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六章 吊唁受了气
旦哥儿咿咿呀呀的叫声把宋慈从自怜自艾中唤醒出来。
宋慈有些吃力的把他抱起来,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道:“旦哥儿是不是也觉得祖母太老了?你放心哦,祖母要多养生,争取多陪我们旦哥儿久些。”
小娃娃咿咿呀呀的,小手一挥就抓住了她的小尾指不放。
“哟,这是要和祖母拉钩钩么?怕祖母说话不算话?”宋慈呵呵的笑起来。
宫嬷嬷笑着凑趣:“小六公子心里门儿清呢,要跟您盖章留印。”
宋慈勾着他的小手指,道:“盖章就盖章,将来若是祖母说话不算话,还有宫嬷嬷呢,她自诩比我年轻,肯定会好好护我们哥儿长大的。”
宫嬷嬷心头一跳,并不太愿意接这话头,总觉得这不吉利。
正想岔开话题,却见帘子一掀,小满道:“二夫人和三夫人回来了。”
两人都有些讶然,不是去吊唁,这么快就回来了?
宫嬷嬷立即道:“先问问二夫人她们可是先跨过了火盆再进。”
这里有老人小孩儿,两人刚吊唁回来,怎么着也得跨了火盆辟一下阴邪再过来好些,以免脏东西跟着回来了,让这老的小的都受了惊。
江氏的大嗓门从门口就响起:“嬷嬷,我们已是换过衣裳也跨了火盆甚至用柚子叶水给净了手脸了。”
她和鲁氏前后脚进门,果然,身上已是换过一身衣裳,或紫或茜红,俱都不是去吊唁该穿的颜色。
然而,两人脸上都是一副怒容。
“你们这是去吊唁,怎这么快就回来了。”宋慈让邓氏抱了旦哥儿出去喂奶,问着二人。
江氏正欲回话,却听丫头说宋大夫人也过来了,便止了话头,先向进门的宋大夫人行了一礼,没料到宋大夫人也是问的一样的话。
“说是去吊唁,这前后脚也没两个时辰吧,就回了?”
江氏是个暴性子,冷笑道:“我们宋家能去吊唁也就是看在姬家那挂在正门上的大红金匾,不然就凭她一个无官无品的小妇人,还能使动我们前去吊唁?也不看看自个是什么身份!”
宋慈皱眉,看江氏这炸毛的样子,莫非是姬家那给她们脸色了?
“这满京的人家,哪家死了人,对前来吊唁的宾客不是以礼相待的,可他姬家就不是,举止粗鄙,出言不逊,我真是再没见过这样无礼的人,他们家的姑娘,真真是没有教养,谁娶谁倒霉。”江氏把桌子拍得啪啪直响,可见是真气着了。
宋大夫人无奈,道:“你这爆竹性子,也不收收,在自家里也点着,没得吓着了母亲。”
江氏闻言有些讪讪,看着宋慈道:“母亲,是媳妇无礼了。”
“到底是怎么了,你这一番噼里啪啦的说得我跟丈二和尚一样摸不着头脑了都。”宋慈嗔她一眼,看向鲁氏:“鲁氏,你来说。”
鲁氏也气,但比江氏沉静些,吸了一口气,道:“我和二嫂去吊唁,上了香,好好儿的有股风吹来,那香却是灭了,结果那姬大夫人的小女儿就冲上来说我们宋家的香她娘不受,说……”
第一千零七章 莫须有的罪名
姬家女说什么,竟说姬大夫人是被宋慈逼死的,所以不受宋家人的香。
当时前去吊唁的人不少,骤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江氏和鲁氏当时那个愤怒和尴尬,就跟被人怕光了站在众人跟前一般,别提多羞恼了。
宋慈逼死姬大夫人,这简直是莫须有的罪名,江氏当场就发火炸毛,也不管是不是场面不对,直接泼辣货上身,对着那姬家女就是一番明嘲暗讽的怼,直把那姬家女怼得大哭。
这怼完了,江氏便拉着鲁氏走了,连茶都没喝上一口,一边走,还一边嚷着这待客之道,真是闻所未闻,世间仅有。
江氏她们走,有和宋家亲近的,也都纷纷告辞,原本还算热闹的丧礼,一下子冷清下来。
也是,区区一个安乐伯,就是有个姬太妃撑着又如何,又怎比得过如日中天的宋相府?
宋大夫人怒极:“简直岂有此理,姬家这是当我宋家无人不曾?”
宋慈则是看向宫嬷嬷,道:“你看看,我这金口,一开就中。”
宫嬷嬷叹道:“好的不灵丑得灵。”
几个儿媳面面相觑。
江氏道:“母亲,您这话是?”
宋慈叹道:“在得知姬家大夫人暴毙之后,我就和宫嬷嬷说过闲话,这姬家会不会记恨上我,觉着是我逼死了她,果不其然。”
宋大夫人几人:“……”
这话让她们怎么接才好。
“总之这姬家人,以后见着都绕着走才好,没得碰见了,都能平白无事惹一身骚。”江氏仍是满脸愤懑。
那简直气死人。
“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和我们家本就不是一路人,不过是礼节上去吊唁一番,去了礼数也就到了。”宋慈道:“至于那小姑娘,逞一时嘴快,也不过是图一时爽,以后总有苦处等着她,倒不必再记恨她什么了。”
一个小姑娘,对吊唁来宾出言不逊,这规矩礼仪,算是没有了,又是丧母之女,等继母入门,等待她的下场用脚趾头都能想到。
在座几人都是女人,稍微一想,就明白宋慈说的苦处代表什么,无非就是以后嫁人的事了。
“母亲说得对,区区小丫头,二弟妹你还和她上火着急,不值当。”宋大夫人笑着说。
江氏道:“我这不是气急了么,这样的莫须有罪名,虽说母亲行得正站得正,但也架不住那些好事八卦的以讹传讹,最后也不知传到什么样子去了。”
这样传来传去,说不准还有人会借此生事,说宋家仗势欺人如何云云。
纵使他们不怕传,可这名声,谁不只图个好听?
