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0:哥哥相当的拽
神宗瞧着他,眼睛顿时亮了。
这才是将门公子,穆珏那样的就是纨绔子弟一个,一瞧就是吃软饭的货。
穆祯抱拳半跪,声音沉稳有力:“臣穆祯,参见皇上,吾皇万岁。”
“免礼。”神宗不自觉的挺直腰板:“穆将军辛苦了。”
穆祯见礼起身,大臣们这才执礼相拜,穆祯坦然受下,这才道:“柔然已退,还请皇上过目。”
他呈上一本墨绿色的折子,首领太监急忙下来恭恭敬敬的取走。
“穆公子,多年不见了。”夏侯权依旧坐着。
在这里,只有神宗和他还有三王爷能在穆祯的跟前坐着了,就连夏侯敬都不得不站了起来。
这位威风赫赫的侯府公子,一人军功,碾压多少世家公子,他有这个资格接受百官见礼。
穆祯稍稍转过来,点了点头:“多年不见了,夏侯大人。”
客客气气的打过招呼,太监已经搬来座椅,穆祯并未立刻就坐,而是看着神宗,他不坐,其他人也不敢坐。
神宗在看他呈上的折子,上面的详细的记录了敌我伤亡,大致的战况和决策,还有所用的军需。
大殿里十分安静,夏侯敬以眼神询问夏侯权,是否继续用传位诏书作假挑事,却被夏侯权直接无视。
定北候府又不是头一次把柔然打的爹妈难认,他们家哪次赢了不是安安静静的干自己的事,连折子都懒得往盛京送,朝廷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他们家打仗了。
这次穆祯亲自来送折子,这明摆着就是针对夏侯家的。
穆祯来了,那就是定北候府插手了,再对付明仪,就是挑衅定北候府。
她现在,怎么说也是定北侯府的儿媳妇,有这座靠山在,对付她总得谨慎些。
“柔然时常兵犯漠北吗?”神宗完全不知道这件事,看着穆祯,稍有迷茫。
他看得见的折子,都是经过高维之手的,高维想让他知道的,他才会知道。
很明显,他对柔然兵犯大魏的事毫不知情。
穆祯没有多余的表情流露,肯定的回答:“是,每年秋日,兵强马壮之际,柔然就会兵犯漠北,劫掠边民,让百姓损失极大,为此,三年前,家父着令定北候府兵马,为边民迁居,三万边民尽数内迁七百里,但是,大魏疆土不可弃,为此定北候府兵马,年年巡视漠北,与柔然交战。”
神宗听得一愣一愣的:“每年?”
他怎么不知道?
这反应,穆珏都有点可怜他了。
这分明就是给高维做傀儡了,怎么会是给他媳妇做傀儡了?
真冤枉!
“是,每年。”穆祯对神宗的无知没有半分鄙视,只看神情就让人觉得他诚恳。
神宗扎心了,有点后悔刚才没暗示禁军先把高维打残。
“呵呵~”夏侯权忍不住笑了:“看来,臣到是冤枉公主了,操纵皇上的人,分明就是高维这个大奸之人。”
神宗面红耳赤,接不上话。
高维是他一手扶持的,他偷懒,所以很多事情都让高维自己做主了。
结果,今天丢人丢大发了。
451:靠实力镇场
“皇上身为九五之尊,如果事事亲力亲为,便没有臣子什么事了,高维身为丞相,有批复百官奏疏的权利,只有大事才会上报皇上,其余小事,他与大臣们商议就能解决,这并不是什么越权之举。”穆祯语气平淡:“且,区区柔然,还不配惊动的皇上,所以,定北侯府从未向朝廷递过阻敌的折子。”
柔然大国,在他这里,连提一句都不配。
“穆将军神勇,柔然大国也不放在眼里了。”夏侯敬语气酸酸的。
穆祯不语,夏侯权的脸色却有点不悦了。
三王爷看向夏侯敬:“夏侯大人若是能让柔然讨不到一次好,也可如此说话。”
被怼了,夏侯敬立马不爽了,却又无可辩驳,他没打过仗,没办法和穆祯比军功。
夏侯权起身了:“老夫有些好奇,凭定北候府一己之力,是怎么迁居三万百姓的,钱财何来?”
这个问题很敏感。
动用军饷,那是触及国法。
动用私产,这可不是小数目,定北候府的钱财来路一定会被查。
三王爷皱了眉头。
穆祯却很从容:“俘虏柔然士兵,让他们建造民舍,然后让柔然用牛羊来换,所得牛羊分于百姓,定北候府的兵马再帮忙搬家,哪里不妥吗?”
他凭实力抓俘虏充壮丁,没用朝廷一分钱,根本不虚。
夏侯权一噎,笑了:“自是没有,办的极为周到。”
穆祯点点头,坐下去了,连礼貌的搭理都没回敬一个。
神宗看着他,眼睛更亮了,几乎达到了崇拜的地步。
明明大不了几岁,为何如此厉害?
竟然连夏侯权都得给他面子。
穆祯不经意的动了动脖子,一仰头,和大梁上趴着穆珏来了个对视。
被发现了,穆珏吓了一跳,龇牙一乐,朝他挥挥手。
猥琐~
穆祯没搭理他,正襟危坐,只等着神宗问话,穆珏悻悻的把手放下,继续在大梁上趴着。
“那定北候府每年都会要军饷吗?”神宗又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朕从未看见过折子。”
这下大家都尴尬了。
定北候府要军饷是最勤快的那个,人家还只要一次,一副和你要军饷是给你面子的态度,谁敢不给?
一般遇上他们家要军饷,户部都是直接给钱的,完全不需要再多说什么,自然就没什么折子了。
“皇上。”三王爷看不下去了:“还是继续说说,传位诏书的事吧。”
穆祯都坐在这里了,你不趁着他坐镇把关键问题解决了,在这里秀什么智商下限呢?
大梁上的穆珏点点头,觉得关键时刻,的确只有三王爷还靠得住了,要是任由神宗主场,只怕会被人牵着鼻子走。
不过...
