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0 疯狗御史
虽说巡城御史不管普通治安案件,但是古代的官员职责往往没有那么明晰,再加上刚才听说有人殴打官差,欺辱老人,郭御史是个嫉恶如仇的人,听到消息后立刻就带人赶了过来。
过来一看,果不其然,两个应天府的官差已经被打倒在地,一个昏迷不醒,一个满嘴是血,还有个年老体弱的老太太躺在地上哭嚎着,小腿呈现一种奇怪的姿态拖在地上,看起来是被人打断了。
郭御史的猎鹰一般敏锐的目光射向四周,很快就发现了凶手,那个漂亮女子旁边的汉子,还装得像个没事人一般,可是他凶残的眼神和健硕的手臂已经深深出卖了他,还有旁边几个当地泼皮,肯定也脱不了干系。这种案子郭御史见得太多了,根本不用细想就知道是这汉子好勇斗狠,为了在小娘子跟前卖弄本事,才打伤了官差和老人,至于那些泼皮,则是这汉子的帮凶。
混得再好的泼皮也不敢殴打官差,所以这汉子一定是有官身的人,至于是两厂一卫还是京城禁军就不得而知了,反正逃不出巡城御史的管辖范围。
郭御史一声令下,左右就围过去要拿人,刘子光暗想不妙,眼下为了保证公主的安全不得不亮出身份了,他掏出腰牌朝郭御史扔过去:“看清楚了再抓人!”
郭御史眼疾手快接过腰牌一看,不看则以,一看更加怒火滔天。
“好你个大胆的侍卫,不在宫里护卫皇上,反而在闹市殴打官差,欺压良善,皇上发给你进出大内的腰牌就是你横行霸道的护身符不成?别人兴许会怕你,本官却不怕你,来人,照绑。”
这个御史还真是二百五,刘子光被气的哭笑不得,御前侍卫的面子都不给,难道真要告诉他自己是刘子光,旁边这位是长公主不成?
结论自然是绝不可以,这点小事都不能摆平,以后刘子光九没脸见人了,而且就算说出去也难道这个愣头青御史会买帐,万一人家来一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这个乐子就大了。
怎么办?打吧!这时候巡城御史的兵也到了跟前,刘子光随手从旁边杂货摊上抄起一把笤帚就要动手,而一直信奉民不与官斗的胡四爷今天彻底抛弃了信念,挺身而出,挡在刘子光身前叫道:“人是老子打的,要抓就抓老子吧。”
千钧一发之际,救兵终于到了,公主出游,侍卫自然不会少带,只不过这些人都被刘子光赶的远远的不准靠近,这会子闹出这么大动静,侍卫们自然要过来看看,一看不要紧,头上的汗都下来了,镇武伯和长公主被一帮官差围在当中,剑拔弩张的正要打架。
“住手!”十几个侍卫一拥而上,将刘子光和长公主护在当中,为首的头目并不是红衫团的人,而是宫中旧人,安保经验非常老道,一个手势下去,侍卫们各司其职,有的保护公主,有的驱散群众,而头目本人则过去和巡城御史交涉。
大内侍卫虽然穿的是便装,但是一身统一黑色绸缎衣服和脚下的白底皂靴都显示了他们公门中人的身份。
“走走走,有什么好看的。”侍卫们把围观群众驱散开来,那边和巡城御史的交涉也有了眉目。铁骨铮铮的郭御史咬死口不愿意放刘子光走,要为断腿的老妪讨一个公道。
碰到这样的硬茬子,大内侍卫也没招,总不能真的当街开打,让老百姓看朝廷的笑话吧,双方最终达成一致意见,到就近的应天府衙门说理去。
一群人抬着断腿的徐老太,扶着受伤的官差去了应天府,门子看见这么奇怪的一队人前来,赶忙窜进去禀报应天知府徐勤,徐知府听了也头大,本想一推了之,但是涉及到自己衙门的差役,又不得不接下这个案子,硬着头皮升堂。
大内侍卫们才没精神陪郭御史玩呢,找到应天府只是想找个明白人把这个麻烦事接过去而已,徐知府虽然是东林党的人,但是却没有一般东林党人所具有的那种气节,反而圆滑老练的很。
刘子光根本没有出面,而是搬了两把椅子陪着长公主在应天府大堂上聊天,自然有侍卫头目过去和徐知府说话,御前侍卫的牌子递过去,话都不用多说,知府大人就明白了,堂上那位爷是谁,徐知府自然认得,旁边的如花美眷想必是这位爷的新欢。而那个坐在一旁气哼哼的愣头青御史,知府大人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这姓郭的小子还是这么不上路啊。
知府大人哪敢坐在公堂上托大,笑眯眯的走下来先给刘子光拱手施礼:“都是误会,几个刁民搅了大人的雅兴,下官一定好好治他们的罪,下官这里有上好的龙井,大人要不要喝杯茶再走?”
这话说得极其漂亮,刘子光满意的点点头道:“有大人秉公断案,本官也就放心了,时候不早,我们就先走一步了。”说完带着长公主和众手下扬长而去。顺便把胡四爷及其手下也带走了,郭御史跳起来想阻拦,被徐知府一把拉住,等刘子光一行出了门才小声说道:“郭老弟,官不是这么当地,你知道刚才那位爷是谁?”
“我管他是谁!天王老子一样抓。”郭御史怒道,但也有几分好奇,什么人能让知府大人如此低调,自己的衙役都让人打成那样了还不生气。
“说出来吓死你,那位爷就是当今圣眷最浓的镇武伯刘大人,你居然抓他倒应天府来,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也给本官添乱不是。”
“好你个徐勤!你这是当着御史的面贪赃枉法啊,殴打官差,残害良善的铁证如山你都不管,等着听参吧。”郭铮一甩袍袖就要走。
这话可就太伤人了,徐知府也是为了郭铮好才这么做的,如今却被反咬一口,饶是八面玲珑的徐勤也不免生气。
“什么残害百姓,殴打官差,那个婆子本官认识,家里不是江洋大盗就是采花贼,就是这贼婆的案卷在应天府都有一尺厚,难道这样的算良善?我看伯爷没当众打死她就是很仁慈的了,至于殴打官差,请问谁看见了?谁又能证明是那位大人打的?即便是那位大人打的,也是我应天府的事情,和尊官何干呢?”
“你!”郭铮是一个年轻的御史,哪里说得过老刑名出身的徐勤,气的转身就走。准备回去写着折子狠狠的参镇武伯和徐知府。
“唉…”徐勤叹了口气,这个郭铮倒是和年轻时候的自己有几分相像,可是这种所谓的铁骨铮铮,实际上一点好处都没有,朝廷自有朝廷的游戏规则,破坏这种规则的人往往会成为大家的公敌——象疯狗一样不受欢迎的人。
也许钱阁部就需要这样一条疯狗来咬人…为官多年的徐勤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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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子光护送着长公主回到午门,满怀歉意地说:“为臣保护不力,让殿下受惊了。为臣还要去办理一些公务,就不送殿下入宫了。”
“没有没有,我不是一点事都没有嘛,嗯….那个老太太虽然坏,但是也蛮可怜的,家里人都没有了,腿也被打断,孤苦伶仃的以后不知道怎么生活。”长公主一副菩萨心肠,徐老太这样的恶人她都能同情。
“殿下放心,为臣回头就安排人送她到一个衣食无忧的地方养老去。”刘子光一本正经的说道。
“那好,你忙你的去吧,路上小心噢。”朱橙一直站在宫门口望着刘子光离开才提着几包得月楼的点心进宫,去给太妃送好吃的去了。
刘子光带着几个手下出了承天门现在要做的事情有两件,一件是去教坊司捞李香君,还有一件事是去应天府把徐老太那件事做个了断,教坊司的事情自己出马比较好,应天知府那么上路,派个人去就可以了。
“你两个,拿我的帖子去找应天知府,把徐老太提出来,老东西的儿子徐英好像还是咱们的熟人,就是在山东拿石灰包砸我的家伙,你们去办吧。”刘子光没头没脑地说了这几句,愣是把两个红衫团出身的手下弄糊涂了。
“大人,办什么啊?怎么处理啊?”两人异口同声地问。
“送老人家去一个衣食无忧的地方。”刘子光丢下这句话便打马走了,留下两人面面相觑。
“哪里衣食无忧啊?难道请回家当奶奶贡着?”
“大人话里有话啊,人死了才是真正的衣食无忧。”
“对!老东西一家都不是好人,直接送她回老家!”
两人商商量量的去了,自以为完全领会了伯爷的意思。
4-61 教坊司.合作
教坊司是隶属于礼部下面的一个小机构,司名义上是管办的礼乐机构,但实际上就是官办妓院,收容罪臣的妻女为妓,男丁为乐工,而且教坊娼妓和普通青楼娼妓在身份上也有不同,一般民间妓院的姑娘们,攒足了银子便可以从良上岸,或者遇到多金的恩主帮自己赎身,可是教坊娼就不能,不但终生为娼,所生的子女也要从事这个行当,女的继续为娼,男的做龟奴。
教坊司的长官称之为奉銮,正九品而已,但是这个位置的油水很大,所以担任奉銮的都是有些门路的人。刘子光一行人到了教坊司门口,两个随从进去找奉銮的时候,他还牛比烘烘的摆脸色,红衫团的军爷可不吃那一套,一顿嘴巴下去自然就老实了,乖乖出来拜见镇武伯。
“前长信侯府上的小姐李香君,本官要带她走。”刘子光直接了当的说出了目的,跟个九品小吏用不着兜圈子。
“伯爷,这可有点难了。”奉銮哭丧着脸说。
“怎么跟镇武伯说话呢?伯爷要人你敢不交?”刘子光的随从又扬起了巴掌。
“下官不是这个意思,是这样的,今天香君姑娘挂牌,京城各路贵人都到场了,谁出的价钱高,谁就能获得初夜权,您想啊,昔日侯爷家千娇百媚的小姐,谁不想尝个鲜啊。那么多人围着呢,这要是到时候见不到人,下官这教坊司奉銮就算当到头了。伯爷您要是想来这头一桩,不妨去楼里喊价,您只管喊,多少都算下官的…”
奉銮误会了刘子光的意思,还以为他想头一个睡李香君呢,所以自以为是的出了这么一招。
刘子光大怒,李香君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就因为出生在李家而遭此大难,这种罪恶的株连制度实在是让人义愤填膺,目前自己的能力还没有强大到修改这种根深蒂固的制度的地步,所以只能救一个是一个了。
教坊司的花楼里,喊价的声音此起彼伏,刘子光没搭理奉銮,径直走进了花楼,只见楼里坐满了嫖客,这些两眼冒着绿光的嫖客大多是中老年人,看样子养尊处优,不是高官就是富商,可能以前也经常去长信侯府上走动,也是被小香君称作世叔、世伯的。如今侯爷家的小姐挂牌拍卖初夜权,这些昔日的长辈便急匆匆的跑来捧场,真是世态炎凉啊。
李香君头上顶着盖头坐在台子上,看不到容颜,穿着彩衣的单薄身躯不停的颤抖着,仿佛一只待宰的羔羊,可怜而又无助。
喊价已经进入了尾声,最高出价已经达到了匪夷所思的五百两,就算是秦淮河上一等的清涫人的夜资也不过就是这个价格,大部分的嫖客已经停止了喊价,只有几个肥头大耳的家伙依旧在不住的往上加码,但是幅度已经很小,都是十两十两的往上抬。
刘子光刚要说话,忽然外面又进来一人,高声喊道:“我家主人出一万两银子!”
一万两的巨额价码顿时吓倒了众人,一万两啊,就是买扬州瘦马都能买好几个了,顿时没人敢在出价,负责拍卖事宜的教坊司左韶舞一锤定音:“一万两!价高者得。”
刘子光才不去管哪里来的冤大头出多少两银子呢,他径直上去拉了李香君便走,花楼中顿时一片哗然。教坊司的差役看到刘子光身后穿着飞鱼服的随从,自然不然动手阻拦,那些中老年嫖客更没那个胆子,只敢跟着吵吵嚷嚷,倒是后来那个喊出一万两高价的汉子喊了一声,背后窜出七八个劲装汉子,个个手持钢刀,堵住了刘子光的去路。
两边立刻短兵相接,配刀出鞘互相指着,刘子光带的十个随从都穿着飞鱼服,拿的绣春刀,一看就是官府中人,对方虽然是普通衣着,但是却毫无惧色,手中钢刀亮如秋水,一看就是上好的利国铁厂货色。
“且慢动手!”后面传来一声高呼,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匆匆走了进来,对刘子光道:“大人,我家主人请您出来叙话。”
此人衣服上有个圆中带方的徽记,正是日升昌的标志,看来那位神秘的主人正是胡大小姐,日升昌是依靠李太后的关照才发达起来的,可是却为反后党的东林集团提供财力支持,胡懿敏身为太后的亲外甥女,宠爱有加的干公主,却又是东林党的右护法,并且在反太后的行动中出了大力,她和李香君身为表姐妹,却放任表妹沦落到教坊司,细想起来,这都是一个个的谜团。
双方收刀,但依然警惕的对视着,刘子光把惊愕的说不出话的李香君交给手下吩咐道:“送回府。”然后独自出了花楼。
胡懿敏的马车停在路上,刘子光登上马车,一身素色衣裙的胡大小姐正端坐在车里等他,看见人来了便对车夫说:“走吧。”
“去哪里?”刘子光问。
“找个地方喝一杯,我猜你一定有很多事情想知道。”
“胡护法,我没有什么事情想知道,即使存在好奇的话也会自己去查。”
刘子光在潜意识里觉得胡懿敏是个危险的人,所以说话带了几分的不客气。
胡懿敏却不动声色:“其实镇武伯今天即使不出现,我也会把香君救出来送到您府上。”
“为什么要送到我府上?”刘子光更奇怪了。
胡懿敏轻轻一笑:“我请你上车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一切……”
马车来到秦淮河边一处豪华的酒楼,这里的伙计好像对日升昌的马车很熟悉,车一进门就迎上去将两位客人请到楼上雅座,不能胡懿敏点菜便把美酒佳肴奉上了。
现在正是晚饭时间,营业的高峰期,可是偌大的一层楼就只有他们两个客人,静静的让人觉得很不正常。
“这座酒楼是日升昌的产业。”胡懿敏淡淡的一句话就打消了刘子光的疑惑。
“这些都是我惯常吃的菜肴,希望能对你的胃口。”胡大小姐招呼刘子光吃菜,自己却不动筷子,只是端起一杯血红色的葡萄酒轻轻呷了一口。
刘子光也端起面前的玻璃杯,用手掌托着杯底,手心的温度使葡萄酒的芳香散发出来,他一边嗅着酒香,一边说:“胡大小姐有什么要对我说的,请吧。”
胡懿敏沉默了一会,开口道:“你知道我的名字为什么叫懿敏么?”
这种设问句自然是不需要回答的,所以刘子光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等待着下文,他今天来就是做一个安静的听众。
“那是取忆敏的意思,家母闺名李敏,生下我就死了,父亲为了纪念她,所以给我取了这样一个名字。”
“母亲是死在家族的祠堂里的,因为她败坏门风,和父亲私定终身,所以被李家的老太爷和几个哥哥活活打死,可怜那时候她已经身怀六甲,在重殴之下诞下我不久便失血死了,而我生下来的时候毫无气息,被他们认为是死胎,便同母亲一起用草席卷了扔到荒郊野外,幸而被赶来收尸的老家人救起,才有了今天的我。”
胡懿敏诉说这个真实的故事的时候语气平淡,波澜不惊,但是却让那位听众震惊万分,原来胡大小姐还有这么一段凄惨的往事,一时间刘子光手中的葡萄酒都忘了喝。
“父亲只是徽州一个穷书生,当然不会是姥爷和舅舅们心中合适的东床快婿,何况母亲是定好了要嫁到宫里去的,所以他们才会这么下狠手,这里面也有我的姨母,也就是如今住在冷宫中的那位太后李娜的一份干系,如果不是她告密,可能母亲和父亲早就远走高飞了。”
这简直像小说一样精彩了,刘子光听的入港,胡懿敏停下来饮酒的空当,他急忙催促道:“后来呢?”