宋慈哼笑:“传就传吧,身子不怕影子斜,真要传,自然也能传出葵园的话,到时候,倒霉的也不知是谁呢。”
大逆不道的又不是她,是姬家这已逝的大夫人,这有脑子的一想,还能不知个中内幕?
“母亲就是大气。”
宋慈摆手,道:“大气倒也称不上,事实上,有句话叫有理走遍天下,我刚我有理啊,怕个啥?”
第一千零八章 哄鬼呢
婆媳几人表过这一番话,便是岔开了话题。
宋慈说起白水莲,看着鲁氏道:“听说那白姨娘又闹幺蛾子了?”
鲁氏连忙起身,满脸歉然道:“昨日夫君把她接出去了,听说是去了孝王府的灯棚赏灯,媳妇觉着她未经批准擅自出府,有失规矩,便罚她跪了一个时辰。”
宋慈眉头一蹙,道:“带去孝王府赏灯?老三这莫不是昏了头,有带着侍妾登门作客的理,简直糊涂,他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鲁氏脸上发苦,低着头没说话。
江氏和宋大夫人相视一眼,都默默地看着茶杯。
“听说那孝王妃有个庶出的姑姑给山西的罗知府做了贵妾,和白氏相当投契,孝王妃这是挂心那姑姑,便传了白氏去聚话。”
宋慈呵的一声笑了:“这话哄鬼呢,她孝王妃会挂心那庶出的姑姑,何不直接遣人去接了她回来省亲?还说那姑姑和正妻的表妹投契,这搁谁都信不了,分明是找的借口……”
她说到这,眉头再次皱起,道:“老三和白氏一道去的,所以也是去和孝王喝酒了?”
“说是有这个事。”
宋大夫人听到这,也不免眉头一蹙。
到底是当相夫人的人,一些政治素养,她还是有点小敏感的。
这老三带着侍妾去和一个王爷相谈甚欢,怕不是想要站了那孝王队吧?
宋家没分家,老三这行径,会不会让外人觉得,他们宋家是要站孝王这队?
想到这一点,宋大夫人便有些坐不住,频频看向宋慈。
宋慈也是想到这些,便道:“以后孝王妃再遣人来,便说白氏要为我祈福抄经,不好外出,别让她出去了。”
鲁氏一喜,垂下头道:“是。”
“你们都下去吧,顾氏留下。”
江氏和鲁氏便站了起来,向宋慈福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两个妯娌一走,宋大夫人就忍不住了,道:“母亲,老三此举大有不妥,如今储君未立,各个王爷都在暗自较劲角力中,拉拢着各路官员,老三他这……”
宋慈捻着手中的紫檀念珠,道:“朝政的事我们这后宅的就莫去议论了,这事老大肯定心中有数,交给他就是。”
宋大夫人闻言便点点头,这府里的事,是瞒不过相爷的眼的。
“你也别想太多,仔细养好你的身体才好,肃儿到了说亲的年岁,还得由你来相看,身体不好,哪来的精气神?”
宋大夫人立即被转移了注意,问:“媳妇听相爷说过了,母亲昨夜是遇见了那闻家小姐?您瞧着如何。”
“才见一面,能看出什么来?不过这人能得皇后娘娘一声夸,也是差不到哪去的,但具体还得再相。我想着过些日子下个帖子,请了昨夜几个人来府中赏菊,到时候你见了便知道。”宋慈没说差也没说好,就是不把话说死。
“这敢情好,母亲想着什么时候,媳妇可以准备一二。”宋大夫人也急着看这闻小姐的人品。
宋慈见状便道:“过会儿我再翻翻黄历吧,你也别表现太过,要是露了痕又相不中,倒叫彼此难堪了。”
宋大夫人连忙告罪,讪笑道:“到底是长媳,媳妇是有些着紧。”
宋慈端了茶,不置可否。
第一千零九章 烂泥扶不上壁
丧礼上得罪了宋家人,姬家自知理亏,当天就遣了管事送了一车赔礼过来,只是宋大夫人做主,悉数退回,一颗糖也不收,一同陪着那管事回去的消息,是宋慈气得心绞疼了。
姬家现任安乐伯,也就是姬太妃的亲大哥,慌得一匹,连忙去找自家亲妹子。
可别把宋相给得罪狠了,在皇上太后跟前上点眼药,他们家这小爵位都给没收了。
姬太妃病恹恹的靠躺在美人榻上,乍然听得姬大夫人没了,她吓得脸都白了,魂儿都还没完全归位,也没去姬家吊唁。
她是堂堂皇家太妃,对于娘家侄媳过世,她不去也无妨。
不去的原因还有一个,昨夜她也对姬大夫人一番指责,总不能就因为数落她几句就想不开了吧。
姬太妃有些心虚和惊慌,总觉得后背发凉,阴风阵阵。
听得姬老太爷来了,她让人传了进来。
“俪娘,你可要救救姬家啊。”姬老太爷颤巍巍的胡乱行礼,开口就是求救。
姬太妃心中一跳,看着这个年纪足以当爹一样的亲大哥,皱眉道:“有话慢慢说,你好歹也是一个伯爷,这么个年纪还咋咋呼呼的成何体统?坐下吧,怎么了?”
姬老太爷有些忐忑,小心翼翼地看她一眼,嗫嚅道:“还不是你那些侄孙女惹的祸事。”
他断断续续的把灵堂上的闹剧给粗简的说了一遍。
姬太妃听了,气得太阳穴上的青筋都凸起来了,胖乎乎的手一拍炕桌,怒道:“当娘的蠢,这当闺女一样蠢,她长的是猪脑袋吗,竟敢胡言乱语,是嫌事儿不够大?”
姬老太爷皱着眉道:“我已是让人把文娘给锁在了院里反省。可你看,这不错也都错了,还得想法子补救才是啊。”
“大哥你就是这个样子,要是你狠下心来抓着家中子弟的教养,哪会个接个的闹出笑话来?都一样是寒门出身,可你看人家宋家,别说宋相这一代,那家中子弟的教养,那个不是能上台面的?可姬家的呢?”
