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李承乾捅了马蜂窝
“等你能当上皇帝在说这句话。”
秦长耸耸肩，“今天先说今天的事情。你要查封我的书店没关系，你随时可以查封。
但是，等到我游骑卫军演的时候，专门挑你龙武卫打，不把你的龙武卫打残，我就不叫秦长青！我让你东宫连个能动的护卫都没有，你信不信？”
“秦长青，你就是一个女婿，这是我李家的家事，轮不到你个外姓人指手画脚。”
李承乾知道游骑卫的尿性，老李还十分看重游骑卫，真的军演起来，秦长青很有可能借机报复。
“大哥，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
魏王李泰在次开口，“焕儿是皇亲，是我的三妹，秦长青是妹夫，根本不是什么外姓人。
如果按照你这么说，朝堂上的那些驸马爷们，为啥还要参与朝政？既然你说是家事，那秦长青自然有说话的权利。”
“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李承乾有气无力的看着秦长青，他发现这个人比程咬金还难缠，将来一定要找个机会，除掉秦长青，避免日后登基惹来麻烦。
“那我要说……”秦长青一指书坊的大门，“李承乾与狗不得入内？你也同意？”
“你……你放肆！你真以为我不敢让人杀你？”
李承乾怒了，你这么说大唐太子将来还怎么混？能服众吗？
最得意的当属李泰了，他没想到秦长青这么刚！
要知道，秦长青还不知道李焕儿的身份，居然就敢和李承乾叫板，这尼玛的……人才啊，必须保住秦长青的命，将来用以对抗李承乾。
…………
老李宣召了裴行俭和阎立本。
让阎立本在三年之内，一定要造出更多更多的爆破筒，用以东征高句丽。
并且，让阎立本一定要把爆破筒的制作方法保密，不要泄露出去。至少在东征高句丽之前，千万不要泄露出去。
老李也懂，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配方的泄露都是早晚的事情，但是泄露的越晚对大唐越有利。
更何况，秦长青能造出来爆破筒，肯定也会造出来更多行军打仗用的东西。
至于裴行俭，就是去好好的做一个监军，多学学秦长青练兵之法。最重要的，一定要把那些大唐没有的东西，全都记录下来，方便后世使用。
最重要的，秦长青购买了一大批的退役战马，要把秦长青治疗战马的本事全都学到手。
不能让秦长青长期的占杜如晦的便宜，毕竟朝廷很缺钱，不能全让秦长青赚去。
事实上，各国之间通商，就会相互的带走一部分技术的，两国交战，抓到了俘虏，同样会获得技术。
一切安排妥当，裴行俭和阎立本还没走呢，一名内侍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陛下，不好了，出大事了！”
“成何体统？天塌了不成？”老李一皱眉，这又是哪个不长心的，给他添堵？
“陛下，天子殿下和韩王殿下，率领二百龙武卫，包围了秦氏书坊，云麾将军李银环伙同游骑卫李长思、程处亮、李德铠，大战龙武卫。巡防营和羽林卫都不敢靠前……”
“什么？谁给他们的胆子，连朕的书坊都要查封？”
老李就感觉李承乾忒不是东西了，你知道书坊是用来干什么的吗？
印刷术出来，你想得到印刷术，现在书坊的生意火了，你又想去查封书坊？
老子头顶上，一直悬着五姓七望的大刀，随时都可以落下来，好不容易找到了办法，你他妈的去给老子搞破坏，你到底还姓不姓李？你到底还是不是老子的种？
“陛下，羽林卫大将军李君献求见。”
“宣！”
老李的脸色铁青，一旁的阎立本和裴行俭，走了不是留也不是，尴尬至极。
“事情朕都知道了，说朕不知道的。”
“陛下，孔颖达代父收徒，现在秦长青是孔门第32代嫡系传人，一个处理不好，恐怕太子殿下的名声受损，还望陛下处理为好。”
李君献也懵逼，他也不能派兵直接抓了这群皇亲国戚和驸马啊，这尼玛的李承乾，干的叫什么事儿？没事你和自己妹夫过不去干啥？你妹夫现在干的事儿，哪件不是解决朝廷大麻烦的？
砰！
老李使劲一拍龙案，破口大骂，“狗样娘的东西，脸妹妹妹夫的书局都不放过……堂堂一个王爷，居然赶出如此无耻之事，皇家的这点脸面，全都让他们给丢尽了。”
裴行俭的眼睛扫了一眼老李，李承乾是你儿子，是你儿子，你咋连自己都骂？
可问题是，老李也气急了。
孔颖达什么人啊？天下儒生之首，老李对他都恭敬有加，历朝历代谁不得高看孔家人一眼？
秦长青现在成了孔颖达的师弟，事情立刻就变得严重了。
孔家的名声在民间太大了。五姓七望牛逼不？见了孔家人也得礼让，简单说，儒学要是搞个宗教啥的，真心遍布天下。
李世民现在面对门阀氏族的时候都头疼，更别说面对孔门士族了。
朝堂之所以能向现在这么平衡，孔家人出力不少，孔家举荐的官员也很多，因为儒学忠君，所以老李能这么安稳的面对五姓七望举荐的官员。
一瞬间，老李感觉李承乾头顶上的那片天，要塌了。
天下儒生，孔家占了七成，但凡秦长青一句话，天下儒生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李承乾。
这个傻逼儿子，我他妈的为啥找孔颖达他们给你做老师？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这个逼样，还他妈的想做皇帝？别做梦了，做了皇帝也是昏君。
最让老李生气的就是李元昌了，这个人没本事，一点本事都没有，无非就是李元昌在玄武门的时候帮了老李，给老李通风报信来着，所以在日后的赏赐时，老李给了李元昌大唐最肥沃的土地。
可你又不是穷的揭不开锅，每年的俸禄是宰相的好几倍，你去一家书坊欺行霸市，这么无耻的事情，怎么有脸做出来的？
你自己惹祸也就罢了，你还带着李承乾一起去，你这不是坑侄子吗？
第一百六十七章 护妻狂魔秦长青
秦长青什么人？
那他妈的是典型的护妻狂魔！
老李接触了几次，很明显能感觉出来，你欺负欺负秦长青没事儿，但你欺负李焕儿试试？
高士廉家的事情你忘了？你以为只是简单的寻仇？和高士廉宣战？
那更是因为高士廉的儿子调戏了李焕儿。
你他妈的是傻逼吗？秦长青纵兵包围了高士廉府，都大事化了了，你咋还去招惹他？
老李一瞬间焦头烂额，看向下面的几人，“三位爱卿，你们说这件事该当如何处理？”
李君献和闫立德都不开口，老李看向裴行俭，“你们家的人都在大理寺为官，裴俊更是深得朕心，你先说说看！”
“陛下。”
裴行俭一皱眉，“裴家人向来耿直，说错了，还希望陛下谅解，臣就事论事。”
“可以，朕恕你无罪。”
“按照大唐律例，汉王殿下当贬为庶民，流放千里。至于太子殿下……该当禁足罚俸。
但是，往小了说，这是陛下的架势。兄妹之间的事情，父母出面说和一下就好了。毕竟流淌的都是李家的血脉，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臣觉得，还是皇后娘娘去处理比较妥当。”
…………
此时，秦氏书坊。
“我不会让天下人知道，堂堂太子，未来的皇储，会向一个地主低头。”
“有错，就要认。在我们心里，你永远是大哥。”
李焕儿开口，“我们没要求你什么，只要你离开就好，永远不要在为难我相公，他为了社稷，很不容易！”
“别和他说，他心里只有自己。他比谁都自私自利。”
李泰在一次把脏水泼向李承乾，“你不配做太子，你不配做我们的大哥，更不配做一个合格的李家人。你是皇家的脸面，可你怎么做的？秦长青弄出来新的印刷术，你就去明目张胆的抢，人家书坊现在火了，你又来闹事？你看看书坊的匾额，那是父皇亲笔提的。你这么做，眼里还有父皇吗？”
“李承乾，你再不走，我就号召天下孔门之人，印刷一批教材，反面教材，把你做成那个反面教材的代表人物，你别怀疑秦氏印书局的印刷速度，不出一个月，我就能让这本教材遍布大唐的每一个角落。”
秦长青怒视李承乾，“李承乾，你要不是太子，我真心想弄死你！”
“胡闹！
秦长青，我们一家好歹也是皇亲，李承乾在怎么不对，也是你大舅哥，你就这么做妹夫的？你要让李承乾身上沾满天下文士的口水吗？”
一个中年的妇人，缓缓分开人群，正式长孙皇后，在身旁还有长孙四娘。
“回你的东宫，禁足一年，胆敢踏出半步……你就是下一个李元昌！”
长孙皇后瞥了一眼李泰、李德贤，“你们……从哪来回哪去。
当哥哥的不要脸也就罢了，你们跟着落井下石，不加劝阻，禁足一月，罚俸一年。
李元昌，你养好伤，自己去找长安县令周桦骢领罚。
孔师，您是孔圣第32代玄孙，又是长青的师兄，你留下，做个评判。另外，这个处理结果，还需要孔师点点头。”
说完，长孙皇后抱起李治，缓缓走进书坊。
李泰和李德贤相互对望一眼，撒丫子就上了各自的马车，傻子也看得出来，他们的母后，还是没打算暴露身份呢。
李承乾就站在大门口，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他是太子，未来的皇帝，他做什么都是对的。
很明显，对于长孙皇后的惩罚，他是不同意的，他觉得不公平。
但长孙皇后发话，他又不敢不走，看了看李元昌和二百龙武卫，心理十分不敢。
他发誓，有朝一日自己做了皇帝，先拿面前的这群人开刀。
李银环看看李长思、李德铠和程处亮，翻身上马，也逃之夭夭。
至于杜正伦等人，也是不声不响，悄然无息的离开。
孔颖达是一万个不想参与这件事，可皇后娘娘发话了，孔颖达又不能不从。没办法，天下都是老李的，天大地大，李家最大。
秦长青看到这一幕，也懵逼了。
丈母娘到底啥底细啊，一句话，就赶走了太子、魏王和清河公主？
“嗯，这里的古本挺多啊。”
长孙皇后走进了书坊，“有分类、有编号，买什么书自己选择，不错不错。可问题是，书籍还不够多。”
“没办法，市面上的古籍，都在五姓七望的手里，小婿现在就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秦长青屁颠屁颠的走过来。
“你是没有，可孔颖达有。”
长孙皇后说完，看向秦长青，“你是不是想问，我到底是谁？”
“嗯。”
“皇亲，根正苗红的皇亲。他们那些个王公贵族，见到我都会给面子。”
长孙皇后顿了顿，“这件事就当做是皇家的家事处理，皇帝不方便出面，就让我和四娘过来看看。”
“但是……”秦长青欲言又止。
长孙皇后笑了，她是何等聪明，怎么会不明白秦长青所想？
“觉得岳母处理的不公道？那你说，如何公道？
让我去找皇帝，让他把太子贬为庶民？再把李元昌流放千里？”
“不是！”
秦长青思量再三，终于开口，“不严惩，我怕他的位子，坐不牢！”
