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1章 姬太妃这个战斗机
除夕宫宴,宋慈看到姬太妃竟然被特赦参加宫宴,不免有几分意外。
闵亲王府还没解封,不是不得出么,她又怎会出现在这个场合,她如今好好儿的坐在那位置,那么闵亲王也在吧。
那带着辐射的矿石,难道是已经出了结果了?
宋慈的位置特意被安排得靠前,离着汪太后极近,这也是方便太后娘娘随时唤了宋慈说话,而安平长公主便是坐在了宋慈旁边,见她视线落在姬太妃身上,便拿了帕子掩着嘴低声说话。
“您是不知,姬太妃就拿着先帝御赐的那个免死金牌跪在了王府正门哭先帝,言语里颇是不公,说皇兄故意苛待闵亲王府,无凭无据的圈禁,连过年也凑不上一场家宴。再又有御史和礼部的帮着陈情,皇兄便是特赦他们参加宫宴。”
若不是场合不对,宋慈都想哇的一声了。
姬太妃可真豁得出去的。
她也学着安平长公主拿了帕子掩嘴,凑过去轻声说:“太后娘娘也没恼?”
“母后也只当跳梁小丑唱戏罢了。”安平长公主看着殿内那舞姬在旋转舞动,唇角若有似无的一讥。
宋慈一默,瞥向姬太妃,见她脸上的脂粉厚得轻轻晃动就要噗簌簌的往下掉,都难掩那疲色,估计这阵子也很是难过吧?
姬太妃似有所感,望了过来,和宋慈的视线对上,便是翻了个大白眼。
宋慈:“……”
此时有个熟悉的某妃翻白眼的表情包在脑海闪现。
一毛一样。
姬太妃此时拿起了酒杯,缓步走到汪太后的凤座前,举了酒杯道:“适逢佳节,臣妾敬祝太后娘娘凤体康愈,岁岁安康。”
汪太后眉梢一挑,随意的拿了酒杯,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太妃有心,哀家心领了。这琼浆虽好,可你年岁也不小,听说之前也养了不浅的日子,就莫要贪杯了。”
姬太妃状似没听懂她的讥诮,道:“太后娘娘,臣妾还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娘娘允臣妾容禀。”
汪太后眉尖一蹙,道:“有什么事,等宫宴之后,再到慈宁宫细说。”
“太后娘娘,臣妾不吐不快,您就不妨听一听吧。”姬太妃跪了下来,道:“您要是不允,臣妾就跪着不起了。”
汪太后太阳穴突突地乱跳,脸也沉了下来。
咋的,这些乘着这么多外命妇在,是要胁迫她不成?
好个姬妖精,跪哭先帝闹着进宫参宴不够,眼下还要胁迫她了?
臭不要脸。
大殿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丝竹声靡靡,舞姬却是被渐显沉闷的气氛险些乱了拍子。
“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宋慈悄声对安平长公主说,这姬太妃简直是个战斗机啊。
安平长公主点了个头,一副深以为然的眼神。
公孙皇后抿嘴一笑,嗔道:“看来今日的琼浆是真的极妙,瞧太妃娘娘都有些醉了。德妃,不如你扶了太妃娘娘下去醒醒酒?”
德妃站了起来,笑着称好。
姬太妃却是瞪她一眼,看向汪太后,张嘴就道:“太后娘娘,臣妾不过是梦见先帝,让臣妾一家子回封地罢了,请娘娘和皇上成全臣妾,让我和泽儿回封地吧。”
第1262章 忍无可忍那就斥她
宫宴之上,姬太妃请求回封地。
宋慈都无语了。
当初回来的时候还是带着遗诏趾高气扬的回来的,如今不到两年,就又要求着回去,这是闹呢?
看来,闵亲王府的处境很是不妙,连脑迟钝如姬太妃,也感觉到不对,闹着要回封地了。
也是,回去藩地,就是自己的地盘,在那山高皇帝远,不用看汪太后脸色,反而是人人看她的脸色。
所以么,当初干嘛要回来,就是为了求着让这压在头上的大山教他们母子做人?
找虐呢么。
汪太后也是气笑了,回回拿先帝来说话,就没有别的新意吗?
她冷冷地看着姬太妃,道:“太妃,你这话就不对了,什么一家子,泽儿也是先帝之子,皇城,不就是他的家么,哀家,不是他的母后么?”
姬太妃脸一绿,这又是拿嫡出来说事。
“还有,你们才回来多久,这就说回封地,那就没意思了,当初回来不也挺欢喜的吗?”汪太后漠然地道:“太妃,后宫不可干政,藩王回封地,这是属于朝政的事,不是哀家可以做主的,你求错人了,下去吧。”
“娘娘……”
汪太后站了起来:“哀家乏了,宋太夫人,你陪哀家去更衣吧。”
宋慈正看戏呢,闻言忙扶着宫人的手站了起来,笑着走过去,陪着汪太后一道从偏门出去。
姬太妃气得差点跪不住,要爬起来追上去,公孙皇后对身边的宫人使了个眼色。
“太妃娘娘,奴婢扶您。”
姬太妃想要爆粗,丝竹声忽然变了,变得壮烈,她才想起隔壁就是皇帝,而自己好不容易才求得进宫来,便生生把气给忍了下来。
偏殿里。
汪太后一坐下,就憋不住火气吐槽:“你看看她,哪里有个太妃样子,不分场合,给点颜色就想开染坊,还想着胁迫哀家。呸,真是改不了市井泼妇的野性儿。”
宋慈好声好气地道:“可能她也是莫得办法了,才想出这一招吧。”
“那好歹换个新招子吧,来来去去就是拿先帝来说话,就没别的。这都说多少回了,包括这次进宫,也是哭先帝。”汪太后冷哼:“她这么念着先帝,当年咋不为先帝殉了呢。”
“娘娘,大过年的,就莫说这晦气的了。”宋慈一嗔。
“哀家也是被气的,好好的宫宴,哀家也仔细的将养许久才能出席,愣是整得要旧病复发了。哎哟,哀家这脑壳,又疼了。”汪太后支着太阳穴。
连翘连忙从腰间的荷包取了薄荷脑放在她的鼻翼下嗅着。
宋慈好生劝道:“也就在这和您说句太不敬的,太妃娘娘就是个拎不清的,您和她计较反伤了您的凤体,那才得不偿失,您就当看个丑角表演逗乐就是,何须置气?”
