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一章 当浮一大白
何为心情犹如过山车,宋大夫人明白了,假若她是来自现代,那这会子,她就跟坐了十环过山车一般,整个人晕乎乎的。
听到相爷遇刺,她心口一恸就栽倒在地,这醒来了,听到他没事,那口气还没完全松下呢,就被告知,她有了。
在她调理了一年多的时间,每月失望,眼看一年又过去,和宋致远约定的时间到了,她都要放弃了,却忽然告诉她怀上了。
偏偏在女儿小产失子后没几天,她有了,这是何等的缘分?
然而,没等她欢喜,又被兜头泼了一盆冰水,浇了个透心凉,她这胎不稳,可能会保不住。
宋大夫人心慌得很,好不容易盼来了,竟是危乎乎么?
她骇得差点就要跪在林箐面前,求她给她保胎。
要不是宋慈说她不宜大动适宜卧床,说不准她就要跪了。
林箐一边给她扎针,一边劝慰:“您这个年纪怀胎本就不易,一定要保持心情舒朗,郁结于心对养胎不利。我会每日给您施针,安胎药您也得吃上几个月,能不能保下这一胎,我们就交给老天爷如何?”
宋大夫人哪敢说个不字,点头如捣蒜:“我都听你的。”
宋慈自一旁看着,心想,也就在这时候,才能看到顾氏乖巧如孩童了,果然子嗣就是她的软肋。
瞧,宋致远的伤都丢一边了。
不管如何,府中要添丁都是喜事,值得高兴。
宋慈见她平静下来了,便道:“既然你这几个月要卧床保胎,府中的中馈你暂时脱手吧,交给江氏和鲁氏,我看她们都能独当一面,两人一起,能替你管好这个家的。等你方便了,再接手。”
宋大夫人有些不好意思道:“母亲不说,我也想请母亲和两个弟妹管着的。”
宋慈眼一瞪:“我一把年纪,老胳膊老腿,我不管,江氏她们就可以。”
“那只能劳烦她们了。”宋大夫人笑了笑。
江氏往正院返的路上打了两个喷嚏,不由拢了拢大氅,感觉有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来到宋大夫人的寝屋,就听到了两个消息。
大嫂有了,可喜可贺,当浮一大白。
大嫂要保胎,她和鲁氏暂掌中馈。
江氏:“……”
可以拒绝么?
她只想每日女控啊。
江氏一想到这年关将近,正是事情最多的时候,这偌大的一个府邸,人情来往啥的,天呐,她脑阔痛!
正院传出大夫人有喜的消息,恍如一支强心针打在相府,好像相爷受伤也不是什么大事了。
这不,宋致远被侍卫团团护着进府的时候,一个看门小厮就喜滋滋的上前拱手打揖。
“恭喜相爷贺喜相爷,大夫人有喜了!”
宋致远脸上一黑,差点让人拖了这小厮去打个屁股开花,他遇刺说恭喜贺喜,嫌命长?
哦,大夫人有喜又如何……
有喜?
宋致远眨了眨眼,脚不抖了,手也不疼了,立即撒开腿向正院疾步而去。
宋致诚刚抓了个太医回来,见状把人一扛,连忙追了上去。
某太医:谁来救救他这把老骨头,再颠就散架了!
第六百六十二章 所谓母子情深只是花架子?
“太夫人,相爷回来了,正往正院这边来。”
宋慈唰地转过身,视线绕过屏风那边看,眼角余光看宋大夫人也想要起身,便喝止了他。
“你躺着别动,既然老大只是被流矢擦伤,也就无大碍,倒是你这摊子事,比他更严重些。”
宋大夫人闻言心中微凉,只得按捺下急切,眼巴巴的看着屏风处。
“你且等着,我出去看看。”宋慈生怕宋致远一身血的冲进来,反吓到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宋大夫人,便走了出去。
林箐看宋大夫人满脸担忧,便安抚道:“夫人不必忧心,相爷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且放宽心养胎才是。”
宋大夫人叹了一口气:“林大夫你不懂,这阵子诸事不顺,我这是害怕了,尤其相爷还是宋家的当家人顶梁柱,他是万万不能有事的。”
相爷于她于宋家来说,比谁都重要,包括她肚子里这块还没成型的小肉肉。
他若倒下,宋家也就毁了。
林箐浅浅地笑说:“虽说诸事不顺,可夫人您这里不是也带了新的曙光么?把他养好了,那便是万事皆顺了。”
她轻轻的拂过宋大夫人的腹部。
宋大夫人心下感激,冲她颔了颔首。
……
宋致远来到正院,就见自家老母亲颤巍巍的站在廊下翘首以望,心下微酸。
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他让老娘担忧了。
宋慈却是长松了一口气,人精儿子还是全须全尾的,且也不用担架抬着啥的回来,证明伤得不重。
阿弥陀佛,没事就好。
要是这人精儿子嗝屁了,这个剧本也就提前烂尾完结了,到时候别说回现代,她怕是要被原身老太太一掌把她的魂儿给拍散,直接重新做人。
“娘。”宋致远来到跟前,十分愧疚。
宋慈上上下下打量他,问:“伤及何处?可处理了伤口,太医呢?”
宋致远看向自己的左臂上方,那里已经用布带给扎着了,便道:“只是轻伤,儿子无碍,娘不必担忧。”
“嗯,没死就好。”宋慈放心了。
宋致远:“……”
一腔感动错付了。
所谓母子情深,就是这么个花架子?
“大哥,好歹等等我。”宋致诚拖着气喘吁吁的老太医追上来,道:“您这是伤患,咋比我跑得还快。”
到底谁才是伤患了。
宋致远板着脸,道:“别大惊小怪的,我没事,且带老太医先喝口茶,我去看看你大嫂。”
老太医差点泪流满脸,这宋家二爷把自己拽起来的时候说是人命关天十万火急,这就是所谓的急?
欺负他年老好哄骗?
小兔崽子,半点都不敬老!
宋慈拦着他,道:“你媳妇还在施针,莫要去惊吓她。”
宋致远瞳孔一缩:“施针?”
