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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总统大人!全文阅读

作者:南音音     早安,总统大人!txt下载     早安,总统大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85 时光掩埋的情深(85)

    可是,心里无法安装开关,感情的事不是可以任自己操控。

    “你信了?”余泽尧问。

    “我没有理由不信。”景誉感觉到自己的声音低落了许多。她看着男人情绪莫辩的俊颜,“我在白羽宫见过你们在一起,在游轮上也见过你们在一起。还有一次她同你一起迎接外宾。我想,这些都足以说明你们很合得来。真正会结婚也不意外。”

    他眼里稍冷了些,刚刚因为她提起莫环的欣慰,到此刻都化作了烟雾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郁卒。她说出这一切来都太冷静了。和他当初听到她在睡梦里唤那个男人名字时的反应相差太远。

    设身处地的想,若是自己以为她要和别的男人结婚,他自问无法做到像她这般冷静。

    “你觉得我们会结婚,但是你依然如此沉得住气。不质问,不生气,更不吃醋?”他幽声问。

    景誉沉默一瞬,她低垂着眼看了下地面,一会儿才重新抬起眼来,望着他,“你希望我吃醋吗?”

    他望着她平静无澜的美丽脸庞,突然觉得无力。他们的感情原本就不对等,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只是现在她在一步步走近自己,他就开始不自觉的想要强求更多。希望她对自己的感情,与他对她的喜爱是同等的。希望她会为了自己失去理智,希望她会为了自己像他对她那样患得患失。

    “算了。”连自己都觉得无趣,余泽尧最后只是将搁在门上的手移开,“进去吧。”

    没有再说什么,只身往里面走。景誉看着被背影,幽幽的叹了口气。

    她看得出来他生气了,至少,是自己惹他不高兴了。但这件事上,真正该不开心的该是她才对。她即便问到了莫环身上,他最终也没有给她一个解释或者说法。

    是没得解释,还是无法解释?

    景誉看不出这个人的想法。

    她跟在他身后进去。但他不是一个没有风度的人,即使刚刚他并不愉快,但是进了屋后,他也不至于将她一个人晾在一边,让她窘迫。

    他带着她到母亲身边,“妈,我们回来了。”

    余夫人看着景誉喜笑颜开,握着景誉的手,嗔儿子,“要你回来一趟可真不容易。景医生,赶紧坐。饿坏了吧!都过12点了。”

    夫人还是和从前一样很热情,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丝毫没有问他们之间的事,这让景誉觉得轻松许多。毕竟,今天来这儿的心境与之前来这儿的心境是截然不同的。

    夫人领着景誉在自己身边坐下了。余泽尧看她一眼,见她没有同自己求助,也就任她们坐下。自己则在她对面坐下。

    饭桌上,余夫人一直在给景誉夹菜。景誉不好意思拒绝,都接了,想起什么,关切的问:“夫人,您腿现在怎么样了?老师怎么说?”

    “好了许多。罗教授说现在不用每周来了,就一个月看看就行。我现在大多就是自己在走路。不用再借轮椅。”

    “那就好。”景誉欣慰的颔首。

    余泽尧坐在她对面,看着她那些小表情,神色幽深。

    景誉察觉到他在看自己,视线投射过去时,他已经不再看她。只面无表情的用餐。

    余夫人察觉出不对劲,问儿子,“怎么了?一进门就不太说话。”

    “没什么。”

    “有心事?”夫人给儿子夹了菜。余泽南在旁边嚷着偏心,哥哥嫂子都有,唯独他没有。余泽尧便把自己碗里的菜挪给了余泽南,才慢条斯理的道:“也不算是心事,是公事。”

    “公事妈就帮不了你了。要是私事,倒是可以说出来让我开导开导。”

    余泽南笑,“妈,以后这开导的工作您得办交接了。”

    余夫人明白过来,笑看向景誉,“是,以后啊,要是有什么心事你只管和景医生开口。景医生肯定比我会安慰人。”

    余泽尧望着景誉,没说什么。但是景誉知道,这人定然是对这句话有相当大的意见。在他眼里,她不是什么贴心的人,相反,总是莫名其妙惹他生气。

    她也就没有接话,不给他来损自己的机会。哪怕是在心里损她。

    这一顿饭,吃得其实相对比较轻松。唯有他情绪比较闷,不太说话。

    余泽尧送了她到副总统府门口,和她道:“下车吧。”

    他没有下车,下午有公事。

    景誉下车。想说什么,还没说,又被他叫住。他叮嘱她,“别乱跑。外面不安全。”

    她点头,望着门口站着的保镖,“就算我真想跑,也跑不出去。他们只听你的。”

    “你知道就好,进去吧。”

    他关上车门。景誉下意识的压了压门边,余泽尧皱着眉,忙将车门推开来,怕压到她的手。他看着她雪白的五指,没好气,“小心一些!”

    景誉原本是想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结果被他这一斥,那话又收进了腹中去。她把手放下,出口的话变成了,“你之前说会让我和景荣通话,大概是在什么时候?”

    余泽尧不知道她心里这么百转千回,只’嗯’一声,“进去等着吧。”

    说完,他望着她,“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景誉想了想,摇头。

    余泽尧原本期待她会重新提起莫环的事。段时间内两次提起,至少说明他是在意的。但是她并没有。

    余泽尧吩咐司机开车,景誉看着那辆车从自己视线里渐渐消失,直到完全看不见了,她心里莫名的有些空落落的。

    寒风吹过来,她转身,回了屋里。

    刚放下包,洗了个澡,换了身居家的衣服,管家便上楼来敲房门。

    “景小姐,有您的视频电话。”

    景誉连忙拉开门,管家举着手机到她面前。她知道是景荣,欣喜不已。

    点开接通,景荣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景誉眼眶有些泛泪,毕竟他还是个孩子,此刻病痛加身,她却只能放他一个人在国外。

    “姐,好好的,你怎么哭了?”景荣在那边躺在白色床单上,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状态轻松。

086 时光掩埋的情深(86)

    景誉也不愿意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他,很快便恢复如常,将心底的艰涩收敛起来,挤出一丝看似轻松的笑,“你怎么样?已经到了吗?”

    “刚到。这里很好,姐,你不用担心我。”景荣同旁边替他举着手机的人道:“麻烦你,带我姐看看这儿的环境。”

    对方没有声音,但镜头扫动起来。景誉看得明白,他周围的环境很好,房间里布置得很温馨。

    她心里的大石头稍微放下一些,“今天有见过医生吗?医生怎么说?”

    “医生每天都在这。”景荣道:“我会配合他们。”

    “你要是在外面有什么不适应的,就和我说。我去接你回来。”景誉终归还是舍不得他。“至于学校那边,已经帮你办了休学手续。等你回来,再去念书,也不会耽误。你们老师和同学都很关心你现在的情况。”

    提到学校,景荣发了一会儿呆。心里的苦楚,团积着,却是不能言。如今她连手机都举不起来,又遑论画笔?学校的生涯,似乎在离他一天天远去。

    “景荣?”景誉见他走了神,唤他一声。景荣回神,冲她一笑。景誉看着担心,“怎么了,心事重重的样子。”

    “没什么。也是有点想你,想老师还有那些同学。”

    “那你在那边要好好配合医生。等你都康复了,我再接你回来。”

    景荣点头。

    而后,突然一道声音插进来,“好了,不能再说了!他累了,该睡了!”

    温衍之?

    景誉正想着,镜头晃了下,一张好看的脸撞进来。对方依旧挂着之前的招牌笑,冲她道:“他现在到休息的点了,不能再聊了。医生交代了,他刚手术完,必须好好休息。”

    景誉惊奇的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你怎么会在景荣那儿?”

    温衍之脑子转得快,再自然不过的回:“除了我之外,你觉得老余派谁送你弟弟能放心?”