看看自家大哥,穆珏觉得他不会去开口管这件事。
他能来,就已经不容易了。
其他的,还得靠神宗自力更生,和那群大臣的同心协力了。
三王爷主动提起,夏侯权看了他一眼便坐下来。
“皇上,还是请出传位诏书,再次核验笔迹才是。“夏侯敬下意识的收敛了嚣张气焰:“否则,此事有疑。”
452:可能是先帝显灵了
赵国丈走到三王爷身边:“皇上登基,名正言顺,夏侯家执意核验传位诏书,便是质疑皇上了。”
“字迹如此相似,不查清楚,众臣不服。”夏侯敬故意多看了三王爷一眼。
穆珏一直观察着他,也清楚他们家打的什么主意了。
死咬着这件事不放,神宗越是拒绝,嫌疑就越大。
即便不能用此事扳倒明仪和神宗,但一定会让其他王爷心里有疑惑。
弘治帝膝下,除了神宗和年少的九王爷长孙兰,其他几人当初都是被议储过得。
神宗登基之后,听高维的话把自己的兄弟打压的够惨,这几个月才稍稍缓和了许多,如果挑拨了他们,那不需要夏侯家动手,只是这些王爷闹起来,都够神宗焦头烂额了。
但如果请了圣旨,那就是在扇神宗的脸,他这个皇帝还有面子吗?
大殿上再次陷入僵局,双方又开始剑拔弩张了。
穆祯静悄悄的不说话,夏侯权也不说话,神宗更是粗气都不喘,任由其他人争执的脸红脖子粗。
还吵着,禁军到了殿门口,转交了太监一个托盘,太监赶紧举着托盘上来跪下:“皇上,这是崇恩长公主吩咐人送来的东西。”
崇恩?
她这个时候让人送什么东西来?
神宗招手,首领太监赶紧把托盘送上去,他歪了歪身子一看,脑袋瓜子突然开窍了。
托盘上放了一叠纸,每张纸上面都用一模一样的笔迹写着‘长孙明仪’四个字,笔迹虽然与先帝的笔迹不同,却也有七八分的像了。
上面单独有一张纸,就写着一句话:勤加练习,小儿能习。
神宗把这张纸留下,示意首领太监把东西拿下去给群臣过目,“这个,众卿看看。”
首领太监捧着托盘让所有人一一过目,还特意在夏侯权面前停了。
“这是...”三王爷看了神宗一眼,暗自琢磨。
神宗问道:“晃眼一看,是不是很像先帝的笔迹?”
“是。”大臣们不敢撒谎。
“这是崇恩长公主在学堂寻了几个描红写字的孩童,仔细临摹下来的。”神宗胡诌:“刚学习写字的孩童,本身没有运笔的习惯,所以极容易临摹他人笔迹,但一个有自己运笔习惯的大人,却是极难去临摹其他人的笔迹。
先帝驾崩之后,銮驾回程,半个月的时间都在路上,这种情况之下,能临摹圣旨吗?能重新写一份让百官都看不出破绽的传位诏书吗?况且,当时先帝驾崩,长公主琢磨法子防人借机生乱都来不及,怎么会安心临摹?”
这话是穆珏提前教的,他加了几句就临场发挥了,所以说的贼溜。
好些大臣都被他今天的嘴皮子惊着了,暗暗思付是不是先帝显灵罩他头上了,他才会这么勇敢。
夏侯权拿起一张纸,已经相当不愉快了:“那皇上的意思,是臣伪造笔迹,嫁祸明仪了?”
“对。”神宗继续抬杠。
“噗~咳咳咳...”三王爷明显被呛着了,捂着嘴咳个不停,像是马上就能咳出一口老血。
穆祯不动声色的抿了抿唇,忍不住瞅了神宗一眼。
这话,只有自家兄弟能教出来。
453:你哥比你厉害
夏侯权深呼吸,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要不是穆祯搁这坐着,神宗此时已经被捶地上了。
敢这么说夏侯权的,第一位是他亲爹,第二位是弘治帝,第三位就是神宗了。
前两位都归西了,这位怕是也快了。
“夏侯大人是不是被人骗了?”穆祯破天荒的开口缓和。
夏侯家的势力不容小觑,定北侯府的兵力还要镇守边关,穆珏领着的那十万私军虽然勇猛,但到底未经大战洗礼,所以,不宜与夏侯家闹翻。
夏侯权接了他这个台阶,手指轻轻一叩,当即就有人跪下:“家主饶命。”
夏侯权不语,穆祯便看向神宗,神宗也看着他,还笑了笑。
穆珏嘴角抽了抽:你笑个鬼啊,说话啊,我哥在暗示你呢,夏侯权都下台阶了,你客气两句呀,你冲他笑没用啊!他不会帮你说话了!
“夏侯大人久不来盛京,这些人放纵惯了,办事都不仔细了。”还是三王爷说的话:“以至于闹出如此大的误会!”
他在最后那两字上加重语气,然后给神宗丢眼神。
神宗还在看着穆祯傻乐,完完全全的小迷弟。
三王爷:“......”
“王爷所言极是。”赵国丈硬着头皮接话:“今日闹出如此大的误会,实属不该。”
夏侯权满眼冷意:“皇上,今日是臣遭人蒙蔽了,还望皇上海涵。”
“嗯。”被他喊了一声,神宗才精神抖擞的回了神:“朕海涵着呢。”
众人:“......
夏侯权起身,冲他敷衍着抱了抱拳,却对穆祯说道:“穆将军,再会。”
“嗯。”
夏侯权先走了,完全不管神宗还没说下朝,就是不给他面子。
神宗长吁一口气,后背都已经湿透了。
首领太监忙把茶给他,他微微后靠,语气轻颤:“这早朝上的,跟做梦一样。”
首领太监接不上话,但也吓得一身冷汗。
但凡刚才夏侯权一个没忍住,皇上就要去见先帝了。
“退朝。”神宗扶着桌子站起来,腿脚软的走不动道。
首领太监赶紧宣了退朝,和其他人一块扶着神宗回去休息。
他一走,大臣们赶紧围过来和穆祯说话,他不咸不淡的应付了几句就出来了,走到半路,穆珏钻到他身边来。
“哥,如何?”
