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5:踩着夏侯雍的底线走
大魏与夏侯雍做了笔生意的事情让齐昭警惕心暴起,去信问了齐莲一句,齐莲立刻就找了过去。
夏侯雍还在书房与幕僚们说着话,齐莲就来到了门口,她就站在门外,直愣愣的盯着夏侯雍,幕僚们发现她,急忙见礼。
“有事等我回去说。”夏侯雍好脾气的示意她离开。
齐莲不动,依旧看着他,夏侯雍只好说道:“你们先走吧,就按商量好的来。”
“是。”幕僚们赶紧退下。
夏侯雍起身过去:“莲儿有何事?是否母亲又招惹你了?这般不开心?”
“夫君为何要与大魏合作?”齐莲拉住他的衣裳委屈不已:“哥哥好担心的,夫君怎么能与大魏来往呢?是不是因为长孙明仪?”
夏侯雍耐着性子:“我在临河多年,手下将士虽多,可是兵器损耗也大,需要更新替换,与大魏合作,不过桩生意。”
“你需要什么告诉哥哥就是了,哥哥一定会给你的。”齐莲拽着他的袖子轻轻摇晃:“夫君,不要和大魏有来往了,不然哥哥会不高兴的。”
夏侯雍平静的看着她:“齐昭并不愿意给我铁矿铜矿,但我的将士需要这些东西来增强实力。”
“可是...”齐莲找不到理由:“你又不打仗,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夏侯雍沉了口气:“我若是实力不强,怎么守住这块地方?”
“去齐国啊。”齐莲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哥哥说过啊,只要夫君去一趟邵阳,他就可以保护临河。”
夏侯雍眼神灰暗下来,扶着她胳膊的手也放了下来:“你可知道齐昭的意思?他让我去邵阳,便是带着临河归顺齐国。”
齐莲眨眨眼:“这是好事啊,归顺齐国有什么不好?我一定会让哥哥给你封爵的,到时候我们就更亲密了。”
“可我不想归顺齐国。”夏侯雍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我先祖为大魏抛头颅洒热血,也曾杀过齐人,亦被齐人杀死,我即便叛了大魏朝廷,可是我所在之处仍是大魏国土。
若是我真的去了邵阳,齐昭的确会给我封爵,可是代价就是一辈子将我软禁在邵阳,守着一个囚笼做我的侯爵,你想我这样吗?你还是觉得齐昭不会这样?”
齐莲终于发现不对劲了,看着他,紧张迷茫:“夫君,我的意思是,你想要什么哥哥都会给的。”
“是吗?”夏侯雍已经被激起了怒气,拉着齐莲进了书房,从盒子里拿出一叠厚厚的书信放在她面前:“那你自己看看,自我们成亲,我与齐昭便商议着通商,他答应了,可是只给粮食和布匹,而且还限定数额,凡是能制造成兵器的一律不给,你自己看,这些都是我与他的来往书信,驳回,驳回,驳回...知道我为何会答应大魏了吗?”
齐莲瞧着信上那属于齐昭的熟悉笔迹,还在自欺欺人:“一定是你们有误会没说明白,哥哥不会这样啊,哥哥肯定也是想着你不需要那些。”
1366:把齐莲公主骂哭了
“他是不想看见我强大,想让我慢慢耗尽自己的力量然后向他投诚。”夏侯雍坐下来,抬眼看着齐莲,巨大的压迫下齐莲眼泪汪汪,夏侯雍看着越发心烦:“用你我两人的婚姻来让我与大魏划清界限,将我拉入阵营之后又用这样的手段来算计我,你觉得这样好吗?
我不是一个人,我麾下有十万兵马,他们都指望着我呢,如今大魏不计前嫌,我自然不可能拒绝,我需要的东西大魏能给,我为什么还要想着齐昭?冲他算计我?还是冲他把你嫁给我?”
齐莲扎心了:“我不值得吗?”
“我不是一个风花雪月的男人,也不会把谈情说爱当做第一等大事,同样,我需要的女人,可以不聪慧不果敢,但一定要拎得清楚。”夏侯雍严肃了:“你我成婚多年,虽无所出,可是感情极好,我原以为你会事事以我为先的。”
齐莲脑中已经乱了,她泪汪汪的问:“夫君觉得最合适的女人,就是长孙明仪对不对?”
每次与她说起相关话题,她都会扯到明仪身上。
夏侯雍无比烦躁:“与她无关。”
“我不信。”齐莲伤心不已:“你就是对她念念不忘,答应与大魏通商一定也是因为她。”
“够了!”夏侯雍拍桌怒吼:“你心里眼里只想着男女之情,难不成身为公主,连最基本的眼界和胸怀都没有吗?齐宫到底教了你些什么?为何大魏的公主眼光长远有勇有谋,你就只会哭,哭!哭!”
齐莲吓懵了,含泪的眼睛里满是惊惧。
“那么多年了,就算是个傻子是个白痴,只怕也该明白我的处境容不得我弱小,为什么张氏一个妾室,奴婢出身,都比你想的长远,都知道我不会背叛魏国,都知道我应该自身强大,都知道凡事以我为先,你一个正室夫人,什么都不想着我就算了,还一心让我对齐国称臣,齐昭他也配?”
齐莲从未见他发过这么大的火,已经愣在原地浑身缰绳脊背发凉了,眼泪不停的落下,她却一声都哭不出来。
“回去自己想想吧。”夏侯雍满是失望:“若不懂,就找人问问,问问你哥哥到底是怎么给我使绊子的?”
他甩袖离开,走了许久齐莲才大哭起来,夏侯雍的话将她说的一无是处,竟然连个妾室都不如。
嬷嬷听说她被夏侯雍训斥了,急忙找过来时,齐莲正瘫坐在地上哭的伤心欲绝。
“公主,公主。”嬷嬷急忙过去扶住她:“公主,地上凉,您快起来。”
齐莲大哭着连连摇头:“我不在这里了,我什么都不是,备车,我要回齐国,我要回去。”
她闹腾的离开,死活要离开这里回去,谁劝都没用。
府里的人听到消息,急急忙忙的就来给夏侯夫人报信了,
夏侯夫人正与张姨娘一同逗弄着孩子,听见嬷嬷来说话,都挺吃惊。
“公子对公主一向是好脾气的,怎么今日会这般发怒?”娇滴滴的张姨娘微垂着眼藏着幸灾乐祸:“夫人可要去看看?”
1367:绿茶就是这么恶心人
夏侯夫人浑不在意:“夫妻之间吵嘴几句就要回娘家,没规矩,公子可知道她闹着要回去了?”
嬷嬷赶紧说道:“公子出门了,可要吩咐人去说一声?”
还没派人去说?
张姨娘立刻说道:“还是不说为好,公主只是闹闹,怎么会真的回去?公子近来正是繁忙之时,刚刚才发了火,再让他心烦,只会越发觉得公主不懂事,奴婢去劝劝,等公主消气了,此事也就过去了。”
“到底是你懂事,去吧。”夏侯夫人并没有多心,依旧笑盈盈的瞧着襁褓里的孩子。
张姨娘规矩的见了礼才出去,传话的嬷嬷也跟着她:“姨娘,如今公主已经被伺候的人拉回去了。”
“知道,着人把马车备好。”张姨娘信誓旦旦的往齐莲的主院去,到了院子门口,沉了沉气,直接提裙跪下,瞬间柔弱可欺:“公主息怒,别与夫君计较,夫君事忙,并非故意对公主恶语相向的,还请公主息怒,若有气,便责罚妹妹吧。”
她才说完,大哭着的齐莲就不顾嬷嬷们的阻拦从屋里冲了出来:“你一个妾室,有什么资格与本宫道一声姐妹?你给我滚!”
张姨娘佯装受惊:“公主息怒,是奴婢不好,夫君歇在奴婢房中时,常与奴婢说起正事,是奴婢自作聪明说过几次,让公主与夫君起了误会。”
她打听清楚夏侯雍说了什么,此时就捡着什么话与齐莲说,一字一句都往齐莲的心窝子里扎。
齐莲恼羞成怒:“你给我滚,带着你生的那个小贱种一块滚!否则,本宫立刻将你发卖为娼。”
“啊?”张姨娘一脸惊恐,险些晕倒在地,跟着她的嬷嬷们赶紧将她扶起来,被欺负了一样急忙忙的离开。
齐莲的嬷嬷狠狠啐了一口:“贱婢,仗着生了个庶子就不安分,与公主称姐妹她也配,公主息怒,万不可被她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备车,回去。”齐莲大力推开嬷嬷,是彻底没了理智:“本公主凭什么在这里受气?凭什么?”
她现在是谁的话都不听了,嬷嬷们生怕挨打,急忙为她准备东西,急匆匆的跟着她出门上车离开。
听到消息,张姨娘差点乐出声,看着从夏侯夫人那里抱回来的孩子,满是得意:“公主又怎样?不能生养便没有底气,我一举得男,即便是庶出,也是长子,她拿什么与我争?”
齐莲走了,她心里分外舒畅,想着想着就开始琢磨如何开解夏侯雍,以便更好的将他留在自己房里。
夏侯雍一连几日都没回家,齐莲离开的消息也被发怒的夏侯夫人压了下来,吵架了就回娘家让她越发看不惯齐莲的小性子,往日若不是夏侯雍纵容着,她绝对不可能容忍,如今夏侯雍都生气离开了,夏侯夫人正好找到机会杀杀齐莲的威风。
从临河到齐国只需两三日,拿着公主令牌,齐莲顺利过了边境,一路往邵阳赶,半个月的时间就到了。
1368:谁家都有拖后腿的人
她见到齐昭就是一顿大哭,把齐太后与陈萱萱等人都招去了,一行人围着她各种安慰,一番哭诉,齐太后恼怒的直接训斥夏侯雍,齐昭则一言不发。
等她暂时缓和了情绪,不等齐太后与齐昭说话,陈萱萱就说道:“夏侯雍说大魏的几位公主有勇有谋,臣妾不曾见过,但看皇后娘娘的做派,到也不是假话。”
她又往和静身上找事,齐昭往她看了一眼,不语。
齐太后直接发了怒:“提她做什么?那魏女不知礼数,别说是有勇有谋,就是规矩教养哀家都不曾看出来半分。”
“是,臣妾失言了。”陈萱萱立刻低头,站在一旁不再说话。
齐莲趴在齐太后怀里泪汪汪的说道:“他就是还想着那个长孙明仪,我知道他一定还想着她,每次我一提起长孙明仪他就会发火,他一直觉得我不如长孙明仪,先前不曾说,这次是真真切切的说出来了。”
“我的莲儿听话懂事,谁能比得了?”齐太后抱着她满是心疼:“那个长孙明仪心狠手辣又刁钻,有什么好?”
齐莲点头,心里舒服了不少,可是一想到夏侯雍并不喜欢她这听话懂事的性子,便又觉得分外难过。
齐昭听了半响才淡淡开口:“你既然知道每次提起长孙明仪他都会生气,还回回提她做什么?寻衅滋事?”
齐莲委屈巴巴:“我就是忍不住。”
“我也是男人,若是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踩我的底线,我不见得能做的比夏侯雍更好,他没动手,已经足够隐忍了。”齐昭冷脸起身:“我不管你是哭也好,骂也好,哭完骂完,立刻给我回去,现如今,我绝对不允许夏侯雍被魏国拉拢。”
齐莲一愣,瞬间感觉自己被抛弃了,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归属感再度崩塌:“哥哥...”
“母后你先别说话。”齐昭率先拦住要开口帮倒忙的齐太后:“我与你明说,把你嫁给夏侯雍,就是为了将他拉入大齐的阵营,只要他归顺大齐,那大齐就能顺理成章安排兵马进入临河,临河距离盛京只有半个多月的路程,且无任何天险,若想灭了魏国,临河是最好的地方。
可是夏侯雍迟迟不对大齐示忠,所以我一直压制着夏侯雍,为的就是让他的十万兵马成为一个累赘,逼他归顺大齐,可现在,魏国竟然主动与他通商,还把我一直不愿意给他的东西给了他,难保他不会与大齐生出嫌隙。
我和端王已经闹翻了,现如今,我好不容易寻到一个机会,立魏女为后,然后将端王麾下的人派去攻打柔然,为的就是将端王的人拖在漠北,好尽快自己掌握朝中所有大权。
可是夏侯雍与魏国一联系,端王直接以夏侯雍不可信为由拒绝出兵了,他的兵马不出去,我怎么掌握朝堂?你不仅没有劝的夏侯雍对大齐忠心,还三番四次的触他的逆鳞,如今与他吵了一架就跑回来,你已经出嫁,还当自己是个姑娘吗?”
1369:想把本郡主当出气筒
齐莲趴在齐太后怀里,越发难过,齐太后气急了:“够了,你在朝堂上的事,怎么就与她扯上关系了?这次本就是夏侯雍的错,即便是回去,也要夏侯雍来接,他不来,便不回去,此事哀家做主了。”
她帮倒忙,齐昭气的胸膛起伏:“母后,你是太后,你不该与她一样目光短浅,这是大局,是国之大事,那些家长里短的招数,在此无用,你在后宫帮不上什么忙,但也不要捣乱,儿子要坐稳皇位不容易。”
“是是是,你不容易。”齐太后也不敢真的与他对着干,立刻软了语气:“可你妹妹可怜,让她多住些日子,等她好些了,母后会让她回去的。”
齐昭十分不耐烦,看着哭哭啼啼的齐莲,十分明白夏侯雍为何会不喜欢她了。
只会哭哭啼啼的女人,只配做个闲暇玩物,谁会喜欢?
他甩袖离开,陈萱萱却并未走,而是留了下来,她已经有七个月的身子了,坐在一旁摸着肚子说道:“公主不防去一趟路瑶池,向皇后娘娘细细打听长孙明仪,臣妾听说,这皇后娘娘嫁来齐国,长孙明仪可以费尽了心思保她平安,只怕二人的关系极好。”
她乐此不疲的给和静找事,巴不得借刀杀人,把和静拉下来。
“皇后?”齐太后看看怀里大哭的齐莲,顿时来了火气:“魏女在宫中气哀家还不行,还坏了我的莲儿和美,定然不能放过,来人,去路瑶池传旨,让皇后速速来见哀家。”
她要用和静给齐莲出气,齐莲只顾哭,也不管这些。
到是陈萱萱在一旁垂眼含笑,她的目的达到了。
嬷嬷来传齐太后口谕了和静才知道齐莲哭着回来了,数月以来,她在路瑶池里待着哪也不去,每日安静的画画看书,要么侍弄侍弄花草,努力让整个皇宫都忘记她这位皇后的存在。
齐昭一次没来过,齐太后也没主动来找麻烦,她甚至以为自己已经成功了,结果今日,麻烦又来了。
在池边洗着竹笔,和静慢悠悠的问:“不知太后传我何事。”
“太后自然是有事了才请娘娘过去,娘娘还是快些收拾吧,莫要让太后久等了。”
和静看了她一眼,继续慢悠悠的洗着笔:“去回太后吧,天热,我身子不适,怕是不能过去听训了,她老人家若是想到了新奇的法子教训人,大可随便从宫妃里面拎一个出来,不必专程找我,路瑶池远,等来等去也浪费时间。”
嬷嬷早就习惯了她对齐太后不敬,依旧固执的站着:“公主回来了,太后也是想为皇后娘娘引荐,毕竟娘娘是后宫之主。”
“不必了,让太后引荐皇贵妃吧,我在禁足,后宫皇贵妃最大,轮不到我。”和静看了她一眼:“说完了就出去,我这里地方小,多一个人都会挤得慌。”
嬷嬷被她怼的无话可说,再待着自己的脸面上都过意不去了,只能赶紧离开
出了宫门,嬷嬷一阵龇牙:“这皇后娘娘一张利嘴真是让人厌烦的慌,回回过来传话都不得好话,如今这宫里,最难办的差事,反倒成了到这路瑶池来传话了。”
1370:郡主就不是任人拿捏的主儿
她嘟囔着离开,回去复命自然是免不了一顿骂。
齐太后怒气上涌:“好大的面子,借着禁足的名义,数月不露面也就算了,如今哀家着人去传,竟然还找理由推辞,哀家倒要看看,她如何身子不适,来人,叫了太医随哀家一块过去。”
她要登门去找和静麻烦,陈萱萱不想错过这场戏,又不想让和静知道是自己在挑唆,只好借口离开,却按捺不住欣喜,吩咐自己宫里的人过去看看,齐莲正忙着伤心,也不过去,为此只有齐太后一个人气势汹汹的杀过去。
乘着轿辇,带着一群人来到路瑶池,只见路瑶池大门紧闭,不需齐太后开口,就有人赶紧上去敲门。
开门的是小太监,瞧见门口那么多人,心里一惊,却没慌张的失礼,而是大大方方的跪下来高呼:“奴才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福寿安康。”
他这一嗓子算是把里面的人都提醒到了,立刻就有人去屋里告诉和静。
齐太后被人扶着下辇进啦,瞧见往日冷清的路瑶池被收拾的花草繁盛,便是一声冷哼,再看廊下的帘帐被换成的竹帘,一派清幽雅致的模样,心里更是不屑,她进屋,立刻就是大大小小的山水花草画入眼,屋里一股淡淡的兰草香,混合着墨香,让人无端安心。
和静自隔壁出来,一身家常的灰蓝色的春衫,打扮素净如邻家女孩,看着齐太后垂了垂眼:“太后娘娘怎么来了?”
“不是病了吗?”齐太后坐下来给她飘着白眼:“哀家看你没病。”
和静腰背挺直的站在一旁:“近日天热,沾染了些暑气,身子困乏。”
“那皇后可真是娇贵了。”齐太后怎么看她都不顺眼:“往日不曾来,近日来一趟,没想到皇后在这里过的还真是随意快活。”
“路瑶池是个好地方,离着皇上太后都很远,这样清净的好地方在宫中太难找了,好不容易得太后安排落到了我头上,我自然是要好好打理的。”和静神色冷漠:“毕竟是自己住的地方,舒心才是。”
齐太后冷冷一哼:“入宫数月,看样子皇后依旧没有学会规矩,皇上不是安排了恭妃教导你规矩吗?”