    景誉想想也是,“那麻烦你了。”

    “也不麻烦。”

    “让我和我姐再说两句话。”景荣在那边道。

    “还说什么?下回再说!现在就不听医生的话,还想不想好了!”温衍之的话到这儿就断了,视频电话被他直接挂断了。

    景誉看着那暗下去的屏幕,虽然因为没有能再多和景荣说两句话而遗憾,但是一想到现在有温衍之在那陪着他,有医生在照顾他,心里便安定许多。

    至少,他在那边是安全的。

    ——

    另一边。

    景荣对于温衍之擅自挂了自己的视频电话特别的不高兴。

    “别瞪我。再聊下去,穿帮了,你姐夫第一个找我算账。”温衍之将手机递给一旁的佣人。“你要不想被你姐发现,以后只和她打电话,尽量少和她视频。”

    景荣想想也是。姐姐毕竟是医生,未来若是再让她看到自己坐在轮椅上,她迟早会起疑心。

    他面上的不高兴淡掉了,听话的点了点头。

    温衍之见他眉心舒展开,自己脸色也好看了些。问他,“中午怎么就吃了一两口?是不是我厨房里的厨师做的菜不和你胃口?”

    “不是,我不挑食。”

    “你不挑食你还就只吃一两口?”

    “我只是没胃口。”谁被揍成这样——连路可能都没法好好走的情况下,还能愉快的大快朵颐?可是,很显然,面前这个男人并没有这种意识。转头便吩咐旁的人让厨房再熬个乳鸽粥送上来。

    景荣不习惯因为自己的事劳师动众。他伤病成这样住到这儿来,已经给他们添了很多麻烦。

    “我不饿,你别麻烦他们了。”

    “刚刚你要是能好好吃饭,还用得着我再麻烦他们一次?”温衍之根本不把他的话听进耳里去。

    一会儿工夫佣人就端了热腾腾的粥上楼来。看护将床摇起来,那边温衍之已经再自然不过的将热粥端在了手上。

    景荣才起来,一个勺子就伸到了他嘴前。旁边的佣人都探寻的眼神看着他们——上次温大小姐在这儿说的那些话,显然在他们心目中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相反的,景荣说的那些’只是朋友’的解释,他们并没有听到心里去。

    平日里两手不伸的温大少爷现在竟然亲自给人喂饭,这事儿无论怎么看都相当的不简单。

    景荣被旁边各种异样又奇妙的眼神盯得百般不自在。看着温衍之殷切的样子,连自己也莫名觉得古怪。那嘴,硬是僵在那,没能张开。

    “干嘛呢?不是得让我撬开给你灌进去吧。赶紧的,张嘴。”温衍之没什么耐心,见自己亲自动手,这小子还傲娇的不给面子,心里特别不爽快。

    “你不是很忙吗?你去忙你的吧,这种事交给别人就行。”景荣声调温淡。

    “交给别人你就要饿死了。”温衍之现在是不放心别人来喂。他要说不吃,这一屋子人也没有人敢来强迫他,他自己就不同了。

    “你放下吧,我一会儿一定都吃完。”

    “再不吃就该冷了。趁热吃才好吃。”温衍之坚持,又道:“再说,我要是不看着你吃完,也不放心出门。”

    这话一出,旁边的人的脸色更是精彩了。简直堪称色彩缤纷。

    什么时候见温大少爷这么心疼人过,这么担心人过?现在竟然对一个男孩儿……

    景荣心里躁郁。觉得温衍之这人太笨了,一点眼力都没有!简直就是让形势雪上加霜。

    他没好气,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白我也没用,赶紧的,少闹点儿别扭。”温衍之把粥吹凉些,送到他唇边去。那副样子,真恨不能将他的嘴撬开。

    景荣无奈,只得张嘴,乖乖的把粥吞了。温衍之脸上这才有些笑意,“这才乖。”

    景荣差点把那口粥都给反喷出来。这家伙,真把自己当女孩子了!

    “你赶紧走吧,剩下的我自己喝。”他无比的别扭,脸上烧红,别过脸去。

    温衍之探手摸他额头,神色凝重,“你是不是发烧了,怎么脸这么红?我让医生过来看看!”

087 时光掩埋的情深(87)

    他说着转身就要让人叫医生过来。

    景荣在心底哀嚎。他后悔了,不该真听他忽悠,跑到他这儿来休养。

    他现在也很疑惑。这样没有眼力的人,以前到底是靠什么交到那么多女朋友的?

    “我很好,没有不舒服。”他担心温衍之真的兴师动众把医生又急急忙忙的叫过来,连忙把他叫住。最后,倍觉无奈,叹口气,张唇,“我把粥都喝完,你别叫医生。”

    温衍之挑高唇,眼有得意,“这还差不多。”

    景荣看着他眼里划过的狡黠,觉得自己似乎、好像是被这人给耍了!他哪有自己想的那么笨?

    ——————

    晚上。

    景誉独自一个人吃晚饭。她在厅里看了会儿电视,视线总是忍不住往外面飘去。天气预报说今晚会下雪,这个点好像已经在飘着雪花了。

    但是,外面一直都很安静,这个屋子的主人并没有回来。

    她蹲在沙发上把玩着遥控,不知道过了多久,就那么靠在沙发扶手上睡着了。到了半夜的时候,被管家叫醒来,“景小姐,已经两点了,您还是上楼去睡吧。”

    “两点了?”景誉看了眼墙上的壁钟。准确来说已经是两点一刻。她见管家他们还没休息,心有愧疚。是自己睡在这儿,让他们迟迟没法下班。她将身上的毛毯挪开,叠在一旁,“抱歉,你们都去休息吧,我也睡了。”

    管家颔首。

    景誉站起身来,迟疑一瞬,还是问:“管家,先生回来了吗?”

    管家摇头道:“先生11点多的时候来过电话,说是今晚不回来了。他现在人在国外。这两天都不回来。”

    “……”景誉一愣。而后,心里一下子变得空落落的。他原来出差了。

    她只是轻轻的’哦’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起身上了楼。

    独身躺在偌大的床上,翻来覆去却是无法睡着。其实在这住了几天,已经习惯了一个人住一个这么大的房间,睡这么大的床,可是,今晚却总觉得各种不对劲。枕头似乎没有往常那么舒服了,连床也没有平时那样软,床单上的香味也似乎变了,连外面的光都觉得格外刺眼。

    她莫名的变得挑剔起来。

    这一晚上,余泽尧果然没有回来。第二天,景誉原本想去疗养院陪陪父亲,可是保镖不放行。

    哪里都去不了的景誉,只好给自己找点事做。她找管家替她在外面买了些草药种子,自己在温暖的花房里培育。能有些小东西在照料着,至少生活不至于那么无聊。算算日子,离春节并没有太长时间。希望真能如他说的,春节后她可以如期回医院去上班,景荣也可以回国来重新开始补落下的课程。他们俩的人生都重新步上正轨。

    连续两天,余泽尧依然没有回,也没有任何消息。晚上的时候景誉翻出了他的私人号码,可是,最终也只是放弃。将手机重新塞回了枕头底下,那个电话始终也没有拨出去。

    另一边。

    余泽尧一行人是下榻在特定的酒店。里里外外都有重兵把守。夜色已深,忙碌了一天到现在却始终没有睡意。手机摆在手边上,那是私人号码,除了少数几个人,鲜少有人知道。他期待着它能响起,毕竟他离开S国、离开家里已经两天。可是,这两天,这个电话除了温衍之打过来随时汇报景荣的情况外,再没有响过。

    那种安静,让他觉得他从未被她牵挂。

    “先生。”就在此刻,房间的门,被人敲响。庄严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余泽尧回过神来,正了正色,才道:“进来。”

    庄严推门而入,余泽尧问:“这么晚有事?”

    “莫小姐刚打电话过来。”

    余泽尧皱眉,“有说什么事吗?”