没有对比没有伤害,人比人,比死人。
“这不同啊,人家那是读书人,有那头脑资质在,咱们家可没有那资质啊!”姬老太爷强辩,他们姬家发达之前,全都在地里刨土呢。
姬太妃气了个倒仰,差点翻个大白眼。
什么叫烂泥扶不上壁,这就是了。
她这大哥,也就只有一个听话忠厚的优点了,让他怎么做就怎么做,可当年让他蛰伏,约束着家里人,这二十年也不见出啥大事,不也做得挺好的。
咋她回来了,反而一而在再而三的闹出笑话来呢?
姬太妃却是想不到,人本就倚强而立,从前靠山不在,那自然不敢事事冒尖,也就小打小闹了,可大靠山回来了,撑腰的人在跟前,从前的憋屈自然一朝爆发,好比那禁锢已久的狱友,一出狱就撒丫子的满世界跑。
姬家人就是这样的性子,从前不敢浪是因为靠山正主不在,现在敢了,却是浪大了,船翻了。
“救什么救,难道也让那丫头学她娘那样上梁以死谢罪?”姬太妃气呼呼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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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僵发麻的症状发现秋冬春就冒出来,为此还看过许多医生做理疗,也就夏天不会出现,现在又出现了,烦死我了,每天醒来感觉我的右手都没知觉了,僵的麻的想要剁了!并不是因为冷,广州一点都不冷,白天中午又可以穿短袖了!
第1010章 掌家人不行啊
按着姬太妃的想法,姬文娘纵是口中出言不逊,这也是小姑娘不知天高地厚,逞一时嘴快的,难道这就让宋相把姬家给灭了?
宋相若真能做到这点,该担心的可就是皇上,而不是他们姬家喽,这么横又霸道,证明权倾朝野,让众人为之惊惧心惊,哪个皇帝会乐意看到啊。
而且,她就是蠢,也都知道宋家不会这么傻蠢,因着一点小事就要对姬家如何,人家好不容易才爬到这个位置,难道不爱惜羽毛?会因为你一个小丫头犯口孽而计较从而做些失德的事?
真那样,宋家这些年经营起来的名声也就走下坡了,有宋相那样的掌家人在,怎么可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当然了,人家也不会和姬家来往就是了,得罪狠了嘛。
反正本来两家就没啥来往,不来往就不来往了呗,还能靠着他宋家才能吃上饭不成?
“大哥你就是大惊小怪了,你说你都当了这二十多年的伯爷,咋一点威严都没学着,凡事多长着记性和脑子,别遇事就咋咋呼呼的不成体统。”姬太妃很是不满姬老太爷的作为,一点建树都没有,能担什么大旗,怪不得姬家越来越上不了台面,这掌家人手腕不行啊。
姬老太爷嗫嚅着嘴道:“这你不能怪我啊,我天生就是个刨地种庄稼的,穿了这么一身袍也都是因为祖坟冒了青烟的缘故,可在别人眼里,我始终就是那啥,对,穿起龙袍不像太子,咱家就这样,我能咋样?”
姬太妃嘴角一抽。
“你当我不想有权有势啊,我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庄稼人哪个不是天生对读书人有敬畏的,我也不例外,平日里,我远远瞧着那宋相,都恨不得躲着走。”
姬太妃气急,道:“你怕他作甚,怕他作屁,能把你吃了?人家都不知道你是哪根葱!”
姬老太爷缩着脖子,道:“反正这些年,我也依足了你的吩咐,让他们读书的读书,绣花的绣花,可读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我能有什么办法?”
“那也不能放任着他们来,你看阿昌的婆娘,要不是她口没遮拦,哪能落个这样的下场?”姬太妃拍着桌子道。
姬老太爷默然,脸带了几分惊惧踌躇。
姬太妃瞧着不对,眸子一眯,试探地道:“大哥,刘氏可不是那种敢往死的人,莫不是你们用强的?”
姬老太爷瞳孔紧缩。
“难道真的是?”姬太妃的心突突乱跳。
姬老太爷:“还不是王爷的意思。”
“什么?”
姬太妃呆了,立即想起儿子的话,不能让表嫂再这么胡来,这不能,就是让她死了?
“是泽哥儿?”她的喉咙有些干涩。
姬老太爷梗着脖子道:“其实王爷也说得对。刘氏这人,只会贪便宜斤斤计较,一点建树都没有,如今闯了这么大的祸,死了也就当谢罪了,没得让她祸害了整个姬家,这人都死了,皇上总不会再找由头来发作咱们家吧?”
不过是个媳妇,这人没了,了不起给儿子续弦就是,可要是因为她的话而祸及整个姬家,那才是灭顶之灾。
第1011章 续弦安排起来啊
姬老太爷看姬太妃的脸色瞧着不好看,心里不免有几分发怵,说实话,姬家能维持着这些年的富贵,还都是指望着这个妹子,要是她不高兴了,那?
宁得罪天下人,莫得罪老妹儿。
姬老太爷便强笑道:“俪娘,你也别为她难受,这个女人也没点建树,我就想着,她没了,给阿昌再续一房,这次续个官家小姐,有点手腕的,厉害一点,能教养好姬家子女,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姬太妃脸色稍霁,却是讥讽一笑:“你当厉害的官家小姐就那么容易找啊,年轻漂亮的家中有底蕴的,哪个愿意上姬家做填房?也不见得阿昌能有多大的本事。”
姬老太爷脸上一热,讪笑道:“这不是有你做媒嘛?你难道还能看着姬家倒霉?你也盼着咱们家能出个真正有本事的,过得两代,说不准也能养出个进士啊。”
姬太妃满脸的不以为然,心中却是有些动了。
她也明白,大侄孙和自己差不多年岁,也才四十好几,不可能不续弦,不然他那屋里的一窝人,不得乱套了?
男人肯定得有个妻房主事,管理后院,不然那不成体统,也更容易闹出事儿。
若真是能娶个厉害的,压得住,说不准也能让姬家少闹些笑话,图几分清净,若能教养出有出色的下一代,那就更好了。
可正如她所说,姬家昌也不是有本事的,后院还有几个姨娘,嫡庶子女加起来也六七个,哪家小姐会愿意?
唉。
姬老太爷见她叹气,就咬牙道:“俪娘,你出面做媒,给阿昌说个好亲,有大家风范的,我就请旨,立了他做世子,有这个名讳,总能讨个好的吧?”
