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一章 姬家吃相难看
关夫人的话,多少让姬太妃有些不痛快,她也不算全傻,自然听出那里面暗含的意思,这是堵她想说的话呢。
可她听明白,偏偏就有人听不明白,姬大夫人瞧着关六和闻紫珊,是瞧谁都好,都想拉到自己家里做媳妇。
这两人出身都不错,瞧着也是家中极受宠的,出嫁时那嫁妆必定很丰厚吧。
姬大夫人眼热得很,拉着闻夫人说着好话,说着就拐到了儿女亲事上去,饶是闻夫人出身王氏,涵养足够好,此时也有些招架不住,心中暗恼。
这姬家,果然是那上不了台面的。
按理说,出了一个姬太妃,甚至是闵亲王的母族,这都富贵了二十几年,多少也知情识趣吧,怎么就听不出人的潜在话呢?
若是宋慈知道她心中所想,只怕会来一句,有些人,拐弯抹角只会让她误会,非得明着说不可。
没办法,智商是硬伤。
闵亲王妃看着姬大夫人这跳梁小丑,垂着眸子遮住眼中的嘲讽,当自己不存在。
姬太妃也是有些脸热了,啐道:“进门这么久你就说这么久,嘴巴难道不累吗?还不坐着歇着喝口茶。”姬大夫人讪讪的,冲自家姑母打眼色,好歹给您侄孙做个媒啊。
姬太妃瞪她一眼,这眼浅的东西。
安平长公主见消停了,不由看向宋慈,勾了勾唇,眼中有几分无奈。
宋慈淡定的端着茶,视线在闻紫珊和闻夫人身上转了一圈。
对比之下,这对母女的表现,倒比关夫人母女要落几分下风,关夫人她们情商要高些。
不过再仔细一计量,定国公府是跟着先帝马背打天下的勋贵,过命的交情,祖上也是早有发达,姬太妃是太妃没错,但定国公府也不是没有底气叫板的,人家有兵权。
而闻家么,再贵贵不过皇权,闻夫人也不过二品诰命,纵使夫君是封疆大使,但品阶,却越不过皇家太妃。
但凡在位皇帝是个英明的,那么皇权,便凌驾在一切之上。
想到这,宋慈便敛了些心思,也没法再多想,因为某些人见不得她清净。
“宋太夫人,问你两次呢,咋都听不见?这是不屑回话呢,还是不想和本宫说话呀?”姬太妃瞥着她。
宋慈笑道:“一把老骨头了,年老耳聋,听不清呢,太妃娘娘您说啥?”
众人勾唇。
姬太妃绿着脸指着在座的年轻小姐,问:“问你哪家姑娘好呢。”
“哟,这可考到老身了,依老身看,小姑娘们个个都是好的,个个都是家里的掌心宝,环肥燕瘦,各有千秋,我都恨不得全部拢在怀里好好疼一番呢。”
站在她背后的宫嬷嬷:此话好假。
“听说宋太夫人家中的孙儿都到了年岁,尚未定亲,太夫人,我们家的两个丫头,要是入得了您的青眼,让她们随您家去侍奉您老吧。”姬大夫人咯咯地甩着帕子笑。
众人:“……”
怕不是傻的?吃相这么难看!
闵亲王妃更是愕然,一张素淡的脸也不免有几分着恼,一副羞于为亲戚的羞恼。
第九百九十二章 挽尊是不可能挽尊了
宋慈也被姬大夫人的‘直爽’给惊到了。
合着你不止是想拐二儿媳妇,还想推销自家女儿啊。
宋慈的视线落在那两个姬小姐身上,一个生得珠圆玉润,樱桃小嘴,是许多老人家喜欢的那种旺夫益子相,另一个则身材清瘦,一双桃花眼,就是双颊颧骨较高,瞧着有几分刻薄,尽管她挤满了笑容看着宋慈。
众人都好奇宋慈会怎么应对,依着这位的脾气,会不会直接骂回去。
安平长公主是有些生气的,就凭那两个蒲柳之姿,还想配宋家的小子?
正想开口,宋慈一笑,道:“姬大夫人可真大方,这么标致的小姑娘,也舍得给我当丫头使唤。”
姬大夫人笑脸一僵:“不是……”
“不过你舍得,我却是不敢的,哪家敢把身家清白的贵女当丫头使啊,再缺人也不能够啊,所以你这话以后就莫要再说了,姑娘家身娇肉贵的,当个丫头来侍奉我这老太婆,没得大材小用,我呀,心领喽。”
在场的人都明白,宋慈能说这种递台阶的话,已是给脸了,正常的,就该顺着梯子下,莫要再自取其辱。
可她们都低估了姬大夫人的厚脸皮,但见她笑着说:“不当丫头,那给您当孙媳妇怎么样?”
众人:“……”
厉害了,这厚脸皮的程度!
姬太妃脸都青了,叱道:“住口,开玩笑也没个度,没得让宋太夫人难堪。”
不,我不难堪的,面对你们这辈子都不会难堪!
宋慈道:“太妃娘娘,您就别吓这些小的了,不懂事慢慢教就是。再说了,老身有啥难堪的,活到这个岁数了,这世间的强买强卖难道还看得少了?都一样的道理,豁达着活,也就过去了。”
姬太妃心道你豁达个屁,你这是拐着弯骂人,不带脏话的。
话到这个地步,挽尊是不可能再挽尊了,干脆直接捅破。
“您确实是个明白人,不是说您家孙子都还没定亲么,这在座的姑娘要是有哪个合眼,本宫给保个媒?”姬太妃挺着胸脯道。
安平长公主嗔道:“娘娘您这话可真是,让小姑娘的脸个个都红成虾子了,她们要是都害羞着跑了,没人给本宫猜出几盏好看的花灯,那我可不依。”
宋慈环顾一周,可不是,姬太妃那话出了,小姑娘的脸都羞红了。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都是必经的,有啥羞的?太夫人说就是了。”姬太妃就盯着宋慈,一副杠上了的强硬。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呀!
宋慈笑呵呵的:“都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我一个当祖母的,去管孙辈的亲事作甚?几个小子的亲事,自有他们的父母去张罗打理呢。不过么,真要问老身,老身看中了也不算,得小子们看中了。这小夫妻,自个看上了才能更和谐呀。”
这话说了,不等于没说吗?