“恭妃一次没来过,至于缘由,太后只能去问她了。”和静坐下来:“太后今日过来,是来关照我规矩的?”
自己都没许她坐下她就坐下了,齐太后越发不满:“你的规矩不行,既然恭妃不来,那哀家亲自教你。”
和静看了她一眼:“我今日身子不适,改天吧,等我身上舒坦了,我会自行去往寿安宫麻烦太后的。”
“你!”齐太后气着了:“跪下。”
和静坐着不动:“膝盖疼,跪不下来。”
齐太后差点憋过去,立刻指使自己身边的嬷嬷摁住她,可嬷嬷们刚要动手,和静的陪嫁嬷嬷们便立刻站了出来,连带这几个大丫鬟也急忙站了出来。
她们都是陪嫁,只认和静一个主子,即便是太后的人,只要想动和静,她们也是敢动手的。
1371:反手就把挑事的小人扇回去
瞧着她们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模样,齐太后险些气的吐血:“大胆!大胆!”
“太后。”和静稳稳的坐着:“我早就说过我是来做人质的,皇后不过一个虚名,你和我一直较劲做什么?有意思吗?我待在路瑶池碍不着你的眼,你过你的,我过我的不好吗?”
齐太后气的直哆嗦:“你身为皇后,却...却...”
“说粗俗点,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对吗?”和静靠在椅背上,分外慵懒:“这是齐魏两国交换的代价,没办法,我想齐昭现在也不敢废我,太后啊,我劝你别为难我。
齐莲公主跑回来了,什么原因我不知道,但我想,她突然回来齐昭一定很头疼,毕竟夏侯雍那边的关系对齐昭很是重要的,如果你敢对我怎么样,把我也气跑,那齐昭的皇位可就岌岌可危了。”
她的意思和齐昭说的简直一模一样,齐太后瞬间冷静了,即便心里堵得生疼,却只能忍下去,瞧着和静嘚瑟的样子,自己的眼圈反倒红了,甩袖气呼呼的离开。
和静立刻起身追出去高喊:“不知是何人三番四次教唆太后寻我麻烦,为了皇后之位,连皇上的安危都可以不顾,这样人的真是卑鄙龌龊,把太后当棋子,借刀杀人,居心叵测。”
她把每一个字都咬的清清楚楚,齐太后也听得清清楚楚,出了门上了轿辇,气的用力拍打扶手:“传哀家懿旨,皇贵妃罚跪佛前反省。”
跟着齐太后的嬷嬷吓得心肝发颤,急忙应声,都不敢多说。
看着她们离去,和静哼了一声:“和我玩,太嫩了。”
“娘娘怎么确定是皇贵妃的?”方嬷嬷有些不解:“这宫里后妃不少啊。”
和静抖抖袖子:“管她是谁,反正我不能吃闷亏,喏,果然是那个陈萱萱,大婚那日就来恶心我,现在还来劲了。”
方嬷嬷也挺厌恶陈萱萱的:“公主也提过,说六公主说起过,不管谁做皇后,都是陈萱萱的敌人,她现在又怀着孩子,更是要为孩子争夺名分了,她已经挑衅很多次了,娘娘可还要继续忍耐?”
“继续忍,她大着肚子,那是个火坑,我可不能自己跳进去。”和静继续回去看书:“关上大门,没事少出去。”
都知道齐昭要除掉陈斌了,那陈萱萱肚子里的孩子肯定也是不会留下来的,现在他大概正物色背黑锅的人呢,她又不傻,自己撞上去。
齐太后去找她麻烦,出来就把陈萱萱罚了的事,齐昭听到的时候好半晌没吭声。
太监金宝说道:“这皇贵妃有着身孕,罚跪会不会太重?皇上,不如...”
“太后说什么就是什么,等下,送些皇贵妃喜欢的东西过去加以抚慰就是了。”齐昭很清楚陈萱萱一直在找和静麻烦,只是没想到和静把齐太后气哭后还能反手还回去:“魏女敢顶撞太后,不知规矩,着人断她三天的饮食,让她长长记性。”
金宝心里一喜,赶紧去传旨,结果路瑶池的大门开都没开,他碰了一鼻子灰儿,又跑回来找齐昭告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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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爆更五万字,为了保持均订,每章五千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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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2:天天打脸天天爽
即便是断了饮食,和静也不慌,路瑶池屋子多,空地也多,女医找她要了一块种些草药,还有几块空着,早就被小丫鬟们种了些土豆地瓜,花花草草她并不是很喜欢,除了自己屋前的两块小地方种了花草,其他地方并没有。
为此,即便是断了御膳房的供应,路瑶池的人也饿不着肚子。
一连吃了三天地瓜,齐昭大驾光临。
夜里刚下过雨,瓦檐还滴滴答答的落着雨滴,和静在修剪瓶子里的花枝,目光越过窗户瞧见他进来,瞬间极度不爽。
齐昭站在院子里,四下一环顾,瞧着完全不打算出来给自己见礼的和静,心里也是老大不痛快,“皇后难道没看见朕?”
“皇上有何事?”和静勉强站了起来。
她连请齐昭进屋坐坐都不乐意,齐昭就更不乐意上去倒贴,干脆就站在院子里:“太后被你气的重病,你不去侍疾?”
“我到是想去,只是还在禁足,而且,我怕自己去了,太后会久病不愈。”
“...去寿安宫侍疾。”他铁了心要收拾和静。
和静火气上涌,拉长了脸直接出来,家常打扮,连收拾一下都不愿意,越过齐昭直接出门,嬷嬷们立刻跟上。
被人这般甩脸子,齐昭脸黑成锅底,但是他忍。
今日,他就是来找和静背锅的,等下陈萱萱出了事,他有的是机会好好教训这个不知礼数的魏女。
轿辇备好,齐昭走在前面,和静跟在后面,谁也不搭理谁。
方嬷嬷慌慌张张的取了一件月白色的披风出来给她遮了遮,十分担心,压低了声音说道:“娘娘,此去只怕有事。”
“嗯。”和静心里清楚。
走了好久到了寿安宫,他们俩一块过来,侍疾的后妃见了都挺吃惊的,赶紧见礼。
与和静想的一样,陈萱萱也在,她瞧见和静还愣了一下。
“你身子不方便,怎么不好好休息。”齐昭一脸关切的扶着她:“怀孕辛苦,竟然都不知道关心自己。”
陈萱萱柔柔弱弱,满脸愧疚:“太后病倒,臣妾也有责任。”
她自己认错就算了,眼睛还一直往和静瞟,这波暗示就是个傻子都能看明白。
“还是你最懂规矩。”齐昭紧跟着就开始恶心和静。
和静冷漠的看着他们俩:“是啊,皇贵妃一向喜欢挑拨离间装无辜,我在路瑶池待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都能把事情扯到我头上来,拿着为太后着想的借口把太后当棋子使,太后罚跪你也没错,皇上也是,知道皇贵妃大着肚子,竟然都不管她被罚了,还让人跪着,事后送点东西就哄好了,到底是轻贱了,和我哄自己养着玩的的狗儿一样,打一顿给块肉,立刻摇尾乞怜。”
她开口就把这对狗男女扎了,陈萱萱憋得脸红,立刻就要哭。
齐昭怒火中烧:“你闭嘴。”
“我说的不对吗?”和静压根不怕他:“皇上要是真的心疼皇贵妃就不应该让她罚跪,孝敬太后什么时候不能孝敬?皇贵妃怀着孩子你都不心疼,这万一出事了,岂不是让太后心里愧疚?再说了,侍疾这样的事,让一个有孕之人过来,万一磕着碰着了怎么好?”
齐昭很没面子:“闭嘴!”
他冲过去,指尖就扇在了和静脸上,力道不重,却足以吓到所有人。
和静一愣,抬脚就踹在了他的腿上,力气大的差点把他踹翻在地。
她敢还手,所有人都懵了,明白过来赶紧围过来拉着他们。
帝后打架,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齐昭也懵了,被人扶住后愣了半晌:“你敢打朕。”
“为何不敢?”和静怒气冲冲。
齐昭用力推开扶他的人,指着和静,所有好脾气都没了:“传朕口谕,皇后蛮横无礼,自今日起,断了所有供应,在路瑶池自生自灭,身边所有人全部发落。”
和静咬牙,直接转向陈萱萱:“皇贵妃一定要小心才是,皇上已经有了...”
他都这般对付自己了,和静自然不会惯着他,不就是互相找茬嘛,谁怕谁!
只是不等她喊出来,齐昭就已经上前一把捂住和静的嘴,眼神凶狠的看着她:“皇后,朕不是不敢杀你。”
和静用力掰开他的指头,半点不虚:“齐莲公主跑回来了,夏侯雍要是不来接她,你还敢得罪大魏不成?”
......
齐昭从未这般恼怒过,也从未这般对一个女人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他到底没真的把和静独自丢在路瑶池自生自灭,而是再度把她关了禁闭,还让人拿了把大锁,将路瑶池紧紧锁着,关押犯人一样。
只是即便和静没把话喊出来,陈萱萱依旧察觉到了不对劲,她一直坚信自己与齐昭有着深情厚谊,如今却也动摇了,心里一慌,身子就虚了,齐太后未曾病愈,她却病倒了。
后宫一团乱,前朝也一团乱,齐昭糟心了,一连几日都歇在御书房,就连召见林清玄时,精神也不好。
林清玄是老将,与大魏开战不成后就一直留在边关,近几日才回来,也多少听说了朝中的事。
“皇上气色不好,还是要多多休息才是。”
“朕如何能好好休息?”齐昭靠在椅子上扶额沉思:“朕比那魏国明仪公主不过小了几岁而已,她在朕这个年纪,已经在肃清所有的政敌,朕真是敬佩她,那么乱的局势,是如何做到的大权在握的,为何到了朕这里,便如此艰难。”
林清玄认真听完,“臣有一言,说了还望皇上恕罪,那魏国的情势比大齐严重太多了,魏国文宣帝登基时,魏国就是一盘散沙,若不是文宣帝临终托孤,将所有大权尽数交付明仪公主,也换不来魏国今日。
而那明仪公主就做了几件事,放任高维,为寒门树敌,借此促使世家联合,减少党派,离间护国公府与齐伯侯府,将后继无人的护国公府推给夏侯家,将有兵马的齐伯侯府拉出来。
然后用穆家的私军将夏侯家的私军拉下来,一举铲除两大私军世家,名义上走了一趟兵部,军权仍在各家手里,以此收拢人心,在夏侯家起兵时,先发告示,然后秋后算账,收拢军权做的名正言顺。
包括她借加封太主一事铲除南方世家,都是直接找出错漏一网打尽,每一步走的都有打算,看似被动,却回回可以反败为胜,这每一步棋,都值得皇上学习。”
“的确。”齐昭并没有恼怒:“若有机会,朕真的很想见见这位明仪公主,与她好好聊一番帝王之道。”
林清玄垂眼:“其实,皇上与皇后娘娘聊聊也差不多,请皇上恕罪,臣曾派人仔细打听过皇后娘娘,臣认为,皇后娘娘才思敏捷,与她商议,比大臣们靠谱。”
“她?”提起和静,齐昭就一肚子火气:“朕不想见她,无礼蛮横。”
林清玄很平静:“可是她被困路瑶池,仅凭莲公主回来一事,就知道皇上很担心与夏侯雍的关系,就凭这一点,就足以证明她的出色。”
他不提,齐昭都把这事忘了。
被和静激怒的时候,他下意识的觉得齐莲跑回来大家都知道,却忘了,和静被困路瑶池,完全不与人来往,就连齐莲回来的消息,都是齐太后着人传她的时候提了一句,至于原因她根本不知道,却直接敢拿这件事来威胁自己。
“皇上。”林清玄继续说道:“即便齐魏联姻是交易,可皇后娘娘到底是正妻,你不可能一辈子关着她。”
齐昭坐直身子:“朕与你说一句真心话,朕从未被人这般折煞过颜面,若非此时不宜与魏国撕破脸,朕一定会杀了她。”
“顺从皇上的人太多了,偶尔出现一个不顺从的,皇上不习惯罢了。”林清玄说的很认真:“就连寻常百姓家,有底气与男人争执的也是正妻,就算最得宠的妾室,也不敢违背男人半句,宫中自然也是如此。”
齐昭沉思不语,林清玄的话他还是能听进去些的,只是他依旧不愿意去路瑶池。
去一次被怼一次,他杀不了和静,如今看来也打不得她,被怼的灰头土脸还不能呛回去,去了也是自寻不痛快。
林清玄离开后齐昭想了许久,金宝又来问今日招谁侍寝时,齐昭点了离路瑶池最近的赵美人。
因为被恭妃打压,赵美人已经一年多不曾侍寝过,为此齐昭突然宠幸,她恨不得使尽浑身解数赢回宠爱,大半夜了,舞乐声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隔壁的路瑶池所有人都被吵得睡不着,和静在床上嗑瓜子,耐心的等着外面安静。
大丫鬟进来:“娘娘,奴婢去看了看,赵美人从屋里跳到院子里了,那水蛇腰扭得跟没骨头一样。”
“兴致真不错。”和静继续嗑瓜子。
舞乐声后半夜才停,路瑶池的人也才能勉勉强强睡个好觉,因着不用早起请安,和静些微赖了会儿床,起身的时候日头老高,阳光灿烂之下,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水珠透亮,是刚刚浇过水的模样,大丫鬟还在池边喂鱼。
和静穿着寝衣倚窗坐下,拉着细绳把竹帘拉上去了一些,微微伸手就能碰到窗外的兰花。
“娘娘醒了。”方嬷嬷推门进来:“早膳也快好了,娘娘更衣洗漱吧。”
和静看了看洗漱的热水,问:“这个月的家书该到了吧。”
“这个月雨水多,只怕会迟上两三日。”方嬷嬷替她取了衣裳过来:“这越往后雨水越多,信件就说不准时候了。”
和静起身取了青盐漱口,又用胰子洗了脸,换了衣裳,在妆台前坐下,拿了蒸出来的花露轻轻拍在脸上,又沾了一点点羊脂膏子在脸上敷了一层,这才拿着丝绒团沾了沾细腻的米粉细细擦了擦。
大丫鬟替她拿了玫瑰膏子和黛眉石出来,她自己动手做了个淡妆,便拿着团扇去看自己昨日描下的丹青。
马上就是大驸马的生辰了,她特意画了一幅眉山老人图给大驸马贺礼,取长寿多福的意头。
“你们干什么?”
“住手,住手!”
“大胆,你们住手,来人啊,来人啊。”
她还在看,门外就是一阵嘈杂,引得院子里的人奇怪了。
和静听了一会儿走到门口去看,稍稍拉开些许门缝就见宫门外一团糟。
赵美人被人按在了宫巷里,贴身伺候的人也被人按住,带头打人的嬷嬷和静见过,是恭妃身边的桂嬷嬷,此时此刻,她一脚一脚踩在赵美人的杨柳细腰上,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勾引皇上,你也配,今日最好长个教训,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赵美人惨叫连连,被狠狠踩了几脚之后便丢弃在宫巷里,她们离开后,赵美人都没爬起来,是被自己宫里的人抬回去的。
方嬷嬷瞧的心惊:“这恭妃好大的胆子,昨日赵美人才侍寝啊。”
“恭妃盛宠,自然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了。”和静让人把门关上:“随她们去闹,只要不招惹到我们头上,就当看个热闹了。”
她继续回去看画,过了一会儿就开始用膳,正吃着,外面就来人了,还直接开了路瑶池的锁进来。
方嬷嬷赶紧去看一眼:“娘娘,是恭妃。”
和静继续吃饭,毫不关心。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恭妃一如既往的妩媚,嘴上说着请安,却直挺挺的站着。
和静拿着筷子看向她:“有事?”
“方才臣妾教了赵美人些规矩,没惊扰到皇后娘娘吧。”她抬着下巴,神色倨傲。
和静慢悠悠的吃了口菜,示意大丫鬟盛汤:“我只管我路瑶池里的事,其他的事和我有关系吗?”
恭妃越发得意:“皇上命娘娘自省思过,看来娘娘是把话听进去了,臣妾本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教导娘娘规矩的,先前不得空,今日无事,不如臣妾给娘娘说说规矩?”
和静不语,慢悠悠的喝了汤,细嚼慢咽的吃了小半碗饭,直接把恭妃晾在一旁了。
方嬷嬷说道:“恭妃娘娘没听明白皇后娘娘的话吗?这路瑶池的事是我们娘娘说了算,你要想逞威风,就请到外面去,别在路瑶池拿着鸡毛当令箭。”
“你个贱婢,说什么?”恭妃立刻呵斥:“本宫乃皇上宠妃,又有口谕,教导皇后娘娘规矩理所当然。”
柔然与大魏不死不休,恭妃自然不会容下和静,抓到机会就来寻事也不稀奇。
今日,她就是故意过来挑事的。
方嬷嬷也不甘示弱:“宠妃也是妾,况且,皇上的口谕都过去几个月了,先前不见恭妃娘娘过来,如今过来做什么?”
“当真是不懂规矩,看来皇后娘娘不懂规矩,便是你们这帮老婆子教唆的。”恭妃指着方嬷嬷的鼻子就骂:“本宫今日,连你们都要好好教教了。”
她到自己面前嚣张,和静就看着,其他嬷嬷都气着了,上来就要说理,结果跟着恭妃的桂嬷嬷立刻瞪大了眼睛满脸嚣张。
“我家娘娘有喜,今日刚刚禀告过太后娘娘,你们若敢动手伤了我家娘娘,便是害了皇嗣。”
方嬷嬷她们下意识的退开,和静到是开口了:“肚子里有了啊,难怪这般嚣张呢,只是很不巧,我本来不打算与你计较的,可是一听你怀着孩子,我怎么就那么不舒坦呢。”
恭妃脸色嚣张:“皇后娘娘,你我都在齐宫,都是后妃,若是伤了我和腹中皇嗣,你的处境不会好。”
“是吗?那我试试。”和静示意大丫鬟们:“按住她,浇上十几桶清清凉凉的井水,我倒要看看,你这嚣张的气焰需要多少井水压得下去,瞎了眼的狗东西,逞威风逞到我头上来了,真把自己当个东西。”
她一发话,嬷嬷们和大丫鬟们齐齐动手,直接按住恭妃把她拖到院子里,宫门也立刻关上,所有跟随恭妃的奴才被嬷嬷抄起东西就是一顿打,全部狠狠摁在地上踹的口吐鲜血。
恭妃跪在院子里,惊慌叫嚣:“我有孕在身,你岂敢动我?”
