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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总统大人!全文阅读

作者:南音音     早安,总统大人!txt下载     早安,总统大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738 相拥而眠(1)

    白粟叶此时此刻心里亦是酸到了极点。

    十年前夜枭帮她吹头发的画面,像是放电影一样,不断的在脑子里闪过。曾经以为已经忘记了的细节,现在才发现原来又记得那么清晰——

    “头发还是湿的,不准上床!”那时候的她,刚倒在床上,又被夜枭毫不留情的拎起来。

    “唔~让我睡吧,夜枭,求你了……我今天骑了一整天的马,好累。”她呢喃着撒娇,整个人几乎都是挂在夜枭身上。

    “上次头发没干,睡觉醒来头痛的事,已经忘了是不是?”夜枭把软成一团的她,牢牢抱着,板着脸教训。

    她却根本不怕,这会儿已经快要睡着了,一双眼半眯着,耍着赖的轻笑,“嗯,忘了,统统都忘了……”

    夜枭拿她没半点儿办法。将她抱着,往浴室里走。最后,把她放在浴室的琉璃台上,边哄着她睡,边帮她吹头发。

    ——————

    那时的夜枭,把她当孩子一样宠着。

    她想着想着,画面里那张原本是自己的脸,恍惚一下就变成了纳兰的脸。

    未来有一天,他也会和纳兰做现在所有他正在和自己做的事……

    意识到这个,心脏猛地紧缩,疼得她重重的喘息一声。

    “不要吹了。”她身子闪开去,躲开了吹风机下的风。

    夜枭神色深沉的凝着她躲避自己的样子,“过来!”

    她摇头……

    身子靠在琉璃台上,双手用力抠着台面,才勉强支撑着自己站稳。胸口的痛,迟迟无法挥散。

    如果以后再也不会有的柔情,现在,再让她沉沦,让她越陷越深,这对她来说是一件很残忍的事……

    “过来,你病刚好,不能感冒。”夜枭始终是那样平淡无温的同她说话,眼神里却是透着执拗。

    白粟叶好想逃……

    她快被过去那些甜蜜的记忆和现在这样伤感的分离折磨得肝肠寸断。

    她不管夜枭,转身就往浴室外走。可是,夜枭却比她快上一步,长臂一伸,就把她拽了回来。她整个人被摁在墙壁上,他高大的身体已经逼近过来。

    可是,还没等他开口,白粟叶眼底的一滴泪就跌了出来,“夜枭,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对我很残忍?”

    一开口,嗓音都是哑的。

    他怔住。

    她的控诉,让他不明不白。可是,心疼她,却成了本能……

    “再过不久,你马上都是别人的丈夫了,你还有什么资格来管我感冒不感冒?又还有什么资格再对我好?”她泪如雨下,“夜枭,你知不知道,我现在……现在宁可你像我们刚见面那样羞辱我,虐待我……”

    那样,至少,在未来漫长的岁月里,她还可以恨他,可以劝自己放下他……

    夜枭眼底划过一抹沉痛,他将吹风机缓缓放下,眼神逼视着她,“你想就这样忘记我?”

    “……是。”她用力点着头,“我要忘记你,必须忘了你……”

    否则,她会死。不,是生不如死……

    夜枭呼吸加重。他不想让她忘了自己,无论记忆里,是好的还是坏的,他都自私的希望自己在她心里有那么一个位置,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角落都好。

    可是……

    最终,这些话,在她的眼泪下,不过是被统统收入腹中。他只沁凉的道,“既然如此,自己把头发吹干出来吧。”

    最后一句话,嗓音沙哑,透着深深的倦意。

    白粟叶靠着墙站着,很久没有动。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浴室里,门被关上,她才沿着冰冷的墙,痛苦的缓缓蹲下身。

    苍白的脸,深深的埋进膝盖。

    终究……

    这个让自己念念不忘了十年、让自己寝食难安了十年的男人,还是属于别人的了……

    从此,便真的是她抓不了,碰不着的男人了……

    白粟叶用力捂住胸口,可是,疼痛,还是不断的泛滥,汹涌而出……

    ……………………

    夜枭躺在床上,始终盯着天花板的双目里,泛出一圈红。脑海里,很久很久都是她那句‘我要忘记你,必须忘了你……’

    深吸口气,他闭上眼。

    浴室里,没有再响起电吹风的声音。

    她也久久没有出来。

    外面的天,渐渐的黑了下来。

    他在床上躺了许久,打电话从餐厅里叫了晚餐。直到餐点送到房间里来,他才推门重新步入浴室。

    这个笨女人,竟然还蹲在墙角边上,一动没动。

    披头散发。

    她至少蹲了有一两个小时!

    他眉心一跳。

    想说什么,可是,喉咙间像是被棉花堵住了一样,一个字都吐不出来。沉步进去,弯身将她从地上轻轻抱起。

    他以为她睡着了,可是,她却是在他抱她而起的那一刻,张开双臂,把他搂紧了。

    身形,一僵。

    这一刻,一向刚硬的心,不自觉柔软了许多。他垂首看着怀里她苍白的小脸,“我抱你出去吃点东西。”

    “……我没胃口。”她所有的垂死挣扎、苟延残喘,最终都抵不过她想要抓住最后一丝温情的**。没有推开他,反倒是把他抱得更紧。

    “多少吃一点。”他也一样没有胃口。

    白粟叶摇头,恳求的道:“夜枭,让我睡会儿……好不好?我头痛……”

    夜枭抬头看了眼时间,“你还能睡两个小时。”

    “好,那就只睡两个小时。”白粟叶没有多问,为什么是两个小时。其实,她心里很清楚……

    这个最熟悉的房间,亦是海上烟花最好的观赏点。

    夜枭把她放倒在床上。她双手还搂着他的脖子没有松开,眼轻轻闭着。他只听到她细声低语:“夜枭,你抱着我睡吧,好不好?”

    他眼底划过一抹幽深。

    凝望着她,最终,点头,“好。”

    他一手抱着她,一手掀开被子。两个人,一起跌进柔软的大床。他抓过被子,把两个人裹紧,裹得牢牢的。

    两具冰冷的身体,到这一刻,绝望的互相取暖。

    白粟叶蜷缩在他胸口上,不甚清醒的呢喃:“我好久都没有好好睡过了……”

    夜枭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良久,吐出三个字,“我也是。”

740 怀孕了吗?(1)

    “又来和我讲条件?”费伦斯将手里的笔顿了顿,黑色的墨水,在白色宣纸上滴下一团浓重的墨迹,“你母亲只会拖累你。夜枭,处处被女人拖累的男人,是成不了大事的!”

    “再拖累,她也是我母亲,我心甘情愿。况且……”夜枭顿了顿,视线投向费伦斯,“我很早就和您说过,您的大业,我并没有兴趣。”

    “没有兴趣你也得给我有兴趣!我如今这么煞费苦心,都是为了谁?”

    夜枭幽沉的眸子抬起,神色依旧是冷酷的,“您煞费苦心,就是想方设法让我和一个根本不爱的女人结婚?”

    费伦斯嗤笑一声,“夜枭,到底是我让你和她结婚,还是你自己在抱着最后一丝期待,在试探那个对你无情无义的女人,你摸着你自己的心,好好想清楚了!”

    夜枭狠狠一震,呼吸重了几分。

    “你夜枭什么时候是一个心甘情愿受制于人的人?如果现在那个女人和你说哪怕一句‘不要结婚’、‘不要娶别的女人’的话,你夜枭还可能会遵从你自己之前给我的承诺,和纳兰结婚?我可不相信你有这么听话。”

    费伦斯的话,一阵见血,哪怕,他其实并不愿承认。

    可是,如果不是还在抱着期待,还在试探她对自己是否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在乎,又怎么可能有昨晚的烟花之夜?

    但,最终……

    “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她是又让你失望了吧?订婚的时候,她没有阻拦,尚可理解。可现在你是要结婚了,她有说过一句挽留你的话吗?夜枭,你现在已经可以彻底死心了!”

    夜枭拳头绷紧,呼吸重了许多。

    其实……

    从那日唐宋同他说,她知道结婚的消息后,毫无反应时,他就已经猜到,最终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昨晚……

    他更明白了……

    她不但没有挽留,反而,做出的决定是……忘了他……

    彻底的忘了他……

    “不是我想拆散你们,而是她根本不值得你这么对她!夜枭,你如果是还不死心,我还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如果你结婚那天,她敢站出来阻止你和纳兰,并且过得了我的考验,以后,我不但不再管你们俩的事,你母亲我也完璧归赵。你们是想结婚,还是想远走天涯,尽管去。但是,如果她没有出现,以后我所有的事,你必须全盘接手,永远不得再和我说‘没兴趣’这种话,如何?你有这个自信,敢赌吗?”

    夜枭目光深沉的和费伦斯对视一眼。最终,薄唇掀动,“好,我和您赌。”

    事实上,他夜枭,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输的了。

    如今,早已经是孑然一身。

    只是……

    他还有这个自信吗?

    他拉开书房的门,沉步走出去。靠在墙上,点了支烟,重重的抽了两口。

    那个女人,从未给过他自信。

    从始至终,她做的,永远都是独善其身的抽身,而非争取。好像一直都是他一厢情愿。

    所以,在她的世界里,他夜枭,到底占据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位置?可有可无,抑或是嚼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

    另一边。

    白粟叶下了飞机,走出出口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老爷子、老太太、白夜擎以及白狼站在那。

    她才一出现,老太太已经小跑过去。二话没说,就把她抱得牢牢的。

    “粟粟……来,让妈好好看看!”老太太眼眶通红。

    “妈,我没事……”她出声安抚。经历一次次的生死再回来,再回到这片熟悉的土地上,就像是过了半个世纪那样久远。

    “妈听说你手臂受伤了,还患了什么病,现在都好了吗?伤哪里了,让妈看看!”

    “伤早好了,病也好了,您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哪里好了?我看你都瘦了这么多!”老太太直抹眼泪。

    “好了,能回来总归是好事,工作就是这样,适当的危险总是有的。”老爷子插话,看一眼女儿,除却那份心疼外,眼有赞许,“这次的任务,完成得很不错。你没有辜负你身上的使命。”

    “谢谢爸。”

    “先回去,你确实是瘦了,让林婶好好给你补一补。”

    “就是。粟粟,这次妈先说好了,不许你给我再一个人在外面住了。以后,都得给我回钟山来!”