“她有喜了。但林箐看过诊,胎儿有些不稳,得保胎。”宋慈指着他那扎着布带的手臂:“你这虽然没受大伤,但好歹拾掇一下仪容,仔细处理过伤口,清清爽爽再过去为妙。好歹刚遭了一场刺杀,谁知道在外头沾惹了啥脏东西回来。”
宋致远:“……”
流矢不痛,老娘这嫌弃的一箭戳在心上才痛。
第六百六十三 林箐:我,专业背锅!
宋慈亲自陪的宋致远去处理伤口,说是小伤,但流矢速度极快,该是带了勾刺的,这么激射过来,他的手臂还是被勾走了一小片肉,看着那伤口血肉模糊。
宋慈眉心皱拢,脸色煞白,她光是瞧着都觉得疼,何况当事人。
可宋致远这人,不愧是见过大风浪的,除了脸色有些白之外,连眼皮都不眨,一副见惯不怪的样子。
真汉子呐!
宋慈暗自叹一声,权臣大权在握的同时,也是许多政敌宵小刺杀的目标,所以说,高官大臣也是个危险活,说不准哪天就被暗杀了!
怪道不论古今,那些高官都有一群群的侍卫保镖护着,实在是小命堪忧。
“这要不要缝针啊,这外伤最容易造成破伤风了。”宋慈看太医在那伤口上撒了金疮药就要包扎,眼皮微抽,多嘴问了一句。
老太医抬起头,一脸疑惑:“破伤风?”
这是什么术内行话?
宋慈一惊,要完,她又说漏嘴了。
她瞬间作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道:“老身也是曾听我那贴身医女所言,说外伤若是处理不当,容易造成外物感染,从小伤变大伤,能引起发热等,一发不可收拾。所以处理外伤,最好要消毒过了,有烈酒可以烈酒,没有就兑点淡盐水先擦拭一下伤口才进行包扎。”
林箐:“???”
她专业机动良医不够看,得配上专业背锅侠?
老太医说:“原是如此,这位医女倒很有一番见解。太夫人且放心,给宋相上的金疮药,乃是宫中御药,药效都是极好的。”
“那便好。”
宋致远道:“老太医,内子有孕,不巧却是听闻本相遇刺动了胎气,还请老太医也顺道帮着探脉一二。”
老太医笑道:“老夫于妇人孕事并不精通,问诊一二可以,但若真论专伺这道的,相爷还得去请宫中刘太医才好。”
宋致远点头,对宋慈道:“娘,您先领老太医去给顾氏问诊,我换一身衣物便来。”
“老太医且随老身来。”
宋慈和老太医前后脚走了,他们一走,宋致远的脸便沉下来,对着空气道:“人抓着了?”
一个影子从暗处走出跪在宋致远面前,道:“幸不辱命,已把那余贼押至暗牢,等候主公发落。”
“不急着审,关着,莫让人死了。”宋致远冷冷地道:“城中兴许还藏有刺客,让人去搜查一下可还有可疑之人。”
“诺。”
宋致远挥了挥手,那影子嗖地退下,他坐在椅子上思考片刻,这才唤了人进来替他梳洗。
此时天已大亮,某处院落,有瘦弱的身影看着头顶四方天,暗暗沉沉的,在他身后,跪了一人。
“宋相爷若是那么容易就能刺杀掉的,就不会爬到现如今这个位置了,他身边,看似处处疏漏,实则防漏如铜皮铁骨,如今,不就试出来了?”那身影咳嗽两声,淡淡地道:“下去吧,让人化整为零,出城躲一躲,莫要再做多余的事。”
“是,郎君。”来人恭敬地应下,倒退着离开。
那身影伸出接着一片飘落下来的雪花,看着它在掌心融化,手腕一翻,水滴落下,呢喃着说:“坚冰也总会有融化的时候。”
第六百六十四章 论甩锅太夫人最专业
宋大夫人没等来宋致远,倒先等来了宋慈和一个老太医,宋慈向林箐解释了一番,自是说宋致远放心不下,所以也让老太医过来诊个脉。
林箐自是无可不可。
同为医者,集思广益才是对。
老太医也不忸怩,一番诊脉,白眉皱起,道:“相夫人脉如走珠,却略微弱,应是喜脉时日尚短,然这胎气不旺,脉弱停滞,有胎落之兆,夫人得安胎才可。”
宋大夫人听了,心哇凉哇凉的。
“老太医,这是我给夫人开的安胎药方,烦请您看看可有需要减持?”林箐把自己开的方子双手呈上。
老太医接过来,道:“听说你给她扎过针固胎,我探过脉,胎象渐稳,你应当比我更懂这女子孕息,我却不好班门弄斧了。”
他看一眼药方,点了点头,对宋大夫人道:“这位林大夫的方子采的是培元固本的方,是极为适合夫人的,若再加以针灸,卧床三月,兴许这胎就保住了。”
宋大夫人看向林箐,一副我全指望你了的眼神。
“除了安胎药,日常可食用一些药膳,如阿胶黄酒煮鸡蛋,此道可以安胎养血滋阴。”老太医捋着白须,道:“自然,安胎最重要的一点仍是自身心宽疏朗,总是郁结于心,胡思乱想,自是会寝食难安,如此一来,吃再多的安胎药也是于事无补了。”
宋大夫人乖乖地点头附和。
老太医再交代几句,也没啥说的了,一边收拾药箱,一边问林箐杜绝破伤风引起要清洗消毒伤口的依据。
林箐一脸懵逼,啥玩意?
老太医解释了一番。
林箐默默地看向某位甩锅的太夫人,很善良的没玩拆穿,只是顺着老太医的话说了几句,趁机也问了几道专业的问题。
两人说着,倒是颇有些一见如故的样子,从里屋转到外头。
宋致远便是在此时走进来,宋大夫人见到他,眼睛便是一亮,挣扎着起来。
房妈妈连忙扶着她起身,在她身后垫了个软垫,退到一旁。
“相爷,您是真的没事吧?”宋大夫人话一出口,眼泪就滚落下来。
“莫哭,我这不好好儿的在这里与你说话,哪来的事?”宋致远伸手揩了她掉落的眼泪。
宋慈被强行喂了一嘴狗粮,表示很腻,默默地退了出去。
耳边,传来人精儿子那欢喜的语气:“为夫这是福不是祸,老天爷让我遭这一劫,却让我再得一子,我心甘情愿。”
宋大夫人嗔声:“您这是说的什么傻话?谁都不及你重要……”
宋慈打了个激灵,快步离开,不得了,甜得发齁,她可无福消受。
出了寝屋,林箐正目送着老太医离去,转过身,看到宋慈,不由挑眉。
“太夫人,我有一问不知当不当问?”