穆祯正色:“大臣们,不容易,伺候这样的皇上不容易,见风使舵更不容易,一盘散沙。”
“这样一对比,是不是觉得筱筱很厉害?”穆珏等着被夸。
穆祯停下步子:“不被保护的女人,才会格外厉害。”
穆珏噎了一下,无话可说,跟上去走了一段路才问:“对了,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快除夕了。”穆祯不经意的弯了嘴角:“我答应过你嫂嫂,回来陪她过年,年后就走。”
“哦,那你快去陆府瞧瞧吧,陆相被打了,伤的挺重,我还有事要办,等下再去找你。”
“嗯。”
他们各走各的,穆珏径直去了御书房。
神宗换了衣裳出来,坐下后腿脚还酸软了,他看着穆珏,颇有几分看不起:“你哥比你厉害。”
454:驸马爷把皇上打了
穆珏抱着手往门框上一靠:“嗯,多少年长几岁,厉害些很正常。”
“你也该成器些。”神宗准备说说他:“不要一天到晚不干正事。”
穆珏:“...皇上,你刚才说的那些词儿,可是我教的。”
“你能晓得夏侯权准备干什么的确很厉害。”神宗没否认这一点:“但你看看你哥,往那一坐,夏侯权就怂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定北侯府的兵马都是我哥管着,夏侯权能不忌惮?
他有点不耐烦了,漫不经心的拿出一根布条把袖子绑起来。
神宗毫无察觉,还喝了口茶:“多跟你哥学学,别整天不是靠着我姐姐就是靠着你家里,驸马虽然不能掌权,但你也要找点正事,游手好闲,会变成一个废物的。”
“皇上。”穆珏走到他跟前:“还记得你答应过的事吗?”
神宗抬头,疑惑的看着他:“什么事?”
“今早没让夏侯权得逞,我要打你替我媳妇出出气,现在,还要加一条,给我自己也出出气。”他一拳头朝着神宗的腮帮子甩过去:“老子帮了你,你还叨叨叨,没完没了了?”
“啊!!!”神宗惨叫。
“皇上!皇上!”
他把神宗打了,揉着手悠哉悠哉的从御书房出来,背着手就出宫了,没事人一样。
去了一趟陆府,穆珏才连夜赶去行宫给明仪报信,夏侯权肯定会有找事,吃了那么大的亏,他不反击,就颜面尽失了。
大半夜,宫里都安静下来了,首领太监提着宫灯领路,神宗换了便装一路跟着他,身后还有太监拿着各样东西安安静静的跟着。
他们去了冷宫,命看守的人开了门,进了荒芜的宫室,废弃的宫殿,断壁残垣,萧条无比,积雪覆盖之下,尽是凄凉之意。
首领太监穿过一座暗沉沉的宫殿,经过长廊,又穿过一间屋子,才远远看见亮着烛火的屋子。
神宗加快脚步过去,屋里的人听见动静赶紧开门迎驾。
“参见皇上。”伺候的人赶紧见礼。
屋里不冷,地上还铺了厚厚的毯子,虽然不比华仪阁奢华,却也舒服。
首领太监忙让人把东西都送进来让在旁伺候的太医一一查验,伺候的人也赶紧掀起厚厚的帘子让神宗进去。
“娘娘疲倦,天未黑就睡下了,今日好些,服了药没怎么吐,只是身子虚,懒懒的总无力气。”嬷嬷轻声说着,等神宗进去了就赶紧把厚厚的帘子放下来。
暖阁里暖洋洋的却不闷,舒氏半趴在被窝里,睡得很沉,神宗小心翼翼的坐下来看了看她,拉起被角把她的手放进去,安静的坐在床沿上,瞧着她不说话。
他保护不了舒氏,只能把她藏进冷宫,再安排打小就伺候自己的人过来照顾了。
首领太监掀开帘子见了一礼,神宗便起身出去,在这悄悄伺候的太医都过来了。
“娘娘的身子如何?”
“娘娘身子虚弱,需要慢慢调理才是。”太医忙把药方呈上:“这是曾大夫留下的药方,已经配药给娘娘服用了。”
455:人家好喜欢
神宗认真的看了一遍:“仔细伺候着,若有半点马虎,朕必严惩不贷。”
太医赶紧应声:“是,微臣不敢。”
神宗没待太久,怕被人发现,嘱咐嬷嬷仔细伺候着就走了。
“把给朕做饭的厨子送一个过来,专门照料饮食。”神宗还是不放心:“除了厨子做的,其他东西,不能送给她吃。”
首领太监应道:“皇上放心吧,奴才会安排妥当的。”
他陪着神宗回去,一路上再避开宫里的其他人,静悄悄的不惊动禁军。
又是一夜大雪,穆珏赶到行宫的时候,风雪小了不少。
这里地热,处处温泉,以至于寒冬腊月都有绿意。
赶去找明仪,还没到屋子跟前,他就在一片空荡荡的雪地上瞧见她了。
白狐皮短袄,石榴长裙,她拿着一把弓,正聚精会神的对准百步开外的箭靶。
“咻!”
羽箭急速飞出,正中靶心!
“公主好厉害。”还没痊愈的承乐坐在一旁喝彩:“再来再来。”
明仪得意的弯了弯嘴角,又拿了一支羽箭,再次对准箭靶。
承乐安安静静的等着她放箭,明仪却突然转个方向,对准不远处的穆珏,松开弓弦。
承乐惊得顿时坐直了身子,穆珏却站在那里动都没动。
羽箭擦着他的耳边飞过,正中他身后的指头粗细的一截树枝,树枝抖动,掉了不少积雪下来,落了他一身。
“小郎君。”明仪拿着弓箭笑盈盈的看着他:“我的箭法如何?”
穆珏拍拍落在身上的雪走了过来,不满的嘟囔:“弄我一身。”
承乐忙起身见礼,穆珏抬抬手示意她坐着,他走到明仪面前,双手背在身后弯着嘴角问:“猜猜看结果如何。”
“我已经知道了。”她把弓放下,伸手环住穆珏的小细腰:“那些话,是你教的对不对?”
穆珏多了几分得意:“小意思,不值一提。”
“小郎君真厉害。”她微微踮起脚凑近穆珏:“人家好喜欢,怎么办?”