世子之位,妻房就是世子夫人,将来是伯夫人,就是降级,也都是个子爵,这买卖不差的。
“就是再急,也不能马上就能娶到了,还得再慢慢寻摸,不然若是再寻个跟前头那个一般无二的,就更不成样子了。”姬太妃道:“续弦也不过是管理中馈,真正重要的还在根子里,大哥,你可真要立起心肠,仔细约束好家里的孩子,可别再闹出什么笑话来了。”
“我知道的。”
姬太妃点拨了几句,就让他回去,姬老太爷不放心的又问一句:“那宋家就这么放着不管了,他们真不会对咱家做点什么吧?”
看姬太妃的脸又沉下来,连忙又道:“不是大哥啰嗦,你也知道,那宋家多红火啊,皇上去避暑也都点了宋相伴驾的,过中秋也召他伴驾赏月,有几个有这样的荣光?还有啊,宋家那太夫人和汪太后也是亲如姐妹,大哥不怕别的,就怕他们卑鄙无耻的给咱家上眼药,夺了这个爵位去。”
“他们敢,这爵位是先帝赐的,若是这么做就是不孝不忠。”
姬老太爷小心道:“就是先帝爷赐的,也没说过不能褫夺啊,找个由头那得多容易,毕竟人家是皇帝。”
突。
姬太妃感觉胸口中了一箭。
是,当皇帝的是人家的儿子,而非她的泽儿,扎不扎心,痛不痛!
第1012章 被恶心到了
姬老太爷带着满腔忧心来,又满脸放松的离开,一番话说全,倒整得姬太妃越发的心闷焦躁。
闵亲王走进来时,她也是神色恹恹的提不起劲来。
“母妃心中憋闷,可是需要传了太医前来扶脉?”闵亲王一如往日的对她关怀备至。
姬太妃看着儿子这温润的笑脸,一时有些难以想象他冷然地吩咐姬家父子如何舍小保大家时的画面,他该是什么样的表情?
闵亲王眸光轻闪,道:“母妃怎这般看儿子,可是大舅舅与您说了什么?”
姬太妃动了动嘴唇,道:“你大表嫂,可是……”
“是儿子提点大舅舅的。”闵亲王垂眸叹气:“皇兄很是不愉,言语里都暗示着儿子,问姬家是不是更喜欢夏朝了。”
姬太妃心下一跳:“皇上真这么问?”
闵亲王苦笑,道:“母妃,试问历代哪个皇帝不喜欢一心一意的臣民?姬家好歹担着爵位,却是有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嫌疑,他又怎么会高兴?”
“那你怎么说的?”
“除了请罪还能如何,好在大表嫂目不识丁,为人粗鄙无脑,皇兄也只当她是个愚妇,姬家有媳如此,难当重任。”闵亲王道:“皇兄觉得如此,儿子也是认同的,姬家多乱,您心里也是明白的。”
姬太妃想要反驳,却又觉得反驳是苍白的。
“如今她以死谢罪,也算全了对姬家的一份忠心,母妃改日帮着姬家表哥再择一房好妻,把家管起来,这事也就过了。”
姬太妃讪笑:“但愿如此吧。”
母子俩说了几句话,她便以身体疲乏的缘由,让闵亲王退下去了。
“心兰,这回京之后,可有觉得王爷也变了些?这地方不像从前那般好了!”姬太妃看着晃动的珍珠帘子喃喃地对婢女吐了一句。
心兰恭敬地问:“太妃娘娘这是想徐州了?”
姬太妃低低的嗯了一声:“想了。”她抿了一下唇,又想到姬家那摊子事,便打起了精神:“去传了王妃前来说话。”
心兰屈膝一礼,退了下去吩咐。
……
闵亲王妃听到传话时,不免有几分意外,也不知太妃传她何事?
总不能是让她去姬家吊唁吧?
晚春扶着她的手轻声问:“主子,那位大夫人,一夜之间就没了,您说这里头……”
闵亲王妃瞥她一眼,截住她的话:“与我们无关的事,别管也别问。”
晚春立即噤声,吐了吐舌头。
闵亲王妃也不再多言,甭管那愚蠢的大夫人是自己一心赴死还是被牺牲了,也都和她无关。
不过姬家如此行事,也真是下得去手,可转而一想,在家族命运前程面前,一个人的牺牲又算得了什么?
这满京的人家里,类似这样的事,难道还少了?
闵亲王妃来到姬太妃面前,行了一礼后,就听到这个便宜婆婆的吩咐,不禁怔住。
她没幻听吧?
让她帮着给那姬家大老爷,这名义上的所谓表哥给寻一门妻房续弦?
这姬大夫人别说尸骨未寒了,甚至死了还不到一天,姬家就急着要找填房?
闵亲王妃胃部一阵翻滚。
她被恶心到了!
第1013章 闵亲王妃:撂挑子谁不会
闵亲王妃当透明人也当了二十年余,只觉得今年遇到的奇葩事儿比过去二十年都要多,这成亲果然是有另一番天地,至少她的认知都一再被刷新颠覆。
她吸了一口气,垂眸道:“母妃,媳妇素来不喜参宴,更不认识几个夫人,只怕难以胜任这个重任。”
姬太妃脸一沉:“你身为堂堂正妃,难道这点小事都办不了,不认识就去认识,寻了名单子了解一二再去试探对方的口风就是了,难道还要本宫教你吗?”
闵亲王妃眉心蹙起。
“夏氏,你记住你的身份,是闵亲王妃,自当帮着打点好王府的事务,还有本宫是你的婆婆,交代你的事儿,你就是不会不懂,难道就不会学吗?你连这点都做不了,要你何用?”不下蛋的母鸡,只知享受吃喝,一点忙都帮不上,试问哪家大妇有她这么舒坦的?
闵亲王妃依旧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道:“媳妇素来都是一个摆设。”
“你!”姬太妃黑了脸:“你这是要忤逆不孝了?”
当初就不该回京找什么贵女,名门闺秀没找着,却摊着了这么个扫把星,休不得,还跟祖宗似的供着,真她娘的堵心。
草率了!
