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三个人(下)
旺角,某私人俱乐部。
共有两层,楼上幽暗,窗户都用黑布蒙着,一排排刺亮的小灯泡全部打开,屋子里皆是背光和满地的淡影。
此时还是早晨,但得营造出夜晚的气氛。
二楼空间很大,剧组只截取了一半的地方布景。最里面挨着墙壁的是张桌球案,案前则摆着四五张沙发椅,以及玻璃茶几,像个小沙龙的样子。
林鳕演的黑*帮老大,故意设了陷阱要坑死华仔,结果主角光环一路秒杀,反而回过头干掉了林鳕。情节没什么实际意义,再次突出了华仔很帅而已。
褚青做为专业跑龙套的,自然也被干掉了,这便是他在《全职杀手》的第二场戏份。距首场拍完,足足过了一个星期。
“你抬高点。”
他坐在沙发上,跟前蹲着个工作人员,正给他的左胳膊缠绷带。
“好。”褚青抬了抬手臂,看着那哥们认真的一圈又一圈鼓捣,忍不住问:“我上回不就手被扎了么,为什么连胳膊也要缠?”
那小哥略微一怔,道:“我不知啊,昌哥要求的。”
“哦。”他耸耸肩,不好再问,对电影的细节处理无力吐槽。什么巴雷特无后坐力啪啪连发,而且打人都打不死的奇葩桥段,剧本中比比皆是。
“哎,青仔,你在大陆都拍过什么片子?”那小哥却对他蛮有兴趣的,开始主动搭讪。
确切的说,自上次他演技暴走后,便有挺多人明里暗里打听这货的来路。结果剧组的人都知道了。一国际影*帝,好端端的被封杀,现在只能到我们这跑龙套。
他们的想法,若说惋惜,肯定是有的。若说得意,却更加的充分。甭看回归了,那又怎样,东方好莱坞就是东方好莱坞,你们哪儿来的人,咖位自动降三*级。
先不提这种古怪的比较心理。大家毕竟皆为同行,封杀这么恶心的事情,搁谁谁骂娘。所以,那些人对他的态度起码要好多了。
“呃,几部小成本电影。没什么名气,香港好像就上映过《苏州河》。”他不愿提自己那点破事,便随口敷衍。
“《苏州河》?”
那小哥一片迷茫,似乎听过,又似乎没听过,但无所谓了。几下缠好了绷带,用布兜着胳膊,还系了个结挂他脖子上。嘱咐道:“ok了,别做大动作,很容易松的。”
褚青轻轻晃了晃。满脑袋黑线,我就扎穿个手掌,怎么弄得跟被肢解似的?
“青仔!”
“青仔!”
他正郁闷着呢,刘德桦和林鳕也一并到了片场,纷纷打着招呼。
“华哥!”
“雪哥!”
他连忙过去,先跟林鳕抱了抱。然后跟华仔握了握手。
刘德桦明显要客气许多,不再是大明星对路人甲那种和善又疏离的溜粉态度。而是同为演员间的正常交流,笑道:“最近忙什么呢?”
“呃。爬爬山,逛逛街,看看夜景。”这货很不好意思。
“不错哦!”
华仔一脸“我都懂”的表情,拍了拍他肩膀,自去化妆。
褚青用右手挠了挠头,比较汗颜,近来确实有点不务正业,沉迷女色的敢脚。
……
“青仔,等下你先用酒瓶砸他,大概是这个位置。”
开拍前,动作指导巴巴的拽着俩人说戏,在自己前额处比了比,接着道:“华哥,你就顺势一偏头。然后青仔抬脚,踢你的正面,你就向后倒,他再给你一巴掌……”
指导讲的非常细致,精确到每个身位,尽量将设计的动作与周围环境联系起来。
这段,主要是褚青殴打刘德桦,大概有三十秒的时间,直拳,勾拳,脚踹,抱摔,按头往桌上砸……总之各种花式体位。
之前的柳青或吴刚,那属于古装打法,舞枪弄棒,动不动就飞来飞去的,难度高,杀伤力也大。而《全职杀手》以枪战为主,压根没有国术高手,何况他演的就一龙套,完全是街头小流*氓的瞎捅乱踹。
“明白了么?”指导摆弄完一整套过程,问道。
“嗯,明白了。”他答道。
“真明白了?你先踢一下,我看看。”对方表示怀疑。
丫成天神神秘秘的,就跟潜伏在港岛的特务似的,除了那点大众新闻,具体什么素质谁都不清楚。
“怎么踢,侧踢还是横踢?”他问。
“随便随便。”
“哦。”
褚青退后半米,紧了紧胳膊的绷带,步伐错开,拧腰发力。
就见他右脚掌死死的碾住地板,然后左脚上提,那条直挺挺的大长腿,呼地一声从刘德桦面前扫过。
华仔坐在沙发上好好的,还瞧着热闹呢,冷不丁就来这么一下子。开始尚未反应,直等褚青收腿了,才觉着像有条钢鞭啪地甩了过去,方感到后怕,勃颈处都薄薄的渗了层细汗。
“青仔,你以前练过?”他拍了无数打戏,经验妥妥的,一眼就看出门道。
“嗯,学过一些。”
刘德桦点点头,亏得他脾气超赞,忽略对方不太礼貌的举动,笑道:“幸好不是真打,否则我就挂彩了。”
那指导更意外,别看这小子貌不惊人的,身手倒真棒。甭说其他的,单凭这个,在香港影视圈就不愁饭吃。
《全职杀手》的导演有两位,杜齐峰和韦嘉辉,这场戏的导演便是后者。
他可比老杜斯文多了,话少少的,默不作声忙自己的活计,偶尔才提点两句。旁边仍然是罗勇昌帮衬,不过今天又莫名添了一位:是个小胖子,圆头圆脑的天生猥琐属性。啥也不干,倒像来学习的。
褚青对韦嘉辉的第一印象超好,他就喜欢这种精华内敛的,瞅着特舒坦。
“各人员就位就位!”
待大家准备妥当,罗勇昌便扯着脖子喊道。
“摄影ok!”
“灯光ok!”
“!”
话说香港穿皮西装穿得最好看的。大概有两位,刘德桦和梁朝韦。
这会,华仔就是一身黑色的皮西装,里面直接配着白衬衣,简单一个字,齁帅!许是在艺员训练班养成的习惯。他行走立坐总是挺着腰板,双肩平稳,显得特正,特有型。
“我对自己的工作很了解,对陷阱也不例外。”华仔靠着椅背。大咧咧道。
林鳕坐他对面,刚跳完舞,满头的汗,端起一杯酒道:“你是很有胆量,但是没脑子!”
“你看过的电影显然不多,要不然就应该知道,当一个杀手被人出卖了,他会让对方付出双倍的代价。”华仔笑道。
此时。陪舞的两个小姐见情况不妙,急急跑开,众多小弟则围了上来。
褚青身为头号路人甲。自然不能错过,拎着糖做的假酒瓶,一瘸一拐的入镜,骂道:“我跑了好几家铺子,就是想找你说过的那部法国电影。”
“啪!”
他根本不客气,手一甩。瓶子就冲着对方的脑袋拍过去,瞬间砸的粉碎。刚想继续殴打。忽听导演喊了声:“咔!”
褚青猛地顿住,极其郁闷。您不是也跟老杜一个操性吧?
却见韦嘉辉淡定的摆摆手,道:“过!补妆,准备下一镜!”
“……”
褚青瞅着化妆师匆匆给华仔的额头涂了点红染料,又匆匆的撤走,妥妥石化了,搞个毛线啊!
“!”
“根本没有人知道!”
他一巴掌蹭过刘德桦的脸颊。
“咔!”
“过,下一镜!”
“一定是部烂片!”
“咔!”
“来啊!”
褚青勉强说着台词,有气无力的踹了一脚,心里疯狂吐槽:这叫狗屁的动作戏啊!好么,动一下,拍个镜头,动一下,拍个镜头,倒真特么省事,后期都不用剪了!
他原本还挺期待的,结果被无情的轰成渣,着实体会了把三段式射*精的敢脚,简直了无生趣。
…………
“等久了吧?”
上午,海洋公园门口,褚青方下了戏,就急慌慌的打车跑到这。
“没多久,才九点钟。”
周公子看了看时间,笑道:“倒是我们来早了,人家十点才开门。”
“这么晚!”他皱皱眉,左右扫了眼,指着附近的一家小咖啡店,道:“先去哪儿坐坐?”
“好啊,我还没吃早饭呢。”她迈步就走。
“干嘛不吃?”
“昨晚杀青宴,喝多了,醉到今天早上。”
“你说你这酒量,就比我强那么一点,还老爱逞能。”褚青推开店门,用胳膊挡着,看着她从身前擦过,细细的头发丝撩了下鼻子,有些发痒。
“抽烟喝酒是我的人生乐趣。”
“哟,你的人生乐趣我就贡献了一半。”
周公子懒得理他,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道:“哎,我刚才打你电话,你怎么关机了?”
“嗯?”
褚青一愣,摸出手机按了按,随即咂吧了下嘴,道:“啧,还真关机了,可能没电了吧,昨天忘充了。”话落,又揣回兜里,笑道:“最好没人找我。”
那边周公子已经点了两杯咖啡和几份西点,撇嘴道:“幸亏我早早约好你了,不然人都找不到。”
她说着,伸出根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道:“呐,说好的啊,今天陪我玩一天。”
“我知道!我知道!”褚青频频点头,无奈道:“你拍完戏了,明天就走了,可怜见的连海洋公园都没去过,还没有人陪……”
“别学我说话!”
周公子略微羞恼,急急的打断他,顿了顿,又问道:“哎,我走了你是不是很开心?”
“我开心什么?”
“没人缠着你爬山啦,逛街啦,看星星啦,来海洋公园啦。”
“……”
褚青听了,沉默片刻,忽看了看她,笑道:“其实我也挺谢谢你的。”
“谢我什么?”她身子往前凑了凑,眼波流转,故意问。
“你懂,别装蒜!”他懒得解释。
“我不懂!”她弯着唇角。
“不懂就不懂。”
餐点很快端了上来,非常精致的小蛋糕,嵌着红红的草莓和芒果。咖啡冲得也特别棒,浅浅的棕色,浮着漂亮的白色泡沫。
褚青都不忍心吃,不是因为好看,而是怕她吃不饱。就这些东西,他一向认为是歪门邪道,纯属扯淡的,压根填不饱肚子。
“哎,你那个小裁缝几月份杀青?”
“应该七月吧。”周公子叼着芒果瓣,叹气道:“不过拍完也不能休息,还得接着拍射雕,真累死了。”
“那么拼命干嘛,年纪轻轻的。”
“我都二十七岁了,还总演小姑娘,不拼命怎么行?”
“你都四小花旦了,再拼就成老旦了。”
这俩人凑一块,总喜欢拌嘴,就没有好好说话的时候。周公子吃了几口,肚子里有了点底,便没心思再碰,大大的伸了个懒腰,道:“别这么叫我,什么四小花旦啊,跟卖唱的似的,我可不喜欢。”
“拉倒吧,别人巴不得……”他刚说了一半,就被阵清亮的电话声噎住。
她摆摆手,示意安静,接通手机道:“喂?您哪位?”
“啊,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也挺惊讶的。”
“这样,您联系我经纪人吧,有什么具体问题就问她,我现在是私人时间,不方便讲话。”
“那好,再见。”
褚青看她挂了电话,面色颇为不爽,随口问:“记者?”
“嗯,问我拍射雕的事儿。”
“哎,你们角色定了么?”他忽然来了八卦的兴致。
“我的黄蓉,李亚朋的郭靖,还有蒋勤勤的穆念慈,这三个角色早就定了的,只是片方不让我们对外说。别的么,就是杨康,想找陆毅演,但他那边一直没点头。”
“你们都内定了,还公开找演员干嘛?”
“你第一天出来混啊?吸引关注度呗。”周公子用小勺子敲了敲他手背,道:“我们又不是骗人,其他角色确实是公开选的。”
“那万一有人就奔着黄蓉去的呢?”褚青继续故意找茬。
“呃,那就假装试试戏,然后再找个借口推掉。”周公子抿了口咖啡,薄嫩的唇瓣噙着浅白色的泡沫,笑道:“反正她也不知道。”(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六章 彼此
玩这个字呢,有很多种定义。
泡吧,撸串,唱歌,洗澡,打球,飙车,跟异性啪啪啪,跟同性啪啪啪,跟同性and异性啪啪啪……这都叫玩。
褚青平时的消遣,无非是锻炼锻炼,做做菜,看看电视,跟朋友喝酒聚聚,特朴实。而范小爷最大的爱好就是逛街和睡觉,如果不疯狂扫货的话,比他还要省事。
周公子却不同,什么刺激喜欢玩什么,别看大他两岁,小孩子似的。甚至都不用算心理年龄,光瞅外表,妥妥一大叔拖着一萝莉。
褚青从未来过这种游乐场型的地方,茫然又蛋疼,而且人还贼多,随便一个项目都要排好久的队,然后四五分钟就over,还特么溅了一身水。
“喏!”他递过几张纸巾,自己也忙擦着脖子上的水珠。
“我用这个。”
周公子没接,反手从背包里扯出条雪白的绢子来,往脸蛋一蒙,就开始揉啊揉。
俩人刚坐完那劳什子滑浪飞船,先咣啷咣啷爬上十数米的陡坡,再咣啷咣啷平穿过齁假齁假的丛林幽谷,最后以60公里的时速,顺流而下,简直一泄如注。
她上身还好,下面的七分裤却湿了半截,幸亏是深色的,不太明显。褚青就悲催了点,套着条牛仔裤,裤腿已经全部报废,只能卷吧卷吧伪装今年流行款。
“你准备的倒充分!”他好心当做驴肝肺,略微不爽,攥着那几张纸巾胡乱蹭了蹭前领,问:“你还想玩什么?”
“嗯……”周公子转身瞧了瞧。忽而眼睛一亮,指着远处高高的轨道架,道:“那个!”
他只瞥了一眼,扭头就闪。
“哎,你干嘛去?”她急急的问。
“我可不敢玩!”这货毫无羞耻心的道。
“坐个过山车你怕什么?”
周公子凑前两步。拽住他衣袖就使劲拉,道:“走啦走啦!”
她那点小力气,根本扯不动,褚青轻松的戳在原地,摇头道:“不玩不玩!”
“啧!”她舔了舔嘴唇,着实没办法。便妥协道:“那你说玩什么?”
“那个!”
这货早就看好了,麻溜的指向比过山车还高的一个东西。
“啊?”
周公子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怎么着你也是一米八几的汉子,不玩过山车,玩摩天轮?
倒是不嫌丢人。
那摩天轮高27米。18个卡座,不仅可以饱览此处全景,还能看到远处的南丫岛和南海。当然了,晚上的夜景肯定更好,这会大白天的,满眼都是爽剌剌的太阳光,屁丁点的情*趣都没有。
卡座转一圈呢,需要二十多分钟。
好吧。所以褚青只是累了,想找地儿歇会而已。他算盘打得好,却没料到气氛有点尴尬:俩人人手一只冰激凌。并肩而坐,正相顾无言的舔啊舔。
这种狭小隔音的空间,还是在高空中,非常非常容易产生幽闭的感觉。单人便罢了,如果两个人,难免会稍稍紧张无措。
尤其他们认识快四年了。拍戏除外,第一次挨得这么近。
“其实这里。这里感觉挺自由的。”安静了好久,周公子忽开口道。
“嗯?为什么?”
“因为没那么多人认识我。也没有记者追着问啊拍啊。”她伸出红红的小舌尖,在粉色的草莓冰上绕了两圈,带着丝滑滑的奶油又缩回嘴里。
“得了,那是你名气没到位,等你拿个金像影后试试,你看他们拍不拍。”他习惯性拌嘴。
“少来,要拿也是你先拿。”周公子用胳膊肘捅了捅他的腰眼,颇为妒忌的模样,道:“你都有两个了,我才一个。”
“怎么是一个,去年不还得了金鹰奖么?”他顿时反驳。
“电视剧不算,我说电影!”她挺了挺身子,表情特笃定。
褚青奇道:“你跟我比这个干嘛,我又不给你钱。”
他已经吃光了冰激凌,一口吞掉剩下的蛋筒,喀嚓喀嚓的嚼着,又笑道:“你八月份不是去威尼斯么,正好抢个影后回来。”
“你怎么不说你抢个戛纳影*帝回来?”她终于忍不住,痛快的翻了个白眼。
“噗哧!”
“噗哧!”
随即,俩人同时笑喷,闷着头直不起腰,只是吃吃的乐,都觉得这对话特傻。
…………
夜,九龙。
这是个十字路口,交通要道,车多人多,便架设了一座天桥方便通行。形状略古怪,通道修成了圆拱形,然后向四面各伸出一层楼梯,就像只四爪的变异章鱼。
褚青和周公子刚吃过晚饭,正在附近溜达。
这一整天,俩人都泡在海洋公园,把除去过山车之外的所有项目都玩了个遍。就算她这样的疯婆子,也难免累得半死,晃悠悠的迈着碎步。
褚青还好,尚有些精力,边陪着人家闲逛,边暗自算着小账:从碰到她开始,嗯,每天至少约出来一趟,吃饭买票什么的,有时候他掏,有时候对方拿,没细分,大概是五五开。
即便如此,最近花销也是蹭蹭的冒顶,他带来那十几万快撑不住了。
等《全职杀手》结了尾数,估摸能有几万港币进账,但作用不大。啧!还是得接活啊,否则就入不敷出了。
前两天,阿关真给了他一个剧本,叫什么《情迷猪骨煲》的,小配角,自己给推了。故事没印象,光记着里面有个颜仟汶了。
这位拍的三*级片,褚青倒是看过,并且她还交过一位挺著名的男朋友,叫杜文泽。
就丫一副任性又不着调的德行,也亏得阿关善良。换个老板妥妥玩蛋去吧,哪还好言好语劝着,爱演不演,不演饿死。
“你想什么呢?”周公子见他心事郁结的样子,便问道。
“想工作的事儿呢。”
“怎么。没戏拍了?”