穆珏心里痒痒了:“咳~那单独聊聊呗。”
“你先休息。”明仪大大方方的在他嘴角亲了一下:“这眼底都乌青了,很久没睡觉了对不对?”
她不提,穆珏险些忘了,微微低头蹭着她,语气委屈巴巴:“三天了,没睡,好累。”
“那快去休息。”明仪拉着他回去:“先好好休息。”
她的脚还没好利索,穆珏直接把她抱起带回去。
差不多行宫里的人都起身了,宫里才传了消息出来。
赵秋容在梳妆,传话的太监就侯在屏风外面禀报:“皇上已经把皇贵妃贬为庶人打入冷宫了,也没追封夏侯氏皇后,只追封了琼妃,但是高大人和陆大人被打伤了。”
“舒氏身怀龙嗣,身子又弱。”赵秋容看着铜镜里面的自己:“让人好好照顾着,别把脏东西再混进去了,另外,皇上身边伺候的人少了,从本宫的陪嫁里面选几个靠谱的安排过去。”
“是。”唐嬷嬷应了声,让小太监先出去。
宫女掀开帘子进来:“娘娘,唐公公来送梅花了。”
456:书香门第唐公公
门外进来一个修长的身影。
“奴才,给娘娘折了梅花。”
赵秋容回头瞧了瞧,隔着屏风问道:“唐公公,不知白梅可开了?”
“尚未,等梅花开了,奴才再给娘娘折来。”回答的声音很清冷,没有多余的情绪。
丫鬟把梅花接过来放进瓶子里,送花的人也就走了。
“娘娘,奴婢听说,这个唐公公原是书香门第的公子,只因为家中获罪,才被施了宫刑送到行宫来做奴才的。”丫鬟语气遗憾:“性子清冷,一直管着行宫里的花花草草,这里的总管太监看他不顺眼,若不是那日娘娘夸了一句梅花开得好,随手指了他,让每日送些梅花过来,只怕他又要被打了。”
赵秋容挑了一朵小小的绢花戴在发间:“书香门第的公子?犯了什么罪,怎么会被施了宫刑呢?”
“说来也是冤孽,唐公公全名唐可寅,只因他父亲私藏的一幅画犯了监礼司的忌讳,所以被问罪了。”唐嬷嬷瞧了瞧她的妆容:“监礼司那些人,娘娘也是知道的,一个个手段残忍。
这唐公子原也有心上人,都准备成亲了,唐家出事,唐公子为了不牵连她,与她解除了婚约,谁知那位小姐却被高知元聘了去做妾,因为忘不了唐公子,被高知元知道了,本该发配的唐公子就被监礼司悄悄施了宫刑丢来这行宫做杂役。”
赵秋容稍稍诧异:“这事还与高知元有关系?是他哪位妾室?”
“那位小姐进门没几日就自戕了。”唐嬷嬷十分可惜:“也是个可怜人。”
赵秋容轻叹:“这其中,竟然还有这样的事,监礼司害了不少人呢。”
“监礼司本该听令于皇上才是,原先都是监管百官是否贪污渎职的,可是皇上登基之后,舒氏侍宠,让巴结自己的人掌握了大权,才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唐嬷嬷扶着她小心翼翼的去溜达:“这些年,监礼司帮高维铲除了多少政敌,若不是那些世家大族扳不倒,只怕高维早就只手遮天了。”
赵秋容扶着肚子走到门口,微微掀开一角帘子瞧着外面的大雪:“和静可回来了?”
“不曾呢,郡主离开后并没有回来。”唐嬷嬷怕她吹着,把帘子往下拉了拉:“护国公也快下葬了,如今护国公府上下问罪,能送殡的只有大驸马和郡主了,只怕要在盛京耽搁些日子吧。”
赵秋容放下帘子回来坐下:“兰儿的腿如何了?”
“太医照看着呢,说日日泡着温泉药浴,好多了,只是大冬天的受了伤,只怕会进了寒,以后遇寒就腿疼。”
“可惜了,他们兄妹俩的身子本来就不好,如今还这样了。”赵秋容抱着手炉沉默了一会儿:“那淳贵太妃呢?”
唐嬷嬷站在一旁:“来这里之后好多了,也不常哭了,只是那日奴婢过去问安,她说十公主越发贪玩,来了行宫之后日日出去,极少在跟前陪她,她也不知道郡十公主都出外面玩什么,让奴婢找个严厉的嬷嬷,好好管教十公主才是。”
457:懒得管神宗
“这个年纪,正是喜欢玩闹的时候,行宫也没什么规矩,由她去吧,只是让人伺候好了。”赵秋容若有所思:“若是将来所托非人,学的懂事了,就再也不会这样了。”
瞧她这副模样,唐嬷嬷十分心疼:“娘娘,听说驸马爷来了,娘娘可要过去公主那里,问问驸马爷皇上的情况?”
“有什么好问的?”赵秋容心不在焉:“再说,姐姐和六驸马也有好些日子没见,定然有许多的话要说,我这个时候过去明显不合适。”
她也没那份闲心管神宗。
唐嬷嬷想了想:“那...”