宋慈又虚指着道:“这里的小姑娘,个个都好,都是夫人们精心娇养出来的,没得说我看上了就能讨了来。所谓一家有女百家求,我们作为男方家只能作那百家中的其中一家,想求娶人家姑娘,还得发自诚心,这个呀,就得靠小子们的本事喽。”
第九百九十三章 这很不宋慈
宋慈的话,说得漂亮又好听,在座带着女儿的夫人,没有谁听得心里不熨帖的。
这宋家太夫人,还真挺通情达理的,人富贵,说话又好听,脾性倒和从前有几分不同。
自打宋相升职后,宋家是更上一层楼,荣宠不断,甭管是姑娘还是公子,都是许多人家想去求的。
之前宋家的门槛都被人踩破了,也没传出要结亲的意思,现在看宋慈这番表现,莫非宋家是真的开始为孙子们择亲了?
想到宋家的几个公子,个个龙章凤姿,凭着家世,前程也不像是愁的人,诸位夫人不免心中多了几分计较。
安平长公主听着宋慈一再说好话递台阶也有些意外,不由多看了宋慈几眼。
按着她老人家往日的脾性,面对这样胡搅蛮缠的不要脸,理应直怼怼的一个大耳刮子的呼过去啊,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给姬家递台阶?
这很不宋慈!
安平长公主端着茶,眼角余光瞥到宋慈的视线,有意无意的落在那闻夫人母女身上,心下不由有几分讶然。
莫非是相中了这闻小姐?
如果是,这就有些难办了,那闻夫人,倒是试探了自己几次,询问昭儿的亲事。
安平长公主一时心中多了几分心事。
宋慈若是知道安平长公主的想法,怕是会直呼冤枉,她是讲文明讲礼貌的人,哪会说怼就怼,肯定得分场合。
没错,分场合。
宋慈现在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忍了姬家人,自然是为了孙子。
既然人精儿子已经提了个长孙媳对象候选人,恰好这对象就在跟前,为了给宋家做脸,给她家孙子们做脸,宋慈肯定要收敛几分,给人家留个好印象啊。
当然了,这还是她能忍的底线下,若是对方真的触了她的隐忍度,可去她的吧,还忍个球球,直接怼!
姬太妃没落得个好脸,反让人对宋慈百般追捧,不禁重重地哼了一声,道:“看来本宫想穿双媒人鞋是不成了。”
姬大夫人有些着急,您想穿,大可以给您两个侄孙女做媒啊。
她几次欲张口,可在姬太妃的瞪视警告之下,愣是也不敢再造次,只得靠在关夫人和闻夫人身边,捧着二人说好话,言语里无不是试探,都被两人给四两拨千斤的拨了回来,不禁有些气闷。
闵亲王妃不着痕迹的看了姬家人一眼,又看向宋慈,心中暗叹。
读书和不读书的区别,大概就差在这里了,怪不得是能培养出一门双进士,甚至是当朝宰相的人。
安平长公主让姑娘们去猜灯谜,她们所在的就是庭院的廊芜,窗户敞开,就能看到园子各处奇形怪状的花灯,随便指了灯就那能取过来猜。
小姑娘生怕大人又在说那羞人的话,忙不迭的走出去,剩了大人在屋里详谈说话。
安平长公主直接拉了宋慈走到一盏莲花灯下,小声的探问:“看您的目光都在那闻小姐身上打转儿,莫不是是相中了这丫头?”
宋慈讶然:“不是,我这么明显?”
安平长公主心中微沉。
第九百九十四章 离相中为时尚早
安平长公主的反应,宋慈看在眼里,心里也不由咯噔一下,压低了声音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看她这个反应,是不知道这人选是楚帝给提的样子。
安平长公主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也没不妥,就是觉得有些奇怪,您也才初见这闻小姐,就挺注意她,我也就只能想到这一点上去了。”
宋慈摘了莲花灯谜的字条拿在手上扫了一眼,声音低低的,道:“这也是巧合了,若不是之前听我家大郎所说,我岂会注意。”
安平长公主的心吊了起来,问道:“竟是宋相相中了?”
“其实也不是相中了,只是提了这么个人,噢,这还是你皇兄提的。”
“什么?”
安平长公主惊到了,这么个人,是皇兄提的,还是跟宋相提,这莫不是涉及到朝政格局上去?
她也不傻,稍微一想到这点,就不会去触自己皇兄的霉头,看来这闻夫人的试探是能完全拒了,这谁敢和皇兄抢人啊。
便不是皇兄,而是宋相看中了这门亲,她也不会去和宋相府抢。
江南总督之女是贵,但这满大庆,也不仅仅只有她一个封疆大使之女,且对方也比昭儿年长一岁呢。
“我家肃儿翻个年就十六了,原本他爹是想着有了功名后再定的,只是你也知道我们家什么情况,多的人是盯着,嫡长孙不定,底下的弟弟们也不好定。既然皇上提了这么个人,看看也无妨。”宋慈试探着笑问:“怎么,长公主您也看中了这闻小姐?”
安平长公主连忙摇头,道:“我家昭儿也才十三呢,身上也没半点功名,还不如宋大公子呢。”
至于闻夫人的试探,她没说。
这样的话不好说,有心的人会发现,自有判定,而自己的态度也摆在这里,相信宋慈便是知道了,也该明白,自己无心闻家。
“其实这小子迟点定也无妨,就是姑娘,我也愿意她们到十七八才成亲呢。只是很多事,事与愿违。”
安平长公主笑问:“那您是相中了?可要本宫保这个媒?”
宋慈摇摇头,道:“说相中,倒也为时尚早,不过是先看看人,真正要相,还得由孙儿他娘来。”
说句实在的,她对闻夫人她们的印象倒也不算极好,却也不坏,初次接触,不好说什么,还得多观察。
“这闻小姐,教养倒是可以的。”安平长公主道:“听说那闻夫人对她的教导是按着大家宗妇去教的,若是相中了,未尝不是一桩好亲。”
宋慈笑了笑:“看缘分吧。”
她们所站的位置,正好看着那一票小姑娘站在灯下,吱吱喳喳的娇笑,而闻紫珊站在一盏兔子灯下,笑容恰到好处,身边围了姬家两个小姐,还有两个小姑娘,颇有一枝独秀的感觉。
宋慈眸光一闪,收回视线,问:“寿宁郡主的婚期可是定下了?”