一瞬间，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毕竟，秦长青的话，算是说到了国体，所有人都忌讳的话题。
长孙皇后和长孙四娘坐下来，李焕儿急忙泡茶。
至于胡掌柜，早就吓的蜷缩在柜台，全身无力：娘的，给秦相公打工，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李家人，流的血太多了。所以，这件事以后别再提了。皇帝还没死呢，同样的事情就不会在发生。”
长孙皇后瞥了一眼秦长青，“离那些皇子皇孙远一点，免得惹火烧身。”
李承乾什么揍性，长孙皇后知道，太子的那些老师，没少在老李面前弹劾李承乾，但是没办法，太子终究是太子，总不能罢黜吧？
“你打断了皇帝亲弟弟的腿，这件事不能这么算了。”
长孙皇后略微思索了一下，“这样，你协议篇赋吧，不求你对皇帝歌功颂德，但绝对不能抹黑李承乾，我会动用自己的关系，让孔颖达分发下去，也算是给皇帝一个交代。”
第一百六十八章 岳阳楼记，献给大家
“岳母，李二陛下可是万人敬仰的天可汗陛下，没必要了吧？他就是一个优秀的帝王，一定会流传千古的。”
对于这席话，长孙皇后还是很满意的，但是，赋必须要写！
这样老李才会有理由进东宫，面对李承乾！
“那好吧。媳妇，给为夫研磨！”
秦长青说完，李治却拉了一下李焕儿的衣袖，“我来，我来！”
李焕儿一脸无奈的抱着李治到了桌子上，李治笨拙的开始磨墨。
秦长青晃晃手腕，开始思索，什么样的赋，能让丈母娘满意，能让老李满意，想了想突然想起来了一首巨赋，牛逼千古的巨赋。
眨眼之间，一篇《岳阳楼记》，跃然纸上。
贞观五年春，政通人和，国运昌盛。
忆岳阳楼有感，李为善研其磨，秦长青执其笔，书诗赋与纸上，以作记之！
予观夫巴陵胜状，在洞庭一湖。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此则岳阳楼之大观也。前人之述备矣。然则北通巫峡，南极潇湘，迁客骚人，多会于此，览物之情，得无异乎？
若夫淫雨霏霏，连月不开，阴风怒号，浊浪排空；日星隐曜，山岳潜形；商旅不行，樯倾楫摧；薄暮冥冥，虎啸猿啼。登斯楼也，则有去国怀乡，忧谗畏讥，满目萧然，感极而悲者矣。
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而或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跃金，静影沉璧，渔歌互答，此乐何极！登斯楼也，则有心旷神怡，宠辱偕忘，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
嗟夫！
予尝求古仁人之心，或异二者之为，何哉？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
然则何时而乐耶？
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乎。噫！微斯人，吾谁与归？
一篇《岳阳楼记》写完，长孙皇后看向孔颖达，“孔先生，你是当世名儒，最有发言权，你先过目。”
孔颖达走近书案，看到上面的字，顿时变得呼吸急促起来，之前就说秦长青的字，足以自成一派，现在看来，说的有点谦逊了。
只见，秦长青的字像是龙腾虎跃一样，气势连绵不绝，又好像一气呵成。
情不自禁之下，孔颖达已经声泪俱下，就连声音和双手都战斗起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局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当孔颖达读完之后，知道自己失态了，顿时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对着秦长青一施礼，“师弟，这篇赋让我受用无穷，我想把这篇赋，请进孔庙，还望师弟成全。”
啥玩意儿？
请进孔庙？
要知道，孔庙里面的诗词，那可都是孔圣门人的行为准则，可不是什么东西都能请进孔庙的。
一旁的长孙皇后等人也没想到，孔颖达会有这么大的反应，顿时都站起身，看向那篇赋。
“师兄，我现在也是孔门之人，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
秦长青挠挠头，讲道理，就这样的赋，秦长青还能剽窃很多。但在深深一琢磨，秦长青懂了，无外乎一句话：君子为国，坦荡荡！
之前喝茶的时候，孔颖达还想着让秦长青帮自己趟雷，现在彻底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不得不承认的是，秦长青真的有大才，毋庸置疑的才华。
从长孙皇后说完，到现在成书，这才多久的光景？怎么这么快就写出来了？肚子里没点东西是万万不能的。
相对而言，孔颖达更相信，秦长青在追求学问的道路上，足以堪称宗师了。
从古至今，各种学说经典层出不穷，百家争鸣。
可奠定了中华民族精神思想的就是儒、释、道三家，儒学逐渐成为主流。
《岳阳楼记》，虽然不是古代最好的赋，但绝对是最崇高的言行。
范公不仅有极高的人格魅力，更是他所处的时代，儒家思想的最高境界。
一直到现在，咱们当代人所践行的三严三实，都是出自范公之手。
优乐五观，如阴晴观、悲喜观、进退观、高远观、先后观，一直都是当代思想品德教育的标靶和核心。
秦长青没想到，一个《岳阳楼记》会引来大儒孔颖达痛哭流涕，更没想到孔颖达会对他如此行礼，要知道他们现在是师兄弟，可孔颖达行的确是师生礼。
孔家人，不是吃素长大的，如果孔家人不行，儒学也不会一直屹立不倒。
在古代，文士们信奉、佩服的就是有大才、有大德行之人，秦长青全都占了。
这篇诗赋，孔颖达觉得，足以放在孔庙世代供奉。
长孙皇后看过之后，一脸狐疑的看着秦长青，就连长孙四娘也是一样。
这两位，都是贞观朝的大佬，什么牛人没见过？可像秦长青这样的，还是第一次。
“孔先生，这篇文章，能否传播推广呢？”长孙皇后问。
孔颖达当即就愣住了，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吗？都放进孔庙了，肯定要传承下去的。
但很快，孔颖达豁然开朗起来，对着长孙皇后深施一礼，“皇……夫人，孔某想着，拟一份文书，把这篇赋的献给皇帝陛下，让满朝的文武大臣们，都重新认识一下臣的师弟。同时，这种忠君爱国的传承，从孔家书院开始，一路传承、推广下去。”
“嗯！”
长孙皇后满意的点点头，“我们家这个做皇帝的亲戚，其实也挺难得。和你们孔门之人闲聊能放得开，因为你们忠君爱国，可和别人聊起来，就不同了，总是被气到不行。既然孔先生答应了，那我作为皇室近亲，就先代皇帝，谢过孔先生！”
“夫人，您严重了，这都是做臣子的该做的事情！”
秦长青看看长孙皇后，又看看孔颖达，突然觉得史书都他娘的是骗人的。
谁特马的说孔二愣子一根筋的？
谁他吗说孔二愣子不懂得变通的？
看看人家，脑思路转的，比谁都快！
第一百六十九章 空无一字的圣旨
面对岳阳楼记，李世民发出一声叹息。
但没办法，任何叹息都无法矫正叛逆期的李承乾。
不光是老李，就连长孙皇后，也萌生了放弃李承乾的想法，但谁都不能保险出来。
李承乾今日的表现，就能看出来——小肚鸡肠，有仇必报。
这样的人绝对不是一个好皇帝，如果江山落到李承乾的手里，那就是下一个秦二世胡亥。
“观音婢，稚奴依旧留在秦家庄？”
老李有些担心，李治跟着秦长青学坏，天不怕地不怕，那就麻烦了。
“臣妾已经嘱咐过焕儿，让稚奴在私学学习，平日里让她带着稚奴，尽量离秦长青远一点。”
“这不是办法！”
老李响了好半天，突然眼睛一亮，“承乾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为了避免咱们两个难做，为了避免他们兄妹变成仇人，你说我把游骑卫调往安北都护府如何？”
“程知节在那边，如果长青在一去……他们两个敢把突厥彻底灭国！”长孙皇后惊恐的看着老李，“陛下，你不会真的……”
“朕，还没那么傻。”
老李笑了笑，“前几日，安北都护府发来战报，北方的薛延陀部，最近不消停啊。兵部刚收了一次羊毛，十万斤而已，薛延陀部、其余几个部落就都坐不住了，程知节现在刚到安北都护府，不宜动兵。”
“但是，让谁去宣读旨意？程知节去了安北都护府，李药师去了登莱府，房相和杜相现在不宜露面，让谁去宣读圣旨？难道要怀仁县公他们工部的人去吗？”
“人选，我已经想好了。”
“谁？”
就看见老李得意洋洋，“高士廉！”
“啊？”长孙皇后明显一愣，“二郎，高士廉和长青有灭门之仇！”
“怀仁县公他们，虽然通晓政治，但政体观念叫弱，他们忠于的是朕，忠于的是朝廷。但高士廉不同，他对大局观的掌控很强，朕让他去宣旨，他一定会交代长青更多。”
…………
秦长青回到府里，怎么想都觉得事情不算完。
按照李世民在历史上的记载，按照李世民做事的风格，肯定要把游骑卫撒出去的。现在招惹了李承乾，就是李世民最好的借口，他一只都想看看游骑卫的战斗力。
想到这，立刻把所有的家眷，全都召集起来。
“我可能要远行了，你们在家都各司其职。”
秦长青看向独眼龙，“龙叔，我离开之后，保护好夫人，不管是谁，打过在说。
打完了之后不用去长安县衙，直接去大理寺鸣冤，在差人去孔家在长安城外的书斋。”
“放心吧，主家。只是，你怎么知道要远行呢？”独眼龙一脸懵逼。
“打了李元昌，和李承乾又起了冲突，不流放我才怪，估摸着要离开一年半载，出去剿匪了。”
“相公……”
李焕儿很想说，没人在敢来秦家庄找麻烦了，再来的话，她这个公主也绝不做摆设了。
“在家守住咱们这一亩三分地，柱子那边我都交代完了，爆破筒管够，欺负到家门口，直接开炸。家里的一切运营都是你经管的，按部就班，把我留下的图纸，全部施工完毕就好。
另外，我听说程处默回来了……”
秦长青看向郭立恒，“多约程处默来庄子吃酒，程家人的拳头硬，日后说不定有帮助。”
“放心吧表哥，你就放心的走，我把表妹长孙无忧接过来，她在这也没人敢怎么惹事的。”郭立恒拍着胸脯保证。
将家里的一切都交代完，秦长青看向了常乐，“马厩的建设就交给你了，兵部的战马到了，好生看管。按照我说的把马匹都经管好，我没回来之前，想买马的，让他们自己来找夫人。”
“放心吧，恩师。”
交代完一切，就是漫长的等待。
秦长青总觉得战马这东西，不经自己的手卖给兵部有点亏，立刻又和李焕儿交代，“马蹄治好之后，不管谁来买卖，都要高出市场价两成售卖，因为咱们卖出去的不光是战马，还有技术。狮子大开口，只有这一次。”
