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0:去公主面前装可怜
他抬手作势要打人,想了想又忍了下去。
“我在渭东已经调查过了,夏侯雍的确让人给段家送过钱财,但是段大人拒收之后,他们也把东西拿走了。”穆珏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一字一句都沉稳有力:“真正让段家出事的,是段玉柏送回盛京的那一份折子。
因为那份折子,高维才安排王震到渭东去的,他们本来不知道这件事,只是想借着夏侯雍来渭东的消息,敲打段家父子,是段家父子自己交代了夏侯雍行贿的事,才会让王震抓到把柄,我去检查过尸体,的确是自杀,但不知道他为何会自杀。”
定北侯沉思起来:“你可告诉公主了?”
“不曾,我想等查清楚了再告诉她。”穆珏悄悄揉了揉膝盖:“不过,我觉得,段大人怎么死的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还段家清白,让段玉柏继续镇守渭东,他现在和夏侯家已经有了杀父之仇,只要筱筱替他平冤,他就能死心塌地的守着渭东。”
定北侯点头:“的确是这个意思,如今,就看公主如何替段家洗净冤屈了。”
“还有一件事,爹,徐家向夏侯家投诚,我在想,是不是该清一清徐家在鹿京的根基了?”穆珏微微抬眼,清澈的眼睛里隐隐带着狠绝:“傅家与徐家走的极近,傅家还想过拉拢华府呢。”
定北侯垂眼不答,想了一阵念念叨叨的琢磨着走了出去。
穆珏立刻回头喊:“爹,我...”
“跪着!”这语气,一丝商量的地步都没有。
穆珏气馁,直接坐在了地上,书房里没地笼,不一会儿他就冻得扛不住了,起来跑去书房里的小榻上趴着,把熊皮褥子盖在身上,眼睛一闭就睡着了。
“爷~爷~”阿元鬼鬼祟祟的蹲在小榻边。
穆珏掀开眼皮,瞧见天快亮了,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嗯。”
“侯爷出门了,让你滚回盛京去公主面前待着,别在鹿京杵着扎他眼睛。”
穆珏黑了脸:“原话?”
“嗯,一个字没改。”
穆珏有点扎心了,以前他可是家里的宝贝呢,可成了亲就啥都不是了,还遭嫌弃。
爬起来,伸伸懒腰,他疼的倒吸一口凉气龇牙咧嘴:“去,给我准备一辆马车,再弄点鸡血过来。”
“爷要去公主面前装可怜吗?”阿元一眼就把他的小心思看透了:“属下这就去。”
他们一本正经的出了门,脚底生风的赶去盛京,在城门口就扮上了。
应穆珏的要求,王离安排了七八个监礼司的爪牙跟着他,还在城门口近距离围观了一下他扮惨。
看他把鸡血往自己身上弄,爪牙非常热心的指导:“驸马爷,你把血弄一个地方,腿上啊背上的都行,别到处泼,用刑的时候,能让你满身是血的只能是皮鞭了,你身上没血痕,若到处都是血,显得有点假了。”
穆珏想了想:“弄腿上不行,我要是想抱抱她或者跟着四处转也不方便,弄背上...倒是有几条血痕在,但也不至于出血啊。”
“爷~”阿元把马鞭递过来:“属下帮你再抽几下。”
361:你演的好生尴尬
穆珏:“......”
爪牙:“......”
这家伙肯定是脑子坏了。
“就洒在背上,别洒多了,几滴就好。”穆珏无视了他,把鸡血交给经验丰富的爪牙,爪牙立刻帮他洒在衣服上,等洒好了,穆珏趴在马车上‘哎哟哎哟’的装了两声。
“驸马爷,你再喊惨点。”爪牙给他学:“哎哟~疼死我了。”
穆珏学了一遍,把自己恶心坏了:“这个调调有点贱,我还是自己发挥吧,走,回去。”
阿元赶紧帮他赶马车。
明仪还没睡醒呢,嬷嬷们就开门了,她懵逼的看着穆珏被抬进来放在身边趴着,有点没搞清状况。
“小郎君,你这是...废了?”
穆珏吸鼻子:“我被打了,全家上阵把我打了,我好可怜。”
一块打的?听着好假。
“真的好可怜哦。”明仪揪起他的衣领往里面瞅:“我瞧瞧打成什么样了。”
穆珏一抬胳膊搂住她:“肉都打烂了,反正我要和你一块躺着养伤了。”
“那你挪个地方。”明仪踹了他一脚:“你去小榻上待着。”
他不愿意了:“为什么?这床那么大。”
“哪有夫妻俩躺一块养病的?何况还有女医进来呢。”明仪拍拍他:“你被打了,但一定不重,我都晓得你在演戏了,那就挪个窝,我配合你,你也配合配合我呀。”
穆珏哼了一声,抱住她翻身躺下,让她趴在自己身上,抱着她的腰哼哼:“你拆穿我做什么?”
“演的一点都不像。”明仪捏住他的脸:“你想怎么诓我来着?”
穆珏笑看着她:“想骗你心软,和我多亲近。”
“略~打你哪了?”她趴下去一些,和穆珏抵着额头:“是不是下手很重?”
他凑近亲了明仪一下,勾着唇摇摇头:“是我活该,该打,我不该像从前一样,生气了就发火的,该陪着你,确保你无事才对。”
“我现在又没事了,说那些做什么?”明仪垂眼笑了笑:“让祖母她们担心这么久,我本该回去探望的,可是,段家的事没着落,护国公府的兵权也没着落,我还不能回去。”
穆珏让她靠在自己肩上,轻轻抱住她:“没事,知道你事情多回不去,而且你现在不能远行,所以才把我撵回来陪着你的,所以不着急。”
“嗯。”明仪安安心心的趴他身上,打算再眯一会儿。
结果嬷嬷进来了:“公主,大公主来了。”
明仪抬头:“她来做什么?”