“你觉得我敢不敢?”和静依旧在屋里坐着,端着茶漱口。
小太监懒得去打井水,直接从养鱼的池子里打了几桶清凉的水,兜头浇在她身上,恭妃一阵尖叫,顿时湿漉漉的浑身狼狈,小太监并未停手,继续提水浇在她身上。
大丫鬟们都让开了,恭妃依旧趴在地上,无论多嚣张,没了下人帮助,她也不过弱女子,受了罚根本起不来,桂嬷嬷被打的脸颊红肿,瞧见自己主子被收拾,除了叫唤无计可施。
路瑶池里闹腾成这样,首先惊动的就是隔壁的赵美人,她的人出来看了一眼便急忙进去报信,没一会儿就关紧了宫门。
等齐昭知道消息赶来的时候,恭妃已经气息奄奄的被丢出来的,主仆几人全部躺在路瑶池大门口,没一个能站起来。
齐昭并没有紧张昏迷的恭妃,只是神色冷漠的看着站在门槛里面的和静,她依旧是木木的模样,波澜不惊。
1373:我就喜欢拿着鸡毛当令箭
“皇后可知恭妃有孕?”他神色阴冷,就连说话都带着凉气。
和静持手站着,点头:“知道,又不是我的,与我有关系吗?”
“你在谋害皇嗣。”齐昭怒喊。
和静也提高嗓音:“管好你的女人,没本事就不要上门找事,我不是任人欺负的主,我早打了招呼,不要来我面前自讨没趣,一个个没长脑子一样,是聋了吗?我今日再说一遍,别以为大个肚子我就会忍让,我不会,再有下次,不管是谁一根白绫直接勒死,不见血便以为我是好欺负的吗?后宫那么多女人,死了谁都不过少了个玩物罢了,别太拿自己当个东西。”
她的话正好落在了闻讯赶来的陈萱萱耳朵里,陈萱萱心里一惊就僵在了原地。
和静看见她了,便直接说道:“皇贵妃可听见了,不想母子俱亡,就别招惹我,我早就说过,会过继一个孩子养在膝下,但我会留子去母,你可是要生产的人。”
“啊~”陈萱萱一声惊呼,浑身发抖,咬牙不吭声,想娇弱倒地,却又一时吓得演不出来。
齐昭一直冷冷的看着和静,对她恐吓自己的后妃并不阻拦。
“皇上可听清楚了,我想要皇贵妃的孩子。”和静虽然压低了声音,却足够让陈萱萱听见:“只要皇上把皇贵妃的孩子过继到我膝下,那齐魏之间的关系,好说。”
她在挑拨自己与陈萱萱的关系,也是在提醒陈家父女小心自己。
齐昭微微眯眼,正要说话,陈萱萱就晕倒了,身边的人一顿惊呼,手忙脚乱去扶她。
目的达成,和静冲齐昭挑衅一眼,转身进了路瑶池,让人关上大门。
金宝等人早就被和静吓到了,虽知道大魏女子刚烈,却不想竟然这般凶狠。
皇贵妃和恭妃都在路瑶池出事的消息传开,半日的功夫,路瑶池就成了牛鬼蛇神都不敢靠近的地方。
宫里传开,宫外自然也会知道。
听说了此事,襄王便急匆匆的来了端王府上。
“这皇后娘娘是犯了众怒了,皇上虽然没说什么,可是太后却把拙荆叫进宫里一顿大骂,求亲是我去的,也是我带皇后娘娘回来的,即便是皇上自己选的人,可是如今,这笔账是彻底算在了我的头上,还请王爷替我想想法子,这该如何是好啊。”
端王正闲情逸致的逗着鹦鹉,听他说完也只是笑了笑:“太后在皇后娘娘那里受气多次,皇上除了把皇后娘娘关禁闭,也不会对她如何,她都这般有恃无恐了,还上赶着去招惹她的人,自己犯蠢罢了。”
“可是我听说皇贵妃与恭妃都动了胎气,这若是出了什么事,岂不全部都要算在我头上了?”襄王着实紧张。
端王看了他一眼:“恭妃除了宠爱一无所有,她不过一个玩物,如何比得上皇后娘娘?别人送过来的和明媒正娶进来的,地位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况且齐国都对柔然用兵了,她早就没了价值,即便是小产了又能如何?
再者皇贵妃即便是真的出了事,所有的帐都只会算计到皇后娘娘的头上,与你有何干?你着急什么?皇后娘娘的话说的不是很清楚了嘛,皇贵妃但凡找到点机会都要往她身上扯,即便是出事了,也是自找的。”
“可是到底事关皇嗣。”襄王越想越着急:“若是皇嗣出事,皇上怎么会不把事情怪罪到我头上?”
端王这才停止逗弄鹦鹉:“皇上还年轻,皇嗣没了,以后还可以再有,但是皇位坐不稳,后果可严重多了。”
“王爷的意思是...”
端王说道:“齐莲跑回来也有些日子了,夏侯雍却迟迟没有消息送过来,皇上自然着急,若是此时再伤了皇后娘娘,那他便是腹背受敌,皇后娘娘不委曲求全的底气也来自此事。”
“只要皇上不在意皇嗣,我也能稍稍安心了。”襄王稍稍平静下来:“这些女人也是,大婚那日,皇后娘娘就把话说的足够清楚了,她们还去招惹,图什么呢?”
端王笑了:“一个有家世有美貌有才情的女人成了后宫之主,即便如今不受宠,谁能保证今后不受宠?而且,皇上因为大魏而做出的忍让在她们看来,就是别有用意的纵容和偏心,她们自然要想法子针对皇后娘娘,说来,就是一群蠢货。”
襄王无话可说了,他心里很累。
转眼间,齐莲回来半个多月了,自她离开临河算起也有一个多月了,夏侯雍却没有半点消息,这让本来信誓旦旦等着夏侯雍来请罪的齐太后也开始着急了。
齐莲在自己宫里哭的死去活来,悔的肠子犯青,越想越后悔自己竟然着了张姨娘的算计。
她想给夏侯雍写信求和,又拉不下脸面,唯恐被夏侯夫人和张姨娘耻笑,可是夏侯雍没有消息,她又着实心慌。
后宫一团糟,一个理事的都没有,齐昭没有办法,只能允了大臣们的折子,请和静主持后宫,即便他十分不乐意。
他不乐意,和静更不乐意,这明摆着就是让她得罪人,可是她又不得不接下,因为是大臣们上折要求的。
要想在齐宫活下去,她可以视齐昭的宠爱于不顾,却不能不获得朝臣的肯定。
一国之后,什么都不需要,只有贤良一点,便足以安身立命。
此次打理后宫,是个绝佳的机会。
路瑶池的大锁开了,宫门也开了,可是里面的人依旧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后宫大总管朱全福带着十几个小太监,一人一摞厚厚的账本,整整齐齐搬进路瑶池放在桌案上。
朱全福一脸假笑:“皇后娘娘,这些都是这些年宫中的旧账,太后说了,她身子不好,只怕会有什么遗漏,为此还请皇后娘娘仔细看看,治家如治国,不能出一点错漏。”
“这么多账册,就是给我们娘娘两个月都不一定能核对完毕。”方嬷嬷十分气愤:“这不是存心为难人嘛。
朱全福一副被冤枉的嘴脸:“此话可不能这么说啊,方嬷嬷,太后也是信任皇后娘娘的能力才会如此,再者,皇后娘娘不会不体谅太后吧。”
“皇后娘娘体谅太后,可如果翻查了账目,查出有什么错漏,那不是让太后难堪吗?”
朱全福十分自信:“皇后娘娘若是查出什么错漏,也是帮了太后,太后岂会怪罪?”
他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这笔账不会有问题,但就是要和静看一遍。
方嬷嬷她们气的没话说,和静却在一旁端着茶盏稳稳坐着:“太后向来吃斋念佛,也该晓得佛家讲究因果报应,现如今,宫里的主子病病累累了好几个,难保就是谁坏事做多了连累大家都遭报应,为此,我做主,就不翻旧账了,即便是有人偷了什么东西,也当是积德行善,省的抓出来之后打打杀杀,莲公主还在宫里,想必太后也不想她在这里住一辈子才对,朱公公觉得可是?”
朱全福脸色一僵:“呵...呵...这个自然是,只是,这宫里的东西丢了可不是小事,这...”
“好吧,那就传我的口谕,三日内清查宫里所有的物品,衣食住行必须写的明明白白,三天后,将宫中所有的管事就叫过来,我要一一查问,若是发现这些账册上有东西不见了,一定追究到底,去吧。”
她反手就把包袱甩回来了,朱全福愣在原地,顿时连想哭的心都有。
他们这不是自己找事做吗?
他们一个个哭丧着脸出来,和专程过来看和静出丑的齐昭迎面碰上了。
“放肆。”金宝立刻呵斥:“没看见皇上吗?”
朱全福他们吓得一哆嗦,立刻跪下:“参见皇上。”
“如何?”齐昭瞧着路瑶池的大门:“皇后可是在忙?”
朱全福连说都不好意思开口,委婉的把事情复述了一遍,金宝听得脸颊颤抖,齐昭也抿了抿唇。
“废物。”他呵斥了一声,抬头就看见走到门口的和静。
她依旧是家常打扮,没有半分华丽之感,似乎只在大婚那日仔细装扮过。
“皇后的嫁妆里面没有首饰?”齐昭张嘴就开始恶心她:“需不需要朕赏一些给你?”
和静面无表情:“宫里的首饰,除了新制的,哪一件不是千人头上过?我不稀罕。”
“可朕喜欢女子满头珠翠。”齐昭阴沉着脸与她唱反调。
和静继续面无表情:“可我不喜欢,皇上若是喜欢也好说,着人取二三十两金银珠宝,给所有后妃都制作发冠不就行了?实在不行,后宫所有女眷都做一个金冠子戴着,看着富丽堂皇金光闪闪不是更好?”
她不屑于讨好自己,这一点齐昭大婚那天就领教到了。
可是男人的自尊心就是那么奇怪,愣是头铁的往上撞,今日也不例外。
再一次被羞辱了,齐昭愤愤而走,还一脚踹翻朱全福撒气。
三天之期转眼就到了,所有管事都战战兢兢的来了路瑶池。
“按照册子上所写,本宫做了些核对,太后宫里,少了玉佛一对,玉观音一对,白玉双耳孔雀瓶两只还有一个红玛瑙的桌上小插屏,这些东西不见其他宫里有收入的记档,那便是不曾赏赐过人,东西去哪了?”
齐太后身边的老嬷嬷阴沉着脸:“这些东西想必是未能点清,故此遗漏了。”
“点漏了?”和静坐在廊下,手里翻看着册子,抬眼往她一看:“失职,张嘴十下,速去清点,把东西取来我看看,若是找不出来,又说不出个头绪,寿安宫上下都得罚。”
老嬷嬷的脸色很不好:“皇后娘娘,奴婢们是太后宫里的,若要罚,也得过问太后。”
“放肆。”方嬷嬷立刻呵斥:“百官上折,皇上下旨,让皇后娘娘料理后宫,自然是皇后娘娘最大,还罚不得你们这些奴才了?再者,太后卧床养病,为了你们这些下三滥的东西去打扰太后清净,也配?”
她把老嬷嬷气的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方嬷嬷看了看和静,得到许可立刻下去,自己赏了她十个耳光,催着她去把东西拿来过目。
眼见寿安宫里的人都受了罚,其他宫里的人,无不吓得瑟瑟发抖。
和静继续翻着账册:“我是个拿着鸡毛当令箭的人,既然落到了我手上,你们就得受着,要么就祈祷太后和皇贵妃早点好起来,要么就去求皇上收回旨意,否则,我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反正我和你们的主子没交情,也不怕得罪人,继续,下一个,芳泽宫。”
轮到陈萱萱宫里了,她宫里的倩云大大方方的出来:“请皇后娘娘过目。”
“皇贵妃有孕,你们这群奴才就懈怠了,我核对了一遍,芳泽宫里少了十几样东西,都是些首饰钗环,哪去了?”
倩云不慌不忙:“皇贵妃心善,对奴婢们好,故此都赏赐给奴婢们了。”
“去拿来,我看看。”她把账册放在一旁:“可别漏了。”
倩云早想好了应对之策,坦白跪下来:“皇后娘娘饶命,奴婢们家里苦,为此自己攒下些东西,都会悄悄托人送出宫去补贴家里,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孝敬父母?”和静放下账册:“有孝心,值得称赞。”
倩云松了口气。
和静瞧着她,目光冰冷:“偷盗宫中财物,拉下去打死。”
话锋一转,便是一条人命。
倩云顿时脸色发白,嬷嬷们将她拽下去,就在一旁抡起木板子,一板子下去,倩云顿时惨叫哭求,其他人越发恐惧,看着和静,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美貌如她,取人性命也毫不留情。
就在倩云要被打死的时候,陈萱萱拉着齐昭来了,可见在路瑶池外面安插了不少眼线,消息传得很快。
她看见奄奄一息的倩云,顿时给和静跪下:“皇后娘娘若是对臣妾不满,那就惩罚臣妾好了,何必连累其他人?他们这些奴才在宫中省吃俭用,得了奖赏才能接济宫外家人,皇后娘娘难道希望他们对自己的家人见死不救吗?”
她为奴才做主,顿时获得很多人的好感,顿时间,所有人都跪了下来,请齐昭为他们做主。
乌泱泱一大片,分明就是在向和静示威。
齐昭笑了,瞧着和静,看她如何收场。
后宫之中,最难打理的就是人心,这些奴才往日小恩小惠拿惯了,个个都是有奶就是娘的主,和静严查账目触及了他们的利益,他们自然不容。
看现在的情势,这分明就是陈萱萱故意设套等着她钻,否则,怎么好巧不巧的拿最不容易找见的首饰说事?
瞥了一眼奄奄一息的倩云,齐昭已经很确定,这对主仆是在演戏呢。
陈萱萱跪在地上,余光时时刻刻观察着和静,看她怎么收场。
她早就打算好了,若是和静为了不得罪人放水糊弄,那就把事情捅到朝堂上去,让大臣们都看看皇后娘娘是怎么管理后宫的,好卸了她的主理后宫大权,若是她严查,便趁机拉拢后宫人心。
所以不管如何,这个套子,她都给和静设下了。
她心里的小算盘扒拉的很美,和静只是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然后瞧着齐昭:“皇上是坐着看一会儿呢?还是带着皇贵妃先回去呢?”
齐昭误以为她没办法收场要把自己支走,怎么会乐意,立刻说道:“朕坐会儿。”
他也不管陈萱萱,存心让她挺个大肚子跪在地上给和静添堵,自己则上来坐下,悠闲的喝茶。
和静瞥了他一眼说道:“皇贵妃是继续跪着,还是起来呢?”
“臣妾求皇后娘娘饶了倩云,她也是一片孝心啊,难道皇后娘娘要责罚着满宫的奴婢们?”陈萱萱对齐昭有些失望,但半点不耽误她继续给和静添堵找茬:“将心比心,还请皇后娘娘宽恕他们。”
她声泪俱下,几句话就把和静推到了风口浪尖,不管是否处置倩云,今日这个恶人,和静都做定了。
“唉~”
和静轻轻叹了一声,一脸无奈,齐昭以为她没办法了,想看她出丑的心思越发活络。
“皇上。”和静突然转向齐昭:“难怪你那日与我说,皇贵妃不堪大用,与泱泱后妃一样只适合传宗接代,即便太后上了年纪,皇贵妃进宫多年,在我进宫之前,也不敢把后宫大权交给她,如今看来,皇上所言极是。”
子虚乌有的事她都能说的如同真的发生过一样,齐昭微愣之后就怒了。
可是和静完全不等他回答,转过去就说道:“太后训诫,治家如治国,往日就是太过宽宥你们,才会让你们不把规矩当回事,皇贵妃,你是妃位中身份最高的人呢,难不成,也要带头违反宫规?”
陈萱萱早就不说话了,和静瞎扯的那句话就像把刀子,狠狠的扎在了她的心里。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在齐昭心里竟然与其他女人没有分别,只适合传宗接代。
这话他还是对这个魏女说的。
1374:这盆脏水泼给她了
“皇贵妃。”和静又喊了她一声:“看来皇贵妃是想明白了,来人,将皇贵妃扶回去休息,继续打,本宫今日以正宫规,正好看看有多少人不把规矩当回事。”
陈萱萱会狐假虎威,她也会,这几个月来,她也摸透了齐昭的性子,就不是一个可以全心依附的男人,他不会保护自己的女人,所以不会掺和女人之间的矛盾。
这对她来说,根本就是个可以多多利用的优点啊。
把圣母婊陈萱萱弄走,和静顺手多了,完全无视身后的齐昭,一挥手,让嬷嬷们继续打,奄奄一息的倩云看她竟然来真的,顿时来了精神哭喊求饶,齐昭却一言不发。
和静对他的态度毫不奇怪,陈萱萱野心太大,他连怀着孕的陈萱萱都在暗戳戳的想除掉,又怎么会替她保下这个心腹?