“放心吧，相公，我知道怎么办。”
“那就好了！”
秦长青点点头，在吃过晚饭之后，冲洗了一翻，立刻和李焕儿大战三百回合！
…………
第二日正午，有人来了。
秦长青很不想见，但又不得不见，因为对方是来宣读圣旨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正式许国公高士廉。
但高士廉把宣读圣旨的过程给省略了，因为圣旨交到秦长青手里的时候，秦长青看了一眼，这是一个空白的圣旨，什么都没写。
秦长青略微思索了一下，立刻让人准备了一间净室，并且备上薄酒。
“我很不愿意见到你，更不喜欢让你在我秦家喝酒。”秦长青丝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不悦。
“可问题是，这酒必须喝。”
高士廉抿了一口酒，意味深长的看着秦长青，“和仇人喝酒的感觉，很不爽对不对？”
“也就那么回事儿，弄死你们分分钟的事情，但我要把你们连根拔起。这顿酒席，算是日后为你壮行！”
“高某，也借着这顿酒为你壮行！”
高士廉又倒了一杯酒，微微举起，秦长青停顿了一下，但还是和高士廉一碰杯，一饮而尽。
“我知道，满朝文武，就你高士廉最适合来宣旨，我也知道，我要被发配了，可我没想到，会是安北都护府。”
秦长青放下酒杯，“卢国公要是再给我一万兵马，我敢打吐蕃！”
“为什么不说剿灭了突厥，肆叶护可汗呢？”高士廉一脸疑惑。
“没啥挑战性！”
“所以，这就是我来的重要性，因为在揣摩圣意方面，是我的强项。”
高士廉说完，问道，“你家里可有安北都护府的地图？”
“没有。”
“好歹现在也是大将军了，怎么连地图都没有？”
高士廉没忘记寒碜秦长青，从兜里取出来一张羊皮地图，“你先看看，我再问。”
地图是十分精巧的，但画的十分粗糙，弯弯曲曲的路，画的圈圈是城池，至于山脉和河流什么的，一笔带过。
“这是地图？”
秦长青一脸嫌弃：你们能别埋汰地图那两个字行吗？
第一百七十章 国家要你去找茬！
“行军打仗，用的就是这个。安北都护府能有这样的地图，已经很不错了。”
高士廉的手，开始在地图上游走，最终定格在了一个不是很大的部落上面。
“薛延陀？”秦长青一脸不解，“翻不起来什么风浪的，只要肆叶护用的好，薛延陀就一直是部落。”
“你的推恩令很不错，收羊毛的计划也很妙，但草原上各大部落重新形成了同盟，薛延陀大肆吞并周围的部落，不光对肆叶护虎视眈眈，对安北都护府更是视作眼中钉。当时的计策是你献出去的，所以，打一下薛延陀，既能让他知道大唐的厉害，震慑一下周围的部落，也让陛下看看你的游骑卫，到底行还是不行！”
“正面刚这种事，老流氓程咬金就可以。”
秦长青一皱眉，“我训练的军卒，不是用在正面战场的。”
“所以，还有第二层意思。”
高士廉的手开始缓缓顺着北方向西面移动，指向了玉门关的位置。
“槽！”
秦长青直接爆了粗口，“老子就三千人，还都是骑兵，这是让老子去送死。当皇帝的不能这么无耻，我不就是打断了李元昌的狗腿吗？
至于这么公报私仇？想让老子死直接说，没必要把李银环他们，还有三千军卒搭上。你回去告诉皇帝老儿，想要秦某的命，他一句话的事儿，没必要玩这些邪门歪道，老子替他寒碜！”
“你先坐下，也别这么激动，听我这个仇人，把话说完。”
高士廉安抚了一下秦长青，“你应该知道，隋朝开始，汉朝的河西四郡就名存实亡了。陛下有意设立西洲都护府。之前之所以要做《氏族志》，除了是五姓七望胁迫，更多的是想借我的手，找五姓七望要钱要粮，被你一个《百家姓》给搅合了。”
“你还的说你一心为公呢？你丫的一心为公，我秦家人能险些死绝了？”
“先别提这个，咱们不是有一年之约嘛，你着啥急？”
高士廉笑了笑，“你可知道，从你家里走出去的隋朝余孽，去了哪？”
“哪？”秦长青想起来那个名妓，似乎和李焕儿说完就消失了。
“高昌。”
高士廉的语气很重，“自打那个人去了高昌，鞠文泰就不老实了，瞒着大唐和肆叶护勾肩搭背，还和吐蕃眉来眼去。可高昌国正好卡在了丝绸之路上。现在安北都护府和钱坊的建立，更是确定了陛下建立西洲都护府的决心。”
“所以，让我去玉门关，是奔着找茬去的，好让大唐师出有名？彻底收复河西四郡？”
“和你说了这么多，嗓子都干了，这些可都是圣旨上没有的。”
高士廉弄得神秘兮兮的，秦长青立刻给高士廉倒了酒，“那这样吧，这段时间内我暂时不把你当敌人，来，满上！”
河西四郡，起源于汉朝。
在丝绸之路正式开通之前，河西走廊属匈奴领地，匈奴休屠王、浑邪王等所属部落在这里游牧。
大汉元狩二年也就是公元前121年，匈奴昆邪王杀休屠王，并将其众合四万余人来降汉。
汉武帝将五个从属国，设立为武威、酒泉二郡。
到了元鼎六年，也就是公元前111年，大汉朝，先后在河西设置酒泉、武威、敦煌、张掖四郡，通称河西四郡。
河西四郡的设置，促进了汉朝统一西域。
汉朝将秦长城从令居延伸到了阳关、玉门关。其烽燧深入到轮台，用以防御匈奴。
这条长城的南面，就是汉朝移民屯垦的农业区，河西四郡设置之后，隔断了匈奴与西羌的联系，导致与加强了汉朝与乌孙和天山以南诸农业国的联盟，从而进一步削弱了匈奴的势力。
从此河西走廊成为中原地区通向西域的著名通道，也是中外文化交流汇集地，中外贸易的中转站与贸易中心之一。
河西四郡正是借助于丝绸之路中外文化交流汇集地、中外贸易的中转站与贸易中心及古代战略地位而驰名中外。
但是河西四郡，一直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曹操那会儿，置酒泉、晋昌、敦煌、会稽、凉兴、广至、凉宁、建康、祁连、西海十郡，公元421年被沮渠蒙逊所灭，属北凉国。
南北朝时期，北魏灭北凉后，属敦煌管辖。
隋唐交替的时候，将酒泉改为肃州，州治在福禄县，福禄又称肃州，福禄县后来又改为酒泉县。
也就是说，现在的唐朝，手里面实际上掌握的领土，只有玉门关外的酒泉郡，并有三个州府：西洲、庭州、伊州。
“也就是说，玉门关肯定不是我呆的地方，西洲、庭州、伊州才是我要选的了？”
“没错。”
高士廉点点头，“剩下的就看你选哪里，我还等着回去复命呢。”
秦长青略微的思索一下，“最危险的地方其实才是最安全的。西州周围，有突厥、薛延陀、吐谷浑、吐蕃和高昌，这里的地势最险要，也是最复杂的，我选西洲。但是……”
“但是什么……”高士廉急忙问，“不是让你出去打仗的，是找茬的，你别胡来，你只有三千人，西洲的守军不过六千。别玩大了，到最后不好收场。”
“那个叫如花的女人，是从我这里的走的，如果她真的鼓噪高昌反唐，我找点面子回来没毛病吧？”
“只要不打灭国之战，没问题。”
“那就行了。高相，你可以走了！”
秦长青顿了顿，“别人宣读圣旨都会些钱财，秦某和你同朝为官，钱财有点磕碜你了，送你四坛烈酒，以表心意。”
“那老夫就受之不恭了！”
高士廉满意的来，满意的走了。
秦长青雀坐在那里陷入沉思，这算是把他发配到陕甘宁边区了。
玉门关外，没什么军民鱼水情的，有的只是风沙和荒城。
勉强有什么值得称赞的地方，那就是哈密瓜、葡萄干和烤全羊了。
很明显，老李要对周围的老邻居下刀子了，东征高句丽之前，老李首先要安抚好后方，防止后院起火。
秦长青此去，就是为了找茬，在打别人的时候，还要占理，给老李发兵西域的借口。
“有点难喽。”
秦长青自言自语之后，噗嗤一下又笑了，“管他呢，找茬的事情，交给程处亮小老弟就好了，论找茬的能力，老程家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第一百七十一章 税收的妙用
高士廉满意的走了，可还没出庄子，又回来了。
“你要干啥？还想勒索我烈酒不成？”秦长青脸一黑。
“我还想请教一件事。”高士廉迈步进门，坐在了院子里的石凳上。
秦长青一脸无奈，让人准备了茶水，坐在高士廉对面。
“你知道，我打小也是一个宰辅，我最近有点愁事，和房相、杜相研究了很久，都没研究明白。”
“说到底还是缺钱呗？”
“对，我听别人说，你当初提出来一个建议，是收商税，怎么个收法比较稳妥？”
“国库空虚，是因为收入小，收税不是让你们去加收农税，如果在加收农税，不造反才算怪。”
秦长青笑了笑，“难得你还关心点民生问题，那我就说道说道，我也不知道对还是错，你们当宰辅的都心黑，你们的路子比我野多了。”
“税收，大唐是以农税为主，可问题是，农税又能收多点儿钱呢？如果农税一变肯定天下大乱。归根结底，要收的，还是商税。如果商税流行之后，没准还能免了农税也说不定。”
免农税？
高士廉就感觉秦长青这话说的有点不着调了，这怎么可能的事情？
大唐的税收，其实是很简单的，隋唐两代，是唯一不收工商杂税也不搞所谓盐铁专卖的时期，而且为了休养生息，李世民还大赦天下，轻徭役减赋税，之后的朝代搞了盐铁专卖，是因为要控制武器流通，顺带着给国库捞钱。
大唐的盐铁，是因为老李的信任自己的政治手腕，所以掌管在长孙无忌的手里，简单说长孙无忌就是大唐最大的盐铁贩子。
虽然说，免农业税的基础，是建立在国家财力和大工业环境基础之上的。
但是，按照大唐现在的粮食产量，就是刚建国那会，都没有达到这么高的产量，虽然说没有大工业环境做基础，大唐现在的政治环境，是完全可以征收商税的，如果在搞一个三年、五年计划啥的，免除农业税不是梦了。
当然，也有人说，封建社会的根基就是商贾，大唐的根基是五姓七望和氏族门阀，可你要知道，老李手里的大刀也不是吃素的。
小武妹妹当皇帝那会儿，刚一亮刀子，门阀氏族就立马交税了，可缴税之后呢？小武妹妹差点把五姓七望的人给砍没了。
所以，很多时候，一个政策能不能彻底落实下去，要看上位者到底有没有这个狠心，他手里的刀子攥的稳不稳。
“我问你一句话，只会问你一遍，你想好在回答。”秦长青一脸严肃。
“你问吧，知无不答。”
“如果，对五姓七望动刀子，你站在哪一边？”秦长青问完，有感觉这句话有点不对劲，重新又问了一下，“这样，如果让你做一任好宰相，经你手的政策，能免去农业税，你干不干？但是前提条件是，要触动门阀氏族的利益！”
“这……”高士廉思量再三，“只要皇帝支持，我能把政策落下去！”
啧啧啧……
秦长青真心没怀疑高士廉的话，微微有点遗憾，“高相，我当时应该多抽你一巴掌的。”
“没关系，后悔的话，随时可以，老胳膊老腿还能动，还挺耐打！”
“无耻！”
秦长青随后开始说正事，“我不光在朝为官，我还是商人，我现在一天的收入，很有可能是农户十年甚至是一辈子的收入。
可实际上，我需要交纳的税务，是按照人口算的，每人两单粮食，六十尺绢布，这些东西在我们家就是九牛一毛。
