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0:欺负人也不看看是谁
听语气,这是谈崩了。
承乐动了动,准备干架,盯着她的青年恨不得直接把眼睛戳在她身上,时刻警惕她。
承乐被他盯得十分不爽:你打得过嘛你,看什么?
“走吧。”谦王出来了,青年盯着他,还不打算让路,结果谦王直接动手把他推开,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承乐立刻追上去,一路警惕有人从背后偷袭,好在有惊无险,出来后上了马车,她还又看了看。
“方才屋顶有人,两边厢房也有人埋伏。”承乐说道:“这林清玄想干什么?”
她和明仪在一块待习惯了,好奇就问,可是谦王并没有回答她,一路上都没说话,回去了之后就自己待着去了,承乐觉得无趣,继续去找侍卫们一块挖雪莲果。
谦王用最快的速度将密信送回盛京,着令心腹亲手交给明仪。
“齐昭昏迷不醒,端王掌控大权,林清玄为自保拉拢朝臣,还真是各怀鬼胎。”明仪瞧着手里的密信陷入沉思。
三王爷在一旁说道:“这对我们可不是好事,和静动的手,一旦让端王掌握大权,到时候他把和静伤了齐昭的事情一抖,齐国就会名正言顺的对大魏开战,拿下林清玄,他能调动的兵马更多,那二十万大军非但没了筹码的意义,还会成为一个隐患。”
明仪又看了一遍密信:“和静在行宫,端王想让大公主来对我施压,我们耽误不起,可是除掉那二十万人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这样吧。”三王爷看着她:“下毒。”
明仪摇头:“得做的不留把柄,最后让齐国,自损国力。”
自损国力?内斗?
三王爷重新动脑子:“那就只能让端王触了齐昭的逆鳞,让齐昭不得不杀他。”
“皇位?”明仪认真思索起来:“齐昭没有子嗣,同辈兄弟也没有一个出色的,若是他真的死了,也没有人敢站出来与端王争抢,可是皇位没有侄传叔的例子。”
三王爷摆摆手:“没有例子,可以创造例子,如果齐昭真的性命垂危,那端王一定会有所行动,他把和静弄去行宫,也有防备大魏插手的可能,唉~那个齐太后,糊涂东西。”
“话虽如此,可是谦王说的也不错,端王将和静送去行宫,即便有威胁大魏之意,却也表露端王会保护她的周全,不会让她有性命之危。”明仪把手里的信放下:“他有此意,我们也不能让和静去冒险,还是得找个可靠的人见到齐太后说清利弊,否则,端王就真要得逞了。”
三王爷觉得难:“陈斌落马,就连林清玄都选择置身事外,其他人怎么敢去触端王的霉头?再说了,齐太后就靠不住,为了不麻烦,不见大臣,这简直就是在给端王机会。”
明仪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了,扣押和静向大魏示威示好,让齐太后下旨独揽大权,除掉陈斌扫除自己最大的麻烦,这三件事,端王都安排好了,齐太后遇事也会躲,这更是给了端王机会。
简直是一点机会都不留给其他人。
遇上这样的皇叔,也只能祈祷齐昭自求多福了。
邵阳城,谦王没等到明仪的回信,却等来了另一个人,夏侯雍。
他突然来了邵阳,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谦王派人一番打听才知道,齐太后因为齐昭受伤的事气愤不已,就给齐莲写信说和静如何如何,结果事情就被夏侯雍知道了,家书里全都是对和静的吐槽,只因最后说了一句,端王提议让和静到行宫静养,夏侯雍就察觉到了不对,立刻带着齐莲来了邵阳。
将和静从宫里弄走,就是将大魏插手齐国国政的希望掐灭。
他同样落脚驿馆,与谦王相邻而主,自然免不了拜访。
“听闻王爷拜访过林清玄了?”
“嗯,受邀过去说过两句话。”谦王很有礼貌的给他添茶:“结果并不好。”
夏侯雍不苟言笑的模样冷的让人心底生寒,听了他的话也没有太大的神色波动:“齐昭如果死了,林清玄就没有靠山,在确保齐昭不会死之前,林清玄不会与端王直接作对,自然是要借助大魏的手了,只是,谦王不会答应吧。”
“自然不会,插手齐国内政,就是给了齐国攻魏的理由,名不正言不顺,大魏也不会提着一副热心肠给自己找麻烦,何况,皇后娘娘到现在都没有痊愈,齐太后却没有一个说法,凭什么帮她?”谦王浅浅含笑:“不过夏侯公子是齐昭的妹夫,进宫一趟,并非难事。”
夏侯雍喝了茶:“自然。”
他们俩慢悠悠的喝茶,远处躲着的承乐听不见他们说什么,挺着急的:“夏侯雍这个一肚子坏水的家伙,突然来邵阳做什么?难不成他要害我们公主?那可怎么办?”
她急切的等着夏侯雍走人,可夏侯雍完全没有要走的打算,还发现了她,吓得承乐在他转过来时就溜了。
有齐莲的帮助,夏侯雍顺利进宫,齐太后是头一次见他,仔细打量了许久,被他的气势震慑,小半日也不敢说话。
“太后。”夏侯雍先开口了:“皇上未醒,无人主事可不行,还请太后下旨接回皇后,莫让端王独揽大权。”
齐太后登时不爽:“接她回来?她砸伤皇上,哀家没有给她治罪已经是宽宏大量,还要将她接回来做什么?区区一个女眷,又是魏女,即便是回来了又有何用?”
“如今,皇上平安无事是最重要的,皇后娘娘伤了皇上有错在先,但她比太后更能掌控局面,且名正言顺。”他说话根本不客气:“太后不见百官,便是自困宫墙,端王要做什么都随心所欲,等他把百官压制下去,皇上的性命也就难说了。”
齐太后吓得脸色发白,齐莲本想安慰两句,又不敢说话,她很记得夏侯雍骂她的话,不敢胡乱插嘴了。
“皇上正统嫡系,端王怎么敢?”齐太后不信:“大臣里,也有不少皇上的心腹呢,皇后除了闹脾气能有什么用?而且,皇后是魏女,不值得信任,谁知道魏国是不是想乘人之危害我大齐。”
“可是太后不见大臣,便是阻断了他们保护皇上的路,如果皇上出事,他们怎么会去与端王作对?”夏侯雍阴沉着脸,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再者,皇后娘娘虽然是魏女,可她是皇上三媒六聘从正宫门抬进来的一国之母,而且她有大魏撑腰,她主事,大魏才能名正言顺的保护皇上,现如今,大魏比太后更重视皇上的安危。”
简简单单的一番话,在他的气势压迫下,逼得齐太后许久没有说话。
她不待见和静,所以即便是到了这个地步,她也只想关着和静给她下马威和教训。
看她这个时候还在执著的守着妇人家的小肚鸡肠,夏侯雍也渐渐没了耐心,还要继续说,就有嬷嬷跑进来报信。
“太后,皇上醒了。”
“当真?”齐太后急匆匆的过去,齐莲也立刻过去,夏侯雍到底是外臣,不能入内,只能在外面等着。
齐昭并没有完全清醒,他只是强撑着睁了眼,见了齐太后,只虚弱的说了几句话:“母后,让皇后...代朕执权。”
他清楚自己出事后端王不会安分,所以头一个想到的就是和静。
她有大魏做靠山,自己也能拿主意,比其他人都要值得托付。
他实在没有力气说太多,清醒也撑不住了,挣扎着说了这么一句话,连回忆和静是否安好都没时间,就再度昏睡了过去。
“皇上,皇上。”齐太后着急的大哭。
齐莲也跟着哭,哭了一阵就问:“母后,哥哥说让魏女代他执权,那要不要...”
“胡说什么?”齐太后有些生气,瞧着齐昭现在的模样,心里对和静的怨怼更深:“你哥哥病糊涂了,说的话哪里能当真?你就信了他们忽悠?哀家就不信,端王还能翻出天去。”齐太后拉住齐莲:“莲儿,你也别和夏侯雍多说,谁知道他心里有没有小九九。”
齐莲为难了,可还是点了点头。
她先出来,看着夏侯雍犹豫了许久才说道:“夫君,哥哥什么都没说。”
夏侯雍早就把她看透了,自己什么都没问就听她这么说,差不多也猜到了,只是他并没拆穿,淡淡的说了一句:“坑死儿女的父母不少,让太后好自为之。”
“母后不会害哥哥的。”齐莲小心翼翼的替齐太后辩解:“母后也有自己的打算。”
“自以为是拎不清,是最大的恶意。”夏侯雍微微转身:“走吧。”
该说的他已经说了,听不听是齐太后的事,若是齐昭真的死了,端王也不会撕破与自己的关系,他大不了就是换个人合作罢了。
出宫后夏侯雍就回了驿馆,与谦王一样,在驿馆待着哪也不去了。
齐国大臣自己都不上心,轮不到他们这些外人来着急,实在不行,等齐昭死了,与端王搞好关系就是了。
就在大家都选择冷眼旁观的时候,齐太后收到了行宫总管太监曹贵的消息,说是在行宫养病的和静,身边一直有男人陪着,齐太后立刻杀去了行宫。
行宫很清冷,却很适合养病,和静的身子好了大半,可依旧憔悴,脖子上划得那一下,虽然没有失血过多,却很难养好。
她在亭子里乘凉,孙玄策便在一旁抄诗,他把自己在漠北搜罗到的那些残句好诗都写了下来,和静认真看着,细细品读。
满园春色之下,他们俩坐在一块的样子,就连伺候的嬷嬷瞧着,都觉得养眼舒服。
突然,好几个太监跑了进来,屋里的方嬷嬷赶紧出来,和静也看过去。
只见齐太后气势汹汹的进来,完全就是一副恶婆婆的样子。
“不知廉耻,让你到行宫养病,你竟然在这里与奸夫私会。”齐太后怒声呵斥,指着和静,手指颤抖:“快把这对不知廉耻的东西按住。”
跟随她的嬷嬷太监有很多,立刻就要上前。
孙玄策站起来:“站住!”