一顿木板子乱飞,倩云渐渐没了声响,趴在地上血肉模糊,将其他准备给和静施压的人惊得魂飞魄散。
和静也坐下来:“继续对册子,承泽宫。”
前几日才挨了她一顿打的桂嬷嬷哆哆嗦嗦的出来了,有了两个前车之鉴,自己又领教过和静的厉害,根本不敢嚣张,老老实实的等着她核对册子。
“恭妃有孕,你们可得好好伺候,她身子娇贵,不能受了委屈,皇上也很挂心她呢。“和静随便翻翻就把承泽宫的册子放下了:“回去吧,承泽宫无事了。”
她直接放了承泽宫的水,桂嬷嬷差点不敢相信,瞧了她一眼,确认自己没有听错,急忙见礼离开,出去的时候腿脚酸软还差点摔了一跤。
把宫里的三尊大佛都摁下去了,对付其他人就容易多了,清点少了的直接罚,确认不是东西丢失的就骂一顿,重新记档。
一日功夫,宫里如今的东西便全部清清楚楚的记录下来了。
和静把重新写的那一摞册子交给朱全福的时候,天色都黑了,烛火之下,朱全福额头上都是一层冷汗,站在一旁哆哆嗦嗦。
“明日,将各宫人员的名册送过来,我要瞧瞧宫里有多少人,只要是宫墙之内的都算,包括他们的月钱是多少,几时入宫,几时出宫。”
朱全福立刻应声,根本不敢敷衍了。
等他走了,和静看向还在自己这地儿待着的齐昭:“皇上,慢走不送。”
“整个齐宫都是朕的,朕愿意住哪你管得着?”齐昭仔细看着她,烛光之下,她越发美丽,仿佛散发着蛊惑人心的魅力。
齐昭想要留宿了。
和静十分厌恶:“如果皇上要住在这里,那我今晚只能去御花园吹风赏月了。”
说着,她就起身了,丝毫不掩饰自己拒宠的态度。
“站住。”齐昭十分不悦:“朕有话问你,问完了,朕就走。”
和静沉着气等他说,齐昭却示意其他人都出去,只将和静留在屋里。
他坐着没动,只是眼神冰冷:“那晚在上雍,出现在你房里的男人,是谁?”
这话他憋了几个月了,即便不喜欢和静,他也做不到无视自己皇后房里进了其他男人这种事,先前不问,只是不清楚和静有没有认出自己,这几个月的相处下来,他觉得自己多虑了。
凭她的聪慧,只怕早就认出自己了,只是不说罢了。
和静沉默了很久才开口:“舅舅。”
“舅舅?”齐昭觉得她把自己当成了傻子:“虽然送嫁的人里面的确有你的舅舅,可是那人风尘仆仆一身血垢,分明就是从战场下来的,不是送嫁的人。”
和静转过来看着他:“我七舅舅,大魏七王爷,早在两年前便去了陇西,后带兵驰援漠北,知晓我远嫁,赶来给我撑腰,结果就撞见了歹徒。”
齐昭知道这个七王爷,年纪不大,那日伤了他的人一身尘土,年纪瞧着的确不大,说是七王爷到也没错。
他起身,走到和静跟前:“皇后,入了宫,你就是朕的女人,不管你侍寝还是不侍寝,名分二字,还请你记清楚。”
一声警告,齐昭走了,出了门,早已等候的金宝就赶紧禀报。
“皇上,皇贵妃伤心过度,请皇上过去看看。”
“不必了。”他现在不是很想见陈萱萱。
大晚上里,陈萱萱在灯下垂泪,眼睛都哭肿了,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股极大的不安将她紧紧包裹。
她与齐昭自幼定亲,可齐昭登基之后迟迟不迎她入宫,后来终于迎了,却只是一个皇贵妃,正妻变妾,她虽有怨言,却不曾怪过他,即便他宠爱恭妃,宠爱其他人,她也没有阻拦过,只因她笃定自己与其他女人不同。
可今日,和静的话把她的自信击的粉碎,齐昭的沉默更是让她输的片甲不留,她连反驳和静的底气都没有。
他口口声声厌恶魏女,结果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对魏女纵容。
即便魏女顶撞太后脚踹皇上,以下犯上,他都没有一声苛责。
如今,还把后宫大权交给了魏女,陈萱萱越想越觉得心如刀割,摸着自己的肚子,她甚至怀疑齐昭是不是真的希望自己平安生下孩子。
这一哭,便是一夜,齐昭没有任何消息,陈萱萱心里也凉了。
转眼到了七夕节,夏侯雍着人送了封信过来,大致意思是,齐莲出嫁多年,想必很惦记齐太后,就让她在齐太后身边多多尽孝。
一封信,没有半句请齐莲回去的话,也没有半句来接她回去的话。
齐莲恨不得把上面的字拆开细看,确定夏侯雍不打算接她回去也不期待她回去后,直接晕倒。
比齐莲更着急的是齐昭,他也顾不得脸面了,亲自给夏侯雍写信,替他与齐莲说和,并借口齐太后身子不适,等过了中秋就将齐莲送回去。
大魏在漠北连连告捷,可是端王借口粮草不济迟迟不肯发兵,眼瞅着大魏将柔然赶往狼胥山企图一举歼灭,齐昭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一旦大魏拿下柔然千里草场,那齐国如何能与之抗衡?
他的信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夏侯雍手里,夏侯雍看过之后却没有任何表示。
一旁,夏侯夫人与张姨娘又在逗弄襁褓里面的孩子,瞥了一眼送信的人,阴阳怪气:“马上就是我的寿辰了,你可别让我不开心。“
夏侯雍看着她们俩,神色冷漠。
张姨娘抱起孩子过来:“公子,你看看孩子,他笑得多好啊。”
夏侯雍冷眼瞥着她:“来人,砍了张氏的脑袋,送去邵阳赔礼,接公主回来。”
此话一出,屋里的人全部愣住,夏侯夫人呆滞原地,张姨娘则是脸色一白,看着夏侯雍,以为自己听错了。
立刻有侍卫进来,张姨娘惊慌的跪在夏侯夫人跟前大哭:“夫人救我,夫人救我,夫人救救奴婢,夫人。”
“你这是做什么?”夏侯夫人也站起来了:“她哪里招惹你了,你要杀了她?”
夏侯雍冷冷的看着她们:“娘,我一直以为你识大局,可惜我想错了,妇人之见,终究是妇人之见,让你们这样的妇人在我后宅张牙舞爪,即便我有力挽狂澜的能力,也一定会一败涂地。”
“你什么意思?”夏侯夫人气的胸膛起伏:“我把你养大,反倒是碍你的事了。”
夏侯雍面无表情:“是,还请娘日后住在这里不要出去了,孩子也你带着玩就是了,别碍我的事。”
“公子,公子。”张姨娘眼见夏侯夫人也靠不住了,急忙抱着孩子转过来给夏侯雍磕头:“公子饶了奴婢,孩子还小,他不能没有娘啊。”
夏侯雍一脚踹开她:“一个孩子罢了,能比我的大业重要?你们伪造我的书信,胆子太大了,公主乃我正妻,哪里轮得到你这贱人在这装好人?若非我今日回来,那这封信是不是也会落在你们手里?我与齐国相辅相成,你们竟然坏我大事,死不足惜。”
他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夏侯夫人与张姨娘双双呆若木鸡,侍卫上前抢走孩子,孩子嗷嗷大哭,夏侯夫人还要说话,一把刀已经直接切下了张姨娘的头颅,娇美的脸上惊恐未定,热血喷洒的到处都是。
夏侯夫人愣住,看着夏侯雍,只剩惊恐,在孩子的嗷嗷嚎哭中,母子两人对视不语。
“你...连枕边人都杀。”夏侯夫人心里发寒。
夏侯雍瞥了一眼割下来的张姨娘头颅:“一个传宗接代的玩物罢了,算得上枕边人吗?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想,若是当初你们算计筱筱的时候,我可以稍加阻拦,她是不是就不会拒绝我的求亲。
我自诩十几年来一直在呵护她,却忘了自己也曾默认你们利用她,你们给她下毒,你们逼迫她为夏侯家办事,我的一次次默许,造成了我费尽全身力气对她的好变得不值一提。
这么多年,我走的太不容易了,也终于明白,最好的姻缘,便是夫妻二人并肩作战,能够共同面对困难,而不是只是有一个人独自拼杀,一家兴盛,内宅尤为重要,有你和张氏这样的女人在,家破人亡不过早晚。
你们看不起筱筱的心狠手辣,却不知自己才是跳梁小丑,她的厉害她的好,你们永远不可企及,你们看不起公主,觉得她性子软好欺负,殊不知我宁可要她那样的,也不会选择你们这种只会挑事的女人。
这个孩子,娘若喜欢就留着养,不喜欢,送走溺死随意,我只要权势,其余的都不在乎,来人,送张氏的头颅到邵阳,关门,请夫人在此静修,没有我的吩咐,不允许离开院子一步。”
他说了一大通,转身就走,夏侯夫人僵在原地,看了眼张姨娘的无首尸体,眼前一黑就晕倒了。
夏侯雍突然软禁了她,没有任何征兆。
张姨娘的头颅给飞送至邵阳给齐莲赔罪,齐昭也突然严厉呵斥了卖官渎职的陈斌,早朝之上就把人打了板子,并削爵禁闭,严惩,陈萱萱去御书房求情被拒,体虚晕倒后被人扶了回来。
她躺在床上,眼神空洞的看着罗帐角垂下的香囊。
“娘娘,太医来了。”嬷嬷生怕激怒她,为此说话时万般小心。
陈萱萱微微闭眼,示意太医进来....
是夜,安静的后宫突然乱了起来,太监狂奔来路瑶池报信,陈萱萱突然出血,恐怕要早产。
和静被吵起来就赶紧收拾过去,坐着轿辇,方嬷嬷警惕的提醒她:“只怕又是一档子乱事,娘娘一定要小心啊。”
“嗯。”和静抓着扶手:“去请皇上了吗?”
“皇上今晚歇在了谢婕妤宫里,已经安排我们的人过去请了。”
和静放心了,赶到芳泽宫,这里更乱,陈萱萱的惨叫刺的人耳朵生疼。
不等和静进去,太医就连滚带爬的跪在了她跟前:“皇后娘娘,皇贵妃被人下了大量的红花,这才引发早产,出了那么多血,孩子是保不住了。”
“红花?”和静心里微微一惊:“先把伺候皇贵妃的人扣下,务必让皇贵妃平安。”
陈萱萱都快生了,谁会给她下红花?
和静耐心的等在外面,没一会儿齐昭就来了,身边跟着娇滴滴的谢婕妤。
“皇贵妃如何了?”齐昭脸上总算是没了那份冷漠,和静看得出来他也很吃惊陈萱萱会出事。
毕竟,能把孩子孕育到那么大,怎么会在马上就要瓜熟蒂落的时候出事?
就凭陈萱萱挑事的那份心思,也绝对不可能。
太医赶紧把与和静说的话又说了一遍,然后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啊!”
陈萱萱的惨叫听着让人心慌,所有人心里都有些紧张,齐昭盯着紧闭的屋门,脸色十分难看。
无论他多么不希望陈萱萱生下这个孩子,如今听到她这般惨叫,多少会生出几分恻隐之心。
而陈萱萱,需要的就是他这份恻隐之心。
折腾了一个时辰,稳婆抬着血淋淋的双手出来了:“皇上,皇子没有保住。”
是个皇子?
所有奴才都赶紧跪下。
“皇贵妃如何?”齐昭的声音在微微发颤:“她如何了?”
关心则乱,毕竟和陈萱萱有着多年的情分,他实在无法淡定。
稳婆不说,到是陈萱萱的陪嫁杨嬷嬷冲了出来:“还请皇上给我们娘娘做主,我们娘娘一向小心谨慎,怎么会突然就着了红花?方才太医看过才知道,是新送来的胭脂里面掺了红花,还请皇上为我们娘娘做主。”
“新送来的胭脂?”齐昭念了一句,神情明显错愕了一下,却在瞬间收敛了眼中所有的心疼和惊慌,变得一片清明,然后突然转身,扬手扇在和静脸上,和静毫无防备,脸颊一阵痛麻,直接摔在地上,手腕也被扭了一下,瞬间让她痛的一阵冷汗。
方嬷嬷吓着了,急忙喊道:“皇上息怒。”
“皇后,你真是毒辣。”齐昭看着和静:“连孩子都不放过。”
和静懵了一阵才反应过来,气的发抖却依旧努力克制情绪:“不是我。”
“我家娘娘先前一直都没有出事,怎么皇后娘娘管理后宫一个月,我家娘娘的孩子就没了?”杨嬷嬷大哭着嚷嚷:“皇后娘娘早就容不下我们家娘娘,给她使得绊子还少吗?皇上,小皇子都快落地了,我家娘娘如今就只剩下半条命,求皇上给娘娘做主。”
她重重磕在地上,额前顿时一片血迹,似乎打定了主意要用性命指证和静,将她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和静立刻反驳:“我虽管理后宫,但...”
“闭嘴!”齐昭完全不给她解释的机会:“你这个毒妇,谋害皇子,胆大包天,来人,将皇后拖回路瑶池,等候发落。”
他不再看和静,即便知道和静不屑于干这样的事,即便知道这有可能是陈萱萱自导自演,也存心把这盆脏水泼在和静身上。
谁让她身份特殊,只要不死,随便如何对待都行?
她不背锅谁背锅?
难道让他这个皇帝背锅吗?
猜到是陈萱萱自己动手把马上就要出生的孩子弄死后,齐昭对她那一丝心疼就荡然无存了。
太过狠辣的女人,他不喜欢。
只是,陈萱萱能识趣的自己除掉腹中的孩子,还是让他有几分庆幸。
陈斌仗着曾被称呼为国丈而目中无人,齐昭容不得他,若是陈萱萱生下孩子,他不得不宽恕陈斌,如今,宽恕陈斌的机会没了,他可以一举铲出,再无后顾之忧。
被再度关入路瑶池,方嬷嬷一边落泪一边瞧着女医给和静上药,她的脸上被扇出了一个清晰的巴掌印,手腕也肿成了馒头。
“皇上难道看不出来是诬陷吗?怎么能不听娘娘辩解就动手?”方嬷嬷气的抹泪:“若是公主与驸马爷知道娘娘在这里受尽委屈,只怕要伤心不已。”
和静没哭,即便气愤,却依旧克制着:“孩子都要生了她还能下手,真不知道是狠辣多一点,还是痴心多一点,为了这么一个男人,真不值得,只怕日后想想,她会后悔吧,有个孩子在身边,可比宠爱可靠多了。”
“娘娘怎么这么说?”方嬷嬷听不懂了。
1375:存心整治和静
和静瞧了一眼自己的手腕:“齐昭想除掉陈萱萱的孩子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先前我几次试探,都把陈萱萱气病了,他都没有任何表示,就已经证明他不想留下这个孩子,否则就是给了陈斌擅权的筹码。
如今陈萱萱生产在即,他若是顾念一点点与陈萱萱的情分,都不会对陈斌严惩,可他偏偏严惩了,想必经陈斌被斥责一事,陈萱萱也想明白了,自己要生下孩子,代价便是陈家的前途,所以,她只能弃车保帅,自己杀了孩子。”
方嬷嬷听得心惊肉跳:“那皇上...”
“他自然看出来了,那个杨嬷嬷身上的红花味儿那么重,若非自己沾染到,怎么会气味浓烈?他不过是顺水推舟成全陈萱萱,即让我背了黑锅,又让大臣们相信大魏不可信,自己还能洗清嫌疑,落个深情厚谊的名声。”
方嬷嬷听得脸色都变了:“这也太过冷血无情了,那可是亲生骨肉啊,怎么就下得去手呢?”
齐昭的冷血无情,从他特意在众人跟前说自己对陈萱萱的孩子殷切期盼之时,和静就领教到了。
皇位权势,远比血亲骨肉来的更重要。
陈萱萱的孩子没了,胭脂里的红花就是凶器,再加上几个奴才的指认,在齐昭的推波助澜之下,这盆脏水算是死死扣在和静头上了。
百官即便不信,却没有证据,端王上折让齐昭三思,也提醒他不要一时糊涂,毕竟齐魏大军现在都在漠北,要是大魏因为一个和静动了齐国大军,那可不值得。
然后齐昭并不相信,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不信明仪还会管和静的死活。
路瑶池的大门再度上锁,齐昭却没有下一步动作。
他要等,等一个机会,等着看夏侯雍的态度,夏侯雍的态度,决定了他对大魏的态度。
转眼到了八月上旬,中秋临近,宫里出了太多事,齐太后的意思是大办,好好除一除晦气。
夏侯雍的亲笔信也在此事送到了邵阳,一颗张姨娘的头颅,一封夏侯雍的亲笔信,齐昭终于吃了颗定心丸。
只要夏侯雍依旧愿意与齐国亲近,那齐国对大魏,便无所畏惧。
“皇上。”金宝适时进言:“小皇子夭折,皇贵妃伤心过度至今都卧床不起,太后也日日诵经为小皇子祈福,皇上迟迟不处罚皇后娘娘,宫里宫外,都有非议了。”
齐昭看向他:“非议?他们无非是想处死魏女。”
“皇后娘娘虽然是一时糊涂,可那到底是皇子。”
齐昭瞥了他一眼不说话,陈萱萱自己杀了孩子来保全陈家富贵,但这盆脏水她选择泼给和静,原因无非是和静占据的皇后之位是她殷切期盼的,所以,她才不管和静如果死了会造成什么后果,只要皇后之位。
仅凭这一点,齐昭就没想过立她为皇后。
目光短浅的女人,上不得台面。
但是,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是和静杀掉了陈萱萱肚子里的孩子,没人去怀疑这是陈萱萱自导自演,那和静就必须付出代价。
怎么收拾那么魏女呢?