“我去看看吧。”穆珏小心翼翼的把她放下去:“你再睡会儿。”
明仪拉住他:“不用,她定是有事情与我说,你别出面去找麻烦了,替我梳妆。”
她换了一身暗红色的衣裳,外面穿一件白狐皮的褂子,发髻挽起,戴一朵红色的牡丹绢花,立刻变得华贵尊荣。
抱着手炉面不改色的出去,到了正堂,大公主看见她并未站起来,明仪也没打招呼,径直过去坐下,地笼移到她们跟前,伺候的人就赶紧退下了。
“做个交换。”大公主率先开口:“我这里有王震陷害段家的证据。”
明仪抬眼:“条件呢?”
“护国公府的兵权,给我。”
362:似乎可以啃一啃了
“你要兵权做什么?”明仪看着她。
“我自然是有我的用处。”大公主崇恩拿出一张叠好的纸:“我知道,你能拿到的证据,顶多证明段家是无辜的,最后的结局,也不过是定王震一个失职之罪罢了,但我这里的东西,能够让你把高维的权利再度瓜分。”
高维不无辜,连她都看得出来。
明仪把信拿过来扫了一眼:“你是为了和静?”
她不语,那便是了,除了丈夫和女儿,谁能让她这般筹谋操心?
“即便没有兵权,我也可以保证,和静的婚嫁由你做主,任何人不能过问。”明仪把信放在桌上:“但你给了我这么大的人情,我自然会还,你寻一个可靠的人,我就把兵权给你。”
崇恩起身:“明日,我把人给你。”
她风风火火的走了,明仪看着桌上的信,叫来嬷嬷让她把东西送去给陆相。
“她很防备护国公府的其他人?”穆珏溜达着进来。
明仪笑道:“大驸马天生体胖庸和,偏偏又是长子,出身就注定要承袭爵位,他的两位弟弟自然是不服气,后来他成了驸马,爵位就顺到了二房三房的头上,他们自然小人得志。
大公主只有和静一个女儿,看她和大驸马的意思,也是不打算再生一个了,那这唯一的女儿就是他们俩的命根子,自然是要为她做打算的,我本打算让二房拿到兵权,顺势把兵权给大王爷。
可现在,既然大公主有心争夺,那给她也无妨,只要脱了夏侯家的手就足够了,何况,她给出的条件很诱人,高维的权利实在太大了,的确该好好地分一分了。”
穆珏坐下:“难不成,护国公府还会利用和静的婚事?”
“这可是最难说的。”明仪烟嘴打了个哈欠:“护国公夫人不是好东西,她视大公主母女为眼中钉,心心念念的让和静嫁给她的娘家人,好利用大公主的身份,为自己的娘家铺路,坏得很,所以大公主要兵权,我也乐意给,反正,她只是用来增加底气的,并不会用来做其他的事。”
穆珏点点头:“困了就再去睡会儿。”
“那你抱我回去。”明仪窝在椅子上。
穆珏起身过来:“那你可小心了,我要是把你摔了,砸出大坑概不负责。”
“你敢,把我摔了就打死你。”
穆珏把她抱起来,看她笑盈盈的似乎恢复了些许精神,觉得似乎可以啃一啃了。
这样一想,他立刻脚底生风。
“你是不是打主意了?”明仪很是警惕:“我告诉你,有小心思先收收,我伤着呢,禁不住你折腾。”
穆珏微微噘嘴:“我就亲亲。”
“哟哟哟~我就亲亲和我就蹭蹭有区别吗?”明仪戳他:“想都不要想,给我伤口扯裂开了,我肢解了你。”
他黑了脸,不兴奋了,慢腾腾的蜗牛爬一样挪步子。
那方,大公主回到府上,大驸马也刚刚送了和静去学堂回来,见她已经在家里就问:“成了没?”
363:皇后就是个管家
“嗯。”崇恩喝了口茶:“让我们推荐一个人就可以了。”
大驸马松了口气:“她点头了就好,看来那东西有用的。”
“自然是有用的,高维坐大,与武将勾结这样的事情,皇上都能因为舒妃一句话而不去追查,明仪自然是是要把高维除掉的,把兵权给我,我拿着也不过是为了将来和静寻亲的时候能有个底气,也做不了什么。”
“那你打算选谁呢?”大驸马也坐下来:“可有人选了?”
崇恩细想了一阵:“我觉得老七不错。”
“七王爷?”大驸马有些诧异,想不通。
“给自家人,总比给外人强,何况,明仪想把兵权收回来,她没为难我,我也不为难她。”崇恩看向大驸马:“你别多心。”
大驸马憨憨的笑了笑:“七王爷可比我那两个兄弟靠谱,我看得懂,真让他们继承了兵权,只怕连富贵也保不住,自己造作就算了,还会算计我们家,没那个必要。”
“算你识相。”崇恩给他递了一个橘子:“吃过了出去走走,我到老七府上去一趟。”
有她给的消息,第二天早朝,陆相就把所有东西整理好把高维和王震参了,段玉柏羁押上朝,当堂对峙。
后宫,神宗以舒妃有孕辛苦,免了她早起请安的规矩,然后一连几日没过来凤来殿,赵秋容干脆免了所有妃嫔请安,自己也每日睡到自然醒,不早起折腾了。
已经是冬月下旬,大雪一日没停过,她醒了也没起身,靠在床上抱着手炉。
唐嬷嬷在一旁伺候着,等宫女把补品送来了,立刻过去端过来:“这些日子,奴婢一直盯着芷兰轩那边,那夏侯婕妤的脸色是越来越差了,娘娘,要不去看看?”
“她身边有夏侯家安排的人照顾着,我们去了,若出事了岂不是赖在了我们头上?”赵秋容喝了些东西:“让人盯紧些吧,对了,舒妃还在吐吗?”