    白粟叶莞尔一笑,没有说反对的话。家人的温暖,让她始终冰冷的心有片刻的回暖。

    肩上,一重。

    一件温暖的大衣盖在了肩上。她抬头,对上了白夜擎的视线。

    “外面冷,把衣服穿上。”

    “嗯。”

    “先回去。”

    “好。”

    “我去开车!”白狼也是激动得不得了,转头往外跑去。

    ……………………

    一家人,热热闹闹。

    厨房里,做了满满一桌子的美味佳肴。白粟叶其实并没有胃口,可是,不想让大家担心,还是勉强吃了一些。

    晚上,回房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行李竟然都被搬到了这里。

    住在这里倒好。

    至少热闹。

    独身一个人时,那份安静,她怕自己会承受不住。

    她打开箱子,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件收拾出来。门,被敲响,她没有抬头,只道:“进来。”

    白夜擎推门而入,坐在椅子上,看她半晌。

    “看什么?”她扯扯唇,故作轻松,“我不过才走没几天而已,你就这么盯着我看。”

    “夜枭救的你?”白夜擎终于开口。

    提到那个人,白粟叶神色微僵凝一瞬,但还是轻轻点头,“……嗯。”

    白夜擎并不意外。

    夜枭这个人,在所有政府军眼里虽然是冷血无情的暴徒,可是,骨子里却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否则,十年前,她也不可能完成得了任务。

    他担心的看了眼白粟叶,“他的事你……”

    “你说他要结婚的事?”白粟叶抢先将他的话打断。

    “……”白夜擎神色深邃了些,“我不是想提你伤心的事,不过……你要调节好你自己。我看你的精神状态,不是很稳定。”

741 怀孕了吗?(2)

    他们是龙凤胎。从母亲肚子里开始就在一起了。

    所以,她心里的感受,能瞒着任何人,却是瞒不过他。她低着头,眼底不自觉蒙上了一层雾气。

    她很努力的忽略掉心底那份酸涩,想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可是,手里最爱的陶瓷笔罐刚拿起来,却又因为无法克制的颤抖,‘啪——’一声,重重砸在地上。

    砸得四分五裂。

    陶瓷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她怔忡的看着,看着那些碎片,好似看着自己被分割成一块、一块,早已经支离破碎的心……

    眼泪,再压抑不住,大颗大颗的砸下来。

    白夜擎胸口一痛,起身过去,默然的将她搂进怀里。她的脸,埋在他肩上,压抑着,不敢让自己哭出声,唯有颤抖的肩膀彰显出她隐忍得有多苦。

    “别绷着了。这么多年,我知道你的每一天过得有多煎熬。”

    白夜擎的话,像是刺中了她心底最柔软的位置。

    她眼泪决堤。

    她觉得自己就是个病入膏肓的人。

    她无望的哽咽,“夜擎,我还能好吗?还能忘了他吗?”

    白夜擎不敢回答。都说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可是,这一段感情已经过了整整十年,不但没有淡去,反倒在骨血里越植越深。如果真要淡去,要花多少个十年?

    这辈子,又还有几个十年?

    “你……有没有想过试着去争取?”白夜擎低声问。

    “争取?”

    她何尝没有想过?她发了疯的想。做梦都在想他的新娘是自己。

    可是……

    她敢吗?

    在子弹面前,也许她都不会害怕,可是,争取他,她却不得不退缩。夜枭的身体,早已经经不起任何一丁点的摧残。他命再硬,也不可能一而再的躲得过。

    如果他真的放弃纳兰,和自己在一起,他要经受的,不只有他义父那关,还有他曾经那些兄弟……

    她会害死他,会害死他……

    十年前,出了那样的事,就早已经注定了十年后,她连争取他的资格都没有……

    …………………………

    费宅在准备婚礼。

    夜枭却在等一个人。如果她真的想要找自己,哪怕没有他的电话号码,她一样可以找到他。甚至,可以来犹城。

    只要她想!

    可是……

    一天一天,漫长的日子过着,他的世界里,始终晦涩无光。

    那个女人……从未曾出现……

    她在电视上,接受采访,接受s国的表彰,笑容满面,春风得意。一切,好得不能再好,好似他的婚姻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也许,不是好似;而是……确实。

    …………

    白粟叶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越来越差。

    灼目的镁光灯照过来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快要晕倒过去。面上的笑容,也随时会伪装不下去。

    最近,小剂量的安眠药,都已经让她无从入睡,她不得不悄悄加重剂量。

    抗抑郁的药,吃下去,也是一点效果都没有。她没有快乐过,哪怕是一分一秒。

    “部长,没事吧?”

    白狼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她勉强站直了,摇头,“我没事。可能是早上没有吃早餐,血糖有些偏低。”

    “那你赶紧去吃点东西。陈秘书已经给你备在那了。这里的媒体交给我。”

    “好。”白粟叶点点头,从会场走出去。

    世界,终于安静下来。陈秘书快步过来,“部长,您的早餐白狼已经让我给您放在休息室了。”

    “谢谢。”白粟叶缓步往休息室里走。

    早餐准备得很丰盛。她没有胃口,但是最近身体不是很好,她怕再放任自己这样糟践自己,可能真的会倒下就再起不来。

    她端起粥,拿了勺子喝了几口。

    突然……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捂住唇,难受的往外跑,直往洗手间里冲。

    “部长,没事吧?”陈秘书见她脸色不对劲,连忙跟上去。

    白狼再三交代过,这段时间要时刻盯着白部长,怕她出什么事。

    白粟叶在洗手间里吐了。这阵子她其实都没有吃过什么东西,但是,还是吐得很厉害,像是要将整个胃都掏出来了一样。

    那架势,让陈秘书吓得脸都白了。

    “这是把肠胃吃错了吧,部长,我现在叫司机,我们赶紧去医院。”

    白粟叶也知道自己肯定是生病了,以前,她精神恍惚,但是也从未有吐过。怎么这次……?

    她沉吟一瞬,脑海里,一个念头闪过,让她有些惊到。

    吐了?

    上次,她和夜枭在酒店里那一夜,没有任何措施。当时,她直接回了钟山,当着老爷子老太太的面,她不可能去药店买药。

    那天原本是安全期,她以为不会有问题。

    可是……

    是怀孕吗?

    “部长?”见她发呆,陈秘书唤她一声。

    她这才回过神来,半晌,才虚弱的道:“先不要去医院了,我去一趟药店。”

    “啊?”

    对方狐疑一声,白粟叶没有再回答她,只是掬了捧水扑到脸上。她看一眼镜子里面色苍白的样子,没有再犹豫,而是抓过包,踩着高跟鞋,从洗手间里走出去。

    “部长!”陈秘书追出去,但是,只能追上一道背影。

    一会儿后,白狼从会场里出来。

    “咦?人呢?”休息室里,根本没见到她。

    陈秘书回:“部长去药店了。”

    “药店?又买什么药?”

    “可能是肠胃药吧。”陈秘书解释:“刚刚部长吃早餐吃得好好的,突然就吐了。吐得很厉害。我让她去医院,她不肯,说是先去药店。”

    “吐了?”白狼拧起眉,“她肠胃都出毛病了?以前没见她这样过。我得给傅医生打个电话问一问。”

    “以前确实没见部长这样过。啊,你说,部长会不会是……”陈秘书瞠目,被自己的某些想法惊到。

    “会不会是什么?”白狼打电话的动作停顿一瞬。

    陈秘书没说完,又自顾自的摇头,“不会的,我乱想的。白部长连男朋友都没有呢,怎么可能会怀孕,是吧?”

    “怀孕?!”白狼亦是惊了一瞬。

    “我没有说啊,你不要乱讲,回头让白部长听到就不好了。”

    白狼却完全不觉得这是在乱讲。

    上次出任务,她和夜枭在一起呆了这么长的时间,怀孕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742 何去何从(1)

    白粟叶买了验孕棒,没有回钟山,而是回了自己那套单身公寓。

    太久没有回来,房子里,变得越发的冷清、安静。静得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只能听到她的呼吸声。

    她放下车钥匙,走进洗手间。两分钟后,坐在马桶盖上,怔忡的看着验孕棒上两根红色的线,她整个人懵在那,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她怀孕了……

    怀了夜枭的孩子……

    这,本该是一件好事,可是……

    她用力抱紧双腿,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周身的一切都很凉,那股凉意,一直从脚底,浸透进她的肌肤里,再蔓延到她心上。

    透心的凉……

    她呆呆的就那样坐着,像是被人抽空了灵魂一样。

    坐了不知道多久,才缓过神来。她失魂落魄的走出洗手间,从包里翻出手机来,手机上有几个白狼的未接来电,她无心回话,只把电话拨到陈秘书那。

    “陈秘书,帮我去除了贝思远医院以外的医院里挂个号。”她听到自己的语气,出奇的平静。平静得几乎失常。

    “啊,好,不过,什么科?”

    “妇科。”

    “……”陈秘书懵了一会儿,半晌,才后知后觉的应了一声‘好’字,但是,那边白粟叶的电话已经挂了。

    所以……

    自己根本就没有乱说,白部长是真的怀孕了?!可是,孩子爸爸是谁啊!

    …………………………

    白粟叶挂了电话,把房间里的药箱打开,将安眠药和抗抑郁的药都倒出来。

    一颗颗白色黄色药片,胡乱的撒在桌上,撒得到处都是。乱糟糟的一片。

    她翻了说明书出来,看了又看。

    孕妇禁用。

    四个字,再清晰不过。像利刃一样,刺着她的眼,刺得她眼眶泛出一层红晕。

    她知道的,一直就知道……

    这些药物,对人本体的伤害都相当大,又何况是稚嫩的胎儿?

    她无力的倒在沙发里,一手无望的抱着抱枕,一手,用力摁在小腹上,只觉得疼。

    她却找不出自己疼在哪里,又或者,她还有哪个地方不疼?

    这个孩子……她和夜枭的孩子,能留得下来吗?她想都不敢想。

    …………

    一夜,未眠。

    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她从床上起来,洗漱。墙上挂着的日历,让她脚步停顿。

    还有8天,就是他和纳兰的婚礼……

    她垂首,看了眼自己还平坦的小腹。

    她想,如果夜枭知道自己怀孕了,会不会,至少不和纳兰结婚?哪怕他们不能在一起,他也不会娶别人……

    虽然,拿未出生的孩子当筹码有些可耻,可是,她却难以克制那份私心……

    但是,前提是,这个孩子是存在的……

    白粟叶打住自己的思维,换了衣服,带上这段时间服用过的药出门。医院里,从抽血到b超,几乎耗了她一整个上午。

    等结果的时候,她独身坐在医院清冷的长廊里,看着身边一对对的小夫妻,或失落或幸福的样子。

    这一刻,他们哪怕是失落的、是哭泣的,她心里都是说不出的羡慕。

    至少,他们还拥有着彼此……

    “2302号,白粟叶!”护士的声音,在长廊里响起。她回过神来,起身,往医生的诊室走。

    妇科医生是一位年岁已高的老医生,很有经验。

    “嗯,胎儿马上要满6周,你什么想法?第一胎,我建议是生下来比较好。你男朋友呢?你们有商量过吗?”

    白粟叶深吸口气,尽量平静的开口:“我没有男朋友。”

    老医生抬目看她一眼,这样的情况似乎她也是见怪不怪了。只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翻着所有的检查结果,又继续道:“你的孕酮值过于偏低,后天要再来查一查hcg数值,生不生,也都要早点做准备。孩子再大一点,手术就会比较麻烦。”

    白粟叶微微点头。从包里翻出一些药物来,轻轻放在医生面前。

    医生狐疑的拿过去看一眼,神色凝重了些。

    “这些药……”她询问的看向白粟叶。

    “最近这一个月,我几乎每天都在吃。”

    “那可就糟糕了。这些药对胎儿的伤害力,相当的大。喏,就你这个抗抑郁的药,通常来说,开药的医生都会提醒你,服药后三个月内绝不能要孩子。”

    白粟叶呼吸绷紧了些,“所以,这个孩子……”

    “后天来做hcg检查吧。”医生叹口气,“现在的情况,我也不能说个绝对,但是,无论如何,你要有个心理准备。毕竟,你这药服用的剂量太大。”

    ……

    白粟叶昏昏沉沉的从医院里出来,外面,下起了鹅毛大雪。她怔忡的看着整个萧条的世界,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接下来的一天,每一分钟她都过得无比的煎熬。

    第三天,做完检查后,再回到老医生那儿。

    “你还是回去好好准备一下,准备动手术吧。”医生翻了下数值,递到她面前,“hcg正常情况下是翻倍,胎儿发育就没有问题。可是,你的hcg数值并不正常,完全没动。也就是说,你的胎儿没有正常发育。”

    “那有可以提高hcg的药或者针吗?医生,只要可以留住孩子,让我吃多少苦,受多少罪,我都可以承受!”她第一次如此急切,急切到握住了医生的手。

    医生叹了口气,摇头,“我们从不开这种药给患者,因为是徒劳无功。哪怕现在靠人工药物把hcg值提高,你的胎儿也一样会被自然淘汰掉,只是迟早的问题而已。”

    即使做足了所有的心理准备,可是,听到这些话,知道这个结果时,白粟叶还是觉得撕心裂肺的痛。

    眼眶,毫无预警的就红了。

    她颓然而无助的看着医生,怔忡的问:“真的……就完全没有可以挽留孩子的办法了吗?”