所以，为什么看不起商贾？他们都不从事劳作，就能锦衣玉食的，而庄户呢，终年粗茶淡饭。所以，解决国库空虚最好的办法，就是收拾商税。”
高士廉也知道，商贾有钱，历代皇帝哪个不知道他们有钱？可谁收他们的税了？
不为别的，国家不是想给商贾们省钱，而是会害怕出现所谓的连锁反应，那样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可问题是，如果收了上谁了，商贾是不会受影响，大不了就是比寻常多出点钱，但是老百姓怎么办？他们一年的生产劳作，可都卖给了商贾。”
“老高啊，你有点忧国忧民的样子了，我信你之前说的话了。所以，我更后悔少抽你一巴掌了。”
“说正事。想抽随时可以。”
“我建议你们民部制定一个三年计划或者五年发展计划，开盐铁司衙门，将盐、铁国有化，这样才能控制住市场，至于那些个贩私盐的，抓一个砍一个，国家允许你造盐，但是，得持证上岗，并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
“铁倒是可是，可制盐……”高士廉一脸懵逼，现在大多数人还用盐布呢。
“制盐的人选，能做出精细盐的我已经选好了，你们就等着看成品，等着收折子吧。我能把价格控制在10文钱一斤，老百姓也全都吃得起，而且，能持续供应。想要更便宜的也有，那就是大颗粒盐，不是精细盐了。”
“真的？真的可以？”
高士廉激动的脸红脖子粗，“长青，这可不能开玩笑，如果真的能控制住盐铁，收商税就成功了一半！”
“商税，是保障市场生意平衡的关键，所以鼓励民间建厂，建立酿酒厂啥的，粮食这玩意儿放在那就烂了。
举个例子，如果鼓励民间酿酒，是不是需要场地，工人？
然后是不是粮食卖了可以做工？农民有了双份收入不好吗？
无非就是加快了钱币的流通速度而已，其实，钱还是那么多的钱，无非就是速度快了，只有速度快了，国库收上来的税才会多……”
“官绅一体挡拆，摊丁入户，这就是一步臭棋。上水还有一个好处。”秦长青瞥了一眼高士廉，“你们高家也是氏族，你应该知道，高家的子弟很多都是免税的，你们高家也兼并了打量农户的土地，对不对？”
“咱们换个例子，你就说五姓七望，我们高家还是很良心的。”
高士廉尴尬的咳嗽几声，掩饰尴尬……
第一百七十二章 心黑如房玄龄
“都一样的。如果皇帝下旨，皇亲国戚也不免税，这样一来商税就有了带头人了，你们这群王公贵族在一附和，豪门也能慢慢的交税。
就好像我们家被灭满门，不就是因为当时支持了最不该支持的李家吗？这群豪门氏族，其实才是毒瘤，你们高家也是毒瘤中的一颗，今天可以支持姓李的，明年就可以支持姓王的，所以，商税也是向五姓七望下软刀子的办法之一。大唐的皇亲国戚都交税，别人敢不交？但凡有不交税的，直接就让程知节带着尚方宝剑巡视关陇，老程可是很乐意砍了他们的脑袋的……”
“这样吧，我临走之前，也没啥送你们民部的，话说道这个份儿上，我给你们一个福利，你可敢要？”
“多少钱？”
“而十万贯以上！”
“就是说，民部会白得二十万贯？”
“对！”
“什么交易？”
“战马！”
“战马？”
“对，我用低于市场价两成的价格，卖给你一万匹战马，你敢不敢要？”
“我当然敢要！”
“那咱俩先签一份买卖协议，你带官印了吗？”
“小的印信，一样管用！”
“那就行了。”
秦长青随后洋洋洒洒写下一份买卖契约，用低于市场价一成的价格卖给民部一万匹战马，高士廉立刻签字画押，还盖上了自己的印信、
“半年之后交货！”
“成交！”高士廉顿了顿，“那盐的制作方法……”
“谁给你们民部上疏，你找谁要去，我已经全都交给他了。”
“好！”高士廉站起身，对着秦长青一躬身，“长青，我代天下黎民，谢你！”
“少扯，咱俩是敌人，早晚我带兵马踏你们高家府门！”
“呵，呵呵！”
高士廉“优雅”的一转身，离开了秦家庄。
秦长青在高士廉离开之后，哈哈大笑，等李焕儿回来之后，将契约交给李焕儿，“夫人，好生保管，这可是游骑卫明年的军费。”
“军费？”李焕儿好奇的看着契约，“这……你咋把高相忽悠的签契约的？”
“不是我忽悠的，是他自愿签的。”秦长青皱皱眉，“老东西，被抽了两个巴掌，朱雀大街的勋贵都在，还能一本正经的忽悠我……”
…………
战马陆陆续续的已经运往长安城外李家庄，一共购买了一万五千匹战马，因为里面有一部分是老弱病残，大部分都是受伤的，就按照世面上普通马匹的价格35贯钱一匹，尽数购买。
但实际上，优良战马，尤其是正在服役的，没有受伤的战马，已经炒到了100贯到120贯之间。
秦长青如果按照低于市场价的价格将战马卖给民部，大概就是一百贯一匹左右。
其实细算算秦长青也没赚多少钱，也绝对没做什么奸商。
场地建设也是要钱的，人员要养活，马蹄铁、马鞍也是要花钱的，林林总总的全算下来，秦长青也就赚了三十万贯铜钱左右，那么大一匹数量的战马，只赚了三十万贯，真心不黑。
高士廉也知道，这点钱是用来买技术的。从老李当初的空白圣旨就知道，老李没打算给秦长青赐封，就是花钱了事。
进了皇城，来到紫宸殿，将事情汇报结束，老李满意的点点头，女婿没有狮子大开口，还是很满意的。
当说到了商税的时候，老李一皱眉，神色微微有点复杂的看着高士廉。
讲道理，高士廉就是和五姓七望穿一条开裆裤的，这话能从高士廉的嘴里说出来，老李有点不相信。
恰好，此时房玄龄也来了，看看高士廉，又看看老李，一肚子话全都咽回去了。
“玄龄，你来的正好，高相正在和朕说收商税的事情，你也来听听。”
商税这件事，房玄龄和杜如晦以前就问过秦长青，但很难施行下去，这件事也就一直处于停摆状态，现在高士廉能说出来，房玄龄也大感意外，高士廉出门忘吃药了？
高士廉将秦长青的话复述了一遍，老李和房玄龄都知道可行，但问题是，现在老李手里四十米厂的大刀是足够锋利的，但砍不下去。
讲道理，老李在这方面真心没小武妹妹牛逼，小武妹妹可是真的砍，不是吓唬。
然后，话题就定格在这里了：咋办？让谁去办？
老李瞥了一眼房玄龄，房玄龄一脸懵逼，你看我作甚？能办我早都办了，至于这么穷吗？
我要能办，我和杜黑子还能委曲求全的不敢暴露身份，和秦长青做买卖吗？
但很快老房的眼睛就亮了，明白老李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了。
老高啊，对不住了，不是兄弟不是人，而是……呸呸呸，而是兄弟再给你谋福利呢，好歹您也是个宰辅不是？
咳咳咳……
房玄龄假意的咳嗽几声，“陛下，既然是收商税这件事是高相提出来的，而且十分可行，臣建议让高相主抓收商税的所有事宜。
臣最近太忙了，长青不是给了个注册商标的建议嘛，太他妈牛逼了。现在民间兴起很多作坊，形形色色，纷纷要冠上皇家的标志，成为皇家御用，臣现在是分身乏术啊。”
“爱卿啊，现在房相和杜相都很忙啊……”
讲道理，老李是很不信任高士廉的，谁他么当臣子的逼着皇帝弄狗屁的《氏族志》？
但很快老李想到了一个人，那个人可是出了名的一根筋，非常适合和高士廉搭班子，而且满朝文武，这个人还就服老李，别人都不服。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李世民的表舅，宋国公萧瑀。
去年，大唐战神李靖带兵征讨突厥，顺手杀了突厥颉利可汗的妻子、隋室的义成公主。
因为义城公主救过萧皇后，萧皇后感念她的恩情，悲痛不止，作为弟弟的萧瑀就上奏弹劾李靖。
本身这次弹劾就是小事儿，可问题是，李靖不杀了义城公主难道抓回来？抓回来怎么处理？
看得懂风向的人，就开始说萧瑀弹劾李靖不当。
老李也是借坡下驴，免去御史大夫、宰辅的职位，把萧瑀封为为太子少傅，不再参议朝政。
这个人，严厉清正，不肯容人之短，不善处理人际关系，是和高士廉搭班子的最佳人选。
于是，就看见老李清了清嗓子，“宋国公现在也挺闲的，就恢复宰辅的职位，和高相一起，把收商税这件事提上日程吧。”
“……”高士廉：我糙，李二、房玄龄，你们坑我？
第一百七十三章 免费医疗，大学问
打发走了高士廉，老李是心情大好。
用五姓七望的矛，去捅五姓七望的盾。
老李都为自己这个天才的设想，感到光荣。
“爱卿，此来所为何事啊？”
“陛下河西四郡如果重新打通，势必成为西域36政治、文化交流的中心，玉门关外也会形成更大的交易中转站，所以臣建议再委派一名文官，和秦长青出关，在西州建立钱坊，并将西州府兵，从六千人，提升至10000人。”
“你的意思是……”
老李仔细的琢磨了一下，“你的意思是，长青走到哪，就会把买卖做到哪？”
“差不多吧，长青之前和陛下说要两千匹战马，要组建一支商队，臣就觉得是出必有因，所以……”
房玄龄郑重其事的看着老李，“臣建议，战马就送给他了，民部入股！另外商队的人选，从京城十二卫的退伍老兵里面挑选。这些年，对老兵的安置一直都是一个大问题，为国流血牺牲，到最后也只是种点薄田，太委屈他们了。”
“准奏。明日早朝，提上日程吧。”
“谢陛下。”
“陛下，太医署赵大人求见。”内侍缓缓走进来，行礼。
“宣！”
赵德全被内侍请了进来，“臣请陛下圣安！”
“赵爱卿，所谓何事？平时你可是从来见不到人的。”老李一阵奇怪。
“陛下，正巧房相也在，臣来之前还在想，让陛下帮忙找一下房相呢。”
“哦？”老李一脸狐疑，“那爱卿这是有大事了？”
“陛下，房相，武德七年，人口普查，大唐游219万户，贞观二年，人口普查，有360万户。但臣觉得这些都不是实数，臣请陛下，重启人口普查！”
老李和房玄龄相互对望一眼，都是一脸懵逼，你一个太医署的署官，看好病就完了，你搞人口普查干毛？
“爱卿，这是为何？”
“臣，前几日和老神仙、秦长青吃酒，得了一门学问，可以帮助陛下安定天下的大学问之一。”
啊？
老李急忙整理了一下衣襟，坐正了身体，招呼内侍，“给房相、赵爱卿赐座。”
小凳子搬过来，一改之前没有靠背的座椅，现在老李牛逼了，全都换上了胡凳和胡椅。
随后，赵德全打开了话匣子：
主旨内容，就是按照现在大唐的经济条件，是完全可以开通免费医疗的。
“这……”房玄龄一脸懵逼，地主家有没有余粮，你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
“陛下，房相，你们先听臣说完。”
赵德全在次开口，“免费医疗有两种情况，国家办医馆。把医馆当成是国家的一个职能部门，就是负责免费给看病的。
另外一种免费是治疗费用全额报销。
但两种方法都有弊端，第一种免费医疗，根本不存在经济计算。这种免费看起来很美好，但是实际结果和其他所有公有事业一样，就是缺乏动力，医官们的看病行为没有动力，根本不想给病人看病。
