑起来。
看着对面乱成一团，秦长青只恨自己手里的兵将太少，不然一定掩杀过去，一夜就能破敌。
爆炸声维持了一盏茶的工夫，敌营内鸡飞狗跳，似乎还有战马逃出营地。
但这次爆炸之后，敌营内却没有熄灭灯火。
不停的袭扰，海三炮倒是一身轻松，点着了引信，一扔就完事儿。
可西域联军却受不了了，暴跳如雷的强加戒严。起初还是派兵追击，可海三炮比兔子跑的都快，根本就追不上。
刚要睡着，就听见轰隆的爆炸，意志再坚强的人，都得吓醒。
海三炮的袭扰很有效果，整整袭扰了五次。秦长青和李银环都知道，敌军要被逼疯了。
每一次鸡飞狗跳之后，追击都十分徒劳，根本就追不上。
后面几次，索性就不追了，就派人在营门口绕圈。等着海三炮这群人“登门拜访”。
海三炮也不是傻子，那也是京城十二卫的精锐，当年也是在外征战过的，顿时隐蔽起来，也不和敌人纠缠。
阿史那矩气得火冒三丈，明知道这是疲扰之计，可愣是没办法，能做的就是不理他，继续睡觉。
可问题是，你想睡还真就睡不着，海三炮抽冷子趁着敌军巡视的间隙，又是扔了一波爆破筒，直接炸了营门。
一瞬间，阿史那矩气到吐血，这仗打得实在是太憋屈了。
于是下了一个很有“前途”的命令，全军备战，准备追杀海三炮。
营地内，本身一天的攻城，已经让军卒们疲惫不堪，现在这道军令一下，立刻引来一阵反对的声音，可面对阿史那矩的凶神恶煞，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午夜过后，子时刚过，是人最疲劳的时候，海三炮和手下的军卒，休息的差不多了，在次翻身上马。
和之前不同，这一次海三炮在营地正面虚晃一枪之后，忽然绕着营寨跑，在西门发起了冲锋，这是真正的冲锋。
守卫西门的联军军卒发现之后，距离仅仅不到一百米。
嗖嗖嗖！
漫天飞舞的爆破筒，冒着滚滚浓烟，彻底扔进了营盘之内。
联军的军卒们，被炸的哭爹喊娘，气急败坏有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营地的西方，乱作一团。
简单说，就是炸营了！
全军上下，都用各自国家的语言，亲切的问候唐军，简而言之就是，汇总成一句通俗易懂的话：草泥马！草拟祖宗！
袭扰几次就行了呗，还真他妈的把营地给炸了？
你以为这样就完了，这群移动的火药桶，居然从营地的西门进去，在距离中军大帐百米的距离，丢下最后几个爆破筒之后，撒丫子就跑。
中军大帐着火，谁还管的上海三炮这群人，纷纷忙着救火救人，这就让海三炮等人彻底逃出生天。
不光联军被炸懵逼了，就连阿史那矩都被炸懵逼了，一颗爆破筒就落在阿史那矩的身旁，要不是亲卫拼死相互，估计阿史那矩早就升天见他们的长生天去了。
海三炮带人炸得那叫一个过瘾，炸死炸伤的多少都无所谓了，主要还是震慑。
圆满完成任务之后，顺着白杨河相反的方向跑，收拢不了散落的游骑卫预备役，大不了继续打游击。
然而，就是这么一通胡乱的轰炸，让联军彻底睡不着了。
阿史那矩气得直跺脚，差点吐血三升，大半夜的擂鼓聚将，将士所有将士罗列在行营之内。
有心在夜晚攻去西州城，最后还是放弃了，那是找死。
第二天的天刚放亮，鱼肚白刚出现，就又听见了战鼓的声响，却是来自对面西州城的。
妈的，这是要和我决战吗？
阿史那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西州城门口，四千唐军阵列整齐，气势如虹。
在看看己方，明显很低迷。
关键是大家都没睡觉，直接熬得通宵。
一个个都盯着硕大的黑眼圈，阿史那矩的嘴角狠狠抽动几下。
那该死的东西，到底是个神马玩意儿？
怎么就能爆炸，怎么就能扰乱我放的军心呢？
还有这座城，明明就是土城，明明我三万联军，两个时辰就能打下来，什么时候就变成砖墙了？
当初选择攻打西州，就是因为大家都知道西州城的地理位置有多重要。
谁掌握了西州城，谁就能掌握西域的主动权，最后和唐朝分庭抗争。
对于西州，大家都十分了解，谁也不相信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建好了全新的城墙。
就是面前这座城墙，阻挡了西域联军足足一个多月，现在丝毫没有沦陷的迹象。
甚至是，战损比一度超过了一比二十，所有的一切都是阿史那矩无法接受的。
这种事要是传出去，肯定会让那些薛延陀的贵族、突厥的贵族们笑掉大牙。
一万人都可以在西域横着走，现在自己带了三万联军，打了一个多月，屁大点的城池都没打下来。
此时此刻，阿史那矩变得焦躁不安起来。
看看己方失落的士气，看看对面唐军的杀气滔天的军阵，阿史那矩怂了。
“我的弟弟，咱们挂起免战牌如何？”
阿史那矩愤恨的看了一眼唐军，在看看身边的阿史那德，话说的十分无力。
第二百二十章 援军抵达，全军反击
准备收兵，高挂免战牌。
也是迫不得已，现在和唐军打，输的肯定是自己。