唐嬷嬷点点头,不太愿意提起她:“太医说,舒妃孕吐的厉害,什么东西也吃不下,前两日御膳房的厨子自作聪明进了一道牛乳糕,结果让舒妃闻见,把早膳都给吐干净了,皇上晓得之后,重重罚了他们,而且,听太医说,就连安胎药舒妃也喝不进去,如今整个人清瘦了大半。”
“那么严重?”赵秋容有些疑惑:“按理说不应该的,她的身子一向强健,没这么娇气的。”
唐嬷嬷随口道:“大概是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吧。”
“唔...”赵秋容仔细想了想:“你去与姐姐说一声,就说请曾大夫和太医院正到舒妃殿里好好查查,衣食住行都搜一遍,宫里不干净的手段太多了,难保是有什么下流招数呢。”
唐嬷嬷点头,却也有些不情愿:“娘娘自己还有着身子呢,何必为她操心,她仗着皇上宠爱,这些日子都不过来了。”
“皇后不就是个管家吗?”赵秋容语气淡淡的:“而且,我难受的时候不想见人,只想躺着,只怕她也是这样,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我还是懂的,你吩咐太医院正,多少得调理着身子,别总让皇上操心。”
364:夸小叔子很棒
“奴婢记下了,娘娘放心吧。”
“娘娘。”另一个嬷嬷进来:“和静郡主来请安。”
赵秋容笑起来:“让她进来吧。”
和静进来,一身粉白相间的冬衣,头上的两个小发髻上还都系着毛茸茸的绒球,天气冷,她白白净净的脸上,鼻尖被冻的微微发红。
“舅母。”和静行礼才过来:“好些日子不曾进宫来给舅母请安了,今日下学早,特地来看看舅母,舅母可还好?”
赵秋容让她坐下:“都好,天气冷,你娘呢?”
“我娘昨日出门崴了脚,近日在家里休息呢,已经请太医看过了,不妨事。”和静把东西拿出来:“我娘让我给舅母带句话,说六姨已经答应,如果我祖父不适出了事,那护国公府的兵权就交给七舅舅管着。”
赵秋容微微一愣笑道:“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你娘,既然她已经和姐姐商议好了,那我也会告知自己的娘家的。”
“嗯嗯嗯。”
“对了,你小舅舅可回来了?”
和静摇头:“六姨让他去渭东迎段大人的棺椁回来,还得有些日子呢。”
“那你可去过九王府了?”赵秋容把点心给她:“贵太妃没事吧。”
和静还是摇摇头:“贵太妃极其伤心,哭晕过去了好多次,小姨一直照顾着,我去过两次,帮不上忙,不过三姨去看过,她还埋怨六姨没去呢,不过被三姨夫骂了。”
“你六姨事情多。”赵秋容摸摸她的脸:“你小姨身子不好,贵太妃的身子也不好,让你娘得空了多去看看,还有段府也是。”
“是。“和静起身:“那我先回去了。”
赵秋容笑盈盈的点头:“去吧。”
唐嬷嬷也把换了炭的手炉拿回来了,交代宫女和太监仔细跟着。
等她走了,唐嬷嬷才疑惑的进来:“这护国公在六公主府上摔倒之后一病不起,护国公府没闹,这人也一直没好,还没断气呢,怎么就就算计着兵权了。”
“护国公居心不良,勾结夏侯家,仗着自己的是开国功臣,一直给姐姐添乱,这样的人的确留不得。”赵秋容掀开被子起身:“护国公府没闹,大概是夏侯家的意思,想的还不是等他死了,好把兵权抢到手上。
只是大公主掺和进来,倒有些出乎意料,不过,把兵权给了七王爷倒也合适,七王爷虽然和皇上年岁相当,办事却很有主见,比皇上靠谱多了。”
唐嬷嬷赶紧让她别说,“娘娘,在生气也不该如此才是,毕竟那是王爷。”
夸神宗的兄弟,还是年纪差不多的兄弟,这要是让神宗听见了会怎么想?
“说句实话罢了。”赵秋容披了衣裳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大雪,一下就看见了正朝这边走过来的龙辇。
唐嬷嬷也看见了,高兴的不行:“皇上下朝就来看望娘娘,可知是想着娘娘的,奴婢去准备皇上喜欢的米酒汤圆。”
她笑盈盈的出去,给神宗见了礼就赶紧去准备着。
神宗一身风雪的进来,看见站在窗边没有梳妆的赵秋容,微微愣了一下才把大裘丢给首领太监,拢着袖口走到地笼边上取暖。
365:神宗献殷勤
“臣妾给皇上请安。”赵秋容的态度不冷不热,屈了屈膝就敷衍掉了。
神宗悄悄看了她一眼:“好些日子不曾过来了,皇后的身子越发沉重了,六个月了,可会闹腾了?”
“臣妾半个月前新作的衣裳,宽松了。”赵秋容不想搭理他,身子重了,她吃不好睡不好,也没先前那份耐心了,特别是被神宗变脸狗一样呲了一顿后。
神宗稍稍尴尬:“今日早朝,陆相举证,段家的确是被冤枉的,王震公报私仇,已经问罪,原因是她女儿迷恋段玉柏多年,也曾让媒人上门提过,结果被段家拒绝,于是,他女儿伤心过度病故了。”
他看看赵秋容,见赵秋容没什么反应。
“高维私自派人过去,未经朝廷商议,所以也被问罪,由丞相贬为副相,着陆相改任丞相之位,领三省六部尽数归拢陆相节制。”神宗走过来,抬手摸摸她的肚子:“你说得对,高维的嫌疑不小。”
赵秋容垂眼:“皇上既然处罚了高大人,那该去华仪阁,与舒妃说一声才是,臣妾听闻舒妃被孩子折腾的很厉害,所以让唐嬷嬷去传了姐姐府上的曾大夫,请他与太医院正一块入宫替舒妃诊治。”
“你有心了。”神宗带她过去坐下:“既然都入宫了,便给你也仔细瞧瞧。”
他殷勤的有些离奇,赵秋容有点不适应,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如今,宫里有孕的妃嫔共计三位,不防请曾大夫和太医院正都看看,毕竟夏侯婕妤的孩子,也有四个月了。”
提起夏侯华琼,神宗就有些不大爽快:“让她在芷兰轩自生自灭就是了。”
“她腹中到底是皇上的子嗣。”赵秋容说话还是轻轻的:“若是对她不管不问,岂不是更加给了夏侯家插手后宫的理由吗?”