全额报销的后果很明显，病人对治疗行为失去预算约束，反正不花我的钱，你们随便治，医馆对这种情况当然求之不得，但作为买单者，政府必须控制预算。
所以，臣提议将两种方案综合，就是国家开办医馆，使用全额报销的医疗体系，然后控住住预算成本。”
“老子没钱！”
房玄龄怒视赵德全，“本身就这点家底儿，再让你这么一折腾，白攒了！老子攒的钱，是用来东征的，不是给你做免费医疗的。”
房玄龄作为大唐老好人，为了钱已经不是第一次爆粗口了，这次是真的怒了，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
老李一直没说话，他不得不承认的是，免费医疗也是安抚人心的重要手段，还是非常具有实质性的手段，当皇帝的最在乎的就是民心。
“臣已经请教过秦将军了，国家花不了多少钱，充其量就是花钱在建设医馆方面。医疗人手臣不要国家一分钱，国家只需要给一定的俸禄就好，不用太多，和太医署持平就行！”
“那你接着说。”
房玄龄瞥了一眼赵德全，这是在可承受范围之内。
“施行医疗保险，保险由民部颁发……大概意思就是和钱坊差不多，免费医疗不是免费提供的，是一年交点几吊钱，就可以获得几成的报销额度。
比如，一吊钱获得全年度五成的报销额度，两吊钱可以获得全年七成的报销额度，以此类推……
要知道，生病的人终究没有没病的人多，就算是报销了，大部分也是不生病人的钱，所以……陛下，房相，你们还觉得不可行吗？
与此同时，鼓励民间少采集什么野生药材，自主种植，这样才会将药品的成本降低下去。”
“这还是行不通，坐馆的大夫，都是留一手的，有拿手的绝活，没人会主动献出来的。”
房玄龄说到了点子上，大夫和大夫最大的区别，就是故步自封，总会留着压箱底的绝活。
“这个臣也已经想好了，太医署已经入股了清华书院，成立医科属，对外扩招，招募那些一心求医的学子，并着重培养。另外，长青还答应臣，免费印刷各类医书和药方。
另外，老神仙孙道长近年来走访民间，走的就是免费医疗的路子。一方面亲自采集草药，研究药物学。
认真研读《黄帝内经》、《伤寒杂病论》、《神农本草经》等古代医书，同时广泛收集民间流传的药方，热心为人治病，积累了许多宝贵的临床经验。
他从理论到实践，再由实践经验中提炼出新的医药学研究成果，以毕生精力撰成了医学著作《千金要方》和《千金翼方》。不日就将交给清河公主殿下，印刷出来之后，将成为清华书院医科属的专用课本，里面无论是各种疾病、药方以及辩证理论，全都涵盖在内。”
“所以，一切都准备就绪了，时机也已经成熟了，只等着朕点头了？”
老李含笑的看着赵德全，“你们太医署，也准备把压箱底的东西，传下去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西北之行，走起！
“是陛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准备一道奏疏，先和房相好好的定个章程，朕，允了！”
老李随后特意强调，“那个医疗保险就作为你太医署的下属衙门吧。一定要好好推行下去，缺人朕给你人，缺钱朕给你钱。但朕要看到效果，实打实的效果！”
“陛下，臣一定竭尽全力！”
…………
长安城外，李家庄。
裴行俭已经让人陆陆续续的将一万五千匹战马运来了马场。
在马场的一旁，是一块专用的给战马修剪马蹄，钉马掌的场地。
常乐带着十名太监，紧张的忙碌着。
“常乐，别着急，慢慢来，战马我已经卖给民部了，期限是一年之内交付呢。”
秦长青看看满头大汗的常乐，拍拍他的肩膀，“游骑卫用的战马挑选好就行。”
“秦大哥，全都挑好了，上等的战马，马蹄铁和马镫全都安装好了，都单独圈养呢。”
常乐放下手里面的工具，带秦长青去看了战马，秦长青满意的点点头。
“这次去不能带你，原本想着让你捞点军功的，但现在你干的勾当，和军功无二。不管是你义父还是皇帝，找你要技术，你就交上去，朝廷会奖励你的。”
“可是……秦大哥，这是你发明的技术，我不能据为己有啊。”
“你个傻蛋！”
秦长青对着常乐的脑门子就敲了一下，“军功全是我的，皇帝拿啥赏我？给我个异姓王，还是把龙椅让给我？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在咱们秦家庄，谁都能有功劳赚。”
“嗯。”常乐重重的点点头，“谢谢秦大哥！”
…………
时至五月初，是玉门关外风沙最小的时候。
秦长青安顿好家里的一切，在给朝廷先行交付了两千匹战马之后，带这游骑卫离开长安。
虽然李焕儿十分不舍，但也无可奈何，皇命就是皇命。
三千正规军，人人双马，还有一千仆从军。
就算是大唐的正规军，最有战斗力的部队，也只是一人三马，更多的都是一人一马，由此可见，游骑卫是有多豪横。
十辆牛车，拉着密封的木桶，里面都是排列整齐的爆破筒，既然出去找茬，那就是把伤亡降到最低，爆破筒是最好的选择。
点着了扔去去就行了，每个人身上都穿着现代化的军装，肩膀上的军衔尤为清晰。
以前仆从，也不能小觑，那可都是京城十二卫退下来的老兵油子，也全都穿着新式的军装，臂章上写着——预备役！
虽然不知道，所谓的预备役是什么，但是这群兵油子，除了会打仗，除了会杀人，其余的什么都会，也就不管啥事预备役了，能上阵杀敌就好。
每个人后背上，都打着背包，是一条褥子和一条毛毯，还挂着羊皮水壶等一应生活用具，简直和现代化的军队装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唯一有区别的地方，就是他们手里面全都是冷兵器，不是热武器。
“狼烟起，江山北望，
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
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
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
堂堂大唐要让四方——来贺！”
伴随着游骑卫的高亢的军歌，在离开边境后，一路向西北方向进发，晃晃悠悠的走了半个多月，顺着祁连山的附近，穿过了原州、凉州和甘州，进入了肃州的地界。
进入肃州，就是陇右道的地界了，已经能清楚的感受到塞外的寒风。
不管是地面上的地理环境还是空气环境，都和长安大不相同，就好像踏进了另外一个世界。
值得一提的是，随行的裴行俭和萧锐。
裴行俭是随行监军，倒是没什么，但是萧锐不同，这是宋国公萧瑀的长子，虞部郎中。
跟着军队随行，有点大材小用了。
到了甘州城外，秦长青看向萧锐，“萧大哥，是第一次出远门？”
经过半个月的接触，发现萧锐这个人还不错，又是所有人里面，除开裴行俭岁数最大的，所以兄弟相称。
“嗯，第一次。但好在自幼习武，身体还能扛得住。”
萧锐见秦长青把部队驻扎在肃州城外，而没有进城，也是一脸奇怪，“咱们不进城吗？”
“咱们四千多人，就不进城了，驿站那种地方……还是算了，咱们吃大锅饭不香吗？”
萧锐想想也是，游骑卫的配套设施齐全，简易帐篷十分容易就建起来，在满是风沙的天气里，真心比驿站要舒服的多。
况且驿站的生存环境，四千多人住进去，人吃马嚼的，都得把刺史府给吃成负资产。
“处亮，带着我的腰牌进城，采购缺少的物资，修整一夜，明日启程！”
“是！”
程处亮点了一个班的游骑卫，策马进城。
这里的百姓，外表就透漏着一股子彪悍的味道，不像关中子弟们看上去，那么随和。
人高马大的站在面前，你绝对是把他想成高处不胜寒的侠客，要是十几个人在一起，只要手里拿着家伙，那绝对就是人见人怕的马匪。
肃州刺史姓张，是许国公高士廉的门生，简单说，秦长青是他仇人。
当时高士廉逼老李修氏族志，这个张刺史没少助纣为虐，后来秦长青一个《百家姓》把这件事给搅和黄了，立刻遭到老李的反杀，直接发配到了鸟不拉屎的肃州城做起了刺史。
但相对于要去西州的秦长青等人而言，肃州也算是人间仙境了，至少没有西洲那么贫瘠。
当然了，前提是河西四郡没有打通的时候，要是河西四郡打通了，重新回到大唐的手里，那将会成为另外一回事儿。
更何况唐朝的时候，塞外绿洲还是很多的，还没有像当代沙漠化这么严重。
张刺史十分客气，虽然是恨秦长青，但是朝廷的旨意很明确，秦长青是重整河西四郡去的，这也算是开疆扩土，必须支持。
在大唐就是这点好，不管两个人如何掐的死去活来，恨不得刨了对方家的祖坟，但到了对外的时候，肯定放下私人恩怨。
最简单的例子就是许敬宗和裴行俭、苏定方，众所周知许敬宗是大奸臣，凡事他看不上眼的全都要弄死。可到了一致对外的时候，许敬宗是真的放下私人恩怨，哪怕是敌对派也都不遗余力的支持，等你打完仗了边境安定了，在继续和你掐架。
准备了肃州当地的特色美食，亲自带人出城，和秦长青把酒言欢。
当然了，不排除刺史大人在心里骂秦长青八辈祖宗的可能。
第一百七十五章 焉耆国贵族阿齐兹
当刺史大人邀请秦长青前往刺史府居住的时候，被秦长青义正言辞的给拒绝了，开什么玩笑，睡着帐篷盖着毛毯不香吗？我要去住你的土坯房？
但是既然路过了，刺史大人又亲自宴请了，秦长青还是很满意的，“张大人，秦某不白吃你的酒，给你一个把肃州变成绿洲的良方，你要不？”
“啊？”刺史大人瞪大了眼睛看着秦长青，“真的？”
“那还有假？”秦长青白了张刺史一眼，“梭梭树，把肃州城外沙漠化严重的地带全都种上梭梭树，然后退耕还林。”
“可粮食收入怎么办？全都退耕还林了，百姓吃什么？”
“养鸡！”
养鸡？
张刺史就感觉秦长青的脑袋一定是被驴蹄了，养鸡能养出来绿洲，老子以后跟着你姓秦。你丫的一本《百家姓》把老子坑到了鸟不拉屎的肃州，难道还要坑老子被皇帝砍脑袋？
“肃州的雨水季节还是很不错的，庄家都能种出来，难道种不出来草吗？
赶在雨季从半沙漠化的地方逐渐向外扩张，一茬草长出来能养三茬鸡，等这些草彻底生根，在逐步向外扩张。
尤其是梭梭树长成的地方，继续种草，继续养鸡。
你可以先做试验，我敢说你就算是试验，不出三年，你也会有近万亩的绿地，后期的维护还用我教你吗？
等你的绿地面积不断扩大，你就算是想养马养骆驼都没人管你。还有，抗旱的种药材，你就种呗，百姓的收入高了，害怕没饭吃吗？”
秦长青说的不是瞎掰扯，当代就有个牛人，在沙漠化严重得地方养鸡，以一己之力，在三年的时间内绿化了五百多亩第，还有近百亩的干草。
刺史大人歪着头看着秦长青，不得不说，秦长青所说的办法，真心是最好的办法。
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恭恭敬敬的对着秦长青深施一礼，“张某代肃州百姓，谢秦将军大恩。如果此法得当，张某定当上疏朝廷，为秦将军请功。”