权衡利弊之后，阿史那矩的心，开始胆怯了。
“我亲爱的哥哥，你的懦弱让人愤怒，长生天也不会眷顾你的。”
阿史那德被阉割了之后，说话的时候，都情不自禁的伸出兰花指，这和他凶悍的长相有点格格不入。
甚至是，胡须已经停止生长，为了掩饰，只能剪断了马尾，粘贴在脸上充当胡须。
“就算咱们不打，唐军一样孤注一掷。”
阿史那德看着周围一片颓废之气，也是无奈的摇头，“咱们现在不得不打！快看，唐军动了，他们进攻了！”
…………
咚咚咚！
百姓们用肩膀，扛着一个桌椅改成的架子，上面绑好了战鼓，莫声谷站在战鼓旁，擂鼓助威。
游骑卫的大旗，老李家的黄龙旗，就立在秦长青的身后，身边仅有五十人护旗。
西州的两位最高行政长官，都出动了，可见这是豁出一切，准备决战了。
战鼓和大旗，能在最关键的时候，提升将士的气势，告诉将士们，所有人同在。
李银环一抖马缰绳，高举手中的马槊：“陷阵之志！”
后面的人也纷纷扬起手中的武器，高声跟着呐喊“有死无生！”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大唐，万胜！”
李银环、赵氏方带头策马，身后两千轻骑紧随其后。
一时间，马蹄声带着一股股肃杀之意，开始向西域联军席卷。
“开！”
前军在李银环和赵氏方提升马速之后，后面的骑兵逐渐向两侧散开，组成一个锥形军阵。
李长思和李德铠，两翼骑兵也纷纷出列，他们的任务就是给南北两侧潜伏的突厥骑兵制造压力，真正的主攻部队，还是李银环和赵氏方。
大唐的旗帜迎风飞舞，莫声谷干脆脱掉自己的官袍，赤膊上阵，任凭自己汗如雨下，也要将战鼓敲得震天响。
李银环虽然一介女流，也不在大唐第一梯队的武将序列，但也能用千人斩、万人敌来形容。
“爆破筒，炸开缺口！”
李银环扬起马鞍上的一枚特制的令旗，冲在最前面的骑兵扔出爆破筒之后，开始向两侧分开，给李银环等人的冲锋让出来更合适的距离。
营寨内，阿史那矩不得不指挥自己的军卒防御反击。
“盾！”
手持木盾的军卒立刻上前，形成一道完整的防御体系。
不管是什么军种，如果没有盾手的保护，也根本折腾不起来。
“长矛手，准备！”
西域的长矛手并不多，他们天生都是骑兵，用骑兵就可以和大唐打得三七开，所以不注重多元化兵种的培养，几万人里面，只有几百人是长矛手。
刀斧手，就在长矛手的身后，组成了紧实的防御体系。
可当冒着烟的爆破筒，被丢进军阵之后，立刻传来几声尖叫。
轰隆隆！
一连串的爆炸声，立刻给对方的战阵，炸开了巨大的却空。
战阵一乱，立刻给李银环、赵氏方等人带来了无尽的契机。
长矛手作为克制骑兵的根本，一波爆炸之后，就变得鸟兽四散，彻底崩盘。
战马撞击在敌军身上，将对方撞得倒飞出去十几米，接连又撞到了几名袍泽也停下来。
但马蹄却没有停下，踩着他们的尸体，继续向前冲刺！
这是一种极为残暴的冲击方式。
就两千轻骑，趁着爆破筒炸开的缺口，一路向前，直接洞穿对方的军阵。
回拨缰绳，马头掉转，李银环再次一举手中的马槊：
“陷阵之志！”
周围的军卒，也齐声呐喊：“有死无生！”
冷兵器时代，战场是不属于剑客和江湖人的，马槊才是战场的主流，至于西域诸国，充其量就是刀、斧、长矛，马槊对他们而言，是可遇不可求的战场神器。
一名小将，挥着战斧，冲向李银环。
李银环马槊前倾，虎虎生风，双马交错之际，几乎没看清李银环如何出手，这名小将就已经被马槊洞穿身体。
就在这一瞬间，秦长青听到一阵马蹄声，扭头一看，郭字旗迎风招展，玉门关守将郭庆来了。
“莫大人，咱们走着！”
秦长青抽出手中的长刀，看看身后的二百多轻骑，“让这群狗曰的西域人知道知道，西州不是他们想打就打的，但大唐要打他们，就得规规矩矩的给老子站好，排好队！以军旗为帜，压上去！”
大将出征，刺史擂鼓！
身后还有不惧生死的百姓。
很壮烈的画面，很震撼的画面。
“秦将军，和你一起，是莫某的荣幸，干了！”
咚咚咚！
战鼓的节奏也逐渐急促起来，地方营地中冲杀的军卒们抽空望去，发现主将和刺史都压上来了更是奋不顾身。
左右两翼，李长思和李德铠，也已经和对方的骑兵接手，打得不可开交。
郭庆看到这一幕之后，呼吸也变得无比急促起来。
知道西州战事吃紧，没想到已经到了四千人对两万多敌人的决战时刻。
在看看大唐军旗下的秦长青，和被百姓抬着擂鼓的莫声谷，更是眼睛一红。
再一看，发现敌军阵营里面，出现一小股骑兵，直扑大唐军旗。
立刻一拉马缰绳，放快了速度，“玉门关骑兵听令，分成两部分，支援左右两翼。蓝田，带五百人，跟我支援中军，大唐的战旗不能倒！宁远，带五百人丢爆破筒，伺机歼敌！”
在敌军的后方，程处亮带兵出现，挥动着马槊，哇呀呀的大叫，“冲啊，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给老子杀！”
突如其来的五千人马，冲开西域联军的营寨，纷纷挥舞手里的兵器，和西域联军绞杀在一起。