汪太后叹气:“别人不知,您还不知哀家,骨子也是那暴脾气,唉,哀家也知和她置气无益,可这实在忍得难受,那你说哀家当如何?”
宋慈想也不想地道:“这样啊,那自然是忍无可忍无须再忍,斥她训她罚她,您是太后您位最尊!”
汪太后:“……”
刚才你还劝哀家来着,咋就变了!
第1263章 帝王威严
女席那边,姬太妃向汪太后请求回封地的小风波,自有太监回禀上去。
周公公回了楚帝,后者捏着酒杯的手一顿,嘴角若有似无的冷勾起来,看向座下默默的喝着杯中酒,略显颓丧的闵亲王,眼中划过一丝讽意。
有小太监急匆匆而来,周公公眼尖,走到一边,听了小太监的回禀,摆了摆手又回到楚帝身边。
“皇上,陈太医那边传了叁号牢那边的动静,有个死囚晕过去了。”
楚帝瞬时坐直了身子,双眸如鹰,瞪向闵亲王。
闵亲王似有所感,看了过来,看到楚帝一双冷若千年寒冰的眸子,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后背生起一丝寒气。
帝王威势。
楚帝如今对他展示的,是那至高无上又不可撼动的帝王威严,凛冽霸气,如傲龙睥睨众生。
尔等皆蝼蚁,生死只在朕一念间。
闵亲王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垂了眸子,看着大腿上微微发颤的手,有些生恼。
他竟然被震慑到了。
该死。
可惊惧的同时,又有一种强烈的志在必得的感觉,那就是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的皇者姿态吗?
尊贵神圣,不可侵犯。
御座那边有了动静,却是楚帝站了起来离开了,紧接着,宋致远也从座位上离开。
发生什么事了?
众官各有心思,却见大殿上也没有什么异动,也就专心享用膳食,看着歌舞升平。
而闵亲王,手指则是蜷曲起来,眉头也微微蹙起。
感觉不太好。
……
叁号牢,楚帝和宋致远看着那个被抬出来的死囚,见他脸色寡白,光着的身子冒出了一点点红点,人也瘦弱了不少。
“不悔大师可已进宫?”
“启禀皇上,已是让人快马接大师进宫了。”周公公恭敬地回道。
楚帝看向身侧的宋致远:“你怎么看?”
宋致远面无表情:“显而易见。”
这几个死囚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其中还有会武的绿林中人,身体素质自是比一般人强硬,可当了这‘实验体’后,固然日夜与那块屏风一起,可一日三餐,荤素搭配,比在死牢时还吃得好。
结果呢?
饭菜绝对是无毒的,这死囚就这么倒下了,原本好好的身子还冒了这些红点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出了问题。
宋致远不动声色的拉着楚帝的袖子往后退了退。
楚帝望了一眼袖子上的爪子,再顺着爪子看向他。
宋致远:“这东西防不胜防,也不知人能不能传染,离远些稳妥,小心为上。”
说着,又在他身前挡了挡。
听了这话,楚帝内心在熊熊燃烧的愤怒小火苗像被什么给嗞的一声给浇灭了一点。
“不悔大师来了。”
楚帝和宋致远立即看过去,见不悔大刀阔斧的走了进来。
“人在哪?”
两人让开。
不悔走近,看了那人的身体一眼,又翻了翻他的眼皮,再拿起他的手腕把脉,脉急而无力,他又蹲下身子,细看那些红点,神色淡定。
半晌,他才直起身子,对楚帝和宋致远点了点头:“症状和贫僧所见过的番僧所言的一样,估计再过些日子,他的五脏便会糜烂。”
五脏一出事儿,这人必死无疑。
楚帝的气息瞬间变了。
第1264章 喜怒各半
天子冲冠一怒,众人双股战战。
“无色无味无毒,不动声色致人于死地,当真是好算计,好,好得很。”楚帝呵呵冷笑。
“区区晶石,竟有杀人无形之效,这……”宋致远又惊又恐。
假若楚帝不是出于纯孝,把这屏风送给了太后而是放在自己的寝殿或时常出入的殿宇,岂不是悄无声色的就遭了这个暗算,便是天崩了,太医都检查不出因由来?
眼前这位,险成史上死得最莫名的帝王。
宋致远想到这点,不禁冷汗津津,生出一阵后怕。
若在大庆还没立储的情况下,天子一崩,这天下势必会动乱,毕竟成年王爷不少,个个为了争位,必定都拿出最大的底牌,一旦内乱,外乱便也会乘机而来,还有那躲在暗处虎视眈眈的夏氏余孽。
宋致远额上大颗的汗滴了下来。
甭管楚帝有什么打算,来年这立储君,怕是势在必行了。
“皇上,先离了这里再说。”宋致远不敢让楚帝久留,谁知道那破晶石会不会穿破这暗室,让人也受到伤害。
他不敢赌。
楚帝重重的哼了一声,一甩袖子,丢下一句:“继续监察。”便转身离开。
……
到了养心殿,楚帝便召来禁军统领,拿下闵亲王,扣留姬太妃,以捉拿乱党之名抄罪闵亲王府,一应女眷孩子悉数拉到宗人府去。
“诺。”
大年三十,这么大阵仗,只怕这年也过不好了。
“你看闵亲王是真的不知,还是本就知道这晶石对人的害处,却是特意孝敬与朕?”楚帝看向宋致远。
宋致远道:“不管他是否知情,东西从他的府中送上,他便脱不了干系。此时拿下,他若一直叫屈,认定对此物毫不知情,若处连,只怕……”
楚帝气笑了:“但凡谋害君主都得要举实证,岂不笑话?”