    “明天莫部长也会过来。这次会议后的晚宴会带女眷,所以,莫小姐明天会跟莫部长一起过来。”

    余泽尧面色始终寡淡,没有任何波澜起伏。最后也是淡漠的点头,淡漠的回应一句:“知道了。”

    ————

    第三天,景誉和景荣通话之后,刚挂了电话,她手机就有电话冲了进来。

    景誉接了。戚锦年的声音在那边激动的响起,“鱼儿,你看新闻没?”

    “什么新闻?”

    “CCAV今天的花边新闻。”

    “有什么值得你特意打电话来和我八卦的新闻吗?”

    “当然有!”戚锦年的声调一点都没有降低,“你不会真的对副总统的事一直都漠不关心吧?”

    听戚锦年提到他,又联想到她说的’花边新闻’四个字,景誉微怔。心下一紧,沉吟一会儿,问:“是有他和莫小姐的新闻?”

    “原来你也有关心呢,我以为你当真一点都不关心。”

    景誉没说话。

    戚锦年似乎感觉到她情绪低落,顿了一瞬,试探的问:“你是还没看吧?要不要我发你看看?”

    景誉以为自己不会想看的。毕竟这些事,她心里早就清楚的。

    但出口的话却是:“好,你一会儿发我微信上。”

    两个女孩挂了电话,景誉重新回到房间,坐在窗口的沙发上,目光出神的看着窗外荒凉的冬景。戚锦年很关心她,很快便找了新闻链接发给她,还附带了一排文字,“鱼儿,你好好问问他。别被耍了。”

    景誉简单的回了一个’嗯’字。

    点开新闻链接,最先入目的是在全是各国政要人物出席的晚宴上,他们俩并行而立。面对镜头,两个人皆是从容淡定,低调却又耀眼。

    他穿着的是一身黑色西服,系了条藏蓝色领带。而莫环刚好穿了条蓝色的裙子,素净又大方,两个人相得益彰。

    链接下方网友的留言很整齐,像是约好了似的,全部都是:

    ——幸福就是:你的领带我的裙摆。

    景誉默默的将链接关上了。将手机放在一旁。起先还是坐在沙发上看着外面的风景,到最后,又歪斜的倒在沙发上,似乎觉得这样依然不对,躺平了倒下去。

    可是,无论怎么调整姿势,胸口始终闷着。

088 时光掩埋的情深(88)

    另一边。

    余泽尧刚晨跑回酒店——今天是行程的最后一天,比之前两天要清闲得多。他刚到房间,莫环已经竟然就已经在了。

    “早,泽尧。”见到他,莫环站起身,冲他微微一笑。

    余泽尧只是目光幽深看向一旁的庄严,庄严心虚的往后退了一步,没和他对上视线——很显然,人是他擅自做主请进来的。

    “怎么这么早?”余泽尧问莫环,“有事?”

    “给你送早餐,算不算事?”莫环将餐车上推出来。有随行的人要将餐点一一拿出来,但是莫环摆手拒绝了,万事亲自来。

    “谢谢。你们先吃,我去洗个澡。”余泽尧维持着绅士的态度。

    和莫环颔后,便只身往浴室里走。

    莫环看着那背影,心里略有些失落。他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变,对自己还是维持着过往的态度,绅士有礼。可是,又似乎变得很不一样了。这种绅士,似乎比以前疏离了许多。

    她原本就不太能看得穿这个男人的心思,如今,好像更难以斟酌了。

    莫环看向庄严,“你们先生最近有喜欢的人了吗?”

    庄严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响。都说女人的第六感是很灵的,没曾想还真是。

    莫环见庄严这样,心里更沉了些,“还真是?”

    “不,并不是。”庄严这才回神,连忙回。嗯,他这也不算撒谎——毕竟,先生也不是最近才有喜欢的人,他可是找对方找了好几年了。这样一想,他背脊也挺直了些,话也有了更多的底气,“先生最近很多烦心事,所以难免会有些冷落莫小姐,还希望莫小姐别介意。”

    莫环听到庄严这话笑了笑,也不知道是相信了还是没信,只是漂亮的眉眼间多了些低落。目光,又往浴室里看了一眼。

    “他既然那么多事,我就不打扰他了。”莫环收回目光,看向庄严,“你记得提醒他好好吃早餐,再忙,早餐还是最重要的。”

    “一定,谢谢莫小姐关心。”

    莫环并没有多逗留。余泽尧只是简单的淋浴,很快便出来了。他穿着白色浴袍,手上拿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瞅了庄严一眼,“看来最近你是越来越习惯自己做主了。怎么?你的薪水莫环给你的?”

    庄严心里给自己叫屈,“我也有深思熟虑的。我知道莫小姐肯定不会伤害你,所以才放莫小姐进来。”

    余泽尧倒是没接话,只是看了眼摆在面前的早餐。庄严又道:“莫小姐临走前,还有特意叮嘱我,要提醒您记得吃早餐。”

    他边说着,边打量着某人的神色,忍不住道:“其实我觉得莫小姐才是真正在关心你。”

    余泽尧面上没什么多的变化,像是一点波澜都不见。他将筷子拿起,问庄严,“你想说什么?”

    庄严想了想,“景小姐对您其实没有莫小姐半点儿上心。我今天也看了络上友那些评论,都说您和莫小姐看起来特别般配。”

    余泽尧皱眉,“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嘴了?”

    “……”庄严无奈,不是先生刚刚自己问的吗?但是他没说话,只是无声的在一旁站着。

    余泽尧吃了两口,突然想起什么,抬起头来看庄严,“络上是有我和莫环的新闻?”

    庄严没说话。

    余泽尧没耐心,“手机给我。”

    庄严便把手机取过来给他,上随意的搜索了下,就能看到铺天盖地的都是他和莫环的照片。还有些数不尽的新闻链接。

    余泽尧瞥了庄严一眼,“怎么不早和我说?”

    “以前先生从不关心这些新闻。”尤其这些花边新闻,他素来不关注,无论主角是不是他。庄严以前也有想过要不要把这些新闻都上报给他,可是他通常只会用’无聊’两个字来回应他。

    今天这一次绝对是意外中的意外。他觉得,先生这次不但不觉得无聊,好像还特别在意这个新闻。

    “以后再也这些新闻,第一时间告诉我。”余泽尧吩咐,又问:“现在国内是几点?”

    “已经快中午了。”

    “也就是说……”余泽尧扫一眼手边上始终很安静的自己的私人手机,似自言自语道:“但凡国内的只要看电视或者上的人,这新闻都会知道?”

    “应该是这样没有错。”庄严回答。却见先生对方沉了许多。

    余泽尧将上的手机扔到桌上,扔出’砰——’一声响来,庄严在一旁听着都觉得心惊。

    而后,他低头继续用餐。可是,似乎有什么影响到了他,他没吃两口,又把筷子扔了,吩咐道:“让人把早餐撤了,我去打个电话。”

    他重新捡起手机,往卧室里走。庄严看着那没怎么动过的早餐,斟酌一瞬,还是找了人来收拾掉。

    这一大清早的,先生的情绪如此起伏不定,看样子一定是受了景小姐的影响。可是,景小姐这辐射范围真的也太宽了!都出了国门,相离几万公里,居然还能影响这么大。

    余泽尧的电话没有拨给她,而是拨到了副总统府内。

    接电话的是管家。

    管家一听到他的声音,先是问了好,便识趣的道:“先生,您是想让景小姐来听电话吧,我马上去找她来。”

    “不用了。”余泽尧把管家叫住,停顿一瞬,又问:“她在做什么?”

    “景小姐这会儿应该是在楼上午睡呢!”

    “午睡。”他重复着这两个字,目光沉沉的看着远方,幽声问:“今天我和莫环的新闻,你们有看到吗?”

    “有。”

    “她呢?”

    “也有。”管家道:“景小姐上午在厅里看了会儿电视,正好播到您和莫小姐的新闻。我也是跟着景小姐一块儿才看到的。”

    “是吗?”余泽尧问:“她有没有说什么?或者,有没有问什么?”