“去院子里走走吧。”她站起来:“透透气,这行宫不错,我仔细逛逛。”
唐嬷嬷放心多了,忙把貂裘给她穿上,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出去。
行宫依山而建,台阶不少,游廊环绕,殿宇重重,三尺宽的水渠从山顶蜿蜒而下,里面的温泉水热气袅袅,水渠两边都还有绿油油的花草,梅花也开得好,红的白的零零散散的点缀在各处。
赵秋容走了几处,站在台阶上看着眼下的行宫,笑道:“这地方不错,就是台阶太多了些。”
“娘娘小心些,路滑。”唐嬷嬷扶着她继续走,到了一处半山腰的暖阁才停住。
暖阁视野开阔,窗上都是薄薄的琉璃片,赵秋容看了一眼奢华的主座,走去旁边的地方坐下。
“这座行宫是太祖所建,听闻当年,太祖爷每到冬日就会过来避寒,这座暖阁就是太祖爷处理政务的地方。”唐嬷嬷忙让人把手炉换了:“只是先帝在幽州行宫出事,便没有皇上离宫的事了。”
赵秋容看着主座:“大魏自建国开始,称得上是雄主的只有太祖和先帝了,只不过,一个开启了外戚干政权臣治国,一个挥刀结束大魏乱象,也不知道皇上能不能守得住先帝遗愿。”
唐嬷嬷不敢接话,只是安静的伺候着。
“你们干嘛?”暖阁后面突然传出一声男人的怒喝。
几个小太监在外面打架,围殴一个年轻人:“按住他,快!按住他。”
赵秋容起身去看,唐嬷嬷也赶紧过去。
暖阁后面是一个缓坡,年轻人滚了下去,撞在树上,还没起身就被几个小太监按着狂揍。
年轻人奋力爬起,一脚把一个小太监踹下了缓坡,然后和另一个扭打在一起,其他小太监来抓他,他被打的很惨。
“住手!”唐嬷嬷出声呵斥,赶紧走了出去。
看见唐嬷嬷,他们都赶紧跪在地上,唯有那个年轻人,爬起来摇摇晃晃的站着,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然后发现了暖阁里的赵秋容。
她静悄悄的站在琉璃片后,一袭宫装,端庄华贵,清秀的眉眼说不上惊艳,却温柔似水,清明透彻,如同一幅丹青般静默含蓄,让人几欲细细窥看。
唐嬷嬷站在外面冷脸呵斥:“大胆,竟敢惊扰皇后娘娘!”
她骂了一句,年轻人这才跪下,却也不像奴才一样匍匐,而是半跪着,一只手还撑着膝盖。
大家公子?
赵秋容看出来了。
唐嬷嬷看了一眼年轻人,问道:“你是做什么的?”
458:罪奴唐玉
年轻人不说话,小太监赶紧回答:“禀嬷嬷,他是这里的杂役罪奴。”
“杂役罪奴?”唐嬷嬷皱了眉头:“叫什么名字?为何在此打闹?”
年轻人依旧不说话,一脸戾气防备,颇有几分不卑不亢。
小太监趁机告状:“他叫唐玉,是太监唐可寅的弟弟,兄弟两个都是罪奴,他哥哥挨了刀子,现在要把他抓去挨刀子,他却不从,抓了好多次了,每次都跑了。”
唐家人?
唐嬷嬷下意识的往暖阁瞧了瞧:“这点事都做不好,没用的东西。”
她在训斥,年轻人却依旧不卑不亢。
赵秋容坐下休息,没一会儿唐嬷嬷才把他们都骂走了进来:“这行宫无人管束,真是够乱的。”
“他哥哥行刑的时候他没事,怎么突然就要把他也行刑了?”赵秋容不经意的问道:“别是这里的总管报私仇吧。”
唐嬷嬷道:“奴婢问过了,先前,唐公公行刑的时候,把所有的钱都给了总管,才保下他弟弟唐玉,而且行宫也没来贵人,所以总管也就没管过。
但唐玉到底是个正常男人,如今行宫来了娘娘公主和太妃,总是不方便,唐公公又得娘娘指了每日送花,所以总管心里不痛快了,就拿他兄弟下手。”
赵秋容皱眉:“都是奴才,这般内斗做什么?我看那年轻人也是弱冠的年岁了,这个时候行刑,岂非让他去死?你传我的话,让他去做行宫的守卫,监礼司经手的案子,没几件不是冤枉的,犯不着断了人家的香火。”
“娘娘心善,奴婢这就去吩咐。”唐嬷嬷出去了一趟,进来就道:“娘娘,该用膳了,回去吧。”
她扶着赵秋容回去,没一会儿膳食就送来了。
明仪宫里,膳食也送来了,她和承乐在隔壁吃,穆珏在卧室睡觉。
喝了口汤,明仪突然问道:“今天,是白娴出嫁的日子吧?”
“嗯。”承乐吃了口菜:“就是今日,此时,应该正出门呢。”
此时,白家。
一身喜服的白娴被五花大绑从房间里面拽了出来,嘴巴被塞住,她哭的满脸是泪,呜呜呜的发不出声音,只看着自己的亲娘白夫人求救。
白夫人在一旁哭,帮不了她什么,还被妾室挤眉弄眼的嗤笑掖酸。
“哭什么哭?”白老爷没有半分心疼:“大喜的日子,尽做些晦气的事情。”
白娴想跪下求求他,却被嬷嬷死死的拽着往外走,白夫人要跟上去,还被扇了一耳光。
她被抓回来就一直关在家里,白夫人托人去鹿京求老太君,也被人拦了回来。
穆珏要报复她,就不会给她机会求救。
白老爷不会经营家业,早些年过继承了外祖家的姓,就与本家疏离了,他又作风不正,手足间早就淡漠,况且这次为了钱财与屠夫结亲不是光彩的事,所以连宾客都没请,也只在大门口挂了红绸应付。
王屠夫已经在门口接亲了,看白家这么敷衍,脸色很难看,吹吹打打都不乐意,冷着脸站在门口,直到白娴被拉出来,他瞧见模样了才稍稍高兴,让人塞进马车就走,完全不搭理白老爷。
459:白娴被抹脖子了
本就是续弦,王屠夫也没弄多大的阵仗,他给了白老爷那么多钱,早已经认定白娴是自己买来的了,在马车上就开始动手动脚,白娴喊不出来,吓得满脸是泪,越发怯弱。
幸好,在他把手伸进衣服之前,到他家了。
王屠夫捏捏她的脸,跳下马车把她扛进家门,他的街坊四邻到是来了,都在外面,白娴觉得他应该是不会胡来的。
结果,王屠夫把她丢在床上就粗暴的撕扯她的衣裳裙子,白娴惊恐万分,拼命挣扎,但还是被王屠夫粗鲁的扑了上来。
太久没碰女人了,王屠夫粗鲁的像是发了疯的野牛,如果不是屋外的人喊他喝酒,他根本舍不得起来。
提着裤子应着声出去,白娴痴呆了一样躺在凌乱的被褥里。
“呕~”她忍不住吐了,却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是一阵阵的恶心。
听着外面粗鲁的叫喊和划拳斥骂,白娴疯了一样坐起来,顾不上满身狼狈,跌跌撞撞的拿到剪刀,一边流泪一边尝试着把绳子剪了。
“需要帮忙吗?”