安平长公主便道:“已是定了,就定在明年正月十八,到时候定给您发请帖。”
第九百九十五章 和谐中总有不合宜的声音
再回到廊芜内,闻夫人被姬大夫人缠得实在是有些受不住了,向安平长公主递来求助的目光。
安平长公主眸光一闪,笑道:“闻夫人和姬大夫人聊些什么这般投契,过来也和本宫说说?宋太夫人刚才也和本宫说起余杭的一些风土人情,本宫哪里接得上话?你从江南回来,快与她老人家磕叨磕叨。”
宋慈看了安平长公主一眼,您可真是个人精子。
闻夫人巴不得脱身呢,跟姬大夫人告了一声罪,自然而然的走过来,坐在宋慈身边,笑着道:“太夫人也许久没回余杭老家了吧?”
宋慈他们老家是余杭的一个小村落,当然,如今已经改名叫宋家村了,不是因为整个村落的农户都姓宋,而是因为那村子出了一个闻名天下的宋相爷。
一开始,那村里正还想叫凤栖村,证明是汪太后当年住过的风水宝地,但被宋致远阻止了。
落难民间,也不是什么好名声,何必记住这个黑历史,没得招膈应。
所以,避免犯贵人忌讳,就改成了宋家村,如今那地方,说是风水宝地也不假,宋家发迹也不忘根,在那兴建了老家祖宅,修了祖坟祠堂,建了宋氏族学,修桥铺路,传扬文学教育。
此外,还种了许多的桃李树,寓意桃李满天下的美意,每到花期,千树万树梨花开,那简直是许多画家采风的宝地儿,愣是把一个不起眼的宋家村整成乡里最极具盛名的村落。
换宋慈的现代话说,那就是大庆最美乡村。
闻夫人也会交际,含笑道:“早两年我也曾到宋家村赏景儿,如今那里可漂亮了,听说族学还出了好几个秀才举子,周边的村落都抢着名额想到宋氏族学里求学呢。”
宋慈道:“我们宋家在京中生活多年,老家里,都多亏了乡亲们打理主持,才有今日的宋家村。”
“话也不是这么说,我就听说是宋府每年拨款到村里用于教学修路呢,这都是您菩萨心肠所致。”闻夫人捧了一句。
“说菩萨心肠老身受之有愧,不过是饮水不忘挖井人,所做所念,饮水思源罢了。”宋慈笑眯眯地道:“真能培养出几个有才的人,也是为天家为大庆效力,这就要靠闻大人等官员领导有方了。只要大家有劲一处使,相信大庆会越来越繁荣。”
安平长公主凑趣道:“您这一捧,可是要我给您带话给皇兄,等着赏您了,您若不赏我一盏好酒吃,我可不给您带话。”
“带话不必劳你大驾,想喝酒只管来家里,老身亲自给你调一盏另类的酒,可与你平日里喝的不同。”宋慈笑道。
一旁的钱夫人笑着插了一句:“太夫人可不能厚此薄彼,可得听者有份才好。”
“对对,我们也厚着脸皮讨一盏。”
“行吧,左右这已入秋,螃蟹正肥的时候,届时让我那几个媳妇办个赏菊宴,都给你们发帖子就是。”
众人都笑着称一准到。
笑声热闹中,一道不合宜的声音就响起来,幽幽的:“太夫人这是把我们王妃给置于何地了呢。”
第九百九十六章 专业捅马蜂窝
有些人,总是让人难以忽略,不管她是好的坏的,只要她想,就能成为人群中的那最亮的一颗星!
啊呸!
是专业冷场冰渣吧。
一声至王妃于何地,就成功把热场子给冷场了,众人齐刷刷的看过去。
是她是她又是她,叫人避如蛇蝎的姬大夫人。
众人又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坐在一角里安静如鸡的闵亲王妃,是指她吧?
闵亲王妃皱起眉,抬起头来,她一心想做透明人,奈何总有人帮她找存在感。
这是什么猪亲戚,是要把她带坑里么?
闵亲王妃感觉很不妙。
姬太妃则是脑中警铃大作,不好,这蠢货又要生事儿了!
她正要开口,宋慈先问了出来:“姬大夫人这话是何意?恕老身听不太明白,什么叫置王妃于何地?”
姬太妃大急,站了起来。
“对啊,姬大夫人这是何意?”安平长公主的笑容敛了,不怒而威。
姬大夫人瑟缩了下,嘀咕道:“太夫人捧着大庆,忘了我们家王妃是何身份了?”
一心说大庆繁华,咋都不看场合呢,前头夏国的郡主也就是闵亲王妃还坐在这呢,这不是往人家心上扎刀子么?
这是仗老欺人,对,还仗势欺人,看那闻夫人她们,满脸狗腿,啧。
姬太妃暴喝:“你个棒槌,给本宫住口,这里有你说话的余地?”
她后悔了,她就不该出来赏什么灯,带着闵亲王妃这个黑面神就算了,姬大夫人更是蠢得无可救药,什么捧着大庆,这话也是她能说的,混账。
这个蠢货,迟早要休了她,免得祸害了姬家。
姬大夫人被骂,脸上红得紫涨,委屈不已,姑母也太不给脸了。
宋慈冷笑,这可不是什么棒槌,是蠢了,还是无救那种。
她看向闵亲王妃,眼底划过一丝同情,与此作亲戚,难为你了,怕不是觉得你碍了那姬侧妃的路,故意给你扎刀吧?