    “确实有问。”管家回忆,“景小姐就是问我,您和莫小姐看起来是不是很配。”

    余泽尧冷笑一声,“还有呢?”

    隔着电流,管家都能清楚的感觉到电话那端明显的情绪起伏。

089 时光掩埋的情深(89)

    管家都能清楚的感觉到电话那端情绪的变化,他心也跟着提起来,小心的回:“其他的,景小姐就再没有问过或者说过了。那条新闻她也没看完,就去温室里照顾她这两天刚栽的草药了。”

    原来,她如此有闲情逸致。

    不管他的什么新闻,都影响不到她的心情。

    余泽尧说不清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思。无力感、挫败感、愤怒感交杂着,令他煎熬。

    好似面对自己的是一团棉花,他迫切的想要征服她,想要她为自己心有所动,可是,最终也无处使劲。

    “先生,要让景小姐听电话吗?”管家不确定的问。

    “算了。”余泽尧说完这两个字,便把电话挂了。站在窗口站了一会儿,平稳着略显沉重的呼吸。

    ————

    另一边。

    景誉其实丝毫没有睡意。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挣扎到后来反倒头痛起来,人越睡越萎靡,只得又从床上起来。下了楼,见管家刚挂上电话,她下意识的就问:“是余先生的电话吗?”

    管家抬头,“是的,景小姐。您醒了。”

    景誉点头,’哦’了一声,像是随口一问:“他没有让我接电话吗?我原先有事想要问问他。”

    管家迟疑一瞬,摇头,“我有问过先生要不要请景小姐来接电话,但先生说是不必了。可能是因为我说景小姐还在午睡的缘故。”

    景誉没有再说什么了。也是,如果他真有事要找自己或者想和她说话,又何需打楼下的电话,他通常都是直接打她的手机。

    她说不出心里为何觉得失落,原本就觉得精神不振,现在更觉得全身无力。

    ————

    晚上。

    夜已经很深。

    景誉翻着压在腿上的书,却完全走神。想着今晚这座大屋子里大约又是自己一个人睡。已经好几天是这样的经历,直到现在,她还是不太习惯。

    屋子太大,又太安静,她不怎么敢下楼。虽然,明知道他安排的保镖就在门外。

    窗外那种寒风的呼啸声,让她觉得心里越的空落。好像胸腔里一可心飘零无依,无处落脚。

    景誉忍不住在想,此时此刻,他又在哪个国家?那儿是阴天,还是晴天?

    他是否正和莫环执手相约在广场看蓝天白云?又或者,在无人相识的异国街头与莫小姐闲适的看一场街头魔术?甚至,还可以去所有普通情侣都爱去的影院。

    想到那些画面,心里突然隐隐作痛。

    她现,自己对他竟是一无所知。哪怕他面对莫环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她连想都想不出来。

    因为,这一切,他都没有同她做过。

    也是。

    毕竟,他们不是情侣。也许,在他们彼此的认知里,他们都算不上情侣。

    景誉突然再看不进去一个字,叹口气,将书盖上,关了灯钻进被窝里。好在家里的暖气一直很足,即使外面寒风料峭,家里空无一人,她也并不觉得太冷。唯独叫人难受的是极难入眠。

    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是几点了,她快要睡着的时候,忽听外面有车鸣声。

    景誉竟是一下子就清醒了,从床上坐起身来。撩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深沉的夜色里,数道光穿透黑暗,由远及近的过来。这个点,来这儿的,再不会有其他人了。

    景誉捞过旁边的腕表看了一眼,竟已经是凌晨三点多。

    她只身穿着睡衣走出房间。下楼,走到门口的时候,门外的车已经停了。她的手搭上门把,想要将门拉开,却被人从外突然推开来。

    开门的是庄严。

    他力气很大,景誉也没注意,门往后猛地一推,门边正好重重的磕在她鼻尖上。她疼得鼻尖一酸,两眼泛红,连忙往后退了两步。眼前都开始冒星星了。

    庄严紧张的道:“抱歉,景小姐,我以为这么晚您一定已经睡了。你有事没事?要不要叫医生来看看?”

    景誉摁着鼻子没出声。疼得特别厉害,只是并没有闻到血腥味,应该是不碍事,至少没流血,鼻梁也没断。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在抬目看到庄严身后一身风衣、风尘仆仆的余泽尧时,眼里的酸涩感顿时冒得更多。

    她觉得眼泪要不受控制的从眼眶里掉出来。她实在不是一个喜欢掉眼泪的人,也没那么娇气到这点疼受不住。可是,此刻就是这样奇怪。

    “怎么了?”余泽尧皱着眉问。问的是她。

    他刚在后头,没注意到这边的事。但是,灯光下,却是看清楚了她眼眶里蓄着的泪。那些眼泪,还没落下来,已经揪住了他的心。

    庄严解释:“刚刚开门太用力,好像碰到景小姐的鼻子了。”

    余泽尧听到这话,心一紧,连鞋子都没有顾得上换,就往她那边走去。景誉见他过来,心里酸涩更甚。她什么都没说,在他走到自己面前时,幽怨的看他一眼后,已经捂着鼻子转身就往里走。

    余泽尧眸光幽深,望着那背影微怔一瞬。

    庄严感叹:“景小姐好像生我气了。”

    “是生你的气?”余泽尧不确定的问。

    “那肯定的,被这么撞一下肯定疼,只怕都乌青了。刚刚最后那看我的眼神可生气了。”庄严道:“要不我上去再和景小姐好好道歉,让医生过来看看?”

    余泽尧更希望她是生自己的气。可是眼下听到庄严说撞得很严重,也已经顾不得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扔了风衣只身跟上去,还不忘吩咐庄严,“你不用再跟上来,回去休息吧。”

    “那医生还要叫吗?”

    “我会看情况。”

    景誉知道他就在自己身后。皮鞋叩击着地面的声音,在这样安静的夜里,很清晰。像是一下一下踩在她心上似的。她脑海里又开始不自觉的冒出来身后这个人和另外一个女人在一个陌生的国度挽手静立的模样——她以为自己并不在意这些,可是,此时此刻,心却酸得像是被什么用力揉着,撕扯着。

    她不由得加快脚步。

090 时光掩埋的情深(90)

    她不由得加快脚步。余泽尧跟在后头,看她越走越急,更是不放心,以为是撞得很严重。

    “景誉,站住!”

    景誉没听他的,也没应声。

    他失去了耐心。男人腿长,几步并做一步,赶上她是相当的轻松。在楼梯上就逮住了她。扣住她的肩膀,有些无奈又有些气恼的道:“怎么我越让你停下,你走得越快?”

    景誉不肯转身,也不肯说话,只沉默的掰开他的手。余泽尧哪里能让她推开?两手分别扣住她两条纤细的胳膊,稍微一用力,便将她整个人都掰了过来。

    不看还好,一看,呼吸一紧。

    此刻的她漂亮的脸蛋上满是泪痕,哭得特别厉害。泫然的模样,叫他心疼。

    余泽尧从未见过她这副样子,当初景荣被绑架时,都没见她哭成这样。心里一时抽紧,呼吸都重了许多。面对他这么多的眼泪,有那么一刻,他竟然觉得手足无措。

    最终,只单手抱住她的头,将她压进自己怀里。而后,空出的另一只手慢慢的将她的手从鼻梁下拿下来,“让我看看。”

    连声音都无比的温柔。

    景誉用力咬着唇,手揪着他身上的衬衫,揪得更紧。能嗅到他身上的味道,还是那股淡淡的男性的清新味道,并没有来自于其他女人的香气。

    余泽尧不知道她心底此刻如何的百转千回,只叹口气,在她鼻梁上轻轻抚了一下,“庄严太不小心,都撞青了。”

    他视线落到她捏得紧紧的手指上,“想哭就哭,不用忍着。”

    这话一出来,景誉突然将脸埋在他胸口上,当真就哭了。可是,她哭的时候也只是安安静静的掉眼泪,强忍着,连抽噎都没有。

    可是,这副样子让余泽尧说不出的心疼。

    一回来竟然就把她弄哭。恐怕,他不在家的这几天,她反倒过得更轻松一些。

    她哭得眼泪像是止不住的样子,看来,这次是真撞得太疼。余泽尧只得将她抱起来,准备往他房间去。景誉像是被什么刺到了一样,身子僵硬了下,低语:“你放我下来。”

    因为哭过,鼻音很重。

    “不哭了?”