神宗瞧了她一眼:“你做主就是了。”
赵秋容放心了,她记得明仪的安排,盯着夏侯华琼,她在兽场受了惊,尔后还只让夏侯家的神医照料,这里面一定是有蹊跷的。
让曾大夫和太医院正同时诊治,也好看看她的孩子还在不在了。
神宗坐了一会儿就走了,他去华仪阁看舒妃。
赵秋容请曾大夫和太医院正会诊的事情也在后宫传开了,知道消息,芷兰轩的人都慌了。
夏侯华琼躺在床上,赵秋容免了所有妃嫔请安,给了她很大的机会,她胎象不稳,才四个月就已经在熏艾保胎了,这些日子,她能躺着就觉得不会起来走动。
夏侯夫人留下的金嬷嬷还算是镇定,眼珠子一转就有了法子:“娘娘的胎象不稳,若是真让他们把了脉,那必然是会暴露的,称病又有刻意的嫌疑,该当着皇上的面假意出事才好。”
“怎么假意出事?”夏侯华琼蔫蔫的没精神:“后宫诸人避我如蛇蝎,谁都不来搭理我,先前去给皇后请安,凤来殿的人也打理的处处周到,根本抓不到纰漏。”
金嬷嬷面相威严,听她说完就一句:“娘娘放心就是,这件事奴婢有安排。”
“随你们吧。”
366:上门找事去了
她不上心。
第二日曾大夫入宫,先行去了凤来殿给皇后诊脉,然后才去了华仪阁。
神宗没来,为此曾大夫一走,赵秋容就卸了妆容宫装,穿着寝衣在殿里瞎溜达。
“娘娘。”跟着去华仪阁的嬷嬷回来了:“华仪阁的确有事,在舒贵妃的枕头被子里都找出了不干净的东西,曾大夫说,先前在六公主府上也翻着了,还是六公主警觉,才没上套。”
赵秋容顿时:“姐姐也被算计过?那怎么没听她说过呢?”
“六公主经历的事多了去了,事事都说也烦。”唐嬷嬷扶她坐下:“奴婢问过曾大夫,他说鹿京的日子清闲,又是夏日,六公主犯懒不怎么动弹,也烦油腻,他也想过是不是有喜了,八成那个时候被人晓得了去算计的,可后来承乐姑娘她们问了才晓得,那些东西,大概是准备大婚的时候就掺进去了。”
赵秋容听着心里发毛:“这害人的手段,还真是无孔不入,那现在怎么样了?”
“舒妃宫里的人都被皇上罚了,说是要拖去监礼司一个个仔细查问。”唐嬷嬷把手炉给她抱着:“上次小红枕的时候就已经出过问题了,这些还出问题,那些伺候的人不上心。”
赵秋容轻叹:“山楂糕的事发生时,我就晓得那些人不上心了,舒妃是宫女出身,只有一个娟若对她最是忠心,可娟若也不过是个宫女,一朝跟了得宠的主子,在奴才里面都成姐姐了,心思一点也不细。
而且,要在宫里立足,得有可靠的掌事嬷嬷才是,可是,姐姐给她安排的人她不信,我给她安排的人她也不信,只让娟若做了个掌事宫女,到底不能管束住宫里的人,而且,皇上时常宿在她那里,人多杂乱的。
对了,可让曾大夫给皇上也看看了?”
“看过来,那东西制人昏睡,皇上身子疲惫便是那东西祸害的,如今已经让曾大夫亲自调理了,不过皇上安抚好了贵妃,就亲自带着人去了芷兰轩,看样子,是要到芷兰轩去闹事了。”
赵秋容心道不好:“夏侯家固然可恶,但现在并不适合处置芷兰轩那位,姐姐还没好,又才出了段家的事,高维被贬必然会闹起来,今日谁在宫里?”
“六驸马应该在。”唐嬷嬷也晓得不能由着神宗的性子来:“六公主在家里待得无趣,让他进宫寻几本书,此时大概还没走呢。”
“那快去请他,直接到芷兰轩去,你亲自去,快些。”赵秋容催着她快走,唐嬷嬷也赶紧小跑着去找穆珏。
芷兰轩,神宗带着带着一群太医气势汹汹的朝这边过来,芷兰轩的人都已经慌了。
这里的伺候的人都被先前的胡嬷嬷打骂的胆战心惊,好不容易盼到她被明仪丢去喂熊了,结果补缺的金嬷嬷更是一个厉害角色,不怒自威,从不打骂人,却让人十分惧怕。
神宗还没到,她已经把整个芷兰轩的人都召集起来了,脸色威武,扫过她们:“娘娘的凤钗不见了,你们谁拿了?”
367:给她们演戏的机会
宫女们吓得瑟瑟发抖,一个个缩着肩膀低着头不敢出声。
金嬷嬷扫过她们,抬手指了三个平日里总喜欢聚在一起嚼舌根的宫女:“她们,打。”
她一发话,早就被她镇住的太监立刻动手,不敢求情,直接把人按在地上,抄起木棍就是一通乱打,宫女连连惨叫,其他人更会吓得脸色都变了。
大雪天的惨叫成这副模样,从芷兰轩外走过的其他宫人都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
神宗来到门外,首领太监听着里面的声音也吓得不敢出声了,他看了看神宗,犹豫着要不要扶神宗下辇。
“皇上。”曾大夫拢着袖子说道:“芷兰轩在惩罚宫人,这般惨叫,是会惊动婕妤的胎象的。”
太医院正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晓得他是在提醒神宗,里面的人在掩人耳目。
神宗不语,阴沉着脸坐在龙辇上,像是听戏一般,耐心的听着。
他没有现在就进去的意思,其他人猜不到他在打什么主意。
舒妃殿里查出不干净的东西,嫌疑最大的就是夏侯家,他气势汹汹的过来找夏侯华琼,现在却停住了。
如同,在给里面的人做戏的机会。
平白无故挨打的三个宫女,有一个吐出一大口血,趴在雪地里已经一动不动,可太监们根本不敢停下来,即便是晓得这样下去她会死,也不敢让自己这个时候挤出一丝善良。
另外两个宫女也快不行,趴在地上,满脸是血,嘴里吐出血泡,嘟囔着求饶。
金嬷嬷面不改色,看着她们没有一丝动容,目光扫过其他人,依旧严厉:“娘娘的凤钗呢?再不交出来,也是这样的下场。”
无人敢应答,个个瑟瑟发抖。
宫里的人都知道芷兰轩的差事是最难做的,一不小心就会把命丢在这里。
殿里,夏侯华琼冷漠的瞧着雪地里的三个宫女,面上没有一丝动容,她消瘦了很多,只有小腹微微隆起,她摸了摸,轻问:“皇上来了吗?”