骑兵对准了秦长青身后的大唐旗帜，以及敲击战鼓的莫声谷。
秦长青策马横刀立于莫声谷前面，一刀斩杀了一名敌军。
鲜血，喷在脸上，又烫又腥！
一瞬间，似乎看到了自己全家被杀的那一夜，也是腥红一片！
两世为人，在这个世界，除了要报家仇，剩下的不就是求一个痛快吗？
又砍翻了一名敌军，秦长青用手擦了一把脸上的血，对着莫声谷大吼，“老莫，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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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 老莫爽不？够劲儿！
“老莫，爽不？”
“够劲儿！”
莫声谷的战鼓上面，也已经沾染了殷红的鲜血，但这丝毫不影响莫声谷敲击战鼓的节奏。
似乎，敌人的鲜血越多，莫声谷就越兴奋。
人，这种动物，一但做事情上头，也真的会不管不顾。
肩膀子扛着架子的百姓，倒下去几个，但很快又会有人补上去，莫声谷的脚下一直都十分平稳。
因为秦长青和莫声谷的孤注一掷，在加上程处亮和郭庆的援军，战场立刻被分割出来好几块。
冷兵器时代的厮杀，不管双方兵力多少，想在短时间内吃掉对方十分困难。
大家拼的就是单兵素质，以及团队作战效率，游骑卫的三三制，在乱军中起到了很好的厮杀作用。
胜在唐军全都是骑兵，再加上对面一夜未睡，很多人都没有战马，不能组成有效的反击。
但阿史那矩很快就发现，唐军之所以这么能打，有一股韧劲在撑着，其实就是因为秦长青身后的战鼓和帅旗。
剩下的就是一群绕着战场，疯狂扔爆破筒的杂碎。
“顺着边缘跑，不要心疼吗，多分几组，炸死这群狗娘养的。”
宁远点燃了一支爆破筒，“兄弟们，家底儿不要了，全都炸过去！”
五百人，瞬间以班为编制，瞬间散开，六个人负责掩护，四个人负责扔，让那群联军吃尽了苦头。
“我亲爱的弟弟，带着我的亲卫，给我干掉他们的将领，砍断他们的帅旗！”
“正有此意！”
阿史那德翻身上了战马，抽出手中的长刀，招呼身边二百名亲卫军，策马奔向秦长青的方向。
不远处，还有一支军马，人数不多，仅仅不足二百，领头者眼睛始终盯着战场打转，这个人正式海三炮。
一夜袭扰，海三炮跑的远远的，在一处沙丘地带安营扎寨，美美的睡了一觉。
清晨，在听到爆炸声之后，没有着急加入战场，而是听程处亮的话，继续收拢归来的预备级，又收拢了一百多人。
看到阿史那德率领骑兵冲向秦长青的时候，海三炮振臂一挥，“兄弟们，冲击敌人中军！绕着跑！”
举起手中的马槊，海三炮又找回了以前打仗的感觉，老杀才们除了杀人什么都不会，是游骑卫又给了他们当兵的机会，每次想起游骑卫，都感到无比温暖。
二百骑兵看似人数不多，但直奔敌军中军营帐，也着实引来不小的恐慌。
战马被蒙上眼睛，海三炮带头，丝毫不理会外围阻拦的兵马，而是选择绕过，随后贴着被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战场缝隙，加速冲锋。
槽！
阿史那德发现这一幕之后，愤恨的咒骂一声，立刻调转马头。
愤怒的对秦长青的方向吐了一口口水，无奈的回去营救自己的哥哥，眼睛里全都是不甘。
他可不敢和秦长青一换一，阿史那矩要是没了，他这辈子也就完蛋了。
郭庆、李银环等人也都是一愣，还留了一手？
秦长青看看海三炮这只骑兵，也是一愣，但很快就笑了，得此良将，夫复何求？
这就是老兵的好处，不是什么人天生就会打仗，但老兵们，往往能在第一时间抓住战机。
海三炮的出现，简直就是神来之笔。
一支二百人的骑兵，在海三炮的带领下，一次次游弋穿插，并且强行将战场，又分割出来好几个小部分。
还专门挑那些西域联军占尽上风的战阵里面冲击，每次都是让西域联军叫苦不已。
终于，西域联军开始全线崩盘。
输赢其实都在一口气上，本身西域联军就已经军心涣散，全靠一口气吊着，现在海三炮紧紧二百名骑兵，就将他们这口气给打散了。
战斗持续到了正午，单方面的屠杀才宣告结束。
联军的营地门口，游骑卫的帅旗、大唐军旗，就堵在门口。
在营地内，足足有五千多人丢掉武器跪在地上，不断的求饶。
李银环、赵氏方押着阿史那矩、阿史那德兄弟，来到秦长青面前。
“砍了！”
秦长青瞥了兄弟二人一眼，“海三炮，把他们的脑袋，丢到高昌城下，让鞠文泰滚来西州城受降！”
“秦将军，你……”
阿史那德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军卒上前，噗嗤两刀，人头落地。
在看看对面的五千多降足，秦长青的眼中出现一抹阴狠，“给他们几把刀，告诉他们，每个国家的人，只能活一个！”
于是，面对冰冷的长刀，五千人降卒，在大唐军卒的注视下，上演了一场大规模的自相残杀。