    景誉又重复一句:“你放我下来吧,我回自己房间睡。”

    原来如此。

    余泽尧神色沉了些,薄唇绷紧。好几天没见她,他确实很想她。哪怕不同她做什么,但好好抱抱她,同她共眠则是他所想。

    只是,很显然,她并没有和自己一样的想法。她不算一个会矜持到矫情的人,她若真想,真愿意,不会这样拒绝他。

    余泽尧转身将她抱进了她房间,什么都没说,也没有再看她,便转身出去了。

    景誉哭得有些狼狈,连她自己都吓到。鼻涕都快流出来,抽了纸巾擤鼻子,可是,才一碰鼻头,痛得眼泪就要掉出来。

    她站在洗手间里看着双目通红的自己,暗骂自己太没有出息。不过是撞个鼻子而已,实在不至于哭得这么惨。可是,真的只是因为被撞了这一下鼻子?她心里清楚并非如此。

    正想着的时候,外面,有响动。门被推开了,她听到他的脚步声在外面响起。景誉抽了纸擦掉睫毛上那层湿润,正要出去,他却已经到了洗手间门口。手里多了个冰袋,“先敷一下。”

    景誉接了,低声道:“谢谢。”

    她声音里,还是浓浓的鼻音,听起来无比委屈。

    “庄严让我给你再好好道歉。”余泽尧手里拿着些药膏。

    景誉抿着唇,将冰袋压在自己鼻梁上,只垂目看着门口铺在地上的小块地毯,没说话。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好一会儿都无话。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有些低气压。最终,景誉开口道:“这么晚了,你不困吗?”

    困什么困?

    被她那些眼泪都吓得清醒了。

    “碰成这样,你能睡得着?”他反问她。

    景誉摇头。

    余泽尧指了指床,“上去躺着吧,一会儿给你涂点去淤青的药。明天还疼得厉害,就去医院照个片子。”

    “不用,没那么严重。”

    “没那么严重,你哭成那样?”余泽尧望着她,“当初景荣出事的时候,也没像你今天这样。”

    他这话像是戳中了景誉某处。她不说话了,也没上床,只是拿着冰袋在沙发上坐下。双膝曲起,下颔抵着膝盖。

    见余泽尧过来,她才低声道:“你去睡吧,药放在这,我自己涂就行。”

    余泽尧拿着药的手绷紧些。她一直在赶自己走,他的心思却总是想在她身边留一会儿,再留一会儿。显然他们彼此的心思并不平衡。

    自觉无趣,而且是真的有些倦怠——来自于内心深处的倦怠感席卷他,他没有多留,将药放下,转身出去了。

    景誉一直僵坐在那,用冰袋压着鼻子,手都冻得通红。直到门的声音被关上,她才回过头去,看着那紧闭的门,像是无力,将冰袋放下了,人也没劲的躺倒在沙发上。

    余泽尧洗完澡,躺在床上。已经凌晨四点,却是毫无睡意。透过窗口,往隔壁的房间看了一眼。她窗口的窗帘,今晚闭得紧紧的,没透出一丝光来,也不知道这会儿是不是已经睡了。

    他皱着眉,想着明天一定要交代把她房间里的窗帘彻底换了。太不透光,不是什么好事。

    许久之后,翻身起床,穿着拖鞋和灰色睡衣朝她的房间走去。今晚,她竟然没有锁门。不用带钥匙,顺利进去。里面的灯光还很亮,床上没有她踪影。他往沙发上看过去,只见她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长发散开,后脑勺枕着沙发扶手,睡得不舒服,眉心皱成一团。穿得如此单薄,身上什么都没盖,肯定是要感冒的。

    余泽尧很怀疑,这几天她一个人在家,该不会也是这么不知道照顾自己。

    他沉步过去,轻而易举的便将她从沙发上捞了起来。被搬动,她半梦半醒,睫毛扇动了下,半睁开眼。房间的光线太刺目,她觉得难受,拿手盖住眼睛。不小心碰到鼻子,疼得‘呲’一声,余泽尧感叹:“当心点。”

    看样子,今晚是真的伤重了。

091 时光掩埋的情深(91)

    景誉’嗯’一声,始终拿手盖在眼睛上。余泽尧把她放在床上,拿了被子给她裹住,又将房间的大灯关上,只留了一盏床头昏黄的灯。

    他将丢在茶几上的药拿在手里看了一眼,只见一旁的棉签包没动过。他问她:“你没涂药?”

    景誉转个身,侧身睡着,没应声。余泽尧将药和棉签都拿在手上,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手指小心的在她乌青的鼻头上摸了一下,没摸到药膏的黏腻感。

    都痛成这样了,还不乖乖听话。也不知道平日里怎么训那些不听话的病人的。

    余泽尧靠坐在床头,长臂一揽,将她半抱起来,让她枕着自己的腿平躺着。他取了药膏涂在她鼻头上。她五官生得很精致,鼻头挺翘小巧,只是会儿看起来倒是有些肿了。

    不知道该有多疼。

    余泽尧又想起刚刚她泪眼婆娑的样子。和平日里冷静自持的她还是有很大的不同。那副样子,倒是孩子气许多。

    他想着,手指情难自禁的在她五官上游走、轻抚。

    景誉睫毛颤了颤,半掀开眼帘,看到男人深情又关切的俊颜,心头不自觉的悸动了下。余泽尧知道她是半醒状态,以为她会推开自己,甚至,他已经做好了要从这儿离开的心理准备,可是,没曾想,她竟只是软软的哼出一声,身子挪动了下,调整了下姿势,枕在他大腿上,寻了个更舒服的角度重新闭上眼睡了。

    余泽尧长指插入她长发间,凝望着此刻正朝她这边睡着的女人,苦笑。这小女人是故意在折磨吧?

    她这会儿是侧着身,脸与他身体某处,只差了一点点距离,他很难不想入非非。

    等到她又重新睡沉了,他才扭身过去将床头的灯光熄灭。半抱着她躺进被子里。她枕在他手臂上,睡得越发的沉,呼吸都仿佛透着香甜。

    她没心没肺,他不在的这几天,大概她也和今晚一样睡到如此香。

    翌日。天已经大亮,阳光穿透窗户,照进屋里。余泽尧缓缓转醒过来,怀里是空的,下意识想将身边的人捞进自己怀里。可是,手摸过去,身边的位置却也是空空如也。

    攒眉。

    睁开眼,半坐起身,房间里没见着人。又懒洋洋的躺回去,整个人深陷进软绵绵的枕头里。胡乱的摸了床头她的手机看了眼时间,才知道这会儿竟然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多。

    回自己房间,简单的洗漱,穿着居家服从楼上下来。

    “午安,先生。”管家和家里的一众佣人同他打招呼。

    他点头,“景小姐呢?”

    “景小姐已经在餐厅了,就等您开餐。”

    余泽尧点头,径自往餐厅里走。她并没有好好在餐桌前坐着,余泽尧听到她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在和厨房的厨师闲聊。声音清朗,很动听。

    余泽尧从未进过厨房,这会儿却是被她的声音吸引,也跟着往厨房去。厨房里的人见到他突然而至,所有人都惊了惊,慌忙停下手里的工作,同他问好:“先生,中午好。”

    景誉听到他们问好,才回头。没想到目光和他的正好撞上。她没有理会他,只是对视一眼后,很快便别开脸去不看他。

    余泽尧同其他人道:“你们忙你们的。”

    “你出来吧,别待这儿了,省得又被磕到碰到。”余泽尧这话是和景誉说的。

    景誉只是略微点头,走出厨房。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也没抬眼。纤瘦的身子甚至侧了侧,像是在尽量避免碰到他。

    他伸手把她拽住。景誉咬唇,没回头,非得他动手将她的脸转过来。他视线在她鼻梁上看了看,“要不要带你去找医生看看?”