“差不多吧。”
褚青挠挠头,愁道:“戏是不少,我都给推了,结果现在没饭吃了。”
“你也别太挑了,我还拍过几本破挂历呢,你这好歹是电影。”她笑道。
“呵。行,如果再有来找的,只要不是太烂,我就接了。”
俩人聊着聊着,便上了天桥。又不约而同的放慢了步子。她住附近的酒店,下了天桥往左;他得坐公交车回大埔墟,往右。
这条路,他们已经走了六天。
俩人站在圆形的过道里,倚着栏杆,下面是闪烁不息的车流,以及各式的霓虹招牌。从他们平视的角度望去,整座城市都被挤挤挨挨的高楼占据。只余出些许缝隙,露着几抹夜色。
“明天几点的飞机?”
“早上七点,你就不用送我了。”
“我压根也没想送。”
周公子斜了斜他。道:“那我走了。”
“嗯。”褚青拧过身,正面对着她,摆手道:“拜拜。”
“你不回去么?”
“你先走。”
“那,拜拜!”
她也摆摆手,随即转身,半长的头发随着脚步。在背后微微颤动。
褚青看着她走过通道,又近了楼梯口。他等着她抬脚。踩到梯阶,一级级的下去。然后一点点的消失不见。
周公子亦抬了脚,却缩了回来,慢慢回身,忽然对着他喊道:“我喜欢香港!”
“你说什么?”
桥下的车辆轰鸣而过,震动得褚青有些刺耳,没太听清楚,跟着问了一遍。
她双手呈喇叭状,掩在嘴边,再次大声道:
“我说,我喜欢香港!”
……
晚十点钟,褚青总算奔波归家。
照例的冲澡刷牙,泡脚看电视,磨蹭了好一会,才想起手机还死翘翘中。连忙充上电,开机,随后就听倍儿巴乱蹦的一连串提示音。
全是未接来电的短信提醒,足有二十多条,其中女朋友占了大部分,其次是阿关。他不由苦着脸,好么,这俩人目前对他是最重要的了,妥妥放人家鸽子。
想了想,阿关暂且放放,先拨了范小爷的手机。
电话方接通,就听那边传来一声:“喂?”
“……”
褚青顿时愣住,她居然没劈头盖脸的发飙,遂小心解释:“我昨天忘充电了,手机关机,刚回家。”
“哦。”丫头简单应着。
“呃,你怎么了?”他愈发不安,忙问道。
“没什么,就是有点累。”
“那你给我打那么多遍电话?肯定是有事儿。”
“呵呵……”
丫头轻笑了几声,道:“我有事又能怎样?”
“……”
褚青瞬间哑口无言,紧紧抿着嘴,目光凝固,不晓得在想什么。
俩人隔着话筒,沉默了半响,她似细细的叹了口气,又道:“我真的没事,就是白天不太舒服,想找你说说话,现在好了。”
听他仍然不语,便接着问:“你戏拍完啦?”
“嗯,今天刚完事。”他低低答道。
“还接着拍么?”
“阿关也找我呢,估计就是有新工作吧。”
“哦,那你一会给人家回个信儿,仔细问问。”她或劝或安慰的,道:“你有时候别太倔了,本子差不多就接了吧。”
“你自己在那边,我也不能陪着,你凡事都要好好的。”
“我这边,你就不用挂着了,我能照顾好自己。”
丫头说完,好像发现没什么可聊的了,笑了笑,道:“行了,太晚了,睡觉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七章 小胖子
周公子走了。
好像有人说,错过,不是错了,而是过了。
范小爷最需要男朋友安慰的时候,他没有出现;而褚青独自初到异地,也是最需要陪伴的时候,身边的人却是周公子。
当然,这不能代表什么。人总是慢慢的成熟或颓败,感情总是慢慢的滋生或衰落,所谓的一瞬间改变自我,几乎不存在。
褚青知道女朋友肯定有心事,而且能隐约猜出是工作上的烦恼,既然她不愿说,自己亦不便再问。
经过晚间的小冷战,第二天清早,俩人默契的又通了次电话,闲扯了好久好久。丫头的情绪似乎恢复了不少,一如既往的逗比。
但彼此十分清楚,这件事情,你有你的烦闷,我有我的尴尬,并不算结束。甚至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会在双方心里造成细微的裂痕。
至于以后,或者渐渐的扩大,或者渐渐的愈合,谁晓得呢?
褚青吃过了早饭,便去了关金鹏的工作室,阿关找他,果然是为了新戏。与之前不同,这次还是导演亲自上门联系的。
话说他来港的消息,很快便在本土电影圈里散播开,众人相传,言语不一,但大抵的印象无非那么几种:长相普通,演技不错,为人谦和,貌似还懂点功夫。总之,评价尚可。
有夸的,自然也有贬的,骂人谈不上,鄙视是必须的:什么在大陆混不下去了,跑这边讨口饭吃,并且拿他那两个奖杯开涮。
别人都是从龙套爬到影*帝,这货倒好。偏偏反着来,从影*帝low到龙套……
这些话,他多多少少会听到点,若说不气愤是假的,但气愤又能怎样。跟人家对喷,还是啪啪暴扁一顿?完全没意义么,自己也甭想搁这混了。
“这,这也太详细了吧。”
工作室内,褚青足足花了半个多小时,才粗略的看完那厚厚的本子。蛋疼的问:“他是拍电影还是拍电视剧?”
“你不知道香港是什么样子,根本不重视剧本,有的边写边拍,有的没写就敢拍。之前给你的,都是我选出来有本子的。”
阿关跟他解释着。问:“所以这部片子,我觉得是有诚意的,你感觉怎样?”
“呃……”
他舔了舔嘴唇,又重新翻了几页,道:“有些地方不太懂,故事倒蛮有意思的。行,我接了。”
阿关点点头,显然很赞同他的决定。笑道:“这导演是新人,非常有想法,昨天下午主动过来找我谈。你的戏份虽然不多。人家也算给足价码了。”
褚青眨眨眼,奇道:“他认识我么?”
“说在片场见过你。”
“嗯?”
他回想着昨日遇到过的生人,思索片刻,猛地一抬头,道:“是不是个小胖子,戴副黑色眼镜。矮墩墩,贼头贼脑的?”
“呵。就是他。”
关金鹏不禁失笑,又取出张名片。道:“你既然答应了,就跟他联系一下。还有,《全职杀手》的尾数,要下个月打给你。”
“哦,那倒不着急。”褚青随口客气了一句,接过名片瞅了瞅,上面印着个名字:彭浩祥。
他挠挠头,觉着没啥印象,顺手揣兜里,道:“我过会就打个电话,哎,还有别的戏么?”
“目前就这一部。”
“啧!我现在有点后悔没接那个,那个什么樱之花了。”他点了根烟,自嘲道:“快穷的连钱都没有了。”
阿关比较了解他的情况,其实摊上这么个任性的朋友,自己也够愁的,建议道:“青仔,我觉得你去戛纳之前,就不要再接别的戏了。不仅档期来不及,还耽误你的准备时间。如果此行顺利的话,你回来局面会完全不一样。”
“行,听你的。”褚青痛快应道。
他本身就更明白了,到香港前期的一个多月,就是适应环境和攒人品的阶段,刚刚开始而已,究竟成不成还在后面。
“对了,你女朋友的服装怎么样了?”阿关问。
“我正想说呢!”一提这茬,他就满满的吐槽欲,道:“前两天平叔叫我去看设计图,哎呀那衣服!”
这货站起身,比划了下自己的大腿根,道:“裙子能提到这!我说大哥,我们家那位腿不好看,又粗又歪,根本见不得人,你给放放吧。好家伙,现在直接耷拉到这了。”
他又指了指脚面,摇头无语。
关金鹏弯了弯嘴角,笑道:“张淑平的功力你大可放心,肯定不能毁了你女朋友。哎,那你造型师和化妆师找了没?”
“还找他们干嘛?”他愣道。
对方特无奈,叹道:“你不是以为到了戛纳,把衣服穿上就可以出去走红毯吧?”
…………
彭浩祥,这人怎么形容呢。
脑袋上半部略小,下半部却特殊的大,最神奇的是,中间的部分还有点凹陷。就让人一眼看过去,百分之九十都觉着这货是弱智的那种。
尤其再加上黑亮的死鱼大眼,三围几乎同样粗的身材,妥妥一长残版葫芦娃。
他是作家出身,20岁就出版了第一部小说《进攻女生宿舍》,后来又给电台写短剧剧本,在香港新生代的文化圈里算有名有号的怪咖。
这货的独家flag,就是荒诞谐趣,大胆泼辣,充满了黑色幽默。信手拈来的短小文风,颇似老前辈黄霑,底蕴和内涵当然不足,脑洞却完全碾压。往往突破固有的思维框架,颇具惊艳之感。
像此类逗比天才,偏偏生就一副古板严肃的相貌,明明是大尾巴狼非装成白毛兔,忒有欺骗性。
彭浩祥便是《全职杀手》的原著作者,而且剧本也掺和了一脚,与韦嘉辉合写。他最近在忙活自己的首部长片,便跟着韦嘉辉取取经,没想到却看见了褚青。
光瞅他殴打刘德桦的德行,就确定这货准保是同挂的。正儿八经的外表下面,绝对藏着某种奇葩的幽默属性,特想给丫挖掘出来。
呃,像器大活好的汉子,见着名品宝穴就想扑过去捅两下,的敢脚。
但可惜啊,片中的两位主演已经定了人选,不能撤换,只得先试着小小合作一次,隔靴搔痒也强过痒死。
俩人见面的地方是间茶餐厅,人特多,挤挤攘攘的,非常不适合谈事情,可没办法,毕竟都穷。
“彭导演!”
“褚先生,叫我阿彭就好。”
“呵,那您可以叫我青仔。”
他们蛮客气的,握了握手,挤在张小桌子旁边,还特么是一撇。彭浩祥本就坨大,褚青体格也不小,俩老爷们摩摩擦擦的,触感特诡异。
他主要想问问自己的角色,以及整部戏的思路。许是陌生,话都不多,干巴巴的没聊起来,基本是一问一答,好在那胖子解释得够具体。
这部戏叫《买凶拍人》,大抵是为了嘲讽如今萧条的电影工业,以及金融市场,顺便缅怀下曾经的黄金盛世。
褚青发现自己结识的家伙,从关金鹏,到余力威,到杜齐峰,甚至毫无咖位的罗勇昌……或多或少的,都有那么一种独属于香港电影人的怀旧情结。
反正他是不能理解了,就算有过些老港片的记忆,毕竟不能真正的感同身受。他最感兴趣的,还是这个故事。
无论创意还是细节,简直丧心病狂。因为以前没尝试过该类型的片子,这货表示极其乐意,乃至迫不及待。
“你演的角色呢,是个三*级片的监制,绰号阿雄。”
彭浩祥的语速很慢,与外表的低智商模样相符,道:“他因为资产缩水,没有钱付尾数,就用了一包大*麻代替……”
讲到这,忽然顿住,掏出笔在剧本上划了划,细品道:“阿雄?嗯,这名字跟你不太合适,需要改一改。”
他攥着笔头,墩了四五下,似乎灵感涌现,又刷刷写了几个字。
褚青凑过脑袋一瞧,瞬间石化,见那白纸上,明晃晃的三个大字:靓仔青。(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有些导演的作品,是越成熟越好看,而有些呢,则是越青涩越搔中g点。
彭浩祥的这部处女长片,将他的情怀、才华以及野心,全部包含在内,锋芒毕现。如果硬要按一个里程碑般的具象化概念,那么《买凶拍人》相对于彭浩祥,就像《喜剧之王》相对于周星星。
这胖子最擅长的就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用他那种近乎野蛮的创造力,干净利落的碾压观众神经,心甘情愿掉入他的陷阱中。
可惜后来,胖子的技巧越发纯熟,各种桥段运用的得心应手,本土票房更是大获成功,但再没有《买凶拍人》似的惊艳之感。
彭浩祥是有自知之明的,做为一位菜鸟导演,最大的困难不是保证电影质量,而是如何能够掌控现场。所以他找了很多相熟的朋友来帮忙,担任片中的主要角色。
比如葛民徽,早在软硬天师时代,俩人就合作过剧本。再有张达名,也是一起搭档主持过节目。包括另一个胖子,为他拉来资金并担当监制的谷德兆,都是结识数年的老友。
这样的背景之下,现场气氛无疑是非常和谐的。
晨,沙田区的一座废弃仓库内。
片场已经布置成了豪宅内景,小伙伴们正在架机调光。这里空气不太好,闷闷的略带臭味,趁着前奏功夫,褚青独自溜了出去,想抽根烟缓缓。
“靓仔青!”
不远处,冷不丁传来一声喊,他不禁扯了扯嘴角,转头应道:“嗨。名哥!”
话说他角色定了后,便多了个外号,全剧组的人几乎都叫他靓仔青,活了足足两辈子,头回被人夸脸。不免心虚蛋疼。
小个子的张达名一身吊丝装扮,挎着包,凑过来道:“食烟啊?等下就开拍了,准备的怎样?”
“还行,台词不算多。”
对方拍了拍他肩膀,笑道:“落力啲!我先进去了。”
“嗯。过会见。”
褚青冲他挥挥手,这位日后患了癌症瘦得没剩二两肉的演员,此时还是鲜嫩无比,完全不像屏幕上的逗比疯癫,特含蓄的样子。
该片的拍摄成本只有五十万美金。搁内地可以拍几部好戏,但在香港,却是标准的小制作。幸亏片子里没什么大场面,演员也都是友情价,才够彭浩祥挥霍的。
而他的片酬,甭看戏份多了,钱比《全职杀手》少了近二成,权当救济了。
丫幽幽的叹了口气。想起这茬就郁闷,马上去戛纳了,还得一大笔开销。跟女朋友那一百来万存款。实打实的都不定够花。
“褚青君!”
他糟心的抽完了一根烟,忽听又有人叫,这次不用看便知道是谁,低头捻着烟屁股,笑道:“化完妆了?”
“嗯,今天请多多关照。”那人用半生不熟的粤语道。
“你太客气了。我……”他抬眼一瞧,瞬间卡壳。
就见面前这妹子。顶着红色假发,踩着高跟鞋。光溜溜的只裹着条浴巾。上面齐胸,下面掩臀,肤白貌美,大波细腿,滑滑嫩嫩的裸着半身皮肤。
至于里边么,内*裤应该穿了,胸*罩肯定没戴。
妹子叫樋口明日嘉,纯正的日本人,目前在香港发展,一直没怎么红过。最有印象的作品,呃,大概就是《我和僵尸有个约会》里的小虎牙盘古了。
她在该片演的是个色*情片女优,褚青则是电影监制,俩人稍后会有些对手戏。
“你不冷么?还没拍呢,不用这么早准备,你找件外套披上。”他撤回目光,叮嘱道。
“没关系的,谢谢您关心。”她说完,又是一个九十度鞠躬。
“别别!”
他受不了这个,连忙摆手,道:“我以前也见过日本演员,人家可没像你这样。”
“褚青君还跟别的日本演员合作过么?”妹子好奇问。
“对,叫什么,什么香川照之的。”
“哇,香川先生可是我的偶像呢!”
樋口明日嘉顿时兴奋了,随即顿了顿,又道:“啊!我记起来了,报纸好像说他拍了一部中国电影,还去了戛纳,是这部电影么?”
“呃,是。”
那妹子简直两眼冒小星星了,道:“褚青君原来这么厉害!那您能给我讲讲那个故事么?好像很久了,也没听到上映的消息呢。”
他挠挠头,面色忧郁,合计了半天,开口道:“其实,呃,那是个打鬼子的故事……”
…………
张达名演的人物叫阿全,在纽约进修电影,学成归来,本想大展拳脚一番。结果市场衰落,只得投身色*情片行业做个副导演。
而导演的角色,由邹凯光扮演,满脸的猥琐相,编导全才,写过很多好本子。偶尔客串过过戏瘾,《爆裂刑警》里那个想一鞋底子抽死的神经病邻居,便是这货了。
至于樋口明日嘉么,在片中叫美智子,曾经的工作是a*v辅导员。
这属于很神奇的职业,具体讲,就是拍a*片的时候,会有等待间歇,男优们往往因为时间过长而绵软不举。这便需要辅导员了,用手,或者用口,让男优保持硬度,啊不对,是让男优的棒子们保持硬度。
她最大的梦想,是成为饭岛爱那样的伟大女优。小姑娘独自从日本跑到香港的色*情界打拼,语言不通性情懵懂,常常被人占便宜,仍然坚持不悔。
简直感动中国。
话说剧组清晨开工,八点钟左右,一切准备妥当,随时可以拍摄。
彭浩祥端坐监视器后面,手执对讲机,看着三十多号人的现场,不禁眨了眨小眼睛。惴惴又恍惚。
“阿彭!”