屋里突然出现的声音让她惊出一身冷汗,扭头看见不知何时进来的夏月。
见她手里拿着短刀,白娴瘫软在地上不知所措:“别杀我,别杀我...”
“真是可怜啊,年纪还小吧,那个老男人油腻恶心,瞧着就反胃,可惜了。”夏月挥刀就要刺下去。
白娴大喊:“别杀我,我表嫂是明仪公主,别杀我。”
夏月的刀在她鼻梁前停住,弯下来,看着她:“那又如何?人家不会管你。”
“我...我...”白娴牙关哆嗦:“我想报仇。”
她不知道夏月是什么人,但是她听到明仪的名字能停下刀,白娴就想赌一把。
她不想死,一直都不想。
“报仇?”夏月笑了:“就凭你,你觉得你能怎么报仇?你能接近她?”
白娴咽了咽唾沫:“我能,你放了我,我去定北侯府求救,老太君会心软收留我的,真的,求你不要杀我。”
“好。”夏月收了刀子:“我不杀你,但你要杀了长孙明仪。”
白娴有些不敢相信她这么痛快就答应了,一时还有些恍然,嘴上却不敢耽误工夫:“是,我一定...”
她没把话说完,脖子上就开了一道血口,夏月的胳膊也多了一抹尖锐的刺痛。
“少主。”她迅速转身跪下,脸色微微惊慌。
白娴面色扭曲的倒在了地上,她的脖子就削了,一时间死不了,但这更痛苦,血水会呛死她。
夏侯雍面色阴沉的站在窗口,剑尖抵在了夏月的眉心,面无表情的划了一道血口出来,夏月脸色煞白,完全不敢动。
温热的血顺着她的鼻梁流下来,血腥味浓重的刺鼻。
“滚回陇西。”
他还得留着夏月在夏侯权面前做戏呢,不能随便杀,就只能撵走了。
他离开的悄声无息,连屋外的人都没惊动,夏月捂住自己的伤口,起身上腿软了一下,踉踉跄跄的也赶紧离开。
半醉的王屠夫被人怂恿,进来拉白娴出去,摇摇晃晃的一进来,看见她躺在地上骂骂咧咧的上前,一脚蹬在她肩上,白娴翻了个身,滋血的脖子露了出来。
“啊!!!”王屠夫吓得惨叫,酒醒了。
460:大权臣唐可寅上线
行宫。
夜色笼罩了下来,明仪换了打扮,照常舒舒服服的泡温泉。
承乐还没好利索,她也没来,只让嬷嬷伺候。
“三王爷传了话过来,说冷宫周边也安排好了,不会让舒氏出事,皇上身边也仔细照料着,皇后娘娘也安排了自己的陪嫁过去,都是可信的人,公主可以放心了。”
明仪往脖子上拍了拍水:“皇后这里也不能马虎,这行宫里的人规矩极差,可知总管无能,你明日去告诉唐嬷嬷,与她一块寻个会办事太监,把总管换了。”
“是,奴婢记下了。”嬷嬷侯在一旁:“其实,这次的事也是舒氏自己倒霉,就连皇后娘娘都离着琼妃远远的,她偏要去招惹,结果把自己害成这副模样,添了这么多的乱。”
明仪勾了勾唇角:“老八不适合做皇上,舒氏也不适合做宠妃,自然连连出错,若只是像兰儿一样做个逍遥王爷,只怕他们会更好,能力担不起责任,才会处处踩坑添乱。”
“公主对舒氏也算是上心了,比高维好太多,高维一看舒氏要被贬入冷宫,就半句话都不和他说了。”嬷嬷十分不屑:“不过倒是有点好处,皇上现在似乎也不怎么信任高维了。”
明仪笑起来:“穆祯一来,皇上晓得自己这些年被架空了,哪里还会相信他?”
她抬了抬手,丫鬟赶紧把青玉盏给她,她尝了一口,眉梢微微一挑:“这东西不错,先前没吃过。”
“这是行宫里一个太监自己弄得,用梅花上的积雪煮茶,再和热牛乳混在一起,放些蜂蜜在里头,口味独特,所以来孝敬公主的。”
明仪又喝了一口:“嗯,倒是手巧,赏吧。”
“是。”丫鬟起身出去。
屋外,唐可寅跪在地上,丫鬟出来给了他一把银子:“拿着,公主赏的。”
他立刻抬起双手接过,大声喊道:“奴才唐可寅,多谢公主赏赐。”
他的声音挺大,明仪听见了,稍稍侧身问:“唐可寅?倒是个会来事的。”她又喝了一口东西,把青玉盏放下随口道:“就让他顶替行宫总管吧。”
嬷嬷提醒道:“公主,此人是罪奴。”
“无事。”明仪满不在乎:“有本事就行了。”
嬷嬷点头:“是。”
她亲自出去了一趟,看着没走的唐可寅,暗道此人的确有心计,直接来明仪跟前惹眼:“起来吧,唐总管。”
唐可寅一点也不诧异,大大方方的谢恩:“奴才多谢公主提拔。”
他伏在地上,听见由远及近来了脚步声,刚要直起来的身子立马再度趴了下去。
门外的人都赶紧见礼:“驸马爷。”
穆珏点了点头就进去了,里面伺候的人都赶紧退了出来,唐可寅这才识趣的退下。
“你可看见门外跪着的人了?”明仪趴在池子边:“竟然能打听到我泡温泉的时候喜欢喝东西,特意准备了新奇的玩意儿,谢恩的时候还高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这毛遂自荐的本事不小呢。”
461:驸马爷作妖谁能抵得住
穆珏蹲下来笑看着她:“你赏他什么了?”
“赏他做了个总管。”明仪往他脸上弹水:“来这好些日子了,这总管无能我也看出来了,虽说待不了多久就走,但是我在这里待着就不舒服。”
穆珏害羞了:“一块洗啊~”
“还不下来。”明仪转过去背对着他,羞得老脸一红。
自从和他吵了架,她都好久没搭理他了。
身后事窸窸窣窣的脱衣服的声音,他麻溜的下来了,身板健壮了不少,抓起明仪就往怀里抱。
“先冷静。”明仪赶紧躲开:“你都脏出分界线了,快自己搓搓先,我离你远点。”
她一脸嫌弃的躲去另一边,靠着池岸旁观穆珏搓澡。
“你去陇西有什么趣事吗?”