闵亲王妃满脸寒霜。
“王妃是何身份,不就是闵亲王妃么?是我大庆的亲王妃,有皇家玉蝶的。”宋慈淡笑着道:“姬大夫人也不必提醒老身,老身虽老,却也还没到老眼昏花认不出人的时候。”
姬大夫人:“……”
“王妃说是也不是?”宋慈看向闵亲王妃:“在座各位,都是大庆的一份子,是大庆子民,受大庆庇佑,享大庆太平的。”
闵亲王妃放下茶盏,站了起来,向宋慈福了一礼,道:“太夫人所言甚是,本妃,乃是大庆闵亲王妃,姬大夫人记住了。”她又向姬太妃行了一礼,道:“母妃,儿媳偶感不适,不好打扰了母妃雅兴,便先行回府了。”
姬太妃气得满脸铁青,也没留人,只挥了挥手。
闵亲王妃带着贴身丫鬟施施然退场。
场面一度安静尴尬,姬大夫人有些忐忑,感觉自己捅了个马蜂窝,她不就说了一句话嘛。
姬太妃也无心坐下去,道:“这花灯年年赏着皆如是,无趣得很,本宫乏了,你们随意。”
她看也不看姬大夫人,径直走出去。
姬大夫人哪敢逗留,连忙跟上,又遣了人去叫两个女儿回来。
第九百九十七章 蠢钝如猪
姬太妃一行一走,安平长公主再无顾忌,一拍桌子。
“本宫活了这么久岁数,真真从未见过如此荒谬之人,简直是蠢钝如猪。”
什么叫捧着大庆,罔顾闵亲王妃身份?
姬大夫人这是不把大庆放在眼里,还是不把自己当大庆子民,说这种话也不怕遭雷劈!
简直蠢不可及!
就她这么一句话,若犯了天子忌讳,祸及全族也不是不可能。
闻夫人道:“长公主别气坏了身子,不值当,不是说那姬大夫人从没念过书,只是个不通规矩礼仪的粗野农妇么?她不会说话也是正常。”
安平长公主眉头微不可见的一蹙,这话是不是有些不妥当,宋家太夫人也在这呢。
众人也都有些默然。
闻夫人微怔,后知后觉地想起宋慈的出身,脸色微变,立即堆起笑容补救:“要我说,姬大夫人就该跟宋太夫人学一下规矩和说话的本事,您可是教出相爷的人呢,她若跟您学得一成,也足以脱胎换骨了。”
宋慈叹气:“我可不敢教,免得被人说着误人子弟。也不瞒你,这京中,也有不少夫人瞧不上我老身粗鲁又直来直去的作派呢。”
这是恼了还是怪了?
闻夫人有些慌。
关夫人笑道:“宋太夫人这是谦虚了,您可是连太后娘娘引以知交的人物,连这天下最尊贵的人都把您引为知己,足以证明您的人品。说实话,这满京中,有些自持清高和规矩重的人反倒做作,不如和太夫人相处自在。您老呀,可是大智若愚的人物。”
“没错,您就别谦虚了,不然我等得成什么人了。”安平长公主也凑趣。
宋慈嗔笑:“你们个个都拿了好话捧着我,莫不是怕我鸽子你们那顿好酒?”
“鸽子,这又是何意?”
“就是放鸽子,意思就是立下约定却不赴约不守诚信的行为。”
众人立时就笑说:“您说过的,必然会允诺,我们却是不愁的。”
气氛再度活跃起来。
宋慈她们这边活跃,姬太妃那边却是阴云密布。
“姑母……”
姬大夫人才开了个口,就被姬太妃一巴掌刮在了地上,顿时尖叫出声。
“蠢货,给本宫闭嘴!”姬太妃指着她怒骂:“姬家怎么会娶了你这么个蠢钝如猪的东西做长媳,简直倒了血霉,早知道你蠢成这样,就该让大哥大嫂休了你,也省得你祸及整个姬家。”
姬大夫人捂着脸嘤嘤地哭:“姑母,侄媳做错了什么,侄媳好歹给姬家生了三个带把的大胖小子啊。”
“呸,除了你就没人生了?你错就算了,还不知道错在哪,这才是大错!”姬太妃动了手差点要动脚,怒道:“你说人家捧着大庆,真是可笑,她不捧大庆,难道要捧前朝夏国吗?你敢说那大逆不道的话,想死就自己拿了白绫挂了房梁算了,莫要连累姬家!”
姬大夫人脸色惨白:“姑母,我哪有大逆不道,我这不是替您抱不平么,宋太夫人说那些话不就是讽刺您讨了那么个媳妇么?”
“住口!来人,把她送回姬家,传本宫口谕,不许她外出走动!”姬太妃看她的眼神简直想吃人。
姬大夫人一口血含在嘴里,差点喷出来,凭啥不让她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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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八章 请罪擦屁股
闵亲王妃和姬太妃前后脚黑着脸回到闵亲王府,想让人不注意都不行,有人禀到闵亲王那边,也很乖觉的把调查出来的前因后果一道说了。
闵亲王眼中掠过一丝冷意和讥笑,他让手下退下,想了想,先去了闵亲王妃那边。
闵亲王妃已经换下了大衣裳,换了居家衣裳坐在灯下翻看经书,见他来了,有些意外地站起来,福了一礼。
闵亲王摆摆手,让她坐下,道:“我听说大表嫂冒犯了你,特意过来看看你。”
闵亲王妃愣了下,无所谓地摇头道:“称不上冒犯,王爷过虑了,妾并不会放在身上。”顿了下,又道:“倒是不知会不会传到皇上那边,从而引起皇上的不快,王爷还得好生给姬家收尾一番。”
所谓收尾,不过就是擦屁股。
这是她站在王妃的角度去看的事,毕竟姬家怎么都算是闵亲王的母族,而姬大夫人那话,确有些大逆不道。
于情于理,闵亲王都得去擦一下这屁股。
闵亲王看着她良久,道:“你倒是适应了这身份,大庆的闵亲王妃,这是已经抛弃了你过往的身份?”