最终，也只剩下四五十个人，丢掉手里的长刀，跪在同族人的面前，嗷嗷痛哭起来。
郭庆冷冷注视面前的这一切，瞥了一眼秦长青，正想开口，却被秦长青打断。
“守不住城池，死的是我们。他们会放过我们吗？”
秦长青将手里的长刀狠狠刺进地面，“我游骑卫、西州府兵和百姓，就白白战死了吗？”
郭庆一时语塞，被怼的一句话说不出来。
“游骑卫监军何在？”
秦长青一声怒吼，裴行俭也是浑身是血的走出来。
“秦将军，下官定当如实上报！是，降卒为活命，自相残杀！”
裴行俭也对着郭庆一挑眉毛，一脸不在乎。
城中百姓走出西州城，自发的开始打扫战场。
军卒们，纷纷入城。
找了一个觉得合适的角落，直接倒在那里呼呼大睡。
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放下。
郭庆没有走，而是留下来帮助驻防，另外他绝对相信，秦长青不会放过西域三十六国里面，任何一家。
秦长青回到刺史府，倒在床上就睡，就感觉自己置身于无尽的黑暗之中。
耳边到处是惨叫和哀号……一个噩梦接着一个噩梦……
…………
京城，奏报迅猛。
老李看着面前，一封封奏报。
有裴行俭发来的，有飞骑发来的，还有玉门关发来的。
急的也是火烧眉毛，生怕秦长青有个闪失。
躲在皇宫里面，连秦家庄都不敢去，李渊也急的不行，每天都往秦家庄跑，询问有没有什么书信往来，担心的要死。
让玉门关守将郭庆出兵的公文已经下发下去，但距离遥远，不知道及时不及时。
眼睛死死的盯着地图，老流氓程咬金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终于，裴行俭一份讨贼檄文，被呈现在李世民面前。
老李看到之后，眼睛当即就眯了起来。
犹豫再三，找来房玄龄和杜如晦以及李绩，将裴行俭所写的讨贼檄文递到几人手里。
杜如晦看完之后，倒吸了一口凉气，“西域三十六国的联军？那长青岂不是凶多吉少？”
第二百二十二章 小老弟儿，无耻下贱
“不对！”
李绩扫了一眼全部的奏报之后，发现了关键，“裴行俭的奏报里面写的明白，西州城扩建，十分坚固。算算时日，看看讨贼檄文……陛下，臣请求出兵西域，彻底收复河西四郡，并建立安西都护府。”
老李满意的点点头，“那派谁去比较好呢？”
“药师在登莱府，程知节在安北都护府，叔宝现在身体有暗疾……”
李绩和房玄龄、杜如晦等人一合计，现在只剩下侯君集一个闲人了。
“将裴行俭所写讨贼檄文，交由孔颖达斧正，任命侯君集为交河道行军大总管，契苾何力为葱山道副大总管，率大军借道焉耆国、龟兹国，前往讨伐高昌！命安西都护府大都护，卢国公程知节，好好地敲打敲打薛延陀。”
旨意下达，朝野震动，孔颖达更是在裴行俭讨贼檄文的基础上，扩大了宣传力度，把高昌国小老弟儿，写的那叫一个卑鄙无耻下流。
大哥好心帮你守城，你居然组织西域三十六国的联军，攻打自己的城池，大哥一片好心被你当成驴肝肺，不抽你几巴掌，你是真心不知道大哥有多牛逼！
一切，准备就绪，兵部不断调动粮草军械，大捷的战报也到了。
秦长青带领四千游骑卫、六千西州府兵，和四万西域联军大战一月有余。战死五千余人，歼敌三万三千，彻底消灭联军主力，并斩杀了高昌国冠军大将军阿史那矩。
玉门关守将也发来一份战报，西州府兵折冲都尉宁远、折冲都尉蓝田挟持玉门关守将郭庆，寻求借兵。长史张才担心郭庆安危，派三千轻骑保护郭庆……
保护？
这就是你们出兵的借口而已！
老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到底老李给的密旨是伺机而动，人家也没算越制，还驰援有功，值得嘉奖。
第一时间，带着长孙皇后去了秦家庄，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李焕儿，现在李焕儿整个人都瘦了好几圈，每天都站在庄子外面苦苦等候丈夫归来。
…………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长青醒了，看看周围，却定这里还是刺史府，确定自己还活着。
“活着，真好！”
秦长青缓缓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哑，受伤的胳膊也疼的厉害。
下人递上来水，秦长青喝了几口之后，正准备去看看受伤的军卒，却发现莫刺史和郭庆走进了房间。
“秦将军，一战定西域，打得西域各国精锐主力丧尽，相信不久的将来，一定会扶摇直上，可喜可贺！”
郭庆坐在秦长青对面，一抱拳。
“我怕皇帝再让我弄个什么安西都护府，那可就亏大发了，这次没有战死也是侥幸！”
“你担心这个？”
郭庆噗嗤一下就笑了，“西州这地方一直都是最危险的，全大唐还真找不到比西州形势还严峻的地方了。
西州城焕然一新，你又歼灭西域各国精锐，陛下嘉奖你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让你去建设安西都护府。”