    出口的话,哽咽了。

    医生看着亦觉不忍,但也是无奈,“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调整好你的精神状态。保证下一个孩子出现的时候,你的身体可以给孩子一个健康的摇篮。如果心情一直很抑郁,再怀孕,也会对孩子有很大的影响。”

743 何去何从(2)

    所以……

    救无可救。

    白粟叶几乎是摇摇晃晃的从医院里出来的。

    良久,她就呆呆的坐在车上,眼神空洞的看着前面来往的人群。不知道就那样毫无焦距的看了多久,看到眼泪都流干了才恍惚的醒过来。

    医生已经给她排了拿掉孩子的时间,6天后。

    真是太巧。

    那天,刚好是他和别人结婚的日子……

    想到夜枭,白粟叶的眼泪,又不受控制的流出来。

    大颗大颗砸在方向盘上,她哭得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外面经过的行人,从窗外探寻的看过来,好奇的对她指指点点,可是,她却完全管不了自己此刻是有多狼狈,情绪完全崩溃。

    终究……

    他们是无缘……

    连他的孩子,她也护不住……

    ……………………

    她开着车,回自己住的单身公寓。

    到门口,白狼正蹲在那。

    她愣了一瞬,而后,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回归平静。

    “你总算回来了,我都等你好久了。”白狼从地上站起身。

    “你怎么来了?”她打开门。

    “怕你饿死,所以,特意买了菜来给你下厨。是不是很感动?”白狼笑眯眯的看着她。她双眼已经红肿得像核桃一样,白狼都不敢问。

    白粟叶应付的扯了扯唇,“是,感动。你进来吧,我累了,休息一会儿。”

    她把车钥匙往放在玄关上,人先进去了。白狼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她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好似下一秒就会消失了一样。

    “部长,中午我们喝鸡汤吧?我可是特意给你买的乌鸡。超市里卖鸡的大妈说的,孕妇吃这个特别好。你太瘦了,真得好好补一补。那样孩子才能健健康康。”白狼边说着,边将大包小包往她厨房里提。

    白粟叶将自己抛进沙发里,无神的目光投射到窗外。听到他絮絮叨叨的话,半晌,才幽幽的道:“五天后,你陪我去一趟医院吧。”

    “行,没问题。”白狼一口就答应了,随后才问:“做什么检查吗?”

    “替我签字。”

    “签字?”白狼愣一瞬,而后,似乎才察觉到不对劲,放下所有的东西,从厨房走出来,“签什么字?”

    “流产手术,要孩子的父亲签字……你来吧。”她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没让自己的声音哽咽。用力闭了闭眼,将眼底的雾气和涩然,一并吞入腹中。

    白狼拧紧眉,“你要把孩子拿掉?!”

    “……嗯。”

    “你……你真想清楚了?”

    白粟叶没有再出声。想清楚?容得她想清楚吗?她,根本别无选择。

    “可是,这件事,我觉得还是要三思。”白狼在她对面坐下,“部长,你是不是得和夜枭打声招呼才行?我给你签字,拿掉了他的孩子,万一让他知道了,他说不定会杀了我。”

    “你有夜枭的号码吗?”

    她确实要和夜枭说一声。无论如何,他是孩子的父亲,哪怕这个孩子留不下来,他也有知情权。

    “我没有。不过,可以找唐医生,他有。”

    白粟叶颔首,“我知道了,我会自己找唐宋,和夜枭说清楚。”

    白狼其实还想劝劝她再想清楚。可是,其实劝了并没有用。

    她是一个很理智的人,比普通女人理智得多,一旦是她做出了决定的事,一定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旁人说得再多,都没有任何意义。

    何况……

    他夜枭,过不了几天马上要结婚。这孩子生下来,又如何自处?

    白狼想想还是觉得于心不忍,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她已经歪在沙发上睡着了。也许是太疲倦了,这一次,没有药物,竟然也能睡着。

    她看起来很憔悴,眼下有深重的黑眼圈。

    白狼摇摇头,再倔强要强的女人,内心其实也是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将屋子里的暖气打开,又找了条薄毯,替她披上,才转身回厨房收拾。

    ……………………

    白粟叶找唐宋拿到号码时,已经是五天之后。

    明天,就是她动手术的日子。也是……夜枭结婚的日子……

    今晚告诉他,不算晚。

    她盯着唐宋发给自己的那串数字,终于下定决心,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摁下去。

    每一个数字,都让她手指抖得有些厉害。

    …………

    另一边。

    夜枭看一眼始终没有响起过的手机,眼神寒凉而幽暗。

    最后一天……

    最后一天,终究,他所有的期盼和等待,都落了空!

    他还是输了……

    这是一场从一开始就完全没有把握的赌局,可是,他还是没想到,到最后自己会输得如此难看。

    那天,她明明说很想他,他以为,她至少是在意他的……

    多少有一点。

    可是,最终,她向他再次证明,她的世界里,依然可以不需要他……

    胸口,闷得喘不过气。他将手机重重的扔在床上,脱了衣服,转身去浴室洗澡。他必须让自己清醒一点。

    ……

    纳兰今晚很开心。

    即使,那个男人不爱她,可是,要嫁给自己崇拜的男人,这种心情,还是难以表达的雀跃。

    她在房间里将婚纱试了又试。直到阿青探头进来和她道:“小姐,夫人来了。”

    “是吗?那你别磨蹭,赶紧帮我把婚纱换下来。”

    阿青笑着赶紧进来。

    一会儿后,纳兰走出房间的时候,就见夜枭的母亲正坐在厅里的沙发上。

    “伯母。”她细声打了招呼。

    夜母这才抬起头来,冲纳兰微微一笑,“明天之后就要改口了。”

    纳兰脸蛋红了红。

    “过来,把这碗汤圆吃了吧。团团圆圆,是个好兆头。”

    “谢谢伯母。”纳兰乖巧得很,依然把汤圆吃了。夜母抬头看了眼楼上,“夜枭是睡了吗?”

    “应该还没,但是,一晚上没见他出来。”

    夜母叹口气,“这几天,他都心事重重,也没有吃什么东西。这碗汤圆,你就替伯母送去他房间吧。”

    说到这,又顿了顿,“你既然以后是他妻子了,就替伯母好好劝慰劝慰他。不管是有什么事,都叫他放宽心一些。我和这孩子,分开了这么多年,总归很多事都不了解。”

744 何去何从(3)

    纳兰尝着甜甜的汤圆,可是,心里却是百般的苦涩。夫人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她却很清楚,夜枭能有所起伏的心情,永远都和那个女人有关……

    ……

    白粟叶拨出那串号码,听着电话里长久的嘟嘟音,心底那根弦,紧紧绷着。

    第一次,电话无人接听。

    她迟疑一瞬,抬目看了眼窗外黑沉沉的夜色,深吸口气,又拨了一次。

    这一次……

    电话响到第三声的时候,手机,终于被接起来。

    沉默。

    那边,更是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这种沉默,让她觉得闷得随时都要窒息。她重重的吸了口气,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夜枭,我怀孕了……”

    那边……

    依旧是安静。

    死一般的寂静。

    这个消息,显然对夜枭来说,冲击性很大。

    白粟叶深吸口气,眼眶紧涩,“明天……我会去拿掉孩子。”

    话到这,手机被人从那边重重的挂断了。白粟叶听着电话里,机械而冰冷的‘嘟嘟’声,只觉得心也是冰冷的。

    他没有要听她的解释,直接就把电话挂了。大概,是气到了极点吧……

    正想着,是不是该再把电话打过去,手机,就在此刻乍然响起。

    是一条短信。

    来自于他。

    很简短。

    “在婚礼彩排。”

    她还来不及反应,又是一条信息跳进来,“孩子,拿掉吧。”

    她怔忡的看着最后那五个字,手抖了下。下一瞬,只觉得小腹突然钻心的痛起来,痛得她喘不过气。

    她摁住小腹,缓缓蹲下身,本以为这样会好受一些,可是,那股痛丝毫没有缓解,反倒是越演越烈。

    隐隐的……

    她觉得有什么很宝贵的东西正从自己身体里被一寸一寸剥离出来……

    额上,冷汗直冒。

    她只觉得自己痛得快昏厥过去。拿着手机,用最后一丝力气摁出急救电话……

    …………………………

    纳兰断然的将信息和来电记录删除,放下手机,又谨慎的将手机摆回原位。

    脑海里,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白粟叶那句‘怀孕’的话。

    她……竟然有了夜枭的孩子!

    她会拿掉吗?

    如果夜枭知道她怀孕了,那么,明天的婚礼恐怕……

    越想越慌,越想越乱。

    直到‘哗啦’一声响,浴室的门,被从里面推开来,她惊得一跳,不敢回头。

    “你怎么在这儿?”夜枭的声线一如既往的冷沉。

    “我……伯母给我们做了汤圆,说是取团团圆圆的兆头。让我给你端进来。”纳兰解释。

    夜枭探寻的视线看了她好一会儿,她心里七上八下的,不敢对上他的眼。

    “还有事吗?”

    终究,夜枭开口。

    她暗自松口气,才又道:“夜枭,明天我们……”

    “我累了,你出去吧。”夜枭打断她的话。他看起来是真的累了,声线里尽是疲倦。他在沙发上坐下,看了眼那些汤圆,毫无胃口。

    团团圆圆?

    真是可笑。

    揣着一颗不完整的心,又让他和谁团圆?

    ……………………

    此刻,另一边……

    “流了很多血,孩子保不住了!”

    到医院的时候,她已经痛得连眼都睁不开。背上,冷汗如洗。

    医生的话,在她耳边响着,依旧令她肝肠寸断。

    保不住了……

    早知道是要保不住的,可是,当孩子从她体内一点一点弃她而去的时候,她还是打击过度的快要昏厥过去。

    终究……

    连他们的孩子,都抛弃她了……

    他们之间,真的就什么都不再剩下了……

    “孩子爸爸呢?家属在哪?小姐,要给谁打个电话吗?”

    “不要……”她强抓着最后一丝理智,几乎是用着全身的力气拒绝医生,“不要给任何人打电话……”

    他不要这个孩子!