宋慈立即道:“不当问,那就不问了。这胆战心惊的忙乎一早上,这肚子空空如也,阿箐姑娘,不如咱们一起去嗦个粉祭奠一下可怜的五脏六腑?”
林箐:“……”
她无语失笑,知道甩锅是怎么来的了。
第六百六十五章 接盘侠闵亲王
宋致远遇刺的消息传到早朝上,满朝震惊,楚帝更是大怒,朝廷重臣在上早朝的路上遇刺,这满城的侍卫是吃翔的?
这会儿是刺杀当朝重臣,下次是不是冲进宫来刺杀皇帝和太后?
天子一怒,众臣子菊花发紧,脖子凉飕飕的,尤其是管理京师治安的兵马司司长和顺天府的府尹,双股颤颤,生怕乌纱不保。
楚帝连下了几个指令,务必肃清京师治安,他可不想臣子们上早朝都战战兢兢的,堤防着会不会突然冒出个蒙面人出来搞刺杀。
他更不愿意看到自己的肱股之臣死在天子脚下,那是在打他的脸。
刺客一事暂且放在一边,在表了几轮政务后,楚帝忽然又赐婚了,这次赐婚的对象是闵亲王,而赐婚对象?
众人都无比微妙,下意识地看向闵亲王。
您是做了什么,皇上要这么搞你?
闵亲王正妃,竟是定了前朝郡主,身份最尴尬的那位,前朝先雍太子的庶女夏雨,被封为崇阳郡主的那位。
说起这个崇阳郡主,今年也不过二十一,在前朝雍太子被幽禁十年后出生,她出生那年也是雍太子疯癫而亡那年,而那一年,亦是楚帝登基,为表仁善,便把这个崇阳郡主送到了夏氏宗室信王那边圈养。
崇阳郡主虽是庶出,却是先雍太子的唯一血脉了,身份尊贵,一直深居简出,若不是眼下提起,几乎没有几个人记得还有这么号人物。
便是记得,也只会叹息吧,毕竟这样的身份,敏感尴尬,谁碰谁倒霉,以至于她都二十一了,亲事仍无人问津,大家都很有默契的选择性遗忘。
那些记得这么个人物的老人儿,大概会想着这颗明珠,会一直被荣养到孤独终老吧,成亲是不可能的了,哪个官员都不可能拿自家前途去换这么个祖宗。
可现在,人家被赐婚了,对象还是个钻石单身汉。
这一桩赐婚,对崇阳郡主来说,是走到阳光下的绝好机会,可于闵亲王来说,那就是倒霉了。
皇帝赐这个婚,说得好听是嘉奖和安抚,但那是安抚夏氏宗室罢了,闵亲王这倒霉催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反而处处受掣肘。
试想啊,夏朝的郡主,又是那位雍太子的血脉,楚帝能不一直盯着她,提防她会被前朝的余党给策反搞那啥反庆复夏的要命事?
盯上崇阳郡主,便是盯上闵亲王,说句不好听的,这是啥啥都在皇帝眼皮底下啊。
不少人阴谋论一番,大概是皇上对闵亲王起忌讳了,毕竟人家的封地,无比富庶,所以才赐了这么个祖宗给他做正妃,暗戳戳地警告他别搞事。
而娶了这么个祖宗,闵亲王的处境就别想香了。
噢,说不准嫡子都无法出生了,免得瓜娃子长成了想造反,如此就得被皇上抓到机会把你全家圈养起来。
那么问题来了,皇上这骚操作,是想闵亲王反呢还是不反呢?
选择权在闵亲王这里,想安生当他的藩王,就别想相亲相爱生娃娃了,老老实实把人从信王府接过来继续养吧。
俗称接盘侠!
闵亲王实惨!
第六百六十六章 超绿茶超婊
皇上赐婚,信王激动得老泪纵横,匍匐在地虔诚地谢恩,尔后一脸深情的看着闵亲王,那神情莫不在说——
大兄弟,以后我那大侄女就靠你了!
闵亲王:“……”
楚帝看着座下两人的神色,眸光微闪,唇角若有似无的勾起。
退朝后,养心殿。
楚帝直接把赐婚圣旨递给闵亲王:“你现在还能有机会抗旨哦。”
一副本皇很好商量的表情。
超绿茶超婊。
闵亲王:我信了你的邪,才怪!
他恭敬地接过跪下谢恩。
“委屈你了。”楚帝把他扶起来,道:“先帝驾崩前,嘱咐过朕要对夏朝雍太子的遗脉加以安抚,一来也是安夏氏的心,二来也是安万民的心。”
闵亲王有些愕然地问:“难道皇兄认为万民仍忠于夏朝?”
楚帝一笑:“你觉得会?”
闵亲王默然。
“老百姓不会在意谁坐在这张龙椅上,他们只会在意自己的小日子是否能安居乐业,是否能吃饱穿暖,而不是日夜担心会被地主剥削,被官员各种苛捐杂税卖儿卖女。”
闵亲王抿起唇,默然地听着。
“夏朝会败,是它早已腐朽,烂到了根底里,贪官不思进取反无底线压榨百姓,导致民不聊生,才会激发民怨,各路诸侯义士崛起。”楚帝淡声道:“若不然,活在太平盛世里,谁会闲得没事干去造反打仗?”
“安万民的心,是以示我大庆仁厚,有容忍之度,并非滥情滥杀之人,若不然,夏氏宗室岂会苟存到现在。”
闵亲王沉默半晌,道:“臣弟说句大不敬的,若那位郡主是个男子,您也容他苟活?”
楚帝转过头反问:“若是你,你可会容?”
闵亲王怔住,他不会!