闵亲王妃心下一跳,垂下眸子,道:“现在,所有人见了妾都是招呼一声闵亲王妃,而非崇阳郡主。”
也就是说,不是她抛弃,是崇阳郡主已在众人口中湮灭。
闵亲王不说话,站了起来,冷硬道:“早些歇着吧。”
闵亲王妃站起来,随他走到门口,目送他走出院子,眉头蹙起,这个人,她真的看不懂。
……
姬太妃听说儿子来了,莫名有几分心虚和焦躁,不为别的,只为娘家。
别人的母族多少会给儿子带来助力,换到他们这里,就只有拖后腿和不停擦屁股的破事,这让姬太妃多少觉得烦躁和不自在,感觉亏欠了儿子。
闵亲王走了进来,向姬太妃拱手一揖,道:“听说母妃在外受了气,可别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姬太妃讪讪的道:“泽儿可是听说了你大表嫂作的蠢事。”
闵亲王坐了下来,叹道:“大表嫂出言不逊,只怕会犯了大忌讳,母妃放心,一会儿子就递牌子入宫去,亲自向皇上请罪。”
姬太妃的脸顿时一绿,请罪,就代表背锅。
这个该死的刘氏,真真是个搅家精。
“这,非要去么?”姬太妃很是心疼,道:“皇上会不会降罪于你?”
“降罪儿子倒是轻的,就怕皇兄会惩罚整个姬家。”
姬太妃脸色大变:“不会吧?她也没说什么呀!”
“没言明,可那大逆不道的意思已是有了,更别说,安平长公主也在,皇兄会不会传她问话,也难说。”闵亲王意有所指地道:“其实,皇兄若是要拿捏我,这小事也会把它变成大事的,有句话叫君要臣死呢。”
姬太妃彻底白了脸,这么严重吗?
“母妃,大表嫂这人,易生是非,还是别让她外出应酬交际的好,以免连累了整个姬家。”闵亲王眼底有一丝冷冽划过。
第九百九十九章 吾家有孙已长成
夜渐深,宋令肃领着几个弟妹提着新得的花灯来到葵园接宋慈回府。
宋慈心道,这都不知道是缘分还是上天自有安排,就这么着,就让宋令肃碰上那闻家小姐了。
正好,偶遇更显从容,也让小子见一见这小姑娘,可是合眼缘?
听得有外男来,几个小姐都有些羞涩,纷纷看向自家母亲。
安平长公主眼珠子一转,笑着道:“各家都有长辈在,这小辈们打个照面也无妨了,以后出门在外,也不会落个不相识,大水冲了龙王庙的场面。”
这里数她身份最尊,既然这么说了,别家的夫人也不会触她眉头,不过看宋慈也不反对,心中便有了想法。
宋家怕是真的要给那几个公子定亲了,尤其是宋大公子。
小姐们都躲在了母亲身后,羞涩的微垂着头。
宋慈见了心中好笑,也就是古代才能看到这样漫天羞意的画面了,换在现代,那个不是大大方方的看?
宋令肃和宋令杰带着弟妹走了进来,不曾想这屋中除了这么多长辈,还有些年轻脸孔。
虽是愣了一下,可两人都只是一眼之后就垂了眸,不敢乱看,径直走到宋慈面前拱手行礼。
宋慈笑道:“不错,好歹护着你们的弟妹周全着回来了,长公主等长辈都在,你们这些小的,都去见个礼吧。”
宋令肃他们连忙又向安平长公主行礼,眼珠子是半点都没乱转,这端方雅正的样子,看得人大喜。
在座的人,哪个没有女儿,就是没有女儿的,也有什么侄女外甥女的,年纪还小的宋令洲倒先不提,瞧着领头的宋令肃宋令杰,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郎,身材却长得修长挺拔,气质温雅,相貌清俊,再配上家世,简直是理想的如意郎君。
夫人们满意,那些小姑娘,更是用团扇或帕子半遮脸,偷偷的看,这一看,脸红耳赤,羞涩不已。
宋慈不经意的看向那闻小姐,见她也偷看,但也只是一眼,便垂下头,羞涩归羞涩,倒没看出有什么别样的意思。
不过宋令肃看到定国公身后的关姝妍后,明显愣了下,露出个笑容,后者则是笑盈盈的施礼,道了一声宋师哥。
宋慈奇了,问:“这称呼是什么讲究?”
“好叫太夫人知道,小女曾在鹿山书院跟着傅太傅旁听过一年,也算是小女先生了。前阵子我去书院拜访先生,曾与宋师哥有过一面之缘。”关姝妍大大方方地回话。
宋慈恍然:“原来如此。”
关夫人便笑道:“我这丫头在家中排行最小,宠得厉害,叫太夫人看笑话了。听傅太傅说,宋大公子品学兼忧,很是不凡,如今看着,真真是一表人才,端的是龙章凤姿。”
宋令肃耳根微热,道:“小子不敢当夫人的夸。”
“好就是好,还有宋三公子,这位四公子,还有三小姐,个个都是好的,太夫人当真好福气!”关夫人夸道。
闻夫人也道:“关夫人所言极是,太夫人儿孙满堂皆有才情,真是羡煞旁人。”
宋慈谦逊一番,又客套寒暄了几句,也达到目的了,便起身告辞。
第一千章 和祖母谈一下人生大事
宋令肃觉得自家祖母的眼神过分热切,还有些,咋说呢,猥琐?
把老太太送回春晖堂安置下,他终究是忍不住了,问道:“祖母,您要是有话吩咐,不妨直说。”
别用那种小眼神来与我神交了。
宋慈笑道:“你都不曾说过那定国公府的六小姐是你的小师妹。”
宋令肃微怔,反应过来说的是谁,就道:“老师不曾收过女弟子,也称不上真正的师妹,就是一声礼节上的称呼。”
所以这没啥好说的。
宋慈看他没有半点旖旎忸怩的心思,不由叹一声棒槌,又问:“那里小姐们那么多个,你可是注意到了哪个?”
宋令肃脸上一热,无奈地道:“祖母,非礼勿视,本来那屋里没设屏风遮挡就已是越礼,孙儿哪敢乱看。”
他所受过的教养,并不是白受的,那满屋子女眷,进去已是有些于礼不合,更莫说四处乱瞟,那岂是君子所为。
宋慈心叹,端方是真的端方了,不愧是她的金孙。
“傻小子,让你进来,自然是把你介绍给大家,你都十五了,也该定亲了。”
宋令肃俊脸腾地涨红,心跳如鼓,眼神都不敢往宋慈那边看了,支支吾吾地道:“孙儿没注意的。”他也不是蠢人,稍微一想,就想通了其中关节,大胆问:“祖母是看上了哪家小姐?”