他是皇帝,他说对方有罪便是有罪。
宋致远不敢驳嘴,只提醒一句:“朝中也有老臣是死忠于先帝的,平日里也颇拥护闵亲王,而且您也只有这一个弟弟了。”
一旦往死里处置,只怕那些个人会认为楚帝是故意要赶尽杀绝,扫清威胁自己皇位的障碍。
楚帝的脸色更难看了,那几个老臣,简直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朕会怕他们?忠于先帝,那也忠于家族前程吗?”声音有点虚。
君臣相互有制衡这话,不是假的。
“闵亲王是必然要处置的,要让那些老臣满意又服人心,倒也不难。倒是闵亲王府那叫庞宽的采办管事和夏氏有些勾连,东西又是从夏至洋行淘来的,偏偏那少东家如今行踪成谜,会不会是夏氏的手笔却是不好说。”
这个事,宋致远也曾反复拆解,越是往细里掰碎琢磨,就越觉迷惑,总感觉自己如同走进了一团迷雾里,仿佛真相就在眼前,却始终拨不开浓雾,找出这谜团的线头来,反受其乱。
楚帝内心里也觉得此事不简单,但闵亲王,活罪难饶。
“皇上,大喜。”周公公急步而来,满脸惊喜地道:“陆世子和崔大人回来了,刚从东华门入宫。”
楚帝腾地站了起来,和宋致远相视一眼,满脸喜色。
第1265章 一手好牌打烂了
闵亲王府。
宁先生看着眼前相貌平平却是双眼精明的汉子,有些感慨,都以为他来不了了。
“所以你是藏在那宋老太爷的车底入城,再用了那倒夜香的老丁的身份潜入来的?”仆从张止看着眼前穿着灰扑还打着补丁旧衣的同伴佟千,仿佛闻到了一股子若有若无的臭气。
佟千瞥他一眼:“这王府还围着,能进来见到先生就是大幸。”
若非是那姓宋的,只怕还要经了无数盘问。
张止还想说点什么,宁先生却是手一摆,道:“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张止立即敛容一肃。
“外面情况如何?”宁先生看着佟千问。
佟千道:“我们的人就在城外隐匿着,也依着先生传递的消息,把楚帝追踪的眼线以及夏余子的信息悉数引到商那边去了,找到他是迟早的事,只是商的身子。”
宁先生眉头一皱:“怎么?”
“并不太好。”佟千道:“若伴生蛊不除,再依着他孱弱的身子,只怕熬不过明年。”
宁先生摩挲着指尖,抿着唇沉思,道:“暂不管他,保存我们自己的实力最为重要,主公这边随时有暴露的可能,一旦暴露……”
若是暴露,那旧部只怕会被一网打尽,毕竟夏侯哲这脾性不定,谁都不敢担保他会不会做些极端的事。
佟千皱起眉,道:“属下来之前已经安顿好了,一旦暴露,他们就会离开寨子各隐山林避世,属下接先生先离开。”
张止黑着脸吐槽:“若非主公任性,岂会落得这么尴尬的局面。”
跟丧家之犬一样。
可以说,一手好牌被主公的任性给打坏了,连先生都有危险。
宁先生抬手,现在说这个也没有意义。
“我一把年纪,也活到这个岁数,当真功败垂成那就是命,若真的我方弱势一朝溃败,你们且记着,要保存苗子,不要再图起复。”宁先生看着佟千,一张老脸有几分颓然,像是交代遗言一般。
佟千一惊:“先生,您何出此言?”
宁先生摇摇头,也没说他夜观星象,发现紫微星旺,大夏起复,现在是完全看不到时机,尤其是经了这个屏风事件。
其实夏侯哲有一点也说得不错,那个屏风,害一人,若能成,已经算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了,毕竟那只是一块石头,无色无味无毒,大庆还无人知晓它的功用。
可饶是如此,楚帝也避过了这个凶险,可见这真龙天子,是真的有上天庇佑,若不然,他眼下已经倒下去了。
天子一倒,大庆无储君之下必乱,他们也就有机会了。
可惜的是,老天爷没站在他们这边,楚帝非但没有受其扰,反是暴露了自家。
这也说明了一点,他们时运不够。
故而,宁先生才生了退意和谋后路,虽是不甘,却也无奈。
大夏起复不了,他也不愿看着那些当初愿意跟随他的人全部死绝,就这么安稳的过下去,也未尝不是好事。
世代延续,或许有一天,他们这一群也会出一个枭雄,如庆武帝那般崛起,开创新国吧。
“先生?”
宁先生回过神,刚要说话,却听外头有动静传来。
第1266章 抄王府
“主子,禁卫军入府抄家了。”
晚春满脸惊惶冲进了闵亲王妃的寝卧。
闵亲王妃害了风寒,病恹恹地躺在床上,整个人别提多萎靡了,听到这个消息时愣住了。
“抄家?”
“是,人已经冲进来了,像是要捉拿乱党。”
闵亲王妃眉尖一蹙,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影,却也没抓住什么,只一边下床,一边问:“王爷和太妃娘娘呢?可是回府了?”
他们可是入宫参加宫宴的,如今要抄家,那么他们呢?
“还不见人影,如果是突发的,只怕人是被扣在宫中了。”晚春带着哭音问:“主子,怎么办?”
闵亲王妃道:“先伺候我穿衣,别挑那繁复的,挑暖和的。”
晚春点头,立即冲过去衣柜打开,翻出厚实的衣裳来。
她动,闵亲王妃也没闲着,下得床来,便是伸手挽发,才走两步,双脚一软,差点栽倒在地。
“主子。”晚春扑了过来。
“我没事。”闵亲王妃哑着声说:“服侍我穿衣。”
晚春打起精神,给她套上衣裳,棉衣棉裤,也不管好看与否,只管往身上套,再披上厚厚的虎皮大氅,她也不确定会被带去哪里,自家主子正病着,肯定得穿厚实了。
“打开小匣子,拿点银票藏在身上。”闵亲王妃一边吩咐,一边走到妆奁盒子前拉开,挑了两三只实心的金簪插在了头上。
主仆俩也没拿多少财物,刚正好,就听到外面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皇上有旨,闵亲王府意图谋害帝君,王府一应人士缉拿至宗人府,听候发落,请闵亲王妃移驾。”
晚春脸色一白,不是捉拿乱党吗,怎么变成谋害帝君了?