“母妃息怒,媳妇不敢。既然母妃吩咐,那媳妇尽力便是,不过媳妇确是不识几个人,所以寻求帮助也是可以的吧?”闵亲王妃不咸不淡的问。
姬太妃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强忍了火气,道:“管你找谁帮,本宫只要人选。”
“那母妃对这个人选可有什么要求?”
姬太妃心想,自然越贵越好,可她也没脸说,毕竟大侄子可是没啥建树的人,屋里头也乱。
“自是要出身官家,要拎得清,能管家,人精明有脑子最好。”姬太妃掰着手指说道:“绝不可像刘氏那样的人,只会搅家。对了,若是有合适的,可以透露一句,将来安乐伯的爵位,是要传给长子的,安乐伯已经说了,等新妇入门,他就请旨立姬发昌为世子。”
闵亲王妃有些讶然,看来姬家是要汲取教训,要娶一个有点手腕的新妇了,也不惜拿出那个世子夫人来许诺。
也不知其余的姬家子听到了,会有什么想法。
“媳妇明白了!”
“明白就去做吧,动作快些儿,姬家不能乱,趁着热孝能把人选定下来最好。”姬太妃道。
“是。”闵亲王妃福了一礼,转身离开。
离了姬太妃的寝居,晚春就皱眉道:“主子,这姬家未免太冷心绝情了。”
闵亲王妃又望她一眼。
晚春立即缩了缩脖子,屈膝福身:“奴婢知错。”
“你一会让人去传了白侧妃来说话。”
晚春讶然,问:“主子是想把这事儿交托给她?”
“不然呢?”闵亲王妃淡淡地道:“我已是言明了不认识人要寻求帮助,母妃也应下了,方侧妃理应比我更熟悉京中的贵人才是,让她打听,正是合适。”
反正白侧妃一直和姬侧妃在较劲儿,现在有机会给姬侧妃添堵,现在给姬侧妃选的继母,她肯定会尽心选个厉害的,正好满足姬太妃的要求。
嗯,完美撂挑子,就这么办!
第1014章 被御史拉出来刷存在感
姬太妃所料不差,不管是宋慈还是宋致远,都不会把一个区区小丫头的泄愤话给放在心里,为此去动点什么手段。
用宋慈的话说,自有苦楚等着那丫头好受的,只等将来看着就是了,何须费事教训?
她就是这么大度。
可她没想到的是,她大度,有的人却唯恐天下不乱,愣是把她给告了。
哦不,是被御史给上折弹劾了。
折子的内容就是她宋慈倚老卖老,逼得姬家大夫人吞金自尽,有伤违和云云。
此折一出,抱着笏板的宋致远眉心一跳,半阖着的眼睁开,微微转头。
他得看看,是哪个傻缺愣头青,没事可干,连这点沾不上边的事都要弹劾一番。
这一看,他就收回了视线。
又是你啊,朱御史!
也是,除了你闲得蛋疼的,也没谁了。
众官都有些无语了,这也不是头一次了,咋朱御史总是盯着宋相家呢,不抓点啥把柄就不善罢甘休的样子,莫不是宋相做吏部尚书时,黑了朱御史的评优?
他们看向宋相,见那位老神在在的,任你说破喉咙,他只当听不见,岿然不动。
不愧是宋相。
宋致远没说话,宋致庆抱着笏板出列,一脸的愤慨说:“皇上明鉴,朱大人这是拿了子虚乌有的事污蔑家母,有辱家母名声,请皇上严惩。”
“宋大人,宋太夫人所言,当时是有人看在眼内的,本官岂会污蔑。”朱御史下巴微抬傲然地道。
宋致远气笑,道:“敢问朱大人,家母所言是什么内容?”
朱御史:“这……”
“没错,家母不过是高歌皇上功德,赞大庆繁华,难道这也有错?对大庆高歌颂德,就是逼一妇人死了?”宋致庆哼笑:“那您可千万别让贵府女眷在家母跟前出现,以免她老人家对我大庆赞赏之时,贵府夫人羞于为伍,而回头吞金了。”
众百官:原来嘴毒不是只有宋相的啊!
“你!”朱御史气得脸皮发青。
宋致远收回视线,只瞥了一眼派系班子,立即有人出列:“皇上,臣有奏要报……”
闹剧也该结束了。
宋慈很快就从内部信息链上得知了这个消息,这简直比听到姬大夫人死了还要惊愕。
“朱御史?我记得我没得罪他家的人吧,而且,他弹劾我这也不是头一回吧?难道我挖了他家祖坟,非要这么时常把我拉出来刷一下存在感?”
宫嬷嬷道:“朱御史,是恨不得把各家的鸡毛蒜皮都要弹劾的人,听说安平长公主早膳多了几样膳食,也被他弹劾铺张浪费,不少穷人吃都吃不饱。”
“皇上也不管管?”宋慈无语了。
宫嬷嬷轻笑:“御史么,就是敢言敢讲敢当愣头青,皇上岂会管?朝堂上,有时候也需要这样的官员,甚至有些官员,也需要这样的弹劾。”
宋慈心一动,得,又是事关朝政,什么水至清则无鱼,只有好名声而没有半点不是的勋贵世家,不利长期发展,毕竟皇上会盯着,只好不坏,只白不黑,想作甚?
第1015章 宋相:我干脆修道讹神骗鬼了
早朝将退之时,有急报传来,前往福建泉州那边剿水匪有功的钦差崔长霄崔大人在回程时遭到江匪残部围剿坠江,生死不明。
楚帝乍听到这份急报,便是满脸怒色,一双锐利的双眸在座众官头顶滑过,连说三个好字,只是这好字却是带着贬意。
“……是真的江匪残部还是因为动了一些国之蛀虫的蛋糕,才招来如此暗杀,好个江匪,真当整个福建是他们的了?”
众官跪了下来:“皇上息怒。”
息怒,如何息怒?
崔长霄带着重任前往,是天子剑,也是他的未来乘龙快婿,他在福建两道的动作不可谓不大,这阵子,不知多少人落马,现在说是江匪残部打击报复?