“也不是祖母看上了,是你爹有几分意思,不过还得看一看你们合适与否。”
宋令肃更是意外,竟然是父亲看上的人家?
他想了下在座的夫人,试探着问:“莫不是那闻夫人家的?”
这回轮到宋慈惊讶了,问:“你怎么会想到那家。”
宋令肃笑了笑,道:“旁的夫人早就在京中已久,若想替孙儿说她们家的小姐,早就来往密切了。倒是那闻夫人初见,她是江南总督的夫人,如今闻大人仍在任上,咱们老家也在余杭,也算有亲近之意。”
“祖母却是没想到这一处去,毕竟一个官员不可能一辈子坐在一个位置上,那你觉得那闻小姐如何?”宋慈笑着问他。
宋令肃红着脸摇头,道:“孙儿不曾细看,谈不上来。”
“没事,下次仍有机会,这相亲,也不是一相就能中的,肯定要多看几回,眼下不过是彼此打个照面。”宋慈想了下,道:“倒是肃儿,理想中的妻子是如何的?”
这个,宋令肃还真没想到会和祖母谈这人生大事。
他红着脸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爹娘和祖母觉得好就是了。”
“话也不是这么说,毕竟是要与你过日子相伴到老的,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少年夫妻相处得好,将来老了,才能作个知冷知热的老伴儿。肃儿,也不是说盲婚哑嫁的婚姻就不幸福了,可彼此心悦的婚姻,多少会比盲婚哑嫁多几分趣味的,你也盼着琴瑟和鸣吧?”
宋令肃闹了个大红脸,道:“盼她孝顺父母,知礼明理,豁达大方,琴棋书画倒在其次,最重要还得掌家理事。”
毕竟他是嫡长子,妻房只会琴棋书画不会中馈,那得乱成什么样?
第一千零一章 需定亲的因素之一
少年郎面皮薄,稍微和宋慈说了几句就是满腹心事,被知情识趣的祖母给打发出去了。
宋令肃站在春晖堂院门前,往外院去,也不回自己的院子,而是拐去了三弟他们的双麟堂。
却不想,宋令杰已在院子里摆了小酒桌,还温了一壶酒,桌上是应节的各色月饼瓜果,像是专门等着人来一样。
宋令肃有些惊讶,道:“你这阵仗怕不是等着我来吧?”
“总不能等洲儿吧?”宋令杰轻笑,指了一旁的椅子,道:“怎么着,和祖母说过话了?”
宋令肃又是一惊,对于这个堂弟的狐狸心思多少了解,便道:“你知我和祖母说了啥?”
“无非是说你我的亲事,祖母让你送她回院,又逗留多时,那定是先说你了。”宋令杰倒了一杯菊酒,推到他跟前,道:“莫不是葵园那屋里,就有给你相的未来嫂子?”
宋令肃脸一红,道:“你这谋断,将来不当官都对不起你这满肚子弯弯道道。”
宋令杰眉梢一挑:“看来我便是猜不中也不远矣。”
宋令肃啐他,拿了酒杯与他碰了一下,道:“是有那么个人,只是祖母说相定了再说,我也没细看,只觉得有些突然。”
他没点名是谁,宋令杰也不问,毕竟这事还没有一撇,乱说一通若传出去对女方闺誉也不好。
其实就是不说,他大概也从大书房听来的话而隐隐猜到是谁。
“翻个年就十六了,也该定了,你定了,想必等我下场以后,拿下了功名,也会定下。”宋令杰道。
宋令肃讶然:“你这么肯定?”
“定亲而已,也不是成亲,先把人定下,也算是有个未婚妻在,以防突发……”宋令杰迟疑了一下,道:“伯父其实每次都会过问祖母的平安脉。”
宋令肃大惊,瞪圆了眼:“祖母她?”
“祖母明年也一甲子了,身体现在看着硬朗,但是年岁也大了,年轻时又有顽疾。”
宋令杰说得隐晦,但宋令肃却是明白,怕着宋慈突然身体不好,而他们这一代连妻房都还没定下,更别说生第四代了。
若是定了,有个万一,着急成亲也未尝不可,可若没有对象胡乱定个人家成亲,反而对他们更被动。
若宋慈在,大概会郁闷得无力吐槽,这就是说怕她忽然嗝屁连孙子成亲都看不上了!
“且看吧,大人们若觉得好,定了也无妨,以咱们这样的人家,定的姑娘也不会太差了。”宋令肃笑了下,道:“只是二弟,就暂时躲了这一关。”
人都不在跟前,定个毛线。
提到宋令钊,宋令杰的眼里划过一丝担忧,也不知那家伙现在怎么样了,在军营生活可是习惯?这样的佳节,又会不会想家?
想家自然是会想家的,宋令钊也是少年郎,也只是个人,哪有不想的,可再想,他也觉得出来真是选对了。
军营生活,太爽了!
躺在草堆看着天上明月的宋令钊咬着一小角冷硬的月饼,双手垫在脑后,一腿搭在另一腿上翘成二郎腿,只觉得这里的月亮,比在上京的更低更容易触及。
他喃喃的嘀咕一句:“我很好,勿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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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章 我被嬷嬷鄙视了
宋慈靠在床榻上和宫嬷嬷瞎聊着今晚的所见所闻。
“您这是没看上那个闻小姐?”宫嬷嬷有些意外宋慈对闻家母女的评价,又笑道:“总不能是因为闻夫人说了那么一番话,有瞧不上农户的意思,所以就心里不喜吧?”
宋慈瞥着她:“在你眼中,我就像是这么小气的人?”
“老奴看挺像的,您可是敢爱敢恨的狂人。”看谁不喜,直接怼的那种,也不会跟人家惺惺作态。
“瞎说,我演技是练过的。”宋慈意有所指,道:“这阶层问题谁都逃不脱,勋贵世家瞧不上普通小百姓,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我可不会要求人家一视同仁,那听着就傻。”
“您是人间清醒呗。”宫嬷嬷掖了掖被角。
宋慈斜睨着她:“跟着我宫嬷也学了不少词啊。”
宫嬷嬷哂笑。
宋慈道:“说实话,我是觉得那闻小姐过于清高了些,那身傲气虽然极力压着了,但仍是瞧得出来。”
闻紫珊的礼仪规矩家教甚至家世其实都没得挑,便是送去做皇妃,应该也能拼出个好前程,一身傲气,颇有点睥睨她人,虽然她极力压着。
但宋慈是谁啊,她学表演的,对人的细微表情说不到观察入微,但看一个小姑娘,也足够了。
她甚至看不上关家那六小姐,大概觉得对方言行过于大开大阔?