闵亲王妃紧紧抓着晚春的手臂,深吸了一口气,缓步走出门。
门外,有一铁血凛然的穿着盔甲戴着缨帽的军士站在那里。
“敢问你是?”
“属下禁军统领王炀,王妃请。”
闵亲王妃看着他:“你说的是王府之罪是谋害帝君?可有证据?”
“启禀王妃,属下只是奉旨行事,个中是非曲折黑白,宗人府自会彻查清楚,还请王妃移驾。”王炀声音冷淡。
闵亲王妃见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便道:“府中女眷幼小,还请王大人约束座下,莫要惊吓了她们。”
“王妃放心。”
闵亲王妃这才往前走,走出院落,才隐隐听到惊惧的哭声传来,有下人惊慌失措的奔走,亦有人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却被士兵揪了出来。
她下意识地看向北苑的方向。
王炀眉梢一动,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目光闪动,招来一人护送闵亲王妃,他自己则往北苑那边去。
闵亲王妃抿了唇,只当没看见。
来到二门处,哭声震天,府中的侧妃姬妾全在一块儿,姬侧妃更是大声叫着王爷和太妃娘娘的名儿,惊恐不已。
“王妃。”方侧妃煞白着脸扑过来,想要寻求安慰。
闵亲王妃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手:“放宽心。”
方侧妃想死的心都有了,谁特么能放宽心,她进门才多久,咋就遇到这么倒霉的事了?
抄家,抄到王府来?
要命喽。
第1267章 长霄归
就在大年三十除夕这样的团圆日子,闵亲王和太妃入宫赴宴后,皇上忽然就对闵亲王府动了手,这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和震惊的。
王府被围了近一个月,一直很平静,闵亲王和太妃既然被特赦出席宫宴,这也意味着离解封不远吧,可事实却是闵亲王府被抄,闵亲王在宫里就直接送入了天牢。
而罪名,是闵亲王府借着万寿节送礼,意图谋害帝君。
闵亲王直喊冤,几个死忠先帝的老臣也帮着陈情,意指无凭无据,皇上不可任意妄为处置亲王。
楚帝也不和他们废话,直接把几个老臣带到了叁号死牢,看几个‘实验体’的身体变化,以及说出屏风的来历。
王府送礼,不是亲自经手就算不到闵亲王头上,这是何道理?哪有亲力亲为的主子,你说不知情,这理由未免太牵强,夺命屏风是王府所送,这就逃不脱。
所以闵亲王他不冤。
众老臣集体失声,只得改口说此等阴谋太过拙劣,也处处有漏洞,恐有乱党恶意嫁祸,意图为祸大庆,请皇上看在先帝份上,明察秋毫,切莫冤枉了闵亲王。
楚帝当时就气笑了,敢情这几个老臣觉得他躲过了一个死劫,就让他高拿低放了,也不想想这事有多严重。
父皇偏心眼,连带着死忠他的老臣也都偏心眼。
就这样还能为闵亲王开脱。
可真是,看他不顺眼呀!
楚帝也没顾得上去管夺命屏风石这一事,倒是先忙着接见未来女婿崔长霄和陆铭,从崔长霄那里得知他这一年来的遭遇。
“……臣无能,逃亡时没能护住那个仆妇。据她所说,商二公子,因着天生体弱,所以极少在人前出现,一直在商家的温泉庄子养着,忽然六岁那年,那些伺候二公子的人,就全部消失了,而她只是个烧火丫头,平日里极少在主子跟前伺候,早早就打发出去嫁人,倒不在那消失的行列。”
这一点,和情报倒是吻合。
“可那个仆妇却说,她曾在午夜里撞见过商二公子练武,身体并不像传的那般孱弱无力,而是十分康健,而那时该是五六岁的样子。”
宋致远看向楚帝,后者眯着眸子,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道:“六岁?”
“是。再后来,就一直是那传言中那孱弱的样子了,久治不愈,商家人也似接受了这个事实,连寿材寿衣都早早准备上了。”
楚帝懒懒地道:“这可有意思了,一个孱弱的人,又岂能练武?”
“这还不止,臣还查到,这商濮,说是商夫人所生,但其实不然,是商家主在商夫人生产时抱回来当嫡子养的,负责接生的稳婆曾悄悄告诉儿媳,真正的商公子,在娘胎就溺毙了。”
宋致远眉头皱起,这么说,这商濮的身份,是真的很值得考究喽。
可是,总感觉有点不对,为什么是六岁变化,变成真正的病秧子?还是故布疑云?
崔长霄又说了一个重要的信息:“皇上,商濮必有问题,臣带着那仆妇回京时,一直被不明人士截杀,臣怀疑夏氏旧部余孽和两江江匪甚至江湖绿林一直有勾结。另外,皇上,臣查到亡国夏朝阁老宁阁老实为假死。”
第1268章 宋相敏锐
崔长霄和陆铭走出养心殿,两人相视一眼,又齐齐看向皇城上的天空。
“成就感有点遭受打击了。”
陆铭看向他,失笑出声:“你放心吧,该是你的功劳,皇上不会忘了的,更别说,你可还是天子女婿。”
崔长霄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最后都化为一声叹息。
陆铭也不知想到什么,道:“抱歉,我一时没想得太远。”
两人这话中里面是什么意思,大家心中有数,天子女婿,听是好听,但以后接触的权利要么没有,要么大了招帝君忌讳。
就看安平长公主的驸马吧,如今所在的职位,也是不重不轻的,若是换了安于现状的人,这无所谓,可若是有大抱负和野心,只怕会暗戳戳说一句,尚公主,谁爱谁去。
崔长霄道:“没想到宋相会这般敏锐,从几本书就能推测那人诈死,说实话,我要不是亲自去刨坟,都不敢肯定。”
“宋相也只是推测,而你也是从各个蛛丝马迹猜出来才会去确认,也算是旗鼓相当。”陆铭边走边道:“如今倒也和皇上他们的情报不谋而合了。”
崔长霄点头,确是如此。
“仔细将养着吧,过些天,还得请你陪着迎亲去,这催妆诗迎亲诗啥的,可都指望你了。”陆铭道。
崔长霄一笑,刚要说什么,却见前方出现两个宫装女子,身后跟了一串的宫女太监,不由脚步一顿。
陆铭看过去,咳了一声,揶揄道:“消息传得颇快,看来公主是铁了心要看到你安好才肯罢休了,听说你消息失联后,她就病了一场。”
崔长霄摸了摸鼻子,看着嘉怡公主身边的女子,道:“你少五十步笑百步了,比起公主,寿阳郡主才是最担心的那个吧。”
两人对视一眼,越发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一起逃命之谊,如今未来妻子又是亲亲的表姐妹,两人也算是襟兄弟了。
……
养心殿内。
楚帝习惯性的问宋致远:“这个商濮,你怎么看?可是他?”