“阿彭!”
旁边的谷德兆轻唤了两声,见他回神,提醒道:“都等着你呢!”
“哦,好!”
小胖子尴尬的笑了笑,随即打了个手势。示意开拍。
“ready!”
“!”
邹凯光瞬间入戏,带着樋口明日嘉从一个场景,走到另一个场景,嘴里巴拉巴拉不停道:“待会我先拍你跟男主角相遇,然后就造爱。接着我跳拍第七场,你跟男主角吵架。从客厅吵到厨房,然后男主角又跟你造爱。”
“之后你就洗澡,洗澡期间你就自摸,男主角进来后接着同你造爱。”
“这时候,大哥突然闯进来。你见到大哥很惊慌。丢掉毛巾,露奶,震波。ok?”好长好长的台词,他一气呵成,倍儿都不打。
“不明白。”
樋口妹子露出纯真小羔羊一样的眼神,摇摇头,用日语回道。她后面则戳着张达名,满目心疼。
邹凯光比较烦躁。提高音量道:“丢毛巾!露奶!震波!明白么?”
“美智子!”
此时,褚青喊了一声,从左侧快步入镜。
丫穿着夏威夷风格的花衬衫。弓着腰,脖子却向前伸,神似某种附带生殖器属性的两栖类动物。
“监制好!”
那帮人纷纷行礼。
“冲凉的戏拍没拍?”他晃悠到镜头前,问道。
“没拍!”邹凯光道。
“还没拍就好。”
褚青点点头,忽地一转,把他挡在身后。正对着樋口明日嘉,道:“美智子。冲凉那场戏,经过我深思熟虑之后。我觉得你的心理状态,应该分为丢毛巾前和丢毛巾后的两个阶段。而震波呢,也应该分成六个层次……”
他顿了顿,没按剧本往下接。
之前已经跟彭浩祥商讨过,能不能加几句词。因为他感觉这里不够充分,语境太单薄,而胖子仔细思考后,觉着有道理,便临场编了两句。
“首先,这个波呢,它自己本身不会动的。需要你的意识体现,然后传达到脑部,再通过神经输送到肌肉,最后使你的波接收到这种想震动的意愿……呐,这种层次感是相当复杂的。”
褚青又看了看对方,叹道:“唉,看来你不太明白,这样吧,我同你示范一下。”说着,便搂过妹子的小肩膀,就要闪人。
“噗哧!”
樋口小姐本该表现出迷茫的样子,但见他一脸的道貌岸然,嘴里却说着如此不着调的台词,着实忍不住,乐出了声。
“对不起!对不起!”她赶紧道歉,又开始转圈鞠躬。
“没关系,刚才表现非常棒!”
彭浩祥先安慰了句,随即道:“青仔,你还可以加些动作,比如这样……”他手心向上,托了托自己的胸。
“ok!”
他回了个手势,表示明白,依旧神态严肃。
“……”
围观的众人面面相觑,觉着特心塞,丫挺着一张面瘫脸演喜剧片,咋瞅咋别扭。
褚青懒得理他们,深呼吸了几下,将打断的情绪重新捡起。
他从未演过喜剧片,此前的二脖子,无非带了点夸张色彩。而在他的意识里,被大众广为接受的喜剧表演,通常是表情做作,肢体语言无限增幅的浮躁风格。
以自己目前的水准,肢体动作可以勉强完成,但那种过火扭曲的面部表情却压根演不了。
对于他的角色,彭浩祥并没有多费笔墨,亮点只在台词,没什么性格塑造和心理活动。简单看,就是一个好色肤浅,烂赌吸*毒的伪电影监制。
其实配角的发挥空间要更大些,他分析过后,便捏塑补全了这个人物特征,并且扬长避短。
我是演不了夸张形象,我是没有达叔、阿叻那爆种般的贱贱效果,可我也有自己的方式。
褚青至今牢记姜闻教过他的:千万别想着去搞笑,就用最认真的态度去演。
场中的拍摄仍在继续。
谷德兆摩挲着下巴,又看了一会,忽把脑袋凑过去,低声问:“你知道上一个这么表演的人是谁么?”
“谁?”彭浩祥愣道。
“许冠文。”(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九章 詹睿文
周(树人)+(鲁)迅先生说过:喜剧就是把人生无价值的东西撕开给人看。
当然,周公子的观点未免太形而上,高冷不及。而以我们屁民的认知态度来说,喜剧么,无非就逗乐而已,能让人笑,即是真理。
这可能牵扯到艺术与低俗之间的矛盾冲突,傻傻分不清楚之类的,就像陈小二和本山大叔那样,时不时被拿来对比一番。
褚青在做演员之前,也是如此想法。可做演员之后,却总不自觉的将逗乐这种通俗形式,往戏剧模版上套。
许是戏拍多了,剧本看得多了,反正他这会觉得,你可以孤独的去演,亦可以严肃的去演,更可以气闷的去演。但是绝对不可以,真那么开心的去演喜剧,哪怕它们效果是一样的。
《买凶拍人》自然是部喜剧片。
彭浩祥截取了香港电影黄金时代的一个符号形象——杀手,来表现自己对世道艰难的惋惜和不甘。
电影中固然有着众多众多的荒诞无奈,骨子里却是正能量的,一边自嘲,一边努力。
就如阿bart,他从小就想做阿兰德龙那般的独行杀手,又酷又骚,风衣墨镜,有时还配围巾,扔街上就是妥妥的男模范儿。
还有阿全,一门心思成为马丁斯科塞斯样的伟大导演。更有美智子,同样奋斗着向a*v女优的目标前进。
他们都是有梦想的,所以再怎么低贱猥琐,浮夸跳脱……我们能认为好笑,又不能仅仅认为它好笑。
褚青启程去戛纳的日期马上就到。没那么多时间给彭浩祥,俩人谈合同的时候便商定,先集中拍他的戏份。何况,那胖子拍戏的速度本就奇快,短短数天就完成了半部。再加上后期,顶多一个月搞定。
至于他演的狗屁监制,在片中露面三次,共十几场戏,尤其还赶上了结尾高*潮,算是重要酱油。
今天的工作很重。他剩余的戏份要全部over,估计得从早干到晚。剧组还是在那个破仓库里,隔出一小间,布置成办公室的样子。
隔间内灯光幽暗,外面淡蓝的挡板显得色调很诡异。带着点清冷的敢脚。
陈惠闵叼着烟,端坐办公桌后,穿着一挂亮片闪闪的金甲圣衣,大佬的气势有了,只是略二。
他属于叔叔辈的了,本是打拳出身,当过警察,混过社团。后来无意中进入电影圈,名动一时,七十年代号称“脚有李小龙。拳有陈惠闵。”
如果按古惑仔里的战斗力等级划分,嗯,应该算双花红棍那类的。不过人家都五十七岁了,历经坎坷,已然知天命,性子变得沉稳不露。
褚青就坐在对面。也抽着烟,旁边的剧务正忙活着。俩人第一次见。年龄又差太大,没啥话可聊的。偶尔眼神碰到,都客气的笑笑。
这人虽然谦和,他却不想多做来往,毕竟背景太敏感,现在还跟许多黑*帮社团关系密切,保不齐啥时候就扑了。
稍等了一会,那边已经就绪,俩人振了振精神,准备开拍。
这场戏是说,靓仔青向洪兴社借债,却没钱偿还。大佬标哥便叫他贡献肉*体,恰好阿全那边拍摄出了问题,靓仔青为了不被爆*菊,主动请缨过去帮忙。
“摄影ok!”
“收音ok!”
“!”
他歪歪的靠着椅背,狠狠抽了一口烟,随即身子前倾,认真道:“标哥,你叫我肉偿还债,基本上我不反对。但是,可以的话,我能不能只接女客,不接男客?”
陈惠闵用看傻*逼的眼神盯着他,道:“那找个港姐给你好不好?”
褚青扶了扶没度数的黑框眼镜,低头羞涩道:“我可不敢当!”
此时,门被推开,一个马仔探头道:“大佬,我带客人来看货。”
“叫他进来!”
随即,一位穿着风*骚的背带裤,专注爆*菊二十年的肌肉猛男进来。先淫*荡荡看了看褚青的姿色,又暗暗擤了擤鼻子,涂好的红染料顺着鼻孔就往下淌。
猛男赶紧擦了擦鼻血,问:“标哥,是不是两个钟头任做?”
“没错,两个钟头内任做。”陈惠闵点了点那货,道:“就是这个住家少男了!”
“咝!”
褚青倒吸了口凉气,眉毛都炸起来了,满脸蛋疼。这压根算不得表演,完全是真实的本能反应。
丫活这么大,头回被一老爷们色*眯眯的瞅到流鼻血,感觉就叫个酸爽。
“标,标哥!”
他抖着嘴唇,结结巴巴道:“你……这……我瘦骨嶙峋,我受不了他的!”
“那是你的事了!”
陈惠闵懒得搭理,摆摆手,拿起桌上震动的电话,刚听了一句,就骂道:“怎么搞的?你还自认专家,这么鸡毛蒜皮的事情都办不成?好了,我这就过去!”
褚青简直两眼冒光,急急的凑过头,问:“标哥,拍摄出问题了?我可以帮忙啊!”
陈惠闵眨了眨小眼睛,伸出手指比了比,道:“没错,你可以帮我,一起去!”
“哎标哥,那我怎么办?”
那猛男一下慌了,快插熟的鸭子居然要飞了,连忙问道。
“你自己操自己先!走!”
…………
今天拍摄蛮顺利的,也是彭浩祥找的演员出色,像谷德兆和邵音音,都是极老极老的戏骨,基本一条过。
小胖子的要求很抽象,他不会手把手告诉你怎么演,要的就是那一瞬间的感觉。
最典型的就是两位主角,葛民徽在现场自由发挥的程度更大,有时候导演连剧本都不给,就让他尽情的耍。而张达名。别看身为栋笃笑的翘楚,却规规矩矩的按照剧本演。
并非实力差距,理念不同罢了,后者觉得,演员不应该加入太多的个人创作。
对此。彭浩祥表示特惋惜。
深夜,饭店。
很老式的装修风格,乡下摆酒席的那种,尽是八人座的大圆桌。老板打烊之后,剧组才租了几个小时,能便宜些。
这部分戏是全片的末尾。一般香港电影的结局只有三四页剧本,胖子足足写了二十多页,还仅仅是他预想中的三分之一。
褚青到这会已经没有大戏份了,混在人堆里扮群演头儿,偶尔讲上几句台词。跟陈惠闵互动一二。
他原本抱着当背景板的心思来着,可没想到,居然还有惊喜。
话说香港一共有三个笑匠,许冠文,黄子华,詹睿文。
周星星算演员,不是笑匠。
谷德兆说他像许冠文,不是指他的功力。而是接近的风格。冷面,严肃,利用细微的表情变化突出内心矛盾。以达到引人发笑的效果。
其实他对于喜剧,一向是渴望挑战,又惴惴不安的。所谓的“用最认真的态度去演”,是因为目前没有别的路线可寻,只得发挥自身优势,投机取巧罢了。
他心里面。还是想真真正正的见识一下,究竟什么叫喜剧表演。
然后。褚青就看到了詹睿文。
这位在香港戏剧界堪称巨擘,门徒无数。成功将舞台剧艺术和市民审美融合到一起,可谓开宗立派的牛*逼大咖。
彭浩祥靠着过往的交情,数次邀请,人家才肯出山客串。
本段戏的背景,是说标哥雇佣两位主角去干掉双枪雄,结果被别人抢先干掉了,没能拍到画面。阿全便发挥他纽约进修的实力,决定找替身补拍。而詹睿文的角色,就是一个悲摧的临演。
此时场中,葛民徽正跟那个家伙搭戏。
“事情大概是这样,你是个黑*帮大佬,我是来杀你的。”
他夹着根烟,讲解道:“我要同你讲一句‘是洪兴的标哥叫我来杀你的’,然后你就中枪死掉。就这样简单,ok?”
说完就要闪人,詹睿文急忙拦住他,问:“我要弄清楚,我同标哥有什么过节先?”
“有什么关系?”对方一片茫然。
“各有不同嘛!”
詹睿文道:“如果他们的瓜葛是金钱方面的,那我的反应,应该是这样……”
他歪头,侧身,瞪眼,张大嘴巴,做惊怒状。
“但如果是因为女人,我的反应是这样……”
他继续歪头,侧身,瞪眼,张大嘴巴,做惊怒状。
“如果因为是友情的关系,我的反应会是这样……”
他仍在歪头,侧身,瞪眼,张大嘴巴,做惊怒状,随后问:“是不是有很大分别?”
“我看不出有多大分别!”葛民徽利索的摇摇头。
“哈……”
劲劲儿围观的褚青,刚忍不住笑喷,就连忙捂住嘴,不好意思的瞅瞅四周。见没打扰到拍摄,才悄默声的放下手。
葛民徽也算相当不错的演员,结果被对方爆的体无完肤,无论场面,节奏,亦或细节,全都处于附属状态。
更吊的是,这段戏彭浩祥压根没给剧本,全凭詹睿文自行发挥。
褚青看着看着,有一瞬间非常恍惚,好像回到四年前拍《小武》时,膜拜左文璐表演的那般感觉。
哪会他还是个新人,从零起步,见到人家飙演技,便十足的兴奋,颤栗,自惭,并且压力倍增。
但现在,他经验充足,实力暴走,已经升级为小boss,结果又撞到了满级大号,妥妥重温了一次当时的复杂滋味。
(状态渣渣,不满意……顺便纠正上章错误,乌龟不是两栖类,是爬行类,小朋友们表学我。)(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章 喜剧的忧伤
褚青刚入行时,就被李老太太教导过,做演员要收放自如。
当时李奶奶没详细说怎么做,因为她最早是学声乐的,没受过专业的表演训练,都是几十年摸索出来的经验。这纯属个人技,换成别人不一定管用。
而后来呢,随着他拍戏越来越多,越多越琢磨,隐隐约约懂了点,也加以试验过。
二脖子算一次,勉强及格;丰绅殷德算一次,略有突破;崔明亮追着火车奔跑算一次,但有酒精加成,属于偶尔暴走。
真正让他觉得自己有进步的,还是陈捍东。
比如跟蓝宇在电梯间争吵,在别墅里告别,包括最后的那场哭戏,都是感情极度外放的桥段,结果超乎预料的达成。
当然,这不代表他已经完全通透,只能说掌握了某些实战技巧,具体还得看拍戏的情景。感觉对了,才ok,感觉不对,妥妥扑街。
颇似段誉的六脉神剑,时灵时不灵。
究其原因,无非是他道行不够,做不到对应的程度,而且没有一套更深层次的理论体系支撑,自己闭着眼睛瞎摸那种。
至于中戏进修班教的东东,呵,别闹了,拿钱就可以念的课程,你指望它能教出什么四五大六来?
但此时,褚青看了詹睿文的表演,就像敲开了一扇门,里面是个从未达到过的新世界。神情夸张,却自然顺畅,动作跳脱,却在掌控之中。让人感到滑稽好笑,又不觉虚假做作。
总结四个字,圆润天成。
今天的结局戏,是全片最高*潮的部分。彭浩祥捏着二十多页的剧本,还不满意。不断的修修改改,要求亦比平日严苛。
褚青虽然没有重要场面,但几乎每个镜头里,他都得露一小脸,压根不得空闲。剧组从晚上一直折腾到凌晨三点多,才算全部搞定。
监制谷德兆见大家如此辛苦。碰巧人还齐全,主角配角都在,干脆胖手一挥,吃饭!
黎明前,旺角。
话说香港通宵营业的饭馆太多了。旺角,佐敦,尖沙咀更是夜猫子集聚的地方,网吧、酒吧、电影院、ktv数不胜数。
剧组很容易就找到了一家火锅店,算上临演约有三十多号,占了七桌,直接包场。
四方的桌子,挤挤能坐六个人。张达名和陈惠闵都不太爱玩。请假回家陪老婆,剩下的彭浩祥,谷德兆。葛民徽这三个胖子,加上詹睿文和褚青,刚刚五位。
锅是大锅,清汤底,冒着热气,四周摆满了小碟子。又不是杀青宴。也无需什么讲话,领头的招呼一声。便纷纷开吃。
褚青瞅着这场面,算明白香港电影中。为毛黑*帮聚餐都喜欢吃火锅了。
大佬在内,马仔在外,里面的谈生意聊恩仇,外面的吹牛*逼侃女人,互不耽误。而且吃着方便,菜肉自取,若是中途有老人挂掉,或者新人上位,就增减一副碗筷的事儿。
白烟袅袅,觥筹交错间,便嬉笑江湖人生快意,特有范儿。
“阿彭,你怎么请动詹sir出山的?”
葛民徽是个十足的吃货,一锅肉自己划拉了大半。他其实挺疑惑的,以詹睿文的地位,根本没必要混到电影圈来。所以老早就想问了,一直没机会,这会却赶上了。
“我在商台的时候就认识他了,当时商台办了个艺员培训班,他过来教学,我是主持人。”
彭浩祥眨了眨小眼睛,笑道:“几年前我就问他,要不要拍电影,他总说再等等。我也不晓得,今次怎么给面子……”
“喂!”