齐昭认真思考起来,和静桀骜不驯,他作为一个男人一个帝王绝对不能容忍,所以,趁这个机会,他要好好驯服这个魏女,“传旨,除了皇后贴身伺候的方嬷嬷,其余人全部打发为奴,拿走她的金册金宝,让她在路瑶池自生自灭去吧。”
拿走金册金宝,即便没有废后的圣旨,和静也没有权利了。
金宝立刻去传旨,态度无比嚣张,他不仅把人全部押走,还把路瑶池里中的东西拔了,连同和静屋里的画,也全部撕碎扔在地上。
和静看着他们,没有半分表示,方嬷嬷气得发抖,却也一言不发。
“皇后娘娘。”金宝极为嚣张:“您就好好反省,也祈祷魏国识趣些,别招惹了大齐,否则,有你受的。”
“那你转告齐昭,若是齐魏起战,无需他动手,我定会自戕,绝不成为大魏累赘,我大魏女子一身傲骨,即便死,也死的干干净净,清清白白,齐国的一草一木我都觉得肮脏无比,届时,骨枯他乡,魂归故土,才得安息。”
金宝勃然大怒,却自知嘴皮子不如她,只能扭头就走。
大门关上,路瑶池只剩下冷清败落,瞧着满地狼藉,方嬷嬷立刻跪下来:“娘娘,奴婢无用,没能护娘娘周全。”
“人在屋檐下,并非我们用心便能高枕无忧。”和静把她扶起来:“齐昭存心害我,哪里还会管其他?别认错了,即便只剩下我们二人,也要把这里收拾好,往后这样的日子还长呢。”
她起身,把地上的画捡起来,即便是被撕了,也一一折好,方嬷嬷也赶紧擦了眼泪收拾起来,两人都没说话。
傍晚,天色稍稍昏暗,路瑶池只亮了一盏灯,灯笼放在廊下,和静与方嬷嬷拿着小锄头,还在忙着把挖出来的东西重新种进去。
这是她们填饱肚子的东西,会不会饿死全看这些地瓜土豆了。
路瑶池的大门被人猝不及防的踹开,一行人提着宫灯,簇拥着恭妃进来,恭妃挺着显怀的肚子,得意洋洋的环顾了一圈,慢慢溜达进去,在后院找到了还在忙碌的和静。
“哈哈哈~”她畅快的笑了:“皇后娘娘怎么亲自做这些事啊?哎呀,臣妾忘了,您现在与废后无异。”
和静并没有搭理她,而是自己做着自己的事。
恭妃往桂嬷嬷一使眼色,桂嬷嬷会意,拍拍手示意身后的人提了两大桶恶臭扑鼻的东西。
恭妃掩鼻:“知道皇后娘娘喜欢自己下地,臣妾也没什么好送的,特意着人攒了两桶粪水送给皇后娘娘,来呀,替皇后娘娘浇浇地。”
桂嬷嬷一副小人得势的样子,示意太监往和静身上泼。
方嬷嬷立刻阻拦:“皇上还没有废后,你们岂敢如此无礼?”
桂嬷嬷根本不与她啰嗦,立刻吩咐人按住方嬷嬷,他们仗势欺人,和静自然不会束手就擒,一瓢粪水泼在她脚上,瞬间恶臭扑鼻,她没有躲闪,而是提着锄头站起来,快步走向恭妃,挥起锄头就打下去。
“啊!”
他们吓得大叫,急忙躲闪,还有人想按住和静,可是低估了她的反抗能力,一锄头下去,一个小太监顿时满头是血。
“啊!”恭妃吓得大叫,早就没了气焰,即便人多势众,也耐不住和静的不管不顾。
把他们全部轰远,和静提着锄头救下方嬷嬷:“别说我还顶着皇后这个头衔,即便是没有这头衔,也轮不到你们来欺辱。”
她把锄头递给方嬷嬷,也不怕脏怕臭,舀了一大瓢粪水,直接抄恭妃身上泼去,他们都害怕沾到自己身上,大叫着躲闪,慌乱间就把恭妃撞到在地。
恭妃扶着肚子大叫起来,桂嬷嬷等人立刻慌得来扶她,和静二话不说,直接一瓢粪水泼向恭妃的脑袋,恭妃被发疯了一般尖叫,连带她身边的人也沾染了一身,和静完全没有停手的打算,一直泼一直泼,直把整个路瑶池都弄得恶臭扑鼻,她才停下来。
“呕~”
恭妃一行人都熏吐了,一个个或跪或坐,全都在吐。
方嬷嬷也有些反胃,却更担心后果。
‘啪’,和静将粪桶踹向他们,将他们一群人吓得瑟瑟发抖。
即便领教过无数次她的彪悍,却死活不长记性。
被他们大喊大叫吸引过来的禁军一冲进来,看见的就是恭妃等人瘫在地上,身上恶臭难闻,和静气势汹汹的站着,即便只是一个弱女子,却气势凌然,仿佛可以大杀四方。
禁军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跑着去请齐昭和太医过来。
这个时候,御书房还有大臣,禁军来报时齐昭也没让他们离开,禁军跪地说道:“皇上,恭妃娘娘带着人去路瑶池闹事,恭妃娘娘被奴才们撞倒在地上动了胎气,眼下乱作一团。”
“恭妃去皇后娘娘宫里闹事?”襄王直接喊了起来,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失态了,急忙闭嘴。
齐昭皱眉:“恭妃闹事,怎么会自己还受伤了?”
“奴才们不知。”
端王起身:“皇上,还是去看看吧,皇后娘娘毕竟是后宫之主,若是被人随意欺压,反倒会让人觉得皇家没有规矩。”
他不说还好,故意一提齐昭心里就不痛快了:“魏女心狠手辣,谋害皇嗣,如今又伤了恭妃,还谈什么规矩?将恭妃送回宫中,不许太医给魏女诊治,传朕口谕,宫中上下都可以支使魏女做事,她若不从,宫规处置。”
“皇上,不可啊。”襄王急了:“皇后娘娘到底是大齐国母,若是过度苛责,岂不是丢了大齐的脸面?”
齐昭根本不理,他只看着端王,见端王心里不痛快,他便高兴。
端王也看着他,除了觉得可笑再无其他想法。
皇后身后是魏国,她的舅舅们就在上雍,她在邵阳还有三千陪嫁兵,魏国不亡,针对皇后就只能自讨苦吃。
齐昭大概是觉得,皇后身在宫中,那些人想管也没有办法了。
愚蠢至极!
有了齐昭的话,和静的日子过的越发艰难了起来,齐太后,陈萱萱率先发难,个个恨不得把她往死里收拾,即便她敢反抗,也抵不过他们人多势众,半个月的功夫,便是满身伤痕。
和静过得不好,陈萱萱心里便舒坦了,出了小月,她正想亲自去看看和静,就见杨嬷嬷跌跌撞撞的跑进来,一跤摔在她跟前,哭都哭不出来:“娘娘,娘娘,出事了,出事了。”
“哭什么?”陈萱萱皱眉训斥。
杨嬷嬷大哭起来:“咱们家几位公子到城外狩猎,被皇后娘娘的陪嫁兵丁,杀了,都杀了。”
陈萱萱五雷轰顶:“什么?”
“他们把咱们家几位公子全都杀了,还把人头送到了府上。”杨嬷嬷已经崩溃了:“夫人得知噩耗,悲痛吐血,将军也...娘娘。”
陈萱萱腿一软,只觉得下腹一痛,低头一看,竟然出血了,她浑身颤抖,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皇后的陪嫁兵丁将陈家几位公子全部杀了这事震惊朝野,把齐昭与端王都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朝堂之上,陪嫁兵丁的统领蒙圩腰板挺直的站在齐国百官跟前,掷地有声:“奉我大魏明仪公主口谕,谁让大魏郡主不痛快,我等便让他不痛快,不计身份,不计后果,如今人已经杀了,若大齐要问罪,我等悉听尊便。”
他们完全不怕死,收到的命令就是只听和静一人号令,那这条性命便归了和静。
不管生死,他们义无反顾。
齐昭感受到了巨大的鄙夷与威胁,他看着蒙圩,没有立刻做下决断,而是下朝之后,去了路瑶池。
路瑶池不复往昔,宫门大开,里面狼藉比冷宫更甚,和静与方嬷嬷已经完全不想收拾了,不管她们收拾的如何利索,都会立刻有人来弄得一团糟。
齐昭进来的时候,只有方嬷嬷在院子里熬药,瞧见他们,方嬷嬷冷冷的看着齐昭半晌才站起来:“参见皇上。”
“魏女呢?”齐昭心里很诧异,他没想到齐太后与陈萱萱会这么狠。
方嬷嬷脸色难看:“我家郡主病了,正歇着午觉呢。”
“大胆。”金宝狐假虎威的叫嚣起来:“这里是齐宫,是娘娘,不是郡主。”
方嬷嬷狠毒了他这个狗奴才:“郡主说了,娘娘这个身份脏的慌,听得像是卖身之人,让奴婢改称郡主,觉得干净些,免得脏了嘴。”
齐昭皱眉,金宝立刻上去就是两记耳光,方嬷嬷站着没动,却也没还手,只是瞧着金宝的眼神越发毒辣。
“只要还没死,就让她来见朕。”齐昭冷声吩咐,金宝立刻会意,带着人冲进屋里,很快就把和静拉了出来。
她的确病了,消瘦憔悴,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金宝他们存心要将她摔在地上,还是方嬷嬷眼疾手快的接住她。
“陪嫁兵丁只听你一人号令。”齐昭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是你让他们杀了陈家公子的?”
和静不语,多和齐昭说一个字,都让她恶心反胃。
齐昭挥手示意其他人都下去,自己则蹲下来,掐住和静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此事干的漂亮,到是帮了朕一把。”
和静打开他的手,依旧不愿意多说一句话。
“在朕的后宫里,倨傲不逊只有死路一条,你若愿意求求朕,朕可以让你像先前那样张牙舞爪。”齐昭对她毫无还手之力的样子感到很满意:“只要你求朕,自称臣妾,朕就答应你。”
和静看向她,目光生冷:“那你不如直接杀了我。”
齐昭心生不悦,他起身,垂眼看着和静:“将路瑶池紧闭,不许任何人进来,也不许任何人出去。”
他要困死和静,让她在绝境中向自己低头。
他就不相信了,一个女人,能有多大的傲骨多大的志气与自己抗衡。
和静依旧不理会他,她从未对齐昭抱有过一丝希望,也从不来祈求他对自己有一丝宽容,为此时至今日,无论齐昭做什么,和静心里都毫无波动。
只是,这些事她会牢牢记得,死死刻在心里,等待机会,不顾后果的反杀回去。
陈萱萱因为大悲大痛,染上血山崩,此生再也不能生育,也不能动气,身子算是彻底废了,陈夫人没熬到几个儿子的头七就断了气,陈斌为了保住富贵,急忙把自己的二女儿陈素素送进宫里。
齐昭当晚宠幸,封为昭容。
路瑶池也在陈素素进宫当晚突起大火,所有东西付之一炬,和静与方嬷嬷跳进水池里才保住一条性命,由齐昭做主,迁居冷宫幽禁。
齐昭并没有追查此事,毕竟哪些人想置和静于死地,他心知肚明。
他们有恃无恐的欺负和静,消息也断断续续的送到盛京。
十月,明仪巡政回来,瞧见的第一封折子就是陪嫁兵丁统领蒙圩的折子,蒙圩仔仔细细的写了和静在齐宫的遭遇,折子在百官中一番传阅,顿时群情激愤。
三王爷从未这般怒火冲天过,他发了一通火后,负手走到一旁,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此事若是再忍,便显得我大魏无能了。”
“自然不会忍。”明仪比他耐得住:“兵部,传令漠北,驻守漠北的三十万大军截断齐军后路,必要时刻全部诛杀一个不留,为以后进军齐国铲除后患。”
兵部尚书立刻应声,这个决定也没人反对。
大魏励精图治这么多年,吞并齐国不过早晚,如今若有机会重创齐国,怎么会轻易放过?
“唐可寅,本宫命你再走一趟临河,本宫有意,封夏侯雍为临河王,其子嗣可在临河世袭,可不受朝廷牵制,可佣养私军,可不必向朝廷缴纳税赋。”
此话一出,大半的人都愣住了,可是却无人反对。
替明仪办事这么久,他们都清楚这么做是为了离间夏侯雍与齐国的关系。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道理,他们还是很清楚的。
1376:大魏的反击你扛不住
明仪把折子放下,暂且不提,而是说起另外一件事:“此次巡政,本宫走了一趟,得知吴越已经压进蜀国了,蜀道开辟艰难,但也并非不能继续前行,为此,本宫在想,若是大魏悄悄往秦岭开路,是否可行?你们不必现在说,都回去想想,觉得可行,就把最好的工匠都找来,觉得不可行,就去找可行的法子,但不要外传,此事还是得悄悄办。”
“是。”
事情吩咐下去后,明仪回了府,单独把穆珏留给自己的侍卫叫了进来:“你们在邵阳的人,能进宫吗?”
“能,齐太后宫里有一个嬷嬷,他家受过爷的恩惠,若不是爷救了他们一家老小的命,哪里有她今日。”
明仪点点头:“那就好,那就让她办件事,替我多多看顾和静,不许任何人伤了她性命。”
“是。”侍卫应声,立刻去传信。
承乐在一旁拉长了脸:“齐国这群狗东西,竟然这般作践咱们郡主,郡主在盛京,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头?”
“齐昭不是先帝,不会善待自己的后宫的,且齐宫之乱,非大魏可比,和静去了四面是敌,即便她有心与人和睦,也不敢有人与她交好,她大概也是无可奈何了,即便什么都不做都有人想置她于死地,双拳难敌四手,还能活着已经很好了。”
承乐立刻跪下来:“公主,让奴婢去一趟齐国吧,若是可以,奴婢就将郡主直接带回来,省的在那吃人的窝子里被折磨死。”
“你不必求我,我也打算让你去一趟,你先自己悄悄去,找到那个嬷嬷将你带进去,在和静身边守些时候,等大魏困住齐军之后,自然会有使臣上门与齐国谈判。”明仪把她拉起来:“去了齐宫,也不必玩什么阴谋诡计为和静脱困,也不要过问她的意思,不过几个女人罢了,能杀了的你就直接杀了,不必多费心思,干净利落就好。”
承乐重重点头:“那奴婢立刻就走。”
“嗯,去吧,带上侍卫一起。”
承乐也不耽搁,跑回屋里收拾了行礼立刻出发,一口水都没喝就走了。
等承乐一走,明仪扬手就把桌上的茶盏扫落在地,‘噼里啪啦’砸了一地,她阴沉着脸坐在那,怒不可遏。
即便蒙圩没说原因,可和静会突然孤立无援,少不得齐昭的推波助澜,若没有他的默许,齐宫那群女人怎么会这般嚣张?
“来人。”明仪把嬷嬷叫进来:“去把萧丞相叫来。”
嬷嬷赶紧去了,很快,萧必明就来了,地上的碎片已经收拾干净了,但是水渍仍在,他见了礼,等着听吩咐。
“本宫记得,好些读书人都喜欢抨击时事,你找几个文笔好的,写几篇宠妾灭妻不把两国联姻当回事的文章送去齐国,传得越开越好,另外,写上几本戏折子,花重金在齐国传开。”
萧必明问:“戏折子公主打算如何写?”
“就写,听闻齐太后早年为娼,品行下作,本家女子皆为玩物,只因腹中有子,方入宅院,如今贵为太后,还在后宫豢养男子取乐,常携后妃聚众娼-淫,尽染花柳之疾,齐太后放荡,与叔伯不清,常常苟合,一日不幸男子,便四肢乏力,为此,曾向大魏讨要美男子进献享乐...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
她张口就是一篇能把人羞死的举事手册,萧必明惊得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明仪会这么对付齐太后,正要说话,明仪就加了一句。
“届时,着人画上几幅香艳之图散于大街小巷,不必拘泥礼节,定要万民享乐才是,但必须是齐太后本人的样子。”
萧必明沉默良久:“此举,甚为小人。”
“小人也罢,君子也罢,能出气就好。”明仪阴冷一笑:“骂人要骂娘的道理,本宫深谙,没问候齐昭他祖宗,已经是本宫大人大量了。”
萧必明无话可说,却不得不夸夸这招损的让人浑身发爽,应了一声就去办了。
接连安排好几件事,明仪心里的不痛快稍稍缓和了些,静悄悄的坐了一会儿,她才去了书房。
大战两年,兵部办事效率越来越高了,十月底,七王爷北上漠北,穆珏兵分两路,一路警惕柔然,一路回杀,由穆珏带兵,杀了齐军一个猝不及防,七王爷带领三十万大军阻断二十万齐军后路,将齐军困于无名峡谷,截断粮草,随时可以让他们全军覆没。
大魏反杀一招,齐国大军被困,生死只在大魏一念之间,八百里加急飞奔邵阳。
冬月过半,承乐也到了邵阳。
邵阳早早落了雪,处处银装素裹。
承乐跟着那个老嬷嬷顺利进了宫,然后一路往冷宫的方向去。
四下无人时,老嬷嬷才说道:“皇上有过交代,不得伤了娘娘性命,姑娘和贵人大可放心。”
承乐阴沉着脸:“我家郡主金枝玉叶,进了齐宫便被糟蹋成这副模样,并非保住性命就是大福分,”
她不好惹,老嬷嬷看的出来,为此也不敢说话了,将她送到冷宫,指了和静在的方向,承乐也用不着她了,直接翻墙进去避开宫中禁军,在一片空置的屋子里挨个寻找,终于在一间破破败败的小房子里,找到了和方嬷嬷一起烤火取暖的和静。
瞧见她,承乐就哭了:“郡主。”
蓦然听到她的声音,和静还以为自己听茬了,回头瞧见她,直接愣住。
“承乐姑姑。”
“郡主。”承乐快步进去,拉着她就是一阵细看,眼泪不争气的落了下来:“齐昭那个短命王八,那群贱人,竟然将你磋磨成这副样子。”
方嬷嬷激动不已:“承乐姑娘,是不是大魏来人了?”