这个他,指的就是那个余孽。
宋致远沉吟片刻,道:“商濮的身份有问题是必然,只是臣觉得有两点说不通。”
“你说。”
“其一,商濮不是商夫人之子,而是抱回来的,那么该是从小就在商家养着,若是长霄查到的那个仆妇说的是实话,那么小时候的商濮,至少是六岁之前,所谓的体弱孱弱是假的。”宋致远道:“可转折却是在六岁,先换了一桩服侍的人,而后来仆妇所见的商濮,却又是真正的孱弱,这两处有些奇怪,臣想不通。”
他顿了顿,又道:“家母也曾数次见过那商濮,也说他看起来极是孱弱,这应该不假。但如果是装的,那就只有一点,是以药物致使的孱弱。”
楚帝转动着玉扳指,道:“你是觉得这商濮的身份是不是真正的余孽有待商权?”
宋致远苦笑:“他这身份成谜,臣是有些想不通,有点混乱了。而且,现在事事指向他,包括屏风事件,反倒有些……”
“画蛇添足?”楚帝接上话。
宋致远:“是过于刻意了点。”
他感觉自己漏了什么,一时想不起来了。
第1269章 留着不办等过年么
过于刻意。
宋致远就觉得如今事事指向商濮就是夏余孽,极是刻意,不免就想多了些,当然了,这也是为官多年的习惯所然,一事总免不了要多想一些,往往有时候极简单的事就因为想多而变复杂了。
就好比之前清城伯算计自家老爹,结亲是假,为长子谋前程是真,当然,若真能结亲,那长子的前程也自然能解决了,一箭双雕。
而他多想一层的事,有没有可能为了支持燕王,多拉一门助力。
“自然,既然宁阁老未死,也有可能因为暴露,而把事情往对方身上推,借以断尾求生吧。”宋致远又补了一句。
楚帝呵的一笑:“这可能吗?那可是他用以复国的一个大棋子,要是这棋子没了,那他以什么来令诸侯,又不是……”
他话音一顿,看向宋致远。
宋致远几乎是顺着他的话想到了,扯了一下嘴角,没了那颗棋子,不还有姓夏的么?
楚帝心里有些不舒坦了。
“倒要看看,这个老东西藏到什么时候。”耗也要耗死他。
宋致远却是有种直觉,这人的出现应该不远了,既然已经暴露在他们这面前,不想过去二十年做的努力白瞎,有机会的话应该会奋力一搏吧。
彼时。
除夕宫宴已到尾声,百官诰命陆续出宫。
宋慈走得迟,也见了一场好戏,便是姬太妃如同疯了一样拿着免死金牌要强闯慈宁宫,破口大骂,说太后和皇上欺负他们母子,无视先帝云云。
可惜的是,她连宫门都没能踏进去就被强行架着走了,临走前看到宋慈,连她也一并骂了,一丘之貉。
宋慈:“???”
泼妇能上天啊,啥啥都敢骂。
宋慈出了宫,回府途中,却是看到押着闵亲王府女眷的车子往宗人府的方向去,一阵哭声震天,听起来极是凄凉。
宋慈叹了一口气。
宫嬷嬷道:“没让步行着去,这算是维持体面了,不然这么冷的天,还得从王府走着去,不病也冻病了。”
“听说闵亲王妃已是得了风寒,故而才没去宫宴。”
宫嬷嬷:“她也算是命运多舛的人。”
可不是么,本来就身份尴尬,被指给闵亲王,却是牵连了这样的谋逆大事,怎一个凄惨了得。
“夏氏宗族仍存在,她大抵不会太过受罪。”宋慈说了一句。
楚帝做面子功夫,也会留着这个唯一的正统来安抚夏氏的心吧,命肯定不会丢,不过还有没有从前的好日子,却是不好说,看命了。
外面忽然洋洋洒洒的下起雪来。
宋慈看了一眼,再看那渐行渐远的押解队伍,听着那若有似无的哭声,嘀咕了一句:“有话说,留着不办等过年么?皇上是深析其意啊。”
大年三十抄他,简直不要太扎刀。
楚帝却觉得大年三十这日办大事,当真是挑了个好吉日,喜信不断,先是屏风事件得了结果,未来女婿带着满满的调查情报回归,王炀那边,又传来了消息,有疑似宁阁老的行踪?
第1270章 不平静
盛平二十二年的大年除夕,注定是以不平静结束,这样的佳节,有人阖家团圆有人伤亡,却无人敢在外头乱窜,因为五城兵卫在处处搜寻叛贼,谁都不想大过年的被人拉到大牢里去候审。
越是接近新年子夜,来往大街上的人便越少,有些铺子比如药材铺医馆的早就闭门了,但仍有管事或小二不放心,会前去铺子检查一下门户,以免大过年的被宵小捣了门户,或吐了一摊,要不然新年见着污秽,也是晦气。
春和堂,平日里多半歇在铺子里名唤刘三的伙计便是这检查门户的其中一个,这一检查,好家伙,门锁被拆了,连忙掌灯一看,铺内的药材柜子大开,好些药材不翼而飞。
刘三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嗷的一声叫嚷:“特娘的,招贼了!”