詹睿文咳了两下,打断他,道:“那是因为我以前觉得电影的发挥空间不大,但现在感觉各有各的长处,至少电影的多种表现手法要远远强过舞台剧。”
“那个,什么叫艺员培训班?”褚青弱弱的问了一句。
“……”
四人同时瞅了瞅他,表情古怪,哥们你的关注点很奇葩好不好?
“就是星仔拍《喜剧之王》前,为配合宣传就搞了个演员训练班,找了很多小明星来听。”终究是谷德兆厚道,简单给解释了下。
“哦。”褚青点点头,不再细问,本就是八卦而已。
詹睿文却来了兴趣,问道:“青仔,你在内地是不是学过表演?中央,中央……”
“戏剧学院!”他随口接茬,道:“对,念过一年的进修班。”
“你们的老师怎样上课?”
“呃……”他想了想,道:“什么静物模拟,观察生活,自排小品,台词练习,形体练习,发声练习,反正很多很多课程。”
“这么笼统!你具体表演一下看看。”
詹睿文明显听不过瘾,开始撺掇对方丢人现眼。他早前跑到英国学形体默剧,回港后又研究本土化的舞台剧模式,实足一人民艺术家,提起这些事就兴奋。
“啊?”
褚青抽了抽嘴角,不太情愿,可又推却不过,只得道:“老师会教我们,呃,怎么合理的做反应。”
“比如说,你看,那有个人!”
他往门外一指,面色平淡,紧接着又一指,道:“你看,那有只老虎!”话音方落,那双眼睛顿时变得慌张无措,并轻微抖了抖肩膀,就像真有只老虎蹲在哪儿。
“哦,是这样。”
詹睿文细细的琢磨了一会,大概有所了解,笑道:“那你有没有学过这个?”
说着,他抬起手,挡住面部,然后往下一拉,露出高兴的表情。随即又向上一划,如川剧变脸般,瞬间换了个悲伤的神态。
“开心!不开心!”
“开心!不开心!”
他重复了两遍,每次表情都不同。层次变化却明晃晃的清晰,简直随心所欲。
“呵!我试试!”
褚青也兴奋了,觉着蛮有意思的,用手遮住脸,学着做了一次。
“开心!不开心!”
“哈!这样我也会!”
谷德兆看的直拍桌子。为两种戏剧风格碰撞所擦出的火花而激情澎湃,凑热闹似的来了一遍。
如果说詹sir是举重若轻,整张脸的肌肉都可以调动自如,那褚青则是细腻有余,开放不足。至于谷胖子么,谈不上啥评价。就一个字:贱!什么中国厨艺训练学院第一百零五届毕业生,唐牛附体。
接着,葛民徽忍不住陪做了一次,而彭浩祥被他磨叽的,也勉强表演了一次。这下好嘛。詹睿文的瘾头完全被挑动起,笑道:“好玩!下面难度增加哦!”
他手接着一拉,一划,转换着倦怠惺忪和精神奕奕,道:“想睡觉!不想睡觉!”
“想睡觉!不想睡觉!”褚青完全ok。
“想睡觉!不想睡觉!”谷德兆和葛民徽亦然。
“再来,喜欢!不喜欢!”
“喜欢!不喜欢!”
“希望!不希望!”
“希望!不希望!”
“生来!死去!”
“生来!死去!”
……
就这样连续了五轮,那些表情,从现实到抽象。从抽象到个性化,从个性化到自身的人生观。
各有不同,皆是百态。
那三人已经退出了。就瞧着一老一少在互飙。这压根不叫表演了,而是像医生光凭眼力就能诊断病人,像大厨光凭味道就能判断菜品,像武林高手光凭声音就能确敌招式。
所有的经验和技巧,直接融入最简单的一正一反的表情变化中。
詹睿文妥妥的嗨皮了,道:“ok!ok!最后一个。”
“好*色!不好*色!”
这就是淫*荡与正经之间的转换。比刚才还要简单,褚青却犹豫了下。用手抹着脸,信心不足道:“好*色……”
他刚做了开头。便马上放弃,笑道:“我演不来。”
众人都微微一怔,哥你几秒钟前还在暴走呢,为毛忽然就打回新手村了?
“挺容易的嘛!”
谷德兆随即来了一次,生动自然,异常轻松。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就是做不出来,可能功夫没到家吧。”褚青陪着前辈们耍了半天,早饿了,边吃边道。
詹睿文却沉默了片刻,忽问:“青仔,你以前演过淫*贼之类的角色么?”
“呃,算演过吧。”他想起了吴刚,随即露出丝痴迷的神态,似看着嫦娥姐姐。
“no!no!”
对方摆摆手,立即否定道:“这不是淫*贼,是情圣。”
“我就说我演不来么。”那货讪讪笑道。
“你演不来,并非是功夫没到,而是心理问题。”
“怎么讲?”褚青停下筷子,自己心理挺健康的啊。
几个人中,詹sir是最专业的,可以开门收徒的那种咖位,稍作考量便晓得这后辈的症结所在,笑道:“因为你一直在回避自己的阴暗面。”
“酒色财气,贪懒权赌,每个人都有阴暗面。”
他掰着手指头,解释道:“比如让你演一个淫*贼,根本没必要去刻意演嘛,你把自己平时看到靓女的样子拿出来,就绝对ok啊。”
“男人么,都想睡李嘉欣,都想做李嘉诚,都喜欢吃好食,都喜欢想骂谁骂谁,想扁谁扁谁。但不可能的嘛,凡是正常人都不会这样做。”
詹sir不自觉的进入导师模式,气场全开,道:“做人呢,需要克制欲望,但表演,完全不需要。所谓阴暗面,不必想得那么可怕,你要面对它,用它,否则永远不会再提高。”
“……”
褚青听得似懂非懂,这已经脱离了演技的范畴,涉及到心理学,行为学,社会学等等概念,短时间是通透不了的。
“那您演喜剧也是利用了,呃,您说的阴暗面?”他先提了个目前最愁的问题。
“当然,任何一种戏剧的冲突来源,都是因为人性欲望,特别是喜剧,最大限度的夸张了。”
“星仔那么严肃,为什么演出来很搞笑?伟仔那么害羞,为什么拍的喜剧很癫?他们可能不懂这些理论,但他们懂得如何释放内心。”
詹睿文似乎讲的累了,缓了片刻,拍了拍他肩膀,笑道:“青仔,喜剧是非常忧伤的,想演得精彩,必须挖掘出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潜在东西。”
(买凶拍人这部分写的不好,靓仔青这个角色选得没有张力,根本融不进剧情冲突,失败失败。)(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二章 戛纳
中国全民化的娱乐道路,是有着标准过程的。
八十年代改革开放初期,我们正在睁眼看世界,然后忽然发现,艹!原来不是所有的东西都是严肃的,都是高不可攀的。所以哪会,几乎是全民渴望,并跪等娱乐大众化。
到了九十年代,种子慢慢萌芽,生长,但还不成熟,可以算观摩过渡。
等过了2000年,大家就已经开窍了,学会怎么把娱乐拉下来,学会怎么放松,怎么自在的笑。
娱乐,本身是挺高端的词汇,可随着网络信息一普及,每个人都能巴拉巴拉的得瑟一番。它也就逐渐沦落成了玩物,做的千篇一律,失去了趣味和情怀。不搞怪,不够贱,不新鲜,不真诚,彻底变得低级。
元蕾是个娱记,俗称狗仔。
可她一直不认为自己低级,庸俗,八卦,无节操。她自身理解的职业概念,不光是指娱乐圈,而是一种娱乐角度:包括正面和负面的,包括流行和不流行的,包括禁止和不禁止的,包括明星和褚青。
她老早就想跟他单对单的约一次了,并非采访,而是聊天。因为这位的故事太值得听了,比那么多资深前辈还要传奇。
可惜总没机会,亦没时间,今天难得在异国碰见,当然不可能放过。
元蕾算得偿所愿了,褚青那边却暴汗。姐,有你这么一上来就放大招么,还讨厌总局……好吧,我是挺讨厌的。
他原本合计说几句套话,糊弄过去。但又一想,似乎没必要啊。我都这操性了,你还能把我怎么着?
“呃,对。”
“什么?”元蕾愣道。
“就是他们的做法对国内的电影人确实,确实是种伤害。得改。”
姑娘差点喷了,这话说的,得改,好像皇上批奏折似的,朱笔一圈,你得死。
不过。她也没想到对方真的会讲,许是破罐破摔,许是丧心病狂,反正自己妥妥满足了,接着问:“你觉得应该怎么改?”
“这个涉及的知识太广了。我不太懂,但至少得尊重下那些真正爱电影的家伙,别老用‘我管着你,你就得听话’的态度去沟通。”
“所以你感觉现在是不平等的?”
“对。”
“那你想过自己什么时候被解禁么?”
“没想过。”
“那你如果解禁了,你想干什么?”
“呵,这话问的,我除了拍电影还能干什么。其实现在也没啥影响,我该拍戏还是拍戏。就是费劲了点。”
元蕾边刷刷的记录,边好奇道:“可是据我所知,你今年以来就没什么大动作了?”
“哦。我去香港那边了,两部客串,一部主角。”
“你去香港了?”她是真惊讶了,怪不得最近挺消停的呢。
“嗯,我当主角的那部戏,叫《蓝宇》。就是关金鹏拍的。这次也来戛纳参展了,你可以去看看。”他顺便为阿关打了个广告。
“好啊。我一定去看,它是讲什么……”
元蕾猛地顿住。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今年夏天》她知道,《安阳婴儿》她也知道,《蓝宇》因为比较隐秘,而且只是参展作品,大陆很少有人听闻。
但这样一来,好么,她顿时亢奋了,急急道:“也就是说,你这次带了三部电影来戛纳?”
“呃,不算吧,正式参赛那部我没怎么演。”他否认道。
元蕾可不管那个,这就是爆点啊,读者要的就是自嗨,谁管你制片不制片的!媒体们虽然不能直接报道他的新闻,打打擦边球还是ok的。
比如《今年夏天》做为大陆唯一一部参赛作品,由新人导演李昱执导,褚青担任制片人。
比如《安阳婴儿》则参加了双周单元的评选,导演汪超,主演褚青。
比如香港也有一部关金鹏的新作《蓝宇》送去参展,主演刘晔、褚青。
……
至于真实背景如何,由得读者意*淫去吧。即便退一步讲,因为这么写挨批了,无所谓啊,南方*系好的就这口。
她想着想着,已经在心里码好了草稿,乐颠颠的又问:“那你对得奖有信心么?”
“这样,也别光我说,等李昱她们到了之后,你能不能再做个专访,毕竟她们才是主角。”他始终瞄着那碗快泡烂糊的方便面,终于忍不住道:“元记者,要不咱们先吃面吧,吃完再聊。”
“啊?”
元蕾噗哧一乐,关了录音笔,笑道:“行行,吃面。”
话说外国这泡面味道忒差,而且忒抠,就一个调料包,没有蔬菜包和酱包。更可气的,丫连小叉子都没有。
“那个,我回屋拿筷子。”
褚青知会了声,滚回房间翻出双不锈钢筷,忽琢磨了琢磨,又点了一摞钱装信封里。
…………
晚,酒店外。
五月份的戛纳是很温暖的,褚青穿着半袖短裤,趿拉两只拖鞋,正在门口的小街上等。他和元蕾聊了好久,结束时天色已黑,便跑出来接女朋友。
那摞钱,对方收了,心知肚明,是《今年夏天》的宣传费用。明星与记者本就是双生关系,各取所需,不管多牛*逼的咖,只看当前情况。谁的牌面大些,谁就得低头掏钱。
如今这时代,想混出点人样儿,全凭一张嘴与一张脸,简称嘴脸。
他也不担心元蕾胡说八道,通过短暂的接触,觉着这姑娘还是挺有追求的。有追求的人,总会有底线的。
“滴滴!”
褚青刚抽了根烟,便听到汽车的鸣笛声,从远处的夜色中,缓缓驶来。两具大灯晃得眼晕,然后就听车门啪地一开,一个黑乎乎的人影扑了过来。
“哎呀,你个小胖子!”
他紧紧抱住那个软软的身子,借着她的冲劲,原地转了两圈,笑道:“怎么才到啊?”
“地方太难找了!我都瘦了!”
范小爷立即反驳,道:“这还多亏了程颖姐,不然咱们几个半夜也到不了。”
褚青轻轻放下她,又细细的看了看,感觉面部的弧线灵动了许多,貌似真瘦了点。
“别腻歪了,过来搬行李!”
程颖用一串叽里咕噜的法语打发走司机,不爽的冲那对异性恋吼道。
“来了来了!”
他急忙过去,瞅着地面堆得跟小山似的箱包,惊道:“你们也太能带了吧!”
“衣服没多少,都是布置展台用的。”李昱拖着一个皮箱,努努嘴,道:“你搬那个箱子,那个沉。”
“好。”褚青胳膊一使劲,稳稳的提起,又接过张婧初手里的大包,问:“路上怎么样?”
这姑娘安静的如同不存在般,轻声道:“挺好的。”
“那一会早点睡,先把时差倒过来。”
“嗯。”
足足十几件大小行李,他搬了三趟才搞定,也不晓得她们怎么塞车里的。酒店的伙计们用一种特古怪的目光盯着这帮人,在戛纳呆了七八年,就没见过这么村儿的。
至于房间分配,范小爷当然跟男朋友一屋,那仨姑娘一屋,两位师傅一屋。阿关住另外的旅馆,忙着放映的事儿,如果需要他,还得颠颠过去撑场。
“累死了!”丫头扑通倒在床上,有气无力道。
“刚来就累死了?还有十几天呢。”他归置好东西,问:“哎,你们吃饭没?”
“车上吃了点零食,不太饿。”
丫头懒懒的伸了伸腰,衣服撩起,露出一截嫩嫩的肚皮。又圆又精巧的小肚脐,镶在一片白肉上,随着她的动作,波动着二十岁身体的诱惑。
褚青眨了眨眼,凑到床前,身子一倾,就压住了她。
“你要干嘛?”她笑问。
“你说我要干嘛?”他抵着对方的额头。
“我怎么知道你要干嘛?”
“我什么也不干。”
褚青只是亲了亲她,就放开。其实特想啪啪啪一番,但俩人都筋疲力尽的,睡个好觉才是正事。
“你是不能干,还是干不了?”丫头却作大死,撇着嘴嘲讽。
“我不想干!”他翻了个白眼。
(这是小山河的……)(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三章 大BOSS程颖
戛纳,清晨。
雪白的大床上,被子凌乱,范小爷枕着一头黑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唔……”
她难受的娇吟一声,只觉得头晕脑胀,胃里还有点翻涌。
倒时差是个非常糟心的事情,晚上睡不着觉,白天又倦得像死人。京城和戛纳约差了六七个小时,昨晚她明明不困,被男朋友硬按着睡觉,结果早上就这德行了。头回出国,各方面难免不适应。
“几点了?”
她哼哼唧唧的问,左手往身侧一搭,却是空的,微怔了怔,随即撇撇嘴。有时候她真羡慕男朋友那副牛宝宝似的身板和强大的调整能力,甭管在哪儿,只要没意外情况,保准出去跑步。
都说最幸福的事,就是每天跟心爱的人同时醒来。妈蛋的,别逗了!我陪他睡了快一年了,压根就没见着几次人好伐?
范小爷狠狠的伸了个懒腰,这种刚睡醒就可以吐槽的感觉真是不错。
“哗啷啷!”
此时,外面的钥匙声响,褚青推门而入,手里抱着个纸袋,长长的面包都露出一角。见她正瞪着大眼睛傻乎乎的放空,笑道:“来,吃饭了。”
“哦。”
她呆呆的应了|长|风|文学 [c][f][w][x].net声,又揉了揉脸,蹭起身子靠着床头。
“我刚才去电影宫看了看,这才七点钟,就有人开始布置展位了。”他边说边递过一份面包牛奶。
范小爷捏了捏不靠谱的食物,皱眉啃了一口,道:“没有饭啊?”
“这地方上哪找饭去,凑合吃吧。啊,还有泡面吃不吃?”
“算了,还是吃这个吧。”她又啃了一口,问:“哎,小初姐她们吃了没?”
“我给她们送过去了。”褚青帮她把头发撩到耳后。道:“等会吃完我们就去电影宫,你跟小初就不用去了,搁这做个头发,试试衣服。”
今天是5月9号,开幕式。
电影节并非只有一次红毯秀,期间举行的大大小小活动,几乎都有红毯。如果你咖位足够,准备十几条战袍,换着样儿得瑟都不定够用。
当然了,褚青他们走两次就ok。开幕和闭幕。后者无疑最重要,前者就是个过场,意思意思得了。
所以范小爷也自带了件礼服,中规中矩,没啥特色,留着平时穿。而张婧初的衣裳,他还没见过,但女朋友昨晚稍提了一嘴,想是问题不大。
至于李昱。拉倒吧,她都不忍心看自己穿长,准备了件女式西装,以她导演的身份。倒勉强过关。
褚青一提这茬,丫头立时亢奋了,忙道:“对了,你把你做的那衣服拿出来啊。我还没看呢!”