“没有。”承乐拉着和静不放,细看了她许久才急忙把门关上,对她们俩悄悄说:“公主已经知道了郡主的事,现如今,也做安排,要一举除掉二十万齐军,若是成了,齐军再无可忌惮之处,公主心疼郡主,让我先来陪伴郡主。”
和静又笑又哭,干脆扑进承乐怀里抽泣落泪,她心里的委屈,也只能在承乐身上发泄一番了,方嬷嬷也在一旁喜极而泣,明仪并没有抛弃和静,让她们心里又有底气了。
她们日子过得着实艰难,夜里睡觉都冷得慌,好在老嬷嬷悄悄送了几条棉被过来,三人挤在一块,勉强可以安睡。
等入了深夜,承乐悄悄起来,拿上短刀就溜了出去。
凭她的身手,宫里的禁军压根就不够看,进宫时她已经问了老嬷嬷芳泽宫和承泽宫的位置,现在找过去也不耗费力气。
即便宫门已关,可翻越一道宫墙对她来说就是跳一下的事,顺利进了承泽宫,满宫黑黢黢,人已经睡了。
承乐轻手轻脚的走到殿门口,短刀从门缝插进去,轻轻拨弄了两下,门栓就打开了,她进去,殿里还有昏暗的烛火亮着,守夜的嬷嬷睡得很死,但出于警惕,承乐还是把手里的香在嬷嬷口鼻前熏了两下。
她进了内室,罗帐垂着,绣鞋放在床边,承乐也不耽误,掀开罗帐,瞧着熟睡的恭妃,神色冷漠,本打算用熏香,她却放弃了,封住恭妃的穴道让她动弹不得,恭妃也瞬间惊醒,瞧见自己床前有人,吓得魂飞魄散。
她想大声喊叫,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也无法动弹,脸色徒然惊恐,近乎绝望的看着承乐先她举起刀子。
短刀挥下,却没有取她性命,而是在她脸上划了一刀,然后又是一刀,剧痛让恭妃的灵魂都在颤抖,她想昏迷,却因剧痛而无法抛开理智,她想求饶,却连机会都没有。
承乐安安静静的将她的脸划得血肉模糊,还在她被子上擦了擦刀子上的血,然后转身离去。
刀口不深,并不致命,却足以恭妃这辈子都只能顶着一张烂掉的脸。
出去后,承乐将所有的门都一一关好,然后就往芳泽宫去了。
陈家两姐妹都住在这里,今晚,齐昭依旧宠幸陈素素,歇在偏殿。
门口守夜的人睡得稀里糊涂,承乐照旧用香熏了熏就进去了,殿里扑鼻就是暖情助兴的香料,熏得承乐当即脸色一黑,她看着罗帐,并没有掀起,只是拿起陈素素的发簪,将齐昭的冠冕斜插而下,直接捅穿,顺手把他的琉珠也割了一半,然后承乐便悄悄退下,去了正殿,探望陈萱萱。
陈萱萱为了陈家富贵自己弄死了孩子嫁祸和静,结果害的家里的弟弟全部被杀,齐昭却用一句‘不宜与大魏撕破脸’为由就放过了那些人,她产后未愈,深受打击,血山崩一病就上了身,这辈子都不能生育了。
可饶是这样,陈斌却毫不犹豫的又送了一个女儿进来,齐昭还万般宠爱。
被亲人和爱人一同抛弃,陈萱萱万念俱灰。
为此,她的殿里一片冷清,满是药味,就连罗帐也没放下,即便有着地笼,依旧感到阴冷。
承乐走到床前,瞧着她,举刀就想动手,却突然停住,她有了一个更好的主意。
陈萱萱已经病了很久,为此体态轻盈,承乐很轻松的将她打晕扛了起来,顺顺利利的将她扛到偏殿,先把熏香丢进去熏了一会儿,然后自己才进去,屏住呼吸将陈萱萱扒了个干干净净,掀开罗帐,瞧着赤果果相拥而眠的齐昭与陈素素,掀开被子把陈萱萱放在了一旁。
“狗男女。”
承乐瞧着齐昭便觉得恶心,转身离去,飞身回了冷宫。
至于齐太后,承乐打算后面慢慢收拾那个老太婆。
次日一早,后宫就炸了,陈家姐妹和恭妃同时出事,齐昭大清早就勃然大怒,冠冕被毁,齐昭差点杀了芳泽宫上下,陈素素看见赤果果睡在一旁的陈萱萱,哪里顾得上姐妹之情,破口大骂,差点把亲姐姐羞辱的去死。
往前推八百年也遇不上一回儿这样的事,宫里人又嘴碎,早朝还没开始,事情就七七八八的传到了百官耳朵里,齐昭免朝,在后宫大发雷霆,陈家姐妹沦为笑柄,家中姐妹备受牵连颜面尽失,一上午的时间就被接连退婚。
恭妃更惨,太医说她的容貌尽毁,没有医好的可能后,小产之后就被齐昭以静养为由迁出了承泽宫,赶去了和静当初住的路瑶池,帝王薄情体现的淋漓尽致,路瑶池隔壁的赵美人因为先前被恭妃欺压一事,也学了一把她的行当,痛打落水狗。
他的后宫就没有消停过,只是这次出事,却着实过了火。
一路回府,听着街上的谣言,端王脸黑的能拧出墨汁,襄王跟着他,喘气都觉得突兀尴尬。
下车回府,端王的怒气更甚,尚未进屋就骂道:“昏庸,做出这等羞先人的事。”
“能潜入宫中做下这么多事而不被发现,只怕也是宫中人。”襄王说的小心翼翼:“是否搜宫严查?”
端王怒气冲冲坐下来:“搜宫?这还用搜宫吗?陈家的死对头是谁?恭妃的死对头又是谁?是谁要将她们往死里折磨?这还用查?!”
襄王被他后的心里一咯噔:“可是皇后娘娘已经被打入冷宫,她身边只有一个方嬷嬷,那些陪嫁也没有会武功的人,就算是陪嫁兵丁也不可能潜入宫中啊。”
“这才是可疑之处。”端王指着外面:“而且,街上传的那么厉害,只怕是百官尚且不知道消息,就已经被人传到宫外了,故意布局,让皇家颜面扫地。”
襄王安安静静不说话,保持了好一会儿的沉默才小心翼翼开了口:“会不会是上雍的人?”
“若是大魏随随便便一个士兵都能在齐宫出入,那大齐早亡了。”端王脸色越发难看:“此人来自魏国是肯定的,身手极佳,手段残忍,不找出来终究是个隐患,你去过盛京,觉得谁最有可能?”
襄王仿佛听了个笑话:“这我可不知,大魏民风开放,女子都可读书可习武,身手好的人多了去了,这哪里能猜到?”
端王爷反应过来自己白问了,只是他心里隐隐担心:“只要不是明仪公主安排的人,事情便不会太糟糕。”
“为何?”襄王不明白,怎么和明仪扯不上关心就不需要担心了,事情都那么大了。
端王压了压火气:“若是她动的手,那就绝对有后招,若是别人动的手,只怕就是单纯的为皇后娘娘出气。”
“哦~”襄王觉得,肯定是明仪,只是他不敢说。
这一起子事让齐昭颜面尽失,好几天都没露面,外面的流言却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闹腾了半个月,齐太后的香艳事迹一夜之间传遍邵阳,有人暗处推波助澜,东西直接被送到了齐太后跟前。
齐太后羞愤欲绝,大哭一场后自缢不成,被人救下,齐昭动怒让人平息谣言,却毫无进展,好好的齐宫,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笑谈,齐昭的叔叔伯伯没一个无辜的,画册上把他们每个人都画得惟妙惟肖,与齐太后在一块,画像污秽的能让人双目失明。
关于齐昭宠妾灭妻不把两国联姻当回事的消息也传开了,一时间,齐昭头顶昏君大名,摘都摘不掉。
齐国从未这般狼狈过,皇室也从未这般颜面扫地过,即便摄于权势不敢对这些话宣之于口,可是看热闹是所有人的心态,加上有人推波助澜,谣言根本无法平息。
让谣言搅扰了他们四五日,八百里加急送到邵阳,齐国二十万大军成了大魏囊中之物,是死是活,全在大魏一念之间。
齐国君臣,懵了。
大殿之上,所有人对着那份八百里加急都沉默了,谁也不敢说话,生怕触怒齐昭。
这些日子,他就是一个炮仗,随时会炸。
端王努力平息着自己的怒气说道:“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可以肯定是魏国明仪公主的手笔了,一步步设局造谣,先损皇家颜面,再拿捏齐国大军,皇上,事到如今,还是请皇后娘娘亲笔回信,先缓和两国关系吧。”
他看着齐昭,心里已经冒出过无数次扇死他的念头。
让他作,让他作,好端端的把大魏郡主养在宫里当人质不行吗?
非把人家往死里欺负。
真当人家娘家无人了?
现在好了,欺负她一个,代价就是整个齐国皇室丢人现眼!
“可恶。”齐昭气的浑身发抖,恨不得捏碎自己龙椅上的珠子:“如此行事,小人行径,朕若低头,岂不是任人拿捏?”
他还在好面子,端王心头鬼火‘蹭’一下就蹿起来了,好在他忍住了,几乎咬牙切齿的提醒:“皇上,二十万大军的生死,不是小事。”
何况,那些还全都是他的人!
齐昭拍桌而起,他燥怒非常,羞愤上头,巨大的屈辱感将他几乎淹死。
当着百官的面,齐昭几乎用尽所有的力气才把话说出来:“着人翻新正宫皇后所居的坤泽宫,皇后所有陪嫁下人放回继续伺候,备下金册金印,朕亲自迎皇后出冷宫,将皇贵妃陈氏贬为庶人打入冷宫,昭容陈氏贬为庶人打入冷宫,恭妃贬为庶人打入冷宫,重查皇贵妃小产一事。”
1377:柔然灭国
他先前对和静有多狠,此时脸上就有多疼。
端王看着他,只想说句:活该!
除夕早就早齐国皇室声名狼藉之下悄然度过,和静离开冷宫时,已经是正月底了。
齐昭带着端王一同来接她,数月不见,她清瘦下去,却半点不失美貌,只是看齐昭的眼神越发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皇后...回宫吧。”齐昭心气不平,着太监金宝将金册金印送上,金宝瑟瑟发抖,几乎腿软。
他是万万没想到,大魏让整个齐国朝堂让步,只因眼前这位皇后受了委屈。
和静看都没看一眼面前的金册金印,转身上了轿辇,半句话不说就走了。
她没接,也不想接,齐国皇后这个身份,她实在不屑。
再一次被卸了面子,齐昭差点把自己气死,端王却没有太大反应。
换做是他,娘家可靠,他也给齐昭甩脸子,凭什么白受膈应欺负还得对你笑脸相感恩戴德,又不是欠。
坤泽宫与章泽宫并立,非其他宫殿可比拟,富丽堂皇,宛如天宫,所有陪嫁的人都回来了,都在宫里迎候和静,承乐也在,却是以姑姑的身份混在人堆里。
金册金印紧随其后的进来坤泽宫,却被方嬷嬷接了直接丢去了偏殿的犄角旮旯,金宝完全不敢说半个字,哆嗦着出了坤泽宫,差点就哭了。
还能活着出来,他祖坟冒青烟了。
迁入坤泽宫当晚,齐昭来了,却并非是宠幸侍寝,是来求情的。
他与和静灯下对坐,笔墨都放在了和静面前,齐昭拿出自己聚集数日的脸皮才开了口:“只要大齐二十万大军平安回来,朕愿意答应任何条件,还请皇后执笔,求明仪公主放大齐一回。”
“好。”和静答应了:“还有呢?”
她十分平静,仿佛只是一个代笔先生,瞧着齐昭,眼中波澜不惊。
没有预料中的羞辱,也没有让人不适的语气,她平静的样子让齐昭生出半刻恍惚,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和静提笔,垂眼又问了一遍:“还有吗?”
“...没了。”
“好。”和静动笔了。
齐昭这才发现,她的字极为漂亮,她的手也极为漂亮,仿佛能让她着墨落笔,是这张纸的荣幸一般。
齐昭又把目光放在和静脸上,她的确很美,看不厌倦的美,内敛沉静,仿佛一块未经开凿的美玉,聚拢了所有的天地灵秀。
陈萱萱和恭妃一流,在她面前只有黯然失色的份儿。
“好了。”和静放下竹笔,将信微微朝前推了一下:“皇上若无事,就请走吧。”
她从容赶人,齐昭也没反驳,拿了信便离开了。
方嬷嬷来撤走他的茶盏,还有不愤:“郡主何必答应呢?”
“我不答应,怎么让他们将所有希望寄托在我这里?”和静拿着盖子轻轻拨动浮沫:“二十万大军,杀干净也需要时间呀。”
方嬷嬷明白了,心气这才平顺。
有了和静的亲笔信,端王却并不放心,他没有天真的以为仅凭和静的一个求情,大魏就会放弃重挫齐国的机会,绝对不可能,所以,必须传消息给大军找机会突围。
可是齐昭直接不见他了,这把端王气的够呛。
站在宫门口,瞧着高高的宫墙,端王脸色黢黑:“本王突然明白,为何明仪公主会扇大魏文宣皇帝了。”
跟班襄王不说话,反正这出大戏他看着莫名爽快。
那么美的皇后都往死里欺负,结果魏国快很准的扇了回来,自己什么好处没讨到不说,面子里子都丢的一干二净。
该!
将和静的信送出去之后,齐昭立刻给夏侯雍去信,结果却得知大魏册封夏侯雍为临河王的消息,夏侯雍拒了,却放走了魏臣。
本就多疑的齐昭对他的信任再次动摇,扭头找到端王,传信那二十万齐军,务必突围,反攻大魏。
他们不能坐以待毙,否则会被吃死。
二月,兵部再次调集十万大军驰援漠北,努哈达退居狼胥山,做最后的挣扎,穆祯下令三路大军包围狼胥山,总攻。
举全国之力两年多,成败在此一举!
一连半个月,烽烟不止,四百里狼胥山,堆满尸骨,战旗插入大地沾满血迹,无主的战马四散,满地断刃残骸,投石器将狼胥山团团围住,所有的草料都绑成了一团,点火之后冲着狼胥山飞射而去,火光将这一片天空照的明亮,喊杀声响彻云霄,一波一波的人冲上去,与躲在石墙后面的柔然大军肉搏拼杀。
大军浩浩荡荡,没人得空休息,所有人都保持着高度紧张。
不管是漠北的数十万将士,亦或是盛京的朝堂百官,大家都在等一个结果,等一个倾尽全力之后的结果。
浓烟弥漫在狼胥山,草木早已经被践踏成泥,战场四方是环绕等候的秃鹫和狼群,全都是等待这一场饕餮盛宴。
“报!”传令兵纵马而来,等不及下马就喊:“永信伯撕开了北边的口子,冲入柔然北大营。”
说完,传令兵即可驾马离去。
“报!”又是一人:“骁骑侯拿下西大营,请求支援。”
在正面战场坐镇指挥的穆珏立刻下令:“速传孙玄策带兵支援西大营,督促华凌尽快拿下柔然最后一道防线。”
“是!”
他身边只有传令兵,所有的将军都去了,人人都在厮杀,没人能在这场总攻的战事中置身事外。
柔然大营里,被大魏逼入绝境的努哈达独自待在王帐里,他拿着酒馕,颓败不堪,猛灌了自己两口酒。
急促的脚步冲进来:“大王,主营防线被迫,魏军杀进来了。”
努哈达无动于衷,他早就猜到会是这个结果,自从得知大魏将所有兵马聚集漠北那日起,他就知道自己有这个结果。
柔然朝三暮四,大魏忍无可忍,隐忍多年,为了就是一朝除掉外敌。
只是,失败的速度,出乎他的预料。
主神庙对他的抛弃,对整个柔然的抛弃,也完全不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拿起桌上的匕首,想了想又放下,一把抓起自己的抓起自己的战斧,起身,一声大喝冲出主账。
中原有句话,成王败寇,可即便是败了,他也要堂堂正正的死在战场上。
防线一破,魏军便再无阻挡,乌泱泱数十万人杀了进来,所有人都杀红了眼,手里裹满鲜血的武器都钝了,虎口震裂,盔甲破碎。
这一战,狼胥山埋下十万儿郎。
天明十分,柔然王帐升起白旗,清晨的风带着刺鼻的血腥气搅动着那面白旗,呼唤回失去了理智的将士们。
柔然请降。
厮杀声渐渐落下,整个狼胥山在一瞬间出现了死一般的寂静。
突然间,有人摇旗大喊:“我们胜了!”
“我们胜了。”尚有人迟钝的没有反应过来,念叨了几次,才梦然醒悟。
“我们胜了!大魏万岁!大魏万岁!”
用尽全力的嘶吼欢呼,一声接着一声,所有人都大喊起来,一个个血人,瞧着白旗,热泪盈眶。
“狼胥山大捷,努哈达被斩,柔然请降,大魏万岁!”
八百里加急一路飞送盛京,沿路都在高喊这句话,民心振奋!
同月,齐军反攻,妄图突围,被七王爷打了回来,突围失败。
盛京城,朝堂上,收到捷报后,满朝文武都压抑不住内心的兴奋。
小皇帝慢慢悠悠的把捷报看完,大概能读懂是什么意思,看完就把捷报放在龙案上,乖乖的瞧着百官。
“柔然请降,将由穆祯代君行礼,自此之后,柔然国土并入大魏,柔然百姓便是我大魏百姓。”三王爷往小皇帝看了看:“朝廷将在柔然设三郡八县,选派官员前往教化,着令庆王爷总领三郡事务,收拢民心,与民友善。”
百官见礼:“是。”
小皇帝用他那一口奶味儿未脱的调调说道:“将士们为国拼杀,当论功行赏,上至将军,下至车马伙夫,人人有功,着兵部吏部整合功勋,功劳卓著者,以爵位相待,赐府赏银,不拘旧礼。”
说完,他松了口气,小声嘟囔:“呀~说完了,好像没错。”
这句话他昨晚临时背的,背不下来,赵秋容都不给他睡觉。
大臣们再次应声。
明仪这才说道:“将所有赏赐送去漠北,大军休整,顺势围困齐军,大魏与齐国也该好好谈谈了。”
“不知公主属意何人?”
明仪看看小皇帝,他坐累了,下巴放在龙案上懒洋洋的,发现明仪转过来,‘嗖’一下坐直。
“让谦王去吧。”明仪这才转过身:“找个小将军跟着,让他好好问问齐昭,是否真心愿意与大魏和睦相处,如果是,齐国是大魏的亲戚,亲戚之间不会动手,另外也告诉齐昭,如果需要帮忙,大可说一声,还有,如果他真心与大魏交好,就请善待我大魏郡主,女儿虽远嫁,但娘家必定千里撑腰。”
萧必明应声了,他对明仪造谣齐太后的事心知肚明,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对和静的关心和保护,比崇恩夫妇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不曾明说罢了。
下朝后,明仪又把小皇帝送回去,他在前面连蹦带跳,刚学了几招拳法,就呼呼哈嘿打个没完没了。
“姑姑,锦宁会背《三字经》了,好厉害。”
明仪慢悠悠的跟着他:“你也很厉害啊,早就会背了,我听锦宁说,你在看《论语》了?”