“圣意是很难揣摩的。”秦长青苦笑连连，“我在长安，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可不想一直蜗居在西域。”
“秦将军，此战之后，文武双全的英杰之名，你肯定是实至名归的。”郭庆对秦长青是由衷地佩服，“六个月的时间，就把西州城打造成了一座易守难攻的坚固城池，不仅收复民心……用那么点儿军卒，又守城近一个月，换成是我，我早都弃城了！”
“都是战死的军卒，用命换回来的，我无非就是运气好，活下来了而已。”
想起战死的袍泽，秦长青的脸色就变得悲锵起来。
“生死有命，前程就在眼前，谁都知道命不是自己的，打仗没有不死人的。”短暂的沉默之后，郭庆在次开口，反观莫声谷，一直没说话。
“道理是这个道理，封赏什么的我倒是不在乎，而是战死这些人的抚恤……”
秦长青叹了一口气，身手摸摸怀里，张芑放在他这里的长命锁还在，别人放在他这里的家书还在。
“西域诸国组成联军，不宣而战，相信一定会引来龙颜震怒，借机发兵高昌。”
秦长青点点头，“人头送过去了吗？鞠文泰什么意思？”
“鞠文泰病了，说是自己脑袋里面有水声！还说要写一份官文呈交给天子，是打是罚全都认了……”
“他认了，我不能忍！”
秦长青迅速接话，眼里瞬间闪烁凶光，“不灭了高昌、焉耆和龟兹，我咽不下这口气！老莫，李银环在哪？”
“咱们现在还能上马操刀的军卒，不足六千！”
莫声谷说完，秦长青一脸懵逼，“什么？怎么越打人越多呢？”
“这你就要问海三炮他们了，预备役不光收编了附近的流寇，还战果颇丰。”
秦长青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老莫取地图来！”
不多时，地图被送来，秦长青伸手一指地图：
“大唐真正的意图不是灭了高昌和龟兹、焉耆，而是河西四郡和丝绸之路。
沙州、庭州、西州，现在三郡之地掌握在大唐的手里，只要打下高昌，建立都护府，就可以将丝绸之路牢牢控制在手里。
只要高昌在手，就可以窥视整个西域，让周围的邻国不敢再有大的动作。
但是，吐蕃、吐谷浑、党项、薛延陀和西突厥，绝对不会老实……咱们现在要做的是练兵，在朝廷的大将来之前，拿下龟兹和焉耆！”
“这……”
郭庆怪异地看着秦长青，“朝廷派来的行军总管要做的事情，你在做是不是有点……”
“一点都不多余，我要的不是城池，是种子，各式各样的种子。”
秦长青随后一把攥住莫声谷的手，“让游骑卫、预备役修整七日，之后化整为零，在撒出去打游击。让他们盯准了波斯、吐火罗等国的商队，专门抢对方货物里面的种子和战马！”
“秦将军，你先别激动，你昏睡了两天两夜了，喝点稀粥，润润胃，然后在商议其他事宜……”
莫声谷的老脸一红：咱能别当着外人的面，说打家劫舍的事情吗？
第二百二十三章 西域震荡，格局惊变
西州城防守成功，并且打退了西域联军。
在朝廷的圣旨下来之前，玉门关守军开始驻守西州城。
哨骑和斥候，日夜在百里开外巡逻，严密监视西域诸国的动向。
决战之后，近乎全歼联军，还斩杀了敌人主将阿史那矩和阿史那德。
爆破筒在这场战斗中发挥了巨大的威力，已经受到严格重视，郭庆连续上疏，请求朝廷给玉门关多一些爆破筒的配额。
阿史那矩也十分悲催，好不容易感觉西州城要被攻陷，好不容易要决战了，好不容易就要歼灭西州守军了。
那感觉就好像红帐子里面的“瑶”姐，正在向他挥动手里的手绢，等着他的到来。
可谁知道，居然在后方杀出来程咬金的儿子，又杀出来玉门关的守军，让整个战场形势发生了大逆转。
剩下的四五十人的联军军卒，秦长青也没“亏待”他们，不光每人给了两匹快马，还给了回家的路费。
让他们把内心的恐惧、无措、痛苦，回去传递给更多人。
当然，也有溃逃出去的敌军，估摸着也是在远离西州城的位置，找一处绿洲，干起土匪的勾当。
说不准运气好，还能在拉起一支队伍，走上抢掠白富美的人生巅峰。
总之，杀的杀、逃的逃，三万西州联军，外加一万多的民夫仆从，只剩下不到五百人。
面对一座孤城，数倍之兵力，居然打输了，还被全歼了，绝对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消息传到了西域三十六国境内，这些诸国的国王们慌神了，把高昌国的国王和大将军，祖宗十八“宠幸一番”之后，就感觉自己比哔了狗还哔了狗。
自打东突厥被剿灭，颉利可汗被斩首之后，大唐兵锋所向，谁都看在眼里。
在高昌国王的游说之下，战战兢兢地派出自家的精锐，组成联军，希望在西域沾点便宜，谁成想，打不到狐狸还惹了一身骚。
本来人口就不多，军队就不多，勉强凑出来的三万精锐被打光，再也组织不起来什么西域联军了，现在大唐皇帝要是乘胜追击，非荡平西域不可。
要知道，老李可不是吃素长大的。