他沉声一斥,立刻惊得他们全都停在原地。
“太后。”孙玄策这才抱拳:“话得说清楚,否则,污秽的不仅是皇上的声誉,更是齐魏两国的声誉,娘娘在此养病,我在此照顾保护娘娘,怎么就成了私会?”
齐太后怒气冲冲的冲上来:“孤男寡女,不是私会是什么?你是魏国人,难保是皇后出嫁前招惹的不干不净的人。”
“你说谁不干不净?”和静恼了,虚弱的她扶着桌子站起来:“你自己眼睛脏,才会看什么都脏。”
被她骂了,齐太后怒气直冲天灵盖:“好啊,好啊,以下犯上,没有教养。”
她走向和静,准备自己动手教训她了。
“太后。”孙玄策伸手一拦:“郡主清清白白,未嫁时是掌上明珠,嫁来齐国,可不是让你谩骂欺负的,我身为魏臣,若太后执意对郡主动粗,那我只能护驾了,至于是否会伤到太后,也是说不准的。”
齐太后火气越发大了:“哀家乃是太后,你还敢杀了哀家不成?”
她楞楞的往前冲,眼里只有虚弱的和静,嬷嬷们立刻跟上来,个个都是一副恨不得将和静活撕了的架势。
孙玄策也不是吓唬她的,飞起一脚就把一个嬷嬷踹飞了出去,嬷嬷重重摔在地上,当场不省人事。
他不是在吓唬人,登时吓住了其他人。
“太后,你身份尊贵,举止还望得体些。”孙玄策将和静挡在身后:“为难郡主,除了证明你的小肚鸡肠一无是处,还请自重。”
这种话对于一国太后来讲,已经是极大的侮辱。
可是,孙玄策本就长在皇室,即便是身份变了,刻进骨子里的贵气依旧存在,面对无理取闹的妇人,他下意识的反应就是厌恶,不管对方的身份如何。
齐太后险些晕倒,指着他有话想骂,结果眼前一黑,硬生生的气晕了。
她自己跑去行宫找和静麻烦,气晕后狼狈的回了宫,大臣们听到消息个个都觉得无语。
魏使还在,她就这么没有分寸,换作平民百姓家也得撕破脸。
他们对齐太后无话可说,端王却差点把自己笑噱过去,齐太后为难和静,只会得罪大魏。
外人都看的透透彻彻的事情,齐莲还来找夏侯雍叭叭,她出宫后就一直在生气,把手里的东西砸了好几遍:“皇后就是不知廉耻,养病就养病,非要一个男人陪着做什么?难不成还能有人害了她?
母后去行宫根本没错,如果她真的清白,好好说清楚就是了,动手做什么,把母后当什么了?半分敬意都没有,不知礼数,夫君,你可得为母后出气才是。”
“太后自取其辱。”夏侯雍的态度很冰冷:“如今皇上昏迷,你们的地位也岌岌可危,这个时候,只有皇后主管一切,大魏才能名正言顺的替齐国稳住局面,局面稳住,皇上无恙,你们就还是太后公主。
如果皇上出了事,你们什么都不是,端王不会尊着你们,难道这个道理你们不明白?欺负皇后,除了激怒大魏一无所用,而且,且不说皇后的德行是否有亏,这都事关两国颜面,太后不管不顾的冲去把事情闹大,自打耳光。”
怒气冲冲的齐莲登时没了气势,可是一想到齐太后被气晕,她又不服:“再怎么说也不能动手啊。”
“若不是太后率先没了分寸,我想孙玄策也不会动手。”夏侯雍对齐太后没有一点好印象:“一家主母,处事都要稳重得体,举止都要大方有礼,何况一国之母?欺负儿媳妇这样的事,百姓家里都只会暗地里使绊子。
太后到好,两国联姻,她都把欺负皇后的事放在明面上,生怕大魏对齐国有一丁点的好印象,分不清身份地位,只会坏事,婆婆架子可不是对谁都能拿出来了,皇后的家世和身份,除非大魏亡了,否则都得敬着。”
齐莲被他说得不吭声了,难过了好久才嘟囔出来:“可是,也没有她这么做儿媳妇的呀。”
“你是怎么做的?”夏侯雍直接反问。
齐莲说不出话了,她起初也是想和夏侯夫人好好相处的,可着实相处不习惯,说话说不到一块,吃饭吃不到一块,哪哪都不对付,关系也就慢慢不好了。
挨了夏侯雍怼,齐莲老实多了,她倒是没再提和静的坏话,不过齐太后却在进宫请安的王妃命妇前面一顿大骂大哭,恨不得直接说她不守妇道。
宫里人多嘴碎,她毫不顾忌的一顿嚷嚷,谦王登时就不干了。
“齐太后德行有亏,与此妇人为伍,实乃我大魏之耻,若要两国和睦,后宫只能有皇后,齐国自行思量。”文质彬彬的谦王动了怒,脾气也不小:“现在,我大魏就一个要求,要想二十万齐军活着,就让齐太后脱簪赤足,一路跪行去行宫给我大魏郡主赔罪,否则,大魏不惧再战齐国。”
1381:把齐国往死里坑
“让哀家脱簪赤足去行宫给魏女赔罪?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齐太后险些气疯,对着被端王‘好心好意’放进宫里求她以国为重的几位大臣一顿大骂:“哀家是大齐的太后,是她的婆婆,是她的长辈!若不是她自己品行不端,哀家身为长辈会为难她吗?”
大臣急的大汗淋漓:“太后,如此可是会激怒大魏的,今日,谦王就已经去了端王府上,与端王品茶聊天,若是大魏因为此时将二十万大军放回来,端王实力大涨,只怕不臣之心越发显现啊,太后!”
“皇上被魏女砸伤,就该是他魏国向我大齐赔罪!”齐太后拍着座椅扶手:“皇上要是没醒,那就是他魏国弑君,魏国不怕打仗,难道我大齐就怕?”
大臣们气的鼻孔冒烟:“太后,您与皇后的矛盾,说来不过是婆媳矛盾,可是如今已经涉及大齐安危,您是一国之母,非常时刻,还请你以国为重,委屈自身,两国开战,并非儿戏。”
“太后,不管皇后做了什么,大齐得罪不起魏国就是事实!您再怎么不喜欢皇后,但看在魏国的面子上,您就得忍让。”他们说话也不客气了:“太后!”
齐太后气哭了:“皇上昏迷不醒,你们就这样逼迫哀家,若是皇上无事,怎么会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遭受这般奇耻大辱?”
她着人把大臣们赶了出去,自己委屈的在寿安宫大哭特哭,又跑去齐昭床前大哭。
大臣们险些气死,回府路上就遇上端王亲自送谦王出来,两人说话都是笑盈盈的模样。
“既如此,王爷放心,本王即刻送信回去。”谦王浅浅含笑:“重阳节前,必定让二十万齐军平安回来。”
端王也笑道:“还请王爷替本王向大魏皇上问安。”
“那就多谢王爷了,大魏崇恩公主夫妇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如今嘉庆伯身子不好,想见女儿一面,还要拜托王爷了。”
“一定,本王执政,等娘娘病好,本王立刻着人送娘娘回魏国省亲。”
他们俩商量的很愉快,只是每句话都把其他人听得心里发虚。
等送走谦王,跟班襄王就问:“王爷,这谦王当真能做主?”
“皇后娘娘没有子嗣,皇上若是不能醒过来,魏国苦撑也没用,还不如卖本王一个面子呢。”端王负手:“不过,难保他们有其他打算,所以,还是得加快速度才是,谦王不是已经发话了嘛,让太后去行宫赔罪,只怕太后不会答应,事情只会对我们有利。”
襄王又问:“那王爷真的愿意让皇后娘娘回魏国省亲?她若是走了就不回来怎么办?”