    在不知道这个孩子的情况下,只给了她最简单最直接也最残酷的两个字——拿掉……

    那一刻,就像是将她的心,都摘掉了一样。

    ………………

    之后,所有的过程,她清醒着又麻木着。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体内搅动,似乎感觉不到疼,可是,又分明疼得每一个细胞都缩在了一起。

    再后来,她浑浑噩噩的沉睡过去,没有了任何知觉。

    等再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翌日的早上。

    天晴了,阳光穿透云层,投射进房间。外面的积雪,已经化了,看起来有些温暖。

    “白小姐,醒了。”护士推门进来,和她打招呼,“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白粟叶摇头,有些虚弱的开口:“还好。”

    “好好休息,你身体不是很好。要不要打开电视看一看?”

    “好。”她点头。电视开着,至少热闹些。不会显得那么孤单。

    电视打开,她拿着遥控随意的换着台。手机,就在此刻乍然响起。她拿出来看了眼,屏幕上闪烁着‘白狼’二字。

    “部长,你下来吧,我现在在你楼下。”

    “不用了,今天你忙你自己的吧,不用陪我了。”白粟叶的声音有气无力。

    “你……不动手术了?”白狼问。

    白粟叶刚想说什么,可是,电视台一闪而过的画面,让她愣住。

    电视台,正在播新闻。而新闻的画面……竟然是播报夜枭今天的婚礼。

    婚礼现场,很隆重。镜头一路带过去,并没有见到今天的新郎,但是,偶尔出现在镜头前的新娘却是一脸的幸福……

    她看着看着,眼眶微微湿润了。

    “部长?”白狼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在那边轻问了一句。

    “我在。”她回过神来,勾了勾唇,将眼泪硬生生的压下,“我在看夜枭婚礼的转播,很隆重……”

    白狼在那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的语气,那样忧伤,又那么凄凉。

    “你怀孕的事,到底和他说了没有?”白狼问。

    “说了。”

    “那他怎么说?”

    “怎么说?”她苦笑,“他现在是别人的新郎了,你说,他会怎么说呢?”

    白狼立刻就知道她换来的是什么答案,气恼的低咒一声,骂了句‘靠’!

    “我累了,先不和你说了。”白粟叶挂断电话,将手机也一并关了。

745 何去何从(4)

    “我累了,先不和你说了。”白粟叶挂断电话,将手机也一并关了。她觉得好累……累到不想和任何一个人再多说一个字……

    她近乎自虐的看着电视画面,但是,婚礼的报道并没有太多,很快画面就转到了其他新闻上。

    她关上电视,没有再继续看。

    闭上眼,躺在床上,胸口变得空荡荡的,像是被人无情的把一切都挖空了一样……

    ………………

    此刻,犹城。

    酒店房间外,轮椅声,由远而近。

    佣人战战兢兢的站在门外,冲由成明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老先生微微鞠躬,“费先生,少主在里面还没有换衣服。”

    “把门打开。”费伦斯回头看了眼成明。

    “是,先生。”成明拿了卡,将房间刷开。

    酒店,厚重的门推开,里面烟雾熏天,呛得人连肺都在痛。

    一片阴霾中,今天的新郎,坐在沙发上,背对着门口。

    “怎么?愿赌还不服输?这可不是你夜枭的气量!”费伦斯推着轮椅进去,皱着眉,吩咐佣人,“去把窗户打开,抽这么多烟,像什么样子!”

    夜枭这才缓缓站起身来,把手上的烟头灭了。他淡淡的看了眼费伦斯,“您出去吧,我换衣服。”

    这会儿,夜母从外面进来。

    里面的烟雾熏天,也让她轻轻蹙了蹙眉,不由得轻声责备,“怎么又抽烟了?妈不是和你说了,让你少抽烟吗?”

    “这儿子啊,是拿自己的身体当儿戏,我管不了,只能交给你来管了。”费伦斯回头看了眼夜母,脸色不是很好看。

    夜母看他一眼,没说什么。费伦斯确认他不曾反悔,自然也没有再多留。

    一会儿后,整个酒店的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们母子俩。夜母沉目看他一眼,将床上的西服抱起来,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要不要妈帮你换?”

    夜枭没有答话,只是机械的解着上衣纽扣。面上,淡得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

    夜母叹口气,“夜枭,你心里这样难受,是为了另外一个女孩子吧?”

    提到她,那原本没有任何情绪的眸子,紧缩了下,眼底划过一抹暗流。

    “既然那么喜欢她,怎么反倒忍心和别的女人结婚,不去试着把她找回来?”

    “找回来?”夜枭自嘲一笑,“我在她心里算什么?如果她真的对我有哪怕一点在乎,我们也不至于走到如今这无法挽回的一步……”

    “妈虽然没有和她面对面见过,但是,也看得出来,她对你是有情有义的。”

    “您不必安慰我。”有些话,他连自己都骗不过自己……

    何况,十年前,他也觉得她对自己有情有义。可是……结果呢?

    “妈可不是安慰你。上次,你订婚的那天,妈其实就和她见过了,你义父拿着我的命威胁她。当时我就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紧张我。如果不是真心爱你,她又何必因为我受你义父威胁?你义父逼着她,不准再和你见面,我想……她不曾来找你,总归是有她自己的思量,但一定不是因为不够爱你。”

    “妈,你说什么?”夜枭怔忡的问:“你说……义父曾经拿您威胁过她?”

    “嗯。之前我没说是不知道你对她到底是有多重的情意,也不想你和你义父闹矛盾。后来,我看出来了,你根本就对纳兰没有意思。既然如此,又何必让自己那么辛苦?不管她是出于什么理由没有来找你,你都该和她把话问清楚。”夜母将他搁在一旁的手机拿起来,“给她打个电话问问看吧,别回头留了一辈子的遗憾。妈也不忍心看你难受……”

    夜枭心里巨大波动。

    她从未和自己说过,她受过他义父的威胁。

    那么,是不是,她不来找自己,真的有她的苦衷?她的担忧?

    夜枭拿过手机,迟疑一瞬,正要按下那串再熟悉不过的号码时,房间的门‘砰——’的一声被人从外踢开来。

    “夜枭,出事儿了!你赶紧的!赶紧!”

    唐宋显然是急匆匆的跑过来的,跑得满头是汗,气息直喘。

    “什么事?”夜枭皱了皱眉,“好好说,别吓着我妈。”

    “我没事。”夜母摇摇头,也跟着担心的问唐宋,“怎么了?”

    唐宋大喘气的道:“你……你赶紧接电话。是那什么白狼打过来的!”

    夜枭面色冷凝,几乎是立刻就把电话给接了过去。难不成,她又出什么事了?!

    “你们俩聊,我现在去让虞安准备车和飞机,我们赶紧去机场。”

    唐宋说着,已经从房间里跑出去了。

    夜枭心底一根弦绷得紧紧的。把手机贴在耳边,还没开口说话,就听得白狼在那边低吼:“夜枭,你他丨妈就是个孬种!我还以为你是什么好人,我呸!”

    夜枭面无表情,“有事说事。”

    “说事儿?行啊,我先祝你和我们部长的替身……”

    “白狼,你要再给我废话,小心我废了你!”夜枭根本就没有耐心,顿了顿,他才又沉声问:“是不是她出什么事了?”

    “原来你还关心我们部长啊。是,她确实出事儿了,她现在正躺在医院里,准备做人丨流手术。夜枭,你根本就不配给孩子当爸爸,所以,字呢,我去签!你好好的,继续结你的婚吧!”

    白狼的话,落下,夜枭脑子里只觉得一片空白。

    什么人丨流?

    什么不配当孩子的爸爸?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打这个电话过来呢就是为了给你在大喜的日子添点儿堵!我现在就去医院,给她签字动手术去!祝你和你那位,早生贵子,我挂了!”白狼打抱不平的咬牙切齿。

    “你敢!”夜枭陡然回过神来,厉喝一声,眼里浮出一片骇人的赤红,“白狼,你要敢写一个字,我砍你一只手!你敢写两个字,我让你活不过明天!”

746 恩断义绝(1)

    白狼被他惊得半晌竟是一个字都没说得出来。

    夜枭森冷的问:“她现在人在哪?”

    “在……在医院。”

    “在医院做什么?!”

    “医生和她约了,今天动手术。”

    “她敢!”夜枭怒喝一声,那冲天的怒火别说是一旁等着为他服务的佣人吓得不寒而栗,连夜母都被惊了惊,担心的看向他。挥挥手,把其他佣人都暂时挥退了。

    “她敢拿掉我的孩子试试看!她敢!”夜枭的每一个字都咬得很重。情绪太过激动,身体都在发抖。

    挂了电话,他低吼:“李时!”

    “先生!”李时匆匆进来。

    “夫人暂时交给你,不要让她出任何事!”

    “那您……”

    “我必须去一趟s国。”

    “现在?”李时惊讶。马上不是婚礼就开始了吗?

    “是,就现在!”

    夜枭已经无心再多说,抓了手机沉步往外走。走得很急。步子生风。

    那气势,自有一种遇佛杀佛的冷厉和锋锐。

    没有人敢拦他,但已经有人匆匆去禀报费先生。

    待他到楼下的时候,费伦斯已经领着数十名黑衣人在大堂里候着他,“夜枭,我们的赌局,你真以为是闹着玩的!你想留就留,想走就走?!”

    夜枭双目赤红,浑然没有要停步的意思。

    “少主!”

    成明上前一步拦他。

    他呼吸一重,举起枪就指在成明头上。眼里的暴戾和血腥,让成明都骇了一下。

    费伦斯一掌拍在轮椅上,“你好大的胆子,连你明叔你都敢威胁!”

    “义父,我在这里只说一句:今天谁敢拦我,我这枪口就对准谁!我也不介意和您同归于尽!”

    “夜枭!”费伦斯厉喝一声,“你知不知道你在和谁说话?!”

    夜枭双目赤红,眼里尽是血丝,“让他们都滚开!”

    这会儿,有人匆匆出来,和成明耳语几句。成明心里兀自惊了下,俯身,贴着费伦斯耳边道:“费先生,让少主离开吧。白小姐这会儿正在t国做流产手术……”

    费伦斯面上亦是划过一丝震惊。但是,很快,情绪便平缓了下去。朝那些人使了个眼色,旁人便都跟着散去。

    夜枭一步不曾多留,大步上了早就等在那的车。

    “夜枭!”纳兰在后面唤他一声,他却是头也不曾回。发动机,轰鸣一声,车子像子弹一样冲了出来。

    “夜枭,你不要走!”纳兰拎着礼服,追上去。她此刻,已经顾不得在场其他人的眼神,只是踹了高跟鞋,撕心裂肺的追着,“夜枭,你停下……你不能这样对我……”

    可是,那辆车,却是越走越远,越走越远……远到很快就看不见……

    车上的男人,不曾为她有片刻的驻足。

    她跑得腿酸了。

    握着高跟鞋,绝望的跌坐在地上。盘好的新娘头发,狼狈的散开来。

    原本,她是今天让人艳羡的新娘。可是,此刻,她却变成了最大的笑话……

    ………………

    车上。

    夜枭拿了手机拨那串号码。可是,无论怎么打都打不通。

    他气得差点将手机从窗口扔了出去。

    该死的!

    那女人,最好是不敢这么做!否则,他真不敢想象,自己会失控做出什么事来!