“嗯,就是读不懂。”他不跑了,过来乖乖的牵着明仪:“姑姑,打了胜仗,我们要不要庆祝一下?你带我出宫玩一天好不好?”
明仪奇怪了:“将士们打了胜仗,你奖赏自己去玩?死心吧,回去好好看书。”
“唔~”他鼓起腮帮子,抱住明仪就开始耍赖。
明仪停住步子,指了指廊下:“去,给本宫折一根柳条子过来。”
她是拿来打皇上的,太监们哪里敢去,可是小皇帝怕了,安静下来,乖乖的跟着她回去,吃了饭自己就去了书房。
端午前,凯旋将领受命回京,小皇帝亲至盛京城外相迎,百官跟随,宫中亦设宴庆贺大捷。
公主府,锦宁拉着清梨乖乖坐在大门前的小杌子上,兄妹俩托着下巴,认真瞧着街角。
心心念念期盼了好一会儿,锦宁突然跳起来欢呼大喊:“爹爹。”
他还记得穆珏,即便近三年未见,他也认出了那驾马飞奔而来的威武将军。
“爹爹!”
他蹦跶着下去,开心的手舞足蹈。
穆珏勒马,匆匆跳下来,笑意早已经扩散,他一把抱住锦宁,稀罕的不行。
“爹爹。”他抱着穆珏的脖子,开开心心的人一下子就哭了。
穆珏揉着他的后脑勺,稀罕的亲了他好几下:“爹爹在呢。”
抱着锦宁,他都没注意到另一个,感觉到有人摸自己才低头。
清梨一脸好奇的摸了摸他的战甲,脑袋一仰就发现他在看自己,愣了一下,转过身就哇哇大哭着进去,小短腿爬台阶爬的格外艰辛。
“娘亲,呜呜呜~”
穆珏上前,胳膊一揽将她抱起,她小短腿一阵扑腾,发现下不去后,一把抱住锦宁呜呜大哭。
哭泣的小模样让穆珏格外心软,他抱着两个孩子进门,明仪就在廊下看着他们,笑盈盈的,手里还捧着一个白瓷碗,碗里是切成小块放在冰块上的梨。
“恭迎侯爷。”满府上下迎他,个个欢喜。
穆家笑着走向明仪:“臣平安归来,未辜负公主嘱咐。”
“极好。”明仪签了一块梨:“这是赏赐。”
穆家乐出大白牙,伸头来吃,结果一只肉肉的小手直接推开他的脸,一把抓住梨送进了自己嘴里。
穆家低头看看自己怀里的肉团子,她正泪汪汪的一边抽抽一边咬了一口,湿漉漉的眼睛还盯着明仪手里的碗。
“哈哈哈~”穆家大笑起来,蹭了蹭清梨,她也没躲,专心致志的吃东西。
一别近三年才与妻儿团聚,穆家当真哪里都不想去了,换了衣裳,便将他们兄妹俩都抱在腿上,锦宁不停的和他聊,清梨则是安安静静的一直盯着他看,圆溜溜的眼睛眨都不眨。
半日功夫,他们与穆珏便好的如胶似漆,连明仪都不要了,次日一早起来,乖乖跟着穆珏返回盛京拜见江氏,以及为老太君与穆寿襄扫墓上香。
明仪还有一大堆事,没能跟着一块去,早朝就议了半日,出宫后又与三王爷仔仔细细的商议了一番往秦岭开路的事,回家时,天都黑了。
工部尚书是个很务实的人,明仪提过开路一事后,他立刻着人去秦岭仗山探路,画了一份极为细致的地图回来,然后重金找来了数百个石匠,然后才上折告诉明仪计划,早朝上商议过几次,私底下又与石匠们聊过几次,明仪就准了他的折子,由工部侍郎唐可寅亲自督促开辟入蜀道路一事。
眼下,吴越与蜀国打得不可开交,大魏撤走了秦岭一带所有的守军,给蜀国吃了一颗定心丸,调集所有兵力抗衡吴越,边境空虚,给了大魏可趁之机。
此时修路,最为妥当。
唐可寅接了旨就出发,依旧是留下唐玉照顾杨芙蓉母女二人,他要为功名前途去拼,杨芙蓉也不阻拦,百般嘱咐后送他出门。
大魏攻占柔然,各国为之一振,谁也不知道大魏的下一个目标是谁。
拿下柔然,大魏自此兵强马壮,漠北再无忌惮,吴越与蜀国又相互牵制着,为此南方无事。
剩下的,只有齐国了。
二十万齐军被大魏六十多万兵马围在中间,齐国朝野都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为此面对大魏使臣,所有人慎之又慎。
坤泽宫里,和静在妆台前梳洗打扮,她戴着凤冠,穿着华丽的宫装,只是神色冷漠,像是一幅不会说话的美人图。
方嬷嬷挑了玉佩香囊过来在一旁等候:“今日为大魏使臣接风洗尘,郡主总算是见到家人了。”
“是啊。”和静将翡翠镯子套在手腕上:“也不知道是谁来的。”
“承乐姑娘说是谦王。”方嬷嬷扶她起身,小心翼翼的将玉佩香囊系在她腰间:“谦王温和有礼,做事又有分寸,如今大魏打了胜仗,让他来,到也显得大魏没有盛气凌人。”
“也是。”
等方嬷嬷为自己装扮好了,和静这才出去,轿辇已经在等候了,她正要上去,齐昭就来了。
大魏三连扇,把他的臭脾气扇了个干干净净,他已经四个月没进后宫了,日日在御书房休息,似乎要学一把先代明君励精图治。
今日过来,看着和静,他木然着脸:“难得见皇后如此盛装,看来要见魏国使臣,让皇后极为高兴呢。”
“远嫁一年半,能见故国家人,自然高兴。”和静同样神色木然:“不知皇上前来,所为何事?”
“自然是与皇后同行,方显帝后深情。”他示意轿辇先走。
和静没说话,等他走过去了才上了轿辇,与他一前一后的往正阳殿去。
齐国君臣将在这里接待大魏使臣,和静与齐太后还有诸位王妃相陪。
大臣们早已经等候,迎候着他们坐下,便有人高喊。
“宣,魏国使臣,进殿。”
1378:故意误导齐昭
话音落下,有两个身影逆光而来。
一个身姿挺拔芝兰玉树,一个腿脚带瘸英气逼人。
和静愣在位置上,睁大眼睛看着跟在后面的那个人,座下的齐国大臣窃窃私语,就连齐太后都轻声嘟囔为何会有一个跛脚的使臣。
齐昭也很奇怪,不过,他的余光却注意着和静。
远嫁之女,对自己的故国之人,想必都十分想念吧。
果然,和静眼圈都是红的,目光盯着走来的两人,似乎要哭出来一般。
“外臣,参见皇上,皇后娘娘。”他们俩一同见礼,不卑不亢。
齐昭暂时收了心里的诧异,抬手让他们起来:“谦王免礼,一路走来,辛苦了,皇后对你们,可是思念颇深呢。”
和静迫不及待的起身走了下去,提着裙疾步走向孙玄策,她想他,很想很想,也没想过还会见到他。
孙玄策一直垂着眼,却在和静将要走到自己面前时猛地抬眼看着她,和静顿住脚步,猛然醒悟,知道自己失态了。
她眼睛湿润,一把拉住谦王的衣裳哭了出来。
谦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娘娘莫哭。”
和静停不下来,那些已经过去许久的委屈在见到孙玄策的瞬间就尽数爆发,对她的伤害更是成倍增加。
她想在他面前好好哭一场,想在他面前将自己所有的软弱都摆出来见见阳光。
孙玄策静静的看着她,心疼到窒息,和静的眼泪全都砸进了他的心里,若非众目睽睽,他多想拥她入怀,替她擦去眼泪让她开心。
她哭的很伤心,难以自持,齐太后脸色发黑,想要训斥她两句,却在开口前就被齐昭拦住。
齐昭看着她,听着哭声还有一丝触动。
“娘娘。”谦王十分温和:“莫哭莫哭,大公主夫妇极好,还让臣带了不少魏国特产过来为娘娘一解乡愁。”
和静哭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泪盈盈的模样,见者心软。
方嬷嬷扶她回去,落座时,齐昭伸手扶她,和静却直接避开他的手,这让瞥见始末的齐太后极为不悦。
“皇后,即便高兴,也得想着规矩才是,毕竟大臣们都看着呢。”
和静不语,她还是忍不住去看孙玄策。
一年半未见,沙场磨砺,他坚毅了很多,已经是个身姿挺拔英气勃勃的青年了。
等谦王与孙玄策座下,陈斌就满嘴讥讽:“魏国大捷,怎么却派了个瘸子过来?”
他嘲讽孙玄策,和静瞬间不满,本想自己怼回去,孙玄策已经说话了:“在下的腿脚是天生的,但这并不妨碍在下斩杀柔然数百人,最后砍下柔然王努哈达的头颅。”
他沉稳了很多,言谈间都是气势,陈斌哑巴了。
对孙玄策的嘲讽,终是打了他自己的脸。
襄王笑道:“孙将军年纪轻轻便战功赫赫,真是让我等敬佩。”
孙玄策含笑一点头,不再说话。
接风洗尘不会谈论正事,这是最基本的礼数,为此只有歌舞吃喝,和静心绪凌乱,她坐不住了。
“皇上,我有些微醉,先回宫了。”
她起身,齐昭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嗯,回去吧,晚些时候朕去看你。”
当着大魏使臣的面,他觉得有必要装一装相敬如宾,可是听了他的话,孙玄策心里却如万根银针刺过,他端着酒杯,顿了半刻后一饮而尽。
和静脸色微变,仿佛极度害怕与他扯上瓜葛:“不必了,我想早些休息。”
出了正阳殿,和静终于忍不住掩嘴哭了起来,她想对方嬷嬷说出自己的欢喜,却又害怕隔墙有耳,只能将所有的欢喜化作泪水,哭花妆容。
方嬷嬷虽然上了年纪,却也知道和静与孙玄策的事,当下与她一块红了眼睛,即便不需要她说什么,却全部懂得,被和静拉着手,便是一味的点头。
回了坤泽宫,和静推说累了就去休息,却在被窝里又哭又笑了许久。
她握着孙玄策给的玉佩,一直贴在自己心口,连自己什么时候睡去的都不知道。
赴宴回来,谦王与孙玄策也和承乐碰面了,承乐把自己陪伴和静这几个月听到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他们,孙玄策越发心疼。
“齐昭并非良人,郡主与他不过名义上的帝后罢了。”承乐多管闲事的毛病又犯了:“要不是齐昭推波助澜,郡主也不至于被人欺负,眼下最可气的就是,那三个人贱人都还活着。”
孙玄策握拳不语,他心疼和静,却毫无办法。
次日商谈正事,谦王送上明仪的亲笔手书以及大魏国书,等齐昭看完就道:“大魏与大齐乃为姻亲,不宜动武,为此我大魏皇帝有意与大齐永世结好。”
“魏国的永世结好,就是困着大齐二十万兵马?”陈斌又开始了。
他阴阳怪气的样子,让端王觉得十分掉价,阴沉着脸直接无视他说道:“大魏若真心与大齐交好,那还请大魏给出一个说法,何时放大齐二十万兵马回来?”
“此事大魏自有解释,因两国联军追击柔然大军时,齐军因粮草不济驻军不前,为此,我军元帅担心努哈达会对齐军不利,这才调派兵力靠近齐军,以期与齐军守望相助。”
颠倒黑白,强行辩解,谦王说的理所应当,言语之下,还暗示齐国应该感谢大魏。
齐国百官险些呕死,好在端王性子耐得住:“战场之上瞬息万变,的确有这个可能,只是如今,柔然灭国,不知大魏何故依旧困着齐军?”
“这个...”谦王似有难言之隐,在其他人看来,便是心虚编不出来理由了。
襄王说道:“谦王爷,大魏若是诚心与大齐和睦,那围着齐国兵马便不妥当了。”
“大魏并非这个意思,而是为了皇上。”谦王看向齐昭,目光意味深长。
齐昭愣了一下,瞧着他的眼神,一时间也不明白他的意思。
谦王却没有继续在说,他故意给齐昭心里留了个疑影,任由他去猜测。
下朝之后,齐昭依旧没有把谦王的意思琢磨透彻,思来想去,他鬼使神差的去了坤泽宫。
魏国使臣的到来让和静十分高兴,入宫一年半,她脸上总算是见了些许笑意,齐昭进来时,她正摇着团扇笑盈盈的看着小丫鬟们修剪花枝。
“参见皇上。”
看见齐昭的人赶紧见礼,和静立刻敛去笑意,站了一会儿才屈了屈膝:“皇上怎么来了?”
“朕有事想问问你。”他进了殿,和静犹豫了一下才跟进去,两人疏离的坐下,方嬷嬷上了茶,一番察言观色就退了出来,自己在门口守着。
齐昭喝了口茶才说话:“你认为,大魏困住二十万齐军而不杀,是为什么?”
和静一阵诧异:困而不杀,还能是为什么?
那二十万齐军是端王的人,若是少了那二十万人,端王再无可惧,齐国的实力也会大打折扣,大魏赌的就是在齐昭心里,端王值不值得用二十万人的命去换。
如果齐昭动心了,那就不会再为那二十万人说话,端王必定记恨在心,届时,大魏一定会放回那二十万人马,让端王与齐昭继续斗个你死我活。
如果齐昭没有动心,而是坚决的要大魏放人,那二十万人就只能做刀下亡魂,既然没办法加剧他们的内斗,那就只能削弱他们的实力了。
大魏要想拿下齐国,必须先行拿下蜀国与吴越,有足够的粮草供应才能开战,所以,在南征之前,必须保证齐国不会偷袭后方。
和静飞快的想清楚这些,却又犹豫了一番才说道:“大魏刚刚经历大战,若是齐国这个时候乘人之危,大魏岂不危矣?困住二十万大军,给大魏休养生息的时间,也没什么错。”
“可朕以为,他们别有目的。”齐昭没有那么好忽悠,他看着和静,似乎能将她看透一样。
和静从容不迫:“目的?吃掉那二十万人?对大魏有什么好处?再度集结兵力与齐国开战?”
齐昭不语,但分明就是这么想的。
“大魏灭柔然,动用了总计七十万兵力,近三年大战,死了十几万人,耽误农耕三年,这些代价太大了,大魏若是继续向齐国开战,对大魏没有半分好处。”和静看着前方,飞快的寻找合理的说法:“穷兵黩武,会让大魏分崩离析。”
齐昭勉强信了两分:“可是,谦王说,困住兵马,是为了朕。”
“是吗?”和静露出疑惑神色,认真思索了一番才说道:“最开始,皇上安排那二十万人出征,是因为什么?”
齐昭一愣,所有疑惑瞬间通透。
最开始,他不就是为了支走那二十万大军,然后收拢朝中大权吗?
现如今,那二十万人被大魏困住,这不比他们在外征战更让人放心?
“可是,若大魏对二十万兵马动了杀心...”齐昭再度打量她,目光探究。
和静依旧从容:“就算是杀二十万头猪都要花费些力气,何况是二十万个生龙活虎的大汉?我若是皇上,我此刻不会去管那二十万人,因为大魏需要休整,没必要为了削减齐国的实力自损。”
“那你觉得朕如今该怎么办?”齐昭突然很喜欢与她说话,有商有量,能为自己排忧解难,即便说出的建议自己不会听,却比只会邀宠献媚的其他女人好多了。
和静又是一番沉思,将自己早就看破所有的样子藏得严严实实,“抓紧机会,先把自己最想做的做了,否则,等大魏缓过力气,谁也不能保证那二十万人的安危。”
齐昭微微一番思索后笑了起来:“哪有那么简单啊。”
“怎么会不简单呢?”和静反问:“眼下大魏灭了柔然,是天大的喜事,齐国是大魏的姻亲,大魏都主动派人到齐国做保证了,皇上派人去大魏签订休战盟约也合情合理,路途遥远,往返三个多月,可以做很多事情了。”
齐昭看着她,点头不语,他心里有谱了。
不管和静说的是真是假,他都有自己的主意了。
只是,事情问完了,他并没有离开的打算,而是继续坐着:“你与孙将军认识?”
“认识。”和静没有撒谎,孙玄策都在这里了,齐昭要查他的底细非常简单,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大魏淳贵太妃当年为了争宠,抱养了娘家哥哥的庶子称作皇子,后来被查出来了,事情真相大白之前,他是我小舅舅,因年岁相当,为此自幼就是玩伴。”
齐昭没有起疑:“难怪,你昨日在正阳殿,会直接跑向他。”
和静心里一咯噔,却故作镇定:“喊了十几年的小舅舅,即便不是了,可关系仍旧比谦王爷这位长辈更加亲近,只是如今,他已经不是我小舅舅了,大庭广众之下,一时失了理智。”
“朕明白,只是,朕没想到你会哭的那么伤心。”齐昭看着她:“朕让你受委屈了。”
和静不语。
得不到她的回应,齐昭便知道今日又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只好起身:“他们会在齐国住些日子,皇后可带着他们四处走走看看,你自己也没仔细看过齐国的大好河山吧。”
和静登时眼睛一亮:“我可以出宫?”
“凤驾出宫,到皇寺祈福也是可以的。”齐昭看出她的欣喜:“皇寺的风光不错。”
“好。”她答应了,迫不及待的想出去。
齐昭亲口答应,也没人敢拦她,和静急忙选了个日子,着人送消息给谦王和孙玄策,便安排出宫的事。
到了出发的日子,谦王要与端王仔细商议那二十万兵马的事,为此只有孙玄策跟着去了。
仪仗浩浩荡荡的出了宫,和静坐在九凤车上,微微推开一丝车窗,她就能看见边上骑马的孙玄策,孙玄策知道她看着自己,却没回头,一路无话的走着。
就这样瞧了一路,皇寺到了,和静下来后特意等着孙玄策:“听闻这里景致不错,小舅舅陪我逛逛吧。”
周围都是宫里的人,谁也不能保证其中没有一两个别人的耳目,她故意喊了一声小舅舅,好让周围的人都能听见。
“那日在正阳殿,碍于身份,没能喊出一声小舅舅,小舅舅会怪我吗?”