呼声湮没在寂夜中。
有铺子门户紧闭,亦有楼子大开门户,广迎宾客,比如那些声色犬马的销金窟场所。
可也有军户入内搜查,不顾老鸨龟公的阻拦,踢开一个个紧闭的房门,吓得不少在做好事的人当场就萎了。
万春楼,一个军卫经过一个房门,鼻子动了动,领着人踹开了房门。
里面传出一声尖叫。
“军爷,军爷,这是我们的红春姑娘,今晚身子不爽利,不接客人的。”老鸨慌慌张张的扑过来。
里面的人则是煞白着一张脸,捏着裙摆,惊恐地看着他们。
“为什么有血腥味?”领头的军卫看向身后的两人:“进去搜。”
房间什么陈设一目了然,红春哆哆嗦嗦地回道:“军,军爷,奴,奴家天葵来了,正要换洗呢。”
她也顾不得羞意,拉起裙摆,露出雪白的里裤,裆部一片殷红展现在众人面前。
那军卫脸上一黑,另外两个小兵扫了一眼,也觉晦气,对军卫摇了摇头。
“走。”
几人离开,老鸨指了指她,连忙带上门跟上去,今晚这生意不用做喽。
人一离开,红春一扫脸上的慌色,来到窗户前,过了一段时间,看着搜罗的人离开万春楼,便挪开浴桶,拉起地板,露出一个只能容两三人的暗室。
一人从中跳了出来,可不就是宁先生身边的张止,但见他拉出宁先生,而后者,老脸惨白,腹部殷红,染红了衣襟,早已昏迷过去。
窗户那边传来动静,几人一惊,红春走过去,问了一句:“谁?”
“我。”
红春连忙打开,佟千跃了进来,拿着一大包药材,扑到床前:“先生如何了?”
一边问,一边打开包袱,示意张止撕开衣物包扎,红春则是在警戒着,时不时看向床那边一眼,眉尖深锁。
佟千看到伤口,道:“伤口比较深。”
张止咬紧口槽牙,诅咒一声:“该死的,那病秧子,真该把他碎尸万段。”
“人都死了,别说那个了,还得想想接下来该如何。”佟千皱眉道。
谁曾想,那吴大人的孙子会认出先生非他祖父,拿了利器藏身,竟是故作撒娇说想要对先生说几句话,先生一时不忍近身了,却被对方的匕首刺中了腹部。
第1271章 先生的坟被刨了
“这都是命。”
宁先生醒来的时候,就虚弱地叹了一口气。
佟千和张止心里浑不是滋味,生硬地道:“先生,您万不可这么说,也是属下疏忽大意。”
谁会想到戴着一模一样的人皮面具,仍会被识破呢。
宁先生摇着头,扯了扯嘴角道:“和你们无关,不必自责,假的就是假的,哪怕顶着同一张脸,也抵不过血缘的牵绊,血浓于水。”
佟千默然半晌,道:“先生,如今您受伤,也不能随意走动,且外面也巡得紧,不如在这先将养一下,属下会联系赵老他们接应,寻机出城。”
红春一惊,道:“大人,奴这里不行的,那些人只怕会不时前来搜查。”
“闭嘴。”
红春在他冷血的瞪视下打了个寒颤,不敢多言。
张止看她的眼神更像是死人。
宁先生沉声道:“老赵那边,让他们轻易别动,免得也暴露了。不过有一点,让老赵他们查一下,楚帝搜拿这么紧是为何?”
他总觉得忽略了什么,知道楚帝一直在因为城西小院的事在搜罗余党,可是那小院也没留下什么东西,商濮也早已出城,不是该把目光放在城外追寻么?
佟千欲言又止。
宁先生眼尖,见状问道:“你可是有事瞒住我?”
张止也看了过来。
佟千垂下头,跪了下来,道:“事实上,有一事一直没来得及告诉先生。”
宁先生看着他,等着下文。
“吴兴宁家祖坟那边,先生的坟,被刨了。”
先生的坟被刨了。
张止想骂他是不是疯了,先生好好的,什么刨坟,可他脑子一转,却是想到什么,浑身僵住了。
宁先生更是大觉惊骇,心脏都似稍停一瞬。
“先生。”
宁先生一摆手,深吸了一口气,他明白了,原以为楚帝是在找夏侯哲那个孩子,却不想,是在找自己,又或许,找到自己就找到了夏侯哲。
怪不得步步紧逼,直要逼他入穷巷一般。
终究,是藏不住了。
他露了个悲怆的笑:“天意,都是天意。”他闭了闭眼,又睁开,道:“都是命。你们听着,我如今这样,只怕离不开这个京城,佟千你想法子出城,通知我们的人,尽早散去,莫要平白折了。”
张止道:“先生……”
“听我说,王府那边被抄,主公那边情况不明,即便商濮那边被找到,主公也未必能轻易脱身。”宁先生道:“而我,年纪大,又受了这一伤,尤其是楚帝已知我诈死,他定是要寻我出来……”
他本就虚弱,话说得急又快,竟是有些喘不过气来。
两人连忙顺他的气。
宁先生缓了好一阵,才又睁开眼,道:“这是天不站我们这边,人老了就该信命。”
一连串的挫折,究竟是将这个老人给打击到了。
“先生,您精心部署多年,大家伙也都指望着您呢,您可不能信这个命。”张止咬牙道:“您隐姓埋名这些年,也不是为了区区一个信命的,属下相信,我们不会就这么折了。”
宁先生拍了拍他的手背,道:“我老了,人不得不服老。”
第1272章 皇帝的恶趣
噼噼啪啪,有烟火在半空中炸响,鞭炮声此起彼伏。
新的一年来了。
天牢,闵亲王盘腿坐在甲一号牢里,双眼微微阖着,内心却是有些不平静,放在大腿上的手轻轻的攥着。
有脚步声从远而近,夹着一股某个人专用的龙涎香。
人在天牢前站定,闵亲王睁开眼,和外面穿着虎皮大氅的楚帝视线对上,起身向楚帝拱手一礼:“皇兄,新年安康。”
“新年安康。”楚帝走近一步,看着他那张年轻的脸,唇角一咧:“你倒是淡定,入了这里,丝毫不见慌。”
闵亲王也上前一步,状似无奈地道:“臣弟早就说过,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您是君,臣弟是臣,臣弟的生死全在您的一念间,臣弟慌也无用。”
楚帝眉梢一挑:“怎么,现在不喊冤了?是对你府上送上来的那块寿礼屏风的真实来历心中有数吗?”