“吃完再看吧。”
“我不!”
他没办法,颠颠跑到造型师那屋,拎了条回来。
丫头赶紧扔了面包。跳下床,抻在手里细看:
底色是那种过年般的大红,虽俗了点,却艳丽鲜亮。上身像改良款的旗袍,竖竖的窄领子,细v型前襟,刚好遮住她还没发育完全的a+ or b罩杯。下身则变成了西式的蓬蓬裙,裙摆经过褚青跟张淑平严谨探讨,卡在了膝盖往上两寸的地方。
总之就是中西合璧,既古典又时尚。
其实严格来讲,这不算正儿八经的晚礼服,顶多算小礼服,但无所谓啊,要的就是青春带点性感的敢脚,好看即是真理。
丫头的眼睛简直钉死了,足足半分钟没挪动,典型的有了衣服忘了老公。
“拜托,吃东西先!”他无奈,强行打断女朋友的yy。
“你才去香港多久啊,口音都变味儿了?”她不爽道。
“行了行了,中午我带你去见见阿关,然后我还得找里斯安。哎,这酒店还住着个记者,我约好了,下午给你们做个专访。”
褚青好说歹说的,才把她的注意力转移开,不禁叹了口气,道:“这十几天,不知道咋忙叨呢。”
“忙点好啊,总比关机强。”范小爷抿抿嘴,忽然来了句。
“……”
他伸手正要拿个面包,听了女朋友的言语,动作稍顿,默默的没做回应。
范小爷瞄了瞄对方,拧开奶盒盖子,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然后猛地搂住他脖子,嘴对嘴喂了过去。
“淌了!淌了!”
褚青的唇被堵得死死的,费力支吾着,那条熟悉的小舌头浸着香浓味道不断搅动。一抹乳白色的液体,顺着俩人的唇角缓缓滑落。
好久,丫头才松开男朋友。
“你抽风啊?”他擦了擦下颚,满手黏糊糊的。
“嗯,我抽风。”
丫头耸耸肩,笑道:“行了,吃东西。”
她方才讲的话,真不是故意嘲讽,只是那件事一直横在心里,暂且不得舒展。她相信对方没什么过界行为,但当自己听到那冰冷的提示音,而产生的无比失落感,直若坠入尘埃,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忘。
此番在戛纳,注定了俩人不能认真的交流,因为行程太紧张,事情太重要,根本没有闲功夫。
可也正是如此,他们见面时,才各自有了缓冲的余地。
拌嘴,甚至吵架?
还是好好的相处,以解相思之苦?
…………
威尼斯电影节虽然是三大展中最悠久的,但它并未成为领头羊。首先红毯不够有气势,而且电影市场小得可怜,甚至一度关闭,其交易量可想而知。
柏林电影节的市场确实气派,却是欧洲院线的大佬们在玩耍,近乎垄断,美国和亚洲的电影根本没啥生意。
与之相比,戛纳的电影市场才是真正包容热闹的。甭提每年有1000多家注册公司的涌入量,光那动不动就几亿的成交额,便足够晃瞎眼球了。
因为一年之中,大片厮杀最凶残的就在暑期档。而戛纳的时间刚刚好,能在暑期档前保证噱头,又能将这股热乎劲儿留到上映。所以,来这里卖片,逐渐变成了营销中必须的一个环节。
上午,marche du film。
这是个很神奇的地方,楼上是艺术的布道场,大师们举行发布会,向全世界媒体和影迷宣扬艺术理念;而楼下,则是喧嚣的菜市,约有100多个国家的片商在这里贩卖产品。
丫就像座金字塔,塔顶供着金闪闪的大神,塔底却压着黑压压的商人。
十点多钟的时候,卖家们已经纷纷入场,多的十几人,少的三四人,拎着各种稀奇古怪的道具和摆设,乱糟糟的开始布置。而买家却非常少,仅有些游客和记者,挂着相机到处闲逛,看看有没有好八卦。
由于个人不允许注册,褚青是挂靠在老贾的公司名头下,才蹭到了一个展位。以俩人的交情,老贾肯定不会要分红了,属于奉献精神,不过这也让他隐隐觉得,有家正式机构的重要性。
他们来的早,分到的地段比较好,目光容易集中。展台是一道道隔板划成的独立空间,面积均等,若想要大的,额外掏钱。
前面是长条桌,后面是空场,墙上挂着显示屏,放预告片用的。
说是布置,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几幅大海报和一叠叠的宣传册子。毕竟成本有限,跟隔壁雇佣半*裸的金发女郎派送冰激凌,压根比不了。
“哎,你说咱们能卖出去么?”李昱本来就很紧张,被邻居一刺激,更觉着自家实力特悲摧。
“没事,别管他们咋咋呼呼的。”褚青贴好了张海报,又使劲按了按,笑道:“一瞅就是个山炮!这才第一天,开幕式还没办呢,谁吃饱了撑的现在就买片?”
他跟着第六代在国际上厮混,菜鸟面前完全可以装大拿,继续道:“不用着急,三天过后才是做生意的时候。”
李昱皱着眉,显然没听进去多少,也不好再矫情,左右瞅了瞅,问:“咦,小程呢?”
“刚才还搁这呢。”
褚青纳闷的找了找,没见人,又转了俩弯,才瞧着那姑娘扎在某个老外堆里,正巴巴的套瓷。
“哎!”
程颖瞥眼看着了他,摆了摆手,冲身边的中年人说了两句,然后乐颠颠的跑过来,道:“青哥!我把片子卖出去了!”
他一栽歪,以为听错了,问:“你说什么?”
“他对我们的片子非常感兴趣,想买断本国的发行权。”那姑娘很兴奋。
“……”
褚青默默无语,好么,我刚跟李昱显呗完,你就来啪啪打脸了。这才开馆多久啊,你丫居然谈成一笔生意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暖场
程颖本来抱着摞宣传册子到处派发,有的会询问几句,多数则爱搭不理。
一瞅她就是东方面孔,首先便矮了几分,亚洲电影在全世界的份额不算太小,但也绝对不大,很多国家的片商都没什么兴趣。
等快发完的时候,她终于碰到几个高大的白人,看了册子,意外的驻足攀谈起来。程颖晓得他们是挪威人后,瞬间转换成挪威语开始巴拉巴拉,把老外都吓着了。姐们儿,这么冷门的语种你也会啊?
不过无意中也友善了不少,程大小姐竭尽所能的推介自家电影,什么女性意识,什么唯美缠*绵,什么人性冲突和边缘爱情等等。
这些,老外其实不太在意,他们光看到赤果果的“gay”字样,就已经很感兴趣了。
文艺片在本土的市场占有率,各国片商自然门儿清,而gay片,却是一个很特殊的分支。确实大部分人不会去看一部同性恋电影,但这种类型片的观众基数往往是固定,且可观的。
只要拍得不是太烂,保证回本的同时,还能小赚一笔。能入围主竞赛单元,明显符合标准。
更重要的,那可是挪威啊,gay们的天堂。
褚青呆愣愣的听程颖说完,感觉特恍惚~长~风~文学 ,随即又醍醐灌顶:原来你才是开挂的,福缘值a+,妥妥的。
“那帮人给多少?”他问。
“六万美金,要买断本国的发行权,包括影院、碟片和新媒体,咱们没有任何分红。”
“他干嘛不去抢啊!”
丫立时就艹艹艹了,因为早早请教过里斯安和市川尚三:五万美金,这算国际电影交易额度的最低档,大家心照不宣。他们现在给六万,虽然寒碜点。起码仍在规则之内,可如果低于五万,那就是啪啪打脸了。
“你当人家都傻啊!”程大小姐鄙视了一句,道:“他们开始只给五万,我说我们是参赛作品,才勉强提了一万。”
“……”
他舔了舔嘴唇,比较郁闷,本想让她推掉,可又略微不舍。
并非老外故意压价,而是挪威一共才几百万人口。电影市场就那么丁点,出大价钱得赔死。
“我跟李昱商量商量吧,你继续跟他们套套瓷,看能不能再加点。”
褚青想了想,果断卖了程大小姐,然后抹身找李昱。
“六万?可以啊!换成人民币也四十来万了!”
他本打算寻找支持的,结果这疯婆子当头就是一棒,还颇感荣幸的样子,无奈道:“六万算最低档了。咱们的片子还没差到那地步。”
“蚊子再小也是肉啊!”李昱才不管那些,问:“那你的意思是,等拿个奖再卖?”
“真要拿奖了,卖别国的还成。挪威的可不行,他们是真花不起钱。”
“那不就得了,还纠结个屁?”
李昱拍了拍桌子,确定道:“卖!这叫开门红!”
总之。在程大小姐的幸运加成下,他们算敲定了首份合同。
可惜,那帮北欧佬咬死了价钱不肯松口。还是以六万成交。不过,这无疑助涨了李昱的信心,状态直接爆棚,打了鸡血般站台宣传,就差硬抢了。
甭提好莱坞的八大巨头,或者新生代的狮门,连英法德意日这些次级片商的交易额,都是按数千万甚至过亿算的。
他们那小小的六万美金,拉倒吧,纯属丢人现眼。
李昱说的开门红,果然是杆flag,除了这笔生意,整整一上午,再没人来光顾。顶多就是戳在台前看看预告片,叽里咕噜评价三位女主的颜值高低。
褚青是不着急的,这才正常嘛!小片商才盯着新人到处捡漏,稍微像点样的,谁不得先观察两天。
转眼到了中午,李昱本想赖一会,让他轰去吃饭了。
回到酒店,范小爷和张婧初也做好了基本造型,瞧着是时尚了些,但面容稚嫩,气质还需要沉淀。
呃,大概是从柴禾妞升级为村花的程度。
至于展台那边,完全空了,下午姑娘们还得接受元蕾采访,更没时间看顾。没办法,人手太少,尤其是褚青,一人得忙三家的活:
的场次安排,以及确定官方发布会时间;
的参评流程和放映计划;
还有的一系列宣传活动;
这趁着中午得空,褚青跟关金鹏约了饭局,急慌慌带着女朋友跑出去吃小灶。他当然是有目的的,那劳什子“香港之夜”推广晚会,过几天就开了,想混两张票进去为丫头趟趟路子。
阿关对这货的心思一清二楚,举手之劳,乐得做顺水人情。但他对范小爷能否在香港发展,持保留态度,无它,没特点。
香港女星若想大红,除非像青霞、曼玉、祖贤、楚红那般的天纵之资,剩下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脱衣服,如邱淑贞;要么亮拳头,如杨紫琼。
单凭脸蛋漂亮,呵呵,香港的美人多了去了,范小爷还不够看。
…………
皮埃尔里斯安说过:“世界上最重要的电影节始终是戛纳,甚至可以讲,它比全世界所有电影节加一起的分量还重要。”
并非法国佬骄傲自大,它的影响力确实如此。这个海滨小城的好天气,足够让明星们穿上薄、露、透的晚礼服,出现在红毯,酒会,以及大大小小的party上。
仅凭这点,零下十几摄氏度的柏林,就已经out了。
戛纳不光是红毯的创造者,而且对红毯文化的传承与保持,一直无比坚挺。所有的明星都要正装出席,连站在两旁的记者也必须西装领结,人模人样。
喧嚣沸腾,华丽浮躁,充斥着大众趣味……这就是刨掉电影之后的电影节。
9日,晚7点钟,第54届戛纳影展开幕。
今年的组委会有点被玩残了:安东尼奥班德拉斯缺席了发布会,比尔克林顿根本就没出现,马丁西科塞斯误了航班,连信誓旦旦的杰克尼克尔森,也特么档期紧张……
紧张个锤子!组委会真想揍丫的。
最苦逼的是影迷,巴巴的挤在两边等候朝拜,结果就艹了,说好的大明星呢?固然有戈达尔,老科波拉,大卫林奇,贝尔蒙多等大咖捧场,可我认识你们是个鸟啊!
此种情况下,刚跟阿汤哥离完婚的妮可基德曼,便成了一众老男人中的独苗。而开幕片就是她的,主办方也给足面子,排在最具关注度的中段出场。
“妮可!妮可!”
前面昏昏欲睡的影迷们瞬间振奋,开始嗷嗷的喊叫,记者们则淡定的炫耀着闪光灯。
单身的女人果然神采奕奕,基德曼悠闲自若的踱步,站定,拍照,不时挑几个幸运儿握握小手,每个动作都会引来阵阵尖叫。
“我什么时候能像她那样就好了。”
正在休息室候场的范小爷偷偷瞥着人家,满脸憧憬。
她跟张婧初是一白一粉的常规礼服,褚青还是那身旧西装,打着领结。他们被安排在后半段,比较凄凉的顺序,而同为华语电影人的舒淇和侯孝贤,已经走完了红毯。
“啧,你以后可比她轰动多了。”
褚青捏了捏她的脸,吐着只有自己明白的槽点。
“别闹!”
她拧着脖子哼哼,却被男朋友扳过头,认真叮嘱道:“等会上去了,注意前面的人,别太快,也别太慢。在中间不要停太久,少摆姿势,两秒钟就继续走。”
“为什么,我还想让他们多照几张呢!”她不解。
“因为老外的镜头根本不会对准你们。”他耸耸肩,泼了一大盆冷水。
“……”
范小爷极其极其的不爽,就算是实话,你要不要这么直接啊啊啊?
褚青没理她,转头又问张婧初:“怎么样,紧张么?”
“嗯,有点。”
“那就深呼吸,深呼吸,我教过你的。”
姑娘弯了弯嘴角,试着做了几次。许是心理作用,亦或这个人陪在旁边,果然放松了不少。
大家又等了会儿,前面轮番的高*潮过后,总算轮到他们的垃圾时间。
两位女主在当中,褚青和李昱分列两侧,至于程颖,丫挂着翻译人员的牌子,早就混入了电影宫。
他预计的比较好,结果得得瑟瑟的范小爷方一出场,见那漫天浮华的气势,顿时就僵了。愣在红毯开端,迈不得步子,眼前尽是闪耀的虚光。
“猪啊你!跟着我!”
她脑袋正空白着,忽觉右手微微一沉,又听到句熟悉的嘲讽。随即被对方的力气带动,不自觉的挪开了脚。
“你才是猪!”
丫头轻声反驳道,迅速端正情绪,紧紧挽住男朋友的手。
事实是残忍的,便同褚青所讲,那些外国记者一看亚洲人,还不是巩丽,陈冲,张曼玉这些咖,半点兴趣都欠奉。
随便拍了张应付差事,然后就统一动作:放下摄像机,抬头四十五度角仰望星空……
好吧,范小爷着实被打击到了,心里郁闷得厉害,脸上又不能表现出来。几人对视一眼,干脆停都不停,直接遛过了红毯。
(还有……)
第二百二十五章 冷雨夜
5月11日,阴。
这个海滨小城正是雨季时节,据场刊的周边新闻介绍,从今天开始持续一周左右,皆是连绵细雨。
此时是早晨,天光灰蒙,被生物钟影响的人们似乎也变得慵懒,街道难得萧条。而房间里,隔着薄薄的窗帘,外面的黯淡交融了室内的沉埋,浸成一种奇异的清冷色调。
理论上,这种气氛,是个忧郁哀愁的好光景,但被窝中的俩人,却颇为没羞没臊的在打打闹闹。
“哥哥……啊啊……好哥哥……”
范小爷熟练的骑着男朋友,手按住他胸脯,双腿曲张,保持一个端坐的姿势。然后肉肉的白屁股有节奏的上下起伏,啪啪啪撞击着男人的腰胯。
她一般很少叫床,兴致高涨的时候才会哼唧两声。开始的称呼是“褚大爷”,后来觉得影响硬度,又改成了“亲爱的”。可仍然很俗,经过双方缜密探讨,才确定为“哥哥”。
好吧,相应的情况下,褚青则叫她“宝宝”。
呕!
8号过来,三天了,俩人第一次得空做*爱。也没什么特别酝酿,就是睁眼,赖床,然后对视,亲吻,抚摸,长驱直入。
像这样的姿势,是她的习惯体位,已经极为顺畅。从去年一分钟不满就累死累活,到现在持续三分钟依旧动力十足,妥妥见证了丫头的成长。
所谓“坐上来,自己动”的传说,纯属瞎扯淡,玩闹去吧!一回两回你新鲜了。十回八回你就吐了。
褚青每每都有种被强*暴的敢脚,往往要等女朋友体力消竭后,才能翻个身,继续整套流程。
“哥哥……啊!”
范小爷换在了下面,身子极力配合他的动作。忽然猛地一抖,狠狠往上拱了供,随即瘪落在床。
褚青微微喘着气,压着那具软软的白肉缓了片刻,又亲了亲她,便要爬起身。
“哎。别动,别动!”
丫头紧搂着他的脖子,腿也缠住腰,呢喃道:“等会儿,等会儿。”
他只得又伏了两分钟。还不闻对方动静,便磨蹭着女朋友的小耳坠,笑道:“还没缓过来呢?”
“嗯。”
丫头用鼻子哼出一声,特享受此刻的灵肉结合,简直人生大圆满。
“那也得让我把套套拿下来啊,顶着太难受了。”他却很蛋疼,郁闷道。
“谁叫你戴啦?那么费事,还硌人。”
“不戴你怀孕怎么办。你又不想生孩子。”
“那你要射的时候,不会快点拔出来啊?”她嘻嘻笑道。
“你当拔萝卜呢!连根带泥一水灵的。”褚青胳膊用力,直接把她抱起来。道:“行了行了,洗洗澡,我还得去见超哥呢。”
范小爷完全挂在他身上,忍不住咬了一口肩膀肉,抱怨道:“干完了就跑。”
“啧!我这不有事么!”