“后来……后来父亲带着我辗转流落,穿百家衣,吃千家饭,终于将我养大,父亲满腹才学,可是由于姥爷的关系无法参加科考,只好投身商海,隐姓埋名,靠着一文铜钱的本钱发展成了徽州赫赫有名的大商号日升昌。”
“再后来,我那心硬如铁的姥爷终于归西了,父亲觉得生意做得很大了,也有点说话的资本了,便带着我上门讨要说法,却被两个舅舅乱棍打出,那时候商人再有钱也无法和官员抗衡的…我们只有把仇恨藏在心里。”
“随后发生了十年前的夺宫之变,我那皇后姨母到底继承了姥爷心狠手辣的血统,联合九千岁斗败了东宫太子,掌握了朝政,不知道她通过什么路子,居然找到了父亲,要借一大笔银子当军饷,那时候的朝廷不比现在,国库里根本没有几两银子的,父亲经过深思熟虑竟然答应了她,发动徽商筹措了一笔巨款解了朝廷的燃眉之急,从此后徽商的地位也被朝廷认可了,父亲的日升昌也办起了票号钱庄的业务,有当朝太后的支持,当然风生水起,日进斗金。我想,也许是姨母在用这种方法来弥补她心中对母亲的愧疚吧。”
“姨母把我招进宫中,百般怜爱,说我长的象她死去的妹妹,可是这些都不能化解我心中的仇恨,于是我秘密加入了一个叫东林的组织,其实他们是些什么人我并不清楚,但是我知道他们是把推翻后党作为宗旨就足够了,这几年日升昌提供了不下百万两银子给东林,我也坐上了所谓右护法的位子,多亏母亲大人在天之灵保佑,也靠众位同仁努力,终于推翻了后党和阉党,我那两个可恨的舅舅也都死在了奉天殿,他们的妻女被送进了教坊司。”
“你的仇已经报了,可是香君这孩子是无辜的啊。”刘子光道。这段故事他已经听明白了,可是为什么要把李香君弄到教坊司里,又为什么要救出来送入自己府中呢?这两个疑问还没有得到解答。
“香君从小娇生惯养,让她受些磨难也好,至于为什么要送到你镇武伯府上,那更简单,因为我表妹喜欢你。”胡懿敏说完这句话,一仰脖把杯中残酒饮干了。
刘子光吓了一跳,没想到李香君居然喜欢自己,看来今天来救她还真来对了。不过胡懿敏为什么要做这件好事,她既不是红娘也不是雷锋,今天作出如此举动,肯定有其他目的。
“胡大掌柜此举不光是为了**之美吧?有什么话不放直说,如果能帮上忙得决不含糊。”刘子光开门见山的说道。
“合作,我要的是合作,镇武伯是铁厂出身,我们日升昌是徽商出身,虽然咱们现在在朝廷里都有一定位置,但是根基不稳,随时都有出局的危险,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那帮正途科班出身的官僚是容不下你我这样的人的。正所谓树大招风,这个浅显的镇武伯你不会不明白吧。”
这么一说刘子光倒真有些担心起来,明朝皇帝通常都有杀功臣的嗜好,现在自己手握禁宫兵权,又控制了五城兵马司,万一有人在皇帝那里偷偷说点什么可就惨了,他倒不怕和朝廷翻脸,但是兄弟们现在都结婚安家了,再起刀兵反出京城很不现实。
“好吧,说说你的合作条款。”刘子光略一思考便答应了胡懿敏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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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商量过后,刘子光心事重重的回到了府邸,刚进院子,两个手下便过来禀告:“大人,我们按您的吩咐,把徐老太送到衣食无忧的地方去了。”
刘子光点点头:“不错,让这老东西在大狱里面过完残年吧。”
两个手下面面相觑,然后齐道:“大人,您说的衣食无忧的地方是大狱啊,我们…我们把徐老太直接送回老家去了。”
4-62 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杀了?”刘子光问。
“我们把老不死的从府衙提出来以后,拎到没人的巷口里一刀就送她归西了。”手下忐忑不安的回答,大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知道是喜是怒,
“杀了就杀了吧,尸体要处理好,白天闹得这么大,晚上就让人杀了,不怀疑到我头上才怪。”刘子光眉头微皱,这些手下丘八出身的侍卫办事总是粗手大脚,管杀不管埋。等明天徐老太的尸体一被发现,又是个麻烦事。
“大人说的是,我们这就去把尸体丢到江里去。”两个手下匆忙出去了。
今天这件事让刘子光有些感触,一个御史就敢不买南厂提督的帐,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对于朝廷和百姓来说,这可能是件好事,毕竟一个靠特务机构维持统治的国家是没前途的,以前的刑部都察院大理寺这些司法机构被厂卫压制的太厉害,简直就是形容虚设,现在老东厂垮台,锦衣卫的实力也受到极大削弱,新东厂和南厂的根基还很薄弱。被压制很久的三法司出现强劲反弹,争夺权力真空也是必然现象。
但是对于自己显然这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南厂如果在这场重新洗牌的过程中拿不到好牌,就意味着以后很难抬头了,自己做事也要受到御史的监管。如果说三法司能够做到真正的司法独立、公正也就罢了,可是如今的政治制度并不能保证这一点,所以在对待这个问题的态度上,还是应该主动出击为好,刀柄放在任何人的手里都不如放在自己手里放心。
南厂的建设还有很漫长的路要走,红衫团出身的番子当突击队员很对路子,但是作谍报人员就逊色多了,相比之下还不如孙纲手下那帮混黑道的汉子。对于以后的发展方向,刘子光觉得还是扬长避短,发挥科技力量搞情报工作比较好。
中秋节上,挂在乾清宫上的那串霓虹灯大出风头,不但光彩夺目,而且价格低廉,而且还有皇上给亲自打的广告,官员们都不是傻子,这样物美价廉的好东西当然都要趋之若鹜的购买,他们打听到霓虹灯出自工部尚书之手,便纷纷托人前去索要,宋应星来者不拒,把需要霓虹灯的官员名单作了统计,生产计划报给了刘子光。
本来刘子光的意思是免费送一批电灯给这些达官贵人,让他们起到一个广告效应,随后成立电灯行,在京城内建设发电厂,开展照明业务,以后慢慢把这个业务开展到全国去,以此作为自己捞钱的渠道。
电灯行名义上的东家是宋应星,主要技术人员都是利国铁厂带过来的人,所以在施工过程中搞点小手脚实在是太简单了,电灯线拉到哪里,南厂的窃听器就装到哪里,反正这玩意就算当着主人的面安装也不会引起怀疑,毕竟科技含量太高了,等到京城的高官家里都装上了电灯,那他们的秘密在刘子光面前就无所遁形了。
想到这里,刘子光不禁得意地笑了,科技不但是第一生产力,还是第一战斗力,第一情报员呢。
“老爷,新来的姑娘已经安排到厢房了,您要不要过去歇息?”新找的管家刘安小心翼翼的过来询问,顺便把刘子光书桌上的茶水换了一盏新的。
差点忘了,还有个李香君呢,这个小丫头弄来还真是个麻烦,一来香君还是教坊司的身份,二来自己还没结婚,趁着彭静蓉不在,搞三搞四的不大好。
“我就不过去了,安排两个丫环好好照顾李小姐。”刘子光吩咐道,天色已经很晚了,他打个哈欠,回房歇息去了。
回到卧房,解下腋下的火枪皮带,把火枪塞到枕头底下,刘子光开始慢慢的脱衣服,其实按照他的生活水平足以配备几个暖床的小妾大丫环了,可是他依然保持着独居的习惯。
“喵”衣柜上面露出一个小脑袋,睡眼惺忪的刘小猫已经在这上面安了家,如今的小猫越来越偎人了,总喜欢跑到刘子光房里来睡觉,怎么赶都不走,最后刘子光也只得默许了这种举动,幸亏刘小猫也不是整晚待在这里,睡一会儿就溜出去盗窃去了,所以暂时未被好事的彭静薇发现。
“小猫上床来睡。”刘子光拍拍床说,刘小猫却一甩头根本不理睬,显然低矮的床铺对她来说远没有高高的大衣柜上面来的舒服。
把刘小猫收房是迟早的事,刘子光也不急于一时,既然社会制度和经济条件都允许,不弄个三妻四妾的怎么对得起自己,说道娶妻,倒是真的要摆到议事日程上来了,刘子光不傻,自然知道长公主对自己的感情,可是听说驸马不能参与朝政、掌握兵权,还有彭静蓉的位子往哪里放?难道让人家做妾?这些都是他不得不面对的现实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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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刘子光照例去南厂衙门坐堂,他身兼两职,只能一天皇宫一天南厂的轮换着上班。
各种公文整齐的放在案头,已经分门别类的区分开来,有其他衙门的正常来往文件,有番子们的搜集整理的每日最新情报,还有潜伏在各地的密探发来的例报。足不出户,大明朝政治军事经济情况就能一目了然。
台湾郑家的使者还滞留在京城,他们的和谈条件在内阁商讨了无数次还是没有定论,就是一个字“拖”。
北方的满清发生巨变,年轻的顺治皇帝经受不住内忧外患的打击,旧病复发,丢下一个八岁的孩子撒手人寰了,小皇子名为爱新觉罗.玄烨,在皇祖母孝庄和顾命大臣鳌拜的拥立下登上大宝,改元为康熙,对内大赦天下,免除山西灾区的赋税,对外以和谈为主,据报已经派出了庞大的使团赶往南京。
鞑子还想使缓兵之计。刘子光暗想,山东现在还是阮大铖在当巡抚,山东众军将显然对这样一个弱势的文官更加适应,生怕换来一个强硬的新巡抚而损害了自己的利益,所以袁崇焕也就没有提议罢免阮大铖,东林党忙于其他省份的千头万绪,也暂时没有精力管这一摊子。
京杭大运河山东段已经疏浚得差不多了,铁路也在建设之中,秋高气爽正是打仗的好季节,只要户部的银子能跟上,北伐随时可以进行。
说道户部的银子真是令人头疼,现在的朝廷是驴粪蛋子外面光,南方工业发达,经济繁荣,可是朝廷却没多少银子,看来银子都落到那些掌握了经济命脉的豪门大族口袋里了,贪官们当然也从中分到了满满的一杯羹。这点刘子光很清楚,不说别人,就说利国铁厂,去年卖给京城的一百套蒸汽连弩系统,连同安装费一共是一百万两银子,这笔钱还是自己掏要来的呢,这里面的生产成本只有不到十万两,看起来利润极高,可是光前期投入的打点费用就有三十万两,还有许诺事成之后给经手人的二十万两银子,即使这样,这笔生意还是有的赚,所以说,朝廷的钱是被资本家和贪官们瓜分了。
利国铁厂这还算是不过分的正经生意,真正暴利的还要数海州、扬州的盐商,海州黄家就是典型的例子,靠着九千岁的关系大捞特劳,这回锦衣卫去海州抄家,听说收获不小,以至于具体数字到现在都没有报上来。
这回锦衣卫可算逮着了,刘子光遗憾的摇摇头,查抄黄家的任务没捞到时有些可惜,可是人家锦衣卫也要吃饭啊,有财大家发,这一点他还是很明白的,所以在皇上派差的时候并没有和齐振铭争。
要想充实国库,还需从吏治入手,整顿了官僚队伍,减轻了交易成本,使那些原本流入贪官口袋的银子回到朝廷手里,朝廷有了钱,就能收复失地,就能打下更多的领土,为大明的工业提供充足的原料和广阔的市场,使百姓更富,朝廷更强。
刘子光以前没想到过这些高深的东西,可是现在位置高了,这些问题自然就摆到了他面前,不考虑也得考虑。
“从吏治入手,强国强军,但愿我的想法是对的。”刘子光不过是一届财会大专生,对于政治经济没有太深的涉猎,只能凭借学过的政治课本上的知识来思考问题,不过他毕竟是来自于一个更加先进的社会,几百年的知识沉淀还是很有作用的。看问题的思路也比同时代的人更加科学一些。
整顿吏治,先从盐、铁、织造入手,这三样产业利润最高、对税收影响最大,换句话说是,就是明朝国民经济的支柱产业,在GDP里占的份额极大,盐商的豪富和盐运业的暴利全民尽知,一个巡盐御史一年就能捞百万银子,盐商们富可敌国,一掷千金,简直就是国家的大蛀虫。
铁,包含了利国铁厂这样的煤铁一体行业、各地矿山的采掘业,还有像戚墅堰机器厂、武昌船厂这样的制造业、运输业。是一个综合性的大类,这类行业是社会进步的支柱,同时也是对朝廷损害最轻的,他们不像盐商那样靠垄断吃饭,而是用自己的创造来获得财富,对于打击贪官,减少交易环节上多如牛毛的打点、贿赂,想必他们会支持。
还有就是江南的织造业,江南的支柱产业就是丝织业,织造局不仅管理官办的丝织厂,还监督民间的丝织业,收取他们的税金,苏杭一带的织造业及其发达,蒸汽驱动的先进织机多达万张,绸缎通过海运到达外国,赚取的差价高达数倍,也是个油水足足的暴利行业。
江南织造涉及的层面相对简单,可以先从他们入手,想到这里,刘子光拿起硬笔,在卷宗里江南织造总管曹寅的名字上画了一个圈……
看完这些,他又拿起一份南厂番子的密报,上面写的是昨天京城各衙门发生的事,事无巨细都有记载,一目十行的看过去,忽然看到一条:巡城御史属下发现被人谋毙老妪尸首一具,深夜借应天府仵作验尸。
妈的,看来被盯上了,街头发现尸体可不是巡城御史的差事。
正想对策呢,外面来了个小太监,恭恭敬敬的说道:“刘大人,皇上口谕,请您入宫叙话。”
刘子光赶忙换了进宫的衣服,和小太监一起赶往宫中,此时皇帝已经退朝,正在乾清宫批阅奏章呢。
看见刘子光进来,朱由校道:“爱卿,看看你昨日干的好事。”说着将一份奏折扔了过来。
刘子光接过来一看,正是巡城御史郭铮参自己的奏本,上面说镇武伯擅离职守,不在皇宫好好当差,带着一干手下在闹市行凶,殴打官差,恃强凌弱,踢断无辜老妪的腿,目无法纪,不把应天府尹和巡城御史放在眼里,更加令人发指的是,居然派人杀害了那个无辜的老妪。
奏折写得很华丽,对刘子光这种残暴猖狂的行径做出了极其严厉的抨击,对无辜老妪的死表达了深切的同情,最后建议皇上罢免刘子光的爵位,将其下狱,交三法司处理,顺带着也参了应天府尹一本,说其畏惧恶势力,已经不适合担当本职工作了。
“这奏折上所言都是真的?”朱由校怒气冲冲的说。
“请皇上明察!”刘子光赶紧跪下说道。头一次被人家参,真的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不过他信奉一条真理: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4-63 风火四轮车
“朕现在问你!奏折上写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朱由校盯着刘子光的眼睛问道。小皇帝的情绪有些激动,都说天威难测,难道年轻的皇帝开始学习为君之道了?
多大事啊,不就是杀了个老婆子呢,如果像借题发挥的话,也不差这一个,既然皇上这么问了,那就证明他对奏折信了八成,刘子光把心一横答道:“此老妪确实死于为臣之手,奏折上所言句句是实。”
“杀得好!”朱由校一拍龙书案叫道,“昨日之事,朕都听皇姐说过了,次等刁民居然敢欺负到长公主头上,不杀她皇家威仪何在,要我说爱卿还是太仁慈了,这样的滔天大罪起码判她个凌迟处死。”
刘子光心说皇上你真狠啊,嘴里却道:“皇上英明。”
“郭御史颠倒黑白,越俎代庖,朕看他不适合做这个位子了,倒是应天府的徐府尹是个明白人,朕觉得他这个府尹干的不赖。”朱由校摇头晃脑的说,十六岁的少年很为自己的分辨能力自豪,从一份奏折就能看出两个官员的能力高下,恐怕没有几个少年天子能做到这一点。
“回头朕给小魏子打个招呼,让他拟旨罢了郭铮的官,爱卿以为如何?”朱由校笑眯眯的问。
“这样似乎不妥吧,郭御史年轻气盛,想博出位的心情也是可以理解的嘛,何况御史干的就是得罪人的行当,如果因为参了陛下的宠臣而被罢官,那以后都察院哪个官员还敢为皇上办差呢?”刘子光心说你罢免了郭铮不要紧,恐怕以后都察院就要和我过不去了,皇上的心意是好的,但纯属帮倒忙。
朱由校想了一下,笑道:“还是爱卿想的周到,算了,不管这个郭铮了,朕最近新搞了一个玩意,爱卿来看看吧。”
其实这才是朱由校把刘子光招来的主要目的,他按照铁厂提供的内燃机图纸,打造出了一辆四轮轻便汽车,做工和用料都很考究,发动机是纯手工打造,结合紧密,操作良好,车体用钢架造成,车厢用红木板榫接,雕龙描凤,外刷清漆,拐角部位用锃亮的黄铜包裹,车是敞篷的,后面带着可以折叠的雨棚,雨棚的材料是用江南油伞的的竹骨和刷油的绢布做成,看起来有一种古典美和机械美混合起来的怪异美感。
“不错吧?朕以后出宫游玩就坐这个东西了,爱卿你坐上去,朕载着你兜一圈。”朱由校抚摸着自己的大玩具,满脸都是兴奋,小魏子不懂这些高科技,钱谦益更是对这一套没兴趣,能和他共同分享高科技的乐趣之人,也只有刘子光了。
“真是巧夺天工啊!”刘子光欣喜万分,他和这些喜欢琴棋书画的古代人不同,作为一个现代人,机械和科技更能吸引他的兴趣,能看到中古时代的汽车让刘子光由衷地感到兴奋,一点作假的成分都没有。
“朕又批奏折,又研究者玩意,每天睡觉时间都少得很呢…”朱由校一边唠叨,一边招呼刘子光上车,自己拿出摇把将汽车发动着,然后跳上驾驶室,开着这辆原始的汽车在乾清宫前兜起了圈子。
炫耀了一会儿,朱由校又手把手的教刘子光开车,两人玩的不亦乐乎,一直开到午膳时间,中途发动机还出了几次故障,朱由校亲自打开盖子维修,刘子光在一旁递个工具什么的,两人都弄了一脸满手的油污。
“爱卿中午陪朕用膳吧,顺便说说这风火四轮车的优缺点,别光拍马屁,朕知道你的水平。”朱由校跳下汽车,拿过太监献上的手巾把擦擦脸,邀请刘子光共进午餐。
和皇上一起吃饭可是天大的恩宠,可是对于刘子光来说却是稀松平常,他每个月起码有十天是和皇上一起吃午饭的,午餐时间也是君臣二人探讨科技、朝政的时间,刘子光先赞扬了“风火四轮车”的几项开创性的优点,比如采用四个轮子,发明了方向盘,还有巧夺天工的折叠雨棚;听得朱由校心花怒放,然后他又提出了一些改进方案:装电车灯,气喇叭,使用减震性能更好的充气轮胎等。
“爱卿真乃高人!朕怎么就没想到呢。”朱由校高兴的一拍大腿,转头对一旁伺候的小太监道:“都记下来了吗?”
小太监是专门跟在皇上身边纪录他随时蹦出来的奇思妙想的,现在正捧着小本子奋笔疾书呢,而且还是悬腕写字,看来是个经过系统培训的太监。
“皇上,为臣以为这风火四轮车在军事上大有可为,满清、西夏都以骑兵见长,我朝骑兵用的川马、滇马难以与之抗衡,西北、北方的马匹产地又在敌人手中,所以这些年来主要以守为主,有了这风火四轮车就不同了,敌军马快,咱们的车更快,而且不用吃草料,不用生瘟病,再加上飞艇的高空侦察,合围聚歼那些游牧骑兵绝非难事。”刘子光侃侃而谈,将朱由校的注意力从汽车引到了战争上。
“是啊,朕也想到了这一点,不过现在内燃机技术还不成熟,故障很难避免,如果在战场上抛锚了可就惨了,而且野外地形不比皇宫的青石地面,荒郊野外的又是小河又是丘陵,再下点雨成了沼泽,四轮车可就比不上战马了。”朱由校遗憾的摇摇头。
“但是这是历史的发展趋势,早晚有一天所有的骑兵都会被四轮车取代的,不能适应复杂地形咱们可以装履带,内燃机技术不成熟咱们可以用蒸汽机。”
“蒸汽机….”朱由校放下筷子,两眼眯起来,若有所思的看着桌子上一盘巨大的菜,那是吕宋国进献的火鸡。“蒸汽机太重了,仗打到哪里,铁轨就要铺到哪里,逢山开路,遇水架桥,这个成本太大了。”
“这些铁轨不光是为了战争服务,也是留给子孙后代的财富,有了四通八达的铁路,粮食、军队的运输都不成问题了,蒸汽机虽然大,但是大有大的好处,技术成熟,载重也大,不要说装上各种犀利兵器了,就是碾也把鞑子骑兵碾死了,成本的问题也好办,咱们大明朝不是没有钱,而是钱都被贪官黑了,只要拿盐、铁、织造开刀,何愁没有大把大把的银子,朝廷纵容了这帮贪官这么多年,如今也该算总账了。”绕来绕去,刘子光终于把话题绕到了自己的目的上。
“银子…钱阁部也说要说过要从这几个方面入手,增加朝廷赋税的,这个朕不管,你们放手去干,只要能增强大明国力,怎么办都成。”朱由校探讨些科技方面的问题还行,一说到朝政方面,顿时没了兴趣。
“这样吧,爱卿查那些贪赃的官员,钱阁部主要负责变法,你们双管齐下,回头朕赐你尚方宝剑,先就近把江南织造给查了,最近织造府进献的丝绸越来越差了,真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吃的。”
等的就是这句话,刘子光赶忙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保证帮皇上弄来银子,然后君臣二人又探讨了一些科技方面的事情,计划由工部牵头组织全国的匠人搞一个科学院,统一各种工业标准、技术术语,操作规范什么的。
“这个科学院的院长非陛下莫属啊。”刘子光最后一记马屁把朱由校拍的舒服极了,开开心心的结束了午膳,找了把宝剑赐给刘子光,然后刘子光告辞,小皇帝继续去玩风火四轮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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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子光回到南厂衙门之后,立刻将孙纲招来道:“给我查巡城御史郭铮的档案,要详细,家族背景,门师是谁,政绩如何,仇人有哪些,亲朋有哪些,家里几口人,平时喜欢做什么,所有的一切我都要知道,我要他在我面前无所遁形,我要一个完全透明的郭铮。”
干情报工作孙纲很拿手,似乎有一种无师自通的天分,在他的训练下,往日一帮市井泼皮、贫苦车夫如今都成了合格的情报人员,探听消息,跟踪盯梢、散布谣言、监视布控、暗杀灭口都是家常便饭,昨天徐老太的事情如果交给他来做,起码不会把尸体留在大街上。
孙纲领命去了,托老东厂的福,南厂的资料库很完善,各级官吏的底细均有记录。郭铮的档案虽然只有一页纸,但是有用的信息非常多,再加上孙纲派出的探子的一番刺探,次日一早,一份全面具体的郭御史档案就摆到了刘子光的公案上。
刘子光一目十行的将情报读完,啪的一声合上案卷,对一旁恭候着的孙纲说:“没想到表面看起来一身正气的御史大人竟然是这样的人啊,真的很黄很暴力。”
虽然不知道什么叫做“很黄”,但是暴力两个字还是能听懂的,孙纲一本正经的点头附和道:“是的大人,郭御史真的很黄很暴力。”
4-64 很黄很暴力
根据资料显示郭铮不仅是一个刚正不阿的清官,还是一个极尽孝道的儿子和严酷无情的丈夫和父亲。郭铮自幼家贫,被寡妇母亲含辛茹苦的养大,郭母教子有方,从小就用棍棒和圣贤书帮他树立了正确的道德观和价值观。
郭铮年仅十六岁时就中了秀才,随后又中举人,二十出头就金榜题名,名列三甲,进士出身,因为在京里没有稳固的靠山,所以没能入得翰林,只是外放做了县官,其在担任县令期间,和本县的宦官亲戚起了冲突,因此位子还没暖热就被罢免,后来钱谦益看他正直可靠,又是自己担任主考官时取的进士,隧起用他做了御史。
郭铮这个人不苟言笑,打小就不“戏谑”,总是一本正经,老气横秋,甚至连笑都极少见到。同僚都不愿意和他来往,这就更加导致了他清高孤傲的心理,总是带着一副愤世嫉俗的样子。郭铮严格要求自己,从不徇私枉法,从没拿过人家一文钱的好处,就是同僚家的红白事也不参与,据说家里贫寒的很,老母亲过寿也只买了二斤猪肉而已。
对待自己这样,对待身边的人就更严酷了,郭铮年纪还不到三十岁,就已经娶过三个老婆,纳过两房妾,但是始终无所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第一个老婆就是因为生不出孩子而被郭御史一纸休书打发回了娘家。第二个老婆因为老太君看不顺眼,进门不到一个月就被休了,第三个老婆也没好下场,整日被郭老太君呼来喝去,非打即骂,郭铮不但不护着老婆,还经常用家法痛殴之。两个妾室就更惨了,一个悬梁自尽,一个暴毙身亡,死的都非常蹊跷。
这就是刘子光所说的很暴力,照这样来看,郭家简直就是广大妇女的火坑,偏偏人家郭铮每次休妻还都能引经据典说出一大堆道理,加上他又是官身,所以老婆娘家人也闹不出多大风波。
至于很黄,就是另一件毛骨悚然的事情了,前东厂对于官员们的侦查确实到了无孔不入的境地,根据情报显示,郭铮每日竟然不和妻子同房,而是和母亲共居一室!