闵亲王定定的看着他,露出一个苦笑:“皇兄,臣弟生在大庆,这辈子甚至也不曾出了大庆,过去的日子,也都是徐州,对于那块屏风,臣弟也只知它只是一块比较漂亮的石头,号称能养人罢了。”
楚帝笑了起来,脑中忽然生了一丝恶趣。
“如此,倒是朕错怪你了。”
闵亲王:“???”
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确如你所说,一块长得比较漂亮的石头而已,可观赏,可养人,挺好的。”
闵亲王呼吸渐急。
“新年也到了,朕也没啥好送你的,来人,去把那块屏风搬来赠与闵亲王观赏。”楚帝看着闵亲王,却是吩咐着身后的人。
“诺。”
闵亲王微微一讶,又拱手作了一个长揖:“臣弟多谢皇兄。”
垂下的眸子,却是闪过一丝冷冽的暗芒,再抬头时已是消失不见。
楚帝:“不必谢,你暂待天牢也是寂寥,那屏风既能观赏也能养人,送到你这边来,也不枉你我同为兄弟一场。”
他说着,转身要走。
刚一转身,又回头看向他,道:“对了,你可知你府中的府官吴大人死了。”
闵亲王露出一个惊愕的表情。
楚帝看着他脸上的震惊,道:“你这两日总也见过他吧?这些天的所谓吴大人,是别人假扮你可知?也是巧了,假扮他的人,正是前夏号称早已作古多年的宁阁老,可真有意思。”
“皇兄,您说什么?”
“屏风是你府上从那个夏至洋行掏上来的,洋行似有前朝的余孽,如今那夏氏的宁阁老贴了一张你府上府官的脸皮在你府中躲了一阵,你不觉得挺有意思的?真巧。”
“这,这……”
楚帝笑道:“反正朕觉得怪有意思的,找来找去,这些个魑魅魍魉却是在朕的眼皮底下,传说中的灯下黑。啧啧,真有趣儿。”
他丢下这一句,也不看闵亲王的脸色,转身走了。
牢房恢复清净,片刻后,便有人送来一块屏风,正是闵亲王府呈上去的那块,随着屏风送来的,还有一壶酒,几碟小点。
闵亲王站在屏风面前,脸上的镇定终于逐渐龟裂。
狗皇帝是真的狗!
第1273章 汝之所往,吾以趋
闵亲王盘着腿坐下来,执了酒壶给白玉杯倒了酒,浅浅的啜饮着,时不时捻几颗松子在嘴里嚼着,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
可他内心里,却是慌得一批。
这扇屏风,可不是当真如他所说的能养人,而是害人,就这么摆在自己跟前,等于每一口呼吸都在吸着那虚无缥缈的毒气。
没错,闵亲王不知这种石头散发出来的有害气场为辐射,也就只能称之为毒气了。
楚帝这狗皇帝竟是真查出来这屏风有害,还给他来了这么措手不及的一招。
怎么办?
闵亲王拿了一小包子在手里撕着,指尖微微一颤,包子里露出一张白色的纸,他把包子放在嘴里嚼着,再把酒喝光,这才来到床榻上躺下,在暗处,把嘴里的小字条吐了出来,借着灯光看了一眼,又塞回嘴里嚼烂吞了。
老东西竟是这么命大,躲过了致命的一击,只是受了重伤,那叫吴康的病秧子也真是不中用,白瞎了自己让人透了他这么个消息,你说劲儿足足的把人给扎死了,那该多好。
如此一来,老东西死了,那些人也怨不到他头上来。
不过命大么,这么大的年纪,受这样的伤又是在大冬天,想要恢复好,只怕也难喽。
闵亲王心头起了一丝变态的快意。
想要舍弃他另谋新主,也要看他允不允,了不起一拍两散,散之前,也先熬死了老东西。
闵亲王闭着眼独自乐了一回,又睁开眼,想到楚帝的话,怪不得这个把月追查得这么紧,是早就发现了老东西没死?
如果他找到了老东西,那老头会不会把自己供出来?
闵亲王一时有些踌躇,眉头皱起,他不能在这里久呆,尤其身后还有那么一座东西。
他垂着眸子,目光落在自己的玉扳指上,眉眼又是一松,闭眼睡去。
……
楚帝站在暗处看着闵亲王平静地坐在牢里吃喝完睡觉,仿佛对那屏风完全不为所动,不由冷哼一声,带着人走了。
“您这举措也实在是挺突发奇想。”
出了天牢,宋致远就忍不住开口。
楚帝脚步一顿,看着他挑眉道:“这不好么?朕觉得就挺好的。他口口声声不知情,不知屏风是有害之物,还说什么养人,这就恶心了。”
他回头望了一眼天牢的方向,道:“既然他说养人,那就好好的将养一下,感受那屏风带来的奇妙。允之啊,这就叫……”
宋致远很自觉地接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楚帝眉眼一弯,一捶他的肩膀:“允之真是朕的知己。”
“亏得是知己,臣还以为担一个蛔虫的名号。”
楚帝哈哈的朗声一笑,看向远处的璀璨的烟火,背着手道:“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真正肃清这些魑魅魍魉,四海升平,疆土万里。”
宋致远落在他身后一步,与他一起看着那烟火,道:“您放心吧,这盛世,终究会如您所愿。”
楚帝偏头看向他:“不管如何,允之也愿随?”
宋致远郑重地向他一拜:“汝之所向,吾之所往,汝之所往,吾亦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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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不动了,理智告诉我要重新细化撸一下细纲。
可我脑子里全是灵异梗是什么鬼?新书我特么想写鬼写灵异啊?