“只要魏国放了那二十万大军,皇后娘娘回不回来都与我无关。”端王看见那些大臣:“你去传信,让那二十万大军警惕些,魏人诡计多端,别出了事,另外,让照顾皇上的太医细心些。”
“是。”
襄王不是很绕的清楚他们的打算,魏国明显防着大齐,怎么会那么轻易的将那二十万人马放回来?但现在又说会将那二十万人马放回来,只要皇后娘娘回魏国省亲,这也太简单了些。
这肯定有阴谋啊,但到底是什么阴谋呢?
他想不通,却也没话多的去问,老老实实的去办事。
瞧见他们说话的大臣们这下全都不淡定了。
皇上未醒,皇后省亲?
这和直接把皇后娘娘送回魏国有何区别?
魏国这不是支持端王去了吗?
他们耐不住了,转身就去继续找齐太后谈谈。
另一边,谦王也来了行宫,他来看望和静的,那日被齐太后一闹,和静气的回嘴时撕裂了伤口,精神越发差,即便女医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伤口依旧有些要化脓的样子了,还隐隐伴随着低烧。
“心里气是一回事,自己的身子是另外一回事,把身子养好,如果齐昭真的醒不过来,那我们立刻带你回去。”谦王瞧着和静的模样也很心疼:“现如今的局势,我也说给你听听,这样你应对起来也有分寸。
先说齐国这里,齐昭昏迷不醒,齐太后将所有的罪责怪罪在你头上,如果齐昭驾崩,那你就是杀人凶手,齐国有可能以此为由发病大魏,端王早有谋权篡位之心,他不会让你留在宫中,否则你一插手,便代表大魏插手,会误了他的事。
他将你送来行宫,一是为了不受阻扰的对齐昭下手,二是威胁大魏,如果明仪敢不顾你的死活对那二十万大军动手,那你娘肯定不会答应,这也算是端王保全那二十万人的一个法子,三是留在齐宫,你这个皇后极有可能被退出来主持大局,会妨碍他。
现如今,端王经齐太后的手,拿到了暂时执政的懿旨,算是大权在握,陈斌下狱,林清玄观望,大臣们群龙无首,面见齐太后却被几次三番的拒绝,夏侯雍也来了,也曾向齐太后进言让你回去主持大局,可是齐太后因为恩恩怨怨,果断拒绝,所以现在的情况就是,齐太后自己束手无策,别人出主意还不听。
再说大魏,大魏灭了柔然,国力大增,开荒免税的国策也成效显著,如今,大魏在干三件事,一件是趁着吴越进攻蜀国之际,悄悄在秦岭开路,为入蜀做准备,一件是秋闱恩科,进一步改革吏治,另一件就是让数十万大军在二十万齐军周围休整,将他们团团围住伺机而动。
二十万齐军的粮草马上就要撑不住了,但是毕竟他们一直养精蓄锐,要想吞下绝非易事,我大魏虽有数十万大军,可是近三年大战人困马乏,休整的时间需要很久,若是两军交战,则不利于大魏南下蜀国,所以,大魏现在必须想法子借刀杀人。
这些日子,端王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了好几个齐昭的心腹,剩下这些人更是战战兢兢,如今,我已经与端王达成了一些意见,只要大魏放了那二十万齐军,端王就立刻安排你回魏国省亲,届时无论齐国发生什么事,都与大魏无关。”
和静听明白了:“可若是齐昭不醒,唯一能与端王抗衡的林清玄就不会动手,而且,他极有可能向端王投诚,放了那二十万军,便是错过重挫齐国的机会,实在不划算。”
“是啊,可是要吞下二十万人太不容易了。”谦王觉得很头疼:“原本,公主是想一鼓作气将他们全部杀干净,可是狼胥山一战,我军虽大捷,却伤亡惨重,经不起一战了,所以只能暂时罢手另想法子。”
和静沉默良久:“其实,这也简单,并没有那么难,只是外人不方便插手罢了。”
“怎么说?”谦王认真听着,他并没有因为和静年纪小,就觉得她靠不住。
和静咳了两声,一直没说话的孙玄策立刻把手里端着的温水递过去让她润润嗓子,抿了一口她才说道:“能与端王抗衡的人有陈斌与林清玄,陈斌虽然下狱却还没死,林清玄则在观望齐昭能不能醒过来。
而且,齐昭昏迷不醒,只怕少不得端王的手笔,他没在齐昭跟前守着,不管齐昭出什么事都与他无关,即便大家心里明白,但没有证据也不能凭空捏造,所以他有恃无恐。
他将我困在这里,不想让我插手,还答应让我回去省亲,目的就是让那二十万人回来,那现在我若不回去,大魏也就无需放了那二十万人,端王就没有足够的兵马,林清玄自然就不会轻易向端王低头。”
“不行。”孙玄策立刻打断她:“能走就走,这里不能留,端王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和静凶他:“不许说话,听我说。”
他闭嘴了,和静这才继续说道:“信件送去大魏再送过来,亦或者是消息去了漠北再折返邵阳,这里面少说也有两三个月呢,端王若是有心,怎么会等那么久?”
“这...”谦王恍然大悟:“他在拖时间?”
和静点头:“就是,两三个月齐昭若是真的不醒,只怕谁也按捺不住,所以现在,我们不能坐以待毙真的等着盛京的消息,而是要主动出击。”
谦王想了想:“你说。”
“首先就是我得回宫,齐太后靠不住,那是个自私狭隘的人,被端王玩弄于股掌而不自知,所以得我亲自动手,回宫后,不管齐昭有没有醒,我都可以以皇后的身份代他监国问政,而且,我离开行宫,端王就不能管着我了。”
谦王垂眼:“只怕齐太后不会答应让你回宫。”
“那就让她没办法不答应,上了年纪的人,生个病很重要,太后皇上都病了,我这个皇后回去主持大局,名正言顺。”
谦王明白她的意思了:“那你会很危险,你可想好怎么办了?”
“差不多有打算了,劳烦王爷先替我绑了那几位太医的家人。”
“好。”谦王点头:“那我帮你。”
齐太后一个妇人,卧病不起很简单,并非什么难事。
谦王离开后,孙玄策瞧着她说道:“有时候,我觉得你与姐姐很像,一样的睿智冷静,关键时刻总能独当一面。”
“总不能躲在人后啊?你过来。”和静招招手,孙玄策走到床边就被她抱住,把脸埋在他怀里了,和静才闷闷出声:“我自己反思过,若是我自私些,狭隘些,是不是很多时候,就会更自在些,我也曾告诉自己,万事先想自己再想其他。
可是每一次做出选择时,我都无法说服自己以自己为先,自小的教导,耳濡目染的东西,真的很难改变,可是每次做下决定后,我就举得无比疲惫,我真的非常理解六姨,不能性情用事,真的很不舒服。”
孙玄策摸着她的头发:“太过懂事,并非好事。”
和静不再吭声,紧紧的抱着他不撒手。
等回了宫,他们又要见不到了。
和静回宫的事进展很快,齐太后突发恶疾卧床不起,大臣们下意识的想到请和静回来主持大局,她虽是魏女,却是中宫皇后,其余人还想反对时,夏侯雍也觉得可行,事情便有几分肯定了。
毕竟这个时候,不指望她,难道去指望齐太后和其他只知道哭的后妃吗?
一番商议后,中秋节后,和静顺利返回齐宫,她的伤勉强好了几分,却不耽误她办事。
意思意思的在齐昭身边守了两晚,和静召见宗室王爷与三品以上京官入宫。
章泽宫内,帘幔垂落,大臣们都在帘幔外面等着,只隐约能看见躺着的齐昭,和静站在帘幔里面,依旧是木然着脸,面对那么多王爷大臣,依旧从容:“如今皇上未醒,我一介女流插手国事也不合适,为此召见你们,暂作安排,既然太后已经将执政大权交给端王,那就请端王继续费心。
另外,大齐二十万兵马的事不能晾着,朝廷不可能一直不让人过去看看,长此以往,将士寒心,故此,我自作主张,请林将军拿着我的名帖走一趟漠北,去看看大齐将士,我会去信盛京说明,拿着名帖便不需要等盛京回复了。”
让林清玄去劳军?
所有人面面相觑,端王与林清玄也觉得哪里不对,可是他们说不上。
和静继续说道:“皇上昏迷不醒,我的身子也不好,后妃们遇事只会哭泣,拿不定主意,我已经问过太医,皇上是脑中有了淤血才一时醒不过来,并无性命之忧,为此,还请襄王安排王爷们侍疾。”
“嗯?”被她点名侍疾,襄王顿时觉得大事不好。
自己侍疾,那齐昭要是出点事,不就是他的责任了吗?