他特无语,又问:“哎。你今天还去展台那边么?”
“去啊,不然我也没事干。”
“那你让小初带你去看看电影呗。反正她会英语。”
“我不想看!”她忽然就炸毛了,吼道。
“不想看就不想看。喊什么喊。”他很纳闷。
丫头一颠一颠的被男朋友抱到浴室,气呼呼的闭嘴,根本懒得理这根大萝卜。
……
汪超是昨天深夜到的,太晚了就没打扰。
《蓝宇》今天晚上放映,《安阳婴儿》是明天下午,他只能待两天,看完自己的片子就得回去。
国内有家大型的传媒公司联系他,准备做小说海外出版的事儿,也是个忙人。
其实对汪超来讲,能看到作品在戛纳正儿八经的放映,就已经心满意足了。至于什么拿奖,什么国际发行,都不敢去想。
俩人搁酒店见的面,熟人了,也不必客套,简单聊了聊。褚青主要讲讲电影节的各种花絮和规则,以及《今年夏天》的苦逼营销。
由于资金缺乏,做不了大规模宣传,只能干巴巴的窝在展台,等着瞎眼兔子撞上门。
目前,仅有那笔六万美金入账,昨天更是一份合同都没谈成,市场的关注度全被好莱坞大佬吸了去。
张婧初的英语水准,基本交流绝对没问题,所以自觉的帮李昱照看。范小爷啥也不懂,心意却足够,颠颠的当壮劳力,到处派发传单,然后空手而归。
姑娘们的劲头让李昱特感动,也很惭愧,但现实情况就是如此。估计得等到片子首映了,才会好转些。
褚青唠唠叨叨的说完,顺便邀请汪超来看《蓝宇》。
对方则保证捧场,并且表示,待自己回国后,《安阳婴儿》相关的一切事宜,他还得多多费心。
…………
来戛纳搞展映的,若是新丁导演,往往组织场私人放映会,顶多数十人参加,悄默声的就结束了。
如果像关金鹏这种有一定字号的,规模当然要大很多。在里维埃拉,电影宫,以及戛纳之间,就有很多用于展映的放映厅,阿关租下最土豪的一个,邀请了同行和记者,还有不少影迷也会慕名前来。
今天的天空一直灰暗,到了傍晚时分,终于扬起了碎雨。
褚青撑着伞,自酒店出门,便觉得微微凉意。地点不算太远,需要走十来分钟,擦得很亮的皮鞋踩着湿漉漉的街面,抬脚,落步,有种难舍的触感。
他搂着女朋友光滑的肩膀,又回头看李昱她们不紧不慢的跟着,问道:“冷么?”
“还行,不算太冷。”范小爷穿着双高跟鞋,刚好比他矮一丢丢,稍稍打量。笑道:“等我再长高点,就超过你了。”
“不用长了,够用了。”
“你不嫌我矮啊?”
“我嫌你胖。”
“我也不想胖的啊!”她捏了捏紧绷绷的小肚腩,愁道。
“呵……”
褚青瞧她的样子,不禁失笑。斜着伞挡住后面,扳过她脑袋就开始亲。丫头也热情的回应,两条舌头交缠了好一会,才扯出一丝口水线,粘糊糊的分开。
等到了展映厅,见大门敞开。影迷们三三两两的往里走,似乎人气不错。关金鹏则亲自站在门口,跟每个人握手道谢。
“阿关!”
“青仔!”
俩人打了个招呼,寒暄几句,又介绍李昱等人认识。没多停留,便进了影厅。里面约有二百多个座位,已经坐满了大半,墙壁上亮着昏灯,观众们也比较安静。
陈果正帮忙给重要嘉宾安排座位,顾不得跟他们客套,指了指前面,道:“第一排。”
褚青点点头。带着四个姑娘凑到最前。左右瞅了瞅,同排有几位外国人,应该是欧洲片商。还有些阿关相熟的导演和记者,不过他就认出个许鞍华。
闲坐了不久,就看着人越来越多,最后居然爆满。阿关也随即进来,到台前讲了讲开场白,接着灯光一灭。正式放映。
在国外看自己作品的首映,他已经挺习惯了。姑娘们却蛮新鲜的,亮晶晶的盯着大屏幕。
片子从倒叙镜头开始。刘晔穿衣,照镜,整理头发,然后配着褚青柔软温润的声音:“那天早上你走了以后,我一直为你悬着心,一直觉得你仍然在我身边……你知道么?”
阿关的叙事手法并不高明,他只是细细的将故事说完,其中蕴含的情感,便自然的剥开,显露。
两位男主的颜值,或许寒碜了点,演技和身材却一个比一个棒。尤其在开篇数分钟后,俩人就贡献了场赤果果的床戏。
法国佬最好这口了,不管男人女人,只要脱衣露屁股,他们都爱看。
“哇!”
当刘晔的小丁丁夹着一簇黑毛出现在幕布上,全场观众都低低的惊呼,没想到尺度居然这么吊!
“哎哟!”
范小爷看得满脸通红,生人也就罢了,偏偏是那么个货,赶紧捂住眼睛,生怕被晃瞎。但两秒钟后,现场又是一声声的倒吸凉气,“咝咝”不断。
她还耐不住好奇,猫挠似的睁眼一瞧,整个人都不好了!
就见男朋友扒着浴室门口,后面是白亮的灯光衬着蓝色瓷砖,如幅深沉的背景画,把他那雕塑般的身体,甚至每一道肌肉线条,丧心病狂的戳在观众眼前。
底下的腐女,百合,真gay,正常人,瞬间就嗨皮了,嘁嘁喳喳的小声议论。
“原来东方男人也能这么性感。”
“可惜没看到屁股,不知道他和梁佳辉哪个更翘。”
“但是那东西好大!”
“……”
范小爷虽然听不太懂,但不妨碍她快疯了。狠狠咬着嘴唇,忽然怒从心头起,手顺着男朋友的大腿就滑了下去,在那个部位使劲一捏,低吼道:“以后不许给别人看!”
褚青蛋都疼碎了,又尴尬又委屈,道:“不是你叫我拍的么?”
“我叫你拍你就拍啊!”她撒泼打滚。
而他们旁边,李昱是过来人,还没觉得怎样,张婧初却完全傻掉了。害羞无措,又有点古怪的满足,偷偷往隔壁瞄了一眼,正见着范小爷在玩蛋。
好吧,姑娘的三观妥妥被刷新了。
即便有福利赠送,这毕竟不是部卖肉的电影。
小骚乱过后,随着剧情展开,捍东与蓝宇之间的相爱相杀,使得观众慢慢沉浸到一种奇妙的气氛中。
那种中国式的同性爱情和伦理束缚,让他们新奇而充满兴致。
荧幕上,陈捍东停了车,认真且紧张的试探,“两个人要是太熟了,倒不好意思再玩下去了,也就是到了该散的时候。”
……
然后,他追到电梯间,疯狂的吼叫,“你清楚?你清楚个屁!你不给我玩你给谁玩?”
……
再然后,他死死抱住蓝宇,哽咽着,后悔着,“那时候,我怎么会放你走的?”
……
到最后,他经过建筑工地,呆呆的望着车窗外,“这些年,北*京还是老样子,到处都在拆啊建啊。每次经过你出事的地方,我都会停下来,不过心里倒很平静,因为总觉得你根本就没有走。”
……
同性恋,可能很多人尚不理解,但爱情的本质是共通的。
《蓝宇》的意境非常纯粹,不像其他同性电影那般的阴暗,晦涩,残酷,冲突。它只是简单的表达一份真挚感情,直坠心底。
褚青看得也极为入神,当然没有像《苏州河》那样,回顾了下跟刘晔的点点滴滴,那孙子正窝在湘南的山里拍小裁缝呢。
他仅是在揣摩自己的演技,结果很欣慰,自然流畅,情绪拿捏得恰到好处,带着明显的成熟印记。若按本身的经历来讲,算是里程碑式的作品。
不足俩小时的片子,很快就放完了。
屏幕徐徐暗淡,灯光重新亮起。席间却呈现一片诡异的安静,空气似乎消顿了片刻,可随后,如同约好了般,全场观众纷纷起立。
“哗哗哗!”
紧接着,掌声如雷,热烈而长久。他们发自内心的感谢这部电影,感谢这个故事。
关金鹏连忙拭去眼泪,也站起身,又冲褚青示意。俩人便一起走到台前,不停的挥手回应。
而影迷们见片中男主现身,情绪更为激动,不满足于拍巴掌,呼啦啦的围了上去。妥妥把那货挤成了罐头,签名,合影,表达感想,并操着一口古怪发音,喊着:
“捍东!”
“捍东!”
甚至还有一位法国老太太,凑过来抓住他的手,哇里哇拉讲一大通,然后一抹眼泪,闪人了。
褚青被整的直愣,转头问程颖,大小姐表示:
“她说,太谢谢你了,你们居然会拍这种电影。我们还不知道中国会发生这种事情,我活了这么大年纪,看到了你们中国人的感情和我们一样丰富。”
“呃……”
他边应付着影迷,边挠挠头,丫本能的感觉,这话味儿不太对。
此时的台下,范小爷弯着腰,死死捂住脸,却不敢大声的哭,嫩白的手指头浸着泪珠,又黏遮了视线。
而前方,蒙蒙模糊中,是自己心爱的男人。
“你说你,怎么还哭了?”李昱也没带纸巾,可怜见儿的帮她擦着眼泪,笑道:“电影受欢迎,应该高兴嘛!”
“我也不知道。”
范小爷摇摇头,轻轻抽泣着:“我,我就是想哭。”
(那什么,我可不是狗血yy,我查了好多资料,蓝宇当年在戛纳确实极受欢迎。)(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六章 褚!褚!褚!(上)
“你是gay么?”
“……”
褚青对着眼前这个貌似纯良实则腹黑的香港记者,简直无语。
《蓝宇》展映的次日上午,关金鹏便召开了一个发布会,邀请的多是《东方日报》《成报》《明报》这些港媒。
其实昨晚放映结束后,几家法国报纸已经简单采访过了。此次是专门跟香港同胞套近乎,让他们多宣传宣传,毕竟电影的主攻市场还是本土。
“呃,我不是。”褚青摇头道。
“那你为什么要犹豫呢?”那记者逮住点破绽就穷追猛打。
他眨眨眼,干脆闭口不言,算领教到职业狗仔是个什么操性。幸亏阿关马上接过话茬,为他解了围。
“这正是我最赞赏青仔的地方,明明不是同性恋,却能将角色演的入木三分。我觉得这就是一个演员的功力所在,不可多得。”
记者算给他面子,放过了那货,接着又跟阿关详细聊了聊电影,拍摄初衷,经过,困难,和现在成功的感想。
褚青则配合的拍马屁,什么与关导的合作受益良多,虽然过程辛苦,但能在戛纳得到同仁肯定,是多么的值得巴拉巴拉。
最后,某位资深娱记例行收尾,问了句:“那接下来有什么拍片计划?”
他方要搭话,关金鹏却抢先道:“我正在筹备一部新片,叫《逆光风景》。张国荣和梅艳芳已经洽谈妥当,青仔也会在片中扮演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
这次褚青是真愣了,偏头瞅了瞅对方,忍着没言语。
待记者稀稀拉拉的散场。他才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啊,我怎么不知道?”
“前不久刚决定的,没来得及告诉你。”阿关整理了下东西,笑道:“还是说你不想演?”
“想演啊,必须的!”
他略微亢奋。拜托,那可是两个传奇啊,甭提男二号,跑龙套都干,又问:“那准备的怎么样了,几月份能开机?”
“我们正在估算成本。尽力缩减,目前的数额太巨大了,根本不会有人投资,再等等。”阿关愁道。
好吧,褚青扯了扯嘴角。表示明白:就是没准儿的意思呗。
……
话说想在戛纳卖片,那就得搞出大场面,一般有三招:买封面,办酒会,刷明星。
但后两招成本较大,效果也不保靠。而且国内的明星,你撸吧撸吧凑一打送过去,人家老外都不稀罕。咖位太low。
酒会还好点,却妥妥的烧钱,哪怕办场普通晚宴。没一百万根本下不来。所以咧,买封面就成了最具性价比的宣传手段。
戛纳的场刊有两份,《每日银幕》和《好莱坞报道》,它们在影展期间推出每天一期的特刊,对近日的各种活动进行总结评述。
相比在国内劳民伤财办个概念海报的档次,能做为国际主流电影媒体的封面出现。那逼格蹭蹭的往上涨。
这些封面都是对外出售的,相当于广告位。五万到十万美金不等。当然,也不是想上就能上的。杂志本身会根据片子的等级做一些筛选。
至于《今年夏天》这种穷逼,别说封面,连前五版都基本进不去,顶多吊车尾晃荡。但是,之所以用基本,而非绝对,那因为还有个褚青在撑场。
中午时分,酒店套房。
三个姑娘并排窝在沙发里,一人捧着本《每日银幕》傻乐。范小爷青春可爱,张婧初文静隽秀,程颖大气知性,各有各的漂亮,极为养眼。
“咚咚咚!”
忽听外面有人敲门,丫头颠颠过去,打开一瞧,见男朋友小脸刷白,特惊慌的样子,奇道:“咋了你?”
“你跑这屋来了,我说没找着你呢。”
褚青轻轻喘着气,满脑袋黑线,道:“别提了!刚才搁半道碰着一神经病,上来就抱住我喊,褚!iloveyou!”
“吓死我了都,赶紧溜回来了。”他摆摆手,显然心有余悸。
程颖笑道:“碰着个影迷有什么吓死的,那大洋马好看不?”
“屁的大洋马!老爷们好不好,那大胡子,差点亲着我!”
“……”
那仨姑娘顿了顿,齐齐露出诡异的表情,随即又“噗哧”“噗哧”的狂喷。
丫头笑得最欢实,拍了拍他肩膀,幸灾乐祸道:“你起码不用担心没人爱了。”
褚青懒得理她,瞧了瞧,问:“哎,李昱呢?”
“她去收场刊了。”张婧初道。
“收那玩意儿干嘛?”
程颖鄙视道:“撕下来夹咱们宣传册里啊,这都是免费广告。”
他一头雾水,上前拿起女朋友那本,边翻边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说点我能听懂的。”
“自己看!”丫头道。
“我也看不明白……”他嘟嘟囔囔的继续翻,待到第四页的时候,猛地停住,字不认识,照片却清楚得很。
好家伙,足足半个版的文章,全是介绍《蓝宇》的。
那照片拍的视角特好,是他站在台前,被一群影迷包围,关金鹏稍稍靠后,正满脸欣慰的看着他。
“啧!”
褚青也咧开了嘴,虚荣心嘛,谁都有,瞬间一本满足。又指着上面的文字,问程颖:“这都写的什么?”
“来,我告诉你!”
范小爷一把抢过,跟背诵很多遍似的,张嘴就道:
“虽然电影节只进行了三天,但并不妨碍我把《蓝宇》称作,所有参展影片中最棒的一部。”
“我感到非常惋惜,因为它仅仅是部参展电影。”
“关金鹏以他一贯的细腻风格,讲述了东方式的同性爱情故事。在逻辑和叙事方面缺点明显,但片中演员的精彩表现,亦足够令我们惊叹。”
“继去年的《站台》之后,褚又带来了一部优秀作品。”
“由褚担任制片的另一部电影《今年夏天》将于13日上映,他接受采访时表示,无比期待。”
…………
如果说,看《蓝宇》还算一次比较愉快的经历,那么看《安阳婴儿》就纯属苦逼了。
导演双周单元是法国导演协会搞的东西,特吕弗和戈达尔老爷子冲冠一怒的结果。它不隶属于戛纳影展,完全独立评选,虽然态度专业,门槛却低,观众随便看,没任何限制。
可即便如此,除了骨灰级的影迷有兴致入场瞧瞧,其他人半点好奇心都欠奉。
你想啊,由一帮子法国导演选出来的电影,那特么是人看的嘛?
此时,能容纳数十人的小放映厅里。荧幕上,正翻滚着丧心病狂的长镜头,动不动就跑出画面的人物,吵吵嚷嚷的真实噪音,以及阴冷灰暗的电影色调……
而底下的观众,包括导演,影评人,资深记者和资深影迷。一个个水准极高,眨都不眨的盯着,居然还兴致勃勃的,不时低声讨论讨论。
反正褚青佩服得够够的,人家的样子,就像从灰石矿中刨出块金子来,压根不是同等级的。
他是认为自己没啥艺术觉悟了,已经尽力睁眼,可还挡不住昏昏睡意。只碍于汪超在旁边,才强撑着精神。
倒不是片子烂,而是这种风格,在《小武》和《站台》里尝试得要吐了,重复再重复。当初接的时候,就为了那几万块钱片酬,根本也没啥感情。
最蛋疼的,方力那家伙明显被汪超搞烦了,还是16mm的版本,都没转成35mm,画质渣的一比。
亏得片子很短,陪着看完,又陪着参加记者会,答了几个似是而非的问题,便全程围观。
唯一有点乐子的,丫又看到了《每日银幕》的记者,是个戴眼镜的小哥。《蓝宇》也是他做的采访,因为把自己一顿夸,印象自然大好,俩人偶尔对个眼,还逗比的挤挤表情。
记者会结束后,汪超以此生无憾的态度告别了戛纳,于夜色之中,匆匆乘上了回京城的飞机。
但褚青今天的行程还没完,晚上还得带着女朋友,参加那劳什子的“香港之夜”。(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七章 褚!褚!褚!(中)
晚七点半,majestic酒店。
活动8点钟才开始,原以为来得早了,结果褚青带着女朋友赶到酒店门口时,极其诧异:拜托,这特么是菜市场吧!