孙玄策含笑摇头:“不会,我知道你的难处。”
和静也跟着笑了:“走吧,对了小舅舅,你可还好?沙场厮杀,一定受伤很多次吧。”
“刀剑无眼,能活下来就足够了,受伤也不过家常便饭,无妨。”孙玄策借着说话的机会,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
和静回头说道:“那我替你求一个平安福,你得带着。”
“好,听你的。”
他们进了大殿,方丈监寺都在,和静诚心诚意的求了平安福,起身便亲手交给孙玄策。
“小舅舅可一定要带好,别让自己在战场上出了事。”
“好。”孙玄策抱拳:“必当谨记。”
和静被他逗得发笑,在方丈的引领下在皇寺逛了起来。
大魏的皇寺月老庙,是他们俩成为众矢之的的地方,齐国没有月老庙,却有一座仙女峰,和静特意去看了看。
蓝天碧水,谷中有湖,远处几户人家正冒着袅袅炊烟,一切都是怡然自得的样子。
她瞧着那几户人家,久久不愿离去。
还记得那年孙玄策向她表明心思时说的,他巡政时,会置好宅院,然后将她接过去。
他们可以一同背负骂名违背纲常,一同接受俗世指摘,只为在盛京之外相依相守,弃了荣华富贵尊荣地位,陪着对方粗茶淡饭。
可是,宅子置好了,一切都准备了,月老庙事发,所有的计划支离破碎。
后面的事完全不受他们控制,孙玄策削爵从军,她被送往行宫反省,好不容易回来,等到的确是齐国求娶。
和静轻声叹息:“若是当初巡政就一块离开,是不是也会像这样与世无争安然度日。”
孙玄策就在她身边,把她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却不曾言语。
他也曾无数次问过自己,为何当初巡政时不带着她离开,为何非要让她等自己将一切都置办好?
他们俩静默的站了许久,直到方嬷嬷提醒,天色快黑了他们才离开。
夜里留宿皇寺,他们俩终于有机会一块吃饭了,而且身边还只有自己的人在。
相对而坐,隔着一桌饭菜,却谁都没动筷子,只是痴痴的看着对方,仿佛这样就能够饱腹,方嬷嬷为了避嫌,一直站在和静身后时不时为他们夹些菜在碗里。
“漠北一战,死了那么多人,我以为你也出事了。”和静落了泪,却顾不得去擦。
孙玄策嘴角弯起:“我答应过你,必须在漠北立功,然后请旨调任上雍,守在离你最近的地方的,这次,我因杀敌有功,擢升校尉,已经上折调任上雍,兵部已经用印了。”
“军功行赏,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头。”和静心疼无比,瞧着他老树皮一样的手,下意识的伸手抓住,瞧见上面那一道道消退不掉的刀疤,她没忍住,直接哭了起来。
1379:一瓶子砸晕齐昭
孙玄策想把手抽回来去,却又心疼她哭,微微伸出指头替她擦去眼泪。
他们俩静默不语,饭也没有好好吃,只顾着哭了。
安然过了一晚,次日和静就走了,问了邵阳周围的好地方,便还想去看看,孙玄策也跟着她,这次她干脆推开车窗与孙玄策一路走一路聊。
傍晚时分回了宫,随行的太监就来回禀齐昭了。
“皇后娘娘称呼孙将军为小舅舅,在得知孙将军战场上受伤后,给孙将军求了平安福,尔后一同去仙女峰散步,皇后娘娘极喜欢仙女峰的景致,在那里站了许久,夜里也是与孙将军一块吃的饭,奴才留神听了听,并没有说什么,还是后来方嬷嬷出来抹眼泪,说娘娘想念爹娘了,今日一路,娘娘与孙将军都在说笑,并无不妥。”
齐昭勉强放心了:“没什么越矩的举动?”
“没有,奴才们一直跟着呢。”
齐昭点头,示意他下去。
出于男人的直觉,他总觉得孙玄策对自己有莫大的威胁,但是来自帝王的骄傲又让他实在无法把一个瘸子当做对手,不查清楚,他不会放心。
思来想去,齐昭叫来金宝:“摆驾坤泽宫,今晚,朕要留宿。”
自那日与和静聊过之后,占有她这个念头就种下了,今日更是急切非常,生怕别人将她抢了去一样。
金宝急忙去宣旨,很快,和静都已经睡下了还被吵了起来。
齐昭突然过来,而且直接走向她的寝宫,嬷嬷们急忙请安,想要将他拦住,却也不敢太过明显。
“皇上,娘娘已经睡下了,容奴婢们请娘娘起身吧。”
齐昭不理,他正要推门,房门就打开了,出来看是什么事的和静差点撞进他怀里,吓了一跳后下意识的后了一步,却被齐昭伸手就拽进了怀里。
她穿着寝衣,洗去铅华后不然俗尘,如清水出芙蓉一般,让人忍不住怜惜。
“皇后真美。”
和静惊恐的打他,挣扎着要离他远远的的,却比他死死抱住,往前推了一下,便关上的房门。
“你放开我,放开我!”
她吓得大喊,嬷嬷们急忙要进去,却被金宝跨步一拦,看着她们:“皇上与皇后娘娘是夫妻,同房理所应当,还不退下。”
她们不退,听着和静的哭喊一个个心急如焚,突然。‘啪’一声瓷器摔在地上的声音将所有人惊得脊背一凉。
金宝急忙一听屋里没声了,急忙喊道:“皇上,皇上。”
没人回答,她们都慌了,急忙冲进去,只见齐昭倒在地上,衣裳已经脱了一半,脑门上全都是血,和静倒在一旁,领口被撕开了一截,手里拿着一块碎瓷片,脖子上划开了一道血口,正流着血,人也昏迷了。
“皇上!”
“郡主!”
所有人都慌了,急忙去看各自的主子。
齐太后匆匆赶到章泽宫的时候,太医们正战战兢兢的守在齐昭床前,齐太后过去一看,瞧见齐昭昏迷不醒,脸色煞白,脑袋上包着纱布还在渗血,登时心急如焚。
床前已经有好几位后妃守着了,一个个抹泪抽泣,哭的让人心烦。
让太医先下去,齐太后怒气冲冲的质问金宝:“你们是怎么伺候的?好端端的怎么会被花瓶砸了?皇后呢,她怎么没来?”
金宝已经吓哭了:“太后饶命,今晚皇上是特意去的坤泽宫,想着留宿的,谁知道皇后娘娘连碰都不让皇上碰,皇上便用了些力气,奴才们也不敢进去,谁知皇后娘娘就用花瓶砸了皇上。”
众人都懵了,齐太后怒不可遏:“她敢伤了皇上?人呢?”
“皇后娘娘用碎瓷片自尽,被人救下,也还在昏迷。”金宝声音都在打哆嗦。
其他后妃一听,心里又羡慕又恨,她们恨不得把齐昭绑在自己床上,和静却对齐昭避如蛇蝎,不知好歹。
齐太后越发生气,正要让人把和静拖来问罪,外间就有嬷嬷禀报,端王爷在宫门口求见。
皇上病重,王爷侍疾,也是规矩,齐昭出事就立刻有人传了消息出去。
齐太后不是很乐意让端王爷大晚上进宫,担心他对齐昭不利,可是自己又拿不定主意,为此只能让他进来。
听了前因后果,端王有些想爆粗口。
皇后娘娘拒宠都那么明显了,还去强行动手,被砸了也活该。
齐太后说完还愤愤不平:“不知分寸的东西,大魏得势,她也跟着嚣张了起来,竟然敢伤了皇上,这是大罪,直接赐死都不为过。”
“太后,如今魏国使臣还在邵阳,且皇后娘娘也受伤昏迷,如果问罪起来,魏国使臣必定会要一个理由,总不能告诉人家,是因为皇上想要宠幸皇后娘娘,所以才会被砸昏迷的,故此,此事不宜声张。”
齐太后生气了:“难不成,此事就不惩治她了?身为皇后,乃是正妻,侍寝也是理所应当。”
“太后,皇后娘娘的确做得不对,但是不能罚她。”端王觉得和她讲话很累:“大齐现在,招惹不起魏国。”
这下你该懂了吧?
他看着齐太后,觉得自己说的已经相当明显了。
齐太后憋火,恼怒了好一会儿,心有不甘的问:“那你觉得该怎么办?”
端王等的就是这句话:“不如暂时将皇后娘娘送往行宫休养,借口养病,一来掩人耳目,二来魏国也不会说什么的。”
能让魏女出宫?
齐太后欢喜坏了,她才不管端王打着什么小算盘呢,只要能让和静日子不好过,她就舒坦。
“好吧,着人将她立刻送去行宫。”齐太后又忙着去看齐昭。
端王笑了,去了行宫,只等他把人手一换,齐昭最大的筹码就在自己手里了。
以和静来换取自己那二十万大军的平安,即便明仪不愿意,崇恩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他带着齐太后的口谕,也不管夜色还深,立刻就安排人准备马车,将昏迷不醒的和静连夜送往行宫,生怕慢了一步等齐昭醒过来,自己的如意算盘就落空了。
承乐收到方嬷嬷送出来的消息时,他们已经在去往行宫的路上了,问清楚缘由,承乐与孙玄策立刻驾马去追。
拂晓时分追上车队,护送的禁军立刻拔刀守卫。
孙玄策冷面怒喊:“我乃大魏将军,让开。”
他呵斥走禁军,也顾不得规矩,急忙钻进马车。
车里,方嬷嬷抱着昏迷不醒的和静哭成泪人,瞧见他们哭的更凶了。
“将军。”
孙玄策一眼就看见了和静脖子上包扎的地方,他小心翼翼的抱过和静,将她搂进怀里。
“丫头。”
他心疼不已,口鼻贴着和静的头发,腮边颤抖。
承乐也上了马车,瞧见和静的模样气的眼睛都红了:“齐昭那个杂碎。”
他们守在和静身边,虽然想要将她趁机带走,但理智告诉他们不可以。
大魏现在人困马乏,不能再打仗了。
他们亲自送和静去行宫,承乐返回找谦王商量,毕竟养病不待在宫里反而送去行宫多少有些蹊跷。
谦王脑子好使,问他比较靠谱。
行宫离着邵阳不远,中午就到了,马车停下,孙玄策抱着和静下车,将她送去寝殿,便一直守在跟前,女医替和静换药他才避开,站在屋外却与齐太后安排过来‘伺候’和静的太监碰上了。
“奴才曹贵,是行宫总管,奉太后娘娘口谕,来向皇后娘娘请安,照料皇后娘娘。”
孙玄策对齐国人没有半分好感:“娘娘还在昏迷,不见生人,公公先请回吧,只是娘娘来的匆忙,许多东西都没有备下,还请公公准备好了送过来。”
他板着脸的模样十分不好惹,曹贵识趣,答应了一声就赶紧去办。
等和静换好了药,孙玄策便一直在床边守着她。
另一边,承乐回去找到谦王,一五一十的和他说清楚,谦王听完就笑了:“他们内斗了。”
“啥意思?”
谦王很有耐心:“齐昭受伤昏迷,端王让他什么时候醒,他就只能什么时候醒,之所有把郡主弄去行宫,为的就是把郡主控制在自己手里,好与大魏讲条件。
虽然,明仪不大可能会为了郡主的安危,就放弃重挫齐国的机会,可是明仪不会,不代表崇恩不会,只要崇恩施压,明仪也得考虑,端王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那他会弄死齐昭吗?”承乐比较关心这个问题:“需不需要我们推波助澜?”
谦王看看她:“不需要,齐昭死了,对大魏没好处。”
她不信!
承乐觉得谦王八成是诓她的。
“去了行宫就去了吧,留在宫里,说不定还会被误伤。”谦王很从容:“总有人能看透端王的小算盘的,到时候难免会闹起来。”
他说的这么自信,承乐也就勉强相信了,点点头就往外走。
“承乐姑娘。”谦王叫住她:“去哪?”
“嗯?行宫啊。”
谦王笑了笑:“别去了,留在这里吧。”
“为何?”承乐瞧着他。
谦王微微一笑:“兰儿已经去了,总得有人保护本王,本王担心被刺杀。”
承乐无语,人家又不是闲的,杀你干嘛?
“本王文弱,容易被杀。”谦王说的彬彬有礼:“你若不答应,本王回去找明仪告状,说你对使臣的安危视而不见。”
承乐:“......”
被迫留下,结果被谦王的乌鸦嘴说中了,入了夜,一波刺客就上门了,差点把他宰床上。
在侍卫的保护下,谦王连滚带爬的冲出屋子,差点被削了后脑袋的千钧一发之际,承乐挥起一刀擦着他的头皮剁了后面那人的脑袋。
脑袋滚在他脚边,他瘫坐在地上惊恐不已:“承乐姑娘,救命之恩,本王一定记得。”
“嗯。”承乐利索的又宰了两人,杀着杀着就离他有点远了。
谦王见状,再度连滚带爬的跑去她跟前。
刺客的势力都很强,承乐费了点功夫才把他们一波收了,认真的点了点数,她走向谦王。
“王爷没事吧?”
谦王坐在地上,彬彬有礼的温润青年此刻十分狼狈,他点点头,抱拳:“多谢承乐姑娘。”
“王爷客气了。”
说了两句话她就走人了,完全没有善后的打算。
谦王缓了一会儿,侍卫也把尸体翻找了一遍,“王爷,查不到身份。”
“查不到就算了,本王心里有数。”他站起来拍拍灰:“把尸体处理掉。”
刺杀这事,不值得闹大,而且他也有自己的打算。
行宫里,和静昏睡了很久,半夜才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神色憔悴,睁开眼睛的瞬间本能的惊慌,看清跟前的人是孙玄策后,顿时委屈不已。
“兰儿。”
孙玄策俯身抱住她,将她揽进怀里给予安慰:“没事了,我在呢。”
“呜呜呜~”和静忍不住大哭起来,哭了一会儿急急忙忙的钻出来,泪汪汪的拉起袖子看自己的守宫砂还在不在,瞧见还在,庆幸之余哭的更大声了。
她跪起来抱紧孙玄策,生怕离了他又遇到危险,孙玄策任由她抱着,被她哭的心里难受。
她哭了许久,最后是在孙玄策怀里睡着的,睡着了还紧紧抓着他的手,眼角也时不时的会滚眼泪珠子下来。
受惊又自尽,她身体虚弱的厉害,自己割在脖子上那一下,她下了必死的决心,若非嬷嬷们进去及时,她的命都保不住。
白日里喝了药,她就靠在孙玄策怀里与他一块看书,看累了就昏睡过去,醒来又不知是何时。
齐昭昏迷几日不醒,端王推说是病了,可是大臣们不信,直接请旨齐太后要见齐昭一面,齐太后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干脆不管,这越发让人疑心。
端王没错过这个机会,丧妻丧子女儿失宠之后的陈斌,被他轻轻松松的抓到把柄,直接交由刑部审问,利利索索的除掉了一个碍事的家伙。
剩下的一个,就是林清玄了。
齐昭昏迷了半个多月,林清玄就称病闭户半个多月,完全不给端王抓住自己把柄的机会。
齐太后在端王的忽悠下,下了一道监国问政的懿旨。
听说这个消息,谦王差点笑死,他悠哉悠哉的煮茶,摇着折扇心情愉悦:“哎呀呀,蠢婆娘,齐昭费尽心思才勉勉强强收回来的大权,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被送了出去,本王有点心疼齐昭了。”
他念念叨叨,没一个人理他,他也不尴尬,悠哉悠哉的品茶,还对自己的手艺赞叹了一番。
承乐与一群侍卫在后院挖雪莲果吃,一个侍卫探头看了看,转过来小声说道:“王爷嘴巴真碎,自己个儿都能叨叨一整天,把我都唠烦了。”
其他人都没空理他,挖出来一个大大的雪莲果,立刻洗洗干净切开一人一块。
驿馆的人告诉他们这玩意儿能吃还挺甜之后,他们把驿馆的地都给翻了一遍,乐此不疲。
一群人吃的正欢,谦王就悄声无息的飘过来把他们抓了个现行。
“承乐姑娘,有件事需要劳烦你。”
他很有礼貌,即便承乐相当烦他还是起身过去:“王爷请吩咐。”
“林清玄让我去看看他,你跟本王一起去。”谦王很有礼貌,生怕承乐不信,手里还拿着一张帖子:“刚送来的。”
他生怕被人宰了,承乐也不好拒绝,答应了。
跟着他出门去林清玄府上,坐在马车上,承乐实在无聊就问了一句:“王爷,先王爷能征善战,你怎么就...”弱鸡成这副鬼样子?
“我父王三十多岁就过世了。”谦王浅浅含笑:“说明练武死的早,本王防患于未然,又不是请不起侍卫。”
承乐:你放屁!
她扭头看着车窗外,再也不搭理谦王,谦王也不叨叨叨了,似乎在琢磨着什么事。
马车慢慢停下,地方到了,谦王率先下去,门前有人来接,他与人家笑盈盈的打招呼客套,承乐就一言不发的跟着,林府的人打量了她几眼,觉得她是个弱鸡,就没放在眼里。
进了林府,往来都是甲士,承乐有点明白为什么谦王觉得自己需要保护了。
就这地方,没个壮胆的,一般人还真不敢进来。
他进屋与林清玄聊天去了,承乐被拦在屋外干巴巴的站着等,与她一块等在门外的是一个青年,瘦瘦高高,看起来戾气很重。
“哈哈哈...”
屋里的笑声假的过分,承乐听着都觉得十分无聊。
瘦高青年一直在悄悄打量她,承乐却像是完全没注意他一样全程慵懒。
突然,一声极轻的瓦片碎裂声钻进了承乐的耳朵了,她扭头看过去的瞬间,青年便露出了杀气。
“喵呜~”
一只猫从屋顶跳了下来,在地上打了个滚飞快的逃离。
“这猫养的真肥。”承乐说了一句,便继续看着一个地方发呆,青年这才稍稍松懈。
屋里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这么说,谦王连皇后娘娘的安危都不管了?”
“皇后娘娘被送往行宫是太后的主意,我等不过外臣,见不到太后也无可奈何,如今太后将大权交给端王,大魏自然也是无可奈何,且,这是齐国内政,大魏不好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