宫嬷嬷道:“闻夫人出身王家,教养自是不差,她教养的子女,有傲气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你说的对,但这样的小姑娘,只怕不太适合肃儿。”宋慈道:“肃儿性情是内敛的,这内敛的人啊,多是内向细腻又平静。闻小姐自持傲气,自是会追求完美,万一两人发生争吵,凭着肃儿那内向的性子,不能理解或沟通,两人岂不是钻了牛角尖?那闻小姐,大概是会向往一个比她厉害比她强的能压住她的夫婿的。”
宫嬷嬷听得扶额,道:“按着您这说法,大少爷能讨什么样的姑娘?哪对夫妻不都是相敬如宾的过日子。”
宋慈讪讪的,道:“我要求多呗,我就想肃儿寻个性格上能和他互补的人,应该会比较幸福。”
宫嬷嬷轻嗤:“容老奴说一句,您这是穷讲究了!”
宋慈:“……”
你这是鄙视我,我看得出来!
宋慈也知道自己又用现代后世的思想去看人事,不免有些心虚,道:“罢了,只看一眼也看不出啥来,等过些日子,再邀请她们来,仔细再看看。老大两口子说好,那就随他们。”
反正她只提意见。
“合该如此。”宫嬷嬷道:“您就等着喝孙媳妇茶好了,相爷总是会打理好的。”
宋慈叹道:“这不是盼着娶个识大体明理的,长媳娶得好,也才能和底下的妯娌相处得好,妯娌和睦,家才和睦,这要是找个一身傲骨处处要拔尖的,那指定有许多争斗,能安生才怪。也不看别的了,就看今晚姬家那傻货,蠢成那样,姬家没倒霉真是有欧气。”
宫嬷嬷道:“只怕过了今晚,她以后也不能出来应酬了。”
姬家若不傻,肯定会有动作,说老实的,放这样的蠢人出来,不就是自掘坟墓么?
第一千零三章 渣男靠不住的
姬大夫人的下场,几乎在场的人都会预见,鲁氏更是暗自警醒自己,别学了对方那样蠢,祸害了自己就算了,没得祸害儿女家族。
“老爷说是和同僚喝酒,可已回府?”鲁氏品着温茶,随口问了一句。
吉祥脸带踌躇,鲁氏见状,不由脸色微沉,放下茶,冷着脸问:“怎么?有什么是不敢与我说的。”
“老爷差人把白姨娘接了出去,至今未归。”
鲁氏一怔,随即露出一个讥讽的冷笑:“和同僚应酬赏月,却是要带上美妾?他也不嫌臊?”
吉祥不敢接话。
周妈妈便冲她使了个眼色,吉祥福身一礼,退了出去。
“夫人,您别气坏了身体,不值当。”
鲁氏咬着后槽牙道:“你说这人怎么就变得这么陌生,当着公公婆婆的脸说什么和同僚应酬,转眼呢,却是把姨娘给接出府去。别人都是一家子的出去赏灯陪着孩子,有说有笑,相亲相爱的,也就是我们这房……”
她说着,免不了红了眼眶,脸上更是苦涩不已。
人最怕就是有对比,一比就比成渣。
周妈妈也有些不是滋味,暗自骂了几句宋致庆浑,正要再安慰几句,却见鲁氏擦了眼角。
转瞬间,她已是恢复冷然。
“未经主母同意,姨娘私自出府,待她回来,在梅苑门口跪着,好好反省。”
周妈妈心下一跳,看她脸上冷硬,不由暗叹。
……
白水莲打了两个喷嚏,不着痕迹的摸了摸耳边,倚在了宋致庆的怀里。
宋致庆打了个酒嗝,摸了摸她的发髻,道:“可是冻着了?”
“妾冻着倒也无事,只要您能得孝王另眼相看,就是死了也值得。孝王妃说了,王爷也时常夸您呢。”白水莲柔声道。
宋致庆道:“好莲儿,这也亏了你在孝王妃跟前替为夫美言。”
白水莲轻叹:“我不过是一介女儿身,也身无长物,也就只能替您在女眷跟前拉拔几句了。您是孩子们的爹,是我的夫,我总是盼着您好,盼您前程似锦。”
宋致庆听得大为感动,连亲了她两口:“今晚辛苦你在王妃跟前周旋了。”
今晚,他就是带了白水莲到孝王府办的灯棚赏灯,孝王妃对白水莲,跟亲妹似的,无不是因为罗知府那边的关系。
白水莲道:“只怕夫人知道后会不快,我这出府,都不曾向她请示呢。”
宋致庆浑不在意:“有我在怕什么?是我派人接你出府的,在我这过了明路也是一样的。”
白水莲却是不以为然。
果然,回到府中,白水莲就被人请到梅苑跪。
宋致庆皱眉道:“去告诉夫人,人是我接走的,白氏也不算私下出府,跪就免了。”
周妈妈淡淡地说道:“回老爷的话,夫人说了,礼不可废,就是她也不敢犯这府里的规矩,若是老爷想出府另居倒是可是无视。”
宋致庆脸色一黑。
“大好的佳节,太夫人和老太爷也该歇下了,夫人说了,这动静若闹大了,传到老祖宗跟前,跪的只怕不止一个白姨娘了。”
宋致庆身子一僵,看向白水莲,道:“要不,就稍微跪一下?”
白水莲:“……”
我就知道你靠不住!
第一千零四章 伯仁因我而死?
宋慈没料到的是,姬大夫人不是以后不会在出现公众面前这么简单,而是永远都出不了了,因为她一夜暴毙。
姬大夫人自裁了。
大清早的听到这个消息,宋慈一口热茶尚未入喉便悉数喷了出来。
“啥,自裁?”