襄王正要拒绝,和静再度说道:“最后一件事,就是大魏此次过来所说的事了,还望端王多费心思,与大魏仔细接洽,该说清楚的说清楚,两国交战,都谁都没好处。”
前面那几些话听着还觉得她心思颇深,最后这几句一出口,好些人就放心多了。
到底是女眷,一心期盼和睦,觉得什么都可以谈谈。
端王应声了,林清玄也是,他们各怀鬼胎,并不把和静当回事,襄王很为难,又不好拒绝,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把齐昭撂给襄王,和静就安安心心的回了坤泽宫。
承乐早就跟着她回来了,瞧她身子虚弱催着让她好好休息,方嬷嬷在和静身边守着,承乐也在她身边守着,一时半会儿都不敢离人。
对她的安排,端王和林清玄都照着吩咐去做了,次日等她醒了喝药时,方嬷嬷就来说林清玄出发了。
“出发了就好。”
那二十万齐军是端王的人,他们被困,去的不是端王反倒是林清玄,这是个收拢人心的大好机会,林清玄不会放过,端王自然不会让他们得逞,不过,要想让他们内斗,还需要花费点功夫。
“我身上不舒坦,想找人说说话。”和静瞧着碗里的药:“方嬷嬷,你亲自走一趟,去把襄王妃请来,对了我记得襄王的孩子也不大,带进来让我看看。”
方嬷嬷应声,拿了她的令牌就出宫。
过了两个时辰,襄王妃带着孩子进宫了,见和静躺着,神色还很憔悴,十分诧异。
“皇后娘娘的气色怎么这般差?”
“伤后未愈罢了。”和静示意她坐下:“我到齐国也快两年了,但动不动就被关禁闭,以至于根本不认得什么人,所以只能请王妃进宫来说话了。”
襄王妃陪着笑,却比当初去上雍的时候客气多了,毕竟大魏拿下柔然,如今实力雄厚,齐国早就被甩开了一大截,哪里还敢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如今太后突发恶疾,皇上又昏迷不醒,我一介女流,当真是手足无措,幸好襄王侍疾,本宫也能放心。”
襄王妃微微低头:“这是臣子应尽的本分。”
“是呀。”和静看着她跟前的孩子:“听闻王妃夫妇极为恩爱,子女不少,不知这个孩子叫什么名字?”
襄王妃把孩子拉到怀里:“给皇后娘娘请安。”
孩子规规矩矩的出来跪下:“齐栾给皇后娘娘请安。”
他不过五六岁大,穿着很好,也很有规矩,可见平日里也是用了心思教导的。
“好孩子,过来。”和静可以确定这孩子很得襄王夫妇喜欢了:“姑姑,取些糖果点心来给孩子吃。”
承乐把早就准备好的糖果点心拿来,孩子见了礼才抓了几颗拿在手里,细细的看了看便喂进嘴里,襄王妃本想阻拦,却慢了一步。
和静细细看着孩子:“多好的孩子啊,都说宫里的孩子难养活,其实并无道理,身为帝后,有时候性命都不在自己手里,何况不懂事的孩子呢,吃错了什么最是致命。”
“娘娘饶命。”襄王妃惊得站了起来:“孩子还小,并不懂事呢。”
和静笑看着她:“你别担心,我不过说说罢了,不过我也要提醒王妃一声才是,不能胡乱给孩子吃东西,也不能胡乱给别人吃东西,襄王侍疾,不在身边,王妃更得注意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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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意思就是,要让林清玄与端王互相撕逼,造成齐国内耗,然后给大魏足够的时间入蜀。
1382:还不如救条狗
她说出来的话就像是一把刀子,慢吞吞的在襄王妃心头割,襄王妃自然是明白她的意思。
齐昭昏迷不醒,端王脱不了干系,襄王一直为端王办事,如今让他侍疾,如果齐昭还是醒不过来,那就要追究他的责任了。
“皇后娘娘。”襄王妃急忙跪下:“臣妾明白了。”
和静又给孩子拿了块点心:“那王妃先去见见襄王吧,他昨日没回家,想必有些话你们都还没说清楚,去过之后再来接孩子,我极喜欢这孩子,想要带着玩一会儿。”
襄王妃顿时脸色都变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别着急,你先去说。”和静摸摸孩子的脑袋:“去吧,方嬷嬷,你带王妃过去。”
方嬷嬷站了出来:“襄王妃,请。”
襄王妃十分担心,一直看着孩子,孩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认真吃着点心。
“乖,你母亲去找你父亲说几句话,说完了就来接你。”和静指着那些点心:“瞧瞧,还喜欢吃什么?”
到底是小孩子,十分听话的把注意力放在了点心上,乖乖的呆在了这里。
等他不怎么想吃了,和静便叫来小丫鬟带着他在院子里玩,很快襄王妃就回来了,在屋外见了礼谢了恩,急忙领着孩子离开。
尔后不过两日功夫,齐昭醒了,和静知道后过去看他,在门外等了一会儿,一直到襄王离开后才进去。
他已经坐起来,头上的纱布也拆了,额头上还有一个结痂的疤,正揉着眉心一脸头痛,瞧见和静进来,他就把手放下了,目光扫过她的脖子,细细白白的脖子上,还有一道淡淡的疤痕。
齐昭抿唇不语,神色很冷,挥手让人都出去后才开口:“你都做了什么?”
他说的第一句话就冷冰冰的不近人情,方嬷嬷都替和静委屈,和静却毫不在意,态度比他还冷淡:“皇上昏迷不醒,端王说服他后掌握了大权,因太后突发恶疾,百官让我回来主持大局。”
“你做了什么?”他有了一遍,帝王猜忌展露无遗。
“安排端王继续主管政务,让林清玄去劳军。”
齐昭猛地抬头看着她,眼神冰冷没有一丝感动:“襄王说,谦王与端王达成了约定,不日就送你回魏国省亲,朕本来还不信,可如今不得不信了,太后的身子一向康健,怎么会突发恶疾?
分明是你与人不清不楚让太后发现,恼羞成怒才用手段让太后突然恶疾,借机掌握大权,支走唯一可以与端王抗衡的林清玄,企图乱我大齐,皇后,你当真是心机恶毒。”
“你脑子打铁了?”和静一声听不下去了:“事情我做了,你爱领情就领,不领就闭嘴,林清玄才走了三天,现在派人去追还来得及,还有,我问心无愧,不要往我身上泼脏水,太后愚蠢自私,是她先找我的麻烦的。”
她把齐昭吼懵了,两人都寂静了一下,齐昭冲下来,一把掐住她的脖子险些将她提起来,方嬷嬷吓坏了,急忙去拉齐昭,却被齐昭直接丢了出去,脑袋撞在凳子角,顿时血流如注。
1383:齐昭也是家暴男
他死死掐着和静,瞧她快断气了才将她丢在地上,垂眼看着她,一把扯下她头上的发簪摔在她脸上:“你一个魏女,有何资格插手我大齐政务?”
他自己都忘了,昏昏沉沉之时,下意识托付的,就是和静。
和静猛咳不止,脖子上留下清晰的指印,脸上也被齐昭用发簪那一砸而划出了一道细细的血痕。
“冒犯太后,还试图逼迫太后赔罪,即便是皇后,你也是儿媳,想要凌驾于长辈之上,痴心妄想。”齐昭一把扯住她的头发,完全不顾和静疼的大叫了一声:”朕的江山,轮不到你做主。”
他用力把和静丢在地上,愤怒大喊:“来人,将皇后关入坤泽宫,不对,她德行有失,不配位居中宫,将她送去行宫,不许任何人伺候。”
他一醒来就把和静打了,消息传开,谦王与孙玄策急匆匆入宫却吃了个闭门羹,两人气愤之余却毫无办法,要走,却被人困住,说是奉齐昭口谕,将他们二人驱逐出境。
这是强逼,他们不走不行,就连夏侯雍,也被齐昭用同样的方式送走。
他急于赶走所有威胁自己权势的人。
承乐到是在宫里,可和静马上就要出宫,她也没空去找齐昭,只能把火气暂时窝在肚子里,先护着和静出宫。
马车出了宫门,飞快的跑远,宫墙上,齐昭默不作声的瞧着。
他刚醒来,襄王就叨叨叨说了许多,从他的隐约透露出来的几句话里,齐昭就察觉大魏是想让林清玄与端王互相残杀了,自相残杀,会削减齐国国力,他自然不允许。
在向和静确认之后,确定她的确有这个意思,他只能动手,即便对她动手并非是怪她,而是为了激怒魏国发兵除掉那二十万人,好折损魏国的兵力。
瞧着马上就要看不见的马车,齐昭启唇轻语:“朕会向你道歉的。”
他的声音被风吹散,连他自己都听不清。
挨了打,和静没哭,她对齐昭的恨意积累到了巅峰,只恨自己为何没有习武,不然,她定然要当场死了齐昭,在听说谦王和孙玄策被齐昭勒令即日离开后,她心里下意识的发慌,生怕再也见不到孙玄策。
这次,她是被齐昭亲自送来的,总管太监曹贵自然不会再小心翼翼,吃穿用度一顿克扣,明晃晃的为难和静。
她的身体本来就还没痊愈,又被齐昭动了手,抵达行宫的当晚就病倒了,高烧不退。
摸着她滚烫的额头,代替方嬷嬷过来的嬷嬷急哭了:“太烫了,这可怎么办啊?”