他摇摇头:“没有,挺烦的,陇西那地方,我要怎么形容呢?唔...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噗~”明仪忍不住笑喷了:“为何?”
他往身上泼了些水,继续搓着:“夏侯权看着挺拽,其实就是外强中干的货,我个人觉得他还不如夏侯雍呢,估计是他爹太强势了,所以把亲儿子压得喘不过来气,所以才看起来凶神恶煞,其实没什么出众的本事。
陇西氏族最多,大街上随便抓一个卖耗子药的,说不定都是谁谁谁家的旁支,这样的地方精明人不少,谁有本事一眼就看出来了,虽然先前夏侯权重伤夏侯家内乱,杀了不少血亲,但这只是单纯的狠辣,完全没有谋算。
包括这次用你的笔迹闹事,真的是破绽百出,如果换做是我,我不会像他一样傻乎乎的直接摊牌,我会先让人造势,先伪造一封传位遗诏,宣称是从先帝的陵墓里盗出来的,先帝陵墓被盗,这件事就足够吸引人。
如果再加上传位圣旨造假,那事情就会更大,这么大的事,百姓们一定奔走相告,先弄个沸沸扬扬,而且他还有一个致命的缺点,他没有选一个确定的棋子,比如说大王爷三王爷五王爷这样年长有权的,他的棋子太笼统了。
假设,他直接把传位诏书写成是给大王爷的,那完全不需要夏侯家先出面的,大王爷就能把朝廷搅个天翻地覆,然后等你和大王爷两败俱伤的时候,夏侯权再拿着你的笔迹出现,给你做诏书作假的铁证,那你就真的凉凉了,口诛笔伐都能逼死你,皇上也会变得名不正言不顺,朝廷离心。”
“嗯...”明仪瞅着他:“那可真是庆幸,夏侯权要是真像你说的这么做,那我岂不是就供桌上了?”
穆珏龇牙笑:“不会,我会救你的。”
“真想淹死你。“她噘了噘嘴:“把我说的怪心慌的。
穆珏飘了一个眼神过来:“心慌?那我给你揉揉。”
他欢欢喜喜的过来,一头扎进水里,吓得明仪急忙把腿缩起来。
“哗啦!”他冒出来了,已经到了跟前。
俊俏的脸上挂满水珠,身上还湿漉漉的,胳膊撑着池岸,眼睛亮晶晶的瞧着明仪。
“水里,还是罗汉床?”
462:有点费人
明仪被他看得心里的鹿群都撞死了,“水里脏,飘着你的垢泥。”
“呸,瞎说。”
他一把抱起明仪,水淋淋的把她带走。
躺在罗汉床上,明仪已经记不清自己荼蘼了多少次了。
她软软的陷在毯子里,脑袋微微偏着,头发被汗水黏在了脸上,面色潮红,眼睛湿漉漉的已经无力聚起光彩。
穆珏轻轻的把她抱起来下了水,暖意袭来,她越发没有力气,靠在穆珏怀里,眼皮重的难以撑开。
舀了些水淋在她身上,穆珏低头瞧着她,得意的笑了笑,抱住她往下滑了滑,静悄悄的泡在水里等她恢复力气。
自己把她折腾坏了,如果不在热水里泡一泡,她会生病的。
“爷。”屋外来人了。
穆珏微微背过身子挡住明仪:“说。”
“夏侯雍到盛京了,陇西大军停在了渭东边界,段玉柏已经在警惕着了。”
“知道了。”穆珏帮她理了理头皮,仔仔细细替她洗干净,这才抱起来回到罗汉床。
这里有被褥之类的东西,可以过夜,外面太冷,还下着雪,明仪现在虚弱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他也舍不得把她抱回房间去折腾。
就在罗汉床上睡下,她窝在穆珏怀里沉沉的睡着,穆珏抱着她,不多时也有点困了。
在这里对付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他们俩都没醒呢,嬷嬷已经领着丫鬟进来了,轻手轻脚,不敢打扰,静悄悄的把脏衣服都收走,再把干净衣裳都放在桌上,这才退了下去。
穆珏醒的时候明仪依旧没醒,窝在他怀里缠着他,大清早的,险些让他忍不住再去要她几次,费了大力气忍住,轻轻拿开她的手起来。
穿戴好衣裳,穆珏过去亲了亲她,这才去洗漱。
明仪醒的时候是在自己房间里,她完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回来的,身上的衣服穿得妥妥当当,承乐也在屋里陪着了。
睁开眼睛恍惚了好久她才坐起来,浑身酸疼,脑袋里面昏昏涨涨:“承乐,我好难受,好像是魂飞了。”
“公主,你这叫贪吃过度了。”承乐在一旁淡定的烤着米饼:“这已经是午后了。”
明仪一脸懵:“午后了?穆珏呢?”
“驸马爷去看九王爷了。”承乐拿了一个烤好的米饼,直接沾了白糖就吃,美滋滋的一脸享受:“然后皇后娘娘还过来了,结果你睡着喊都喊不醒,奴婢就请她先回去了。”
明仪捂脸:“不是吧。”
为什么她每次和穆珏那啥,都会莫名其妙的被好多人撞见?
“公主。”承乐吃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你要不要洗洗脸起来吃两口?”
明仪目光呆滞的看看她,果断起来洗漱过去凑一口吃的。
“好饿。”她披了大裘就窝在小榻上吃米饼:“我告诉你哦,以后嫁人别找比自己小的,太能闹腾了,有点费人。”
承乐扫了一眼她衣领里面那密密麻麻的痕迹:“嗯,看出来了。”
“我发现一件事。”明仪愤愤不平的咬了一口米饼:“自从我把那小子办了,我就没有生龙活虎过!”
463:唐可寅上位
承乐叼着米饼不说话,她怕自己一嘴瓢就给明仪拆台了。
“驸马爷。”
穆珏回来了。
他大步进来,穿着葱白色的冬衣,还系着一件毛茸茸的狐皮短袄,看了明仪一眼就先把衣服换了:“醒了,吃饭了吗?”