情报上没有更深入的写郭铮和母亲在房里做了什么,但是根据刘子光的推理,此人可能有严重的恋母情结。母子**的事情不是没有可能。
“这小子口味真重啊。”刘子光叹道,随即感到这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对于这种卫道士,就要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
“立刻派出精干力量监视郭家,想办法和郭铮的夫人联系上,套套她的话。”
“大人的意思是……”孙纲眨眨眼睛,好像明白了刘子光的意思,又好像不是完全明白。
“郭铮两个小妾的死很有疑点,查查这方面的线索,如果这方面无从入手的话,就搞臭他,让他没有脸面为官。”刘子光阴恻恻地说,本来他还对郭铮报有一些好感,觉得他虽然脾气直了些,但总归是个好官,看了这份情报之后印象大为改观,根本就是一个思维畸形的变态嘛,这样的人留着纯粹是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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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后问斩是朝廷的惯例,最近又是多事之秋,所以待斩的犯人很多,大到谋朝篡位的前九千岁黄金荣,小到欺凌过太妃长公主的洪泽县众坏人,都活不过这个秋天,案件的审理工作主要由大理寺负责,这些都是犯上作乱的钦案,所以结果毫无悬念,只要等着菜市口看凌迟就行了,前洪泽知县苏东山的案子没有再往上追究,因为苏知县在天牢里畏罪自杀了,至于是不是真的自杀就不得而知了,夏金凤被判了斩立决,夏金彪的官职被罢免,流放三千里,夏家算是彻底完蛋了,但是那些卖官给苏东山的高级官员们却都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大理寺不管这个事,锦衣卫也不用心办差,皇上可能也忘记了,长公主一副仁慈心肠更不会去追究这些她想不到的层面,所以大家乐得糊涂,此事到此为止吧,皆大欢喜。
此外秋闱也迫在眉睫了,朝廷里没有自己的文官力量是刘子光的一大缺陷,单凭工部的宋应星和艾迪生根本不足以形成助力,所以刘子光打算在秋闱中做些文章,从应试举子中培植新生力量。
朝廷考试采取的是洪武皇帝开创的八股文制度,八股文是一种特殊文体,专讲形式、没有内容,文章的每个段落死守在固定的格式里面,连字数都有一定的限制,人们只是按照题目的字义敷衍成文。分为破题、承题、起讲、入手、起股、中股、后股、束股等组成部分,内容到形式都很死板,无自由发挥的余地。不仅使士人的思想受到极大的束缚,而且败坏学风,缺乏实用的价值。
八股文一意代圣贤立言,远离现实,只能作为博取科举功名的敲门砖,别无它用,但是作为目前唯一的一种文官考试制度,还是无人替代的,如果想在这上面尝试改革,必将受到全天下读书人的抨击,刘子光没蠢到那个份上去碰天下士子的逆鳞,所以只能另辟捷径,开创一条独特的门路给自己需要的人才。
有文状元也有武状元,为什么不能有技状元呢?对,就从这方面下手,独创一个技术考试,面向全国各个作坊、工厂的工程技术人员举办考试,不比八股文,更不比开弓射箭,而是比试天文地理、物理化学等杂学,考试内容由工部拟出,皇上批准,考试合格之人授予技科进士的身份,这种学位比常规的八股进士要低很多,甚至不如武进士,但是对于广大劳动人民来说,无疑还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能穿红袍、戴乌纱,走马夸官的诱惑力相当巨大,不愁各地人才不来投考。
社会上精于技术的有两种人,一种是类似于宋应星、艾迪生这样的知识分子,出于对科学的热爱而投身于此,他们本身有资源从事这方面的研究工作,也富有开创精神,科学技术的发展大潮中,这些人是中坚力量,也是刘子光想吸纳的主要对象。
还有一种人是技术纯熟的工匠,熟能生巧,巧能生智,当他们不满于技术现状的时候,就会自发的进行技术革新,人民的创造力是无限的,所以尽管这批人的文化底子相对差一点,技术全凭经验,但还是一批价值不菲的力量,建设工业社会的生力军,大明控制下的疆域有很多这样的匠人,如果能有效的组织起来,整合优势,将来必将发挥巨大的作用。
这只是刘子光的初步构想,以后还要逐步形成更规范的取士制度,各地的儒学,京城的国子监都要开设实用类的学科,为工部、户部、兵部提供技术型人才,皇上的科学院则主管科学理论的研究,这一套体系建立之后,就能逐步把八股制度取消了。
这会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但是对此刘子光很有信心,因为他有科学少年朱由校的支持,而且大明朝在他来之前就已经进入了资本主义萌芽状态,所谓的士农工商四民的排行已经变了,当然读书人的地位依然排在第一,但是以日升昌为代表的商人和以利国铁厂为代表的工业资本家的地位已经远在农民之上了。这个农民指的不是普通的小农和佃户,而是指以农业为主要财政收入的大地主们。
话说回来,远水解不了近渴,这些都是设想中的蓝图,距离实现还有遥远的距离,秋闱就在眼前,务必要弄个监考官什么的干干,收些门生作为后备力量。
自己麾下没有合适的人选推选给皇帝,宋应星学历最高,但也只是举人,李岩和艾迪生都是秀才出身,他们虽然有官职在身,但是没有正牌进士的资格,怎么去当秋闱的考官啊,想来想去最后想到了自己身上,想当初在玄武湖朱由校拉拢自己的时候,曾经赐了一个进士及第的身份给自己呢…
这进士及第可了不得,所谓金榜题名,是指名列三甲,这三甲之中,唯有第一甲的三个人可以称为进士及第,也就是大家常说的状元、探花、榜眼,第二甲的进士们就只能称为进士出身了,而第三甲的进士则更低一等,称为同进士出身。
皇上金口玉言说过的话当然要算数,虽然是没经过考试的特赐进士,但是含金量依然很高,有了这层身份,向皇上讨一个监考官的位子应该不是很难吧。
从山东境地赶来应考的举子有数十人之多,这些人都是很多年前的举人,家乡沦陷之后并没有去参加满清的科考,也没有出任伪官,都是些有风骨的读书人,刘子光的根据地在济南,对于这些老乡那是相当的照顾,特地买了一所大宅作为山东会馆,收留这些人居住并且提供衣食,这种义举获得了大家的交口称赞:“六大帅到底是咱们山东老乡的贴心人啊,当了那么大的官还想着乡亲们。”
满清、西夏统辖地和台湾、旅宋也有举子过来应考,大明进士的身份在各国政府都是吃的开的,所以他们考试的目的未必就是当大明的官,现在也没有一个严格的户籍制度,何况朝廷本来就视西夏、满清、台湾这些地方为自己的领土,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点小小的气量还是有的。对于这些考生,刘子光命令南厂进行严格的甄别和监视,或许里面就能挑出几个无间道的好苗子呢。
国家用人,文武并重,所以各地的武举也都齐聚京城,其中就有刘子光的老朋友、老战友吴三桂,吴三桂本是南直隶高邮人,十八岁就中了武举,虽然已经在山东军中授了游击,但是武进士的诱惑力还是把他引过来了,反正满清已经派团赴南京请和,山东前线一时也没有战事,不如回京参加考试,顺便省亲会友。现如今刘子光已经是超品的伯爷、皇上跟前的红人了,吴三桂当然要登门拜访。
老朋友见面自然是分外开心,两人都是爽快人,并不将那些官场上的虚套,简单寒暄之后就谈起了共同的话题:怎么打鞑子。说了一会儿山东前线的事情,又谈起最近京城的巨变,聊着聊着天色就晚了下来,刘子光道:“长伯(吴三桂字长伯)不容易来一趟京城,为兄今天作东,咱们去秦淮河畔最好的馆子一醉方休。”
“子光兄美意,做弟弟的一定奉陪到底,不醉不归。”
两人说着话就准备出门了,此时一名南厂番子过来在刘子光耳旁低声说了几句,刘子光笑道:“做的好。”拍拍番子的肩膀让他退下,随即对吴三桂说:“咱们走,过一会儿可能还有免费的好戏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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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铮自幼就没和其他的小孩子一起玩耍过,所有童年的记忆就只有母亲的棍棒和枯燥的《孝经》、《尚书》、《中庸》等圣贤书,作为一个幼小的孩子他当然无法理解那些晦涩的文字,但是他知道一点,必须背熟这些东西,即使为此牺牲掉所有的玩乐时间都是应该的。
一个没有快乐童年的孩子是极其可怕的,母亲粗暴地捏碎了小郭铮天真无邪的童心,剥夺了他作为儿童的游戏权利。她不让小郭铮像其他孩子一样,快乐地玩耍嬉戏,而是“有戏谑。必严词正色诲之”。
小郭铮只要冒出玩耍的念头,就会遭到母亲义正词严的一通教育。所以,郭铮打小就不“戏谑”,总是一本正经,老气横秋,连笑都不会。在母亲怪异极端的教育下,他形成了孤僻的心理,得上了自闭症,这导致他**后也总是和别人相处不好。
郭老太君不但用自己的强悍意志始终主宰着郭铮的精神世界,还粗暴的干涉了郭铮成年之后的正常生活,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在郭铮第一次娶亲的当晚,洞房花烛夜竟然是陪着母亲度过的,母亲对郭铮的爱已经到了畸形恐怖的地步,甚至将儿媳妇视作敌人,而郭铮由于母亲长期的压制,形成了母亲说什么都是对的的惯性思维,对母亲百依百顺,从不与妻子同床,这当然无法生出孩子,郭老太君干脆借着这个由头让儿子把媳妇休了。
但是儿子身为官员,是不能没有老婆的,所以老太君又象征性的给儿子娶了两次亲,第二个老婆由于不能忍受这种生活,不到一个月就被郭铮休掉了,直到第三任老婆,一个逆来顺受的小地主家的女儿娶进门,郭老太君才稍微满意些,但仍然经常打骂儿媳妇。
为了向外人证明对儿子的疼爱,郭老太君甚至给郭铮讨了两个妾室,这两个妾室明显没有正房那样识大体,对郭铮和母亲同住之事极为不满,扬言要说出去大家一起丢人,结果被郭铮杀死,并且伪造了自杀和病死的假象。对此郭御史并不觉得在法律和道德上应该受到惩罚,反而认为自己保护了母亲,维护了家族声誉。
长期以来的变态生活和严于律己、严于律人的处世哲学养成了郭铮的双重性格,表面上他是不苟言笑,克己奉公的铁面御史,背地里却是疯狂的自虐狂和虐待狂。
郭铮的恋母情结非常严重,这种情结其实用现代心理学很好解释,父亲总是女儿的第一个情人,母亲也总是儿子的第一个恋人,但是那时候可没有人给郭铮讲什么弗洛伊德,所以郭铮很彷徨,很压抑,自以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的御史大人竟然和母亲保持了这样一种不伦的关系,这实在是令人崩溃。
其实郭铮和母亲之间还没有像刘子光想象的那样龌龊和道德沦丧,但是郭铮自己已经无法控制自己,对母亲的恐惧和爱恋让他无法自拔,唯一发泄的方式就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乔装打扮之后,到城南一带的下等妓院去寻找满足。
城南有些档次很低的妓院,都是年老色衰的妓女在经营,一夜的嫖资不过十几文铜钱,一般都是码头工人之类的底层人士前来光顾,郭御史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发现了这个好地方,以后便常常光顾,每次都专门找那些四五十岁的最老的妓女,狠狠地发泄兽欲之后,再拿出母亲的衣服给这些妓女穿,喊她们母亲大人,随即又恶狠狠的将其衣服撕破,绑起来虐待,用鞭子抽,用蜡烛滴。郭御史给的银子很足,所以这些老婊子虽然被折磨得很厉害,但是依然接他的生意。
今天郭铮很不高兴,参镇武伯的折子被皇上留中不发,回家之后老婆不小心说了句:几个月没吃肉了。更惹得他怒火冲天,作为一个两袖清风的清官,虽然不能家徒四壁,但是顿顿有肉是万万不行的!所以郭铮狠狠地把脾气撒到老婆身上,一顿棍棒打得她跪地求饶。打完之后还是觉得有一股邪火没发出来,于是他等到母亲入睡之后,换了短打衣服,带了十两银子,悄悄的出门奔城南去了。
殊不知这一切都在南厂的监控之下了,一张天罗地网朝着毫不知情的郭御史撒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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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不但很黄很暴力,还很变态很恶心
4-65 如花
郭御史将头顶的斗笠压低了些,使路边店铺的灯笼照在自己脸上只能看见灰黑的一片,这里是城南一条半掩门土娼聚集的旧街,低矮的房子,简陋的酒肆,来来往往也都是面目黝黑、满脚黄泥的短打汉子。
郭铮尽量使自己走在路边的阴影处,否则被别人看到自己白皙的面孔和飘逸的三绺胡须可就麻烦了,这副读书人的面孔是不属于这里的。他捏了一下怀里揣的东西,一条皮鞭、一根粗大的红蜡烛,还有一枚十两重的银锭子,这些是他每次前来发泄必备的道具,旁边低矮的房子里传出一阵阵粗俗的笑声,那是码头工人们在和妓女调笑,路边还有些没有生意的流萤在漫无目的的转悠着,涂着厚厚脂粉的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对着经过的路人颇具诱惑性的招着手。
郭铮深吸一口气,作为朝廷的御史,洁身自好的清官,他从来不和同僚去秦淮河畔喝花酒听小曲,那些当红的清倌人、这大家、那大家的他更是一概不知,甚至当别人谈到秦楼楚馆风流韵事的的时候,他都要露出憎恶的神色走到一边去。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郭御史是个君子,不贪财不好色的大君子。
可是背地里,郭铮却经常光顾低等半掩门的土娼,玩着其他其他人都不会玩也不敢玩的虐待游戏,每次做这种事的时候,郭铮总有一种强烈的负罪感和恐惧感,道德上的谴责和深怕被发现的恐惧折磨着他,但也使这种游戏显得更刺激!在这种地方没有人认识他,年老的妓女只要给钱,什么都愿意做,所以这条破旧的街道远比秦淮河畔更加适合郭铮。
脱下官服乌纱,穿上短打斗笠,郭铮就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邪恶、暴虐、变态的嫖客,经常光顾的那家妓院就在前头了,马上就可以释放自己压抑的欲望和愤怒了,郭铮不由得紧走了两步,路边一扇门突然打开,一个醉醺醺的酒鬼冲了出来,一头撞上郭铮,后面紧跟着传来妓女的骂声:“狗东西,攒够了铜板再来上老娘的床吧。”
看起来这是一起简单的劳资纠纷,嫖客没有钱还想爽一把。郭铮厌恶的将那个酒鬼从身边推开,酒鬼醉眼惺忪的嘟哝了一句什么,然后摇摇晃晃的走了。
郭铮下意识的捏捏怀里,皮鞭、蜡烛、最主要还是银子,硬邦邦的三项东西还在,他放下心来,快步走到一所熟悉的房子前,轻轻敲敲门,用刻意压低的嗓音说道:“如花,我来了。”
如花是一个半掩门的土娼,今年已经四十五岁了,昔日也曾经在秦淮河畔办红不黑过,可是随着岁月的流逝,人老珠黄的悲惨命运也随之而来,年轻时候没有钱赎身从良,也没有恩主愿意买自己做小,又没有那个本事做老鸨,老了只能退出**工作的一线,到这土娼云集的地方做一个半掩门,好歹能糊弄几个铜板维持生活。
如花很可怜,她年老色衰,无儿无女,枯瘦的身材也不被那些健硕的码头工人所认可,他们喜欢的是粗大的腰身,面口袋一样的**。所以尽管如花用廉价的脂粉涂满了脸上的沟壑,用桂花油涂满了头发,用甜腻的嗓音和献媚的姿态来拉客,可是依然凑不够每天的米钱。更别说养老送终的棺材本了。
但如花又是幸运的,因为她遇到了一位奇怪的客人,这位客人穿着打扮象个苦力,说话做事却像个读过书的斯文人,但是进入正题以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粗暴野蛮,他不象那样工人一样扒了衣服干完了事,而是变换各种花样来折磨如花,比如把她捆起来鞭打,比如拿一根燃烧的蜡烛将红色的蜡油滴的如花满身都是,如果不是看见每次的嫖资高达十两银子的份上,如花还真不敢接这桩生意。
银子的力量是无穷的,所以如花不但忍了这个变态狂魔的折磨,在内心深处还有些盼他常来,只是终究有些害怕,所以请了自己的一个老相好来保护,老相好名叫张狗,以前是妓院的打手,现在也老了,只能靠帮这些半掩门们拉皮条为生,整日顶着个绿色头巾在这条街上晃悠。
郭铮别具特色的敲门立刻让如花知道那位奇特的客人又来了,因为半掩门的规矩是直接进门,掀帘子上床,哪有这么假正经还敲门的。
如花赶忙出来迎客,推开门让进客人的同时,也给蹲在对面屋檐下的张狗使了个眼色,张狗会意,等两人进屋边走过来帮如花把屋檐下的红灯笼摘下来,表示这家已经有客人了,顺便往门口一蹲,监听着里面的动静,听说这个客人很古怪,总喜欢玩些没听说过的花样,对此张狗并不在意,管他呢,只要给银子干什么都成,都是稀松干瘪的老邦菜了,哪能象秦淮河上那些当红的姐儿一般讲究,这不让碰那不让摸的。
郭铮进屋之后,大马金刀的往床上一坐,然后掏出怀里的皮鞭和蜡烛,对如花低声道:“脱!”
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此处删减13520字,顺便向贾平凹老师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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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三桂远来是客,刘子光这个当哥哥的为了尽地主之谊,特地把京军中武将请来不少陪吴三桂喝酒,红衫团的老兄弟更是来了好些人,扎木和、李岩等人都到了,大家包了一艘画舫,在秦淮河上一边游览一边饮酒,玩的十分酣畅。
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令人迷醉,画舫慢慢的驶向西水关的方向,船上众人毫不在意,依然在推杯换盏的喝着。忽然岸边一声惨叫打破了安宁祥和的气氛,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尖锐的中年妇女的惨叫如同彗星划过夜空,那种分贝极高的声音强烈的刺激着人们的耳膜,“杀人了!快来人啊!”
船上客人中有五城兵马司的都指挥李岩,查缉捕盗正是他的责任,闻声赶忙向刘子光请命,要求将船只靠岸,缉拿凶犯,刘子光自然允诺。
船只刚刚向岸边靠过去,一队巡街士兵就及时出现了,灯笼火把将这一带照的通明,众人纷纷把敬佩的眼光投向李岩,自从李大人执掌兵马司之后,京城治安案件的发案率急剧下降,这和李大人的指挥有方、刘大人的知人善任是分不开的,既然船已经靠过去了,大家的酒也喝的差不多了,不如顺便看看是什么人敢在这和谐盛世、天子脚下行凶杀人。
由于南城兵马司巡逻队的及时赶到,杀人凶手没有逃脱,被当场擒住,苦主是个衣衫不整的中老年妓女,正扑在凶手身上撕扯谩骂着,不远处的房门口,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正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看样子还没死透。
“快去医治那个男子。把妇人拉到一边去,锁上凶徒。”带队的军官有条不紊的下着命令,并不因为一群高级军官的到来而乱了阵脚,直到处理完这些事宜才过来和大人们见礼。
“卑职见过各位大人,扰了大人们的雅兴,真是罪过。”
“无妨,你做得很好,继续吧。”李岩并不打算越级指挥。
巡逻队里有军医,而且还是经历过山东血战的优秀军医,那名受伤男子虽然身上七八处伤口,但是没有一处是致命的,所以经过军医的紧急包扎止血,那男子如同生命力顽强的小强一样活了过来。
“军爷快抓住那小子,狗操的畜牲嫖娼还不给钱,还把老子伤成这样,我跟他没完!”张狗到底是当过多年打手的,虽然老了但狠劲还在,此刻躺在地上指着凶犯破口大骂。
那名凶徒被几个士兵按倒在地,嘴啃着泥地说不出话来,这会儿被铁镣锁住手才被拉起来。
“本官是都察院官员微服私访,你们谁敢拿我!”那人刚爬起来就惊天动地的来了这么一嗓子。
本想转身离开的众将听到这话不禁又都回头望过去,只见那个一身泥土,狼狈不堪的凶徒正是都察院的巡城御史郭铮郭大人。
事情是这样的,郭铮在如花身上发泄了畸形的欲望之后又玩了几个滴蜡的小把戏,直到尽兴之后才作罢,付账的时候却傻了眼,好好的一锭银子变成了铅块,如花看他拿不出银子来顿时发飚,把门口的张狗唤了进来威胁郭铮,郭铮当惯了高高在上的御史,哪里容得他们俩个小角色在面前耍威风,当下冷了脸,推开张狗就要走,张狗立刻抽出短刀进行威胁,反被年轻力壮的郭铮抢过了刀子,还在他身上捅了七八刀,然后夺门而出,如花一边尖叫着呼救,一边追了出去,正好碰上南城兵马司的巡逻队,及时将郭铮擒住。这才形成了现在的局面
郭铮是个聪明人,他知道今天这个事的性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关键看怎么处理了,但是如果被抓进牢房明天再一过堂就很麻烦,那相当于进入了正常的司法程序,即使经过自己的诡辩能保得没事,但是名声就坏了。
所以一定要在进入司法程序前脱困!郭铮并没看见船上下来的是什么人,但是听声音感觉是一帮官员,那就好办了,只要亮出自己的身份,何愁这些人不卖个面子给自己,平时他们想巴结御史都找不到门路呢。
果然,那帮人听到自己的呼声以后,立刻回转过来,围拢在自己身边观望起来。
“真的是都察院的郭御史!”
“郭御史怎么沦落到如此境地?”