宫嬷嬷递过一面帕子,点了点头:“说是一时想不开就吞了金,人已经敛了,报丧的也已经前来报过了。”
宋慈胡乱擦了擦嘴角,皱眉道:“不是,她会自裁?你逗我吧,就她那贪恋富贵又爱占小便宜的人,会有想不开而自裁?我不信!”
“信与不信,反正人已经没了。”
宋慈捏着帕子,道:“那依你之见,她是真的自个自裁,还是被动自裁?”
两人目光对上,一副个中内幕不必细说,你懂我懂大家懂的眼神。
宋慈后背升起一丝寒意,道:“这姬家,竟然这么狠,那姬大夫人好歹是他们寒微之时就娶入门的,就是再不喜,让她下堂便是,不至于把人给……了!”
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觉得姬家可真是心狠手辣,那姬大夫人入门至今,也有几十年了,都下得去手。
“让她下堂,那倒不如死了,按着那位的性格,她怕是宁死也不会下堂的。“宫嬷嬷道:“享了泼天富贵的人,您再让她重新去啃糟糠,如何能忍得?”
宋慈叹了一口气:“你说的也是,从来都是由奢入俭难,就是觉得姬家挺冷绝。”
宫嬷嬷犹疑片刻,道:“姬家虽也冷心绝情,但想到让她自裁的,大概也是受人指点。”
宋慈一惊:“你是说太妃?”
“兴许是闵亲王。”
宋慈呼吸不由一窒。
“从辈分上说,姬大夫人于他也不过是平辈表嫂,说句不好听的,这人没了,热孝里再续一个也不是什么难事,但若是留着这么个祸害,也不知还会惹出什么祸来?姬大夫人那句话确是有大不妥的,换个有心的,一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罪名安在她身上,甚至姬家身上,这搁谁都担不起。”
宫嬷嬷低声道:“相反,死一人保全族,还避免以后的祸事,这桩买卖怎么都值当。”
宋慈心底发寒,人命贱如狗,在这个古代,更是毫无底线,分分钟冲你出手的,是自家人。
利益至上,搁哪哪都通用。
“看来姬大老爷怕是最痛快的一个了,发达死老婆。”宋慈嘲讽地说了一句。
宫嬷嬷深以为然,按着那种人的无情,热孝里就会把新人给抬进门了。
宋慈顿觉腻味,重新抿了一口茶,忽然想到什么,道:“那个啥,他们姬家不会觉得是我给逼死姬大夫人吧?”
到底是有她说的话在前,这后脚那姬大夫人就给整没了。
所谓的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就是这理了。
宫嬷嬷也愣了下,道:“不至于吧?”
宋慈还想再说什么,江氏她们便进了门,是为了到姬家吊唁去的,毕竟那姬家也有个安乐伯的爵位,又是闵亲王的母族,自是要去的。
第一千零五章 我,帕金森慈
纵是一个伯府的大夫人没了,按着宋慈这身份,也犯不着亲自到场吊唁,故而就只让江氏和鲁氏一并前去吊唁。
江氏没见着人倒还不觉有啥,鲁氏倒是心有戚戚,在路上和她一个车子,就说起中秋节在葵园闹的一出。
江氏也是个聪明人,一听就笑了:“这姬大夫人蠢成这样,不死也得死了。”
那么大逆不道的话也说得出来,不是找死呢么?
但凡有点脑子的掌家人,都会立即处理了,不然这要是传到天子跟前,咋的,你姬家想造反,不盼大庆好,是盼着夏朝卷土重来吗?
这不,为免天子刀当头斩下,也就只能牺牲这一个蠢媳妇了。
“那姬大夫人听说连字都认不全,和两个妯娌抢管家权也闹了不少笑话,连自己房里头的官司都管不住呢,莫说管家了,这不就被那二夫人处处压一头。”鲁氏叹道:“这争呀抢呀,到头来,也落个没能寿终正寝的命,何苦来。”
她是有些戚戚焉的,昨日这人还好生生的在眼前张牙舞爪百般卖弄,转眼就变成了黄泉人,不叹是假。
江氏看她一眼,道:“就是,什么争抢,都不比关上门过自己的小日子自在,有句话就是这么说的,纵有百般算计,也是人算不如天算。”
这话里意有所指,鲁氏也是勉强勾了一下唇。
人死如灯灭,再提也无趣,妯娌二人很快就岔开了话题,而安乐伯府也到了。
……
秋日干燥,宋慈连喝了两盏梨子蜂蜜水,歪在南窗下的罗汉床不愿动弹,只拿了拨浪鼓去逗放在床上的旦哥儿,一边给他说着所知的小故事,对于在屋里进进出出忙里忙外的一众丫头,那是视而不见。
宫嬷嬷也拿了一件小衣裳在绣,宋慈瞥了一眼便道:“你年岁也不小了,这些东西就让几个丫头做,别自个眼睛不好使,绣坏了没啥,戳破了手指头倒害得我心疼。”
宫嬷嬷差点都笑不活了:“老奴年岁再老,也不至于老眼昏花看不到针尖针孔了,您就别挤兑老奴了。”
宋慈看她要穿针引线,便来了些兴致,道:“来来来,我给你穿,这个我拿手。”
她作势去抢,宫嬷嬷吓得不清,道:“您别抢,仔细戳了手。”一边把针线递过去。
宋慈接过来,学着从前的记忆,含了线头,一手拿着针,另一手拿着线就要穿。
这一穿,好家伙,手抖如帕金森发作,那针孔,她看都看不清,更别说穿过去了。
宋慈被刺激到了,眯起眼睛,试了数回,神色越发凝重,最后讪讪的放下,满脸颓丧。
宫嬷嬷忙道:“您这金贵人儿,都多久不碰针线了,手自然生疏了。”
“你不用安慰我了,我明白的。”宋慈幽幽地道:“我内心纵然是个十八岁一般无二的小年轻,可我的身体,却已是老态龙钟的一甲子了,是我高估了我自己。”
原来我都老得连针都穿不上,是铂金森慈了。
宫嬷嬷:“……”
你这还让老奴怎么安慰,都把我整不会了!
------题外话------
我,帕金森陌,睡醒就手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