三十六国的国王们，开始深刻反思自己的过错，为什么会脑袋一热就从了鞠文泰和阿史那矩？
三十六道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西州城的方向：守城的军卒就那么不怕死吗？面对三万多精兵，你们该弃城的，为什么就这么能打？稍微做一次软骨头不香吗？
于是，为了自保，这群国王们，开始着急群臣，商量如何补救的问题。
一个个使团，在第二天，满载着昂贵的贡品，迎着惹火的朝阳，开始向长安城进发。
他们不约而同的抛弃了他们的带头大哥，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卸在高昌小老弟儿的身上，为了向老李示好，为了不被灭国，甚至有的国王已经开始请求做老李的干儿子……
所以说，政治这东西，会让人丢掉很大一部分节操，在绝对实力面前，只能认怂。
但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使团想通过玉门关，西州是必经之路，也是重要的补给站，使团如何过去，这是一个大问题。
但不管怎么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先让使团去了再说。
唯独西突厥和薛延陀，认干爹这种事情做不出来，连夜下令自己的勇士，日夜操练，随时准备备战的事宜。
同时，严厉警告自己手下的兵将，千万不要在去大唐边境烧杀抢掠，千万别给大唐留下讨伐的借口。
现在，别说烧杀抢掠了，就是一坨马粪，不小心落在大唐境内，都得被大唐帝国说成是令人发指的挑衅。
西域联军的战败，预示着河西四郡已经有三郡之地，彻底掌握在大唐帝国的手里，也预示着大唐帝国也把丝绸之路，牢牢的攥在手中。
现在只剩下高昌，不出意外，高昌国肯定是不保了。
守城胜利，等于是让大唐盘活了整盘棋，皇帝对秦长青、游骑卫、西州大小官员的赏赐也会很快下达。
所有人也都知道，秦长青固守西州城，歼灭联军主力的重大意义。
可以说，西州一战彻底改变了亚洲的格局，也影响了日后大唐的战略。
原本，侯君集要在贞观十三年灭高昌的战斗，整整提前了七年多。
西域诸国，其实也都是包藏祸心，干的是墙头草的勾当。
谁牛逼跟着谁，但谁也没想到，他们会组成联军进犯西州。
大唐朝廷上也是热闹非凡，以前都张罗着要从西州撤军，还给高昌，现在战事结束，各种捷报传来，大家才知道，秦长青带着游骑卫是干了一件天大的事情。
文武百官们也全都知道，秦长青的功劳，一定能从一个六品游骑将军，晋升为正四品壮武将军或者云麾将军。
犹豫李银环在游骑卫的官职现在是云麾将军，秦长青很可能就是壮武将军了。而且，一个子爵也肯定赚到手了。
自打战争结束之后，西州商贾、百姓、府兵、玉门关骑兵，看秦长青的目光中，都透露着恭敬和敬佩，这种感觉是骨子里的发自内心的。
说也不会忘记，大唐的黄龙旗下，那个挥刀带着二百近卫拼死和他们并肩战斗，谁也忘不了，那面沾满了鲜血的战鼓，那是一幅让人现在想起来，还无比振奋的画面……
秦长青在养伤，李银环也在养伤，游骑卫、府兵的头目们，都身先士卒，出现不同程度地负伤。
这一战，秦长青还好，但李银环驻守西城墙，决战的时候有冲杀在前，全身上下大小伤二十多处。
伤口深可见骨，严重气血不足，在这个医疗条件落后的年代，一不小心就会没命。
秦长青找来军医，让他无论如何要治好李银环，把原本自己缝合伤口用的鱼线，全都用来给李银环缝合伤口，各种名贵的草药，也全都给了李银环。
大唐女儿尚且如此，大唐男儿更该抛头颅洒热血！
第二百二十四章 休养生息，收拢民心
李银环醒了，能动了，但秦长青的命令依旧是让她好好的躺着养伤。
各种肉粥、各种蛋类和药膳，不要钱一样送到李银环的面前。
百姓们自发的把自家的房子腾出来，给伤兵养伤，但透气性不好，秦长青就在城内加盖了帐篷，每天都会巡视一遍，叮嘱他们放心养伤，每个人的军功都被裴行俭记录在册。
大战结束之时，已经到了十一月末，天气转冷，还下了一场小雪。
秦长青站在城墙上，举目远望高昌国的方向，意味深长。
预备役的军卒，被分成若干，干起了打家劫舍的勾当，目的只有两个：战马和种子。
大唐还是太穷，粮食产量低下，如果能从波斯人、天竺、吐火罗等国商队的手里抢来种子，那实在是太好了。
“感觉自己现在过得就是养猪的生活。”
李银环身上还缠着绷带，出现在秦长青的身边，“但幸好，怎么吃都不胖。不然回去之后，难免被焕儿嘲笑。”
秦长青看了看李银环，脸色已经红晕了很多，精气神十足，心里也安心了不少。
家书来了两封，一封是写给秦长青的，一封是写给李银环的。
李银环接过家书放在怀里，没有着急看，目光看的却是焉耆国的方向，“你说，如果阿齐兹请援，咱们怎么办？”
“带兵平叛！”秦长青回答地很干脆，“把焉耆变成大唐的一镇之地。”
“为什么不是郡？”李银环微微有点疑惑。