“我去请大夫。”承乐等不了了,那个死太监曹贵说行宫没有太医,他们只能去行宫外面请。
承乐赶着出去,好不容易找了个大夫却带不进来,只好把大夫带着的药拿了进来,可是等嬷嬷马上就要把药熬好的时候,曹贵来了。
他瞧着熬药的嬷嬷,走过来一脚把药炉踹翻:“私下熬药,吃出问题如何向皇上交代?”
嬷嬷吓了一跳,一看药全部撒了,登时急的要去把滚烫的药罐子抱起来,却被曹贵直接用手中的拂尘一抽,脸上顿时多了好几条红痕。
1384:烧了和静的家书
“咱家让...啊!”曹贵话还没说完,手里的拂尘就勒上了他的脖子。
承乐一拳打在他的后腰上,差点要了他的命,“阉狗,真当自己在这里是天王老子了不成?”
曹贵挣扎着抓住拂尘想要呼吸,承乐却丝毫不给他机会,跟随曹贵的小太监想来帮忙,却被她全部打翻。
手里再度用劲,曹贵的手脚开始拼命扑腾,承乐也不管,直接说道:“当真是狗仗人势,果然主子不是好东西,奴才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呃...呃...”曹贵快要窒息了。
承乐瞥了一眼地上瑟瑟发抖的几个小太监,随手指了一个年纪略大的说道:“奉皇后娘娘口谕,从今往后,你就是行宫总管了。”
说完,她两指往曹贵下颚一顶,曹贵瞬间绷直手脚,然后再无动静。
几个太监吓尿了,承乐把曹贵的尸体丢在他们跟前:“找地方埋了,行宫里,皇后娘娘才是主子,既然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寸进尺,那我们也没有一忍再忍的必要了,谁要是敢多嘴往宫里吱声,那下一个死的就是他了。”
那几个太监吓坏了,急忙在地上磕头,连滚带爬的将曹贵的尸体拖走,寻了个偏僻的角落就埋了起来,被点名接替总管的太监实在害怕,赶紧交代了行宫里的人,急急忙忙把和静需要的东西都送了过来。
就连承乐去请的大夫,他们也不敢拦着。
和静病了几日,昏昏沉沉总不见清醒,人也消瘦了下去,承乐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摸不着她的心结在哪。
如今的局势如何谁也不知道,快重阳节了才隐约听到,端王与齐昭大吵一架,称病闭府,拒绝上朝。
宫里,一大堆折子放上了龙案,大半都是为端王求情的,齐昭越看越心烦。
瞧他暴躁,金宝适时将一封信送上:“皇上,这是皇后娘娘的家书,是否送去行宫?”
“家书?”齐昭把信拿过来,直接拆开,信上说大驸马因为体胖得了痰症,身子越发不好了,问和静可动身准备省亲一事了。
齐昭看完,犹豫了一下就把家书凑到一旁的烛火上点了:“远嫁之人,何谈省亲?”
他不会让和静离开齐国一步,那是他明媒正娶来的皇后,是他的发妻。
和静的一切,都必须经过他点头应允。
金宝瞥了一眼着火的家书,不再多话。
过了重阳,突然来了秋雨,炎热的天气转眼阴寒,让人冷到骨子里。
即便承乐请那位老嬷嬷帮忙,将女医从宫里带了一个出来照料,和静的病依旧没好。
她时常靠在床上,双目无神的瞧着窗外发呆,雨声落下瓦檐的声音在屋里回荡,屋里即便是点了蜡烛,也一样阴沉沉的让人不舒服。
承乐就在身边陪着,实在不知道要与她说些什么了,不管说什么和静都提不起兴趣。
她的心头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无论如何都撤不下去,憋得时间长了,反倒把自己的精神消磨了个干干净净。
1385:齐国赔了夫人又折兵
入了夜,雨声越发让人浑身难受,蜡烛将整间屋里照亮,但总有阴影躲在暗处,瞧着便让人觉得压抑。
和静闭着眼睛,承乐也不知道她是醒着还是睡着了,陪在一旁也不敢说话。
突然,和静睁眼坐了起来,把承乐吓了一跳:“郡主,怎么了?”
“兰儿。”
她唤了一声,鞋也不穿就往屋外跑,承乐怕她淋雨,急忙去拦她,追到门口就看见一个穿着蓑衣的人正大步朝屋子走来。
和静赤脚冲进雨里,直接扑进那人怀里大哭起来。
孙玄策急忙用蓑衣将她盖住,然后将她抱了进来,和静在他怀里大哭,孙玄策一言不发的抱着她。
他都被齐昭赶出齐国了,承乐没想到他还会折返回来。
承乐悄悄出去守在门口,只听见和静一直哭一直哭,到了深夜还在抽泣。
他在屋里陪了和静一整晚,和静的眼睛都哭肿了,哭晕过去还在不停的流泪,枕头湿了大半。
孙玄策连湿漉漉的衣裳都没时间换下,一直守在她身边,“齐昭着人将我们押送至边境,我换了条路就连夜赶回来了,我不放心她,让谦王独自回去的。”
“齐昭那个狗东西,动手打人这一点绝对不可原谅。”承乐至今仍旧愤愤不平:“郡主在这里,当真是受尽了委屈。”
孙玄策沉默不语,瞧着和静,心口生疼。
他留下陪着和静,再也不愿意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他回了邵阳的事,谦王抵达盛京之后就告诉了明仪,晓得齐昭为了激怒大魏竟然对和静动手,明仪对他的鄙夷直达顶峰。
“齐昭越是不想让齐国内斗耗损国力,那我们就越要推波助澜才是。”明仪压制着愤怒:“告诉端王,大魏愿意放了那二十万齐军,但有一个要求,请齐太后至大魏为质,同时传信漠北大军,想法子将那二十万人尽数坑杀。”
齐昭逼他们动手,那他们也不介意当一回刽子手。
两个消息都被送走,谦王也走后,一直在旁边抱着清梨的穆珏这才说话:“我猜,齐昭舍不得送齐太后过来。”
“难说。”明仪瞧着从早到晚都在穆珏身上挂着清梨:“齐昭的心思端王必然知晓,端王不会坐视不管的,我们就等着瞧吧。”
那二十万人对魏国来说是鸡肋,但是对齐国,特别是端王来说却是命根子,这一年来,两国都在为那二十万大军扯皮,如今终于要有定论了,大魏军队也缓过来了,扯皮的招数已经不再管用,对于大魏的要求,再想糊弄,难上加难。
十月底,不等邵阳回复消息,漠北大军就行动了,华凌带兵,撤走营帐,放齐军回国,因着漠北开始下雪,行军艰难,齐军的进军线路拉的很长,如同一条长蛇,蜿蜒在雪地上。
被魏军包围了那么久都没事,他们本能的放松了警惕,谁也没想到,数十万魏军已经磨刀霍霍,坐等他们钻进口袋。
冬月过半,漠北八百里加急:二十万齐军已被尽数诛杀。
冬月底,邵阳消息,在端王的逼迫下,齐昭让步,已经将齐太后送至上雍。
1386:大魏的雄心壮志
“此次屠灭二十万齐军,我军伤亡九千二百多人,经户部核算,抚恤白银总计二百五十万两,另外,齐太后进入魏国,再有半个月就能抵达盛京。”萧必明把消息整合了一下:“另外,大公主上折,要亲自照顾齐太后。”
明仪微微抬眼:“她要照顾齐太后?”
和静挨了齐太后那么多欺负,她来照顾齐太后,确定不是想弄死齐太后?
“齐魏两国毕竟还没撕破脸,让她别太过分。”
“是。”萧必明拿出另外一份折子:“还有一事,因为大魏诛杀二十万齐军的事,民间似乎生出了些许的闲话。“
明仪把折子拿过来:“残暴杀戮,有违天道?说这种话的人才是最该杀的,外敌入侵时去拼命的不是他,只会在后方呱呱,拟一道布告下去,张贴各地,非保家护国者对外敌心生同情,满门从军迁徙边关,好好同情外敌去。”
圣母婊见多了,她也懒得在啰嗦,萧必明早晓得她会这么办,告示都写好了,现在她亲口说了,直接贴出去就好了。
把折子放在一旁,明仪喝了口茶才问:“秦岭修路的事如何了?”
工部尚书立马说道:“回公主的话,已经修出二百里路了,只是如今又是寒冬,秦岭一带大雪皑皑,工期不得不减缓速度。”
“嗯,工部务必多费些心思,多招工匠力夫,能加快速度就加快,吴越大军已经翻过巫山进入蜀国了,这是我们的好机会。”明仪起身走到地笼边暖手:“如今齐国的威胁差不多解除了,将漠北大军调往湘鄂待命,等吴越拿下蜀国,就出兵南下,直奔吴越都城。”
屋里的大臣都立刻起身应声,把该说的事情说了他们才走。
明仪扭头就看见屋外扒门的小家伙,笑盈盈的招手:“清梨,进来。”
“娘亲。”她费力的跨过门槛,迈着小短腿过来抱住明仪:“爹爹呢?”
明仪摸摸她的脸:“找爹爹做什么?”