    睡了一晚上,淤青浅了许多。

    “不用,我自己看过了,不严重。”景誉想掰开他落在自己脸上的手,但是这个男人力气实在大,根本就掰不开。

    他审视着她,“你什么时候醒的?”

    “9点多就醒了。”

    “为什么不叫醒我?”

    他昨晚四点多才睡,难得今天庄严他们没有过来,说明上午没什么事,她当然不会把他叫醒。景誉却只是不看他,道:“你没提前和我说让我叫醒你。”

    一句话也说得淡淡的。对他的态度完全不是之前在厨房里对那些人的态度。对他可是要冷漠得多。

    余泽尧即便对女人是没什么经验,但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自己若是再没有发现这小女人不对劲,再没有发现她在和自己闹别扭,那他未免也太愚蠢了些。

    两个人,在餐桌前坐下用餐。余泽尧还是像先前那样,亲手盛了汤摆在她面前。

    “谢谢。”她和从前一样回他,看起来像是滴水不漏,可这两个字却比以前要清冽得多,甚至还有些刻意的疏远。

    余泽尧喝汤的动作停顿住,微微抬目看她,目光又扫了眼那碗汤,“不喝?”

    “我今天不太想喝汤。”她将汤推回给他,“你都喝了吧。”

    男人的目光深邃又幽远了些,似在探寻她的心思。景誉知道,但也随他。她就是不想理他。

    整个吃饭的过程,两个人都没有再说什么,余泽尧始终耐着性子没有问。

    直到她放下筷子,什么都没说,起身就要走出餐厅的时候,余泽尧比她更快一步,直接将餐厅的门’砰——’一声关上了,手臂撑在门上。

    景誉拉了一下,被他压着,根本拉不开,她便只好把手放下。

    “闹什么脾气?”男人的声音从后方响起,辨不清话里的情绪。

    景誉只道:“没有。我想去看看我种的草药,你放我出去。”

    “你可真有闲情逸致。”余泽尧哼出一声。

    景誉转过身来望着他,一句话脱口而出,“哪比得上你有闲情逸致?”

    口气已经不似之前那般克制。

    余泽尧似笑非笑,“我有什么闲情逸致,让你这么不愉快,至于要如此怒气冲冲的和我说话?”

    景誉咬着唇,别开脸去。余泽尧这回没给她再躲的机会,将她的脸重新掰回来,“我今天刚好还有些时间,你要是不和我把话说清楚,我们就一直站在这儿,哪里都别去。”

093 时光掩埋的情深(93)

    他火热的大掌,从她的衣服下摆里探进去。

    两个人身体贴得很近,景誉能感觉到他身体强烈的**。

    实际上,昨晚一整晚他都是这样的状态睡着的,她在早上醒过来时也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被什么顶着——看来,他已被**折磨太久,只不过……

    这里是餐厅。

    一边是大厅,门现在被他们堵住了,没有人进得来。可是,另一边却是厨房。厨房里的人这会正在小厨房用餐,但是可能会随时推门而入。

    景誉轻颤着扣住男人已经伸到自己衣服里的滚烫的大掌,她漂亮的鼻尖上已经冒出一层细密的汗。她只冲他轻轻摇头。

    余泽尧被**浸染的眸子,变得更迷人更深邃。

    就在此刻,他们身后的门,被人敲响,“先生,庄严先生到了。”

    管家的声音传来。

    余泽尧看一眼景誉,不知道是因为大白天在做’坏事’而害羞,还是因为刚刚的意乱情迷,她脸蛋红红的,样子实在太迷人。

    没有等到回答,外面,一阵脚步声从远及近,门被推了一下,因为被两人堵着,门能推得开。庄严在外面道:“这门是怎么回事?坏了吗?”

    门又被推了一下,景誉整个人被推得撞进余泽尧怀里。余泽尧手撑着门板,已经没了耐心,脸色沉郁。听到管家在外头道:“之前一直都好好的,看来得叫人过来修理一下了。”

    景誉捏了下他的腰,他这才沉声开口:“让庄严在外面等着,我马上出来。”

    管家听到这声音是贴着门板传来的,一时间愣了一下,才道:“好的,先生。<>”

    停顿一瞬,两个人的脚步声才都渐渐走远。景誉靠在余泽尧怀里,因为紧张,绷紧的身体这才放松一些。兴致被扰,余泽尧自然是没尽兴,挑起她的下颔,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眸光深深,“晚上别睡着,等我回来。”

    景誉红着脸点头,从他怀里出来,好不容易站稳了,“我们出去吧。”

    一会儿工夫,庄严一回头就看到两个人牵着手从餐厅出来。他连忙从沙发上起身,“先生,景小姐。”

    景誉和庄严微微点头。

    庄严看她的鼻子,“好些了吗?”

    “嗯,已经没事了。”

    余泽尧又低头看了眼她的鼻头,试探的碰了碰。她皱眉,往后躲了一下,看他,“别碰,还疼。”

    余泽尧瞥了庄严一眼。庄严心一凉。今年的奖金该泡汤了。可是,很明显的,一夜过去,先生的情绪比之前明显要好了太多。

    他可以100%断定,这一定也是景小姐的功劳。

    因为他不在家,景誉已经好几天都没能去医院看父亲。这次和他一提,他便点头答应了。只是,景誉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太多,她发现自己每每提到父亲时,他的神色都很复杂。

    景誉和医生了解情况,医生告诉她,父亲虽然还没有完全清醒,但是情况已经在好转。相信真正清醒过来的日子,不会太长远。

    这一点,让景誉觉得多少有些安慰。<>现下只要景荣能恢复如初,局面就都在慢慢好转。

    下午的时候,家里来了工人。景誉看着他们在自己房间里进进出出,有些奇怪。看了一会儿,才知道原是要换自己房间的窗帘。其实她觉得原本的窗帘就挺好,灰白色,很素雅。还有9成新,现在就更换是完全没有必要。

    景誉问了管家,管家只告诉她是先生的意思。她倒是很诧异,没想到日理万机的副总统先生还有心思管家里这些J毛蒜皮的小事。

    只是,换上新窗帘后,景誉就头疼了。这窗帘透光,以后早上肯定是没办法睡懒觉了,醒晚一些就会被外面的强光照醒过来。

    晚上,她独自一个人吃的晚饭。也不知道他大概会在什么时候回家,景誉不曾打电话问过。他的行程不是普通行程,她不想自己的电话打过去打扰了他的正事。

    戚锦年打电话过来问情况。

    “他都回国了,你有问问情况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景誉问:“你怎么知道他回国了?”

    “嘁~他们的重要日程都是公开的,只要稍微留点心,都能知道。”

    “哦。”景誉应一声,将房间的电视打开,拿着遥控换着台。她以前从来不爱看政治频道,但今天频道停在这儿,她就没有再换了。

    戚锦年在那边道:“就一个’哦’字你也太敷衍了吧?”

    “他解释了。”景誉望着电视上出现的那个男人,和锦年道:“他说那天他们一共没说超过十句话。”

    戚锦年听她明朗的语气就知道她是完全相信副总统先生的话。<>她啧一声,饶有兴致的道:“鱼儿,我怎么觉得这阵子给你打电话,你变化就这么大呢?”

    景誉的注意力多半都在电视上,只漫不经心的问:“什么变化?”

    “之前你和我提到他时,话里话外,字字句句都告诉我,你对他没兴趣,留在他那儿你也不高兴。可你再看看你现在……”

    “嗯?”景誉稍微有了些许兴致,“现在怎么了?”