    “你放松点,那孩子好歹是你们俩的,我猜她也就是说说气话。”唐宋安抚他。

    夜枭神色冷沉的深吸口气。气话?她的性子,他真的完全不敢打包票。

    最终,只是吩咐虞安:“开快点。”

    ………………

    白狼赶到医院的时候,只见她正躺在病床上,虚弱得脸上不曾有一点儿的血色。

    整个人,就像被人抽了筋剥了骨的纸片人,叫人看着都觉于心不忍。

    “你不是等我签字吗?怎么一个人就来了?”白狼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将带来的水果放在一边。

    白粟叶这才缓缓睁开眼来,掀目看了白狼一眼,想撑着身子坐起身来。白狼拿了枕头靠在她身后,她坐直了身子,看他,“你怎么来了?”

    “还不是不放心你。本想叫你再想想,没想到……”

    白粟叶没有出声,被子里,冰冷的手,轻轻盖上自己的小腹。

    那儿,这会儿还在疼……

    “既然已经做了这样的决定,你就不用再想太多。”白狼安慰着,故作轻松的道:“反正以后还有机会,对吧?”

    白粟叶没有出声,只是将视线投射到窗外去。还有机会吗?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有再怀孕的机会,但是……

    她想……

    和夜枭……再不会有机会了吧……

    从今天起,他已是别人的男人了……

    “算了,不说这个了,你还没吃午饭吧?我给你去买点回来。”白狼觉得氛围窒闷,等她点头,便走出了病房。

    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有些事,也不是靠安慰就能化解的。

    ……………………

    夜枭坐了飞机到s国,再马不停蹄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

    白粟叶一身病服,刚好从医生的诊室里走出来,整个人精神还有些恍惚。

    她一抬头,就见夜枭正站在离自己仅有几米远的位置。神色,冷沉,双目糅杂着各种复杂的情绪,远远的逼视着她,那眼神像是要把她穿透了。

    可是,他却又迟迟不曾靠近。

    是幻觉……

    他今天刚新婚呐,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儿呢?

    她苦涩一笑,觉得自己特别的可笑。

    事到如今,又何必还抱着他会出现的幻想?孩子已经没了……他来与不来,都已经迟了……

    不远处的男人,动了。他一步一步,带着寒凉,大步朝她走过来。皮鞋,叩击着地面,在安静的长廊里,发出一声又一声闷响。

    那声音,就像击在她心上一样。

    闷着疼……

    她震得呆在原地。

    直到男人离自己仅有一寸的距离,强烈到无法忽视的压迫感袭来时,她才恍惚间醒悟。

    不是幻觉……

    他,竟然真的就站在自己面前!

    “孩子呢?”夜枭幽幽的问。这三个字,他几乎是从唇间咬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冷硬得像石头一样。

    白粟叶目光无神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你是为了确认孩子是不是真的有被我流掉才来的?”

747 恩断义绝(2)

    “白粟叶,我再问你一次——我、的、孩、子、呢?”夜枭每一个字都很重,一字一顿。

    垂在身侧的拳头绷紧了,紧到发抖,紧到露出来的半截手臂青筋突突直跳。

    这一切,都彰显着他此刻压抑而隐忍的怒火。

    “流了……”半晌,白粟叶才轻飘飘的吐出这两个字,目光落在地上,没有一丝丝亮光。那声音,更像是一缕轻烟,仿佛风一吹,就会散。

    可是,又分明是一把锋刃的、直插夜枭胸膛的利剑。他狠狠一震,“你……你再说一次!”

    “流了!已经做了流产手术!孩子没了!你满意吗?”她情绪有些失控,说到后面,声音沙哑,几乎是嘶声力竭。好似所有苦苦压抑着无从宣泄的情绪,到这一刻,面对夜枭的质问,彻底爆发出来。“夜枭,你尽管去结你的婚,我不会去打扰你们……永远都不会……”

    ‘拿掉’那两个字,不断的戳着她的心,不比孩子弃她而去时的难过要轻到哪里去……

    夜枭眼眶赤红,大掌一下子就扼住了她纤瘦的脖子,将她一把重重的推倒在墙上。他额上的青筋在突突的跳,神情暴戾而狰狞,“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他激愤得连声音都在发抖,手上更是没有留余力。这女人,居然敢杀了他的孩子!如此冷静理智的杀了他们俩的孩子!第一个孩子!

    白粟叶只觉得自己要死在他手上了,小脸被憋得一片青紫。可是,她亦没有挣扎,只是面如死灰的任他这样掐着自己。

    周围路过的人,看着这一幕,都不敢出声。直到唐宋跑过来,把他的手抓住,“夜枭,你赶紧松手,想弄出人命来吗?!”

    夜枭却是什么都听不到。

    赤红的双目盯紧了白粟叶,渐渐的,渐渐的,眼眶里浮上了一层沉痛的水雾。

    白粟叶看在眼里,顿觉心脏被什么利器重重一击,巨恸让她疼得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抽搐。

    眼泪不知不觉也跟着从眼眶里滚落下来。

    “白粟叶……我夜枭,是真的疯了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把心挖出来,捧到你手上,任你蹂丨躏,任你糟践!”他的声音破碎而残败,一贯习惯掌控一切、睥睨天下的他,这一次,却是从未有过的颓然和挫败。他的唇,快贴到她鼻尖上,她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凉薄得刺骨,唇瓣在发抖,声音也抖得厉害,“你又让我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他的手,缓缓的,缓缓的从她脖子上松开。人也往后退了一步,身形有些不稳。

    她得到了畅快的呼吸,双腿却是发软,贴着墙壁都站不稳。

    只呼吸一重,整个人沿着墙壁滑下去,跌在冰冷的地上。

    夜枭眼底的雾气,已经散去,只剩下一片冰冷。他从上而下的睥睨着她,神色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酷无情,“从今天起,你和我之间,彻底恩断义绝!以后,无论你白粟叶是生是死,和我夜枭也再无瓜葛!”

    白粟叶重重的喘息,她泪眼朦胧,凄楚的望着夜枭,想说什么,可是,胸口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夜枭最后看她一眼,下一瞬,绝然转身,只留下一道背影。

    “夜枭!”唐宋唤他一声,又看了眼跌在地上的白粟叶。

    弯下身,将她从地上扶起来,沉目看她一眼,“虽然不管你们怎么折腾都是你们的事,不过……这次,你是真伤到了夜枭。”

    白粟叶贴着墙而立,只觉得晕眩。她根本没有将唐宋的话听进脑海里,只是来来回回都是夜枭那句‘恩断义绝’……

    他曾说:

    ——你要敢死,我会把地狱都给掀了!

    现在,他说的却是:

    ——以后,无论你白粟叶是生是死,和我夜枭也再无瓜葛!

    再无瓜葛……

    字字,都是在凌迟着她的心。

    她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跌跌撞撞的往病房里走。好几次,差点摔倒,被经过的好心人扶住。

    “小姐,你没事吧?”有人担心的问。

    她摇头,很想很想说‘没事’。

    能有什么事呢?最痛苦的莫过于昨晚大出血时,自己独身躺在那冰冷的床上,被分开双腿任刮宫仪器在体内无情的搅动。

    那样的痛,都承受过来了,又还有什么是她不能忍受的?

    可是……即便如此,那样简单的两个字,她却已经失去了说完整的力气。苍白的唇翕动着,发出的却是沙哑的哭声。

    “小姐?小姐,你怎么样了?”

    最后,听到的是陌生人的声音。她眼前发黑,昏了过去,再没有了知觉。

    那一瞬……

    她想,不如就这样睡着吧,一直这样睡过去……至少,不会太疼……

    ……………………

    一天的时间,夜枭从t国飞回s国,又从s国飞回t国。

    他将自己锁在屋子里,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都再没有出来过。

    唐宋坐在沙发上,好几次抬头看楼上。他确实很担心这件事对他冲击太大,直接影响他那脆弱的心脏。夜母在楼下亦是坐立难安,在厅里来来回回的走了几十趟。等到凌晨12点的时候,到底是等不及,拿了钥匙直接上楼。

    “夜枭。”她敲门。

    里面,毫无动静。

    “夜枭,是妈,你开门。”

    “……”里面,依然是一如既往的安静。

    夜母再忍不住,拿了钥匙,将门打开。

    房间里,一片黑暗。

    每一个窗子的窗帘,都拉得紧紧的,外面的皎洁月光都透不进一丝丝来。仿佛,房间里的世界,只剩下暗无天日……

    空气里,除了烟味,就是漫天的酒精味。

    夜母站在门口,借着外面投射进来的光,依稀可以看到夜枭正颓然的坐在地毯上。身边,是已经空了的洋酒瓶,还有……装着许多许多烟头的烟灰缸。

    夜母看得眼眶泛红。

    轻轻将门带上,什么都没说,只静静的走过去,将酒瓶和烟灰缸收到一边去。

    蹲下身,将儿子紧紧拥入怀里。

    “儿子,有什么难受的,你别闷着,和妈妈说说~”夜母沉痛的开口,声音哽咽了。

748 恩断义绝(3)

    “儿子,有什么难受的,你别闷着,和妈妈说说~”夜母沉痛的开口,声音哽咽了,“很多事,妈虽然不懂,可是,说出来总比你一直闷在心里要好受!”

    夜枭的身子抖得厉害,他重重的喘息几声,仿佛借此来平息自己心底被千刀万剐的痛楚。

    “我孩子……我们的孩子,被她杀了……”黑暗里,夜枭的声音沙哑到了极点。夜母一怔,把儿子抱紧了,只听到他继续开口:“您说,她对我有感情……”

    他笑了一下,像是自嘲,又像是苦笑,“她对我,要是有一点点的感情,她怎么可能杀了我的孩子?怎么可能杀了我的孩子!那是我们的孩子!那是我和她的孩子!”

    他重复咬着最后的话,情绪渐渐到了崩溃的边缘,他的拳头歇斯底里的砸在墙上。砸得手上血肉模糊都始终不曾罢手。

    她怎么能那么狠心,那么无情?!

    “夜枭,别再折磨自己了!妈求你,别再伤害自己!”夜母心痛得眼泪直流,把夜枭的手抱住。

    夜枭只觉得心脏骤痛。

    下一瞬,身子一晃。夜母惊呼一声,伸手要扶他,可是,已经来不及。只听‘砰——’的一声闷响,他沉重的身躯重重的倒下去,继而,失去了知觉。

    “唐医生!唐医生!”夜母惊叫。

    一瞬间,整个屋子都热闹起来,唐宋飞奔上来,纳兰也跟着急匆匆的跑进房间。

    ……………………

    接下来的20天,白粟叶请了假。

    这20天,她哪里都没有去,在钟山整整睡了20天。老太太很想把她养胖一点,可是,她却是怎么都胖不起来。白夜擎每天一大早会拉她起来晨跑,她也不拒绝,运动运动,人的心情总会变得舒畅些。

    可是,她却很清楚……

    那些舒畅,不过都是假象。专门演给关心她的人看。

    而给自己的,却是深夜每一刻的煎熬。

    等到她再回国安局的时候,白狼正坐在办公桌前翻情报资料,眉心皱得紧紧的。

    “看什么?”白粟叶经过他办公室,敲了敲门。

    白狼抬起头来,见到是她,几乎是立刻将情报资料收了起来。

    “藏什么?”白粟叶一眼就看穿他的不对劲。

    “没什么。部长,你假休完了?”