“若她是男子,老实本分当他的闲人,容他苟活又如何?可若他肖想不该想的,就莫怪朕冷酷无情。”
“若如此,您不怕他蛰伏起来,趁机起复?”闵亲王挑眉问:“臣弟听说,现在仍有夏朝余孽想要起复。”
楚帝笑了,道:“泽弟,没有永垂不朽的王朝,一个国家,总有国运到头的那一天,只是论时间长久罢了,夏国便是例子,它存在了两百年,也曾是人人称颂的盛世大国,可为何败于庆国?是时也命也,国运已散,帝王之气已散了,他们才会败。”
他背着手,道:“朕也不敢担保庆国会流芳百世,只盼着有生之年治理好再交由下一代皇帝,代代相传,至于多年以后,庆国是否会如夏国成为历史过去,却是朕管不着了。”
“所以你问的那话,朕不怕的。他若老实本分,朕圈养着使人教化着,久而久之,总有一代,他们会忘了自己曾经的根和尊贵,这才是可怕的。若他想起复,祸乱朝纲,使黎民百姓再活在水火之中,那么朕也不怕和他斗一场。”楚帝侧着脸看着他,道:“自古成王败寇,父皇当年能举旗起义建国,朕还怕区区夏氏余孽?”
闵亲王勾着唇拱手一拜:“吾王万岁。”
第六百六十七章 朕干的事挺不善良
和闵亲王谈了那么一场‘掏心话’,楚帝许是觉得自己赐这门婚有些不地道,便又赐了一个侧妃,那是方太师家的贵女,今年十五,正当年。
很明显的给个巴掌再赏个甜枣,这就是帝王之威,你只能受着。
闵亲王也的确是干受着,领了旨便跪安退下。
楚帝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口,眸光沉沉,忽然道:“周公公,你说闵亲王会不会在心里诅咒朕?”
周公公吓得手一抖,茶碗差点就掉了。
“皇上,雷霆雨露均是君恩,闵亲王岂敢对您大不敬!”
真是吓死太监了,您说的什么话呢,是自己诅咒自己吧。
楚帝哼笑:“朕觉得,他如今就在心底里骂朕。”
周公公讶然:“皇上这话怎么说?”
难道您还通鬼神了?
楚帝:“朕觉得耳朵发烫,除了是他在骂,还有谁?毕竟朕这么赐婚,挺不善良的,是挺招骂!”
周公公:“……”
什么都是您说了,奴才竟无言以对。
楚帝话音一转:“李太医来了没?”
周公公连忙回话:“已是在偏殿等候皇上召唤了。”
“宣。”
周公公一拂拂尘:“宣李太医。”
不多时,一个老太医躬着身子进来,正是清晨帮宋致远诊治的那位。
“微臣参见皇上。”
“平身。”楚帝抬手,问:“你是去给宋相看诊的,他伤势如何。”
李太医拱手回话:“回禀皇上,宋相的左上臂被流矢所伤,箭上带勾刺,所幸箭头没有抹毒药,虽勾走小块血肉,却没伤及筋脉,实属大幸。只要将养数日,便可痊愈,并不会阻碍日常用手。”
楚帝松了一口气。
“宋相的气息如何?”
“除了失了点气血略显苍白,并无大碍,微臣已给他开了补气血的方子。”
“挺好,既是你去帮他诊治,那日后仍由你帮他换药,务必让宋相尽快恢复如常。”
李太医跪在地上领旨:“微臣遵旨。”
楚帝刚要让他退下,李太医又说,宋大夫人有孕,却因受惊吓,以至于动了胎气,有落胎征兆。
楚帝皱起眉,表示知道了。
李太医退下,周公公就上前道:“皇上这下该放心了,宋相吉人天相并无大碍。”
“嗯。”楚帝道:“你一会去内库,亲自挑些滋补药材赏到相府,替朕探望一番,若是伤势太重,朕允他告假两天。再去太医院传朕的旨意,让刘太医走一趟相府,给宋大夫人诊治保胎。”
周公公笑着应诺,道:“皇上对宋相极是爱护,连带着对他的家眷也是爱屋及乌了。”
哪个臣子有他这般荣宠?
“润之是朕的肱股之臣,朕缺他不得。”楚帝拿了一本折子翻开,道:“他身下嫡子只有一个,听说他家夫人一心盼着再生一个,如今有了,若是留不住,想必他也难过。”
“皇上说的是。”
“下去安排吧。”
“喳。”
不多时,周公公就领着两个小天使和刘太医,带着一车赏赐往宋相府去,代天子探病,可把京师的人都惊动了。
第六百六十八章 没人血书跪求皇上做个人?
周公公代替天子探望宋相并没有遮遮掩掩,这满京师,会钻营又有眼力见的人家纷纷送来了慰问品,以几个王爷最为丰厚。
宋慈表示受到了来自金钱的侵蚀,更摸到了一条发财之路。
就是人精儿子随便‘病’一下,家里就不愁没进账了。
当然,宋慈也就想一想,真正贵重的礼物相府是不敢收的,一些比较普通的滋补药材倒是可以收一下,但亦要回上差不多的礼品回去,以免有御史抓住这点攻讦宋致远,以伤敛财,收受贿赂。
皇上最恨贪官,为此登位那几年,不知整治了多少人,又收拾了多少家族。
作为他的肱股之臣,宋致远可不敢顶风作案。
宋慈瞧着也就是过个眼瘾,十分的没意思。
“拿走拿走。”她阖上眼。
眼不见为净,看不到心也就不念了。
宫嬷嬷抿嘴轻笑,道:“这个不用拿走,这是宫里赏下来的,相爷特意吩咐孝敬给您,让您平日里没事就切了泡水喝。”
宋慈顿时眉开眼笑,喜滋滋地道:“我儿就是孝顺大气。”
百年人参,全须全尾的,白白胖胖别提多喜人,说让她切着泡水,真是亲生的。
她再次看了一眼盒子里的人参,然后让红柚她们登记入库。
这可是好东西,救命用的,泡水喝太奢侈了些,得存着。
“您不用它?”宫嬷嬷挑眉。
宋慈嗔道:“人参补气,可这百年的,让你家太夫人泡水喝,不得燥热得晚上睡不着啊,地龙烧着本来就烧心,这就不用了。平日里喝的水,放几根虫草就行,用炉子煨着。”
有条件滋补和精贵,宋慈就绝不吝啬,百年人参她不用,但入秋后每天一杯虫草水,还有每日一盏金丝燕窝,是少不了的。
养生嘛,必须的,争取多活几年。
绝不承认是堕落了。
宫嬷嬷也不拆穿她,笑着应了。
“那周公公仍在和老大说话?让江氏准备一席好酒菜,让几个天使吃了午膳再走。”人情世故,宋慈也会了。
“您放心,从公公一行入门,便已是吩咐下去了的,除了酒菜,到时候他们走的时候,还会准备赏封。”
宋慈点头。
俗话说小鬼难缠,这些小天使们常年在宫里伺候,打点好了,以后在宫里行走也顺当些,毕竟那是人家的地盘。
宫嬷嬷给她的茶杯续了水,小声道:“听周公公说,皇上给闵亲王赐婚了。”
宋慈十分八卦:“咦,哪家的贵女?”