谁信谁傻。
跪在玉石地板上的闵亲王唇角若有若无的扬起一个弧度,很快又消失。
钦差失联出事,天子震怒,自是死要见尸活要见人,崔长霄有此事故,必定是他查到了什么,就是没有,凭着他是自己将来的女婿,也得把人给找回来,不然皇后和公主那边无法交代啊。
“陆铭出列。”
静安侯世子陆铭立即出列:“微臣在。”
“朕命你为钦差,执天子令,立即前往泉州搜寻崔长霄,如有需要,可持令调动当地驻兵,若遇反抗无视者,一律视同谋反,无论如何,把崔长霄给朕带回来。”
“微臣遵旨。”
楚帝又意味深长的看着众百官道:“没有人能挑战皇权,撼动大庆江山,敢触碰此底线者,不管是谁,格杀勿论,天地同诛。”
众官瑟瑟发抖,匍匐在地,三呼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退朝,陆铭前往御书房听旨。”楚帝站了起来,一甩龙袖,从龙座离开。
待楚帝离开,众官才陆续退离,皇上的乘龙快婿遭了不测,也不知会有多少人倒霉,这阵子还得夹着屁股做人才好。
范相走到宋相身边,道:“宋相以为,崔长霄是死是活?”
宋致远双手拢在袖子里,回道:“相爷高看小子了,若我有掐指一算的本领,我就干脆修道讹神骗鬼去了!”
范相:“……”
心里很想痛骂几百句,咋这人说话就这么气人呢,没点正经。
宋致远看他老脸都黑了,忙说道:“相爷莫恼,崔大人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平安回京。”
范相哼了一声,声音放低:“明人不说暗话,当真是为了江匪,而不是为了那夏氏余孽而去?”
宋致远皱眉:“范相,慎言。不管是为何,崔大人所做,皆是为了大庆江山,而对他动手者,当以逆贼视之,范相以为呢?”
范相冷哼:“宋相所言甚是。”
“听说您的门生陆续来了不少,是侍奉贵府太夫人的?”宋致远转移话题。
范相老脸一绿,中年狐狸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吧,门生来,自是探口风和表孝心,但更多的却是找门路钻营。
老太太怕是挺不过冬天了,皆时丁忧,那……
范相想到这一点,也顾不了那崔长霄了,只怕那小子回来,自己都丁忧了。
心好塞。
第1016章 闵亲王赠礼
宋致远看着范相气急而去,唇角慢慢的敛起,叹了一口气。
今日范相所窘,将来自己自也会遭遇,好像真不该五十步笑百步,太无耻了。
他转过眼,看到孝王对宋致庆笑吟吟的,脸上不禁划过一丝阴霾和不悦。
宋致庆也看到了自家老大,连忙对孝王告了个罪,弓着背走过来,拱手一揖:“大哥。”
宋致远嗯了一声,看着孝王的背影,道:“听说你近来和孝王走得挺近的。”
宋致庆心头一紧,连忙回话:“也不是的,只是陪着白氏到孝王府作了一回客,白氏在娘家时,因和孝王妃的庶姑姑有几分投契,故而传了她去说话。”
宋致远越发不快:“带着侍妾上门做客,岂是正经世家的道理?在他人看来,你怕不是要以色媚上。”
宋致庆脸上的笑容散去,抿了抿唇。
宋致远看他眼中闪过的一丝不甘和不以为意,眉头一蹙,见来往的皆是宫人官员,也知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便道:“回府再说。”
“是。”
兄弟俩走了两步,便有太监飞快前来,叫住了宋致远,皇上有召。
宋致远立即随着太监去见楚帝,宋致庆站在原地,盯着宋致远的背影,唇抿成一条直线,双手捏成拳头。
“宋大人。”闵亲王走了过来,向他一揖。
宋致庆顿时有些受宠若惊,避开身子,道:“王爷折煞微臣了。”
闵亲王温润一笑,道:“谈不上折煞,这一礼,还是本王待母族家向宋家表个不是,姬家教女无方,大放厥词,叫贵府太夫人受惊了。”
宋致庆忙道:“这也是姬家的事,岂敢受王爷的赔礼。”
闵亲王露出一丝无奈:“到底是母妃的娘家。”
看他脸上如此神色,宋致庆便道:“王爷言重了,区区小事,我们并不会放在心上,您大可放心。”
“宋大人果然是人中豪杰,宋太夫人真是教导有方。”闵亲王又夸了一句。
宋致庆心中溢出一丝豪气和傲然,却是强忍着嘚瑟虚荣,故作谦逊地道:“王爷谬赞了。”
闵亲王笑着扬手:“我们边走边说?”
“王爷请。”
两人往宫门而去。
宋致庆得了赏识,感觉心中那点郁气悉数散尽,回府之际,他的马车被拦着了,是闵亲王遣来的管事。
“这一颗珠子乃是底下人上贡,王爷对宋大人孝顺嫡母的纯心极是欣赏,故赠与宋大人赏玩。”那管事笑着递上一个紫檀木盒子,另外又递上一个长条盒子,道:“听说宋太夫人长年礼佛,这串晶珠亦是王爷偶然所得,听说戴着有清心目明的功效,堪比玉石养人,烦请大人赠与宋太夫人,以代姬家赔礼。”
宋致庆惊到了,先打开了紫檀木盒子,里面赫然是一颗名贵的夜明珠。
再打开那长盒,里面一串珠子,小手指头大小,颗颗圆润,散着莹润的白光,足有一百零八颗,还挂着卍字的佛牌,十分贵重。
“这太贵重了,闵亲王这是……”
管事拱手一揖:“王爷一心只代太妃娘娘表歉意,还请贵府太夫人大人有大量莫要计较姬家出言不逊。”
第1017章 送假货?您礼貌吗
宋慈日常逗着自家小孙孙,听得宋致庆过来,不由有几分意外。
也不是宋致庆不孝顺,但到底不是亲生的,也就不如宋致远他们兄弟几个那般亲热,宋慈也不待见他,也只让他初一十五过来晨昏定省就够了。
这个点儿,也不是来请安的时间,过来作甚?