“他，不配！”秦长青掷地有声。
“你刚刚的样子，感觉你像极了我父亲当年平萧铣的时候！”
说话间，萧锐走了过来，“火锅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开吃。”
秦长青和李银环相对一笑，下了城墙，和程处亮、李长思等人开始吃火锅。
…………
每个时代，都有嗅觉很灵敏的人。
阿纳德等人在选择了西州城之后，就把宝压在了秦长青的身上。
秦长青也不吝啬，立刻写了一封家书，让阿纳德的商队带到长安。
香水、香皂等一切生活用品，随时供应。
但因为有些物品答应了阿普杜勒，所以不能给予专供，但这已经让阿纳德感激涕零了。
立刻开始联系自己熟悉的商队，让那些金发碧眼的商队，穿过茫茫大漠，来到西州。
对于阿齐兹和阿纳德的号召力和影响力，让秦长青都为之震撼。
世界上最好发的财就是国难财，他们不敢发大唐的国难财，但是敢发西域诸国的国难财。
打败了西域联军，缴获的各种军需物品就是大量的财富，西州要那些破铜烂铁也没用，很需要转手。
再加上阿齐兹的货物中转站里面，囤积了大量的物资，阿纳德手里又有香水和香皂，短短的半个月时间内，就让西州城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大多数都是紧俏货，来往的胡商们，简直是红了眼，价格被连续翻了好几倍，到手之后，能卖出去多少钱的价格，全凭个人的本事，反正不会压在手里滞销。
西州镖局始终保持一千轻骑的标准，刺史府的买卖让所有人都心悦诚服。
来了两只波斯国的商队，进城之后就开始咒骂，说是西域诸国不讲究，被人按在地上摩擦了，还干打劫的勾当，打劫就好好的打劫，他喵的专门抢种子和战马，忒不要脸。
这些话被知情人听到之后只是淡淡一笑，不好意思，抢你的是西州的游骑卫预备役，但谁也不会告诉对方，只是凑前打招呼，“小老弟儿，我看你做生意也不容易，给你介绍一下西州镖局。嗯，价格公道，童叟无欺，镖镖必达……”
西州城守住了，西市红帐子里面的老鸨子，也让姑娘们敞开胸膛，犒劳驻军，第一次免费，一下子让红帐子人满为患。
不得已之下，沙庅阖又在东市，开了一家更上档次的青楼。
为了收买人心，西州城在降低赋税的同时，大开书院和医馆，并规定八岁以上儿童必须读书，缴纳一定的医疗保险，可以享受不同的免费医疗报销额度。
大唐的第一家边塞钱坊，也在西州城正式建立，存钱就有利息，这让百姓和商贾们趋之若鹜。
总之，莫声谷和萧锐稍微的盘算了一下，不管别人怎么消费，似乎大多数都是在刺史府入股的买卖里面。
简单说，就是秦长青在长安城制造的东西，在西州城散了一圈之后，表面上是进了商贾的腰包，但几经辗转之后，酒肆、茶楼、妓院、赌坊……等等地方一消费，在次回笼到刺史府。
看着面前的堆积如山的账单，莫声谷也是一阵惊讶和激动，以前刺史府就算是横征暴敛，也没这么富裕过。
剩下的就是坐地分赃了，钱全都存在钱坊里面，大家拿着各自应得的票据，随便一个有钱坊的城市都可以兑换。
沙庅阖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和之前说的一样，大肆购买崽鸡、草籽以及适合在西州附近生长的抗旱树苗，为第二年开春做准备……
西州大小官吏各司其职，百姓们也是兢兢业业，秦长每天都会去一次军营，看那些受伤的军卒。
对于那些重伤不能再上战场的，秦长青把他们全都召集到了酿酒坊，扩大了酿酒坊的规模，在这里务工，至少吃喝不愁。
一直到了军卒们已经能操练了，秦长青却没点都会站在西城墙上，向外远眺。
这也让其余人有些不明所以，有时候，秦长青甚至一坐就是一个上午，别人问的时候，秦长青只是笑着告诉对方自己在等人。
能让秦长青等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小人物。
背地里有人也开始猜测，秦长青如果是等朝廷的旨意，应该去东门的，在西门有什么意义？
更何况这次的功劳这么大，加官进爵肯定是没跑了。
大概，四五天之后，秦长青等的人终于来了。
谁也没想到，秦长青等人不是朝廷的人，而是另外一批人。
第二百二十五章 立碑传世，英雄不朽！
一支驼队，慢悠悠的出现在地平线上。
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看清了对方的身份之后，秦长青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可在身后，程处亮脸色也变得无比狰狞起来。
“你天天站在这，就是等着群夯货？”
“他们可不是夯货，是我出兵的口实！”
秦长青大喜，“处亮，快去请忠武大将军郭庆，刺史府议事！”
几个商人而已……
程处亮想问，却无从开口，就感觉自己在政治方面，和秦长青不是一个路数的。