她说不出来,一直抱着明仪,明仪晓得了,自从穆珏回来,这丫头就一直挂在他身上,他也不嫌烦,上哪都抱着,今日穆祯召集所有在京的武将去往兵部衙门商议南下的事去了,没抱上她,她就自己到处找。
夜里,锦宁对着明仪背书,清梨满屋子跑了玩,打断了锦宁好几次,明仪让她出去她也不去,多说了两句还委屈的跑一边去了,正可怜兮兮的跨在摇摇木马上玩就听见穆珏的声音,清梨立刻蹦跶了出去。
“爹爹。”
穆珏抱着她进来,轻轻捂着她的嘴让她不要说话,锦宁打了个咯噔,有点忘了,自己抓抓脑袋才继续开始背。
清梨把穆珏的手拉下来,欢快的喊:“爹爹。”
“哎哎哎,听见了。”穆珏急忙捂住她的嘴:“嘘~”
她又把穆珏的手拉了:“嘘~爹爹!”
“啊!!!”锦宁暴躁了,盯着清梨气的紧紧握着拳头。
清梨吓了一跳,立马抱住穆珏的脖子细细的盯着他,穆珏赶紧把她抱出去:“你们先背,你们先背。”
1387:带孩子真难
“要不再看看?”明仪和他商量:“等你背好了再让妹妹进来。”
他擦了擦眼睛,气哭了:“她一直吵,我都背下来了。”
“那我罚她,明天不许她玩你的摇摇木马,你也再好好背一遍,能被人打乱,说明背的不熟。”
他更难过了:“可是我好困,背不下来就不能睡觉。”
“方才已经背的很好了,再念两遍就可以了。”
锦宁不乐意,眼泪啪嗒啪嗒的就往下掉:“娘亲,你就和先生说我会了,然后我明日下学回来再背好不好?”
“不行。”明仪给他擦擦眼泪:“明日万一先生查呢?怎么办?而且,被这个不是应付先生。”
他更难过了,站在明仪跟前越哭越凶,穆珏听声就进来了:“怎么哭了?”
“书背不下来就哭了。”明仪翻了翻手里的书:“是《君子赋》,总共三百二十一个字,让今日背会的。”
穆珏把清梨放下,过去给锦宁擦擦脸,锦宁哭的更厉害了:“妹妹一直捣乱,我背不下来。”
“你知道写的是什么意思吗?”
他摇摇头:“不懂。”
“不懂就是死记硬背,那怎么能背下来?”穆珏把书拿走,顺手抱上他去书桌边坐下,看样子打算自己教他,清梨颠颠的跑过去也要他抱,见爬不上去,就乖乖的蹲在他脚边玩。
“你真是会带孩子。”明仪羡慕坏了:“这要是我领着,不打架就已经很乖了。”
他勾唇笑了笑,指着上面一句一句的告诉他是什么意思,先让他知道说了什么。
得了空,明仪先行去沐浴,洗好出来,就见锦宁坐在桌上面对着穆珏,穆珏靠在椅子上,怀里趴着已经睡着的清梨,正认真听着锦宁一句一句的背。
明仪都不敢出声,轻手轻脚的坐在小榻上擦头发,嬷嬷们也不敢出声,生怕锦宁背不出来哭起来。
好不容易等他顺顺当当的背完,他开心的不行,立马踩着椅子跳下来,飞快的跑向明仪:“娘亲我困了。”
“那就去睡吧。”明仪捏捏他的脸,软软的总让人想捏。
他不走:“我明早想吃饺子,吃那个番茄肉馅儿的,加一点点的青椒,不要太辣。”
“好,天冷,再来一碗清甜暖身的蚕豆仁汤,对不对?”
“嗯。”他肯定的点头,这下更高兴了,乖乖的跟着嬷嬷去睡觉,清梨也被乳母抱回房间,锦宁大了,不和他们住一屋,在主院耳房给他收拾出屋子来,里的挺近,清梨还小,继续睡在暖阁里。
把两个孩子都弄走,穆珏赶紧去洗漱,然后也来小榻上和明仪一块捂在毯子。
“今日聊得怎么样?”明仪把手里的茶给他:“南下的事都安排好了吧。”
他喝了一口,舒坦的畅了口气:“差不多了,哥哥安排华凌驻守漠北,大军不动,以免让柔然百姓恐慌,由七王爷驻守陇西,二姨夫驻守渭东,上雍依旧是先前的将领,当然,兰儿也在哪,调令已经批复了。
然后就是我和段玉柏还有周玉清,由周玉清带十万人马自金陵出发,我带二十万人马走秦岭,哥哥与段玉柏自湘鄂出发,开春他们就动身,我不着急,我得等唐可寅把路修好,等我入蜀歼灭敌军后,就可以顺流而下,直奔吴越与哥哥汇合。”
1388:本宫亲自招待齐太后
明仪点点头:“行军打仗的事,你们自行做主就好,我这边也安排好了,这次,齐昭与端王两败俱伤,大齐必定要安分一段日子,有齐太后在手里,齐昭也不敢对和静怎么样,又承乐在她跟前,我也放心。”
“那兰儿呢?”穆珏摸到她的脚了,顺手给她揉了揉:“他的调令已经下来了。他却迟迟不上任,说来总是不妥当。”
提起孙玄策,明仪多了几分私心,不说话了。
很快,齐太后的车架到了盛京。
太后为质,闻所未闻,为此车驾普通,似乎不想让人看出身份,可是跟随的太监嬷嬷一大堆,又招摇的过分。
崇恩一早就等在了城门口,瞧着慢慢走近的队伍,她神色狠厉,所有跟随的嬷嬷也全都气势汹汹。
这两年时光,和静在齐国遭的罪,即便家书上一字不提,但也不算的什么秘密,晓得自己的掌上明珠被这般糟践,崇恩早就恨不得杀过去,将齐宫上上下下全都宰了。
如今可好,齐太后来盛京了。
车队走近,也有人看见崇恩等人了。
正逢年底,大雪纷飞,她一身艳丽红装,高贵美丽,不容侵犯。
“太后。”嬷嬷急忙报信:“那似乎就是皇后娘娘的母亲,魏国崇恩大长公主。”
齐太后没出声,即便是车队停下,崇恩来到跟前,她也没有一丝一毫下车的意思。
只有一个嬷嬷上前见礼:“参见公主,太后年纪大了,天寒地冻,请公主近前说话。”
崇恩瞥了她一眼,身后的嬷嬷就把她摁住了,其余人吓得心里一紧,身处异国他乡,对于自身性命的担忧更甚。
“齐太后,小女乃是独生,自幼受尽宠爱,教导的知书达理聪慧机敏,灵巧远闻齐国与柔然,远嫁齐国,却被你再三苛待找茬,还请你今日给个交代,我的和静是哪里让你看不顺眼了,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她。”
她连盛京城门都不许车队进入,就在大庭广之下就开始问罪,丝毫不顾忌大公主府的颜面,也不顾及齐国的颜面。
提起和静,齐太后的火气就不打一处来,她在车里就喊:“知书达理?与人私会,不知羞耻,身为皇后,却一心拒宠殴打皇帝,毒害皇子心思歹毒,若非你们自夸,哪有她远嫁齐国的份?”
这话不止崇恩听了心火拱上头,所有的嬷嬷们也火了。
她们是看着和静长大的,好好的郡主怎么到了齐国,就被她说成这副模样?
“我好好的女儿被你们毁了,你反倒来倒打一耙?”崇恩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如今身在盛京,你还这般无礼猖狂,足见在齐国时是怎么糟蹋我的和静的,驿官!”
一个青年男人急急忙忙的跑了出来:“公主。”
崇恩气势凌人,指着所有跟随的奴才:“齐国如今不过区区小国,人质入京,有何资格这么多人伺候?把这些人全给本宫送去义府为奴,由本宫亲自招待齐太后,你去给明仪公主回话时直接告诉她,齐太后住在本宫府上了,把人带走!”
1389:我的女儿轮不到任何人教导
她不是个好惹的人,驿官根本不敢说话,跟随她的那些身强体壮的嬷嬷们一动手,就连护送齐太后到盛京的将士都下意识的退了半步。
“你们放肆!”
齐太后的奴才想要阻拦,结果被嬷嬷们揪住头发就甩到了一旁,她们的力气很大,蛮牛一般,动起手来也丝毫不含糊,一群人冲上来,完全不顾大户人家的体面,扯头发扇耳光,下手又快又狠。
眨眼间,齐太后就被人直接从马车上拉了下来,她还在叫嚣,到了崇恩跟前,瞧着那张与和静隐隐相似的脸,齐太后又怕又怒。
崇恩看着她,贵气天成:“我的和静去了齐国,齐太后尚且依仗自己是东道主对她百般欺凌,如今身在大魏,齐太后也尝尝着低人一等备受欺凌的滋味吧。”
她说完就登上了一旁华丽的马车,齐太后无比气愤,却被嬷嬷们扭送上来另外一辆小马车。
她把人‘抢’走了,驿官与押送的将军根本不敢管,两人一对视,急忙去找明仪禀报。
城门口那一闹不过小小警告,把齐太后‘请’回公主府,一切才刚刚开始。
被嬷嬷们拖拉着下了马车,冰天雪地里,几个嬷嬷就把她身上的衣服脱了,给她换上破破烂烂的棉衣。
齐太后大哭大叫:“我乃大齐皇帝生母,齐国太后,你们这般对我,何谈规矩礼数?魏国就是这般招待远客的吗?”