老的小的,男的女的,中国的外国的,乌央乌央往里凑。很多貌似记者的家伙还扛着超大号摄像机,把本就很窄的入口挤得更水泄不通。而大门两侧,各站一法国护卫,边维持秩序边检查红函,忙得焦头烂额。
“你没找错地方吧?”范小爷有点害怕,拽着男朋友的手问道。
“没啊,邀请卡上写的就是这儿。”褚青也郁闷,人太多了,他们只能傻乎乎的戳在后边等。
可没多久,前面又冒出位主管样的哥们,跟保安嘀咕几句,便开始召唤小伙伴搬运器材,折折腾腾。然后,就听“哗啷啷”声响,居然拉开了一道防护网。
所有嘉宾顿时惊着了,至于么!
现场情况确实混乱,都想进去,只得乖乖的听人家安排,一个个排好队,再递过红函。保安也不像之前的含糊,将那些浑水摸鱼的全踢了出去。
会场大厅能容纳800人,而主办方估算的是600嘉宾,但瞅这样子,队伍一点都没减少,仍然有人不断补充,保准过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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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多了,就容易出乱子,酒店才不想被打脸,安保工作瞬间升级。抱着宁杀错不放过的心思,起初还像模像样的检查邀请卡,后来见没完没了的,干脆撂挑子,防护网一关,全部拒之门外。
你想进,可以啊,各凭本事。要么跟保安熟,要么跟里面的人联系,叫丫出来接。
褚青立时蛋疼了,眼瞅着就到自己了,硬生生给截断,没办法,掏出手机给关金鹏打电话。
“嘟嘟嘟嘟……”
等了半分多钟,愣是没人接,大概也在糟心。这会也不用排队了,他四处瞧瞧。便拉着范小爷凑到旁边的长椅上歇着。
“要不咱回去吧?”丫头还穿着和高跟鞋,感觉特苦逼,抱怨道。
“好容易来的,我一会再打个电话。”他知道女朋友还不习惯踩高跟,笑问:“怎么了,你脚疼了?”
“嗯!”她哼唧道。
“我给你揉揉。”褚青弯下腰,捏住她的脚脖子,就要往怀里抱。
丫头里面可没有安全裤,就光溜溜一条粉色小内*裤。吓得胡乱扒拉,道:“哎,别闹别闹!”
俩人正没羞没臊的调着情,忽听不远处有人喊了声:“青仔!”
他一抬眼。连忙起身,招呼道:“许老师!”
只见那边走来三个人,其中一位便是昨晚见过面的许鞍桦,笑道:“都讲了。不要叫老师,叫华姐!”
说着,又介绍身侧的小伙伴。道:“这是徐克导演,这位是他的女朋友施南生。”
“您好!”
“您好!”
褚青礼貌问候,又拉过颠颠坠在后面的范小爷,笑道:“这位是我的女朋友范兵兵。”
寒暄片刻,许安桦又问:“你们怎么没进去?”
“人家关门了,有邀请卡也不让进。”他愁道。
那位徐姓百合男听了,不禁翘了翘山羊胡,愈显得眉目孤枭,道:“我打个电话。”
随即,他便摸出手机巴拉了一会,虽然不晓得对方是谁,但以他这种咖位,联系的肯定不是怂货。
果然,很快就从酒店里跑出位同胞,先跟保安沟通了下,然后操着口粤语冲他们喊叫。
防护网又哗啷啷拉开,褚青算走运的,抹过一票羡慕嫉妒恨的家伙,蹭着徐老怪的buff就跟了进去。
……
会场真的很大,可仍然不够装的。
据说混进来的人数达到了1600人,把自助餐宴挤得只能溜边摆,更别提沙发桌椅了,光站着都怕被踩死。
尤其来宾们还穿着正装,大热天的西装领带,铮亮皮鞋,着实体验了一把春运的敢脚。心烦气躁之下,不免嗡嗡嗡的开始鼓噪。
此次活动是香港贸易发展局牵的头,主席吴光正也亲自捧场,见情况有些失控,赶紧找人调整,决定提前开锣。
褚青也没想到是这样,本打算带范小爷来见识见识,结果被困在某个角落,动弹不得。唯一庆幸的就是视线尚佳,能清楚的看到舞台。
大会司仪是钟丽缇,先向老外们介绍与会的香港明星,随即一头南派狮子蹦蹦哒哒的跳了上来。
这里,应该轮到程龙给狮子点睛,但那货正在台下左挤右挤,根本杀不出血路,搞得钟丽缇无比尴尬。
褚青看了大概半小时,完全破灭了,什么刘德桦唱,李连结表演武术,李嘉欣挂着身四六不通的前卫服装,溜了圈台步……
简直了,你真当是春晚呢!整这些花里胡哨的有毛用啊?
好嘛,那边还有发茶叶和捏面人的,就差胸口碎大石了。
他暗暗吐槽,范小爷却看得劲儿劲儿的,这可是在盗版碟里才能见到的大明星啊,反正她不觉得亏了。
“啧,太热了!”
又熬了一会,他实在挺不住,揪了揪衣领,感觉皮肤黏糊糊的,一身的白毛汗。
“把外套脱了吧。”范小爷道。
“算了,出去再说。”
他伸着脖子到处瞄,想找个僻静地方放放风。这货眼睛尖,随意扫了几下,就逮住一只圆滚滚的身影。
“陈导!”
陈果正满头大汗的往后边钻,冷不丁听着有人召唤,纳闷的左瞅右瞅。
“这呢!这呢!”
褚青从人缝里摆摆手,问:“你去哪儿啊?”
“去后台躲躲。”
“哎,我们也去。”
他一乐,今天算走了狗屎运,想啥来啥,胳膊一搂,便紧紧护住范小爷,费劲的冲出重围。丫力气大。还有技巧,偷偷摸摸的乱拨拉,别人没明白咋回事就闪边了。
俩人跟着陈果拐来拐去的,总算到了条透风通道,还有栋临时搭建的木板房,也就是后台。
本以为没有人,一推门就吓尿了。
唐季礼、刘振伟、陈可新、吴君茹、张坚庭,以及刚表演完的李嘉欣、程龙等等,足足十几号,猫里边组团神侃。
见来新人了。大家都笑嘻嘻的打招呼,彼此心照不宣。
这地方真挺不错的,清静且凉快,还有水果吃。陈可新两口子来的比较晚,压根没敢进会场,一直搁这窝着了。
经过陈果的介绍,褚青和范小爷算蹭到了外围名额,挨着他坐在最边上。
程龙无疑是大哥,刘振伟是串联气氛的。吴君茹则哈哈哈的捧哏,陈可辛却很安静,偶尔插一句嘴。李嘉欣最简单了,负责貌美如花就好。
他们都是熟人。自成圈子,褚青也没死皮赖脸的套近乎,只跟陈果私聊,又伸手捻了串葡萄。不时喂女朋友一颗。
“你那片子怎么样了?”
“都准备做后期了,但发现有几处不太连贯,需要补拍些镜头。”
“那赶得上去威尼斯么?”
“ok啊。完全没问题。”陈果眨了眨小眼睛,忽问:“对了青仔,阿关是不是参加今年的金马奖?”
“是啊,听他提过。”那货利索的卖了队友,道:“怎么,你也去?”
“嗯,。”他耸耸肩,笑道:“还好我片子里没有男主角,不用担心被你干掉。”
褚青没在意他的夸赞,反而一怔,问:“那荷里活呢,不也来得及么?”
“哦,我准备明年再报名,今年先去台北的一个国际影展,做做宣传。”陈果略微想了想,道:“举办时间和金马奖相同,哎,你又能跟……咳咳!”
他方要吐出那个名字,就被对方搭住后背,狠狠拍了拍。起初莫名其妙的,但偏头一瞅范小爷,立时秒懂,遂闭口不提。
而丫头呢,主要听不太懂粤语,想搭茬都没机会,靠着男朋友肩膀,乖乖的吃葡萄。
褚青又聊了会,看她超级闲的样子,便有心闪人了,轻轻蹭了蹭她,偷偷示意。最后又知会下陈果,道:“哎,明天我那电影首映,你还得来捧捧场。”
“一定,一定。”对方笑道。
此时,坐他隔壁的吴君茹,刚撇下刘振伟的话头,又听着这边有动静,忙扯着嗓子问:“你们讲咩啊,还搞神秘,什么电影?”
“呃……”
褚青稍稍尴尬,本想告辞的,见她问,只得道:“我制作的一部片,叫。”
“哇,这么棒的事!那你为什么只请阿果,不请我们?”吴君茹斜着膀子,摆出副洪兴十三妹的架势。
“喂!喂!”
陈可辛无奈的制止女朋友,晓得她在逗比而已,赔礼道:“不要见怪,不要见怪。”
“呵,没关系。”
这种情况了,他只好站起身,正式客套一番,笑道:“这部片子明天首映,各位老师有兴趣的话,不妨赏个脸来看看,指导指导。”
“好说好说。”
“ok啦!”
那帮人也纷纷客气的回应。
有心思的,自然会去,没心思的,更不必强求。反正都是说说,当不得认真。
活动至中场时,嘉宾总算散了许多,后台的家伙们才敢冒头。
褚青又划拉了一圈,始终没找着关金鹏,亦不想多呆,便直接闪人。时间已经很晚了,街道比较冷清,各大酒店里却满满的金色灯光,炫耀着电影节的另一面声色。
范小爷挽着男朋友的胳膊,意外的安静。
“困了?”他问。
“没有。”
“那怎么了?小脸又不高兴了。”
她垂着头,慢慢的走,忽道:“我不喜欢他们。”
“嗯?”
褚青顿了两秒钟方反应过来,问:“为什么不喜欢,人家也没惹你。”
“可他们瞧不起你啊!”丫头瞪着大眼睛,特不爽。
“哎,人家都是大拿,正常。”
他倒觉着好笑,道:“再说,我没感觉有啥瞧不起的,顶多冷淡了点呗,谁一见面就巴巴的贴你啊?”
“是啊,你光顾着瞄李嘉欣了,能感觉出个屁!”
“……”
褚青立马噎住了,心惊肉跳的,这丫头也太,太神了点吧。你坐我后边,为毛会知道我瞄李嘉欣?
(飘飘的延后延后……)
第二百二十八章 褚!褚!褚!(下)
“对今年的戛纳来说,着实是个惊喜。它充满了才华和精力,同期录音尤为引人注目。”
“汪超以无可争议的才华,描绘了一幅细腻的中国城市肖像。有节奏的表现了一个存在几千年的社会延续,以及在突然动荡中断裂的世界。”
“使用的凝固镜头,长度大大超过了理解一个故事所需要的时间。而褚在片中贡献了一次完全有别于的朴实表演,恰好与这种激进风格相得益彰,使电影看上去并不是那么的极端。”
……
好吧,褚青对文艺工作者的脑洞真心理解不能。
如果说在普通影迷中产生了一定影响,那则成功搔到了影评人的痒处。该片放映后的第二天,不光是戛纳场刊,还有法国的另外几家报纸,全部舍出了可观的版面进行剖析解读。
从凝固镜头的运用,到大全景与特写的对比,再到人物在镜头画面主体的变化等等,细细的给你掰开磨碎,逐条研究,甚至将汪超的拍摄手法称作“风格大胆且富有革新意义。”
总之,好评一片。
当然,电影内容的浅白以及段落式的故事叙述,未《长〈风《文学 免太过简单,不够流畅或层次化,这些缺点也是显而易见。所以媒体们在点赞的同时,并没有为它的一无所获而叫屈,仅是对新人导演的鼓励和包容罢了。
若换个大师来拍试试,分分钟骂死丫的!
话说电影节的日程近半,23部竞赛片也放了十几部,愣没有一部在结束后能赢得观众的掌声和欢呼。
苍白无力,所有人都很失望,他们看不到任何伟大的作品。而组委会就更加尴尬。因为凭良心讲,今年的水准确实差劲。
迄今为止,最受欢迎的居然是老科波拉的重剪版,要知道,这特么可是二十多年前的片子,妥妥的打脸。
此种情况下,人们都兴致缺缺,只是习惯性的等它game over。
不管外界如何,反正褚青没空搭理,他精力全放在的晚间首映式上。
首映是七点。中午刚过就开始准备了,即便有主办方的员工帮忙,可因为不熟悉流程,还是搞得焦头烂额。
比如红毯的长度,嘉宾席位的安排,放映前的官方采访,事后发布会的通稿……丫快疯了都,没经验害死人啊。
唯一感觉舒心的,就是片子算参赛作品。不用怎么邀请,便有相当数量的国外记者巴巴捧场。
晚六点,影院后台。
“怎么样,好看么?”
范小爷正向男朋友显呗她的新。银色,单肩带,高抹胸,优雅气质。以她的年纪穿,略显成熟。
“靓到爆!”褚青昧着良心夸了一句,又看了看张婧初那身。笑道:“小初的也不错。”
“谢谢。”姑娘抿嘴应道。
这俩姑娘的备用礼服已经穿了好几天,审美疲劳不说,都有点脏了。但也没得换,压轴的衣裳还等着闭幕式呢,只得现跑到外面买了两条长,先把今晚应付过去。
相比他们的轻松,李昱就太紧张了,独自坐在旁边,眼睛空洞洞的失神。第一部电影,第一次首映,还是这么大的舞台,难免惶恐。
褚青摇摇头,过去拍了下,道:“哎!”
“啊?”
李昱吓得一顿,猛地回过头,问:“干嘛?”
“时间差不多了,该出去了。”
“哦,好。”
她调整情绪,又理了理衣服,随即几个人转至厅外,站在影院门口等候,程颖则留里面负责接待。
从大门到路边不足二十米,铺着艳亮的红毯,两侧戳着各家媒体,人不太多,但也不稀拉,刚好空出架机器的位置。
每个首映式,都是一场小型的红毯秀,被邀请的嘉宾正装而来,提前进场,跟主创们寒暄数句。之后,才轮到买了票的普通观众。
褚青看着冷清清的街道,根本不晓得谁会来,该通知的都通知了,剩下就是情面的事儿。
“oh!”
又等了小会儿,某位眼尖的记者忽然变得异常骚动,忙不迭的举起镜头,噼里啪啦的一顿猛拍。
众人都很诧异,顺着方向看去,见一位矮矮胖胖还戴着眼镜的外国佬,正慢吞吞的踩上红毯,悠闲得就像逛自家的后花园。
师傅,你是什么鬼?
不认识的新丁,赶紧询问这货是谁;认识的老鸟,却奇怪为毛他会出现在这里?
褚青也挺惊讶,没想到真的赏脸,溜溜跑过去,操着口三*级半英语,道:“it’s a surprise!thank you!”
“……”
皮埃尔里斯安一脸的惨不忍睹,压根懒得回话,跟他抱了抱,又和李昱握握手,晃晃悠悠的进了影院。
那些老外记者立时亢奋了,原本跑来就是例行公事的,一个亚洲的菜鸟导演能有多大脸?可没想到,居然还有额外收获。
里斯安这位爷在戛纳的地位毋庸多说,开幕至今尚未露过面,今儿却颠颠的现了真身。片刻之间,老外们对他和褚青的关系进行了无数脑补,并对这场小趴体多了些期待。
但可惜,惊喜只有一次,下面就按着东方人的正常剧本走了。
关金鹏与陈果的到来,褚青是意料之中,许鞍桦的捧场,他也能接受。而看到陈可新挎着吴君茹踏上红毯,后面还跟着刘德桦时,丫就稍感意外了。
不过也到此为止,什么程龙、徐老怪、李连结通通没有出现,让他的小心脏安稳了点。
…………
大厅里,荧幕雪亮,坎坎坷坷的总算正式登场。
最前排的中间,李昱挨着元蕾,负责随时讲解,这姑娘算国内的宣传主力,得好好招待。而褚青夹在范小爷和张婧初之间,左边清淡,右边浓烈,两种风格相冲相融,感觉颇为奇妙。
他其实没什么心思,这电影看了不下五遍,早滚瓜烂熟的。遂以一种极不严肃的态度到处乱瞄,试试能不能找出隐藏其中的片商大佬。
“哎呀,别拧巴了!”
范小爷不爽的捅了捅他,低声道:“好好看,瞎折腾什么!”