“喝酒、喝酒！等我打通了河西四郡，还要仰仗大人多帮衬帮衬，好处自然是少不了大人的，秦某做生意的本事，想必大人是知道的。”
秦长赚钱的本事，在长安城呆过的人全都知道，刺史大人就感觉自己的春天来了，距离调回长安的日子不远了。
驻扎了一夜，第二日清晨，刺史大人亲自出城给秦长青送行。
这次队伍行进的路线开始偏离祁连山，从西北改成正西的方向，一路朝着玉门关的方向进发。
队伍的气氛十分融洽，萧锐和裴行俭都是文人，李银环也是四书五经六艺样样精通，还是李银环提议，“大将军，咱们已经出了玉门关，要不要即兴赋诗一首？”
秦长青的才情，大家都知道，以前是《长青诗集》十分牛逼，后来又写了一篇《岳阳楼记》，更是轰动文坛，这篇传记已经被请进了孔庙，孔门都如此重视，何况天下儒生？
“这个提议妙啊！”
裴行俭略微思索了一下，“咱们也都别矫情，每人来一首怎么样？”
“我觉得裴大哥的提议很好，银环，一直没听过你作诗，你今天可得露一手！”
“也行，长年舞刀弄棒的，都快把四书五经给忘了，我也试试。”
李长思、程处亮、李德铠相互对望一眼，最终还是程处亮开口，“你们切磋就成，别算我们三个。”
“呵，呵呵！”
秦长青等人不屑的看了程处亮一眼，几乎异口同声，“压根也没算你们，自己肚子里有多少墨水，心里没点儿逼数吗？”
“大漠风疾疾，黄沙尘满天。落日残如血，孤烟悲寂廖。
烽火连天起，长戈旌旗蔽。乱尸弃荒野，孤魂无归期。”
看了看身后的古长城，看看面前黄沙，下面不知道埋藏了多少忠骨，李银环情不自禁的感慨。
作诗成功，引来一片掌声。
随后是裴行俭和萧锴，他们所做的诗其实都和李银环说的差不多，最后全都看向秦长青。
秦长青仔细琢磨了一下，那就出塞曲吧，权当做提升士气了。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沉寂，在足足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裴行俭等人开始拍手叫好！
“咱们游骑卫，就是当代的飞将，定当打通河西四郡，让河西四郡重归中原！”
李银环的手臂微微扬起，用力一握，身后的将士们纷纷举起手中的兵器，响声震天：
“打通河西，重归中原！”
“打通河西，重归中原！”
“打通河西，重归中原！”
过了玉门关，在沙州修整三日，现在面临两个问题，途中要想修整，那就是绕道伊州，但需要走饶一个很大很大的直角弯，路途会增加三倍。
但顺着罗布泊的边缘，沿着蒲昌海走，是一条弧线，那里有绿洲，可以修整，但罗布泊被称之为鬼域，十分难走。
秦长青将所有人召集到一起，决定接下来的路线，是走弧线，沿着蒲昌海向前走，最快时间到达西州。
恰好，才修整的时候，遇到一只焉耆国的商队。
商队的头领是回族人，名叫阿齐兹。
在遇到了游骑卫之后，一听说是大唐的精锐，立刻抱上了这条大腿。
要知道，大唐是上上国，商队能抱上这条大腿，害怕路上遇到劫匪吗？
再一看军队一人双马，还有一千多仆从军，整个人都变得充满灵性起来。
拍着胸脯保证，自己的商队认识路，可以先从秦长青等人去西州，然后他在回焉耆国。
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秦长青可是知道的，焉耆国就是现在的新疆维吾尔自治区焉耆回族自治县，塔喵的，这个家伙想回国，首先得去西州修整，是他的必经之路。
但秦长青没有点破，因为阿齐兹开始主动的开始结交秦长青，今天送一对三色的玻璃球，明天送上一颗猫眼石的，看似秦长青被腐化成了贪得无厌的将军，实际上，送过来的很多东西，都出自秦家庄和小清河，都是秦某人自己的产业。
深夜，萧锐走进了营帐，见一群人围在营帐里面烤羊腿，顿时就瞪大了眼睛，“你们还真牲口啊，我出去和别人勾肩搭背，你们却在烤羊腿？”
第一百七十六章 水比金子还贵！
我糙，你们居然在烤羊腿？
话虽然这么说，但萧锐还是坐在火堆旁边，“我都打听过了，这是焉耆国的贵族，据说焉耆国的国王是他二大爷，他们家在焉耆国的势力比较大。而且商队里面还有人说，他们家的势力隐隐超过了阿齐兹的二大爷，似乎和国王有点针锋相对的态势。”
“焉耆国距离西洲只有百里之遥，如果真的发生内乱，焉耆国的国王肯定是要联合突厥的肆叶护可汗求救的，如果内战真的爆发，我相信肆叶护肯定会找借口，发兵西州的。”
“这……”
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不可能吧？安西都护府有我爹罩着，肆叶护敢动，我爹的大斧子也不是吃素的。”
“有句话，叫做天高皇帝远，要是肆叶护说西州内有焉耆国余孽，帮助陛下清缴余孽，你怎么办？”
于是，所有人都沉默不语了，只有李银环，用小刀片了一块儿羊肉，放进嘴里，“来，就打！正好试试游骑卫的锋芒。大唐乱不乱，不是别人说的算！”
焉耆国，在汉书记载的名字叫做阿耆尼国。
东西六百余里，南北四百余里。都城周六七里，西面据山，道险易守。
泉流交带，引水为田，盛产穈、黍、宿麦、香枣、蒲萄、哈密瓜、梨、柰诸果。
全国的人口加起来，大概相当于长安城八个坊的人数，这个国家和龟兹国、高昌国、西突厥的关系都不错，老李曾经敕封国王的女儿为大唐公主，暂时和大唐的关系也算是如胶似漆。
但是，身边有个牛逼的大唐帝国，西域三十六国，哪个能有安全感？所以，私底下大家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联盟。
现在，大唐西面的敌人，其实主要就是西突厥、高昌和龟兹国。所以，此次的西州之行，也肯定会很艰难。
想要打通河西四郡，最关键的地方就是这三个国家，高昌和龟兹国势必要灭国的，至于西突厥，就看老李向怎么对付了。
知道了这个人的身份之后，秦长青也警觉了许多，突然，秦长青放下自己手里的小刀，“你们说我是折节建交好，还是让他滚过来比较好？”
折节建交，其实就是用高姿态去接触一个下属国的贵族，让他滚过来……嘿嘿，显而易见，秦长青是准备埋雷了。
“长青，你的身份有点高，见他不需要你的。”
裴行俭开口了，这位可是历经三朝不倒，大唐最牛逼的外交官，成功忽悠瘸了很多番邦国王。
秦长青的眼睛顿时就亮了，对呀，我咋把裴行俭给忘了，这家伙是牛人啊。
似乎，老天爷都宠幸老李，把历史有记载以来，最牛逼的文、武男团，都交给了老李。在唐朝贞观年间，随随便便拎出来一个，都是牛人。
“来人！”裴行俭对着外面喊了一嗓子，立马有一个班长走了进来，“让那个狗屁的阿齐兹滚过来，见秦将军。”
阿齐兹接到的传唤，是一字不落的，确实是滚过去见秦将军。
可进了营帐一看，大家在烤羊腿，他也不可能同坐的，在这群武将的眼里，他就是个寻常人。
秦长青不开口，阿齐兹也就不敢做声，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一群人吃干净了烤羊腿，然后裴行俭一挥手，“行了，你下去吧。”
“……”阿齐兹一脸懵逼，啥情况啊？自己没得罪他们啊？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阿齐兹往秦长青的营帐里跑的更勤快了，献出来的宝物，也都是更加名贵的了。
于是，在第三天，阿齐兹已经能和秦长青等人一起围坐在火堆旁边烤肉了。但是每次看到其余人都黑着脸，阿齐兹还是恐惧到不行，发誓自己更要抱紧秦长青的大腿。
逐渐熟悉了，阿齐兹的话也开始多了。
“秦将军，苦日子要开始了呢。”
“苦日子？什么苦日子？”
秦长青上辈子可是当兵的还是空军，什么苦没吃过？横穿沙漠这种事是军队野外生存的必修课。
阿齐兹的眼里明显带着谄媚和讨好，“秦将军，小人每年在焉耆国和大唐来往亮丝。现在是气候最好的时候，没有什么风沙，等过了蒲昌海，那才叫真的出塞，才是真正的大漠。”
“小人建议，到了蒲昌海之后，换上骆驼，这些马怕是进不了沙漠的，而且那些马车怕是丢要丢在蒲昌海了，用骆驼拉着木桶，然后就是购买水囊和粮食。”
但秦长青关心的好像不是这些，而是问阿齐兹，“那洗澡怎么办？”
“洗澡？”阿齐兹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秦长青，“秦将军，您是说要洗澡吗？天呐，水比黄金都金贵的，您却要洗澡？”
“为什么不洗澡呢？”
一句反问，让阿齐兹乖乖的闭嘴了，他发现自己好像和秦长青之间有代沟。
到了蒲昌海修整，一路上已经是人烟稀少，一望无际的黄沙，毒辣的阳光照在身上，很不舒服。
白天热的像是蒸笼，晚上的温度却低的可怕，幸好这群**们，身体宿主好，再加上有毛毯和帐篷，不用露天宿营，暂时还没有人生病。
秦长青也跟着所有人骑马，就感觉军装要好好的改良一下，屁股的位置一定要放上透气的皮子，现在就感觉裤裆都湿了，摩擦起来十分不舒服。
但他不知道的是，新式军装已经比大唐现有的军装，舒服很多很多了。老式的军服现在大腿上早磨起泡了。
作为西洲的未来的一把手，秦长青也想知道知道西洲现在的情况。
阿齐兹就是最好的人选，对秦长青的问话，阿齐兹是知无不言。
从最开始西域诸国的兵力，如龟兹国、高昌等小国，都问的清清楚楚。
最后问道焉耆国的时候，阿齐兹开始是不是彪几句家乡话，缠在在里面。
但秦长青却听懂了，但绝对没表露出来，精通八国语言，更是精通后世很多少数民族的语言，要知道空军很多明码电文传输，用的就是少数民族的语言。
焉耆国，有自己的文字，但是官方文字是秦朝时期的小篆，后来吐火罗扩张之后，现在使用的是吐火罗的文字，经过历代的修改加工，形成了现在的焉耆国文字。
至于宗教方面，秦长青在停了阿齐兹的介绍之后，噗嗤一下笑了，这才是他要问的最关键的地方。
第一百七十七章 午夜遇袭
简单来说，西域三十六国的宗教信仰很杂。
道教、佛教、袄教、拜火教……太多太多了。
而且西域三十六国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那就是不管是什么宗教，他都吸收。
但凡一个神棍过去，打几天广告，就会有大批大批的信徒。
简单说就是一个人可以信奉很多很多宗教，而且作为信徒，时长也会反水。
用一个词汇来形容的话，最恰当的就是：贵圈真乱。
至于阿齐兹家族和皇室之间的内斗，秦长青不关心，也没直接问出来，人脑袋打出狗脑袋和秦某人什么关系呢？
秦某人最怕的就是你们打不起来呢，不打起来秦某人怎么有发兵的口实，怎么有找茬的理由？
讲道理，就算是是在找不到借口了，秦某人也会想方设法的到别人家家门口，长刀一抖：老子丢了一个骑兵，是不是你家给藏起来了？