“除了正妃,还有侧妃,这侧妃就定了方太师家的嫡孙女,好像是最小的那位,今年才十五。”
“闵亲王今年好像都二十五了吧,皇上这么做,就不怕人家说皇家老牛吃嫩草啊。”宋慈咋舌,相差十年,不是吃嫩草是啥。
宫嬷嬷轻嗤:“别说相差十岁,就是爷爷辈,还能定个能当自己孙女的黄花闺女做妻房呢,只要他足够有权有势。”
宋慈举起大拇指,你真是人间现实。
“那正妃呢?方太师家的孙女都只能做侧妃,哪家贵女会成为正妃?”
宫嬷嬷眉梢一挑:“身份倒是贵不可言,是夏朝先雍太子的遗脉崇阳郡主。”
宋慈愕然:纳尼?
就没人血书跪求皇帝做个人?
第六百六十九章 坏人变老了
不是宋慈亲疏远近啊,实在是楚帝搞这波操作,就挺那啥的,嗯,不是个人干的事!
给幺弟赐个亡国郡主做正妃,是递个他造反的机会上去,然后趁机收拾了么?还是瞧他不顺眼,就赐这么个妻房膈应恶心他?
你说嘛,这成亲了,没子嗣也就罢了,这要是有了,生下来岂不成了肉中钉眼中刺?
所以楚帝是想闵亲王生不出嫡子女来么,放那么一尊祖宗占着正妃坑位,却生不成,这不就是那啥,占着茅坑不拉屎么?
你可千万别说安抚啥啥的,这满京师,这么多的勋贵子弟,绝对能拖出那么几个来匹配那位祖宗的,犯得着牺牲闵亲王?
啥,勋贵子弟也是避之不及?
呵,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了解一下?
皇上让你娶祖宗你就娶,还敢逆旨?
“啧啧,闵亲王实惨没错了!”宋慈啧了一声,脑子灵光一转,道:“宫嬷嬷,你去和周公公说一声,回去后去慈宁宫代我请个安。”
宫嬷嬷:“??”
宋慈坏笑着说:“这婚赐下,第一个炸毛的必定是姬太妃,依着她的秉性,必定会去慈宁宫骚扰太后娘娘。所以让娘娘趁机不适需要静养,避开她才好。”
免得让姬太妃冲撞了好心情。
宫嬷嬷:“……”
有句话怎么说的,不是老人变坏了,是坏人变老了!
您可真是个坏老宝宝!
要不怎么说最了解自己的是敌人,宋慈那是一猜一个准,得知心肝儿的正妃人选后,姬太妃愣了一瞬,然后华丽地晕倒了。
晕不到一盏茶,她就醒来,然后嚷嚷着要进宫,要面圣要见太后。
她要看看他们母子的心是不是用墨汁泡着长的,黑成那样。
“更衣,快给本宫更衣,本宫定要皇帝收回圣旨。”姬太妃气得肝疼,大发脾气。
有长眼色的婢女去请了闵亲王,后者姗姗来迟,姬太妃已经穿好了太妃的朝服了,还戴上了珠冠。
看到儿子进来,姬太妃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道:“我儿别急,母妃这就进宫,定会让皇上收回成命。”
那副儿你莫委屈,娘会为你撑腰的表情,让闵亲王失笑。
“母妃,您别急,我们慢慢说。”闵亲王上前扶着姬太妃的手让她坐下。
姬太妃哪能不急,才被按下就站起来,道:“说什么说,他们干的就不是个事儿,我要进宫去讨个说法,你就在府中等着,等母妃回来再说。”
闵亲王慌忙拉着她,道:“母妃,您这进宫,儿子可就尴尬了,都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上赐婚本就是荣誉,您还想儿子抗旨不成?”
“这有何不可?这正妃是什么人,我一个不识几个大道理的妇人都懂的,娶她,可不就是娶个祖宗,打不得骂不得。不是,这是娶一尊神啊,得供着的那种!”姬太妃气急败坏地跺着脚道:“咱们娶妻是要娶宜家宜室的,而不是娶神,皇上这指婚,不就是要咱命吗?”
不得不说,姬太妃,您真相了!
第六百七十章 别拦,本宫要进宫撒个泼
姬太妃是真气,气的同时还有些后悔,早知道是这样,当初还不如在封地定一门贵女就算了,更甚,不回来也不是眼下这个情形。
亡国郡主,身份尊贵?
呸!
那还不如一个五品官的官家小姐来得受重视呢,就冲着这敏感的身份,就注定了她不能出格出头,这样的人,接回家中,那就只能供着,把她当摆设的供着。
姬太妃是任性,脑子不太聪明,但再蠢也知道这什么崇阳郡主,谁娶谁倒霉啊!
天呐,她还想抱嫡孙呢,有这么个正妃,能生下嫡子?
简直不敢想!
姬太妃急得额上冒汗,娶不得,这万万娶不得,她要进宫求皇上,求太后,要是他们不收回成命,她就哭,就撒泼,就去先帝陵前碰头。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欺人太甚!
闵亲王看她急得眼泪都出来了,便握着她的手,道:“母妃,您别急,您这会儿进宫去闹也没用了,儿子已经接了旨。”
“那也能求他收回去啊。”
“母妃,天子金口一开,覆水难收,这圣旨除非是他自己收回去,而我们却不能说让他收,不然,那就成了抗旨不尊,等于递个现成的把柄上去了!”