郭铮刚才被按在地上的就已经想好了对策,此刻他怒喝道:“本官微服查访一件贪赃的案子,走到此地被这两个歹人打劫,被本官抢过凶器刺伤。你们这些军士不分黑白,居然不去捉拿真凶,反而把本官绑了!当真没有王法了吗?叫你们指挥使过来说话。”
旁边的如花和张狗听见官员们认出郭铮是御史的时候,顿时吓得目瞪口呆,原来这位真的是御史大人啊,看来这刀子是白挨了,不过郭铮颠倒是非的一番诬蔑反而又将他们的怒火勾了起来,社会底层的人被逼急了就毫无顾忌了,舍得一身剐都敢把皇帝拉下马,何况是一个道貌岸然的御史。
“什么狗屁狱史,有你这样睡了窑姐还不给钱的无赖御史么?刚才骑在老娘身上滴蜡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假正经啊,大家都听着啊,这小子没钱还嫖娼,不给银子还扎人,都来看啊~~~都来看啊!”如花坐在地上撒起泼来,眼泪鼻涕横流,把脸上的脂粉冲出两条深沟来,哭闹声将附近的人都招了过来。
还是张狗有点理智,想到平日里官兵巡逻根本不走这条线路,再加上拿狱史报出名头之后,官兵们根本没有要放人的意思,早年在大妓院里见惯了各种场面的张狗认定这可能是一个局。既然人家摆明了要害这个狱史,自己这个受害者当然要大力配合。
“军爷别听他胡扯,这小子的衣服、斗笠还有随身东西都在如花姑娘的房里呢,他分明就是来嫖娼的,附近几个姑娘都认识他!”张狗忍着身上的剧疼,吃力地说。
“身为朝廷狱史,知法犯法,给我押起来!”李岩喝道。随后对众位将军说:“虽然是个小案子,但涉及到都察院官员,还请大家做个见证。”
刘子光请的这波客人里除了吴三桂,剩下的人都对郭铮没有好印象,这小子平日专门和咱们京军军官过不去,查这查那的,一副正人君子的派头,没想到背地里却专门干这种龌龊的事情。众人听了李岩的话都拍着胸脯保证道:“李大人放心,今天的事大家有目共睹,有需要作证的时候您尽管开口。”
然后众将围着郭铮调侃起来:“郭大人,都说您从不去寻花问柳,原来是因为您口味独特,和大家都不一样啊,专门光顾这样的地方。哈哈。”
“郭御史,没有银子您和兄弟知会一声就是,何苦跑来玩这样的货色,狱史大人还真是两袖清风啊,身上连嫖娼的铜板都不带。”
郭铮怒极,但又无话可说,今天这个事情实在是很巧,银子被调换,巡逻队的出现,还有和这帮武将的巧遇,每一个环节都像是设计好的,就等着他往里面钻了。
“本官是都察院属下官员,你们无权扣压。”郭铮狠狠地挣着身上的锁链怒吼道。
“郭大人,有道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可是您经常挂在嘴上的,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变了?”李岩冷冷得说道,不待郭铮回答,便一挥手:“押回兵马司的牢房,明天送应天府治罪。把一应人证物证都整理好,决不能放过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士兵推搡着郭铮走了,受伤的张狗也被抬去救治,案发的地点被封存,凶器等证物也被收集起来,如花和其他几个为郭铮服务过的老妓女作为人证也被保护了起来。
围观的嫖客和妓女们见到五城兵马司的军爷如此秉公执法,不禁喝起彩来。参差不齐的几声叫好和稀稀拉拉的巴掌声响起,李岩安抚了众人几句,便和众人一起回船了。
“唉,没想到郭御史居然是这样人面兽心之人。”
“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这种小白脸其实最闷骚,老子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郭铮的遭遇令他们很开心也很意外,只有吴三桂有些疑惑的看了刘子光一眼,这难道是刘大哥说的让自己看的好戏?
刘子光一脸的沉痛:“本官不敢相信郭御史是这样的人,郭御史铁面无私、秉公执法,也许是被小人陷害了,本官明日要会同三法司、东厂一起彻查此事,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还郭御史一个公道,决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能放过一个坏人。”
众人纷纷收拢起戏虐的表情,正色道:“还是大人执法公正,明镜高悬!”心里却都明白,这是要把事情闹大,让郭铮彻底没脸见人啊。这回人证物证都在,还是现场逮的现行,即便郭铮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唉,郭御史这回是栽了。
4-66 三堂会审
不用南厂的造谣专家们出面,郭御史的惊天丑闻就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那些妓女和嫖客们传播起小道消息来丝毫不比专业人士逊色,而且还有一帮对郭御史极度不满的武将们跟着推波助澜。
当然也有很大一批人抵死不愿意相信这个传闻,他们认为这是赤裸裸的陷害,持这种观点的人士以文官为主,都察院的一帮人反应最为激烈,虽然这些人平日里和郭铮的交往并不密切,但是郭毕竟是都察院的人,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如果这回郭铮真的获罪了,那御史们以后还怎么执法?怎么参人?
其他各部文官也很愤慨,别说这极有可能是一次构陷,就算是真的嫖娼又怎么了?人家口味重怎么了?杀伤一个下贱的龟奴又怎么了?京城官员眠花宿柳的还少么?行凶伤人的也大有人在,既然同朝为官,谁手上没有点小权力,谁能保证以后没有用到别人的时候?五城兵马司在这件事的处理上确实欠妥,那个李岩看起来也是个聪明人,如何会做出这种破坏游戏规则的事情?
文官们一致认为李岩背后有人指使,这个幕后黑手就是武将集团,大明朝向来是以文驭武,但是自从满清入关以后,战乱时期武人地位急剧上升,一度超过了文官,阉党后党掌权以来,更是礼乐崩坏,很多地方武将不把同级别的文官放在眼里,东林党上台以后,这股歪风邪气才有所改观,文人出身的兵部尚书袁崇焕配合都察院狠狠办了一批骄横的武将,才把他们的气焰打下去,朝廷气象为之一新,如今出现这桩事就是武将们的反扑,他们的领头者不是别人,正是最近风头最健的镇武伯!
认定镇武伯是幕后黑手不是没有根据的,前日里郭御史刚刚参了镇武伯一本,这件事在都察院是人尽皆知的,报复,一定是报复,前脚被参,后脚就出事,这不是报复还能是什么?
御史犯法是很大的事,正常程序是先罢官再下狱,指派专门的官员进行审理,但是昨晚的事情属于突发事件,所以郭铮的官职还在,却被五城兵马司先扣押了,都察院抓住这一点在早朝上发难,左都御史跳出来参了五城兵马司李岩一本,说他擅自拿人,违背朝廷规矩。理应速速将郭御史释放,由都察院派员彻查此事。其他文臣也跟着附和,朱由校冷哼一声:“郭铮,朕记得他,此案是要彻查,但是不能由都察院来办,交三法司会同审理,南厂东厂派员听审。”
皇上下了圣旨,大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各自去准备会审工作,此次三法司会审的主审官为大理寺正卿徐九经,两个副审分别是左副都御史赵喧和刑部侍郎冯青山,这三个人都是正三品文官,但是徐九经的年龄最长,审案经验也最丰富,所以由其担任主审。东厂和南厂也分别派相应级别的官员听审。
公审这天,大理寺衙门外面人山人海,审御史这种事情可是很稀罕的,来围观的人有很多是娼门中人,变态色魔郭御史的故事已经在京城娼妓界传的沸沸扬扬,并且通过嫖客们的嘴传的更远,作为同行业的后辈,很多妓女们舍着今天的生意不做,也要给原告如花老前辈来捧场助阵,姑娘们一多,泼皮闲汉们自然就多了起来,把个平时门可罗雀的大理寺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
刑部和都察院的两位大人到来的时候看到这么多人围观都很不开心,但是却又无话可说,这件刑案涉及民间,不让老百姓听审说不过去,而且人家大理寺都没说什么,自己又怎么好越俎代庖。
东厂派了一个中年太监听审,这人慈眉善目的不怎么多说话,安安分分坐在一旁喝茶,看起来东厂对这件案子的兴趣不是很大,无心参与其中,而南厂来听审的那位一直没有出现,椅子空摆在大堂一侧让人心里没底。
主审官徐九经是个老官油子,身量不高,相貌也不出众,但却是前朝状元出身,从知县一步一步升上来的,擅长断案,不畏权贵,也不拉帮结派,大理寺虽然是三法司之一,但是这些年来主要案子都被东厂锦衣卫办了,大理寺只能处理一些普通的民间案件,作为全国的终审机构,徐九经断过不少疑难案子,名声在外,这也是朝廷选他做主审官的原因。
三通鼓罢,大人们升座问案,互相谦让一番,说足了套话之后,还是由主审徐九经开审,他一拍惊堂木:“带原告。”
原告有两人,一个是如花姑娘,一个是张狗,后者因为身受重伤所以暂时不能登堂,如花来到堂前,扑通一声跪倒,拖着长腔就要开唱,徐九经看她红袄绿裤绣花鞋,一脸的脂粉就知道这是个老妓女,当下止住她的哭嚎,喝问道:“堂下所跪之人姓甚名谁?状告何人?”
“奴家姓柳名如花,乃二十年前秦淮河畔赫赫有名的花魁,如今状告的是嫖娼不给钱,还杀伤奴家兄弟张狗的恶人…郭铮。”
外面围观的人听到如花的自报家门,都哄笑起来,徐九经皱皱眉头,问道“可有状纸?”
“奴家有状纸。”如花哆哆嗦嗦摸出一份状纸呈上去,徐九经让衙役转接过来,一目十行的看下去,不禁暗暗称奇,这份状纸写的极好,一看就出自极有经验的讼师之手,字写的不多,但句句切中要害,将那晚发生的事情叙述的非常清晰明了。
“请两位大人观看。”徐九经看完之后并未说什么,而是让衙役把状子转呈给另两位副审观看。
“荒唐!一派胡言!”左副都御史赵喧看完状纸之后忍不住一拍案子骂道,“且不说别的,民告官就是大罪,这个刁妇胆敢诬告朝廷命官,理应先打一百杀威棒再说。”
“赵大人所言甚是,没个规矩怎么使得,日后这些刁民都学着一纸状子把官员告了,朝廷的脸面何在,官府的威仪何在?我看不但要打板子,还要滚钉板!”刑部侍郎冯青山也跟着说道,他根本就怎么细看状子,来的时候就打定了决心,一定配合都察院把这个案子压下去。
徐九经看看东厂太监,那位公公正坐着闭目养神呢,好像根本不关心堂上的事情,于是徐九经说道:“二位大人,原告乃一老妪,一百杀威棒下去还不混肥命丧?案子还没开审,原告就被打死,这还怎么审啊,依本官之见,不如让被告进行申辩,咱们和议审理,如果真的是诬告官员,再治罪不迟啊。”
两个副审到底给徐正卿面子,便不再坚持己见,仍由徐九经审理。
“带被告上堂。”
两旁站班的衙役一边拿水火棍有节奏的敲打着地面,一边低声喊着“威武”。郭铮被带了上来,依然穿着案发当日的粗布短大衣服,只是斗笠没戴,此刻他傲然站在堂上,对着堂上三位大人只是稽首,并不跪拜,他的功名和官职都还没革掉,这么做也是合法的。
“郭铮,我且问你,案发当晚你到城南旧街去做什么?”徐九经陈声发问。
“本官前去微服查案,因为当天午时有一人送密信约本官前去,说有本朝高官贪赃枉法的证据要面呈本官,所以本官才做此装扮,没成想刚到地方就有两人跳出来抓住本官所要银子,并且抽刀威逼,本官迫不得已只好反抗,厮打中错手杀伤了那名男子,后来武城兵马司的巡逻队就到了,不分青红皂白将本官抓起,那女子——就是旁边这位如花,反而成了冠冕堂皇的原告。事情就是这样,请三位大人明察!”郭铮慷慨激昂的说出一番滴水不漏的辩词。
陷害,分明就是陷害,这就是堂上众人听到这番辩词之后的第一个反应。如花可不答应了,哭嚎着扑过去厮打郭铮:“你这个天杀的小白脸,明明是你付不起嫖资,张狗采拿刀吓唬你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衙役拉了起来。
如花还想在破口大骂,被徐九经一记惊堂木吓住:“再敢咆哮公堂,板子伺候。”如花不敢言语,徐九经接着问道:“郭铮,本官问你,你接到邀约的密信何在?何人能作证?为何你随身携带之物落在如花的房里?”
“密信已经毁去,已经涉及机密,所以并未向其他人等透漏,这是我们都察院办案的规矩,想必大人很清楚这一点。”郭铮答道。
“至于说本官随身之物落在如花家里,更是莫名其妙,她家的东西多了,随便拿一两样就说是本官的,请问有何凭据认定?”说到这里,郭铮的语气明显带着嘲弄。
那顶斗笠是郭铮在路边摊买的大路货,根本无从证明是他私人所有,这一点郭铮早就想过了,此案只要咬紧不松口,胜诉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
“那证人的事你如何辩解,旧街上好几个娼妇都说认识你。”徐九经盯着郭铮问道。这件案子看起来简单,其实复杂得很,牵扯到的关系方方面面都有,稍有不慎就会得罪人,真真是一件棘手的案子。
“哈哈哈”郭铮仰天长笑,然后正色道:“徐大人,请问你是相信一帮吃不上饭的老娼妇,还是相信都察院四品右佥都御史,这件案子只能这么清楚了,有人阴谋构陷本官,布了这样一个拙劣的局来败坏本官的名声,用心良苦啊。”
徐九经当了这么多年的大理寺正卿,还没遇到过这样的被告,饶是他机敏过人,也一时反应不过来。
趁着众人被自己的语言惊呆,郭铮趁热打铁接着说道:“这些年老色衰的老娼妇,为了十几个铜板就能出卖自己的肉体,少廉寡耻以至于次,谁能保证他们不是被人收买的呢?大家都知道狱史是得罪人的官,京城里恨我郭铮恨得牙痒痒的官员不在少数,事发当天兵马司的巡逻队来的如此迅速,如此及时,不能不让人生疑,要知道平时他们可是从来不去那里巡逻的。所以,本官要求严刑拷问原告以及证人,揪出幕后黑手,还本官一个公道!”
外面群众本想看这个残害妓女的变态受刑的下场,没想到居然被他反客为主,变被告为原告,众人岔然,一时间公堂内外一片寂静,也有一些老百姓是听闻郭御史的清名而来的,本来他们就不相信郭铮会嫖娼杀人,此时看到偶像如此义正词严,威风凛凛,都忍不住叫起好来。那些妓女顿时不答应了,两下起了纠纷打骂起来,大理寺门前一片混乱。
“肃静!肃静!”徐九经拿起惊堂木猛敲桌子,十几个衙役冲出去维持秩序,好不容易才把乱哄哄的场面控制住。
“两位大人以为如何?”徐九经问两位副审。
“证人就不用传了,都是些泼妇刁民,郭御史分明是被陷害的,这一点已经很清楚了。”赵喧道。
“赵大人所言极是,眼下重要的是如何为郭御史洗清冤屈,揪出幕后指使者。”冯青山也跟着附和。
徐九经点点头,虽然他是清官,但并不是个糊涂的清官,这件案子没有人命,本身就不是重案冤案,而且就算郭铮真的嫖娼了,真的杀人了,为了这几个娼妇龟奴,葬送掉一个前程远大、刚正不阿的御史实在是太可惜了。
只要是凡人,孰能无过呢,徐九经这样想。
打定了判郭铮无罪的主意后,徐九经象征性的问了那位东厂公公一句:“公公以为如何?”
这位公公姓曹,是魏忠贤特地派来听审的,虽然听审官员并不能直接干预审理,但是关键时刻说一两句话还是管用的。长公主跟镇武伯出去游玩而和郭铮起了矛盾的事情东厂是知道的,皇帝不喜欢郭铮,东厂也是知道的,本想让文官们和南厂听审的那位闹腾一把,东厂坐享渔利的,可是到现在南厂没人来,曹公公面色如秋水,内心却很着急,要让这几个文官判了郭铮无罪,那魏公公一定会怪自己没用,皇帝也会因此觉得东厂很白搭。
所以他出手了,放下茶杯笑眯眯的说:“证人中好像不止有泼妇刁民吧,武城兵马司、京军各卫的十几位武官都目睹了此案,何不让他们出来说道说道呢?”
郭铮并不害怕,曹公公这话等于白说,因为那帮武将出现的时候该发生的都发生完了,他们看到的并不能证明郭铮有罪,从逻辑上来说,嫖娼是很私密的事情,只要没有抓到现行就不能算,至于持刀杀人,更是全凭自己一张嘴,所与他并不惧怕任何证人的证言。
三位官员交换了一下眼神,觉得还是把程序走完比较好,让所有的人证发言,让所有的物证呈堂,把这个案子办成铁案才能堵住别人的嘴。
“传证人证物。”徐九经道。
证人是当晚捉拿郭铮的南城兵马司巡逻队的小旗,还有几个郭铮光顾过的老妓女,物证是杀人得刀,郭铮的斗笠和半截红蜡烛,以及那块冒充银子的铅块。
果然不出所料,这些证人的证言在郭铮的狡辩下苍白无力,根本不能形成有效的指控。
郭铮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的证人们,得意地笑了,他能想到幕后陷害自己的那个人是谁,有武城兵马司参与,再加上前几天刚参过镇武伯,这事九成是他做的,不过武人九十武人,打仗玩命还可以,斗心眼搞阴谋还嫩点,就凭这样低劣的布局就想整倒自己,未免太儿戏了吧。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堂上几位大人觉得可以结案了,徐九经轻咳一声正要宣判,忽听得门外一阵嘈杂,一声锣响后,有人高喊道:“镇武伯驾到。”
听审的另一位主角终于姗姗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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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想起为何要给这个御史起郭铮的名字,我经常看的<庆余年>里好象就有个御史叫这个名字.
有朋友说影射海瑞,其实没这么复杂,我好好的天天影射这个那个的做什么,社会这么河蟹
4-67 刘公案
南厂前来听审的官员居然是厂督本人,赵喧立刻意识到这里面一定有文章,他赶忙给徐九经递话:“徐大人还不判决更待何时。”
徐九经也知道,镇武伯姗姗来迟,一定是别有用心,能使形势急转直下也未可知,如果现在匆忙结案,惹恼了镇武伯可就不好看了,还是摆事实讲道理,以理服人为上策,所以他假装没听见赵喧的话,起身离座去迎接镇武伯。
在座的都是正三品官员,而伯爵是超品,所以他们都要离座迎接,徐九经率先迎出去,赵喧和冯青山也不得不紧跟着,东厂曹公公也不敢托大,亦是跟在后面迎接。
镇武伯的名头在百姓中还是流传的极广的,市井之人惯常听得评书、话本都有讲到这位大明朝第一勇将,从最早的大破连环马到生擒多尔衮,再到单人独骑屠戮东厂反贼,已经从单行本发展到系列长篇评书了,而且受欢迎的程度极高,不但说书艺人们要争相创造、学习各种新段子,听众们也以听了多少遍关于镇武伯的段子,甚至能倒背如流而自豪。
读书人们未必敬服武人出身的刘子光,但是在民间他的影响力还是比较大的,所以他一出现在大理寺门口就引起了骚动,百姓们围拢过来争相目睹镇武伯的风采,刘子光坐在高头大马上微笑着看着大家,不时扬起马鞭致意。
“伯爷您要为奴家们伸冤啊~~”一个如花后援团的妓女突然高喊了一声,紧接着其他妓女也跟着喊起来,请求镇武伯关注此案。
刘子光勒住马缰停下,伸出双手四下压了一压,众人知道他要说话,纷纷停止喧哗,热闹的场面忽然变得寂静无声。
“大家要相信朝廷,相信三法司,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一小小御史尔。本伯既然奉皇命前来听审,自当秉公监督,绝不放过坏人,请大家放心。”
听起来很公正的一番话,其实倾向性很强,暗指郭铮罪有应得,妓女们听了这话当然开心,自发的鼓起掌来,大家让开一条道路,请镇武伯进衙。
“他倒是会邀买人心。”赵喧不满的咕哝了一声,三个人迎出衙门要给镇武伯磕头,刘子光很客气的虚扶了一下,三个人很不客气地也就顺势起来了,一点拜见上官的诚意都没有。
刘子光不以为忤,毫不在意的笑笑,大摇大摆迈着四方步走进了公堂,今天他没穿蟒袍,穿的是一件伯爵公服,大红色的官服胸前绣的是公侯伯、驸马专用的麒麟补子,头上是簇新的乌纱帽,一只手扶着腰间松松垮垮的玉带,看起来很有点显贵高官的派头。他笑容可掬的给众人拱手道:“本督适才在御书房聆听皇上训示,所以来晚了,还望各位大人海涵。”
皇上留你说话,我们还敢说什么,众人赶紧客气:“不晚不晚。”
“镇武伯请上坐。”徐九经客客气气的让道。
刘子光一摆手:“不必了,本督是来听审的,不是来审案的,你们审,你们审,别管我。”说着便很自觉地坐到了公堂一侧早就预备好的椅子上。身后几个膀大腰圆的南厂番子一字排开,手按腰刀,拱卫着厂督大人。
三法司官员们各自就座,再次开始庭审,先将案情将镇武伯叙述了一遍,然后再将三位法官和议的结果告诉了他——郭御史应该是被冤枉的。
“你们就是这么审案的?”镇武伯皱起了眉头,“很多疑点都没有合理的解释就匆忙结案,是不是太草率了一点?”
“刘大人,下官认为事实已经很清楚了,几个刁民受奸人收买陷害郭御史,”所有的证人证言证物都不能证实郭御史有罪,下官凭着数十年的经验认为,此案的判决是正确无误的。”赵喧侃侃而谈,他以前在地方上的按察司干过,在刑部衙门也有几年工作经验,论断案,不必徐九经的资格差太多。
“哼,现有的证人证物不能证明郭铮有罪,那是你们没有用心去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照你们这种审法,大明朝一大半的罪犯都是无罪的,重审!”
这也太不给这几位老刑名面子了,三位法官的脸一下子就拉长了,就连老油条徐九经都有些生气了,他站起来一拱手:“我等无能,还请镇武伯来审。”
“本督只是来听审的,不是来当法官的,徐大人,依旧有你来审,本督想重新讯问一下原被告。”刘子光才不去接徐九经的主审位子呢,他只需要扮演一个检察官的角色就够了,刚才那段时间并不是陪皇上说话,而是去搜集证据去了。
三位法官交换了一下眼色,同意了刘子光的要求,他们倒想看看,这个对《大明律》一窍不通的家伙是怎么问案的。
审判重新开始,刘子光看一眼傲然站在堂上的郭铮,开口道:“这家伙是谁?为何不跪?”