崇恩端坐在正堂椅子上,对她的挣扎充耳不闻,强行给她换上衣服,齐太后摔在了雪里。
管事嬷嬷声如洪钟:“这里是公主府,在这里,我们家公主便是天王老子,不管你的什么身份,在这里公主让你是什么身份,你就是什么身份,你是如何对待我们家郡主的,那如今就怎么对待你。
你欺负我们家郡主的时候就没顾忌着她的身份,那奴婢们自然也不会顾着你的身份,至于齐国太后的身份,还是别再提了,齐国没了二十万兵马,还有何惧?我大魏如今兵强马壮,统一中原指日可待,对你一个人质,无需手下留情。”
齐太后在雪地里瑟瑟发抖,瞧着屋里的崇恩,她服软了:“你们也算是亲家,闹成这般不妥啊,毕竟皇上和皇后二人可是要过一辈子的。”
“亲家?”崇恩被这两个字恶心到了:“我好好的女儿,远嫁之后,你们即便不想好好待她,也别欺负了她,我尚且还会认了你这位亲家,可你不仅伤了我的和静,还毁她清誉,将我的掌上明珠作贱至此,还来与我攀亲?”
齐太后不死心:“姑娘家远嫁,哪有家婆不教导规矩的?”
“我的女儿纵使有千般不好万般不对,也轮不到你一个家婆来教训。”崇恩徒然拔高声音:“父母尚在,打骂严惩自有我们教导,与你何干?要你多管闲事,欺她远嫁无父母做主。”
齐太后不敢说话了,她现在无比惧怕,怕崇恩打自己,怕崇恩杀了自己。
她记得端王的保证,等过些日子,她就能回齐国的。
1390:怼人不留情面
崇恩越看她越来气:“本宫听说,你曾命人对我的和静推搡拉扯,让她一身是伤,齐昭更是对我的和静动手,险些要了她的命,你们母子二人,当真是让人恶心,她不过十几岁,到底做了什么能让你们恨不得要了她的性命?”
她怒拍桌子,几欲起身自己动手,身边的嬷嬷忙轻声劝她,手一挥,几个嬷嬷就提出来胳膊粗长的袋子,那里面装着大米,用来打人,最是不见伤口却又内里重伤。
嬷嬷一点头,几条袋子就往她身上招呼起来,齐太后被打的嗷嗷求饶,众人却充耳不闻。
打的正欢,门口的小厮就跑进来禀报:“公主,外面来人了。”
“谁?”崇恩狠着脸:“长孙明仪派来的吗?”
“不是,是国子监的人。”
国子监?
崇恩这才不耐烦的起身去看,却不让嬷嬷们停手,她到了门口,为首就是池三岳,身后跟着十几个读书人,一个个看着起来‘高风亮节’君子做派,对着她还有礼有节的作揖。
崇恩并不说话,她心情不好,实在无法对着这些并不认识的人多出几分好相与的情绪。
“公主。”池三岳率先开口,上了年纪的人说话慢腾腾,还总带着一股指点晚辈的正义感:“齐太后到大魏为质,大魏更该以礼相待,如今公主将人抓到自己府上,实属不该,还望公主放了齐太后,以显大魏胸怀。”
崇恩冷冷的看着他:“你一个教书的老头罢了,身无功名,管的到宽。”
池三岳眼神愣了几分:“草民也是为了大魏着想,身居山野不敢不忧国。”
“你的忧国我知道。”崇恩根本不打算给他脸面:“你们的忧国就是在大魏将士雄赳赳气昂昂的时候说什么不要滥杀无辜,大魏势弱时一个屁都不敢放,得了好处还出来唱反调,典型的哗众取宠圣母婊,今日又管到本宫头上了,怎么?国子监让你教的学生不够多吗?还是国子监已经清闲成这副模样?大白天的学子出来游荡。”
那些只会之乎者也的读书人根本说不过她,一个个脸色发红,池三岳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但他沉得住气,已经保持着冷静:“不知公主打算如何接待齐太后?”
“本宫爱女在齐国如何被招待的,那本宫自然如法炮制。”崇恩故意把话头丢给他。
果不其然,池三岳紧跟着话头就上套了:“非也,非也,冤冤相报何时了?以德报怨才是君子所为,虽齐太后有苛待郡主之嫌,但她身为长辈,教导也是规矩,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公婆自然也如此,公主若是真心为了郡主好,就该对齐太后尊重招待。”
“你放屁!”崇恩骂了出来:“以德报怨是天底下最大的狗屁,冤冤相报何时了?把对方杀得断子绝孙让他毫无反击之力就足够了,齐太后算什么东西?本宫这个生母还在,轮得到她来教导?无不是的父母?狼心狗肺的父母多得是,一味的认为父母什么都好,那才是天底下最大的蠢货。”
1391:人质也分高低贵贱
她把圣人在书上写的那几句话都给怼了回去,那群读书人彻底炸开了锅,一个个气愤的像是要声讨她一般,却碍于门前的人完全不敢乱来。
崇恩端正的站在门口,垂眼俯视着他们:“连功名都考不上,还来多管闲事?”
她存心刺激这帮读书人,刚刚过了秋闱,还留在国子监的,几乎都是落榜的,被她这么一说,顿时好些人羞愤难当,几乎当街痛哭流涕。
等国子监院长找到自己府上来的时候,明仪正在喂清梨吃豆腐脑,从院长复述崇恩大门口发生了什么事开始,她就无语了。
“那些学子落榜之后,依旧对政务热情不减,大公主一席话着实伤人,现如今,好些人在学舍痛哭流涕,就连池老先生也病倒了,说是近些日子无法开课。”院长挺着急:“还请公主做主。”
给清梨擦擦嘴,明仪说道:“你也为人父母了,若是你的女儿被人苛待到差点丢了性命,可会心疼?大公主本就只有和静一个独女,自幼宠爱非常,若是和静真的有错,即便是重罚她也不会说什么的。
可偏偏和静是被婆婆瘾发作的齐太后故意找茬,这她怎么忍得了?她自己就遭了当初的护国公夫人十几年的苛待针对,如今看着和静走了自己的老路,焉能不为女出头?”
院长一脸为难:“话虽没错,可是齐太后到大魏为质,若是在大魏遭受苛待,那百姓也只会说大魏没有气量。”
“人质也分高低贵贱的。”明仪又给清梨喂了一口:“你是国子监的院长,怎么能让其他人拿捏住呢?国子监是朝廷恩科取仕最重要的地方,按理,在这里读书的人,都该目光长远不因循守旧。
大魏一向自诩海纳百川,虽能容忍各类言谈,可是,民间言谈是一种,官场上的就要是另外一种,我可不希望朝中官员是读死书的人,崇拜圣人也该有个度,朝廷不需要君子,更不需要只会说不会做的人。”
院子乖乖听着:“是。”
“大公主手下会有分寸的,他们若愿意说也随便,只是别找上门去争执,纯属给自己找不痛快。”明仪把碗给清梨瞧了瞧,让她确认的确吃完了:“没有啦。”
清梨嘴角委屈的撇了撇:“还想吃。”
“都吃了那么大一碗了。”明仪摸摸的她的肚子:“肚子都圆了,不能吃了,去玩一会儿好不好?”
她这才的点点头,迈着小短腿出去玩。
明仪把碗交给嬷嬷:“其实,齐太后也算是咎由自取了,她污蔑和静的清誉,与污蔑大魏女子的清誉没什么两样?两国联姻,是利益相互,并非大魏下嫁,他们苛待和静,便是不把大魏放在眼里,对这样狂妄的人,就该给些教训才是,一味忍让只会让人欺负到头上来。”
“是。”院长心里也有数了。
明仪看着他:“两次恩科不中还总喜欢高谈阔论的人就赶出去,朝廷只需要两种读书人,一种品行高洁自持能教书育人,一种满腹才华为国效力,那些拿着读书做幌子而逃避体力求生的人,留在国子监就是为了混吃等死。”
1392:混不了官场是有原因的
院长有几分尴尬:“其实,许多学生不过是少年意气,总喜欢指点实事罢了。”
“本宫知道,热衷于实事并非大错,可错就错在他们跪的太久,如今皇室都站起来了,大魏都站起来,他们还跪着向齐国和柔然臣服。”明仪两手抄在一起,甚为随意:“跟不上朝廷的步子,注定无缘于皇榜,大魏如今有了傲视中原的实力,需要的是傲视中原的人才,你可明白?”