姬太妃一怔,嘴唇哆嗦。
闵亲王的声音放低,道:“藩王本就着帝王眼犯忌讳,我若是抗旨不尊,说不准他就趁机削藩,到时候我们才叫处境凄凉。”
姬太妃的眼泪涌出来了,双手反抓着他的手,道:“那,那咱们不成亲了,回封地成吗?顶多母妃和他们发誓,一辈子都不出来。”
她这回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那仍是抗旨不尊。”
姬太妃脑袋发晕,道:“这不行,那不行,那可怎么办?就只能按着圣旨去办?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把人往死里整。咱们也不是要做什么,就是给你娶个正妃,也要这样防着,手段尽出?”
“母妃,崇阳郡主也没你想象的那么差,听信王说,她性子文静还十分美丽。”
“我的傻儿子哎,漂亮能顶什么用?一只不能下蛋的金鸡,还不只是个摆设?娶了她,你说那位能让她生下嫡子?若是让,就不会把这人赐给你了!”姬太妃咬牙切齿地道:“不能生,你永远没有嫡子,母妃怎能眼睁睁看着她占着茅坑不拉屎。”
她说得粗鄙,闵亲王抚了抚额,耐着性子道:“母妃,这不还有侧妃吗?侧妃身份也不低,若是她愿意,等她生下孩子记在正妃名下,不也是嫡子么?”
姬太妃翻了个大白眼,那怎么能一样,假的就是假的。
“母妃,就这样吧,娶了崇阳郡主为正妃也不差,起码能安那位的心,咱们也安稳,不是么?”闵亲王温和地笑道:“至于孩子,只要足够聪慧,也能培养成合格出色的继承人的。”
姬太妃眼中沉痛,真傻,再出色,差了一个出身,就差了一层了,你就是那例子啊!
她看闵亲王笑,却越发觉得是苦笑,便咬牙道:“好,那咱娶。来人,备车,本宫要进宫向太后娘娘谢恩。泽儿你也别拦我!”
别拦她,她要进宫撒个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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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吧,渣陌今日还能宠幸一波!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第六百七十一章 一个摆设罢了
姬太妃气势汹汹的杀去了皇宫,闵亲王这会没拦,她那口怒火不发出来,定会憋出毛病来,去就去吧。
而且,不去小闹一场,世人怎知他委屈,怎知皇权的重要?
皇权啊。
闵亲王看向皇宫的方向,脑海里呈现起的楚帝的一番话,眼中眸色沉沉,似有风云在其中涌动。
不怕么?
若不怕,何必处处翻查夏氏余孽?
闵亲王垂眸,嘴角勾出一个若有似无的讥诮。
信步回到书房,挥退了伺候的人,绕过书房内的屏风内,里面端坐着一个老者。
“主公当真要遵旨?”
闵亲王轻笑:“难道先生认为我还能抗旨?”
“可是,那位……”
“一个正妃之位罢了,本王也不是给不起,这偌大的王府,处处都是摆设,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闵亲王拿起博古架上的一个小巧精致的长颈美人瓶在手中把玩。
“您明知她是……”
“先生。”闵亲王声音低沉,打断老者的话,道:“崇阳郡主会是闵亲王妃,一辈子都是。”
老者沉默不语。
“她需要一个安生之所,给她就是了,也能安我那位好皇兄的心,不是吗?”闵亲王讥讽自嘲。
安抚,膈应他罢了?
老者长叹:“主公心中有数便好。”
“我自是心中有数的,请先生放心。”他扯了扯嘴角,喃喃地道:“若不是心中有数,岂会在这里站着。”
……
信王府,被赐婚圣旨炸懵的崇阳郡主茫然地接过那道明黄色,好半晌,才用纤长的手指拂过去。
她,竟是可嫁人的么?
闵亲王?
信王看着这个侄女,咳了一声道:“圣旨上说了,来年二月成亲,你就安心在院子里备嫁吧,旁的不用操心。”
崇阳郡主回过神来,文雅地向信王行了一礼,声音柔柔的道:“雨儿谢过八叔公。”
信王张了张嘴,视线在她那张洁白如玉的脸颊划过,半晌才叹了口气道:“你也莫怕,你成了闵亲王妃,你也只会活得更好更自在,那府里,无人敢给你委屈的。”
“是。”崇阳郡主再度行了一礼,笑容清浅恰到好处。
信王想要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却又想到男女有别,便收回了,颔了个首就离开。
崇阳郡主福了福身。
“恭喜你了,未来的闵亲王妃。”
崇阳郡主转过身,对来人露出一个标准得体的笑容:“谢谢你,妍妹妹。”
“什么妹妹,雨姑姑莫不是忘了,您可是比我们高一辈的。”那夏氏宗室女嗤笑。
崇阳郡主愣了一下,随即道:“倒是我的不是,一时记差了。”
夏妍冷笑:“是高兴过头了吧?毕竟你也这个年纪了,还能嫁的出去,夫家更是皇室之人。”她掩着嘴笑:“不过雨姑姑可要仔细晚上做梦了,若是个被祖宗叱责的噩梦,可就不好了。”
崇阳郡主身边的婢女听着这话,气得眼睛瞪成死鱼眼,想要发作,主子却是看过来了。
“妍儿的话做姑姑的记住了,却要教你一句,在外说话要小心,毕竟不是人人都是姑姑这般好脾气,告你个以下犯上,哪怕八叔公,也护不了你的!”
“你!夏雨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凭你这么个身份,以为嫁了就能过好日子?做梦呢吧!”
崇阳郡主淡淡地看着她,一个字不说,颔首离开。
第六百七十二章 牢笼里的崇阳郡主
崇阳郡主坐在窗前,旁边,是那卷明黄色的圣旨,而她手上的,却是之前尚未看完的书卷,只是那一页书,久久都没有翻动一下。
婢女晚春奉上一盏苦丁茶,看一眼那停滞不前的页面,视线再划过那圣旨,劝道:“郡主,您别和那妍小姐置气,不值当,她那个人,嘴巴从来就没吐出个好话。”
崇阳郡主转头看过来,嗔道:“你别偏排她了,大小她也是个主子,你在这偏排她,叫她听着了,还不是你吃苦头?”
晚春有些不岔地嘟了嘟嘴,道:“奴婢就是看不惯她那副嘴脸,您好歹是千金贵体,她算哪门子主子嘛?更别说,您还是长辈,您看她可有尊您为长辈的态度?”