“西洲此时莫声谷，这个人你可认识？这个人怎么样？”
“小的就是一个跑商的，怎么可能认识刺史大人呢。”
阿齐兹抿抿嘴，神色也十分挣扎，秦长青已经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一切，那就是他知道，还知根知底。
“是不是莫声谷这个人不咋地，很难打交道，在西洲的名声也不好呢？”
“这……”
阿齐兹神色复杂的看着秦长青，您老让我怎么回答，我说真话，将来是要掉脑袋的。
其实，莫声谷的名声真就不咋地，临出长安的时候秦长青就打听过，只是想不通，名声那么差的一个人，是怎么连任了三期西州刺史的。
沉思了一会儿，秦长青问了最后一句话，“西州，乱不乱？”
然而，这句话刚一问完，确听见外面传来几声军鼓，还有李银环的暴喝：“游骑卫结阵！程处亮带一团、李长思带二团分左右两翼，李德铠带三团居中，仆从军列阵中军，守护秦将军营帐！”
此时已经是半夜，四周传来一阵阵轰隆隆的马蹄声，秦长青扫了一眼阿齐兹，这家伙的眼里已经充斥着恐惧的神色。
游骑卫第一时间做出准备，集合呼吸之间已经集结，翻身上马，严阵以待。
站在营帐门口，阿齐兹的眼睛都瞪大了，惊恐也随之消失，开口称赞道，“不愧是大唐雄兵！”
商队似乎经常遇到这样的场面，立刻将货物和骆驼聚拢，形成首尾相应的防护圈，并给外围让出来很大的空间，随后聚集到防护圈内，躲避起来。
马蹄声越来越近，轰隆声也压抑着每个人的心，李银环的目光始终看着正前方，听着马蹄声越来越近，突然下令，“目标，一百五十步，仰射，三轮，收！”
迎面吹来一股凉风，空气中夹杂着血腥的味道，秦长青一脸奇怪的看着李银环，难道能从马蹄声就判断出来距离吗？
马蹄声越来越近，甚至秦长青能感受到，地面都在微微颤抖，血腥的味道更浓了。
虽然是黑夜，看不清敌人，但李银环让人放了三轮箭矢之后，数千只利箭传来阵阵的破空生。
夜色里，立刻传来一阵落马声，和一连串的惨叫声、呼救声。
遭遇战，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开始，让所有人防不胜防。
人吼叫、马嘶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各种声音成了恐惧的源头。
营帐周围突然亮起来火把，一根根的从仆从军的手中抛出。
当火把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最后落地之后，中看清了对方的身影，而对方看到了一闪即逝的唐军。
在遇到了袭击之后，确定了这是大唐的正规军，对方开始收拢队形，人数和装备上的差距让他们想回撤。
但程怀亮和李长思怎么会给他们机会，左右两翼立刻形成合围。
“突厥人？”秦长青隐隐约约听到对方的吼叫，一脸严肃的问阿齐兹。
“是，说的是突厥话，庭州以北，州山附近的突厥部放眼。”阿齐兹仔细的倾听一会儿，给出来确切、肯定的答案。
“你确定？”
“确定，小的对西域周边各部的方言，都略懂一二。”
“但咱们怎么会遇到突厥人？庭州很远呢。”
“秦将军，这您就有所不知了。突厥人来去如风，只要是除了玉门关，出现在哪都不奇怪。”
刹那间，火把照出来的光芒，足够游骑卫军卒将对方看得清楚。
左右两翼在形成合围之后，箭矢破空，突厥人阵型大乱。
“几百人就想挑衅游骑卫？”
李银环冷眼看着对方，“留下那个着甲的，余者歼灭！”
仅仅是一盏茶的功夫，厮杀就接近尾声。
火把也在这一瞬间，彻底点亮。
刀子地上的尸体，被一一补刀，程处亮和李长思带人将一个穿着皮甲的带头人围在中央，冰冷的马槊，和杀红眼的军卒，恨不得直接把这个人全身捅成窟窿。
午夜发动袭击，其实胜算还是有的，但没办法，他遇到了大唐战神李靖的亲女儿、也是战神嫡传。
仅仅一盏茶的功夫，三百多人被尽数全歼。
那名领头的突厥人看着身边，正在被补刀的同伴，呲牙咧嘴的怒视程处亮，叽哩哇啦的怒吼。
手中的刀，对准了脖子，正准备自杀，却发现程处亮眼疾手快，一箭破空，射在了胳膊上，长刀脱手。
嗖！
又是一箭，李长思搭弓，正中他的小腿，噗通，这个人半跪在地上。
秦长青缓缓走到这个人近前，阿齐兹看到这个人之后，吓得一声尖叫。
而这名突厥人在看到阿齐兹和大唐的军卒站在一起，突然抬手折断箭矢，刺进了自己的喉咙，从此一命呜呼。
唐军，开始打扫战场，但却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这是突厥的正规军，不是马匪。”
裴行俭在做了详细的检查之后，确定了人数和首级，最为监军是要如实上报的。
“不错，小股敌人偷袭在边境抢掠的事情常有，但出现成建制的兵马却很少见，要知道塞外的小城，只需要千八百人就攻得下来。”
秦长青看着这些战死的突厥人的尸体，立刻就知道：西州，凶险！
第一百七十八章 西州城外，黄沙漫
清晨，吃过早饭，秦长青终于看清了突厥人的面目。
因为全身上下都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唯一能看到的就是胸口的狼图腾纹身，一直刀柄上雄鹰的图案。
李银环作为军人，没有让他们曝尸荒野，尸体被野兽啃食，而是搜罗了树枝，一把火将突厥人的尸体焚烧殆尽。
裴行俭几次想说话，但碍于阿齐兹在秦长青身边，最终还是没开口。
队伍启程之后，裴行俭找到了秦长青，小声说道，“那是突厥贵族！”
“我知道，你抽空研究研究阿齐兹，他知道的似乎比咱们多很多，而且我怀疑阿齐兹甚至认识这个突厥头领。”
秦长青和裴行俭商量完，裴行俭放慢了马匹的速度，找了一个时机，去研究阿齐兹这个油头滑脑的家伙了。
这一次的行军，不像以前那么散漫，十里开外，已经撒出去了斥候。
唐军的胜利，让阿齐兹这只商队也是信心满满，这一次什么东西都没丢，一定能大捞一笔了。
在一处绿洲，灌满了水囊，继续前行，货真价实的百里不见人烟。
秦长青不傻，根本没有把马匹留在蒲昌海，只是留下了马车，购买了骆驼之后，将那些大木桶全都悬挂在驼峰上。
阿齐兹有很多时候，都想靠过去看看木桶里是什么东西，但每次都被守卫森严的军卒给赶走。
走了一个多月，毒辣的太阳，将所有人的皮肤都晒得黝黑黝黑，秦长青策马走近队伍最前面的李银环。
“还能适应？”
毕竟，这是军中唯一女流，必须要关心一下，听风儿无意中说起过，李银环和李焕儿的关系不一般。
“以前的剿匪的时候，环境和这差不多。”李银环笑了笑，“别把我当女人，当成男人就好！”
最后，秦长青还是给李银环准备了一个斗笠，戴在头上。
“我建议去了西州，防备一下西州刺史莫声谷。”
李银环侧目看向远方，西州城的方向，“武德末年和贞观元年交替，我十三岁守卫亲王府，战败了薛万彻、薛万均兄弟，陛下就给我调拨了一千五百军卒，成立陷阵营。
之后，每年都带着陷阵营出去剿匪……其实，哪里有什么真正的匪患，大多数都是养寇自重的。
而大唐境内，盗匪、马匪最猖獗的地方就是关陇。
陷阵营最风光的时候，一夜之间攻下九座匪寨，到最后呢？都是人家自己养着的。”
“那你被弹劾过吗？”秦长青问。
“经常被弹劾，自打陷阵营成立至今，已经十一年了，弹劾我的奏折几乎能摆满一屋子了。”
“所以，你认为是西州刺史养寇自重？”
“在你之前，已经有两任赴任者死在上任的路上了。”
“……”秦长青的脸刷的一下就黑了，“感情，谁都知道怎么回事，就我不知道？狗曰的高士廉，到底给我挖了几个坑？”
“世人只知道武将们是杀人不眨眼的屠城之辈，其实，文臣……尤其是他们做宰辅的，才是真正心黑手狠的主儿。”
说到这，李银环顿了顿，“但胜在，大唐的宰辅都是明白人，只弹劾不杀人！”
对此，秦长青不予置否，点点头，“明白人多是好事情。剩下的就是咱们到了西州……等都冒出来了……不封刀！”
不封刀？
听到这霸气提神的话，李银环心理也有了对秦长青重新的判断，以及心理对西州问题的疑虑。
她一直认为，长安城里秦长青可以狠一点有皇帝罩着，想不到出了国门，更狠！
安营扎寨、启程，安营扎寨、启程……
如此反复，在沙漠里行进了半月，遇到了两次风沙，但幸好有惊无险。
军卒们也没损失什么，自己的水囊和粮食袋子保护的比命都重要。
爱妻子心理却发起了嘀咕，怎么没了马匪了呢？难道大唐正规军出现了，他们知道惹不起，全都躲开了？
要知道，这一路向前很多股马匪的，每次进入大唐的境内，都会准备很多钱财，当做过路费。阿齐兹就是因为买路钱交的多，和很多股马匪都混了脸熟，大家相敬如宾。
但也有马匪属于缺心眼的，是往死里抢的，但那样的马匪多数都被拦路的马匪给干掉或者收编了。
一队人出现之后，就有人给钱，不香吗？何必去打打杀杀的？
自打丝绸之路开通之后，盗匪就没停下过，阿齐兹每天都会眺望远方，似乎没人拦路，没人抢劫他，还少了一股子安全感。
队伍，走走停停的，几千人的脸上都露出憔悴的笑容，李银环的嘴唇也隐隐发白，失去了血色，但每个人的眼睛却都是明亮的清澈的。
直到某一天，斥候终于传回来消息，前方二十里就是西州城。
所有人都猛然抬起头，随即就是地动山摇的呐喊。
他们竭尽全力的去怒吼，发泄这段时间以来的压抑。
秦长青眺望远方，漫漫黄沙下，有一座低矮的城池，正矗立在那。
“到了，终于到了！”
疲惫的脸上，终于也露出来笑容。
西州，就像是一座被遗忘的古城，当年汉朝一战定西域之后，边设立戍边校尉。晋朝更是设立凉州牧，将河西四郡彻底囊如手中，一直到了北魏的时候，才出现高昌国。
如果要从历史角度出发的话……其实西州不算大唐的领土，是属于第一代高昌王的封地，你没看错，就是人家的封地。
当秦长青从阿齐兹的嘴里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也是震惊无比，一脸不敢相信。
随后，秦长青看看身边的裴大外交官，虽然现在裴行俭还没走上外交官的康庄大道，但他确实最有发言权的。
就看见裴行俭皱着眉头，纠结了好一会儿，这才装作十分淡定地开口，“其实，如果从中原历史角度出发，西域三十六国都是中原的地盘。”
秦长青对着裴行俭直接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将来做外交官的，这话说的牛逼！
第一百七十九章 真他妈穷！
秦长青最后有确认了一下。
裴行俭给出的答案也十分简单：
大唐只是在西州驻军，是高昌王当年的封地，但绝不属于高昌国！
秦长青听明白了，裴行俭有点不要脸啊，他对西域的历史不是很精通，充其量能听懂大多数人说的话。
就是说，西州现在是人家高昌国的，西州城也是人家高昌国的。