    “你现在住在副总统府,不,是和他住在一块儿,同居,现在是倍儿乐意了吧?鱼儿,以前你那么不齿我把他当偶像,你现在还不是自己也沦陷了?对吧对吧对吧?”

    景誉能想得到她在那边得意的样子,有些好笑,“我沦陷了你怎么就那么开心?”

    “我的偶像能得到你的认可,说明我的眼光很好啊,我当然开心。”

    景誉没接话,也在想自己最近的变化。其实,不止是戚锦年能感觉得出来,她自己也一样。最初在这个大大的屋子里,她最大的感觉是无聊。可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这份心情就变成了等待。

    等待,其实比无聊更磨人。她就像只他养的金丝雀,可是又和金丝雀很不一样。有谁这么耐心又这么包容的对自己养的一个小宠物?他给她挡子弹,给她解决大小麻烦,也还愿意耐心的同她解释他与别的女人之间的关系。

    她正想着,楼下,传来响动。

    ps:换封面了。以前的封面不能用了。sosad!!!!!!

095 时光掩埋的情深(95)

    她俯身整理床单,长发散到前面去,她微微抬头将发丝勾了捋到耳后。

    余泽尧的方向只看到她的侧颜,娴静又淡雅。

    仿佛这夜都因为这一幕,而变得无比的美丽动人。

    他曾经勾勒过的妻子的、家庭的画面,也不过是如此。

    眸色微深,他沉步过去,从后将她抱住。她没注意到他,像是被吓了一跳,而后,身子直起来,靠在他怀里。

    “都几点了,还忙什么?”

    景誉转过身,看他一眼,手指指着床单上那些斑驳的印记。

    嗯~刚刚实在是有些激烈。

    这床单很显然是没法睡了。

    “睡隔壁。”余泽尧果断的下了决定,要抱她走。景誉推他的手,“等一下,我把床单先随便洗一下。”

    “深更半夜,你和我说洗床单,真当家里没人了?”余泽尧不管那么多,直接将她扛在肩上。景誉又气又好笑,捶了他背两下,“你赶紧放我下来。”

    余泽尧拍她的臀,“再动,今晚索性就别睡了。”

    景誉撑起身子,垂目看他,“好啊,那就别睡了。”

    谁怕谁?

    余泽尧挑眉,大步迈开,往她房间走。才把她放下,景誉就跳开去,跑到床的另一边,“我困了。”

    已经完全不是刚刚挑衅他时的嚣张模样。

    她的服软,对于余泽尧来说还是相当受用的。而且,他也没打算如此不知节制。来日方长,给她弄出心理阴影来,苦的一定是自己。

    他率先翻身上床。床上有她的味道,让他觉得舒畅。

    单手枕在脑下,看她一眼。她还站在床边,没肯上来。余泽尧拍了拍,“上来。”

    “你先睡,我去换套睡衣。”景誉说着,往更衣室走。但余泽尧比她更快些,坐起身来,长臂一捞,把她捞到了床上。

    “我就喜欢看你穿我衬衫,以后晚上都这么穿。”那些上下两件套的睡衣,他得都给她压箱底去。

    “给你做衬衫的设计师要是知道都被我这么糟蹋,心都要碎了。”景誉很同情他们。

    余泽尧笑,抓过被子把两人裹紧,将她揽紧些,“心又不是玻璃做的,哪那么容易碎。”

    景誉贴着他脖子睡着,听着他的声音,觉得无比的满足。一手轻轻勾住了他的脖子,一手藏在被子里,抓住了他的手。

    小小的动作,让他心里动荡了下,反手将她的手扣得更紧些。

    刚刚连续两场酣畅淋漓的欢丨爱,该是又累又困,可是,现下两个人却是都没有睡意。余泽尧把玩着她的手指,低声问她,“要睡了吗?”

    景誉摇头,“睡不着。”

    “那我们说说话。”

    景誉喜欢同他说话,这样安静的环境里,两个人靠得如此近,能听到彼此心跳声。她换了个姿势,半浮起身,垂下眼来看他,“你想聊什么?”

    余泽尧撩开她颊边的发丝,捧着她的脸,拇指从她鼻头上轻轻擦过。眼神才慢慢的落到她眼睛上,两个人四目相对,他问:“这儿还疼吗?”

    “不疼。”景誉摇头,“其实昨晚撞的时候也没有疼得特别厉害。”

    “那为什么哭那么凶?”余泽尧想起她昨晚眼泪涟涟的模样,“没见过你那副样子。”

    景誉咬唇,“大概,当时就是觉得心里委屈了。”

    “委屈什么?”

    “……把我不闻不问的扔在这好几天,一回来就打我鼻梁。虽然不是你干的,但是把我丢在这儿的是你,庄严也是你的人。”她语气里可听闻到怨气。

    余泽尧笑,“果然和小女人不能讲道理。”

    说到这,他长指停顿下来,望着她的眼神也深邃几许,“这几天,有没有想我?”

    景誉故作不懂,“哪几天?”

    他却是极有耐心,“我出去的这几天。”

    景誉不答,反而道:“要不是管家和我说,我都不知道原来你去了那么远的地方。”

    “你在躲避我的回答?”余泽尧笑一下,“你要是不说,我就当你是想了。”

    景誉还是不语,目光却定定的看着他,潋滟波动在她眸底闪烁。她眼睛像是会说话,此时此刻,仿佛是在和他轻轻的诉说着思念,念着情话。

    那个未曾出口的答案,此刻余泽尧心里已经明了,心下悸动。

    将她抱过来,像抱个孩子似的把她放置在自己身上。

    “真想我了?”浓情翻涌,让他再开口时,声音低了许多。

    长睫扇动了下,景誉没有隐瞒,低低的’嗯’出一声。他眼底的笑意更深,她道:“你却一声不响的就走,把我一个人撂在这好几天。”

    还没等他说什么,她就道:“我想回去上班了。”

    余泽尧拒绝这个想法,“别胡闹。”

    “这几天我一个人住在这儿,半夜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空荡荡的,我连下楼都不敢。”景誉望着他,“我那时候就在想,我还是应该去上班,不能依赖你像寄生虫一样生活。这样太糟糕——我应该有自己的生活,和锦年住我们的小房子。在那儿平时即便只有我一个人,我也不害怕。”

    人就是如此,没有依靠的时候,一个人可以走夜路,一个人可以扛重物,一个人可以做许多许多事。可是,当身边多了个依靠,再刚强的人也会变得软弱起来。

    余泽尧把她圈紧,“要上班,我不会拦你,但那是年后。可你得知道,即便你回去上班,我也不可能再让你住那小屋子里。以后这里就是你家。不管你去哪,得从这里去,也得回这儿来。”

    最后几句话,他说得郑重又认真。

    景誉听到’家’这个字眼,心里掠过一丝暖流。

    家里出事的那天,她原来的那个家就散了。她后来以为和梁晟毅会有一个新的小家庭,可是,那个想法也没有实现。

    而眼前的这个男人,却同她说出了这个字。

    心潮动荡,嘴上却是道:“没有哪个家人,会出去好几天,一个电话不打,就连说都不说一声。”

    她还是在意的。

    没那么大方。

    余泽尧含弄着她的耳垂,“那你怎么也不见给我打个电话问问?”

096 时光掩埋的情深(96)

    余泽尧含弄着她的耳垂,“那你怎么也不见给我打个电话问问?”

    “我原本是要打的。”她躲他,往他颈窝里躲。

    他兜住她的后脑勺,将她脸拎起来,“我每天都有看手机,没见过你给我电话。”

    她撇撇嘴,“你和莫环在一起,我当然就不多问了。”

    余泽尧在她唇角咬了一口,“你可真是国民好女友。嗯?”

    景誉搬过他的手臂,枕着躺下,“你有看网友留言吗?”

    “有看一些。”

    “留言里刷得最多的就是’你的领带,我的裙摆’。你们当时穿的是情侣装吗?”