“请了三老爷进来吧。”宋慈让邓氏抱了旦哥儿下去,斜倚在罗汉床的松鹤大迎枕上,一手还搭在另一个比较硬的孝子贺寿大红迎枕上,双腿还搭了一条薄薄的毯子。
宋致庆走了进来,见她如此慵懒,便垂了眸,拱手行礼:“儿子给母亲请安,母亲金安。”
“起吧。”宋慈抬了抬手,看向一旁的春分:“给三老爷看茶。”
宋致庆笑着谢了,顺势坐在了炕桌的另一边:“还是母亲疼儿子。”
宋慈心中不置可否,只看了一眼自鸣钟,问道:“这个点才从衙门回来吧?怎的过来了?”
“回母亲的话,儿子确实才回府,这个点前来叨扰母亲,一来是给母亲问个安,二来也是受人所托,给母亲送赔礼来了。”
宋慈这下可真是有些惊讶了,送赔礼?
哪个这么大方?
宋致庆从袖子里拿出那个长条盒,双手递了过去,道:“好叫母亲知道,这礼是闵亲王托儿子转交的,是代姬家转送的赔礼。他听说您连姬家的赔礼都不收,便是准备了这一份礼,今日下朝时,恰好遇着儿子,便是托儿子转交,另请母亲原来姬家这一遭,莫要计较。”
宋慈却觉得有几分怪异:“这哪家送礼,不是由底下得用的管事送来,他亲自托付你?”
那闵亲王,这么郑重的吗?
堂堂亲王,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吧。
这里头怕不是有鬼?
宋慈一时阴谋论上身,看向一旁站着的南山,道:“我老了,眼睛不好使,南山你替我看看,这是什么玩意儿?”
宋致庆笑脸一僵,这是几个意思,瞧不上么?还是怕这里头藏了什么机关毒虫?
南山却是不顾他的揣测,从他手上拿过盒子,在宋慈的点头下,打开后,看到里面的串珠,愣了一下,取出来仔细看了看,才双手逞给宋慈。
敢逞过来的就表示没问题,宋慈这才接过,眯着眼看着这串珠,颗颗大小均匀圆润,在南窗透进来的阳光照射下发出一丝丝或绿或橙黄的莹光,显得晶莹剔透,很是好看。
这,有些像宝石,但宋慈看着,好看归好看,可瞧着,有几分像后世从地摊上看到的假玻璃宝石,十元一串那种。
宋致庆看她凝视着这串晶石不说话,以为她被震撼到了,便解释着这串晶石的来源和作用,语气里不免为闵亲王说了几句好话。
宋慈忍不住,道:“从海外南洋那边淘来的?恕我直言,闵亲王这怕不是被坑了吧,这瞧着有点像假货!”
宋致庆听了这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了。
啥,假货?
敢问您礼貌吗?
堂堂闵亲王,送假货?
第1018章 再次敲打庶子
面对嫡母的耿直,宋致庆好一阵无语,内心更多就是讽刺。
这就是没见识吧,不然哪会说出堂堂王爷送假货的话来?
但内心里逼逼是一回事,嘴上却不能这般说,宋致庆堆起笑容,讪笑道:“母亲可真会说笑,闵亲王作为当朝亲王,也不至于送假货吧?”
宋慈瞥过去,道:“我也不是说他知假送假,而是不知假送假。你刚才不也说这是海外南洋来的吗,这玩意稀少罕见,谁又见过真品?洋鬼子们,造个假的糊弄不识货的外行人,也不为奇不是?就和咱们大庆也有人造假的糊弄他人的道理一样。”
宋致庆:“……”
您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这,闵亲王大概不会如您所说的那样,认不出真假吧。”
宋慈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倒是挺替他说好话,怎么,王爷也给你送什么好礼了?”
宋致庆心中咯噔一下,难道要把那颗明珠给孝敬了?
说实在话,那样成色的夜明珠,他都没能收藏上一颗,就这么孝敬给嫡母,他也是舍不得的。
“也就是一颗小珠子,万比不上母亲私库的珍藏,您要是瞧得上,儿子回头就差人送过来供您赏玩。”宋致庆笑着说。
宋慈内心呵呵的,你要不露出那副肉痛的表情,我也就信了。
“也不必了,我这里也不缺什么,用不着你来孝敬。倒有几句话,老三,我不得不提醒你。”
宋致庆连忙站起来,恭敬地道:“母亲请说。”
“前两日中秋你带了白氏去参宴,亦未经了主母同意,换别人看,这是不成规矩的,这也就算了。”宋慈斜睨着他:“宋家是忠心的保皇党,我不希望有人为了图谋前程什么的,而去拥护哪位王爷,提前站了队。”
宋致庆脸一绿,辩解道:“母亲,儿子并不是……”
“不是最好。”宋慈截住他的话,意味深长地道:“自古以来,压宝都是需要多层考验,然后多方角逐,一旦押错了宝,那下场,不必我这老太婆说,你一个当官的,比我更清楚才对。”
宋致庆面皮微微抽搐。
“富贵险中求没错,但也要看准时机看清形势,如今宋家是你们兄弟二人在朝为官,你大哥是皇上近臣,你也不必不服气,他必然比你更懂皇上意愿心思。你大哥尚未有所动静,你却在后头蹦跶着,你让皇上怎么想,外人又怎么想?”
“母亲,儿子……”宋致庆内心十分不岔。
这话的潜在意思,不就是让他乖乖看着老大的脸色行事吗?
到底不是亲生的,利益当前,肯定是先顾亲生儿子,这是怕自己压过老大的风头吧?
他极力强忍内心不岔和不甘,故作镇定,可这脸上细微的表情,宋慈那会看不到?
她眉头轻蹙了下,知道敲打再多,只怕也只会引起这人的强烈反感,便道:“多余的话我说多了你也不乐意,但是老三,我不容许宋家有变,我要的是宋家长长久久,成为那百年世家大族,谁要拖着宋家入泥潭,哪怕亲生的儿子,我也亲自把他给剁了。”
第1019章 不得劲
宋慈一句话说得铿锵有力,却没有把宋致庆给镇住,内心反是涌起一丝不屑。
一介妇人,能养出一个相爷已是了不起了,但真让她扑杀自己的孩子,用膝盖想也不可能。
所以这话也不过是说得好听而已。
宋致庆不说话,宋慈也知这人说不到一块去,一时也不免有几分意兴阑珊。
“我老了,说话不中听,你听不进去我说再多也是白费心机,只是有句话你得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老三,你身上担着的,可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荣耀一个人的命,还有你身后的小家。”宋慈淡淡地道:“掺和立储君的事上去,你能保证可以全身而退,而不是祸及自身和全家么?”