“本官乃天启三年的进士,都察院的都察院四品右佥都御史,按照大明朝的规矩,可以上堂不跪。”郭铮斜眼看了刘子光一眼,冷冷的答道,潜台词就是你连这点规矩都不懂,还来审案啊。
“放肆!”刘子光没有惊堂木,只好将茶杯往茶几上重重一砸,“伤风败俗,伤天害理,你还好意思提进士出身,十年寒窗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左右,给我按倒了先打一百杀威棒!”
左右立刻窜出两个番子,一脚踢在郭铮的膝盖窝,将他踢倒在地,这就要借两根水火棍打郭铮的板子,外头围观众人发出一阵欢呼叫好。
三位法官面面相觑,这也太不按套路出牌了吧,“”刘大人,一百杀威棒把被告打死了这案还怎么审?”主审官徐九经哭丧着脸问道。
“嗯,那就先记着,问完了案再打。”刘子光本意也没想把郭铮打死,只是想杀杀他的威风而已。正好顺水推舟给徐九经一个面子。
“案犯郭铮,本督问你,案发当日你乔装打扮去城南娼妓云集的旧街,所为何事?”刘子光开始发问了。
“我收到密信,约我去那里呈交当朝一位高官贪赃枉法的证据。”郭铮还是一样的回答。
“信呢?人呢?”刘子光追问。
“信已经销毁,人也找不到了,既然是密信,就跟定不会留下痕迹。”
“那就是没有证据了,没有证据你还这么拽,去嫖娼就嫖娼了,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还捏造什么密信出来,你当本督是三岁小孩啊?”刘子光对这个回答呲之以鼻。
三位法官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这么说岂不是影射他们是三岁小孩,这位伯爷真是口无遮拦啊。
“本督再问你,你的斗笠和蜡烛为何会落在如花家里?”
郭铮冷笑:“我再说一次,斗笠和蜡烛不是我的,那天没有下雨,我为何要戴斗笠?蜡烛更是可笑,大人可曾见过有人拿着蜡烛夜行的吗?”
这倒是实话,斗笠是一种雨具,很少有人在晴天戴,夜里拿着蜡烛走路更是匪夷所思,一般人都是用灯笼照路的。
“哼”刘子光鄙夷的哼了一声,道:“某些人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当然要戴斗笠,至于蜡烛,那是你玩**的道具,本督有说是照路用的么?”
“按照大人的推理,那任何人家的每一样东西都有可能是我的了?这样的栽赃如何能令人信服?”郭铮仍然在狡辩,他认定刘子光拿不出证据来证明那两样东西是他的。
“就知道你不服,本官这就让你心服口服,来人,带证人证物。”刘子光一声令下,外面进来两个人,一个是粗布衣服的小伙子,一个是绸缎直裰的中年人。
两人战战兢兢走进公堂,扑通一声跪下给大人们磕头,众人都纳闷,这两个新证人是那一路的?又能证明什么?刘子光从座位上站起,走到公堂当中道:“本督给大人们介绍一下这两位新证人,这位小哥姓李,是在街上卖斗笠的,摊子已经摆了四年了,他的斗笠质量上乘,价格公道,童叟无欺。这一位老先生姓苏,是开蜡烛行的,京城的达官显贵都用他家的火字牌蜡烛,这种蜡烛价格虽然贵点,但是质量好,造型美观……”
刘子光说着,忽然转向郭铮,盯着他的眼睛道:“更重要的是红蜡烛里面含有不少添加物,所以滴下来的蜡油不是很烫,我想这是郭大人最看中的吧。”
“刘大人,您找来这两个不相干的证人在做甚?难道要帮他们推销斗笠和蜡烛不成?”赵喧笑着嘲讽道。自以为说话很幽默俏皮,但是徐九经和冯青山都没笑,因为他们注意到郭铮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
“你闭嘴!本督叫来的证人自然有用。”刘子光猛然转身,指着赵喧训斥道。
赵喧气的说不出话来,刘子光继续问案:“李家小哥,九月十三这天你卖了多少斗笠?”
小伙子答道:“那天生意不好,一共才卖了五顶。”
“很好,那你看看这些斗笠里哪个是你家的?”
证物斗笠和其他几顶斗笠混在一起被送来上来,李小哥很轻易的就从里面找出了自己编的斗笠:“回大人,是这一顶,小人的手艺和别家不同,很容易分辨的。,而且这一顶边缘有些破了,所以小人记得很清楚。”
“哦,你记得什么?说来听听。”
“这顶斗笠就是九月十三卖出去的,因为运货的时候把边缘擦破了,所以摆在上面想贱价卖出,可是有位大哥没讲价丢下几个大铜子就走了,所以小的记得很清楚。”
“这位豪客的相貌你可记得?”
“记得,白面微须,一看就是读过书的斯文人。”
“呵呵,那你看这大堂之上可有此人?”
李家小哥张望了一圈,目光锁定在郭铮身上,他欣喜地开口道:“大哥,我可找到你了,那天你多给了三文钱,我这就找给你,俺爹说做生意要童叟无欺的。”
郭铮面色铁青不答话,证人一进来他就知道不好了,南厂这张天罗地网实在铺的太大,居然把卖斗笠和蜡烛的商人都找来了,实在出乎意料。
“很好,李家小哥你且退下,本督有话问苏老板。”刘子光看到郭铮惊愕的表情,心里很是得意,他背着手在公堂上踱了几步,开口道:
“苏老板,你家的大红蜡烛是多少钱一支?”
“回大人的话,小号的蜡烛用料考究,灯芯都是上好的九股棉芯,模具也是独一无二的,所以价格略为高些,是三十文钱一支。”苏老板显然是第一次上公堂,声音都有些打颤,但总算说得清楚。
“那这个是不是你家出的蜡烛?”刘子光让衙役将证物蜡烛呈给苏老板看,苏老板认真端详了半天道:“没错,正是小号出品。”
“很好,本督请问一下如花姑娘,你每天的收入是多少钱?”刘子光转向原告如花发问道。
“回禀大人,奴家每天接客累死累活也就是四五十文。”如花怯生生地回答,她隐约感到这位大人是站在她这一边的,心里不禁有些欢欣。
“很好。”刘子光再次转身面向三位法官:“请问三位大人,一个妓女会舍得花每天收入的一大半来点蜡烛么?难道她不用吃饭穿衣了吗?”
三位法官哑口无言。
刘子光接着问苏老板:“你的蜡烛一般都卖给什么人?派什么用场?”
“小号出品的这种红蜡烛,专门供婚嫁使用,买的人多是京城显贵官员,红蜡烛嘛,图个喜庆。”
“原来如此,听说郭御史三个月前娶的第三房夫人,当时用的红蜡烛不少吧?郭大人以节俭著称,没有用完的蜡烛一定还有很多吧?如果本督派人到府上查看一番,一定能找到几支相同的吧?”刘子光一连问了几个问题,把郭铮问的无言以对。
“这算什么?有这种蜡烛的人多了,本官府里也有这样的红蜡烛,难道本官也有嫌疑不成!”赵喧愤怒的站起来,表达着对这种引导式问案的不满。
“赵大人急什么,本督并没有说什么啊。”刘子光冷笑一声:“本督还有证人!”
这回上堂的证人是两个年老色衰的妓女和一条狗,刘子光道:“本督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两位女士是如花的姐妹,小红姑娘和翠兰姑娘,这另一位则是我们南厂的办案高手——神犬旺财。”
两个妓女本来就是证人,但是被法官们认为妓女的证言不足为凭才没有上堂作证的,此时又被刘子光重新叫上来,明显是不给三个法官面子。三人的脸色都有些发黑,但是碍于刘子光的官衔,还是不敢说什么。
“小红、翠兰两位姑娘,你们说曾经做过这位郭先生的生意,请问有什么证据么?”刘子光很温和的发问。
“这位大爷总是黑里来,黑里去的,闷的吓死人,说起话来文绉绉象个斯文人,办起事来比码头苦力还猛,而且还喜欢那皮鞭子抽人,拿红蜡烛滴蜡油烫人,要不是看在每次都有十两银子的进帐上,老娘才不愿意接他的生意呢。”小红十个泼辣角色,公堂之上也敢老娘老娘的自称,不过刘子光并不生气,笑眯眯的问翠兰:“翠兰姑娘有什么补充的么?”
“有,这位大爷不但喜欢虐待奴家,还喜欢拿有钱人家太夫人的衣服给奴家穿,然后再扒下来干那事,还一边干一边喊娘亲,这样的疯子客人奴家以前可从没见过。对了,这位郭先生腚上有一块红色的胎记。”翠兰怯生生地说。
一片哗然,大家都没料到道貌岸然的郭御史居然还有这样的恶趣味,不光衙门外面的人大声喧哗着,就连站班的衙役都忍不住互相窃窃私语起来。三位法官更是脸上发烧,怒不可遏,官袍下的双手颤抖着,嘴里咕哝着: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来人,把郭铮的裤子扒了,当堂验证!”刘子光喝道。他是不把这件案子办成铁誓不罢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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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小慢,请大家原谅我的一点法庭情结,公堂审案很好玩,锻炼逻辑思维
4-68 青天大老爷
两旁有人将郭铮按倒,褪下裤子一看,果然有个红色的胎记。郭铮趴在地上两眼喷火,脸也黑了,他恨,他恨这些不要脸的婊子把自己的行径说出来,他更恨刘子光对他的设计,如果能逃过这一劫,他一定不会放过镇武伯这个阴险的家伙。
“肃静”刘子光高喊一声,四周顿时一片寂静,都在等着这位断案如神的青天大老爷的下一步举动。
“如果说这样的证据还嫌不够的话,就请我们南厂的高手旺财出马,旺财是一只颇有灵性的猎犬,分辨气味是它的专长,这是一条如花家里的床单,上面一定留有最后那位嫖客的味道,下面就请旺财鉴别一下。”刘子光一招手,自有南厂的番子过来操作。
旺财闻了闻床单以后,在公堂上找到了如花狂叫起来,番子拍拍旺财的前胸表示奖励,然后让它继续寻找,旺财嗅了一圈之后,跑到郭铮面前吠了起来。
“各位大人看明白了吧?如果觉得还不够的话,本督还有证人。”刘子光一招手,又有一个证人被带了过来,此人獐头鼠目,一看就不是善类。
“这人名叫尤老鼠,专门在城南一带扒窃为生,那晚正好被兵马司巡逻队捕获,他的证言可能有点意思,大家不妨一听。尤老鼠,你说说那晚都干了什么?”
尤老鼠是个惯犯了,很自觉地跪在地上答道:“回大人,那天小的在街上做嫖客们的生意,得手了几个都是些散碎银子和铜钱,只有一位戴斗笠的客人比较阔绰,怀里掖着十两银锭,小的就拿铅块把银子换来了,小的该死,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且看看,这个铅块可是你的?”刘子光让尤老鼠看看那个遗在如花家的铅块。
“正是小人的作案工具。”尤老鼠道。
刘子光满意的点点头,转向郭铮问道:“听说郭御史以伶牙俐齿见长,现在你还有什么好分辨的?”
郭铮咬紧牙关不说话,只拿眼睛恶狠狠的盯着刘子光,刘子光才不怕他,自顾走到堂前道:“不回答就是承认了,现在本督给大家梳理一下案情,我们的郭御史在案发当日并未接到什么密报,他只是精虫上脑,想去爽一把罢了,至于郭大人为什么不选择秦淮河上那些漂亮姑娘,而是去找如花、小红、翠兰着几位老前辈,那个问题咱们待会再讨论,郭大人换了衣服,从家里拿了蜡烛,为了掩人耳目,又特地在李家小哥的摊子上买了一顶斗笠,然后趁着夜色前往城南旧街,没想到是半路上被惯偷尤老鼠光顾了,十两银锭被偷梁换柱成了铅块,郭大人还不知道口袋里没了银子,依旧前往如花家里,好好享受了一把,付账的时候却傻了眼,银子拿不出,如花的兄弟张狗便出来质问,郭御史怕事情败漏影响自己清誉,铤而走险杀伤了张狗后逃窜,被我忠诚尽职的南城兵马司巡逻队当场抓获。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
四周一片静悄悄,然后一阵掌声响起,众人都被镇武伯无懈可击的推理震慑了。
“本督的话说完了,现在请三位大人断案吧。”刘子光把这烫手的山芋交给了三位法官,然后回座位上喝茶去了。
徐九经很吃惊,镇武伯的推理能力很强,证据也非常充分,如果不是刻意构陷的话,那他一定是一个优秀的刑名,不管怎么样,这案子都没有反盘的余地了,现在再妄图翻案,纯粹就是自寻难看。
冯青山也很吃惊,没想到南厂下了那么大的本钱来整郭铮,看来人家是志在必得,可是如果就这样甘拜下风,还是有些不服气。
赵喧却不这么看,郭铮怎么都是都察院的人,轮不到外人来制裁,他愤怒的站起来质问道:“构陷,这是赤裸裸的构陷,请问镇武伯,谁能证明这些证人的身份,南城兵马司的巡逻队一直不去旧街巡逻,为何偏偏那日就去了,还有那帮武将,为何这么巧就遇上了?”
“赵大人请你注意言词,熟归熟,本伯一样可以告你诽谤的,自己没有那个查案的能力还有脸怀疑别人,碰巧的事情多了,南城兵马司的巡逻路线改动需要向你们都察院汇报么?武将们去哪里饮酒,也需要你赵大人批准么?”刘子光不依不饶的反驳赵喧。
“二位大人切莫伤了和气,本官以为娼妓之言不足为信,李家小哥和苏老板的证词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此案还是从长计议,慢慢审理的好。”冯青山赶忙出来和稀泥。
这么一说刘子光更生气了,合着我找来的证人说的话都是瞎子点灯——白费蜡啊,当下质问起冯青山:“请问冯大人,什么样的证人证言才算有效?”
冯青山沉吟一下道:“娼妓本身就是贱籍,为了银钱出卖肉体的人,更会因为银钱说谎,而大人找来的这两位证人都是商人,商人以利为本,难道他们不是被人收买了的,如果大人能找来几位有功名的读书人来作证,那还有些可信之处。”
这简直就是歪搅胡缠了,刘子光大怒,高声喝道:“娼妓怎么了?商人怎么了?你们知道每年光京城一地的烟花税和商税有多少银子?你们这些官僚的俸禄里面每十两银子就有三两是秦淮河边这些卖笑女子缴纳的税银!娼妓也是人,她们沦落娼门难道都是自愿的?哪个不是为生活所迫被家人卖入青楼?娼妓也是和你我一样的大明子民,她们靠劳动赚钱,赚的每一份银子都是血泪换来的,何来低贱?商人就更不用说了,刚才这位李家小哥童叟无欺的精神大家也都看见了,人家连三文钱的便宜都不愿意占,何来收买一说?依本督看,不论是娼妓还是商人,都比某些道貌岸然的读书人来的正派,起码他们不会厚着脸皮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谎!”
震惊!举座皆惊,人们都被镇武伯惊世骇俗的发言震住了,半晌,外面才传来经久不衰的掌声,外面围观的人多是娼妓和小商贩之类人等,刘子光说话不带之乎者也,都是市井民众听得懂的大白话,从没有哪个朝廷高官为他们这些娼妓和贩夫走卒说过话,撑过腰,刘子光一番慷慨陈词听得他们热泪盈眶,很多姑娘都泣不成声,手里的帕子都湿透了。
赵喧实在忍无可忍了,这南厂提督未免太过跋扈,对都察院死缠烂打,还发表那样大逆不道的言辞,难道他想和天下士子作对不成?郭铮的案子虽然不能反盘,但是这件案子并不严重,嫖娼伤人不是死罪,何况还是被人设计的。
赵喧决定为了都察院的面子和镇武伯撕开脸对着干了,他站起来冷笑道:“好一个大义凛然的镇武伯,设计了这么一出好戏,就为栽赃我们都察院的官员,哼,不就是因为郭御史前日参了你一本么?说到嫖娼,伯爷也算头一号了,居然带着婊子当街闲逛,还公器私用,动用大内侍卫保护,而且为了那婊子杀死无辜老妪,你当本官不知道么?镇武伯,你听参吧!”
刘子光暗道这可真是地狱无门你撞进来,敢说长公主是婊子,这不是嫌命长么?当下也不说话,直接跳过去就是狠狠一记大嘴巴!
一片血雾飞起,赵喧的牙齿被打落了好几枚,整个人被抽得飞起来,撞到墙上又落下来,已然是不省人事了,有那都察院的衙役,赶忙上前护卫,被南厂番子抽刀指着鼻子逼退,然后将赵喧又架了过来,拿凉水泼醒接着打。
徐九经和冯青山赶忙过来苦劝,刘子光这才让手下停止殴打,肃然道:“都察院左副都御史赵喧,当堂辱骂皇亲国戚,诬蔑朝廷大臣,本领侍卫内大臣依律将其拿下并掌嘴。”
赵喧已经被打得满脸开花,头脑嗡嗡的,但是辱骂皇亲这四个字还是听得很清楚地,他有些不明白,张开没牙的嘴虚弱的喊道:“徐大人、冯大人救我….”
徐九经和冯青山也摸不着头脑,这怎么就成了辱骂皇亲了呢?刘子光看他们一头雾水,心想就让你们死个明白吧,便压低声音说道:“前日本大臣奉太妃懿旨护卫长公主微服出游,居然被这厮说成是….哼,你们都不用劝,劝也白搭,这是钦案,本官抓他用的是领侍卫内大臣的身份。左右,把赵喧的乌纱摘了,袍服扒了,送天牢等候处理。”
徐九经有些明白了,这里面的道道还真多,郭铮的案子如此处理看样子是被皇上默许的,不过话又说回来,说到底这也不算什么大案,至多能罢免郭铮的官衔而已,不如赶紧判了这案子,想办法搭救赵喧才是正事。
“镇武伯真乃狄公再世,办起案子出神入化,老朽佩服,郭铮嫖娼伤人一案证据确凿,依律当免其功名,官职,罚银、杖责。镇武伯以为如何?”徐九经的处理建议还是比较公正的。
“不错,徐大人的判决当真公道,不过本督还要告郭铮**!杀人!”
又是一片哗然,观众们的兴趣再次被撩拨起来,好戏远未结束啊,还有如此强的猛料等着大家。
徐九经面露难色:“伯爷,皇上的旨意只是让下官等人审理郭铮伤人一案,至于**杀人应当另案处理,下官不敢接手此案,还望伯爷体谅。”
“无妨,本官身为南厂提督,也有审理职责,徐大人,今日就借你公堂一用,本官亲自来审郭铮**、杀人一案。”
徐九经无语,只好退到一边任由镇武伯胡闹,一队南厂番子气势汹汹的走进来顶替了站班的大理寺衙役,一起低吼:“升~~~堂”。然后刘子光手扶玉带堂而皇之的登上公座,一拍惊堂木:“带原告苦主。”
带上堂来的是郭铮前任小妾的父亲,一个小户人家出身的老年男子,他畏畏缩缩的跪在距离郭铮很远的地方,也不敢抬头张望。
“堂下所跪何人?有何冤屈?”刘子光摆着官谱问道。
“小民乃是溧水县人,名叫秦万顺,小女秦丽一年前嫁与京城郭御史家为妾,可是嫁过去才半年就死了…”说到这里,秦万顺忍不住抽泣起来,俨然是思念起女儿来,“小民活到四十岁才养了这么一个女儿,本想让她嫁入大户人家享福,也好照顾照顾娘家,哪成想反而害了女儿啊….”
刘子光耐心的等秦老汉哭完,才温言问道:“老秦,你女儿可有疾病在身?为何婚后半年即暴死?”
“小女身体壮健的很,从未生过病,都是那天杀的郭铮母子害了我女儿啊,青天大老爷要为小民伸冤啊。”秦老汉痛哭流涕道。
“你可有证据?”
“有,小女回娘家的时候曾经给她娘说过,郭家人都不是好东西,先前那个妾上吊死了,大娘也是娶的第三房,这些蹊跷抛开不说,相公也整天冷着个脸不和她搭腔,自打进门以后就没同房过,私下里问大娘,竟然也是一样,相公整天呆在衙门里不挨家,回家就睡在老夫人房里,半夜里经常闹腾出古怪的声音,女儿是个直性子,什么都憋不住,把这些告诉她娘之后,回去没三天,夫家就差人送信说人没了,而且也已经入土,可怜我们老夫妻连孩子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啊。”
“如此可疑的暴死,可曾报官?”