“该来了。”在门口等着应话的嬷嬷赶紧进来:“娘娘休息吧。”
她没动,在自己的肚子上摸了一圈:“才四个月,就见红多次了,趁此机会掉了也好,省的将来受罪。”
嬷嬷垂眉不语,过来扶她去休息。
“别碰我。”她怒斥,嬷嬷不敢动了。
金嬷嬷听见动静进来,示意嬷嬷下去,自己过来到夏侯华琼身边:“娘娘,身子为重,这孩子能多保一日,也能多与娘娘多一日的母子情分,毕竟娘娘以后,不大可能再有孩子了。”
夏侯华琼心里凉凉的能结冰:“我才十五岁啊,何必与我说这样的话呢?”
“奴婢只是如实说。”金嬷嬷扶住她:“娘娘快去休息吧,地上凉,站久了你身子会不适的。”
夏侯华琼不走,而是直勾勾的盯着窗外:“来了。”
“皇上驾到!”外面一声高唱。
金嬷嬷看去,神宗正大步流星的进来,她立刻出去,夏侯华琼依旧在屋里站着,但神宗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她看着,心里一缩,腹中顿时疼痛。
368:你也有点招蜂引蝶了
“嚯~真热闹!”
是穆珏,唐嬷嬷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他,又把他带来了芷兰轩看热闹。
他在被打的三个宫女面前蹲下,一点也不嫌弃的探了探鼻息,抬眼看着动手的那几个太监笑了一下,利索的在宫女身上点了几下。
“抬走吧,多喝点姜汤养养。”
首领太监给颜色,打人的太监赶紧丢了棍子把人扶走。
“参见皇上。”金嬷嬷到跟前见礼,眼睛却特意看了穆珏一眼。
神宗好对付,这位可就不好对付。
“人呢?”神宗连名字都不想喊出来:“惊胎了?”
金嬷嬷低着头:“娘娘的凤钗丢了,奴婢正在责问宫人,可娘娘心善,方才在里面呵止了奴婢,不小心惊了胎,正休息着呢。”
“正好,太医来了,去看看。”神宗完全没有进去的意思,他就站在雪地里。
首领太监忙领着太医院正和曾大夫进去,结果刚上台阶,夏侯华琼走了出来。
她穿的很单薄,憔悴的不行,站在门口,目光炯炯的瞧着穆珏。
穆珏离着神宗不远,月白色的棉袍,墨色的狐皮短袄,头发束起,系着一条黑色绣白鹤的抹额,清风明月一般,抱手在怀,正在看戏。
虽然被他怼过打过无视过,但初见他时留下的好印象,足够让夏侯华琼忘记他所有的不好了。
她盯着穆珏瞧,没有避讳,认真的如同在与自己的情郎对视。
“还能出来。”神宗微微回头朝穆珏看了一眼,后撩一脚把身后的太监往边上踹了踹,正好把穆珏挡住:“看来没什么大问题。”
夏侯华琼看了他一眼,行尸走肉一般走向穆珏,仰头看着他,弄得穆珏一头雾水。
“穆公子。”她的神情和第一次见穆珏时一样:“孩子保不住了,出血了,我好怕。”
这话好比一记惊雷,所有人都惊了。
后妃无视皇上去找驸马说这话。
什么意思?
神宗转身看着她,也不表态,依旧是看戏的心态。
金嬷嬷却着急了,急忙过来扶着夏侯华琼:“呀,娘娘惊胎,怎么见红了呢?”
她又要把夏侯华琼扶进去,可夏侯华琼甩开了她的手,依旧看着穆珏。
“她们不让我出来,我都没有做主的权利,我被幽禁了,我想出去,出宫去,我想回家,好不好?”她一把抓住穆珏,完全不管自己裙下的血:“你带我出去好不好?穆公子。”
金嬷嬷立马把她拉开:“娘娘,你糊涂了。”
她跟着夏侯夫人见过不少大场面,但面对夏侯华琼当着神宗的面和穆珏拉拉扯扯还说些胡话的事,着实有点应付不过来。
几个嬷嬷把夏侯华琼强拉了进去,首领太监看了神宗一眼,立马带着太医院正和曾大夫进去。
“怎么?你们...”神宗完全没发怒,还挺好奇的看着穆珏。
穆珏面无表情坦坦荡荡:“皇上应该晓得,我把她打了的事吧,就是杀夏侯吉那次。”
神宗点点头:“那她八成有点毛病,你也有点招蜂引蝶了,朕会告诉姐姐一声的。”
穆珏:“...你没管好自己的女人干我毛事啊?”
369:撩不到的驸马爷
怼神宗的人挺多,但是给神宗爆粗口的人,穆珏是头一个。
跟着神宗的人一下子就沉默了。
“切~”神宗没生气,白了他一眼转回来。
殿里,太医院正和曾大夫已经给夏侯华琼把脉了,金嬷嬷站在一旁,看着木头人一样的夏侯华琼,威严的脸上稍有的出现了一丝不安。
太医院正脸色凝重,退到一旁看着曾大夫,曾大夫随意摸了摸就说道:“娘娘只是动了胎气,并无大碍,但需要静养才是。”
“当真?”夏侯华琼看着他,满脸都是不信:“我要听真话。”
曾大夫起身:“老夫说的就是真话,娘娘安心静养,有神医为娘娘调理,不会有事的。”
金嬷嬷松了口气,她不管曾大夫说的是真是假,但只要他说了夏侯华琼的胎没事,就足够了。
“安心静养?”夏侯华琼面带讥讽:“你让穆公子进来,他亲口说一句让我安心静养,我便养着。”
金嬷嬷皱眉:“娘娘。”
她有些不明白夏侯华琼好端端的怎么会这么倔强的盯上穆珏了,那可是夏侯家的眼中钉,而且,他现在是明仪的驸马,没事招惹他做什么?