第1274章 国公府应亲
新年一大早,宋慈的春晖堂早早就挤了一堆的人,先是在她院落服侍的仆妇丫鬟都早早向她拜年,一个个得了彩头,喜得见牙不见眼的。
再就有宋致远他们几个孝子孝媳带着孩子们来拜年,彼此恭贺新禧,春晖堂一派喜庆。
只有宋老太爷,心里不太爽,除夕夜,他愣是赖在了春晖堂过夜,却是没能赖到宋慈的屋里,而是在西厢房住下的。
堂堂男主人,他连正屋的床都睡不上,这就很离谱。
可是,无人鸟他。
宋老太爷憋闷,却也不敢在大新年的瞎逼逼,他怕宋慈真的会如她在除夕夜说的那样,他敢作妖,就让人拿了扫帚来扫他出门。
大新年的,他可不敢触这个霉头,因为他知道现在的宋慈做得出来。
宋老太爷待底下人拜过年,就一刻都不停出了府,与老友拜年道新禧。
宋慈也没拘着那些小的,让他们想去哪拜年就去,便是宋大夫人她们几个媳妇也是一样。
宋大夫人却是不敢去的,防着别人来府中拜年,也得应酬接待,她不去,江氏她们也没太多的应酬,干脆也在家,陪着宋慈打马吊,又叫了自家调养的戏班子来唱昆曲耍乐,说一下东加长西家短的,倒也自在。
“太夫人,安平长公主来拜年了,大夫人已前去二门迎接了。”
过了晌午,宋慈这就接到了丫鬟的传信,她呀了一声,看向宫嬷嬷道:“这个时候来拜年,莫不是有好消息了?快去让丫头们准备热茶,就砌皇上赏的大红袍,她好这口。也给我准备着红包。”
宫嬷嬷笑着道:“这茶老奴得亲自奉给公主,也讨个新年彩头了。”
“要的,要的,就是怕这几个丫头要和你急。”宋慈指着屋内服侍的几个大大小小的丫头说。
众人笑着打趣:“那可不是,除非嬷嬷请奴婢们吃酒,那奴婢们就与她争了。”
宫嬷嬷:“好哇,一个个牙尖嘴利的,合着为了讨太夫人欢喜,就来欺负我这个老婆子了是不?”
众人笑成一团。
安平长公主就是在这样的笑声中,与宋大夫人一道踏进了春晖堂,顺着丫鬟打着的帘子走进来,笑道:“搁大老远的就听见了老太太您这里传来的笑声,真是听了也格外欢喜。”
“我却是觉得,再没比公主驾到更欢喜的。”宋慈站了起来,扶着安平的手就道了一声新年安康,新年喜乐。
安平长公主倒是正正经经的给她这个长辈的拜年,得了宋慈的一个厚厚的红包,这才笑着坐下来聚话。
“我这天不亮就先和驸马以及孩子们进宫去给母后皇兄拜年,从宫中出来,先家去了一趟,紧接着就上了定国公府拜年,得了好消息就麻溜来您这里了,也盼着新禧得个好彩头。”
宋慈眉梢一挑:“好消息,莫不是国公府那边给准信了?”
安平长公主含笑点头:“总算不负您所望,定国公和夫人已是应了你们这们亲事了。”
第1275章 闵亲王中毒
“……我本来就打算着趁着这大年初一,好好的磨一下关夫人,却没曾想,没几句,她就松口应了,可见她对你们家大公子也是极满意的。”安平长公主笑着说。
宋大夫人从她进门时已是猜到,此时听了也是满脸喜色,起身向她行了一礼,喜滋滋地道:“也是因着有公主保媒,这门亲事才这般顺利,回头这若是正式定亲,还得请您做个见证人呢。”
“你放心,我既是应了保媒,三书六礼的流程,我自都会跟进的。”安平长公主笑着道:“只有一点,关夫人说了关六小姐年岁还小,便是定了亲,也还想多留两年好生教导呢。”
“那是自然。”宋大夫人也不急,只要亲事定下了,孩子一及笄,一次次的上门磨,婚期也就能定下来了。
宋慈也道:“我们早就想好了,也是想着先定亲,婚期倒是不急的,您且放心回了关夫人便是。”
安平长公主点头:“依我看,打铁趁热,不如正月下旬就寻个好日子定下?那会儿我家寿阳也都成亲了,我这也能腾得出空来。”
“那敢情好。”宋慈笑看着她,道:“这新年真是大喜,陆世子一回来,公主这愁色是一扫而空了,可见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安平长公主抿着嘴笑:“也不怕您笑话,他这一回来,我和驸马这心头大石总算是落下了。”
宋大夫人也凑趣说了一句吉人自有天相云云。
“我说过吧,安心等着,自有好事来,没错吧。”宋慈笑眯眯地道:“这叫老天自有安排。”
“您说得都对。”
安平长公主正要说点什么,外头有丫鬟进门禀报,相爷经召须紧急入宫,让宋大夫人前往正院有事商讨。
几人一愣。
又有丫鬟领着一个仆妇前来,说是长公主府来了人请公主立即回府。
安平长公主皱眉:“可是府中有什么事?”
仆妇恭敬地道:“似是宫中传了消息,闵亲王在天牢里中毒了,驸马请公主回府。”
安平长公主:“……”
宋慈一讶,看向安平长公主,问道:“你进宫时没听到消息?”
安平长公主摇摇头:“出宫的时候还好好的呢,也没听到闵亲王如何,倒是姬太妃哭闹着要见母后,被母后罚禁足了。”
她放下茶杯,道:“既如此,那我就先回府了,兴许是要进宫也说不准。”
“我送公主。”宋大夫人站了起来。
“相爷也让你前去正院呢,让嬷嬷送我就行。”安平长公主笑着说。
宋大夫人却没敢托大:“不差这一会儿,先送您到二门处再回正院也近。”
安平长公主见状,也就不再坚持,和宋慈道了别,就匆匆的走了,大过年的整这幺蛾子,真是不省心。
宋慈看向宫嬷嬷,啧了一声,道:“大过年的,你看闵亲王这整的叫什么事。”
除夕被拉入天牢,大年初一就传了个中毒的消息,这是嫌楚帝不够晦气呢,还是故意挑着这日子来给他添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