“夫家是御史,哪个衙门敢接这个状子啊,溧水县不接,应天府不接,刑部更是门都不让进,说民告官要先滚钉板,老汉我本来是打算豁出命来滚一回的,可是老婆子抵死不让,她说即使滚死在这里,女儿的冤屈也不一定能伸张,咱们只有等,等青天大老爷出现,还就不信了,朗朗乾坤,昭昭日月,难道大明朝就真的没有包青天那样为民做主的好官了吗。现如今终于等来了。”
秦万顺的悲惨遭遇引发了观众们同情的眼泪和叹息,这年头民告官实在是太难了,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在高高在上的镇武伯身上……
郭铮小妾的暴死是南厂的侦缉目标之一,正好接了秦万顺的状子,实际上案子在几天前就开始侦查了,现在只是过堂装装样子走个程序罢了。
“如此疑点重重的人命案子,各衙门居然推委不接,难道真的是官官相护?本官偏不信这个邪,这案子南厂接了,传南厂仵作宋青。”刘子光随便拿出一支签子扔了出去,戏文里青天大老爷坐堂审案的派头学的十足。
南厂有自己专门的仵作,是从南方衙门里挖来的,小老头叫宋青,据说是宋朝提刑官宋慈的后人,验尸最为拿手,名气相当的大,听到宋青出马,百姓们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宋仵作,被谋害而死的尸体你可能检验出来?”刘子光问道。
“回大人,但凡被害死之人,必留有痕迹,先祖所著的《洗冤录》对于谋杀而死的尸体情况有详细的说明,再加上卑职多年的经验,相信应该能验出来。”
“很好,来人,把郭铮小妾秦丽的尸体抬上来。”
再次哗然,今天这场大戏看得太值了,居然当堂验尸的精彩桥段都能目睹,郭铮依旧跪在原地一言不发,他只是冷冷的看着镇武伯的表演,不管案子怎么审,反正自己是不会画押的,反正谁也不能当堂就斩了他,只要还有反复的机会,都察院的同仁们,还有门师钱阁部,谁也不会放任不管的。
挖掘秦丽的尸体是经过秦老汉的同意的,虽然讲究入土为安,但是女儿是冤死的,为了伸冤不得不开棺验尸,老两口忍痛还是答应了。
不用说,尸体早就检验过了,现在依然是重复一遍的表演,宋仵作装模作样的拿出银针、小刀、镊子、纱布等物仔细查验起来。
整个公堂内外鸦雀无声,多少双眼睛在注视着宋青的双手,他站在棺材旁操做着,旁边有助手在帮他擦着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突然宋青大喊一声:“找到了。”一只手高高举起,戴着手套的手里捏着一根长长的铁钉,“这就是凶器。”
“郭秦氏的右侧太阳穴处钉有一根长钉,钉头隐藏在头发中,外面很难发现,体表其他各处没有外伤,也没有中毒的迹象,相信就是这根铁钉要了她的命。”宋仵作朗声说道。
“我苦命的女儿啊….”秦万顺扑过来,扒着棺材沿痛哭起来。围观百姓们也都恍然大悟。
“好一对狠心的母子,三天两头害人啊,不消说,前一个上吊的妾也是她们母子害死的。”
“别说妾了,正房都休了两个了,这郭家的媳妇怎么这么命苦啊。”
“郭铮,你还有什么话说?”刘子光威风凛凛的问道。
郭铮冷哼一声拒不回答,对手已经算计到了这一步,如今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
“别以为你不说话就能逃避惩罚,本官也不搞大刑伺候那一套没技术含量的,重证据、轻口供是我们南稽事厂办案的方针,就是你一言不发,这个杀人的罪名也是担定了。来人啊,把杀人犯郭铮押下去!”刘子光又抛出一支签子道:“把同案犯郭铮的娘也给本官拘来。”
案件审理至此告一段落,刘子光给随从点了点头,随从马上高声喊道:“退~~~堂。”
“青天大老爷啊,小民一家人感谢您的大恩大德啊。”秦万顺又悲又喜,悲的是女儿死状之惨,喜的是沉冤终于得雪,他跪在地上不停的磕着头给刘子光谢恩。外面百姓受到感染,也都跟着跪下,山呼青天大老爷。
4-69 学潮
郭政伤人的案子就算结了,审理结果和讯问纪录上由两位法官,两位听审官用了印,呈给皇上看。案犯郭铮涉嫌杀妻案被南厂接手,直接押走,赵喧涉嫌辱骂皇亲,押赴天牢候审。
这件轰轰烈烈的庭审终于胜利闭幕,青天大老爷等手下和大理寺办完交接公文,便在欢呼声中走出了衙门,亲切的会见了感恩戴德的百姓们,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而且是那种土都埋到脖子了随时可能翘辫子的那种,颤巍巍的在儿孙的搀扶下挪过来要给刘子光磕头:“青天啊,几十年没见过这么断案如神的青天大老爷了。”刘子光赶紧搀扶起老头:“老人家,这都是本官应该做的,身为朝廷命官,为民伸冤是本份啊。”
“青天大老爷请受小女子们一拜。”十来个青楼女子齐刷刷的给镇武伯道了个万福。后面又涌上来几个身材高大的汉子,哗啦一声展开一面横幅“明镜高悬”四个大字还往下滴着墨迹,看样子是刚写好的。刘子光爽朗的大笑道:“父老乡亲们,以后有什么冤屈还是要相信朝廷,相信皇上…”一时间大理寺衙门前人声鼎沸,气氛非常和谐。
南厂这帮瘟神走了以后,曹公公也告辞了,冯青山和徐九经赶紧安排轿子车马,四下联络同僚准备明天一起上本参镇武伯,搭救赵喧。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都察院左都御史赵喧被镇武伯当堂殴打,无故下狱的事情一夜之间就传遍了京城,读书人们都为之愕然,然后是极度的愤慨,都察院专纠劾百司,辨明冤枉,提督各道,为天子耳目风纪之司,每一个御史都是经过严格考察和选拔了,不仅业务精深,道德上更是个个堪称楷模,能成为一名御史是大明朝每一个读书人的光荣,可是现在他们的偶像居然被一个武人粗暴的当庭殴打,这实在令人忍无可忍。
东林党在行动,都察院在行动,所有的读书人都在行动,一帮大臣都在家里奋笔疾书,国子监的青年学生们也在蠢蠢欲动,如果朝廷不能给出一个满意的结果,那他们就要以罢考来威胁。江南四公子最为兴奋,上窜下跳的联络各省的举子一起行动,基本上除了山东的举子不甩他们之外,其余各地的举子听了侯方域富有感染力的煽动以后,无不积极响应,一场学潮已经在酝酿当中。
朱由校已经接到了三堂会审的结果,郭铮有罪的结果他并不吃惊,吃惊的是郭铮竟然还有另案,赵喧的事情上,朱由校并没有觉得刘子光的处置有什么不妥,太妃和长公主在民间吃了那么多的苦,朱由校一直心怀愧疚,这段时间变着法的伺候母亲和姐姐,早晚问安,用膳也总在一起。
以前流落民间的时候,皇姐被人欺负也就算了,可是如今已经是堂堂长公主了,居然还要受人凌辱,这口气怎么能咽得下,朱由校才不管赵喧是什么御史不御史的呢,他打定主意,明天有任何替赵喧求情辩解的折子一律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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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厂衙门内,大院里一字排开十余个人,刘子光先客客气气的给大家道一声辛苦,然后走到为首一人面前说:“老张,你以后装老人家也要有个度,都快死的老头了还出来看热闹,你觉得象真的吗?自己去门口学老翁走路,什么时候学的满意了再回来吃饭。”
“遵命。”先前在大理寺门口装老人的番子面带羞愧之色的出列去学老人走路了,剩下的人依旧站的笔挺听厂督大人训话,这些男男女女都很面熟,大理寺门前起哄、叫好,造势的就是他们。
“身为一名番子,首先要是一名合格的演员,演员就是戏子,做戏大家懂不懂,神态要自然,表情要比真,动作和语言都要符合你扮演的人的特征,有一位伟大的戏剧家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曾经说过,演员不分大小,在我们南厂的舞台上每个人都是主演,没有龙套,因为每一个人的任何一点失误都关系到行动的成败与否,今天在大理寺的行动只是小小的热身,并没有什么危险性,但是如果换做是在北京呢?你们稍微的差错就可能会送掉自己的性命,甚至危及整个行动。所以,加强个人修养非常重要,回头本督找几个师傅给你们开课,解散。”
男女番子们齐齐给厂督大人施礼后然后各自散去,刘子光摇摇头对肃立在一旁的孙纲说:“去找几个江湖骗子来给他们上课,靠戏班子那一套可不行,演什么象什么才是合格的南厂番子,服装道具口音一点错误都不能有,这个事情交给你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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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朝,果然大批老臣上书斥责南厂提督的罪恶行径,有几个老家伙更是直言南厂要走原来老东厂的路子,飞扬跋扈,欺凌大臣,有辱斯文,实在是大明朝的一颗毒瘤。他们说的唾沫星子横飞,就是不提刘子光究竟为什么殴打赵喧,他们的意思是武将绝对不能打文官,不管文官犯了多大的罪也只能交给更高级别的文官来处理。
朱由校气的直发抖,他自小跟着太监宫女长大,圣贤书本来读得就少,哪里经得住这些老学究引经据典的狂轰滥炸,而且这些大臣们一心想重演隆庆年间旧事,彻底扳倒皇上,把权力抓在内阁的手中,所以这回找到把柄,众志成城的集中火力进行死谏,朱由校毕竟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大怒之下拂袖而去。
大臣们从武英殿追到乾清门,被大内侍卫拦住以后便跪在地上不起来,叫嚣着让小皇帝打他们的廷杖。
皇宫内如此喧闹,皇宫外就更热闹了,举子们走上街头抗议南厂的暴行,一时间京城风云突变。
这场运动看起来是针对南厂和镇武伯,但是伤害到的人却是当今皇上,自己的心腹爱将为了维护长公主的清誉而遭到打击,这是朱由校不能接受的,所以一场反击在当天晚上就拉开了序幕。
首先是魏忠贤掺了进来,作为太监首领,魏忠贤从坐上东厂提督这个位子的第一天起就不被人待见,文官们连镇武伯的南厂都不放在眼里,何况他这个阉人掌权的东厂了,为了讨皇上的喜欢,也为了巩固自己的位置,和兄弟单位南厂加强合作是当前第一要务。
魏忠贤看到小皇帝愁眉苦脸,于是小心翼翼地问起可是为了乾清门外那些跪着的官?朱由校说是啊,朕不打他们是不想做昏君,可是他们的要求也太过分了,简直就是骑着镇的脖子拉屎啊。
魏忠贤道:“奴才别的不清楚,但是镇武伯大人的一颗忠心还是清楚地,那些大臣分明是在妒嫉镇武伯的功绩,依奴才看,这些大臣老糊涂了,朝廷也该提拔一些乡镇武伯一样年轻有为的大臣了…”
“你一个太监懂什么。”朱由校斥责道,黄九千岁的前车之鉴还没忘记,他时刻牢记太监毕竟是不能重用的道理,不过魏忠贤的话确实提醒了朱由校,现在这帮朝臣有一大半是年老体衰,老眼昏花的。正事不能干专门拖后腿,要他们何用?
“传旨,让他们都回去,朕明天自会给他们一个交代。”朱由校冷冷地说,想挨廷杖赚取名誉,门都没有,明天把他们一个个都赶回老家去!
大臣们听了旨意,以为皇帝屈服了,便志得意满的各自回府去了,等着明天的好消息。
游行的举子们瞎逛了半天,发现严重低估了镇武伯在老百姓心中的影响力。不但附和他们的老百姓极少,而且大街上的人都是用嘲讽的眼光看着他们,如同看一群耍把戏的猴子,举子们觉得很没趣,便灰溜溜的把游行活动改成了喝酒庆功。没想到秦淮河畔的婊子们今天居然集体罢工了,其实也不是不接客,但是人家是有选择的,先问客人是不是镇武伯的支持者,如果是,那好请进来喝酒,如果不是,对不起请走人。
大批举子们无缘无故吃了闭门羹,顿受打击,三分钟的热度一过,就没有几个人跟着江南四公子凑热闹了,各自散去该干什么干什么了。
看着支持者一个个的散去,四公子的新越来越凉,“大哥,咱们怎么办?”三个小兄弟一起把目光投向侯方域。
“他们不干,咱们干,走,上醉仙楼去,我要把南厂的罪行通过独特的方式公之于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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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回书说侯方域开创了大明朝的BBS留言板系统,引发一场文坛盛事,主角大大雇佣大批五毛党对学子们发动猖狂反攻,并且利用身为阿大明的职权胡乱删贴,封号…
胡扯一通,现在说正事,明天的火车去上海,第一次出那么远门,还要带大批行李,被褥脸盆什么的,真麻烦,所以今天写的不多,一边写一边烙了几张饼煮了几个鸡蛋路上吃,漫长的旅途,到了地方还要找老乡安顿,住的地方肯定不能上网….明天的更新不能保证…尽力吧,还请读者支持和体谅…
4-70 醉仙楼主
醉仙楼是京城举子们最爱去的一处酒楼,老板姓陈名近南,也是读书人出身,为人豪侠仗义,对各地来的贫寒举子们很是照顾,醉仙楼的前院是酒楼,后院是客栈,就住着一群没钱的举子,而且他们的一日两餐也被陈老板包了,前些年曾经有几个寒士靠着陈老板的接济考中了进士,金榜题名以后一起穿着新科进士的公服回到醉仙楼大礼参拜陈近南,并且每人题了一幅对子给醉仙楼,久而久之醉仙楼的名气就出来了,各地的举子有事没事就喜欢去那里喝上一杯,并且以认识老板而自豪:
“为人不识陈近南,便称才子也惘然”这句话流传在大明朝的儒生圈子里有一段时间了,听说这位急公好义的侠义之士不但为人豪爽,生的也是骨骼清奇,正所谓身高八尺,腰围也是八尺,所以也有那些和陈老板熟络的朋友直接亲切的将其称呼为“陈八尺”。
陈八尺最喜欢客人在他店子里留下墨宝,只要看见有书生来光临就要拿出宣纸请人家留下墨宝,如果写得好的话可以直接抵消酒资。这样做的结果是读书人们不管书法水平如何,总要在醉仙楼写几个字才觉得对得起自己的才情,一般书生用宣纸写字作诗,个别名士就直接喝了酒醉醺醺的提了狼豪在雪白的墙壁上泼墨挥洒,写出的诗篇就这样直接留在墙上供旁人欣赏。
江南四公子的才情名满天下,当然是醉仙楼最欢迎的客人,只不过江南四公子不比那些落拓的读书人需要陈近南的接济,偶尔来醉仙楼只是顺应潮流来出出风头而已,并无太大的交情。
江南四公子先在外面的绸缎庄买了一匹白绢,扛着来到醉仙楼要了三楼一个包间,点了几个菜一坛酒,四人痛饮一番后裁开白绢,每人铺开一幅绢开始挥毫,借着酣畅的酒意将南厂藐视司法,侮辱斯文的罪恶行径通过一支生花妙笔淋漓尽致的表达在了白绢上,四人文采甚好,书法也很出色,将四幅声讨赋做的花团锦簇,写好之后将笔一甩,推开窗子将四面写满字的白绢挂到外面,然后丢下银子扬长而去。
白绢黑字,书法飘逸,这样四幅作品出现在醉仙楼的窗外,顿时引起无数路人的驻足围观,一些前来喝酒的书生也站在楼下摇头晃脑、拖腔拿调的读着,不到一刻,醉仙楼下就聚集了一大帮人。
江南四公子并没有在白绢上留下自己的真名,而是临时编了一个“醉仙楼主”的笔名,这下可给陈近南惹了大麻烦,楼下围观人群里对这四篇赋有叫好的也有叫骂的,分成两个阵营互相攻击,骂来骂去的都把醉仙楼主的名字挂在嘴上,这醉仙楼主是谁?有点脑子的人都会立刻联想到醉仙楼的老板陈近南。
不出三刻,四幅白绢下面又出现了一张长达一丈的宣纸,上面亦用龙飞凤舞的行书写着大篇反驳醉仙楼主的话,最后的署名赫然是陈近南!
原来醉仙楼主不是陈近南啊,老百姓们大吃一惊,继而更加兴奋,这下子可有热闹看了,果不其然,陆续又有读书人借了笔墨宣纸上去一展风采,小半个时辰过去,醉仙楼的外墙上已经贴满了宣纸,从三楼窗口一直写到楼底下。而且丝毫没有停息的迹象,还有听到消息的读书人在望醉仙楼方面赶,希望能在这场别具特色的文坛斗法中露一小手。
南厂耳目众多,第一时间就发现了醉仙楼发生的事情,紧急汇报给厂督大人以后,刘子光沉思片刻,决定还是用温和的方式来解决这件事,南厂里面识文断字的书办们被紧急集合起来,换上便装赶到醉仙楼去为支持镇武伯的一方助阵,书办们虽然没有什么高深的学问,但是毛笔字都还写的中规中矩,一张宣纸也不要多写什么,“只要写上力挺刘青天”或者“镇武伯铁肩担道义”之类的场面话就可以了,一张此类帖子赏钱五十文,如果能单独开帖,洋洋洒洒写个几百字出来的,重商银子五两。
书办们风风火火赶到醉仙楼,却发现自己已经来晚了,这里的风向已经大变,醉仙楼的一面墙已经被帖子覆盖了,满眼都是支持镇武伯的帖子,先前那些诋毁南厂和刘子光的帖子已经被彻底淹没,主力是来自福建、台湾和山东的考生,陈近南是闽人,在福建举子中的号召力很大,再加上刘子光的坚定支持者山东举子们,一时之间压倒了对方,占据了上风。
“我和那个叫陈近南的家伙没有什么交情啊。”得到汇报的刘子光大为纳闷,难道就是因为我为商人说过几句好话?或者是这家伙想抱镇武伯的粗大腿?
陈近南到底是为什么站在刘子光这一方并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这一股反对南厂、反对镇武伯的歪风邪气给打压下去,读书人是最不团结的群体,即便是同来京城赶考的各省举子也会趁这短短的秋闱时间拉帮结派,你支持我一定要反对,你反对的我一定死挺,掌握了这个规律就好办了,刘子光派出密探对考生们进行甄别,区分出自己的支持者和死硬的反对者,汇总出具体名单,以备后用。
还有那四个小子,总是喜欢和镇武伯作对,要不是他们家里都是官宦巨贾,自身的影响力也很巨大,刘子光早就派人把他们四张帅脸划成血葫芦,装麻袋直接丢进长江了。
“要让他们和郭铮一样,不但难逃一死,还要身败名裂。”这是刘子光的打算,也是南厂最近的任务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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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皇上在朝堂上又和那帮死硬的大臣们恶吵了一场,朱由校坚持不肯降罪给镇武伯,也不愿意赦免赵喧,最后还是钱谦益出来调和,说镇武伯也是一心为公,武人办事粗鲁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而赵喧辱骂皇亲的罪名也名不符实,因为赵大人是在完全不知道内幕的情况下说出那番话的,纯属无心之举,也不应该处以重罪,罚俸一年算了。
这也算解了朱由校的围,被老臣们缠得焦头烂额的朱由校立刻准了这个建议,郭诤案维持原判,赵喧案罚俸一年处理。老臣们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但是钱阁老的面子总是要给一个的,捏着鼻子总算妥协了。
而惹出了大漏子的江南四公子,各自回家之后都受到了家中长辈的严厉斥责,并且被勒令大考之前不许出门,侯方域的父亲侯尚书还特地登门拜访了镇武伯,送了一份礼物,说了一些含含糊糊的话,但总的意思是替儿子给镇武伯道歉来了,这样低调的做法在某种程度上确实保护了他们,至少南厂针对他们四人的计划不得不暂时中止。
南厂番子的探案能力和分析能力都在不断的增强,经过一段时间的侦察,一份关于醉仙楼老板陈近南的报告就放到了刘子光的案头,陈近南,又名陈永华,福建人士,前朝举子出身,后来屡试不中,遂在京城开了一家醉仙楼,不以赚钱为目的,平时以结交天下英雄才子为乐事,店子里常年居住着一帮穷书生,偶尔还有江湖上的朋友来做个客,在京城地面上虽然算不上混得风生水起,倒也有几分名气。
更重要的是,陈近南和远在台湾的郑家似乎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陈家并不富裕,根本没有钱给儿子开酒店,这样一笔从天而降的大额资金背后一定有人,再加上负责监视台湾郑森的番子报告说,郑森前几天和陈近南有私底下的接触。
陈近南可能是郑家派驻在京城的一枚棋子,不但有情报站的作用,还有替郑家结纳天下豪杰的作用。这次陈近南不惜和江南四公子对着干来帮助自己,这里面也许有点文章,也许这文章和一直住在京城,久久没有成绩不敢返乡的郑家人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说曹操,曹操到,正想着郑家的事情呢,外面进来一个番子,禀告说台湾郑森请厂督大人喝酒,刘子光对郑森的印象一向很好,再加上台湾郑家怎么也算是一方颇有实力的诸侯,所以他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这两天吴三桂一直和刘子光形影不离的在一起,所以他很自然的把吴三桂带上赴宴了,吴三桂少年英雄,为人也很豪爽,叫来当陪客再合适不过了,而且他和郑森的年龄相当接近,两人在一起一定有很多共同语言。
酒楼选在秦淮河畔新开的一家北方口味的馆子,听说陪酒的姑娘都是北方佳丽,菜肴也是很正宗的北京菜和鲁菜,这在南京还是比较稀罕的,再加上刘子光自称山东人,可见郑森这次请客还是花了一番心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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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上海了,一直没腾出时间来写,今天赶出一章来尽力在15日发布,对不起大家了,今天我31岁,不是整数就没过,天色也不好,自己喝了一杯白酒,寂寥
这两天推荐票很多,不知道是哪位大大这么捧我,在此说声谢谢了,你(你们)的支持让我感动,也是最好的生日礼物.谢谢
4-71 韩雪
这家北方馆子的名字很气派,叫聚德顺,招牌菜是鸭子,南京人爱吃鸭子,每天消耗的鸭子比鸡要多得多,聚德顺也做鸭子,但不是南京人惯常的盐水鸭、板鸭等,而是别具风格的烤鸭。
聚德顺用的鸭子都是精心挑选的极肥的鸭子,用香樟木炭烤制而成,外表金黄油亮,香味浓郁,令人馋涎欲滴,吃法也独特,是将鸭子片成九十九片薄肉片,和大葱、黄瓜、独门香酱混在一起,用薄薄的小面饼子包着吃,鸭子外焦里嫩,大葱黄瓜爽口清香,香酱更是密制而成,滋味别有特色。
京城里能做烤鸭的只有聚德顺一家,这就吸引了不少京城的饕餮食客,再加上聚德顺有一帮擅长京菜、鲁菜的大厨,所以那些北方移民过来的达官显贵们也很喜欢来光顾,刘子光的坚实根基设在济南,对外也宣称自己是山东人,可见郑森选择聚德顺还是花了一番心思的。
刘子光给足了郑森面子,如约来到聚德顺,郑森早已经在此恭候了,大家寒暄客套一番后,入席上菜,品尝烤鸭,酒过三巡之后,郑森依旧不提这次宴请刘子光的目的,依然是不停的劝酒,做派完全不像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你不急我更不急,听说台海那边战事吃紧,郑家已经快顶不住了,如果还得不到朝廷的援助,恐怕土崩瓦解只在顷刻,所以郑森不提正事刘子光也乐得装糊涂。
酒饭过后,酒楼的伙计奉上一盒旅宋雪茄,恭恭敬敬的给几位贵客点上,然后问郑森:“客爷,要不要点个小曲儿解解闷?”