话说到这,宋致庆也不得不表态,道:“母亲,我真没有……”
“有没有你心里也有数,我只有一句话,只要我不点头,我们家就不能掺和立储一事,懂吗?”宋慈的语气带了一丝警告。
宋致庆脸上有几分难堪,说到底自己说什么也不可信就是了。
“母亲,我明白了。”
宋慈道:“没别的事你就下去吧。”顿了下,又道:“还有,不管如何,没有带着侍妾上别人家做客的道理,更别说还是个男主人,你这要是想落个宠妾灭妻的名声,就只管再这么纵容着那白氏。”
“母亲,白氏其实也是个治理明理的,您多和她相处,也就明白了。”宋致庆忍不住辩解一句。
宋慈冷了脸:“我不需要明白,人有喜恶之心,我不喜她这是满府周知的事。怎么着,你让我堂堂一个嫡母,放下身段去了解你所谓的姨娘吗?”
宋致庆连忙告罪:“儿子不敢!”
“下去吧。”
宋致庆躬身打了个长揖退了出去,一直远离了春晖堂,才咬牙切齿的暗骂一句蛮横的老太婆。
宋慈摸了摸发痒的鼻子,对宫嬷嬷道:“你别不信,这会儿,老三指不定在哪个角落骂我是个老不死的。”
宫嬷嬷无奈:“您想多了!”
不但想多,戏也多。
宋慈叹道:“这会我是真没想多,就刚才我所言,你当他听进去?没有的,就只觉得我这做嫡母的在阻止他一心向上爬,压着他出头呢!”
不是她阴谋论,是他的表情告诉她是这样。
“不是亲生的,就是想法多,就没往好的方向想,真要压着他出头,他还能考上这个进士,当这个五品官?”虽说只是个同进士,但也是进士。
可宋致庆也不想想,宋慈几个儿子,就他一个庶子,出生没多久生母就没了,她要是使坏,他还能安然长大到现在,读书考进士,成亲生子当官,这么顺当?
换个有坏心狠毒的,别说什么了,能不能平安长大,也是难说,且他小时候还出过痘症呢,那会儿但凡宋慈心狠一些,他就跟他现在的儿子一样,毁个彻底了。
偏偏他就没想到这一点,总对嫡母怀着敌意和防备,啧,说句白眼儿狼也不冤枉他了。
“看老大回来了,便让他来一趟。”宋慈越想越不得劲,得和人精大佬通个气儿。
第1020章 最厚道的太夫人
宋慈不得劲,宋致庆又能得劲到哪去了,越想越觉得糟心,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沈姨娘这里。
沈姨娘依然在葡萄架下摆桌,只是她不煮茶了,而是煮了酒,淡淡的菊花酒,配了几碟精致的点心小吃,手里拿了一本书,斜倚在美人榻上翻着。
宋致庆瞧着,总算知道什么叫人淡如菊。
沈姨娘入府这么久,当真是最知礼得体不过了,一个错处都寻不出来,日常除了向鲁氏晨昏定省,她等闲不会出自己住的墨韵居,而是把这个居所打理成一个小桃花源,养着各色的花木,夏日煮茶,秋日煮酒,待了冬日,大概就是煮酒赏雪了吧?
这个女人,不争不抢,很是知足,像是一心把这个府邸当成养老的地儿了。
宋致庆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轻咳一声。
沈姨娘回过头,起身向他行礼,又着人取了新的酒杯,亲自给他斟酒,递了过去:“老爷又有心事?”
宋致庆叹了一口气。
他看着沈姨娘的脸,又有了倾吐的欲望,挑挑拣拣的把话说了一下。
沈姨娘心想,见过傻的,没见过真傻的,这个五品官,大概就是依靠着相爷才得来的吧,有水分的那种,不然这种脑子,到底是怎么当上官的?
她斟酌了一会,道:“老爷大概也听过许多世家后宅里的正室苛待庶子女的范例吧?”
宋致庆一怔。
沈姨娘用纤细的指尖拨弄着琉璃碗中泡着的一朵黄菊,道:“妾做女官的时候,也听了不少这样的事儿,这苛待妾室子女的例子,真的再寻常不过了,或刻薄,或虐待,或捧杀。男丁多是没长大便夭折或捧杀,而姑娘么,当姑娘时战战兢兢,看嫡母脸色吃饭,长大后,无不是为家族利益联姻,所嫁非人那是常见的。”
宋致庆蹙眉:“这好好儿的你说这个做什么?”
“妾只是让你对比一下,您和大姑奶奶,可有这样的事出现?”沈姨娘淡淡一笑,道:“老爷,聪明的人,一向是把危机扼杀在摇篮之中的,而不是等他羽翼丰满才去动手,那已是迟了,再傻的正室也不会这么做。”
宋致庆有点明白过来了,脸上有几分赧然尴尬。
“太夫人若想压着您出头,她多的是机会,比如在您出生年少时,但事实呢?她依旧供您读书,让您成亲生子,大姑奶奶嫁的也是殷实人家,如今姑爷也是从五品官,屋里只有他一人,大姑奶奶日子不舒心么?妾是个旁观者,您再觉得不中听,也得听妾这一句,太夫人是个再厚道不过的人了。”
“你倒是挺尊重她。”宋致庆撇嘴,心里有丝丝不悦,道:“焉知她是不是为了自己的名声。”
“听说太夫人年轻时是个敢拿菜刀和恶霸二流子拼命的人,她在意名声么?就是为了名声,捧杀你,少时谁又觉得是问题?”
“太夫人担忧也是正常,立储素来都是敏感的,她有话也说得对,谁又比相爷更得圣心?他都不急,您急什么,万一压错了呢?”
宋致庆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