虽然对阿齐兹十分不屑，但还是亲自去请了郭庆，郭庆和老程的关系还不错，每次进京都会去老程家里吃酒。
阿齐兹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不光将家族的两支商队全都带回来，还从龟兹国带来三支商队。
这是个可以赚钱的人才，西州未来到底会有多富饶，全看阿齐兹日后的表现。
大战之后，百废待兴，能拖动经济发展的，只有商贾。
更何况，赚钱的买卖，都在刺史府和秦长青的手里，不管钱财怎样流动，最后全都汇流到他们的手里。
袍泽们用生命守护的东西，必须让它蓬勃繁荣起来。
刺史府的议事厅，刺史莫声谷、郭庆、秦长青稳坐主位，其余人椅子并排的站这，神色谦卑敬畏。
西州一战，奠定了大唐在西域霸主的地位，阿齐兹也知道自己必须抱住秦长青和刺史府的大腿。
经过简单的介绍之后，阿齐兹噗通跪在秦长青面前，“秦将军，焉耆国国王试图侵扰大唐，我叔叔代领子民让国王亲自到大唐国都请罪，却引来无尽的镇压，焉耆国现在生灵涂炭，还望秦将军仗义出手，解救焉耆国百姓与水火！”
郭庆正要喝茶，听到这句话，险些一口茶汤喷出来，但郭庆忍住了。
情不自禁的看着秦长青，难道这小子日等夜盼的，就是阿齐兹这一跪吗？
“阿齐兹，在河西四郡大唐可以打自卫战，但不能参与他国内斗，我也是有心无力！”
秦长青假意的叹了一口气，“你先起来。”
“不！”
阿齐兹心里也门清儿这里面的规矩，“秦将军，您不出兵帮忙，焉耆国内斗，也就没了。如果秦将军能帮助焉耆国评判，我的叔叔愿意说服全部百姓，归心大唐。以后不再有焉耆国，只会有大唐的一镇之地——焉耆镇！”
“这……”
秦长青看向莫声谷和郭庆，“莫大人，郭将军，我刚入朝围观不懂这里面的规矩，你们觉得如何是好？”
“规矩不能破，咱们不能插手别国的内政！”
“是啊，秦将军，这件事很棘手呢。”
莫声谷和郭庆也是假意推托。
“阿齐兹不仅是咱们西州城的缴税大户，更是我秦长青的朋友，在西州危难之际，没有逃跑，还免费资助大量物资……”
秦长青上前扶起阿齐兹，“这样，国家不能干涉他国内政，我给你一支雇佣军，如何？”
噗嗤！
莫声谷和郭庆险些被一口唾沫呛死，别人家都暴乱了，想请你平叛还不去，居然还想着赚钱？
“雇佣军？”阿齐兹不明所以。
“就是你花钱，雇佣一支军队。这只军队，可以不再大唐军制序列，这样就不算参与别国内政了，平叛结束之后，让你叔叔入长安，说不准还能混个爵位，搏个焉耆镇长史……”
“钱，我出，多少钱我都出，谢秦将军仗义出手！”
听到焉耆镇长史这几个字之后，阿齐兹的眼睛一亮，这就是是说自己家以后就是焉耆的土皇帝了，急忙点头。
“好！”
秦长青看向郭庆，“大将军，阿齐兹是我同生入死的兄弟，我现在人手不够。先把你的三千轻骑借给我，暂时编入我游骑卫序列，由你掌兵，做一次雇佣军如何？”
“……”
郭庆发现，秦长青这是彻底不要脸了，但又不能拒绝，平叛是大事，李银环等人还真不合适，他去才能掌控全局。
“行。”
郭庆看看阿齐兹，看在钱的面子上，勉强答应了，“阿齐兹，本将军出兵五千，粮草你出，如有军卒战死，抚恤金你出！”
“没问题！”阿齐兹对着郭庆深施一礼，“谢大将军成全！”
简单来说，就是让他花钱买命，况且阿齐兹也真不差这点钱，秦长青就算是从他身上薅点羊毛也无可厚非。
毕竟，五千人出兵，吃喝邋遢都是钱，总不能让人家干赔本的买卖。
对付剩下的商贾，就好办多了。
秦长青给这群人赐座之后，淡淡地开口，“来我西州经商，就要懂西州的规矩，以前二税一，现在是十税一，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问阿齐兹，只要你们遵守规矩，钱肯定会大赚，阿齐兹就是最好的例子。”
谈生意，既要有谈生意的样子，经过一系列的协商，谁要是能从外面，带回来更多的种子、更多的战马，就能从阿齐兹手里用低于市价均价的价格，获得烈酒、香水和香皂等物品。
总之是皆大欢喜，买卖公平合理。
阿齐兹这次来的时候，还带来一块儿巨大的石碑，他发誓，绝对不是秦长青和他说的，而是自发的。
对此，秦长青十分满意，“将士为守城，战死沙场，有的更是尸骨无存，他们用生命换来今日太平，皆是战死者之功，因此，在西州城的西门，单独开辟出来一处绿地，矗立英雄纪念碑，刻上他们的名字！莫大人，觉得如何？”
“秦将军，大义，让莫某佩服，下官这就差人刻制碑文，并下发官方公告。”
于是，在三天之后，刺史府下达了另外一道官方公告，大体如下：
西州城外，矗立一座西州英雄纪念碑，石碑的正面可这祭文，背面刻上所有阵亡将士的名字。
凡是进出城门者，不管是官员、衙役、百姓还是商贾，不管什么身份，不管什么国籍，不管是什么地位，行礼之后才能入城。
每逢节日，城中所有官吏和府兵，必须到石碑前面献花祭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