郑森道:“你且退下,需要的时候自然会招呼的。”
伙计眼神中闪过一丝遗憾,但是转瞬即逝,他陪笑道:“有什么需要的您尽管吩咐,小的就在门口伺候着。”
伙计退下以后,郑森对刘子光道:“刘大人,这京味烤鸭味道还行吧?”
“味道很好,很有特色。”刘子光一边抽烟一边答道,吴三桂也坐在一旁学着他们吞云吐雾,饭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是京城新近出来的谚语,旅宋进口的烟叶在京城的销路很好,京城老百姓已经养成了抽烟的习惯,大多数人是买那种相对便宜的碎叶子搁在铜制的烟袋锅子里抽,只有少数人才买得起这种整片烟叶包裹的雪茄,由此也可见聚德顺的门路颇广。
“没想到北方人也能把鸭子做的这么出色,不知道这是不是最正宗的北京风味。有机会真想到北京去尝尝烤鸭。”郑森道。
“那容易,要不了多久咱们就能收复北京,到时候郑公子就可以去北京品尝正宗的烤鸭了。”吴三桂接过话头说。
“朝廷大军威猛无敌,克复北京当然是指日可待,到时候小弟一定去讨几杯庆功酒喝喝,顺便尝尝北京烤鸭,对了,我们台湾有道菜叫做三杯鸡,味道也和独特,不比北京烤鸭差,做法是一杯酱油、一杯麻油和一杯糖,三杯作料倒入鸡块中,然后大火焖烧十分钟,再收火将浓浓的汤汁熬入鸡块,至干锅起菜,上桌时能听到鸡肉在砂锅中嗞嗞的声响,掀盖的瞬间看到香浓的热雾腾升,三杯鸡的鸡肉非常入味,口感爽而韧实,是我们台湾的一道名菜。”
“噢,有机会去台湾的时候一定要品尝一番。”刘子光有点纳闷,难道郑森请他吃饭就是为了探讨一下美食?
正疑惑间,郑森这才进入了今天的正题,他起身走了两步,惆怅的说:“可惜以后大家想吃正宗的三杯鸡也要象吃正宗的北京烤鸭一样,需要打到台湾才能吃了。”
“此话怎讲?此次郑公子来京不就是和谈来了么?难道又要起刀兵?”刘子光惊奇的问。
“非也,我的意思是说,以后大伙想吃正宗的三杯鸡,就要赶跑红毛人才行了,眼下台海战事吃紧,我们郑家就快撑不住了,这边和谈却还一点进展没有,在这样下去,台湾的大好土地,几十万百姓就要归红毛人了。”郑森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息。
原来在这等着我呢,和谈没有进展还不是怪你们老郑家胃口太大,既想让朝廷出兵助战,又不想出太高的价码,还想当台湾王,我呸!刘子光正色道:“台湾岛上的百姓虽然是郑老一官(郑芝龙的别号)三金一牛迁过去的,但都是我们福建儿女,朝廷制下子民,皇上当然不会坐视子民被蛮夷屠戮,别说那些岛上的百姓,就连老一官本人和郑公子你,也都是朝廷的子民,理应得到朝廷的保护,可是你们郑家自持船多兵壮,竟然自立于台湾,还企图侵占福建土地,这却是何道理?如今受到外夷番邦进攻,你们又该想起朝廷了,老老实实招安不就得了,还想着当什么台湾王,这样的条件朝廷万难答应,郑公子本督和你投缘才据实相告,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原谅则个。”
刘子光这话确实够直白,弄得郑森有点下不来台,不过他并没有动怒,红了半天脸期期艾艾说道:“大人教训的是,家父经营台湾十余载,确实不甘心看到多年心血落入外人手中,这才要价高了些,其实小弟也知道朝廷万难答应,可是现在朝廷已经不愿意和我们谈了,所以想请刘大人代为通融一下,只要能保住我们郑家在台湾的地位,怎么谈都行。”
“郑家经营台湾有功,朝廷当然不会无视,不过本朝没有封异性王的规矩,依高丽国的例子更不可取,高丽乃蛮夷外番,台湾都是汉人百姓,怎可同日而语?本督以为,老一官封个侯也就罢了,再给你们个台湾巡抚的位子,还不是一样光宗耀祖?”郑森是个明白人,刘子光干脆把朝廷的底线放给他了。
“侯爵,台湾巡抚。”郑森小声念叨着这两个称呼,掂量着分量,似乎在下着什么决心。
“如此北方的满清、西域的西夏,都占据了我们大明朝的不少土地,南方也不太平,云贵的土司总有些大逆不道的想法,高丽、越南这些藩属也蠢蠢欲动,妄图摆脱大明自立为帝,如果这种乱世之中,咱们汉人里再出几个枭雄,那这大明朝可就真的要分崩离析了,大家都想当皇帝,打起来还是老百姓遭殃,当年五胡乱华的情况可不能重演啊,你们郑家总归是汉人,所以本督也就和你开诚布公的说这些,如果是满清那帮鞑子,本督就只有一个字送他们:战!”刘子光说着拍了拍郑森的肩膀:“天下汉人应该拧成一股绳啊。”
郑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刚想说点什么,忽然外面传来一声惊呼,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和有人摔倒在地的声音,几人不约而同的转头过去,门是关着的看不到外面,但是能听到鞭子抽在人身上的闷响和女人的哭叫。
“何人喧哗?”刘子光皱了皱眉头,门口的便衣卫士把门打开,冲着外面恶狠狠的喊了一句别吵,但是哭喊声不但没停下来,反而更加凄惨了,听口音好像是济南一带的人士。
“把人叫进来!”刘子光叫道,济南人在京城被人欺负,他当然要出头了,卫士出门带了两个人进来,一个是妙龄少女,一个是聚德顺的三掌柜,三掌柜手里还拎着藤条,看见客爷生气,赶紧陪笑道:“对不起各位客官了,小店新招的一个歌女不懂规矩,惹了隔壁客人生气,所以小的就教训了几下,惊了客官们实在是对不住,小店再奉送三支雪茄好了。”
刘子光没理三掌柜,问那名女子道:“你是济南人?”
那女子低着头抽抽搭搭,两个纤弱的肩膀不停抖动着,虽然看不见相貌,但是身材应当非常苗条,听见客人发问,她啜泣着说:“俺是章丘人。”、
章丘和济南的口音非常接近,事实上章丘就是济南下面的一个县,所以这女子应该算是刘子光的半个老乡(刘和红衫团成员都是济南荣誉市民),老乡被欺负那还得了,刘子光道:“你何故沦落到此,又为何被掌柜的殴打?速速道来,自有本官为你做主。”
那女子哭道:“俺家里爹娘都饿死了,为了发送爹娘,俺把自己卖到了戏班子里,后来戏班子倒台,俺又被卖进这聚德顺做歌女,俺一直是卖艺不卖身的,可是隔壁的客人多吃了两杯酒非要逼俺陪夜,俺抵死不从,这才惹恼了客人。”
聚德顺这样的高档酒楼配备歌女是很正常的事情,客人调戏歌女也是很正常的,可是这么有个性,居然敢动手打客人的歌女就很少见了,刘子光呵呵一笑:“到底是山东姑娘,有胆识,本官替你作主了,那个谁,不许再打人了,听到没有?”三掌柜虽然不知道刘子光的身份,但是看他们这群人的穿着打扮就知道是当官的,自然不敢顶撞,唯唯诺诺的答应着。
“怎么不打了?老子这一巴掌可不能白挨!”隔壁客人听不到鞭打歌女的声音,出来追问了。
“妈的,你们两个出去再抽那客人十个大嘴巴,居然欺负我们山东老乡头上了。”刘子光用手一指门外,两个便衣护卫立刻蹿了出去,转眼就听到噼里啪啦的耳光声。
客人之间引发了殴斗,三掌柜赶忙劝解,刘子光不为所动,十个耳光很快就抽完了,那个被打的客人被抽得晕头转向、满地找牙,落荒而逃,三掌柜赶紧追出去赔礼道歉,不管有没有酒楼的责任,在聚德顺挨打就是酒店的不是。
“好了,本官也帮你出气了,你下去吧。”刘子光道。
没想到那女子居然磕了一个头哭道:“大哥,俺谢谢你帮俺出气,可是你这样反而害了俺,回头掌柜的非得把俺打死不可。”
这话说得也是,自己把人家的客人打了,拍拍屁股一走了事,可是这笔帐可就算到歌女头上了,不打死也得退一层皮啊。
那歌女接下来的话更令人震惊:“大哥,您索性好人做到底把俺买了吧,反正出了这档子事,聚德顺也容不下俺了,不是被卖到窑子里就是活活打死,俺会唱曲,也能洗衣服做饭,大哥您就买了俺吧。”
主动推销自己的大姑娘还没见过,刘子光觉得这个老乡满有意思的,便开口道:“抬起头来说话,让本官看看你长什么样。”
歌女慢慢将头抬起,屋里的男人们纷纷将目光投过去,然后这几道目光都凝固在了歌女的脸上。
尤物!天上尤物,大大的眼睛水蒙蒙的,好像含着一层雾气,尖尖的瓜子脸,纤巧的鼻子,红润的小嘴,还有眉宇之间一股说不出来的风情都让男人们有点迷醉,这样的歌女,换了我也会忍不住要调戏一把,这就是大家此刻的想法.
这个女子生的极美,不知道为什么刘子光看到她总是会联想到一种以妖媚见长的妖精,这哪里是人啊,分明是个狐媚子。
“老乡,你叫什么名字?”刘子光还是决定把这个章丘老乡搭救出火坑,虽然他没有收集美女的癖好,但是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这样的美女落到别人的手里。
“韩雪儿,俺爹给俺起的名字。”歌女说。
PS:本书任何一个女角色都不是单纯的花瓶,谁能猜出这位的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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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上街转了转,工友带着看了军刀大厦,陆家嘴一带的繁华街景,有如下印象:
上海美女多,但是都比较瘦,屁股小,腿细.会打扮
上海楼多,一眼看到的高楼就比一个地极市的所有高楼都多,特指20层以上的.
上海的保安多是年老的本地人
上海从事低端行业的人,例如收垃圾,送水,开小杂货铺小饭店,这些人都是和我一样的口音,比较郁闷
4-72 冲冠一怒为红颜
“韩雪儿,好一个雅道的名字,你爹是个读书人吧?”刘子光问。
“嗯,俺爹是村里私塾的先生,也是全村最有学问的人。”
“原来还是书香人家,那么你一定会写字了。来人啊,取纸笔来。”
韩雪儿毫不含糊拿过毛笔就写,不出片刻,一手漂亮的柳体楷书跃然纸上,写的正是李白的《静夜思》。
“不错,看来你也是熟读诗书的,那除了写字之外你还有什么特长么?”刘子光很满意的点点头道。
“俺还会弹弦子唱曲。”韩雪儿说着就拿过一把琵琶就唱了一首小曲,音律整齐,嗓音如珠落玉盘般悦耳动听。
“不错,本官就帮你赎身了。来人啊,把酒楼的老板叫来。”这么漂亮,又识文断字会唱歌的大姑娘没有理由不买,刘子光当即拍板,让手下去把聚德顺老板
不一会儿,聚德顺的老板屁颠屁颠的跑来了,这是一个体形富态的中年北方男人,说的一口地道的江淮官话,看样子来南京也有段时间了。
刘子光向来不喜欢仗势欺人,所以没有亮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是表示愿意替韩雪儿赎身,价格好说。
老板露出为难的神色道:“说老实话。小老儿可舍不得放雪儿走,虽然她来的时间不长,但是学什么东西都比旁人快,还有天生一副好嗓子,只要好好调教一番肯定是一棵摇钱树,客爷您还是别难为小老儿了。”
“废什么话呢,就算是真的摇钱树咱们也能买得起,想要多少钱你尽管开口,别婆婆妈妈的。”一旁的侍卫瞪着眼喝道。
“别吓着人家,这样吧老板,我也不坑你,当初你花了多少钱买的雪儿,我出一百倍的价钱给你,就真是摇钱树也不过如此吧,再说雪儿姑娘也不想在你这里干了,强留着也没有用,不如拿这笔钱再去寻几个好的苗子了,你看我这个主意如何?”刘子光慢条斯理的说,他现在喜欢以理服人,开出的条件也算优厚,如果这个老板再不答应可就真是给脸不要脸了。
哪知道老板的脸拉的更长了,支支吾吾的不敢说话,老板看见这几位客爷打扮不俗,随从侍卫也都挎着官刀,知道自己惹不起,可是既是一百倍的差价他依然不想卖人,这下刘子光有点不高兴了,任由侍卫吓唬了那老板几句,最后逼得老板不得不说出原由,原来他买韩雪儿花的钱实在是太少,才用了两口袋高粱米,即使刘子光给他两百口袋高粱米,还是抵不上韩雪儿的真实价值。买人的契约上都写明了当时的价格,所以做不得假。
知道了真实原因,刘子光哑然失笑,说道:“原来如此,老板你可真会趁火打劫,不过我不象你,我不坑人,现在一个上好的扬州瘦马的价格在一千到五千两银子之间,我就给你五千两,人我带走,你看如何?”
扬州瘦马都是从小培养的高等妓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自然要比韩雪这样未经长时间系统培训的丫头价钱高,刘子光开出的价格实在是优厚到不行,这下老板没有话说了,千恩万谢的拿来了韩雪儿的卖身契交给刘子光,然后又对韩雪儿说了些以前照顾不周还请包涵,以后发达了不要忘了照顾小店之类的客气话。
没想到在聚德顺喝一场酒还能喝出英雄救美的段子,老板退出去之后,郑森和吴三桂都拍手给刘子光叫好,郑森更提议换一家馆子接着喝,来庆祝刘大人新添了如花美眷。
刘子光却不这么想,他救人的出发点就不是为了自己的私欲,而是纯粹的见义勇为。但是他也不想解释什么,只是淡淡一笑,说道:“郑公子酒兴还未尽?”
郑森这次打算好好和刘子光沟通一下,所以准备了其他节目,但又不明说,只是挤着眼睛笑道:“小弟知道秦淮河上新来一位姑娘,色艺绝佳,大人新买的这位姑娘虽然美艳,但是和其一比还是要甘拜下风,大人,吴兄,今天既然出来了,咱们不妨玩个痛快,正所谓添酒回灯重开宴,咱们今夜就去画舫上玩个通宵吧。”
聚德顺虽然也配备歌女,但是毕竟不是主要业务,而秦淮河上那些画舫就纯粹是以提供**服务为主的了,吴三桂本来就是风流少年,驻扎徐州和济南的时候很难遇到像样的美女,现在有人请客,当然痛快地答应了,然后还将热切的眼神投向刘子光,男人出来玩就喜欢吆五喝六成群结队,似乎人多了才更开心,看着两个小弟热切的目光,刘子光也点头答应了。
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当今大明朝第一勇将,皇上跟前的大红人镇武伯居然还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处男,没有结婚不碰老婆那是传统就不说了,可是家里现成摆着那么多颇有姿色的丫环他也不碰,就有点奇怪了,和同僚、部下也逛过很多次的青楼,可是刘子光从未下水,这一点连他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
难道丧失了性功能?不会啊,面对美女的时候还是有反应的,例如上次面对彭静薇的时候就小硬了一回,再上次面对刘小猫的美腿时也有点小小的冲动,可是这种反应往往很快就消失了,他自然不知道这是改造身体所特有的性欲控制机能再起作用,为了控制星船步兵的性欲,保持战斗力,所有的战士都被注射了减退性欲的药物,刘子光在被飞船改造的时候,也没有逃过这一针。
“好,那我就舍命陪君子了。”刘子光爽快地答应,然后又对韩雪儿道:“我让随从送你回府先住一天,明天给你拿几两银子,差人送你回章丘。”
“恩人啊,请受俺一拜。”韩雪儿雾蒙蒙的双眼中似乎有些晶亮的东西在闪烁,她偏翩下拜,不盈一握的腰肢弱不禁风,一副我见尤怜的媚态。
刘子光却没去搀扶韩雪儿,只说了一句:“都是老乡不用客气,收拾收拾赶紧去吧。”然后安排了一名侍卫送她回镇武伯府,随后带着郑森和吴三桂走了。
刘子光走出去好久,韩雪儿还跪在地上轻轻的抽泣着,一旁的侍卫不禁叹了口气,伯爷真是菩萨心肠啊,这样的大美女都能不要,要是能赐给我就好了。胡思乱想的侍卫没有注意到,那位大美女眼中除了感动,还有一丝懊丧,一丝狠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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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子光等三人来到秦淮河边,登上一条叫做镜花缘的画舫,现在乱世佳人已经有些势微了,新近跃起的镜花缘不知道有什么深厚的背景,居然挖了乱世佳人的一大批头牌,还自己培养了一些极其出色的清倌人,一时之间风头盖过了秦淮河上所有的青楼楚馆。
朝廷格局大洗牌,京城**行业也在洗牌,有竞争才有进步嘛,这镜花缘的装修和服务明显比以前的小乱画舫要高档不少,外面挂的清一色的霓虹电灯,里面更是极尽奢华。第一层船舱显眼的位置放着香案,上面供着两个牌位,下面烧着两炉陈香屑,这娼门供祖师爷管仲的那是人所共知的,可是怎么又多出一个牌位,三人走过去一瞧,不禁哑然失笑,原来和管仲老爷子并肩享受香火的那位神仙正是当今镇武伯,这妓女们把镇武伯奉为保护神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可是这镜花缘居然把刘子光的生牌都供上了,这实在让人哭笑不得。
不知道报我的名号能不能打八折,刘子光暗想。
他们三人是微服前来,连侍卫都没有带,龟奴和老鸨自然认不出这位就是牌位上的保护神,不过他们认识郑森,知道郑是南方的诸侯,而且是镜花缘的常客,便恭恭敬敬的将他们三人引到了一间上好的客房,酒菜被迅速的传了上来,然后九个清丽脱俗的姑娘鱼贯而入,任由客人挑选。
这些佳丽都是娥眉淡扫,身材窈窕,绝非一般园子里的庸脂俗粉可以比较的,吴三桂的两只眼睛都不够用了,扫来扫去的拿不定主意,刘子光倒没有眼花缭乱,随便指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位姑娘,那姑娘刚要过来,却被郑森阻止住,他面色阴沉的责问老鸨:“园园姑娘呢?本公子不是预约过了吗?”
老鸨满脸堆笑:“郑公子啊,实在不巧,园园姑娘身子不舒服已经歇着了,咱们这里其他姑娘也不错啊,您看这几位……”
“本公子订银都给了,难道你们想店大欺客不成?”郑森勃然大怒,这老鸨让他在刘子光面前很没面子。一股邪火蹿上来忍不住要发作。
目前镜花缘最红的姑娘是一位叫做陈园园的新人,扬州瘦马出身,色艺双绝,尤其是一副相貌生的是倾国倾城,不管你是达官贵人,还是巨贾阔少,都得提前预约,还要支付相应的订银,即使约上了也只能和佳人探讨一下诗词歌赋外加音律什么的风雅东西,想摸人家的小手?门都没有!想一亲芳泽同床共枕?你去死吧!目前园园姑娘卖艺不买身,再多的钱都别想过夜,其实这也是镜花缘的销售策略,把陈园园炒得那么清高还不是为了将来卖一个好价钱。
刘子光和吴三桂对这个都不是很了解,他俩都劝郑森不要动怒,来这里就是图个开心,何必为了一个女子大动干戈呢,既然刘大人都说话了,郑森也不好继续追究下去,老鸨也觉得过意不去,让龟奴抬了一坛子上好的女儿红过来全当赔罪。
三人各自挑了一个姑娘陪着坐下,推杯换盏的喝起来,郑森想起正事,便隐隐的在谈话里透露出醉仙楼力挺镇武伯的事情其实是郑家在幕后推动的,刘子光笑笑,也隐含着表达了谢意,当着姑娘们的面不好多说什么的,于是这份感情都包含在酒里了,两人一连干了几杯,吴三桂也陪了几杯,这女儿红的劲道不足,小吴将军不免多饮了一些,感觉有些肚涨,便告了醉去出恭了。
吴三桂去了大半天还没回来,郑森笑道:“吴兄这泡尿好长啊。”话音刚落,听到附近一声大吼:“你作死啊?”然后传来吴三桂的声音,好像在解释什么。
怎么到哪里喝酒都要出点乱子啊,兄弟出事不能不管,两人赶紧推开姑娘走出门去,寻着发出声音的方向找去。
他们的房间已经是最高档的天字号的包厢,但是面积稍微小点,旁边不远处有一个更大的天字号包房,声音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二人推门进去,看见里面做了一堆壮硕的汉子,目光凶狠,脱得上身赤条条的,露出身上刺得猛虎图案,看起来都不是善类,当中一个马脸的年轻人,怀里抱着一个宛如仙女的漂亮姑娘,正拿着酒杯强灌。
吴三桂站在包厢当中,两眼直勾勾的盯着那个姑娘,嘴里念念叨叨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看样子是被迷住了。
刘子光摇摇头,这种地方总免不了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看来今天又有一场好架打了,正撸袖子准备揍人呢,郑森却对着外面大喊起来:“老鸨你给我滚出来!陈园园明明在这里,你竟敢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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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是认识刘小猫两周年纪念日,记得两年前的几天见到此人的时候,只有一个感觉:好一朵白莲花
后来才知道,此人外表和内心极度差异,表面乖巧可爱,女学生摸样,其实好吃懒做,脾气暴躁.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古
人诚不我欺啊.