    “嗯。”

    白粟叶缓步走进去。白狼悄悄的把那份资料要塞到最低下去,结果白粟叶早就看穿了他的小动作,一伸手,直接把资料夺了过去。

    入目的内容,让她怔住。

    在这20天中,夜枭已经全盘接了费伦斯所有的工作。包括,和s国周围的三个邻国的军火交易亦是由他亲自沟通。

    白狼偷觑了眼她的神色,才缓缓开口:“夜枭一上来,直接将这些合作快速推进。不到10天,已经签完了一国合同。剩下的两个合同,不出意外的话,也将在未来两个月签署完。所以……现在夜枭代替了费伦斯,成了我们要绞杀的第一对象。而且,这一次,军方给的是最高阶战备,打击力度空前绝后。”

    白粟叶呼吸微重了些,出了好一会儿的神,半晌,才问:“那……有伤到他吗?”

    “前几天在国外堵到了他,虽然没有直接伤到他,但是,有伤到他的手下。”

    “虞安?”

    “……嗯。”

    白粟叶呼吸紧绷。

    “为了报复我们,夜枭又做了一系列大动作。不久前,给e国以史上最低价出口石油,直接导致我们国家和e国的石油生意中断。国内经济受影响,有所疲软,股市动荡。今天一早,商会的人被直接招进了总统府。”

    白粟叶什么都没说,只是将资料缓缓放下。这么多天,她待在钟山,谁都没有在她面前提过一句关于夜枭的消息。

    她不知道,原来他和s国,已经到了公开撕破脸皮的这一天了。

    上次关系破裂,还是十年前。这十年,夜枭日益壮大自己,存在感越来越强,以至于很多国家都忙于安抚,不敢再随意挑衅。

    可现在……

    如果双方这么拼下去,未来无疑会是两败俱伤。惹火了夜枭和费伦斯,以后s国各方都很有可能受威胁。但是,惹到s国,夜枭亦是每天命悬一线……

    他心脏里还残留着一颗子弹……

    “部长?”白狼唤她一声,担心的看她两眼。。

    白粟叶这才回过神来,“我回自己办公室了。中午一起吃饭,算是……谢谢你之前照顾我。”

    “不用这么客气,照顾上司是理所当然。”白狼笑着,敬了个军礼。

    白粟叶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出去。一时间,却是心事重重。

    她不该挂心的。

    夜枭早就已经和纳兰结婚,况且……他们已经恩断义绝……

    再挂心,也轮不到她。

    心脏,又泛起疼。她快步回自己的办公室,从包里翻了药出来,接了直饮水,连着吞下去好多颗。

    “部长。”就在这会儿,办公室的门,被从外推开来。

    白粟叶暗自将心底的情绪压下去,淡淡的看向门口的陈秘书,“怎么了?”

    “局长之前交代过,您一回来上班,要立刻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白粟叶抱着水杯,唇贴在杯子边沿,若有所思。一会儿,才点头,“知道了,我马上上去。”

    “嗯。”陈秘书带****,出去。临走前,又回过头来,“部长,您要注意身体。刚刚才……这种天,最好不要喝冷水,我给你倒杯温水进来。”

    ‘刚刚才……’后面的字被省略掉了,但是,白粟叶也知道她说的是流产。

    仅仅只是提前,心脏,依旧隐隐作痛。

    她将水杯放下,淡淡的开口:“不用了,我立刻上楼,等回来再倒吧。”

    ………………

    白粟叶又喝了一大口冷水,整理了下自己,才上楼去。

    局长早已经让秘书倒了水在办公室里等着她。

    “喝口水。”局长亲自将水送到白粟叶面前。

    她也没有客气,端着啜了一口。她也不主动说话,只等着对方自己亮明意图。

    “现在回来上班,应该是病全好了吧?”局长边问边探寻的看向她。

749 恩断义绝(4)

    白狼和陈秘书只说是生病,不敢说小产。

    “嗯,已经全好了。”

    “……”局长看着她,停顿了良久,才试探的道:“你刚回来,现在的形势也许还不甚了解。这一次,留给我们的时间,恐怕是连两个月都不到了。”

    局长说得没头没脑,但是,白粟叶还是听明白了。

    果然……

    和夜枭脱不了关系。

    “夜枭现在取代了费伦斯,但是,比费伦斯还来势汹汹。”

    “我刚刚已经听白狼提起过了。”白粟叶回局长的话。

    “粟叶,这次的任务,你去吧!”局长突然开口。白粟叶心头一揪,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不行,我下不了手!”

    局长眼神重重的多看了她两眼,“你拒绝得这么断然,如果,这是军方委派下来的军令呢?”

    白粟叶双手绷紧。

    若是军令,不得不受。这是国家纪律,违抗军令是叛国大罪,尤其是国家危难当前之时。

    局长将一纸秘密文件摆在她面前,“这是昨天发下来的通知,你恐怕已经没有拒绝的权利。”

    白粟叶手有些抖,最终,也没有勇气将那份通知文件打开来。只是幽沉的问:“为什么是我?”

    “因为,整个情报科都清楚,夜枭待你不一样。”

    她嗤笑一声,“哪里不一样?”

    “在萨炎沙漠,你能出来,当真是唐珏的功劳?我想,若非夜枭冒死去救你,唐珏怎么可能卖你,卖我们政府这么大一个人情?”

    白粟叶呼吸收紧了些。

    “还有,你当时在沙漠,被疟幼虫咬伤,是被费伦斯的医生凯宾出手相救。可是,所有人都知道,凯宾除了给费伦斯看诊外,从不会救任何人。那么,你知道当时夜枭又是怎么说服费伦斯救你的吗?”

    白粟叶不解的看着他。

    “据我们情报科得来的消息,当时你治疗的那段时间,夜枭也每天都在凯宾的研究室里接受治疗。治疗的,正是和你一样的疟幼疾。粟叶,你不妨想一下,夜枭原本没有被疟幼虫咬,怎么一回研究室,反倒得了疟幼疾?”

    白粟叶因为局长的话,完全懵住了。

    她定定的看着对方,似在判定他说的话到底真的还是假的。

    局长亦是坦荡荡的,“你是个聪明人,这其中的原因,仔细想想,你会比我更清楚。”

    她深吸口气,闭了闭眼。唐宋说,那段时间,他都不会有空来看自己,后来在酒店的时候他手臂上确实有针孔——因为当时太悲伤,他们俩抵死缠丨绵,几乎没有停过,以至于她根本没机会多问,更来不及深想这其中的关联——如果当时他真的也在研究院接受治疗,那么,唯一的一个可能就是……

    “那天,他陪你一起感染了疟幼虫,以死逼着他义父连你一块救。”局长开口,将她心底的想法直接说穿。

    她震在当场,心里无比的乱。

    夜枭……

    那个男人……到底瞒着自己,做了些什么?

    “夜枭待你,连死都不怕。我想,全世界,恐怕也就只有你,可以不伤一兵一卒把这次的任务完成。”

    “不伤一兵一卒?”白粟叶轻轻呢喃着这几个字,讪笑一声,抬起头来,“那我呢?我也不能算一兵一卒?”

    局长抿唇,神色深沉了些。

    “这就是我们的使命!”良久,局长开口:“当初,我们入部队,我们站在这个位置上,就知道,无论未来我们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伤痛别离,为了国家,我们都要做必要的牺牲。整个国家,上上下下,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做牺牲——”

    说到这,局长顿了顿,再开口,语气有些变了调,“两年前,我儿子……在出任务时被恐怖分子斩头虐杀。派他出任务的时候,他何尝不知道前面有多危险,我又怎么不知道去了那儿,90%回不来?可是,他作为部队精英、先锋队员,他没有任何退缩的理由!哪怕是死,死在了战场上,他也是光荣的,我始终以他为傲!我们穿着这身制服,拿着国民的税,用着这个国家的国籍,就有义务维护我们国家,维护我们民众的安全。白部长,在大是大非面前,这一点共识,我想是我们骨血里就存在的,不需要任何人教你!”

    白粟叶僵坐在那,坐了许久。

    坐到浑身都冰凉了,才缓缓开口:“也许……也许以前,夜枭是对我情深意重。可是,那已经是过去了。现在,他已经是其他女人的丈夫,而且,他亲口和我说过,和我‘恩断义绝’的话,局长,您真觉得,我会有机会杀了他?”

    “夜枭并没有结婚。而且,明天,他将会和纳兰补办婚礼。”

    白粟叶呼吸一屏。

    “上面的命令,是让你明天在婚礼上,想办法杀了他。我们的人,会有办法将婚礼搅乱,而你只需要趁乱出现在他面前,趁他毫无防备的时候出手。之后,会有我们的人来接应你。”

    不!

    她做不到!

    她曾经以为,如果十年前的事,让她再做一次选择,在大是大非面前,她也会再次选择潜进他身边当卧底。

    可是……

    此时此刻,她却做不到了……

    若是要她亲手杀了夜枭,她想,她会选择杀了自己。

    “我有个更好的方法。”半晌,白粟叶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

    “你说。”

    “不是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吗?这两个月,我会想办法阻止他们的合约,我会尽力劝服夜枭不再推进这份合同。”她继续道:“上面只是需要我完成任务,我保证完成就好。何况,我们何必和夜枭闹到你死我活?现在我们国家的经济已经受了巨大影响,如若夜枭明天死在婚礼上,他手下为了给他报仇,不担保会不会像十年前那样,在各个国家大肆暗杀,制造恐怖袭击。局长,我不说后果,你也想得到。所以,我希望你立刻替我向上级重新请示。”

750 依然爱你(1)

    局长定神看着她好一阵,“你这么有把握,可以阻止他的合同?”

    有把握吗?

    哪里来的把握?

    这两个合同,不是小数目,是上千亿的单。哪怕夜枭现在替代了费伦斯,但是手下还有那么多元老级人物。这个单子他若是拿不下,以后,他夜枭如何服众?更别提是为了她。

    “怎么不说话了?”

    局长追问一声,让她回过神来。她抬头,“您不是说他对我很不一样吗?十年前我既然可以完成任务,十年后,为何不再试试?你们派再多的人,也不一定有把握可以绞杀了夜枭,反而还让我们这方伤亡惨重,所以……赌一把吧!”

    “赌一把?”局长神色深沉了些,郑重的看着她,“粟粟,你可要知道,这把赌局若是赌输了,结局会是什么样。何况,重新请示,你可是要立军令状的。完不成任务的后果……”

    局长说到这,没有再说下去,神色相当凝重。

    白粟叶深吸口气,下定决心的道:“如果我没有完成任务,甘愿以命抵命。不过,如果我顺利完成了这次任务的话……我也有一个要求。”

    “你说。”

    “……我想辞职。”

    局长拧眉,“你知道,这不是我们想看到的结果。你一直是……”

    “我已经想得很清楚。”白粟叶将局长要说的更多的话接了过去,“我累了,想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局长能看到她眼里的坚定,看样子,她是早就想好了。她不是个能听得进任何劝说的人。

    局长心有遗憾,但最终还是首肯,“好,我答应你。这次任务完成后,如果你真的还想打辞职报告,我会和上面尽量帮你沟通。”

    “那先谢谢您了。”

    “我现在打电话请示你的提议。”

    ……………………

    一个小时后,白粟叶从局长的办公室出来,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白狼已经紧跟着她后面进来。

    “局长找你,是不是又是为了夜枭的事?”白狼紧张的问。

    白粟叶没想瞒他,边整理桌上今天刚送进来的文件,边点头,“嗯。这些文件,你帮我处理,短时间内我回不来,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直接请示局长。”

    “你真要去杀夜枭?”白狼将门带上,压低声音,“夜枭哪里是那么容易对付的?部长,他能饶过你一次,不代表每次都能放过你!你这么去,根本就是飞蛾扑火!”