崇阳郡主叹了一口气:“你说错了,千金贵体,却远不比她那个身份自在。”
同是夏氏宗室女,可自己却是雍太子的遗脉,哪怕庶出,也打眼。
晚春一僵,脸上有些慌乱,道:“郡主,都是奴婢的错,让您想起伤心事了,您罚奴婢吧。”
“无事,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只是没料到,这样的圣旨会落在我头上。”崇阳郡主看向案上的圣旨,露出个苦笑。
她从出生后,就寄养在信王府里,吃穿用度一概不短,甚至西席先生也不缺,教她琴棋书画,日子过得精细又矜贵。
却也仅此而已,能与她终日作伴的,除了这琴棋书画自娱自乐,就是晚春这个一起长大的婢女。
她是个被遗忘的人,外头的世界,她都不曾见过,她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会在这个清净不失雅致的小院孤独老死,可现在,她要嫁人了?
嫁的人还极其尊贵,闵亲王啊,先帝幺子。
崇阳郡主说不清心头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有些惶恐和茫然,她清楚自己的身份尴尬,所以她也很安分的守着这个小院过活,她愿意偏安一隅,难道是这样苟且偷生的日子,也要不复存在了么?
“郡主,您和闵亲王成亲后,就不用再看那些人的白眼了。”晚春觉得郡主嫁人真是太好了,可以离开这里,过另外的生活,那郡主以后就会幸福多了。
崇阳郡主看着她甜美的笑容,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头发:“傻晚春,你不懂。”
晚春愣住,她不懂?
如何不懂了,嫁人了,就有家里人了,亲王妃之尊,还能当家做主,不好吗?
崇阳郡主却没多解释,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成为亲王妃,其实也不过是从一个牢笼跳到另外一个牢笼罢了,吃穿用度仍不会缺,或许会多些交际,但交际会是她擅长的吗?
即便她有心相交,又有几个人会愿意和她接近?
自己的这个身份,人人避之不及,她呀,就连个名字,都是雨,余的同音,夏余。
崇阳郡主叹了一口气,罢了,反正不过是换个地方睡觉吃饭,倒也无碍,活到这份上,她也觉得可以了。
“把圣旨供起来吧。”崇阳郡主的视线重新落在书卷上,不再为外物所动。
第六百七十三章 哀家随时教你做人!
汪太后接到来自老闺蜜宋慈的暗号,很是爽快的装病拒见姬太妃。
然而,两人都低估了姬太妃的胡搅蛮缠,不见?
行啊,一秒雪姨上身,一口一句我知道你躲在里边装毛病,有本事装病,有种出来和我说道说道,掰扯一二。
那个粗鄙蛮横,气得汪太后直拍着炕桌。
“让她进来,看把她给惯的,以为哀家真个怕了她?让她滚进来掰扯个够,哀家倒要看看,她能说出几个子丑寅卯来。”
连翘叹气,到底是激不得。
姬太妃从外而进,看到汪太后脸色红润的坐在美人榻上,冷笑出声。
“哟,我还以为姐姐病得起不来了呢,瞧这小脸,跟猴子屁股似的,贼儿红润。”
一张嘴,就是连珠似炮,噼里啪啦的往外放。
汪太后冷冷地瞥向她:“姬太妃,你这是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忘了自个是什么身份吗?连怎么说话都不会说了?需要哀家给你醒醒脑子吗?”
姬太妃嚣张的表情微僵,却又挺起肥硕的胸口,道:“你少拿身份地位来压我,我可不怕你。”
“那是,你自然是不怕哀家的,你若是怕,你就不敢在这跟哀家大喊大叫,跟个市井泼妇似的泼妇骂街。”汪太后冷睨着她:“你说你都多少年了,咋一点长进都没有,先帝给你穿上一身宫袍你也脱不去你泼妇的味儿,还宫妃?呸!外头的妇人都要比你来得文雅。”
姬太妃气得肝疼,哈的一声笑。
“我市井泼妇?没错,我就是农家出身咋的,可我是姬氏后裔,先帝都说了,我们姬家血统贵着呐。”姬太妃说道:“你说得自个挺尊贵,你自己还不是在民间呆过,吃过糟糠淌过泥,谁比谁高贵了?”
面对姬太妃的嘲讽,汪太后忽然笑得灿烂,道:“你看你这咄咄逼人的,你说哀家现在气得晕倒,御史会不会参你一本说你以下犯上,不分尊卑?”
姬太妃瞳孔一缩:“你,你无耻!”
“姬氏你大胆!”汪太后冷厉一喝:“你别以为哀家是泥人儿,任你搓圆按扁没脾性。哀家容你在这放肆,那是哀家闲着没事看你演戏图个乐子。你试试哀家不乐意看这戏了,你能得什么下场?”
“哀家逗你玩那是哀家无聊,哀家要是不无聊了,凭着你在这大呼小叫还直呼哀家闺名,哀家赏你几巴掌,也无人敢说什么。”汪太后眼睛半眯:“姬氏,你莫要逼哀家,哀家一个不高兴了,就教你如何做人,一把年纪顶着红肿的脸出宫,没脸的可是你,是闵亲王。”
姬太妃被唬住,一张脸,又青又红又白,跟打翻了调色盘一样。
好半晌,她哗的一声哭了。
“先帝啊,您怎去得这般早,咋不把我们母子也带走,好过我们被人作践被欺负,呜哇……”
汪太后懒懒地靠在迎枕上,道:“来人呐,捶腿,上茶剥瓜子!”
这么场哭戏她得好好的看。
姬太妃:“……”
欺,欺人太甚!
第六百七十四章 秀一波帝王威严吓退
姬太妃没能哭太久,因为汪太后那厮当真让人上了茶和瓜子,一边磕着看她表演,真是气死个人。
她本就圆润,这一气腮帮子就鼓成了金鱼腮,瞪着汪太后的眼神,就差没变成毒箭。
“咦,不哭了?是不是嗓子哑了,连翘,快给太妃娘娘上盏茶润润嗓子再继续哭。”汪太后笑眯眯地说。
姬太妃气道:“汪……太后娘娘,您别太过分了。”
“哀家怎么过分了?比起你,哀家道行可差远了。”汪太后哼笑。
姬太妃真想骂娘啊,可对方是太后,为了儿子,她忍。
“娘娘,泽儿也唤您一声母后,如今他老大不小才要娶正妃,您就不能可怜可怜他,给他赐一门体面婚事?”姬太妃可怜兮兮地抹着眼泪,道:“您要怨恨臣妾要责罚臣妾,我绝无二话,就凭着一声母后,您给他赐门好亲吧。”
汪太后斜睨过去:“看你这话说的,皇帝不是已经赐婚了?崇阳郡主身份尊贵,你是觉得配不上闵亲王么?”