本书作者群的群主就是刘小猫,有兴趣的加群20117966
昨天没更,这一章补上
4-73 冲冠一怒为红颜 下
听说两拨客人起了冲突,老鸨赶忙带了几个龟奴过来调解,对于欺骗郑森的事实她也不解释,只赔笑着劝解,答应给七折优惠外加一坛好酒,请郑公子给个面子别闹了。
郑森虽然身材健硕,但说得一口软绵绵的福建官话,屋里的汉子们都嘲讽的笑起来,郑森是什么人,堂堂台湾王之子啊,在刘子光面前装小也就罢了,哪里容得这些泼皮嘲笑,当下就变了脸色,冷冷道:“小爷有的是钱,不在乎什么折扣好酒,我只要陈园园。”
老鸨也不是善茬,她知道郑森的身份,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何况是一个前来求和的远方豪强的儿子,和他同来的两人看样子也不是什么多么高贵的人,老鸨自认为看人很准,吴三桂头戴武巾,腰里挂着剑,一口高邮方言,看样子是个武举子,刘子光虽然衣着华贵气度不凡,但是年纪毕竟不大,京城里排得上号的青年才俊也就是那么几位,这位明显不在此列,就凭他们几个也想和包间里这位少爷抗衡,实在是不自量力,看郑森发怒,吴三桂痴呆,老鸨也不劝了,丢下一句话让他们自行解决,便带着几个幸灾乐祸的龟奴躲开了。
马脸年轻人根本不看闯进来的这三个人,依旧淫笑着在陈园园身上上下其手,陈园园小脸通红,柳眉倒竖,用力抗拒着却总也逃不开,眼看一双逯山之爪就要抓到陈园园的双峰之上,受到惊吓的女孩发出一声尖厉的惨叫,听到惨叫声,痴迷中的吴三桂突然惊醒,大吼一声:“放开她!”
刚才老鸨进来的调解的时候,这帮好汉给老鸨面子并没有立刻动手,现在一个个都围了过来,摩拳擦掌的要动手打人,他们看刘子光等三人很面生,不象是京城道上混的朋友,便没按照江湖规矩报号,直接上去将三人围了起来。
汉子们一个个浑身刺青,眼神凶恶,手里拎着装酒的空坛子就要往三人头上砸,还没举起来就被郑森一记三百六十度凌空飞踢扫倒了一片,还没等他们爬起来,吴三桂腰间宝剑已经出鞘,寒光闪闪的剑尖直指马脸年轻人的咽喉:“放开她!”
年轻人有些吃惊,自己在京城横着走也有一段时间了,还没有人敢这么放肆的拿剑指着自己,何况是三个根本没有名头的家伙。他轻蔑的笑笑:“怎么?想玩硬的?刚才有个和你一样不开眼的小子也想玩英雄救美,你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哼哼,被打得连他娘都认不出来!”
吴三桂是将门人家出身,再加上在山东也是领着几千人的将军,哪里容得人这么蔑视的和他说话,当下宝剑往前递了半寸,已经碰到马脸青年的喉管皮肤了,
“我再说最后一遍,把她放开!”吴三桂冷冷的说。
那边郑森和刘子光已经把十几个打手放倒了,看着一干手下的惨样,马脸青年不由瘟怒,抓着陈园园的手不但没有放开,反而更加放肆,直接向下面摸去,嘴里还说着:“老子偏不放,别说是个婊子,就是你媳妇老子也一样摸,就不信你敢扎下去。”
陈园园手忙脚乱的抵抗着,一双泪眼向吴三桂望过来,看着美人楚楚可怜的样子,吴三桂压一咬,宝剑又往前一递,刺破了咽喉的皮肤,几滴鲜血顺着剑刃滚下来。
“别逼我杀人!”吴三桂瞪着血红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马脸年轻人这才感觉到对方的杀意,他一把推开怀里的陈园园,撕开衣襟对视着吴三桂。
“朝这儿扎!有种的你就弄死我,不然我保证你们三个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标准京城黑道的路数,只要你弄不死他,那就别招惹他,不然他非得搞死你不可,靠着这一手不要命的路数,马脸青年在京城一带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只不过刘子光他们孤陋寡闻不知道罢了。
京城的黑社会分为三种,一种是如早期孙纲那样的暴力团组织,以收取保护费,放印子钱为生,这一种也是层次最低的,还有一种是马六爷那样的有黑社会背景的商人,有一定的经济实力和微薄的官府势力撑腰,最后一种就是马脸青年这一类纨绔子弟了,他们不愁银子,还有祖上荫积的功名,所以手下帮闲的打手众多,官府也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这类人反而最倡狂。
马脸青年祖上也是出过大官的,现在虽然父辈已经不再出仕投身商海,但是祖辈的门生故旧满天下,杀几个不开眼的外地武生还是没什么问题的,这样的外地愣头青见得多了,别看挺横,其实并不敢杀人,对于这一点马脸青年还是很有自信的。
但是这回他看错了,吴三桂虽然年轻,但是领兵作战已经有些年头,死在手上的鞑子兵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这样杀人如麻的家伙你拿京城黑道这一套无赖的路数对付塔,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你当我真不敢杀你?”吴三桂盯着马脸青年的眼睛问道。
“老子当然信,要扎快扎别婆婆妈妈的,对,就是这,朝老子心窝扎?怎么?不敢了?熊了?操你妈的你倒是快扎啊!”马脸青年肆无忌惮的骂道,忽然骂声嘎然而止,他有些不可思议的低头看看,一柄亮如秋水的宝剑当真扎进了自己的心窝,还在慢慢的搅动。以期造成更大的伤害。
“你……”马脸青年瞪着眼睛倒下去,最后的话也没说出来。
吴三桂手一松,马脸青年身上插着宝剑倒在地上,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瞪着天花板,似乎对自己的身死很有遗憾。
“姑娘,你没事吧?”刚杀完人的吴三桂立刻走到陈园园身边关切的问道。
陈园园惊魂未定,但是知道眼前这个凶手是为了自己才杀人的,她在吴三桂的搀扶下站起来,强打笑容道个万福:“多谢公子。然后她好像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转身走进了包间的屏风后面不知道去做什么。
马脸青年的打手们看到自家老大被杀,一个个惊愕万分,从地上爬起来屁滚尿流的逃走了。刘子光和郑森也不管他们,各自找了个位子坐下,看吴三桂英雄救美的故事如何发展,有南厂提督陪着,郑森才不怕呢,刘子光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小小命案而以,不管惊动哪一级官府他都有本事压下去。
平常还算精明能干的吴三桂今天有点失常,自打看见陈园园之后他就有些恍惚,此时他呆望着屏风后面竟然手足无措,不知道干什么好。
“傻站着干什么?上啊吴兄。”郑森笑着调侃道。
吴三桂呵呵傻笑一声,刚想过去看个究竟,忽然屏风后面转出两个人来,是陈园园搀扶着一个满脸是血,满头大包的男子。
“园园和夫君一起谢过公子的大恩,若不是公子仗义出手,园园的清白之身就毁在那厮手里了。大恩大德,我们夫妻俩一定不会忘记。”陈园园垂泪道,那男子并不说话,两人十指紧扣,相偎相依,实在是恩爱的很。
吴三桂如遭雷劈,当场石化,吃惊的不只他一个,后面的刘子光郑森也是面面相觑。这唱的哪一出?好端端的英雄救美桥段居然成了为他人做嫁衣裳。
还没等他们回答,老鸨带着一帮打手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看到马脸青年的尸体后,老鸨当场嚎起来:“出了人命喽!这可如何是好,郑公子你可不能走,这都是你朋友做下的案子,可不能连累到镜花缘啊。”
“不就是杀了个人么,至于那么紧张么?这小子是谁?值得老鸨你这样大惊小怪?”刘子光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问道。
“客官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江南的情况你们不清楚啊,被你们打死的这位公子正是京城赫赫有名的混世魔王薛蟠,薛家祖上是咱们大明朝的开国元勋,现在开着几十家生意,要钱有钱,要势有势,丰年好大雪这个词听过吧,就是说的他们薛家。你们杀了薛家的独苗可是戳了天了,你们可不能一走了之,把这个黑锅丢给我们镜花缘背。”老鸨一边说着一边给手下打眼色,跟着她过来的都不是普通龟奴,而是妓院的专业打手,看到老鸨的暗示,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立刻把住了房间中的重要位置,看似漫不经心,其实随时准备出手。
事情是这样的,镜花缘的头牌陈园园姑娘最近结识了一个风流倜傥的书生,从此便一心想从良,其实这也不是不可以,只要那个书生能拿得出巨额的银两,镜花缘还是愿意**之美的,批发零售都是卖嘛。
可是那书生拿不出银子,还老是跑来乱园园姑娘的心神,老鸨一怒之下,想出一条借刀杀人的计策,正好混世魔王薛蟠也对陈园园垂涎三尺,以前几次要出巨款买园园的初夜都被老鸨想办法推辞掉了,现在正好借混世魔王来断了园园的念想,也能顺便教训一下那个书生。
果然不出老鸨所料,薛蟠欣然接受了五千两银子的价格买园园的初夜,并且将前来捣乱的书生打成了猪头,没想到的是半路又杀出个程咬金,郑公子的几个朋友和薛蟠起了冲突,并且还闹出了人命,这就是老鸨始料未及的了。
“园园,咱们走。”那个猪头一样的书生哑声说道,拖着陈园园的手就要往外走,他个子很高,一头咖啡色的散乱长发被血污凝成一块块的,脸上也肿了一大片,但是眼神依旧锐利,紧闭的嘴唇也显出一股刚毅的气概。刚才陈园园感谢吴三桂的时候他并没有跟着道谢,也许是疏忽了,也许是觉得这几个家伙和薛蟠没什么区别,都是贪图陈园园美色的色中恶鬼。
“站住,我怎么觉得这么老兄如此面熟呢,我们在哪里见过?”刘子光忽然出言道,他越看越觉得这书生象一个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多次和他过不去的江南四公子之一的冒辟疆!
4-74 红颜祸水
其实冒辟疆已经认出来刘子光,他心里暗暗叫苦,真是屋漏又逢连夜雨,今天本想偷偷带着陈园园远走高飞的,可是先遇到薛蟠这个不讲理的恶霸,不但打伤了自己,还要强占园园,好不容易老天开眼,让薛蟠在和其他嫖客狗咬狗的争斗中身死,哪知道打死薛蟠的正是自己的老对头刘子光一伙人。
好汉不吃眼前亏,即使高傲如冒辟疆这样的青年才俊也不得不对现实低头,如果是自己一个人也就罢了,拚着不要命也要和他们别别苗头,可是现在还有自己心爱的姑娘在身边,就不得不忍让一时了,冒辟疆没有刻意躲避,大大方方要带着陈园园一同离去,他只希望自己这张薛蟠打得猪头一样的嘴脸能够混过刘子光的视线,可是依然被发现了。
“对不起,您可能记错了。”冒辟疆淡淡的说,“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在下想带着园园下船了。”
刘子光还没说话,老鸨先跳起来了:“想走,门都没有!出了这么大的人命案子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冒辟疆咬咬牙没说什么,只是将拉着陈园园的手握的更紧了一些,陈园园将无助的眼神投向自己的爱郎,冒公子也回了一个镇定的眼神。
吴三桂有些失落,傻傻的站在当场一言不发,郑森走过来宽慰的拍拍他的肩膀,轻声道:“放心,有兄弟在。”
刘子光说道:“老鸨你放心,官差没到之前我们都不会走的,咱们正好趁这个空挡干点其他事情,比如把陈园园买下来之类的。”
老鸨这才隐隐看出刘子光比郑家公子的身份还高些,刚刚杀了人还这么轻松的坐在这里,并且还有心思打陈园园的主意,莫不是这位爷是什么高官家的公子?当下堆了笑说道:“我们家园园的身价可高呢。”
“妈妈,现在薛公子也死了,你就发发善心成全我们两个吧。”陈园园哭着扑过来抱住老鸨的腿哀求道。
“女儿,妈妈也是为了你好,既然从良就要找个好人家,我看这位大爷比冒公子强多了,又有钱又有势的。”老鸨抚摸着陈园园的头发假惺惺的说着,转头又对刘子光说:“这位爷,我们家园园的赎身银子是二十万两白银,看您这么派头,就打个折好了,十八万八千两吧,听着也吉利。”
“十八万两,不贵!回头我就差人送银票过来。”刘子光道,眉头都不皱一下,仿佛花出去的只是十个铜板。其实刘子光知道老鸨是狮子大张口,起码黑了自己十万两。
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没想到和园园的爱情历程如此艰难,冒辟疆顿时按耐不住自己的怒火,厉声质问老鸨道:“你昨天不是说八万两银子就肯让园园从良么?这个银子本公子砸锅卖铁也能拿得出,明天就付!”冒辟疆家里本是富商,但是家教颇严,平时背着家里人玩玩也就罢了,可是真要娶个妓女回家,那是万万不可以的,所以一时之间他很难拿出这么多钱,三个兄弟也各自被家里禁足,无法支援,所以才落得如此惨淡的地步。
“八万,你当我们园园是萝卜白菜啊。”老鸨回了他一个白眼过去。这老鸨可是真正的见钱眼开没良心的人物,船舱里躺着个死人也不当回事,这就正儿八经的谈起了买卖。
说着话间,秦淮河上巡逻的官船终于赶到了,河上的治安属于南城兵马司负责,所以一听到薛家帮闲的报案就立刻赶了过来。
一帮士兵冲进船舱,领头山东籍小旗看见刘子光和吴三桂两位大人在场,赶紧拜倒:“卑职叩见大帅,吴将军。”后面的士兵看见长官下跪,急忙也跟着跪下磕头。
“大帅?将军?”老鸨有些傻眼,原来不是高官公子,也不是赶考武举,是军队里的人物啊。
“来的很快,不错,不过这个案子南厂接了,你们帮着押解犯人就行了,把薛家的狗奴才,这一男一女,还有这个老鸨都给我押到南厂大牢里去。”刘子光道。
“冤枉啊,老身有什么罪?凭什么抓我?”老鸨更傻眼了,怎么大帅又变成南厂的呢,还要把自己下狱,这话怎么说的,镜花缘没惹到南厂啊。
“凭什么?就凭你哄抬物价,破坏我大明的和谐盛世,就这一条制你个死罪都不冤枉,带下去!”刘子光一挥手,南厂士兵不由分说就把冒辟疆、陈园园、老鸨等人带了下去,刘子光对领队的小旗低语了几句,后者拱手答应。
事毕,刘子光对吴三桂笑道:“小吴将军赶快筹措银子吧,陈园园的赎身钱还是你出比较好。”
“多谢大哥成全。”吴三桂喜形于色。
原来吴三桂出恭归来,从薛蟠他们的包间路过的时候,正好遇到小厮推门送酒进去,惊鸿一瞥之下看到了貌美如花的陈园园,顿时惊为天人,情不自禁的走进去呆呆的盯着美人直看,这才引出这场事端。
虽然知道陈园园心有所属,但是吴三桂依然心有不甘,作为军人,他奉行的是谁抢到就是谁的道理,既然刘大哥说让自己筹措银子,那就是要通过正常途径赎身而非强抢,这样一来,良心上也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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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厂衙门历来讲究文明执法,对抓来的这批人也没动刑,只是让他们在大牢里过了一夜就放人了,案子查得很清楚,薛蟠之死纯属意外,薛公子自以为练过金钟罩铁布衫,非要让小吴将军拿剑捅他,不捅还不答应,小吴将军勉为其难,只好帮这个忙了,没想到薛公子道行不深反误了性命,这一点南厂提督大人可以亲自作证,薛家那些家仆也都是在场目击证人,所以这桩命案并不成立,薛家也知道自家这位公子爷早晚要出事,现在居然惹到南厂头上,只好自认倒霉了。
老鸨哄抬物价的案子处理的更快,没等南厂的人说什么。老鸨就很主动地报出一个五千两银子的公道价格,吴三桂将军也就欣然接受了,付了银票直接将陈园园领回了家,至于冒辟疆冒公子,在南厂协助调查了好几天之后也终于被无罪开释,据说冒公子出来之后听说陈园园已经被吴三桂买去,气得当场咳血昏死过去,冒家老爷子听说儿子在京城花街柳巷之间和人家争风吃醋,还卷入了人命官司,更是气的中了风,嘴歪眼斜的说不出话来,冒家乱成一锅粥,冒辟疆不得不匆忙赶回老家,连这次的大考都不能参加了。
这一次南厂并没有受到御史的弹劾,一方面是因为有郭铮和赵喧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另一方面是因为秋闱终于开始了,朝廷上上下下的目光都集中在这次考试上了,朝廷经过这次大洗牌后需要新鲜血液,谁能当上这次秋闱的主考官就能控制将来二十年的官场形势,毕竟官场还是很讲究门师制度的。
这次秋闱和往年不同,除了文武考试之外,又加了一门技考,专门针对从事技术生产的科研人员,但是毕竟是第一次考试,再加上确定这门考试的时间也比较短,所以报名的人员寥寥无几,只有京城左近几个州县的人,还有刘子光从铁厂拉来的一票技术员。
刘子光妄图当秋闱主考官的梦想毫无悬念的被内阁否决了,国家取士这样的头等大事怎么能让一个武人来担纲呢,就连皇帝本人也觉得不太合适,不能当文科主考官,那去当武举考试的主考官总行了吧,不好意思,武举考试的主考官位子早被兵部尚书袁崇焕坐了,至于技科考试的主考官,则被皇上力排众议,任命给工部尚书宋应星了。
好歹能落一个位子在自家人手里,刘子光这才稍感欣慰,如今京城一切运作良好,他也该把精力放到江南那几个贪污银子的大户身上了,戚墅堰机器厂的拍卖,江南织造和巡盐衙门的整治工作都要开展起来,一方面为朝廷增加收入,一方面扩展自己的势力,艾迪生最近根据南厂衙门里留下的那面神秘的墙头在研制录影设备,铁厂也在加紧研制各种新式的武器,这都需要巨额的资金支持。
京城开始了秋闱大考,刘子光也在准备行装下江南,皇上给了他一个钦差的身份,一把尚方宝剑,再加上他本身的南厂提督,领侍卫内大臣的身份,在江南几乎可以平趟了。
就在启程的前夕,铁厂发来电报,说彭老厂主的病情再次恶化,让二小姐回去,刘子光公务在身当然不能擅离职守,再说他和彭静蓉还没结婚,在法律上和彭老爷子也没有亲戚关系,所以就没有一起去。
此去江南公干至少个把月,身边没个照顾的人可不行,管家帮刘子光选了几个伶俐的丫环带着,其中就有新收进门的韩雪儿,本来刘子光打算给几两银子打发她回山东的,可是这丫头坚决不肯,说家里已经没人了,回去也没有出路,还不如留下来报答恩人,不等管家同意,韩雪儿就抢着干起活来,不管是洗衣服烧锅的粗活,还是伺候几位小姐的细活,都干的极为出色,别人示范一遍就会,这样乖巧伶俐,长得又好看的丫环谁不想留下了,没有两天下来,管家就主动求起刘子光,要求留下韩雪儿当丫环了。
刘子光听了管家的汇报,也觉得无伤大雅,让南厂派人到山东确认了了韩雪儿的身份以后便答应了,从此韩雪儿成为镇武伯府的一名丫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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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卷基本上也该结束了,至此本书也过半了,主角终于上位,后面的卷名叫做江南,章数肯定不会太多,是个过度性质的卷,
在江南获得资金技术方面的收获,时间上也有了缓冲,造先进兵器总是需要时间的吧,然后就可以进攻满清了.
江南会出现什么人物?既然薛蟠都出来了,你说呢.还有上海的总督,先前提了一下,叫陈亮宇的贪官,我觉得这名气不和谐,决
不能用,否则大家就看不到本书结束了,侬说对不对?
本来应该在昨天上传的,但是没办法上网,所以拖晚了,对不住了,毕竟不是在自己家,不那么方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