曾大夫拢着手微微垂眼:“那娘娘就多动动吧,静养也不必了,驸马爷是定不会进来的。”
“你那么确定?”夏侯华琼拍拍肚子:“去问问再说。”
她执意要见穆珏,而且敢拿肚子里的孩子来赌气。
太医院正不解,见曾大夫出去了,急忙跟上,趁着还没见到神宗,急忙就问:“老师,婕妤的胎分明保不住了。”
“他们想保住,那我们就顺着他们的意思好了。”曾大夫微微眯着眼似笑非笑:“别让人家难堪。”
太医院正微微一愣,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却也没再继续多问。
出了殿,神宗和穆珏都已经挪到了廊下站着,他还是不乐意踏进殿里半步,宁可在冷风里面吹着。
“皇上,婕妤娘娘受惊,胎象不稳,需要静养。”太医院正垂着眼:“但是,婕妤想见驸马爷。”
穆珏负手看雪,完全不等神宗表态就道:“不去,爱治不治。”
果然如此。
太医院正不说话了。
“既然受惊,那就好好休息着静养吧。”神宗有点待不住了,说完就走,一句嘱咐都没有。
他对夏侯华琼的态度很恶劣,在夏侯夫人面前都没故意掩藏过,其他人也并不觉得稀奇。
出了芷兰轩,神宗没坐龙辇,反倒是叫上穆珏一块走回去,曾大夫和太医院正也跟着。
“她的胎真的没问题?”神宗很不甘心:“那日在兽场,似乎很不对劲呀。”
太医院正说道:“的确不对劲,婕妤的胎,熬不到下个月,一旦小产,子息无望。”
“那你们为何那样说?”神宗有点后悔了,早知道他就该进去刺激夏侯华琼一顿,直接掉了那个孩子,以绝后患。
那个孩子如果活着,只要生下来,他就得玩完,而且他的其他孩子也都得玩完。
穆珏慢悠悠的踩着雪,漫不经心的提到;“若是因为其他人小产的,那就是给夏侯家把柄了。”
370:不要扒拉我
神宗看了他一眼,稍稍靠近了一些:“可她现在这样,与姐姐有关系啊。”
“谁说的?证据呢?”穆珏反问:“没人请她到兽场去,也没人拦着她不走,是她自己待在那里,被自己的嬷嬷一声惨叫吓成这样的,和公主有什么关系?公主还带病作陪呢。”
神宗张了张嘴,接不上话。
他没让穆珏出宫,反倒是领着他去了御书房,往内殿的小榻上一缩,一聊又是到傍晚,宫门落钥前,穆珏出宫。
明仪已经沐浴休息着了,听见响动才掀起罗帐,看着他微微不悦:“大清早进宫去寻书,说好的早些回来让我解闷,你倒好,天黑了才回来。”
“进宫吃了个瓜。”他过来坐下就在明仪脸上一亲:“你就闲了一天啊?”
明仪歪歪的躺着:“嗯,看小丫鬟堆雪人去了,天冷,哪也不想去,承乐也还不能起床,我和她坐了一会儿,她困了我就没事干了。”
穆珏趴下来托起下巴凑着她:“你弟找我聊天去了。”
“他和你聊让我觉得倍感稀奇。”明仪刮刮他的喉结:“说什么了?”
穆珏愣了一下意味深长的笑起来:“随便聊聊呗。”他把靴子一蹬就蹭上来了:“他问我,为什么皇后不愿意搭理他了。”
“...他是犯贱了吗?”明仪无语冷漠:“皇后对他热情的时候,他板着个脸装大爷,三句话有两句半都是气人的,现在皇后有着身孕只想静养,他又觉得被无视了,什么毛病?”
穆珏贴过去蹭蹭她的鼻尖:“我差点就这么说了,我问他怎么突然关心皇后娘娘了,不是应该多多关心舒妃嘛,他说什么,舒妃遇事拿不了主意,皇后娘娘还能提上两句。”
“觉得他更贱了,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明仪翻了个白眼,捏着穆珏的鼻尖把他提开一些:“他去芷兰轩了?”
“嗯,去了。”穆珏又凑过来,拉着明仪的手让她挠自己的喉结:“夏侯华琼的情况不是很好,你就不怕他们家找个孩子来顶替?狸猫换太子的事毕竟也是发生过的。”
明仪笑盈盈的给他挠:“这样更好,混淆皇室血脉,只要他们敢做,我就敢找麻烦了,不然,名不正言不顺,总有鸡贼跳出来唧唧歪歪。”
“筱筱。”穆珏的脸微微泛红:“你都把我挠热了。”
他扒拉明仪,还腻腻歪歪的蹭她。
“我还没好呢。”明仪把他的脑袋推开:“出去溜达一圈就好了。”
他不干,执意把头怼过来贴着她,手脚到是老实了不少。
挤一块睡了一夜,一晚上没挪窝的明仪,骨头酸痛的都麻木了,她勉强翻身趴在床上,待了一会儿又翻了个身回来,又待了一会儿,再次翻回去趴着。
“你是烙饼吗?”穆珏穿戴好了站在床边笑看和她:“起来走走”
她闭着眼睛摇摇头:“我好像是残废了,躺着特别难受,可是起来了更难受。”
“你是懒毛病犯了。”穆珏拿了她的衣裳就凑上去:“带你出去走走,换换气。”
371:带着零食去吃瓜
“驸马爷。”嬷嬷进门了又赶紧退出去,站在门口说道:“大臣们罢朝了。”
明仪翘起脑袋:“为何?”
“高维贬官,寒门大臣闹了起来,全都跪在宫门口为高维含冤。”
明仪笑了一下:“自寻死路。”
“我有点怀疑高维是怎么混到这一步的。”穆珏给她穿衣裳:“昨天闹起来,还可以说是出于正义,这隔了一晚上闹事,分明就是被连夜拉拢说服的,他这么一闹,皇上不忌惮才怪。”
明仪眉梢微挑:“忌惮?难说,有个词叫臭味相投,还有个词叫好了伤疤忘了疼,你等着吧,马上,高维就到宫门口认罪去了,他向来擅长把自己撇个干干净净,即让皇上晓得他多么有声威,又让自己落了个忠臣无辜的名声。”
“真是...狡猾。”穆珏蹲下来给她穿鞋:“那要不要去看看?”