姬太妃磨牙,配不配得上您心里难道没几个数?
“娘娘……”
汪太后道:“后宫不可干政,你心里不明白?再者,闵亲王和崇阳郡主出身同等尊贵,乃天地之合,姬太妃还是早些回去给闵亲王准备大婚吧。”
亲王大王,内务局自会去督办,但身为母妃的姬太妃,自然也撂不了挑子,她也不敢放松就是了。
姬太妃气得掀桌:“汪静娴!你就是成心要看我笑话,要让我抱不了嫡孙!”
汪太后眼神一厉,正要说话,却听外侍传唱。
“皇上驾到。”
姬太妃脸色一白,那煞星怎么来了。
她满脸惶恐地站了起来,看向殿门,一抹明黄色映入眼帘,不是楚帝又是谁。
“儿臣拜见母后。”楚帝向汪太后行了个礼。
“平身吧,皇帝怎么得空来哀家这里坐?”汪太后笑眯眯地问。
楚帝道:“听说香妃那个宫里的腊梅今年开得极为灿烂,想邀了母后一块儿去赏一赏,没曾想太妃也在母后这里。”
姬太妃僵着笑脸向楚帝行了个半礼,有些局促地道:“本宫就是来跟太后娘娘说说话儿,闲话家常。”
“原是如此,朕还以为太妃你听说朕给闵亲王赐婚不满,跑来宫里跟母后兴师问罪呢。”楚帝笑呵呵地说。
姬太妃又不是蠢人,一下子就听出了这话里的质问和警告,甚至带了丁点杀意,当下吓得双腿一哆嗦,双股战战。
差点跪了。
她煞白着脸强笑道:“皇上说笑了,本宫岂敢?你和泽儿是亲兄弟,自是会为他择选最好的妻房。本宫真的只是来陪姐姐说说话。”她扯了一下嘴角,看向汪太后,急急地道:“娘娘,既皇上来邀您赏梅,那我便先回府了。”
汪太后端着脸说:“嗯,你跪安吧。好好给闵亲王准备大婚,莫失了皇室的体面。”
“诺。”
姬太妃向二人行礼,飞快的离开,活跟后面有恶鬼似的。
楚帝眯着眸子半晌,道:“母后,姬太妃是误会了什么不成,儿子也没说什么不是?”
汪太后:“……”
是没说什么,就是秀了一波帝王威严,吓退罢了!
------题外话------
没想到吧,今天没宠幸了,已疲软了,要保养了!
第六百七十五章 除官服,朕看看
宋致远没有依着楚帝的体贴而休息,在隔日便上了早朝,面对众官投来的慰问目光,是以颔首示意。
自然也有不识相的暗戳戳的指宋致远仇家多,上个朝也能遭遇刺杀。
然后怎么的,人家宋相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说:本相愿意为我大庆国抛头颅洒热血,国之蛀虫腐蚀我大庆江山,死不足惜。本相哪怕要为此引来他们的扑杀报复,也要将其尽数铲除,还我大庆清朗江山。
一番慷慨就义的话,自然让楚帝大为欣赏,很是配合的夸了一句:宋相不愧为朕之肱股。
而那出头的官员直犯抽抽,就宋相您会吹彩虹屁是吧,可他也不敢冒头了,因为皇上的训诫下来了。
武将兵士尚且能为大庆安稳而抛头颅洒热血,甘愿上战场,保家卫国。
一个文臣若因为害怕引来那些巨壕或大权在握的人打击报复,而对被剥削生活得水深火热的老百姓视而不见或同流合污,那他就不配为官,还不如早早摘了乌纱帽去当个闲人。
短短的一番训诫,朝中武将挺起胸膛,满脸刚正霸气,蔑视着对面那群弱鸡文臣。
哼,就知道口诛笔伐的弱鸡,贪生怕死,哪有俺们这些尔等口中的大老粗来得忠直忠心?
俺们可不怕死。
谁敢来打击报复,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
文臣们被楚帝暗戳戳的训诫,连忙跪下来各种表忠心,而那冒头的官员么,则是满额是汗,接到不少的死亡蔑视。
你丫可要完了,叫你出头,你头上的官不被撸下来,老子跟你姓。
……
养心殿。
楚帝让宋致远除官服。
宋致远:“……”
他忠心他错了,让他脱官服?
“想什么,朕看看伤成如何?”楚帝还是很关心他的,毕竟人家这脸色不太好看。
宋致远道:“岂能污了皇上的眼睛,只是一些皮肉伤,养着就好了。”
楚帝皱眉。
周公公此时笑道:“皇上,宋相这会若是真听您的脱了官服,前脚出了这殿,说不准御史后脚就要弹劾他,说他御前失礼了。”
宋致远向周公公拱了拱手以示谢意。
楚帝讪讪的,道:“也罢,你可莫要逞强,朕还需要你。”
“您放心,臣可是早早就开始养生之人。”枸杞菊花水天天喝着,现在也学着老娘那般,喝虫草水了。
楚帝点头,说起了正事:“刺客的来路可是查出来了?”
宋致远也正了脸色,冷哼道:“是十年前盐商万家的死忠余党,倒没想到,万家被抄了三族,又被发配边疆,仍有人效忠于他。”
十年前,盐商万家贪得无厌,一再触及楚帝的底线,正好,当年因为军中改革,国库实在是空虚,楚帝和宋致远一合计,就把富可敌国的万家给撸了。
抄了三族,斩首百余人,其余发配边疆,现在竟是还能卷土重来了?
“万家得了谁辅助不成?”
宋致远闻言,脸色有些古怪,摸了一下鼻子,道:“万家有个叫子良的男儿,今年十四,貌比娇娘,成了塔吉克族阿图长公主的入幕之宾。”
楚帝:“……”
那啥长公主,好像五十有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