    “我没有要杀他,也不会杀他……”

    “那?”

    “我只是试着去阻止他的合同进程。”顿了一顿,又补上一句:“尽量用最平和的方式。”

    “最平和的方式?”白狼嗤了一声,“事到如今,你们之间还有最和平的方式吗?你比我了解夜枭,心里自然比我更清楚,这份合同对他的重要性。真的是你几句话就能阻止的?何况,他亲口和你说了‘恩断义绝’,以夜枭的脾气,你又还做得了什么?”

    “不然怎么办?”白狼的话,戳中了她心底的痛。手里的文件被重重的合上,她目光落在办公桌上,“难道,放任他们一直去搅杀夜枭?还是……索性我去亲手把他杀了,然后自杀?”

    “你是在担心他的生死?”

    “是,我担心他,担心得要死!他胸口有颗子弹,那就是个定时炸弹,如果被国安局的其他人知道这件事,他必死无疑!”

    白狼沉默了半晌,良久,才又道:“可是……他曾经那么无情的和你说,让你拿掉你们的孩子。”

    提到孩子,白粟叶心里还是扯着疼了一下。

    这20天,平静下来后,她其实一直都在回想那天夜枭的反应。当她说孩子已经流掉了的那一刻,她分明看到了他眼里的泪水。

    那种男人,在死神面前,都不会掉一滴泪,可是,那天……

    那天,他是痛到了何种地步,才会有眼泪?

    孩子既然是他要她拿掉的,那么,为何他又痛苦成那样?

    她隐隐觉得不对劲,可是,却也没有个所以然。

    “你去忙你的吧,我回去收拾行李,今天立刻飞犹城。”

    “那我跟你去。”白狼不放心。

    “我这一去,也许是去两个月。”白粟叶看他一眼,“你抽得出两个月的时间,这里的工作不要了?”

    “……”白狼无话可说。

    白粟叶没有再怠慢,把未来两个月自己的工作交代给白狼和陈秘书后,预备离开。

    “部长!”走出办公室之前,白狼突然出声把她叫住。

    她回头。

    白狼眼眶里有些伤感。

    “你一定要活着回来!不管任务可不可以完成!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随时给我打电话。”

    白粟叶心里紧涩着疼了一下。

    如果任务不曾完成,等待她的后果又会是什么?

    她不再往下想,只是扯了扯唇,“我会尽力。”

    再没有多留,拉开门,走出去。看着那背影,白狼莫名的觉得有些难过。

    靠!

    出任务是个多么经常的事啊,他干嘛要难过?而且,每一次都是出生入死,每一次都有可能是生离死别,以前也没这样沉重的心情。

    白狼真鄙视自己,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娘们!

    …………

    白粟叶先回了钟山,和长辈们道别,不敢说接的是什么样的任务,只敢说是两个月的公干。

    老太太百般不舍,却也无计可施。

    晚上,8点的飞机飞犹城,几个小时后到犹城,已经是凌晨了。

    犹城比s国的京都冷得多,她迎着风从机场的出口出来,怔忡的看着黑暗里陌生的街道、陌生的城市,只觉得心头都空荡荡的,有些茫然。

    这次的任务,她完成的几率,其实小之又小。

    这么过来,有些不自量力。

    “白小姐。”一辆车,停在她面前。

    她回神,和对方对了暗号,才拉开车门上去。

    “白小姐,你叫我阿策就好。我是你在犹城的接头人。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直接和我联系。上面已经通知我们,这两个月要配合你完成任务。”

    白粟叶轻轻点了下头,低声道:“送我去帆船酒店吧。”

751 依然爱你(2)

    明天是夜枭的婚礼。

    整个帆船酒店,已经装点得很是喜庆。

    白粟叶特别要了8801这个房间。

    “小姐,您的房卡。”很快的,前台服务生将房卡递给她。

    她道了谢,沉吟一瞬,问:“你们……你们老板,大概明天几点会来这儿?”

    “明天早上9点的婚礼,如果没有弄错的话,8点就会过来。”

    “……哦,谢谢。”

    白粟叶和对方颔首示意。拿房卡的一瞬,抬头,无意扫到前台摆放的新年日历。日历上,印的是一双新人的婚纱照。

    男人依旧冷酷,身形挺拔,而女人……小鸟依人的偎在他怀里,很幸福的样子。

    “这是我们董事长,和我们未来的董事长夫人。很配吧?”前台服务生笑着和她解释。

    她很辛苦的提了提唇,才勉强挤出一丝笑来。

    看起来,确实很配。

    不过……

    她一眼却能看得出来,这些照片是合成的。看来,夜枭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喜欢拍照,连结婚照都如此对付。

    “不过,客人,您看起来和我们董事长夫人真的好像!”

    白粟叶戴上墨镜,挡住对方一句话招来的更多探究的眼神,什么都没有再说,提着行李,上了楼。

    ………………

    那一晚,依旧要靠安眠药入眠。

    可是……

    想到明天就是他的婚礼,她整个人就像是被放在油锅里不断的炸着那样,每一刻都过得很煎熬。

    晚上,她做了个噩梦。梦里,一直都是他那句‘恩断义绝’撕扯着她的神经。

    翌日,醒过来的时候,头痛欲裂。

    迷迷糊糊的抓过手机一看,竟然已经到了7点多。一瞬间就清醒了,立刻进洗手间洗漱。因为人看起来有些憔悴,所以上了淡淡的一层妆,好在气色一下子要好了许多。

    ………………

    夜枭是八点准到的酒店。

    身后,跟着李时、虞安一行人。

    今天虽是婚礼,但是,他神色实在是很难看。酒店里的工作人员匆匆出来打招呼,连眼都不敢抬起来和他对上。实在是**oss身上的寒气,太过深重。

    “董事长,这是您的房卡。服装师他们都已经在楼上等您了。”

    “嗯。”夜枭只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虞安上前一步,接了房卡过去。

    一行人,前后进了电梯,往最顶层走去。

    “先生。”虞安盯着电梯壁光滑的镜面,半晌,忍不住开口。

    夜枭淡淡的侧目,看他一眼。

    虞安咳了一声,认真的道:“您应该笑一笑。”

    “笑什么?”

    “今天毕竟是您大喜的日子。”

    喜?

    夜枭哼笑一声。这场婚礼,不过是和义父赌输的赌注罢了。输得彻彻底底的人,又何喜之有?

    要他笑?

    他想……

    这辈子,他都不见得能笑得出来了。

    电梯,一路往上升。

    直到88楼的时候,停下。‘叮——’一声响,电梯的门,缓缓打开。

    门开的那一瞬,电梯里,所有人,都是怔愣住。虞安眨了眨眼,觉得可能是自己的错觉。

    可是,仔细一看,面前穿着单薄的蓝色长裙,卷发慵懒披肩的漂亮的女人,不是白粟叶,又还能是谁?

    “虞安!”夜枭终于开口,嗓音冷沉。

    “先生。”虞安上前一步。

    “还愣着干什么?把她绑起来!之前,国安局的人怎么伤的你,现在你就给我怎么伤回来!”夜枭神色冷锐。

    虞安没动。

    若是以前,他肯定毫不犹豫的上前就绑了。

    可是,上次在萨炎沙漠,她救过自己的命。而且……他其实也不敢真绑,如果真伤了她,夜枭会是什么反应,光想想就能知道。

    “夜枭,我想和你谈谈。”白粟叶轻轻开口,目光落在男人身上,有些难以移开。

    20天不见……

    恍惚间,觉得好似已经过了许久许久……

    夜枭冷冷的瞥她一眼,不愿再多给她一个字,嫌恶的避开她,沉步往房间里走。

    他面上始终寒凉无温,可是,身侧越来越紧绷的双臂,却随时在出卖他此刻难以平静的情绪。

    很好!

    面对这个女人,他居然还是做不到心如止水!

    可是,他若再犯傻得对她心软,对她抱有一丝希望,那便是犯贱!

    她来这儿的目的,和他谈话的目的,他心里如明镜一样。如果不是他在短时间内,推动了合同的签署,她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早就想过他对自己的冷淡,可是,和他擦肩而过时,心里,还是凌迟一样的疼。

    她深吸口气,紧了紧呼吸,缓步跟上去,“夜枭。”

    夜枭呼吸一重,突然转过身来。一把枪,阴鸷的顶在她头上,“白粟叶,别以为我夜枭还是你手上能任你玩弄的傻子。你凭什么以为你想谈,我就会和你谈?”

    白粟叶只觉得额头上异常的凉。

    她喘口气,没有说话。面前,离得很近很近的看他,他神色间的沉痛、不甘依然还是那么明显。

    而且……

    她突然发现……原来,这20天里,憔悴的,其实不止是自己……

    还有他……

    夜枭几乎是咬着牙,逼近她,“国安局想派你来和我谈合同,叫他们给我滚,别不自量力!”

    他的神情,像是在咬着她的骨头一样。

    “我不是和你谈合同……”白粟叶不敢提合同的事。她太了解夜枭,这种事是他埋在心里十年的梗,他对此很敏感,也依然很介意。

    如若此刻她真站在这儿同他说,她是为了合同来的,他一定会发狂。

    而事实上……

    自己到底是为了私心而来,还是真为了合同,她心里也清楚得很。有些人,明明一次次说着诀别,明明一次次的告诉自己要忘记,可是……再多的诀别,也依然会情难自禁的想要去靠近。而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可以击溃所有理智的契机罢了……

    “不管谈什么,我都没打算要和你谈!”夜枭语气很重,面上的阴鸷没有丝毫缓和,“今天是我的婚礼,如果你不是来捣乱的,我可以送你张请柬,让你在场外好好观摩!”

    白粟叶胸口闷着疼。

    她抬手,将枪口握住,“你义父那次之所以愿意出手救我,是不是你以死相逼?”

752 依然爱你(3)

    一句话,问出口,她的视线定定的盯着他,似不愿错过任何一个他的神情。

    可是,这句话,硬生生刺中了夜枭心底最深的难堪。

    “滚!”他冷喝一声。

    曾经所有的付出,如今看起来,都像是一个又一个扇着他的巴掌。

    可是,此刻,她却执拗的握着枪口,双目泛红的盯紧他,“夜枭,是还是不是?”

    夜枭怒火中烧,把枪猛地收起来,扔到虞安手上。下一瞬,冷沉的吩咐:“把房间门打开!”

    虞安应一声,立刻去开门。

    白粟叶没等回过神来,双手已经被夜枭拿领带缠住了。他暴跳如雷的扛着她进了房间,一进去直接将她狠狠甩在床上。原本铺得好好的床单,因为两人的侵入,而皱成一团。里面的工作人员被突如其来的他们吓一大跳,再看夜枭暴戾的神色,皆是惊得纷纷起身,屏住了呼吸。

    “都给我滚!”夜枭厉喝一声,所有人匆匆离去。

    一瞬间,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存在。

    “你到底来干什么的!”夜枭扣住她的手,将她死死摁在床上,“杀了我的孩子,还特意跑过来看我的笑话?我被你玩弄在鼓掌之上,不但拿你没半点办法,还愚蠢的数次以死救你,你觉得愉悦,是吗?!”