“还没有呢。”明仪应了一声,转过来就问承乐:“有没有感觉他长高了,也壮了。”
承乐点点头:“是有点,蹿高了不少呢。”
“啧~“明仪砸吧了一下:“这得长成什么样啊?”
穆珏过来坐她身边,十分自觉的抱住她的腰:“你还没换衣裳?不冷吗?”
明仪把自己吃剩的米饼喂了他一口:“屋里暖和,倒也不冷,兰儿怎么样了?”
“还不错,能下地走几步了。”穆珏细心的替她拢了拢衣裳遮住脖子上的痕迹:“只是,日后天寒下雨的大概都会腿疼。”
明仪垂落眉眼,怔了一下才拿了米饼放在地笼上烤着。
承乐插过话:“驸马爷,昨日大公主送来的那些模仿先帝字迹的东西都是哪里找的?”
“和静自己写的。”穆珏看见嬷嬷端了饭菜上来,便起身去拿了明仪的厚衣服过来,让她穿上方便吃东西:“只是,这事不能声张,否则又要牵扯出来护国公遗书的事了。”
明仪把衣裳穿好:“护国公府该定罪了吧。”
“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我去陆相府上的时候,正好刑部的尚书也在,就告诉他不能打草惊蛇,否则拖着拖着,只怕会让夏侯权使什么歪门邪道的招数给扳回去了。”
饭菜放在桌上,承乐行了礼离开回自己屋里,她还没好,这些日子都不用在跟前伺候。
吃了饭,明仪刚把自己收拾利索嬷嬷就来报:“公主,唐总管来请安了。”
“传吧。”她依旧坐在镜前,挖了一点羊脂膏出来抹在手背上。
唐可寅弓着背进来,揽袍跪下:“奴才参见公主。”
“你新官上任,要料理的事不会少,心里可有什么打算了?”明仪根本不和他废话,也不施恩做架,只关心他能不能办实事。
唐可寅跪着,完全不抬头偷看:“奴才觉得应当先整肃规矩,守卫不得随意出入宫室,以防龃龉龌龊之事,再者就是清点整个行宫的物品,堵住偷盗变卖的贼手,最后,就是重新分配各处宫女太监,让他们各司其职。”
“那你先去做吧。”明仪出来了,唐可寅只看得见一双精美的绣鞋从自己面前走过,绣鞋上缀着的珍珠,一颗就足够寻常百姓家一年的吃穿用度。
他跪行着换了个方向,依旧不敢抬头看明仪。
“本宫知道,你是罪奴,但是既然都已经进了行宫,那就都是一样的。”明仪站在地笼旁暖手:“把事情做好吧。”
唐可寅应声:“奴才一定竭尽心力。”
明仪没再说话,唐可寅这才退下。
他到了门口,正好与进来的穆珏撞上,唐可寅立刻弯下腰见礼:“奴才拜见驸马爷。”
“嗯。”穆珏看了他一眼蹦进去:“你猜我捕到什么了?”
464:懒得搭理神宗
他满身少年气,进屋之后还在说话。
唐可寅细细的听了几句,退着步子离开。
在大魏,明仪长公主比皇上还要尊贵,为此拜见过明仪,他立刻带着准备好的梅花,亲自给赵秋容送去。
一列守卫从前方走过,看见他立马停下来见礼:“唐总管。”
唐可寅目不斜视的走过,守卫队里,唐玉想都没想就追了上去。
“哥。”他拉住唐可寅:“你自己说的,傲骨不能丢,你为什么还要去巴结那个六公主?”
唐可寅停下来,清冷气质与唐玉的桀骜不驯有着天壤之别,他看向唐玉,眼中无光,如同深潭:“不活着怎么报仇?不抓住这个机会怎么报仇?一直是罪奴就能报仇了吗?
明仪长公主一句话就能让你我翻身,这是机会,难道你想一辈子在这里做罪奴?一辈子让人欺辱压制?一辈子活得战战兢兢?一辈子记着满门血仇不报?”
唐玉答不上来:“可是...”
“没有可是。”这下换唐可寅拉住他:“我现在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你随我一块去,昨日,皇后娘娘一句话救下你,趁这个机会,你去跟前露脸。”
唐玉被他拽着过去,一块到了赵秋容的殿外,兄弟俩规规矩矩的侯在雪地里。
唐嬷嬷出来了:“唐总管,请进来吧。”
唐可寅赶紧进去,屋里很暖,赵秋容正漫不经心的把手里的书放下,两手抱住手炉瞧着他。
“奴才唐可寅,参见皇后娘娘。”他依旧是揽袍跪下:“皇后娘娘与公主提拔,奴才才能做了行宫总管,奴才一定细心办差,整肃内纪。”
赵秋容微微点了点头:“你是书香门第出身,公主指了你做总管,那便是信你的能力,好好办事就可,这梅花就不必劳累的送过来了。”
“是,昨日奴才的兄弟被娘娘所救,今日特意过来谢恩。”他依旧跪在地上。
赵秋容往屋外瞧了瞧,隔着朦胧的窗纸,雪地上果然站着一个守卫。
她看出去的时候,守卫正抬头。
唐玉看得见她,而且大胆的不藏不躲。
“咳咳!”门外的太监咳了一声。
唐玉这才抱拳见礼,然后跪下来磕头。
“你们兄弟两都在行宫,也能互相有个照应了。”赵秋容重新拿起书:“去忙吧,不必在跟前伺候,只是淳贵太妃和九王爷那边,定要仔细留心些,还有十公主那里,也要安排妥当了才是。”
“是,奴才一定安排仔细。”唐可寅站起来,退着步子出去。
唐嬷嬷问道:“再过几日就是除夕了,娘娘可要回宫?”
“回去做什么?”赵秋容把心思都放在了书上:“在这里多好,每日里看看书散散步,清清静静的无人打扰,回去了,一大堆的事。”
唐嬷嬷晓得她是不想看见神宗,也就顺着她的意思:“那奴婢就吩咐唐总管,早些准备年节的事,也不知公主要不要回去。”
“你让唐可寅把年节送人的礼物都准备好。”赵秋容细细想了想:“这是姐姐大婚后第一次过年,必定是要去定北候府去的,如今承乐身子没好,其他人办事我也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