老李这个臭不要脸的家伙，在人家的家门口，建立了城池，并设立刺史衙门。
军、政大权全都掌握在大唐官员的手里，而且所有的官员全都是中原人。
秦长青严重怀疑，老李是不是趁火打劫。
但裴行俭义正言辞，“大唐是扶贫！没错的就是觉得高昌国弱小，帮其守护东大门！但是，帮他们了不能一分钱不给吧？我的在这里驻军六千，吃喝邋遢都是钱……”
“然后，就喧宾夺主了？把这里当成自己家的了？一切事物高昌国都不能插手了？”秦长青一脸惊讶，他发现此次西州之行，完全是被老李和高士廉给坑了。
“错，河西四郡本来就是大唐的领土，高昌国只是高昌王的封地，就连整个西域都是大唐的。”
裴行俭及时纠正了秦长青的立场和错误。
“你和我透个底，这是咱们英明睿智的天可汗，对外的国策吗？”
“听上去可能有点匪夷所思，但是……我能拿出来成百上千张地图，告诉他们，地盘是大唐的。”
听裴行俭的一番话，真心胜读十年书，你们大唐的文臣武将都这样吗？
但再想想，老李这么流氓，秦长青也就放心了。
可想到这，秦长青又开始心疼高昌国王了，强壮如牛的老李做他邻居，想不怕都难。关键是对老李又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是画个圈圈诅咒老李一下，诅咒大唐一下，顺带着左勾搭一下右勾搭一下……
“那咱们来这里，不就是给高昌国发大唐良民证的？”
秦长青在心里骂了好几句臭流氓之后，哈哈大笑。
“如果你有两万兵马……”裴行俭若有所思，“你说的，可能实现！”
“可问题是……在别人的领土上，占着别人家的城池，坐着大唐的官……真的很爽呢……”秦长青又是一阵大笑。
然而，却发现李银环等一众将领，以及萧锐排成一排，昂首挺胸，理直气壮：“西州，是大唐的。高昌，也是大唐的！”
“你们这种没有任何羞耻感的底气，我好他妈喜欢！”
秦长青一抬手，所有军卒列阵整齐，“说得好，河西四郡是大唐的，西域三十六国也是大唐的。军功，就在你们眼前，进城！”
西州城，其实很矮。
就是一座土城，但看上去更像是一座巨大的集市。
路上的胡人商队，看到了这只兵马之后，显然避之无不及，就在来到西州城下之后，城门忽然关闭，城墙上乌央乌央的出现了一大批军卒，看装束全都是唐军。
“来着和人？”城头上一声呐喊。
程处亮策马来到城下，高举一份文书，“大唐游骑卫，奉旨赴任。除了一个人，严查官文凭证！”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有人走出来接过程处亮手里的凭证，又走近城里。
咚咚咚！
战鼓声响起，城门大开。
走出来一千人左右的唐军，分列两侧，一名果敢都尉策马而出，来到秦长青等人面前，高声询问，“哪位是秦将军？”
“我是！”
果敢都尉下马，对着秦长青参拜，“西州城果敢都尉赵氏方，参见秦将军。”
起身后，将凭证重新交还，“恭请秦将军、游骑卫众将士入城！”
西州城来了新任的一把手，只有一个果敢都尉出来迎接，其余的官员却不现身，秦长青很不满意。
虽然说不喜欢排场，但官场的规矩不能变，在这个讲究尊卑的时代，下属不迎接上司就是失职。自己去工部上任的时候，还有人凑份子请客呢。
“赵都尉，为何不见其他官员？”裴行俭问道。
“秦将军来的太突然，其余官员都不知情。”赵氏方的言语十分冷淡。
进城之后，秦长青就感觉自己低估了西州城，这里是有多穷？在远处看的时候，觉得十分破败，但进了城之后，一眼望去，是真他妈破败。
城内很脏，到处都是马粪和骆驼的粪便，苍蝇嗡嗡嗡的乱飞不说，空气的味道简直是难闻至极。
城西和城东，各有两处集市，集市算是西州城最热闹的地方了。
经过了解，知道西州城里，及周边大概三万五千人，多数都是高昌人。后来汉人迁徙过来，与他们通婚与胡人通婚，放眼望去……清一色的混血。
这里的人穿着都是粗布，形色各异，吃的基本都是胡饼和蕨菜，至于肉里……不好意思，秦长青没见到。
这不对劲儿，西州是交通要道，更是胡商们最大的栖息地，也是补充粮食、水的重要地点，应该十分繁华才对，不应该穷到穿得都没长安城外的流民们差。
“刺史大人在哪？”秦长青问赵氏方。
“刺史大人此时不再城中，外出剿匪了。”
说话间，在城内找了一片空地，算是游骑卫的休息区。
然后，赵氏方就走了，你没看错，真的扔下游骑卫就走了。
“这赵氏方有点言不由衷啊。”裴行俭走了过来，“此时莫声谷是文官不是武将，不可能带兵剿匪。就算是剿匪，也是赵氏方去，而不是莫声谷。而且这个赵氏方，给咱们安排的地方，也不咋样啊。”
“西州城的大小官员，已经形成了一个整体。”
萧锐此时淡淡的开口，“这里面的人，肯定不希望外面的官员来这里的，因为每个地方都需要平衡，咱们来了就很可能打破平衡。我带的旨意是在玉门关外，在河西四郡建立钱坊。现在看来，难喽！”
“行了，咱们也别在城里呆着乐，都起外面和军卒睡帐篷吧，这里真心没帐篷住着舒服。”
秦长青说到这，看向程处亮、李长思和李德铠，“你们三个留下，吃吃喝喝什么的随便，但是，必须打听到有用的消息。”
第一百八十章 民心，还是民心！
“萧大哥，那个阿齐兹就交给你了。留住这个人，先别让他走！”
“明白！”
一行人，出了城，回到了营寨。
秦长青也不是不想再城里居住，而是在里面真心不安全，现在都不知道西州城里是什么情况，他还不想死于非命。
而且，傻子都看得出来，对于这个游骑卫大将军秦长青，很多人都不感冒，也没打算有热烈的仪式欢迎他。
没准，秦长青的到来，还会让很多见不得人的东西，浮出水面，到时候他们面临的要么是叛逃，要么就是挨刀子。
当然了，这些都是钱秦长青瞎想的，主要是秦某人觉得，跟着自己人在一块儿，更有安全感。
赵氏方在得知秦长青等人出城，也没在意。只是在第二天来到城外，很假意的嘘寒问暖之后，又走了。
两天后，程处亮三人回到了军营。
基本上这里的百姓和商人，对外人很有戒心。
不管是买东西还是闲扯，最忌讳的就是周边的几个国家，以及大唐的官员。
最让秦长青疑惑的是，这里的人民风实在彪悍，一言不合就打架，程处亮三人在城内呆了两天一夜，打架就打了不下十几次。
“也就是说，西州城内的人，对官员都是畏惧恐惧的，那肯定是做了什么让他们不满的事情。百姓们害怕就表示民心不稳，再加上西州城的地理位置比较特殊，没点铁血手腕，还真就压不住。”秦长青认真的思索了一会儿，下了决定，在莫声谷不出现之前，绝对不进城。
“那现在咱们怎么办？”程处亮又问。
“你们接着去吃去喝，我去看看阿齐兹！”
“好嘞！”
三个人出了营帐，在一次策马进城。
阿齐兹就感觉自己很无辜，想走却被军卒拦着，哪都去不了。
最让他害怕的是，萧锐和裴行俭抽空就找他聊天，就好像是把他给看穿了一样。
见到了秦长青之后，恨不得一把抱住秦长青的大腿，“秦将军，你就让我走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但是，秦长青会相信他吗？
“要么你说你知道，要么这辈子就跟着我。”
“我……”
阿齐兹思量再三，“秦将军，我能提一个条件吗？”
“你觉得你有谈条件的资本吗？”萧锐一立眉，吓得阿齐兹一激灵。
“说吧，我能做到的，可以答应。”
“如果焉耆国内乱，我和我的族人逃到了西州，秦将军能保护我们不死吗？”
“那就看你说出来的情报价值了！”
“好，我说！”
阿齐兹一咬牙，把自己知道的全部情况都和秦长青等人说了一翻。
三个人相互对望一眼，阿齐兹提到一个人，这个人在城内十分有排面，既不是官员也不是武将，但在城中却十分有威望。
至于这个人背后有什么人，到底是哪股势力，阿齐兹就不知道了。
得到了想要的情报，秦长青满意的点点头，立刻点了一个排的士兵，护送阿齐兹离开，回归祖国。
到了第三天的傍晚，哨骑回报，莫声谷回来了。
和秦长青等人来的时候不同，莫声谷回来之后，距离城门五里左右，城门外就沾满了所有官员，队列整齐的欢迎刺史回城。
秦长青的脸都快气绿了，但又无可奈何，这群人就是拿豆包不当干粮。
莫声谷进城之后，秦长青也出去，而是和大伙儿烤了羊腿。
一直到日头落山，城内在次跑出来两名哨骑，通知秦长青莫刺史回来了。
秦长青怒视二人，立刻招呼来军卒，把这俩人绑了，每人赏了二十军棍！
这二人被打的莫名其妙的，回去之后立刻找莫声谷诉苦，莫声谷也没理会，给了他们几吊钱，这事作罢。
第二天清晨，莫声谷穿着官府出城，迎接秦长青入城，大小官员全都列好队迎接。
转过人群，秦长青看都没看这群狗官一眼，一路来到了刺史府。
讲道理，刺史府的条件也很差，都没有秦家庄庄户们的居住环境好。
一个大院子，门口站着一队府兵，门楣上的匾额，漆已经掉的干干净净。
经过前院到了后院，秦长青一脸发呆，这里怎么这么清苦？
别人家的院子里面种满花花草草，怎么这里这么干净，光秃秃的？
穿过了回廊之后，秦长青发现了前堂，刺史府的前堂居然是用来做衙门的，日常办公全都在这里。
后院才是刺史及家人的住所。
“秦将军、裴大人、萧大人，一路辛苦，前几日莫某出门剿匪，城内有怠慢之处还望见谅。”
“没关系！”
秦长青开始上下打量莫声谷，这家伙的眼神不怒自威，周身上下充斥着文人的味道，但是，却还带着一股子莫名的杀气。
莫声谷也开始打量秦长青，他也没想到，这次朝廷派来的人，全都是小伙子。
至于裴行俭和萧锴……也他妈的是小伙子，没比秦长青大几岁。
“听闻莫大人是武将，怎么亲自带兵剿匪？”
众人落座，秦长青问莫声谷。
“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就算是文人也会磨砺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混蛋将军。”
莫声谷说完，叹了一口气，“这个稍后在说，本官让人准备了酒宴。”
啪啪啪一拍手，有人端上来火盆羊肉、鸡肉、牛肉……全都是炖菜，一点绿菜都没有。
但酒还不错，西域特产的葡萄酒，秦长青抿了一口，不符合他的标准。
解下腰间的水囊递到莫声谷的手里，“莫大人，尝尝这个，长安特产闷倒驴！”
“哦？”
大概水囊闻了闻，随后倒了一小杯，一饮而尽，“哇，这驴曰的好酒……”
一句话说完，秦长青对莫声谷来了兴致，他发现这个莫声谷不简单啊。
酒，是最好的调情剂，就喝的差不多了，莫声谷开口，“西州，不太平，你们尽早离开。前几日本官剿匪，斩杀敌寇五百一十，会写一份奏报上交朝廷，用着五百敌寇的首级，帮你们请功镀金！”
“啥？”
秦长青当即一拍桌子，“莫声谷，你是瞧不起我，还是瞧不起游骑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