    提到那已经不存在的孩子,夜枭心底依然如千刀万剐一样痛。

    越痛,心底盘踞的怒火便也越烧越旺。

    他双目赤红,盯着身下的女人,不甘心的咬牙:“让你生一个我的孩子,我们俩的孩子,对你来说,真的就那么难?难到你连一句话都可以不问,就直接给他判了死刑?白粟叶,你到底有什么资格杀我夜枭的孩子?!”

    白粟叶眼眶一红,眼里蒙上了一层雾气,一滴泪从眼眶里滚落。失去孩子的痛,像井喷,痛得她连觉得五脏六腑都在抽搐。

    眼泪,打湿了枕头。

    夜枭含着沉痛的眼眶里,赤红一片,他更紧的握住她的手腕,像是要把她捏碎了一样,“收起你这些虚伪的眼泪,杀人凶手,有什么资格掉眼泪?!”

    而且……

    该死的,最让他气恼的是……

    这些鳄鱼的眼泪掉下来,他居然还是会心疼!她凭什么?到底凭什么让他如此疯狂又如此犯贱?

    像是永远被她抓住了命门,只有她奈何得了他,他却连真正的报复都做不到!这种感觉,要多糟糕有多糟糕!

    “我没有,我没有……”白粟叶哽咽出声,将脸别开去,不愿意看他,“我问过你的,我给你打过电话……是你让我把孩子拿掉,你让我拿掉的!”

    她声音沙哑,眼泪越流越多。

    夜枭盯着身下的女人,眼里是失望。良久,扯唇笑,像是听到了一个巨大的笑话,“为了给自己脱罪,你连这种可笑的谎言也敢编?怎么?又想接近我,然后弄死我来达成你们的目的?”

    他对她,始终提防着。

    越是拿她没办法,越是防范。世界上,最能伤自己的人,莫过于自己最爱的。

    “是谁在编谎言?”白粟叶转过脸来看他,早已经是泪流满面,“夜枭,真真假假,你翻翻我的手机。你给我的信息,我们的通话记录,都做不了假!”

    夜枭俯身盯着她。

    她的痛楚,让他恍惚间觉得她似乎不像是在撒谎。

    可是,她真撒谎,其实,他夜枭也是看不出来的。十年前的谎言,她照样把他骗得很苦。

    良久,他松开她,往后退了一步。他觉得自己很可笑,这种不可能的谎言,他心里居然还下意识的想要去相信。

    他将她掉落在地上的手包抓起,把她的手机拿出来。

    白粟叶幽幽的开口:“你结婚的前一天,我给你打过电话……我告诉你我有了你的孩子,你却告诉我,你在彩排。而且……”

    说到这,她没有再说下去。

    因为……

    夜枭显然已经看到了那条消息。

    他眼里的震惊、愤怒,像暴风骤雨侵袭而来。

    那一瞬,白粟叶便明白了。

    她轻笑一声,笑得悲凉,“如果我没猜错,这条信息,应该你是未婚妻发的吧?你冲我发的火,是不是该冲她再去发一次?”

    她语气里的酸意,连自己都听得出来。话说完,咬了咬唇,忍住更多的眼泪。

    她还是很介意……

    介意他一次两次的要和纳兰结婚。

    夜枭良久都盯着那条信息,眼底各种情绪都浮了出来。有胆量敢耍他的,除却白粟叶,绝不可能有第二个人!他不允许这种人活着!

    他转头,看一眼床上因为悲切而缩成一团的女人。单膝跪到床上,神色沉痛的将她抱起来,用力的把她抱在怀里。男人宽厚的怀抱席卷而来,她再忍不住,‘呜咽’一声,委屈的将脸埋进他胸口。

    “夜枭……你相信我,我已经尽力了……”她哭得像个孩子。

    他呼吸加重,单手将她的头重重的摁进怀里。

    “如果留得住,我不会让孩子弃我而去……我尽力了……”

    夜枭低头,吻她的头顶,薄唇,在发抖。

    从头到尾,他始终一语不发,神色酷寒、阴沉,似撒旦。只是,更用力、更用力的把她抱紧。

    不知道过了多久……

    门,被从外面敲响。

    “先生。”虞安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该换衣服了。”

    “让服装师进来!”夜枭终于开口。

    虞安这才将门打开,服装师纷纷进来。夜枭正低头给她解手上的领带,因为刚刚绑得太紧,她手腕上已经勒出一片红痕。夜枭沉目看了一眼,手指在那道红痕上缓缓摩挲了下,薄唇抿紧,却是什么都没说。

    而后……

    白粟叶就眼睁睁的看着他在自己面前任服装师换上属于新郎的礼服。

    她坐在床上,怔忡的看着他。泪眼,朦胧。

    他……这是还要去结婚吗?

    一会儿后,他着装完毕。很帅。

    即便冷酷得浑身上下一点温度都没有,但是……他也绝对是今天最出众的一个男人。

    他沉步走到门口。

    白粟叶心口一疼,“夜枭……”

    她从床上下来,往他的方向紧走了两步。

    夜枭悠远的目光看她一眼,转头看向虞安,“给她一张请柬。”

    剩下的一更,明天白天更。今晚不要等~~

753 依然爱你(4)

    白粟叶僵立在那,手指抠进了掌心。她又唤了一声,“夜枭……”

    夜枭没有回头,白粟叶往前走一步,被虞安伸手挡住。他的视线,投到她脸上,沉默一瞬,才道:“洗手间在那边,洗个脸去参加先生的婚礼吧。”

    白粟叶整个人有些恍惚。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洗手间去的。镜子里的自己,脸上的妆哭花了,看起来确实有些狼狈。

    她洗完脸出来的时候,虞安已经送了请柬进来。

    赤红的颜色,刺着她的眼。

    她回8801重新化了个妆,才跟着虞安往楼下走。趋之若鹜的媒体,被挡在了婚礼现场外,可是,离得很远就能听到浪漫的结婚进行曲。

    她一步一步走近他们,每一步,双腿里都像是灌着铅一样沉重。

    ………………

    众目睽睽之下,纳兰穿着婚纱,从红色地毯上缓缓走向神父身边的男人。她无父无母,所以是明叔替代她父亲,托着她的手。

    隔着一层薄纱,她眼神近乎痴迷的看着新郎,她最爱的那个男人……

    “好了,新郎,现在你可以去迎接你的新娘了。”神父温润的声音在露天的场地里响起。

    白粟叶站在人群中央,看着夜枭走向他的新娘,眼前,一片模糊。

    唐宋在她身边站着,低声问她,“你怎么来了?”

    她说不出话来,风扬起她的长发,她立在那,神情破碎。

    ………………

    夜枭走近纳兰。

    即使隔着头上的薄纱,纳兰也看清楚了夜枭眼底突然浮现出来的暴戾和杀气。她惊得一个激灵,几乎是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太仓皇的缘故,脚上的高跟鞋一歪,她差点跌倒在地。幸亏一旁的明叔手疾眼快的将她扶住。

    夜枭的手,也进一步扣住了她的手。

    “很紧张?”他问,面上竟有几分淡淡的笑意。可是,越是如此,越是让纳兰不寒而栗。这样的夜枭,像极了正预备捕猎而收敛住獠牙请君入瓮的野兽。

    “我……我没有。”纳兰强忍着要将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来的冲动。他掌心好凉,凉得刺骨。

    夜枭走在她身侧,“作为我未来的妻子,知道我最不能忍受的是什么吗?”

    “……什,什么?”

    “被人耍。”

    纳兰心尖儿一跳。

    “上次和幽灵做生意,幽灵和他老婆居然敢耍我,猜猜他们俩后来是什么结局。”

    “死……死了吗?”纳兰只觉得唇瓣都在发抖。

    “男的死了,女的没死。”夜枭的话,轻描淡写,“我从来不杀女人。”

    纳兰觉得自己呼吸顺畅了些,可是,下一瞬……

    “女的被送进了妓丨院,不到一个月,疯了。”夜枭的语气里,没有半点情绪的起伏。他眼神清凉如水的望着她,“可怜吗?”

    纳兰脸色惨白,她几乎是立刻将手从夜枭的手里抽了出去。

    她撩起头纱,望着夜枭,“不……夜枭,你不能这么对我!”

    “理由。”他始终冷酷无情。

    “我爱你……”纳兰绝望的呢喃出这三个字。她知道,夜枭一定是知道电话的事了。她知道,只要他和白粟叶碰上面,这件事瞒不久的。可是,明知道那是深渊,她依然像中了邪一样的往那儿走,“夜枭,我比任何人都要爱你……”

    “爱我,爱到要杀了我的孩子?!”夜枭一把抓住了她纤细的脖子,几乎是咬牙切齿。

    她闷哼一声,猛咳。手用力扣住夜枭的手。

    原本正等着看婚礼的所有宾客,见到这一幕,都惊了惊。而后,一片哗然。白粟叶也懵了一瞬。

    最先回过神来的是费伦斯,“成明,给我去看看这混账小子,又在干什么!”

    “是。”成明立刻过去。

    “少主,你这是干什么?”成明怕他真把纳兰掐死了,赶紧拦他,“少主,你快放手!”

    “让开!”夜枭瞪一眼成明,眼里的戾气始终没散。

    突然……

    就在此刻,结婚进行曲,戛然而止。

    而后,从音响里响起的声音是……

    “你不用管我是谁,但你们不是一直想要费伦斯的情报吗?”

    这……居然是纳兰的声音!

    所有人,都愣住。

    连成明都松开了抓住夜枭的手。轮椅上,费伦斯亦是专心听着。

    这一下,反倒是纳兰脸色惨白,她像是吓得魂飞魄散那样,疯狂的从夜枭手里挣扎出来。

    而后,音响里她的声音继续传来,“我可以帮你们在夜枭身边装窃听器。一旦他和费伦斯联系上,你们自然就顺利知道你们想要的情报。”

    这……这是纳兰曾经出卖费伦斯和夜枭的证据!

    站在人群中的白粟叶幡然醒悟过来,那天局长说要毁了夜枭的婚礼,就是这般毁。看来,国安局对夜枭是真的别无他法了才用这样没有底线的招数。

    只不过……

    纳兰之所以出卖夜枭和费伦斯……是为了嫁祸给自己吧。

    纳兰被这突然抖出来的事,骇到了极点,她魂飞魄散的拎着裙摆往人群中央跑。

    因为太害怕了,连连跌倒好几次,身上的婚纱都脏了。她回头往后看,费伦斯正不紧不慢的擦着他的左轮手枪——夜枭曾经受过的子弹,自然她也要禁受一遍。这是规矩。能活,是她命大。死了,则是她活该。

    她连滚带爬的从地上起来,脚上的高跟鞋掉了,亦不敢去捡,只仓皇的跑着。

    “砰——”一声响,费伦斯一枪打中她的胸口。

    她身体猛地僵住。

    血,不断的从枪口里汩汩冒出来,触目惊心。

    头发,已经跑乱了,全部散开来,狼狈至极。手,用力的捂着胸口,血却不断的冒出来,将她的白色手套都染成了红色。

    眼前的一切,都让她看起来可怜到了极点。可是,这是费伦斯内部的事,在场的任何人,都不敢插手,甚至,不敢多言一句。

    白粟叶怔忡的看着,呼吸收紧。

    纳兰胸口中了一枪,竟是没有立刻倒下,反而是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的朝她走过去。

    白粟叶就站在那,等着,没有闪,没有避。

    女孩拖着沉重而虚弱身体,走到了她面前。两个人——像到了极点的两个人,眼对着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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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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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总统大人!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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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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