院子点点头:“臣明白了。”
“那就回去忙吧,别去招惹大公主,她不会害了齐太后性命的。”明仪把茶盏拿过来:“至于那个池三岳,入了本宫耳朵里的事可就好几次了,哪哪都有他,说的话都是一些陈旧顽固自语,分明就是个老古董,这样的人,教导不出来目光长远之才,若是闹事频繁,就打发回乡,朝廷不养无用之人。”
明仪决口不提崇恩说话伤人的事,还这么明显的表达了池三岳没本事还总挑事的意思,院长哪敢揣着明白装糊涂?
自池三岳入了国子监,倚老卖老的事做的不少,起初还被学子们推崇,一两年下来,也就没几个真心敬重他的人了。
有些人,混不了官场,并非没有原因。
起初三王爷把他请回来,就是要借他,在天下学子心头立起皇室权威,他的确说了一嘴,可后面那些事,早就功过相抵了,能容忍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质疑朝廷决策,已经足够了。
还有那些跟着他闹的学子,功名都考不上还来管国事,的确有些狗拿耗子的意思,毕竟真正考上功名的人,可没一个人出来说上半句。
他们被崇恩龇了的事没着落,后续也就没人敢闹了,池三岳装了小半个月的病,见这次没人搭理自己了,心里多多少少也明白自己没什么大作用了,反倒是病好了。
转眼就是除夕,大魏各地一片欢腾,齐国却一片愁云惨淡。
被大魏阴了一招,所有人心里都不舒服。
二十万齐军被除,端王实力大减,齐国也不复从前国力强盛,太后还被送去了大魏,里里外外都被人拿捏住了。
这是耻辱,齐国数百年不曾遭受过的耻辱。
齐昭站在御书房外,身上落满了雪花,他神色颓然,沧桑了许多。
金宝小心翼翼的走到他身后:“皇上,昭容娘娘准备了烟火,请皇上过去呢。”
宫里新多了好几位后妃,最得宠的就是昭容郑央,她是林清玄的外孙女,由齐太后做主纳的,入宫便是昭容,和静这位正宫皇后不在,后宫一切事物都由她搭理,恩宠非常。
齐昭静默不语,根本没听见金宝的话,他看着落了雪的屋顶发呆,反思着自己到底是哪一步走错了,竟然会把齐国拉入这样的境地。
二十万齐军被屠,大魏伤亡不过九牛一毛,反倒是他,像个跳梁小丑一样,伤了端王,却被端王送走了亲生母亲。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不过如此。
而且,昨日崇恩的亲笔信就送到了邵阳,上面就三句话:和静在邵阳的日子,决定了齐太后在盛京的日子,好自为之。
1393:出现的不合时宜
“和静,和静。”齐昭第一次喊自己皇后的名字:“和和美美,娴静端淑。”
金宝听着他呢喃,便又说了一遍:“皇上,今日是除夕,即便国事烦心,也稍许放松些,娘娘们都等着呢。”
“嗯。”齐昭答应他了:“着人备车,去行宫,朕...去看看皇后。”
他突然想起了和静的好处,后宫这些庸脂俗粉,不忧国事,似乎只有她还能说上两句了。
行宫里,和静住的院子热闹的不行,屋前堆了好些雪人,孙玄策带了不少烟火进来,带着她玩的正欢,她的病好了大半,只是天气太冷,担心她着凉,手里的烟花棒烧完孙玄策就把她拉进屋里了。
一块坐在门里瞧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甚是让人心静。
和静瞧的正入迷,一根糖葫芦就闪到了她眼前,她吓了一跳,欢喜起来:“呀!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你午睡时,自己做的。”孙玄策递给她:“做了不少,就这一根瞧着好些,我手慢,糖汁过火太久焦了,后面的都黑漆漆的。”
和静咬了一口:“邵阳似乎没有。”
“我也没找到,所以自己弄了。”他笑盈盈的瞧着和静吃:“今日算是练手了,山楂还有不少,明日我再试试,找个草墩插起来给你留着慢慢吃。”
她咬着糖葫芦发笑,起身去门口张望了一番,然后跑回来弯腰就在孙玄策脸颊上轻轻一碰。
“好。”
孙玄策僵了一下,害羞的揉着鼻子别过脸咳了一声,耳朵悄悄起了红,他尴尬了一会儿,再去看和静就见她倚着门盯着外面没点的烟火蠢蠢欲动,手里的糖葫芦只剩两颗了。
“还想玩?”孙玄策走过去:“你别出去,回去坐下,我给你点。”
他把和静提进去一些,拿了香出去把烟火点燃,然后飞快的跑了回去,和静又倚在了门前细瞧,孙玄策赶紧捂住她的耳朵,她却突然转过来,一把抱住他的腰,想看又害怕的转着身子。
“越发黏人了。”孙玄策揉着她的头发:“松点力气,勒着我了。”
她听话的松了些,却整个钻进了孙玄策怀里抱着他,烟花也不看了。
“今日除夕,也不知我爹娘可还好?”
她想家了。
孙玄策抱住她,下巴放在她头顶心:“等你病好了,我送信回去,让他们到上雍来,这样,也能找机会见上一面。”
“当真?”和静眼睛明亮:“如果可以,便最好了。”
她再次靠进孙玄策的怀里,埋着脸悄悄哭,自他到行宫守着,和静就成了泪包子,那些不敢轻易落下的眼泪,在他跟前尽数发泄了出来。
烟花渐渐熄灭,行宫归于黑暗寂静。
一行人马也在此时进了行宫,齐昭突然驾到,行宫总管慌得手足无措,急忙去跪迎。
“参见皇上。”
“皇后呢?”齐昭瞧着白雪皑皑的行宫,夜色里,这里没有一丝生气。
太监总管紧张无比:“娘娘在万芳阁呢,奴才带皇上过去。”
他急忙起身领路,齐昭也快步跟上,他回头看了一眼太监手里的盒子。
那是他让人准备的年夜饭,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欢。
1394:差点被烧死
行宫人少,多少年才来了和静这么一位主子,还是被罚思过而来的,为此冷清无比,大雪夜里,还能听见枯树枝上的老鸹在叫。
总管太监领着齐昭拐了好几个弯才临近万芳阁,这里很偏僻,毕竟当初有齐太后的吩咐,所以前总管太监曹贵放着好几处大殿不给她,将她安置到了最偏僻狭小的万芳阁住着。
齐昭瞥了一眼总管太监,正要进去,身后就追来了人。
“报,皇上,端王有事求见,即刻就要见皇上。”
提起端王,齐昭的心情就不好:“何事?”
“说是与魏国有关。”
与魏国有关,齐昭也不敢大意,他看着就在跟前的宫殿,犹豫了一番才转身离开,却不忘交代太监将带来的饭菜送进去。
太监把饭菜送进来的时候,只有一个嬷嬷在看屋子,知道方才齐昭就在门外差点进来,嬷嬷吓得脊背发凉,留下饭菜就忙去后面的小厨房禀报。
按照大魏的习俗,除夕应该吃饺子,为此放过烟花之后,和静早拉着孙玄策到小厨房一块包饺子了,承乐已经和了面拌了陷,在普通的肉馅里面加一点点剁碎的番茄和青椒,咬一口在嘴里,微酸回甜的番茄汁混着肉汤炸开在嘴里,青椒的微微辣味还会紧紧拉扯着舌尖,爽口不腻,承乐最拿手了。
“郡主。”嬷嬷来回话:“方才皇上到了外面,临时又被人请走了,着人送了几个食盒,说是年夜饭。”
和静微微愣了一下便继续包饺子:“只怕有毒,别碰,拿去扔了吧。”
“是。”嬷嬷应声就去了。
承乐把包好的饺子下锅,热气腾腾的小厨房显得烟火气十足,孙玄策去外面抱柴,和静就凑到锅边。
“好多年没吃过姑姑的手艺了,还是弘治帝在位时,我去找六姨玩吃过一回,可香了,这味儿一闻就没变。”
“是吧。”承乐很嘚瑟:“我的厨艺,那没得说,要没我这几手,公主被罚关禁闭的时候就得饿坏了。”
和静笑盈盈的看看她,承乐放下勺子拉她去一旁:“奴婢还弄了些小食,这是酥的萝卜丸子和白鱼,还有几碟凉菜,我们四个人吃,也差不多了。”
“差不多了,我去烫酒。”她拿了酒壶去小炉边,耐心的温烫,不一会儿,桂花酒的香甜气就出来了。
小厨房里刚做了饭,比屋里暖和多了,他们便让嬷嬷关了门一块到小厨房里来,围着四方桌坐下一块团聚,嬷嬷起初不敢,承乐拉了她才坐下动筷。
小厨房里热热闹闹,其他地方却寂静无声,没人在屋里,屋里的蜡烛没一会儿就灭了。
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进了万芳阁,四处看了看直奔卧房,都来不及确认屋里有没有人,立刻锁了门,把手里的酒水一泼,点了火就丢上去,大火瞬间蹿了起来。
强忍的烟雾飘进厨房,等和静几人嗅到的时候,大火已经将整间屋子都烧着了,孙玄策拉着她往后推了推,几乎同时,屋子塌了半边,火星四溅,将小厨房也点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