“哦。”他乖乖端坐,可又耐不住,偷偷瞥了眼张婧初,那姑娘的表情认真到近乎虔诚,让他瞬间惭愧。
此时荧幕上,小群正和小玲激烈拥吻。
这段镜头给的极美,从俩人紧贴的唇瓣开始,慢慢往下滑,露出天鹅般的白脖子。小玲那两道细细的锁骨,如春风凛冽,直接攻陷了全场人的g点。
然后,她的衣服被撩起,一只手利索的伸进裤子里。细腰婀娜,起伏有致,裤子上的腰带扣,随着主人身体扭动,也一晃一晃的闪亮。
当初拍激情戏的时候,俩姑娘都亲身上阵,半点不含糊。可现在作为观众,张婧初却看得羞羞臊臊。
那个瞳姐姐,简直霸道无双,吻可是真吻,摸可是真摸,揉可是真揉,自己就像只小雏儿,任凭她玩弄。
羞归羞,偏偏又舍不得移开目光,每个镜头,每个动作,每个细节,姑娘都不放过。这毕竟是她出道以来,投入心血最多,也是初窥表演门径的一部作品。
老实讲,李昱是用商业片的拍摄手法来包装这部内容残酷的文艺片,区别于国内独立电影一贯的沉闷乏味,卖弄思想。她只是把故事讲得有趣,而且画面和音乐皆属上乘,这就注定了它具有相当的流行度,并贴合现代人的审美胃口。
欧洲佬对同性题材一向情有独钟,何况片中还有三个漂亮妹子,王瞳的淡定自若,张婧初的婉约柔谙,范小爷的青春叛逆,各具风情,皆如故人。
李昱不比关金鹏,历练了一身成熟技巧,能将捍东与蓝宇的爱情彰显得细腻淋漓。她火候未到,只能取巧,通篇捧着三位女主。
怎么美,我就怎么拍,怎么虐心,我就怎么表现,再用勉强流畅的剧情衔接。什么女性意识,人文关怀,边缘群体,伦理冲突……都具备,却明显刻意。
一句话,有潜质,但深度不够。
所以,场下的观众看得倍儿过瘾,影评人可不会客气。他们对参赛与参展的评判标准绝对不同,谁管你新人不新人的,在本子上写写划划,准备明天的嘴炮。
最后,随着范小爷“砰”地一声枪响,鲜血流漫,放映结束。
“哗哗哗!”
观众极给面子的起立鼓掌,他们的要求特简单:真诚,不故弄玄虚,带点思考精神,便足以让他们身心愉悦。
大体上,每个人都是有收获的。
影迷养了眼,评论家不会丢了工作,记者又能多出一天的报纸,片商也有了底气,导演的事业心得到满足,演员亦实现了自我价值……
只有褚青,他身为制片人,似乎是最没存在感的。可直到稍后的媒体见面会,和的兄弟们才猛然发现:
这货居然会成为戛纳史上第一位,没特么花半毛钱,却连续三天登上场刊的家伙!
(一边胡吃海塞,一边胡编乱造的赶脚,真是酸爽。)
第二百二十九章 犹豫
戈达尔,大概骨子里就带着群嘲属性。
世界级的电影大咖中,这货拉仇恨的本事可谓天下无双。七十多岁的老头子还跟小屁孩一样骁勇斗狠,见谁喷谁,尤其看不惯那些美国佬拿钱砸人的暴发户德性。
戛纳开幕以来,戈达尔一直就没消停过,鄙视完《红磨坊》和《怪物史莱克》后,在他那部二战背景的新片发布会上,忽然又挑衅起斯皮尔伯格,并且义正言辞的竖起了小拇指。
老家伙的真实目的,谁都知道,不就是借着由头宣传宣传嘛。大家也很理解,毕竟新浪潮时代早特么烟消云散了,白顶着大师名号,挣扎在空虚寂寞冷的现今社会里,想找个人搭讪都得尴尬几分。
所以媒体自然给面子喽,以一种近乎悲悯的态度将其屠版,妥妥刷爆了各大报纸。
褚青其实挺感激这老头儿的。
因为他超强的战斗力和理解无能的脑洞,恶心了一票普通影迷的同时,亦使得《今年夏天》看起来是多么的小清新。
“巴西这个人,给了1星!”
“丹麦,呃,还是1星!”
“澳洲这,哦,这个高点,1.3!”
去电影市场的路上,程颖捧着份最新的《每日银幕》,正吧啦吧啦的说个不停。
这本场刊通常会邀请各国影评人,对竞赛单元的片子进行打分,满分四星,仅作参考。因为跟评审团不是同一拨,经常会出现高分影片却屁奖没得的情况。
“行了行了。你就说平均分多少吧?”褚青打断她。
“我看看,呃,1.2分。”程颖居然蛮开心的样子,笑道:“咱们排倒数第二。”
他满脑袋黑线,问:“大姐。倒数第二有啥可高兴的?”
“啧,不是倒第一就值得高兴。”她挥了挥杂志,安慰道:“哎呀,不用太担心,目前最高的才2.4,连过3的都没有。去年《花样年华》3.2呢!”
他无奈道:“那根本没法比好不好,哎,有批评的没?”
姑娘胳膊一伸,亮出小半版的内容,道:“诺。这些都是骂人的。”
“还行,不算太狠。”
“拉倒吧,我是不忍心给你翻译。”程颖白了他一眼,道:“不过观众挺喜欢的,采访了几个,都说好看。”
“那就妥了,反正咱们是来卖钱的。”褚青耸耸肩,信心又增长了不少。
他们刚参加完一场小型活动。由组委会牵头,皆为独立电影圈的菜鸟新人,相互之间交流交流。算是官方公关。
戛纳的雨期仍未退去,时下时停,气温也降了几度。行人不再t恤短裤,纷纷加了件外套,报纸的花边新闻亦每天哀叹,希望不要影响到闭幕式的人体盛。
路面湿冷。褚青依然穿着皮鞋西裤,小心翼翼的溜边走。特羡慕一身休闲装的程颖。
前方不远即是电影宫,李昱早早便带着俩姑娘去站台。她英文不错,可以应付场面。张婧初的补习班也不是白给的,口语还成,只有半文盲的范小爷,纯粹是个力工。
“hey!褚!”
俩人正走着,忽听马路对面传来声喊,紧接着一个白人姑娘颠颠跑了过来,张嘴就叽里咕噜的一大串。
他挠挠头,自己可不认识这位,问:“她说什么?”
程颖抿抿嘴,笑道:“她说她非常喜欢你。”
“她说你身材特性感。”
“她说你的演技超棒。”
“她决定毕生支持你。”
“嗯,然后她想亲你一下。”
“……”
褚青对程大小姐的腹黑程度已经有所了解,疑道:“你确定?”
“当然!”她极其正经的点点头。
切!他才不上套,只是张开胳膊,做了个拥抱的姿势。
意料之中,那外国妹子兴奋的扑到他怀里,紧紧抱了抱,随即,利索的转身跑掉。
“哎,你怎么撒谎都不带眨眼的?”他避免了一次丢脸,忍不住问道。
“我眨了啊,你没注意?”她使劲抖了抖眼皮。
好吧,他真心想吐槽下程老头,你丫果然是个老流*氓,才调*教出这么个闺女。
…………
许是今年的香港电影太过生猛,凭借人数优势便把戛纳吓得够呛,组委会专门划了两层摊位,用做香港馆的展出。
褚青要到自家展台,必须得穿过这两层,现在的电影市场可不像第一天,流量起码翻了几番,正是交易最火爆的时候。
他和程颖在里面躲来闪去,称不上人挤人,但也挺费劲的,好容易寻着个宽敞地方,忙喘口气先。
“哎,你看看人家多气派!”程颖忽捅了捅他,指着旁边道。
褚青偏头瞧,就见一个超豪华的展台,光工作人员便有五位,面积比自家的大两圈,除了海报传单,还有各种纪念品和周边派送。
俩人羡慕嫉妒恨的过去围观,当先便是那整面墙的大海报,色彩绚丽,衬着两张女人面孔,张柏之,以及章子依,却是徐老怪的作品《蜀山传》。
其实章同学属于客串,可在西方名气大,就凸显了地位,反倒是古天乐和郑伊健两位男主,可怜的只剩下虚影。
效果自然也明显,有不少老外驻足停留,盯着章同学的小脸蛋低声议论。随后,其中一个无意间扭头,一眼就瞥见了某位,惊喜道:“褚!”
“……”
亏得褚青已经很习惯了,没被吓得一惊一乍的,笑道:“hi!”
不过这货也只有一句词,自觉的把位置让给程颖,待他们哇哩哇啦的说完,才道:“他不会也要亲我吧?”
“他问你是不是演了这片子,我说不是,他就表示很可惜。”程颖摊开手道。
“啧!”
褚青砸吧了下嘴,一时间心情颇为微妙,有点虚荣,有点骄傲,更有点尴尬。只是不愿多呆,冲那哥们摆摆手,便拉着程颖闪人。
穿过香港馆,上了三层,远远的就看见小伙伴们在努力拉客,脚步不由顿了顿,忽而又莫名平静。
李昱最先瞄到了,巴巴的凑过来,开口就是抱怨:“你们怎么才来?”
“还没人买?”他问道。
“有人买,但是我拿不准主意。”
“怎么回事?”
“刚才有三家公司,欧洲的,北美的,和南美的。”
几人进到展台里面,聚拢成小圈子,就听李昱道:“他们都想买断全球发行权,一家给三十万,一家给三十五万,一家给四十万。”
“分成呢?”
“别提分成了,谈了半天都没谈拢。”
褚青立时也纠结了,四十万美金,那可是二百多万人民币,不仅成本回来了,还能赚点,但如果真的要卖……
他跟李昱对视一眼,想法相通,都本能觉得还没到极限。
这种海外发行,通常是买断和分成两种形式。那些世界性的大片商,压根不会出很高的价格买断。一般会给个保底价,根据导演的咖位上下浮动,比如老谋子可能是二十万,而菜鸟可能只有二万。
然后,在这个基础上,片商把宣传发行的费用全部扣除,最后看能收回多少。如果还有盈余,那就可以分成,如果没有,你就只能拿到保底金。
像后世,国内有很多公司说一个片子卖了多少钱,动不动就几百万美金,那纯属吹牛*逼。
李昱这类新丁,若是分成的话,保底金肯定极低,而且究竟能赚多少,他们自己也没谱,万一赔了呢?
所以,买断相对比较安全,一锤子买卖,旱涝保收。可俩人毕竟不甘心么,四十万就把亲生孩子卖出去了,还特么是全球版权,总有点犯贱求抽的赶脚。
(首先感谢柠檬茶同学,像我这样的更新,居然还会出现盟主,简直受宠若惊。柠檬同学,你会有加更哒,嗯,日期不定。
前几章的章节名,起的过于随意,这是毛病,以后得改正。
话说我最近的状态特稳定,就是宿醉宿醉宿醉宿醉……得需要几天调整,才能恢复手感,大家莫见怪。明天,后天,都有更。)(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章 MK2
原本呢,喜欢褚青的影迷不太多。
确切的说,很少有人会喜欢上一个演员。如梁朝韦,如刘清云,如张震,再好的戏,再低调的作风,粉丝们也只看到他属于明星的那一面。
因为演员这个概念,特纯粹,孑立于浮华之外。
褚青本来往这方面发展的,没成想被连续三期的场刊报道,咔咔的楞给整出点明星气质来。《安阳婴儿》对了影评人的胃口,《今年夏天》讨好了观众,而《蓝宇》又把两个群体齐齐攻陷。别的不说,光凭那一身美美的肉*体,就足以圈到相当数量的痴女粉和基佬众。
结果就是,他虽然自绝于国内,却在戛纳升级成一位小有影响力的家伙。尤其他还来自于中国,起初让老外很诧异,他们极少见到这样风格迥异又充满表演个性的东方电影人。先是惊讶,然后是探究,待影展临近结束时,已经完全接受。
此种情况,范小爷自然很欢快,特别是做为女朋友,颇有点“跟着他总算熬出头”的心酸赶脚。但更兴奋的是元蕾,她仗着跟褚青结识的先手,几乎全程陪同,每篇都是独家,而且有图有料。
这不像柏林时的《小武》,哪会大陆还处于懵懂状态,现在国内的意识形态逐渐放开,加之网络媒体的强势兴起,信息源四处乱飞的趋势,也越来越明显。
南都即便不能打脸总局,把褚青明晃晃的戳在报纸上,可对《今年夏天》的报道一点没少。李昱、张婧初、范小爷仨人的照片轮天放,顺便鬼鬼祟祟的提两句某人的名字。
至于最开始的那篇采访稿。元蕾压根没想给出去,她在等,等到他解禁的那天。
好吧,又一个看热闹不怕事大的……
5月19日,电影节闭幕前两天。
细雨连绵。主场馆附近的小咖啡店,褚青收起伞,又抖了抖水珠,才侧身推开门让程颖先进。
姑娘的脸色有些倦怠,她一直陪着忙来忙去的,根本没清闲多少。褚青也比较惭愧。别的方面没法补偿,等回去包个大红包还是可以的。
店里很安静,客人不多,桌椅漂亮,小隔间设置得既隐蔽又舒心。
他正打量寻找。目标已经发现了他,笑着摆摆手。那是位高个子老外,斯文得体,又不失生意人的精干。
“你好,杜特龙先生!”他连忙凑过去招呼。
“很高兴见到你,褚!”
俩人握了握手,程颖又用法语问候了一句,各自落座。
话说褚青在国外留的联系方式。都是程颖的号码,他那口烂英语也交流不了,只得由姑娘转述。
就在昨天。皮埃尔里斯安忽然来了电话,说有位哥们想见见自己。没提啥事,但里斯安的面子必须得给啊,便忙不迭的答应。
至于眼前这货的身份,他就记得名字,好像是个什么什么电影公司的高层。反正都一样了。还不是为了买片,管丫是哪家的。
“贾璋柯导演的近况如何?”
褚青本想客套客套。结果老外上来就一句话,搞得有点蒙。问道:“他正在国内拍新片,你认识他?”
“当然!《站台》的时候我就联系过他,想拿到电影的发行权,可惜他已经跟另一家法国公司签了合同。”
杜特龙满脸得遇名士的样子,笑道:“不过我告诉他,没关系,我可以等下一部。”
褚青听完程颖的翻译后,微微耸肩,如果换个场合,他倒有心情探讨下老贾的电影。但眼下正是郁闷的档口,为自家片子愁得不行,哪来闲聊的时间?
他直接问:“呃,不知杜特龙先生这次找我有什么事?”
“哦,是这样。”
老外似乎看出他的不耐,笑道:“我对《安阳婴儿》这部电影很感兴趣,但是找不到相关的负责人,只好拜托里斯安先生跟你见见面。”
“……”
好嘛!
瞧我这男主角当的,还特么得管发行的事儿。褚青瞬间兴致全无,可又不得不帮,毕竟汪超也算哥们,片子能卖出去,自己脸上也有光。
他管程颖要了纸笔,刷刷写了两个号码,标注姓名,道:“这是导演和出品人的电话,如果还联系不上,也可以找我。”
“褚,真是太感谢你了!”杜特龙略微夸张的轻呼。
“呵,不客气。”
褚青暗自撇嘴,他还约了两家片商碰头,懒得在这费工夫,冲程颖示意,笑道:“抱歉,我还有约会,既然没什么事情了,我就告辞了。”
说着,起身就要撤。
“嘿,等等褚!”
老外赶紧站起相拦,双手往下压了压,道:“请坐,请坐,我们还需要谈谈你的电影。”随即,又推过小杯子,笑道:“这里的咖啡味道不错。”
褚青抽了抽眼角,不便拒绝,只得抿了一口,等着对方张嘴。
杜特龙也不绕弯子了,摸出张名片递过,道:“正式认识一下。”
程颖接过瞅了一眼,见上面标着行名头:法国mk2电影公司副总裁,劳伦杜特龙。
哟!姑娘不禁弯了弯嘴角,她倒是听说过。
mk2,拥有法国第三大院线,从不掩饰自己是艺术电影的狂热拥趸,几十年来毫不妥协。
这些家伙,极其擅长在一票大片商看不上眼的剩片中捡漏,并将其普及化。曾经捧红过基耶斯洛夫斯基的《红》、《白》、《蓝》三部曲,以及大卫林奇的《我心狂野》和《穆赫兰道》。而且对华语电影情有独钟,与侯孝贤、杨德昌、王家卫等文艺大咖,都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
正因为它的这种属性,从根脚上就跟别的片商不同。怎么讲呢?嗯,似乎多了一种安全感。
程颖对褚青眨眨眼,表示ok,后者则端了端坐姿,露出可以进一步沟通的意思。
“你们的发行工作进展得怎样?”老外问道。
程颖没翻译,直接就答了,道:“目前有十几家公司表露了意向,我们也在不断接触中。”
杜特龙笑笑,没理会她的小技巧,道:“我们觉得这部电影非常适合法国市场,决定购买它的全球发行权。”
“买断还是分成?”
“不,都不是。”老外摇摇头,道:“我们想代理。”
“……”
那俩人面面相觑,并非不懂,而是没想到mk2对《今年夏天》如此看好。
所谓代理,就是全权委托对方搞定,人家想怎么交易,是买断,是分红,是在自家院线上映,你都管不着。然后,从毛利润里,对方扣除一定比例的佣金,算作代理费,剩下的给制片方。
可以说,权限最大,自由度最大,全凭代理商的本事操作。
之前的公司,没有一家提出用这种方式合作,要么实力不行,要么不相信片子的票房前景,总之都是一锤子买卖,并不想费心营销。
而mk2的方案,先不管其他因素,至少诚意足足的。
(调整中,调整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