明仪想了想:“去呀,虽然是看了千百遍的戏码了,但作为观众,最起码的职业操守我得有,人家愿意演,我就要去捧场。”
她动身了,被穆珏抱出大门塞进马车,风风火火的到了宫门口,幸好闹事的大臣还跪着,嬷嬷们赶紧把东西都搬下来,生怕耽误了自家公主看戏。
青绸大伞挡着雪,两把藤椅,两块熊皮褥子,一尊小泥炉,一只铜壶,一方小桌,一坛子米酒,两个青铜地笼。
一身正义给高维含冤的大臣们都扭头看着他们,一时搞不清状况,慷慨激昂的陈词也停了,就连宫门口的守卫,也一个个看向这边。
等东西都备好了,嬷嬷这才到马车边请人。
穆珏撩开车帘,看了所有人一眼,微微含笑利索的跳下马车,衣袍一甩,转身伸手扶明仪。
那一抹烈焰红裙微微露出一角,好些人心里就犯虚了。
明仪长公主来了,今日这事有点玄乎了。
舒妃那个大嘴巴早把明仪受伤的时候传出去了,但好些人都不确定,只是见她数日不曾露面才信了一二,今日才敢来宫门口为高维伸冤的。
结果,她竟然出门了,而且看着气色还不错。
浓密的头发梳着高高的发髻,一朵正红色的牡丹堆纱宫花缀在上面,两只翡翠赤金珠的步摇,眉间花钿,朱唇玉颜,一身红裙,披了个雪白无杂的狐裘,抱着手炉,站在车辕上,目光扫了他们一眼。
好些人都赶紧低下头,跪行着转过来磕头:“参见长公主。”
明仪扶着穆珏的手下车,踩着雪,衣裙迆地,不紧不慢的走到藤椅边,穆珏扶着她坐下后,自己也坐下了,二郎腿一搭,轻松散漫。
“继续。”明仪拨了拨手炉:“本宫就看看。”
无人说话,就连方才慷慨激昂的人都没声了。
见状,高知元起身走了出来,抬手作揖才道:“公主,家父冤枉。”
“哪里冤枉?”明仪正眼都没看他:“别和我说,对宫里面说,我就看看,无视我。”
高知元微微皱眉,被明仪的态度刺激到了。
她针对高维,所以每一次高家闹事,她都要来看看,次次不落,回回到场。
让人烦得很。
372:小小反击一把
宫门开着,可是里面并没人出来,高知元很清楚,神宗是不会露面的。
他禁不住百官逼迫,怯弱只会让他任人摆布,等事情过了,他自己慢慢琢磨才晓得该怎么解决,但很多时候都来不及了。
所以,关键就是明仪。
高知元看着她,她却已经在和穆珏商量着米酒里面要不要放点红枣和姜片了,俨然是把这里当做戏场。
宫里,神宗静静的坐在大殿龙椅上,陆相和其他大臣都本分的待在自己的位置上,谁也不说话,安静的气息稍重都能听个清楚。
“你能不能压制住他...把刑部的人换成陆相的,你就知道能不能驱动高维了。”
几天前,明仪说的话还没忘记,事情就真的发生了。
神宗心里发毛,想起高维平日里恭谨的模样,只觉得脊背一阵阵发凉。
他没有外戚支持,所以扶持了寒门大臣,并且对高维一路提拔,用他来遏制了其他皇亲国戚,他一直以为自己能够控制高维,以为寒门大臣都会以自己为尊的。
可结果并不是,明仪对高维打压多年,甚至不惜与他争执隔阂,他不懂,只觉得明仪插手过甚,在明仪怀疑高维不忠的时候,他也不信。
可今天,这一巴掌算是结结实实扇在了他的脸上,他昨日亲口贬了高维,那些人若是敬着自己,也不会与自己唱反调,可他们唱了,而且个个为高维含冤。
这不是明明白白的表示,他们为了高维,可以不在乎他这个皇帝?在他们看来,高维比他这个皇帝更值得去追随?
神宗越想越气,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了。
“皇上。”陆相打破了沉寂:“段家的冤屈已经洗刷,段玉柏请旨折返渭东戍守。”
大臣不齐他就开始商议国事,坦坦荡荡的无视了那群抱团的寒门大臣。
神宗静默了一阵:“让他去吧,在安排一个人同去协助,可有人选?”
“皇上。”有大臣提议:“臣提议,君伯长孙宏,可上任,毕竟是先帝子嗣,守卫大魏江山也是应尽之责。”
陆相冷着脸问:“长孙宏性子暴戾,喜怒无常,因执迷不悟,才被一贬在贬,这样的人去了渭东,只怕会成了陇西信使,若真要先帝子嗣戍守,臣以为,七王爷才是恰当人选。”
长孙宏和夏侯家的关系不言而喻,渭东又靠近夏侯家,他这么说,其他人无力反驳,只是都被他直白的怀疑弄得十分尴尬。
“长孙宏执迷不悟,接连犯错,朕有心念在兄弟之情,对他宽大处理,可他知错不改,朕也不愿意用大魏安危冒险。”神宗挺反感长孙宏的:“七王爷到是合适人选。”
他先前接受高维的建议,对自己的几个亲兄弟各种防备,除了本身就有兵权的大王爷外,在五王爷开了先例之后,三王爷前些日子就被任命节制齐伯侯府的那支兵权,现在七王爷也与兵权挂了钩。
这似乎是在存心反对高维先前定下的一系列策略,像是在对寒门大臣跪宫门的反击。
373:想搞形象工程
他表示了赞同,陆相就立刻拟旨,当朝就把事情定下了。
宫门外,高维匆匆而来,像是大病一场般,脸色灰白,下了马车就被人搀扶着直奔明仪而来。
“他想卖惨?”穆珏盛了一碗热米酒:“装的好像。”
明仪不语,等着高维过来。
“公主。”高维脚步踉跄:“犬子大胆,竟敢纠结百官闹事,臣教子无方,还请公主恕罪。”
明仪看着他:“高大人病了?”
高知元立刻跪下:“家父懊悔治下不严,十分痛心,昨日回去就受寒病倒了,一夜未眠,觉得愧对皇上信任。”
“哦~”明仪笑了笑:“高大人有心了,只是高大人如今依旧是副相,依旧可以为朝廷鞠躬尽瘁,实在不必为了一个正副之名就病倒,否则,只会让人觉得高大人心胸狭隘,志向都在丞相高位之上。”
高位佝偻着身子要跪下:“臣不敢。”
“倒也不必下跪了。”明仪饮了半盏热米酒暖身:“只是,高大人如此得人心,本宫也是万分敬佩,可见高大人这些年鞠躬尽瘁,诸位有目共睹,否则,也不会勠力同心的为了高大人长跪宫门。”
她要把结党营私的帽子扣下去了。
高维立刻跪下,二话不说先重重的撞地磕头,弄得满头的血了才停住,把其他人看的心惊胆战脊背生寒。
“公主,臣一心为了大魏,绝无半点私心。”高维面色坚毅:“诸位大人皆是被犬子教唆,还请公主重罚犬子,放过诸位大人。”
这个时候还不忘记拉拢人心。
老狐狸。
明仪点头:“既然高大人都这么说了,那本宫不责罚高知元,将来被其他人有样学样,被贬官了就纠结一群人来宫门口长跪伸冤,岂不乱了套?”
“臣愿意领罚。”这对父子完全就是商量好的了。
穆珏在一旁看着微微皱眉,暗骂他们俩狡猾。
他们都在宫门口闹成这样了,要是明仪真的罚了高知元,反倒是帮这对父子笼络了人心,树立起一个能担当的形象了,但如果不罚,有这次就有下次,谁有功夫陪着他们折腾?
明仪磨蹭着下巴:“高知元结党营私,挑唆朝臣,妄图逼宫,威胁皇上,即刻起,下官帽,剥官袍,收回官印,贬为学子,其余跟随大臣,皆贬官三级,罚俸半年。”
不是喜欢搞形象工程吗?
那就继续搞啊,闹一次贬一次,看谁能坚持的住。
高维跪在地上,脸色越发难看,高知元却整个呆住了,其他跟随的大臣同样个个愣在原地。
法不责众这四个字,没用了。
“多谢高大人体谅。”明仪起身:“还请尽快养好身子才是,皇上还等着你分忧呢,对了,空缺出来的职位,本宫相信,陆相会尽快补缺,你大可放心。”
她都打算走了还要给高维戳戳心,高维的脸色更难看了。
“圣旨到。”首领太监迈着急促的步子出来,高高举着明黄色的卷轴,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明仪也静静等着,有些好奇神宗是不是来和自己唱反调的。
374:公主双标了
如果是,她现在就进宫把神宗的脑袋扭下来。
高维也看着圣旨,他还抱有一丝侥幸。
他收义子的事,神宗都能为了给舒妃留下靠山而放过他,那这次自己都被贬了,舒妃那边也打过招呼了,定然不会再出大事。
各自揣测着心思,首领太监已经到了跟前,先行给明仪见了礼,这才举着圣旨说道:“皇上有旨,着令段玉柏即日起赶往渭东戍守,赏段家黄金万两安抚,令七王爷随驻渭东行参管之职。”
说完,他给明仪见礼:“奴才还要去七王爷府上,先行告退。”
明仪早就乐成了一朵太阳花,点点头,差点把牙呲出来:“去吧。”
神宗先前给五王爷放权是因为高维,给三王爷放权是她施压,可给七王爷放权是他自愿的。
虽然管束他极多,但是对她打压自己的兄弟这事,明仪从不愿意多加管束,如今他自己放下了防备,怎么能让她不高兴?
高维父子的脸色更难看了,神宗给七王爷放权,比下旨贬了他们更要严重。
当今圣上,已经不再跟着他们的安排走了。
“高大人,这步棋你走错了。”明仪快嘚瑟的跳起来了:“回去反省反省。”
她欢欢喜喜的上了马车回家,靠着穆珏乐呵呵的哼调调,脚搭在一旁,跟着摇来晃去。
“高维惨败,你就那么高兴?”
“他?还不值得我这么高兴,我高兴的是老八终于愿意反驳高维一次了,他先前就是高维手上的提线木偶,高维说什么,他就是什么,我看着就烦,说了他又不听,回回气的半死,今日总算是见着他有了主见,自然高兴。”
穆珏抱着她笑而不语,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爷。”是阿元。
穆珏推开车窗,阿元神色紧张:“夏侯家安排了八万人,横在了渭东关外,挡住了送往漠北的粮草补给,押送粮草的人与他们发生冲突,五百人被斩,粮草也扣押了下来,兄弟们和他们拔刀了。”
事情紧急,即便知道明仪在跟前,他也没办法顾忌了。
穆珏看了看明仪,她早就抬手堵住了耳朵,一副不会偷听的模样。
“寒冬腊月的截断粮草补给,是想侯府的兵马都死在漠北吗?”穆珏把明仪的手拉了下来,让她明明白白的听着:“传我的话,来多少人杀多少人,不必客气。”
阿元看了明仪一眼,有些担忧的瞧着穆珏。
“去吧。”他把车窗关好,低头看着明仪:“我手里有一支兵马的,有...”
明仪抬手堵住他的嘴:“你是少将军?”
穆珏微微摇头。
“参将?”
“是少...”刚说两个字,穆珏又被堵了。
明仪缓了口气:“反正挺拽的对吧?”
他点点头。
“把身份藏好,别让人发现了。”明仪放下手:“不然要人晓得我双标,我很难做的。”
她嘟囔着,不见一丝生气。
穆珏蹭到她耳边:“十万私军,我是少帅,专门用来防备夏侯家的。”
他还是忍不住实话实说,还是忍不住和她兜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