    “这也叫情侣装?”余泽尧表示无奈,“纯属巧合,看过网友留言才知道还有这一出。以后,穿什么样的衬衫,戴什么样的领带都给你来打理。”

    景誉没拒绝。她平日里在家里也没什么事。

    余泽尧长指理着她的发丝,突然问:“什么时候陪我去见我父亲?”

    景誉想起上次见到余丞山时不愉快的经历,“他应该不会想看到我。”

    余泽尧问:“怎么说?”

    “我们之前就见过一次。”

    他拢眉,“从没听你提起过。什么时候,在哪里?”

    “上次在白羽宫,他找过我一次。但也没有聊什么,就和以前温衍之说的是一样的——”景誉望着他,长长的睫毛扇动了下,“他们都说,你对我就是玩玩。让我别把你的话当真。”

    余泽尧叹口气,“难怪你这么难追,原来我身边潜了两个卧底。”

    景誉’嗯’一声。温衍之和余丞山的话,对她对他的心思确实是有不小的影响。

    “我该庆幸,你不是一个只会听旁人话的傻女孩。”

    “我要是只听旁人的话,当年也就不会执意要救你。”

    余泽尧低笑一声,眼神深沉的凝在她干净的小脸上,“那我也就不会这么执着的找你。”

    停顿一瞬,他低语:“明天带你去见我父亲。”

    景誉如今想起余丞山,印象里唯有他冷厉的模样。打心眼里,她其实并不愿意再见他,可是,身边这个男人既然有所安排,她便也不再多言。

    好在,这一次,她不是一个人独自面对那个人。

    ————

    这一晚,两个人聊得有些晚。但后来睡得也是极好的。

    一直到刺眼的光线照进房间,余泽尧才缓缓苏醒过来。手臂盖住自己的眼,被刺目的阳光照得皱紧了眉。

    “怎么这么亮?”他一手抱着她,一手胡乱的往床头摸窗帘的遥控。

    结果抓了遥控,按了两下窗帘根本没动静,也才知道窗帘其实是已经拉上的状态。

    景誉也醒了,看看窗口再看他,见他满面痛苦,有些想笑,“你为什么突然莫名其妙的要换窗帘?这窗帘不挡光,以后早上都不能睡懒觉了。”

    “以后都去我那睡。”余泽尧没说自己要换窗帘的小心思。将眼睛眯成一条缝,扫了一眼,又抱着她继续睡了。

    景誉没拒绝他这个提议。她也知道自己肯定没有拒绝的余地。真睡自己房间,到最后也一定会被弄去他房间里。

    景誉扫了眼墙上,看了眼时间,问他:“已经九点了,你还睡吗?”

    “是该起了。”余泽尧在她唇角啄了一下,睁开眼看她。又吻一记,“下午在家里等我,我回来接你。”

    景誉点头。

    ——————

    下午的时候,余泽尧忙完回来接景誉。

    因为是去见他父亲,景誉穿得正式些,挑了条深蓝色的针织裙穿上。款式简单,却落落大方。

    结果,余泽尧回来一看,扫了眼她两条露在外面的长腿,眉头一皱,只道:“换了。”

    景誉不高兴,上下打量自己,“哪儿不好看了?”

    余泽尧亲自上楼给她挑衣服,结果挑的是厚厚的毛衣和牛仔裤。景誉给他白眼,把衣服全给塞回去了。不管他,穿着裙子,踩着高跟鞋,拉着他出门了。

    余泽尧有些恼,外面温度实在太低。他把风衣脱了把她裹得紧紧的,上了车,等车里的温度上来些,他脸色才好看很多。

    余丞山的住处,离副总统府又有一些距离。他们到的时候,外面停着一辆白色跑车。

    还没进去,就听到余二少爷余泽南的声音在里面响起,“爸,哥回来了。”

    景誉几乎能想象得到余丞山吹胡子瞪眼生气的样子。上次她对他说的话也并不客气。只不过,当时她也根本想不到自己和余泽尧竟真会走到这一步来。

    余泽尧牵着她进去,进门前,景誉将自己身上的风衣取下来交给屋子里的佣人。一个似管家的中年女人已经迎了出来,“大少爷,赶紧进来吧,先生等您和二少爷许久了。”

    “叫陈妈。”余泽尧给景誉介绍。

    陈妈似乎也是这会儿才知道他领了人回来,落在景誉身上的目光有些诧异。

    景誉微微一笑,叫了声陈妈。陈妈回神,忙侧身把人请了进去。

    余丞山原本是正在和余泽南下棋,知道两个儿子回来,心情本是不错。但景誉清楚的看到,他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时,已经凝成了冰。

    余泽尧则像是没有感觉到似的,牵着景誉进去,双手摁住她的肩,让她在余丞山对面坐下,“爸,我女朋友,景誉。听鱼儿说,你们之前就见过了。”

    “嫂子!”余泽南笑意盈盈的打招呼。话才落,对面一个棋子砸了过来,余丞山冷肃着一张脸,“你少给我乱叫!”

    余泽南眼疾手快,一闪身躲了过去。余泽尧将棋子握住了,避免伤到一旁的景誉。

    余泽南虽是吊儿郎当惯了,但是景誉也看得出来,他还是很畏惧这位父亲的。余丞山那么一吼,他就收敛了许多,不敢乱动,也不敢再乱叫。

    “你少给我把一些莫名其妙的女人往家里领!”余丞山正眼都不看景誉,直接冲大儿子发难,“你玩你的,我懒得管你,但你别玩到我眼皮子底下来!”

    余泽尧始终都握着景誉的手,“我若只是要和她玩玩,今天她就不会出现在这儿。”

097 时光掩埋的情深(97)

    余丞山一掌拍在棋盘上。力道很重,将棋子都拍得震了好几下。一屋子的人,除却余泽尧外,其他人顿时都噤若寒蝉。

    连余泽南都不动声色的挪动了下位置。他坐的这叫什么地方呀?正对着暴风眼啊!

    接到大哥的电话回来,就该知道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他不该过来的!

    余二少爷心里叫苦不迭。景誉坐在那,始终不动如山。

    余丞山她倒是不怕,只不过,他毕竟是余泽尧的父亲。

    “不是玩玩,那就是要认真。”余丞山瞪着儿子,“她是什么人,你心里比我更清楚!你问问你自己,你们能在一起吗?”

    这话一出,余泽尧眉心拢了一下,目光回望着父亲,眼神里有深沉暗涌掠过。

    景誉读不懂。

    却明显感觉到身边的他,挺拔的身子绷得紧紧的。连握着她的手,也绷紧了。

    余丞山没有往下说,只是站起身来,重重的看了眼余泽尧,“你跟我上来!我有话和你说!”

    说罢,他已经率先往楼上走了。

    余泽尧看一眼那背影,似若有所思。良久,拇指在她指尖上轻轻抚了一下,才回头,问:“吓到了?”

    景誉摇头,“我有心理准备。”

    上一次见面,也没比这好到哪里去。

    余泽尧点头,“我上去一趟,你在这坐一会儿。”

    他看向自己的弟弟。什么都没说,但让他照顾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余泽南像赶瘟神似的挥手,“去吧去吧,你们赶紧楼上谈去。”

    余泽尧一上楼,余泽南在楼下长松口气。景誉担心的看着那背影,“你父亲有这么可怕吗?”

    “你难道觉得不可怕?”余泽南手指悬空在脸上画着圈儿,“刚刚你看到没,我爸瞪我哥时,脸上青筋都跳出来了。活像要把我哥吞了似的。”

    “那他上去不会有事吧?”

    “不好说。”余泽南摇头,“我是特别怕我爸,我哥可能以前怕,现在已经不怕了。”

    “为什么?”

    “打多了,骂多了呗。”

    景誉拧眉,“还会打吗?”

    她和景荣两个人从小到大,干再调皮的事父亲也不过是责备两句。小时候景荣将颜料涂满了刚装修的新房子,父亲气不可耐时,到底也都没下手。

    余泽南把旁边的水果端过来,递给景誉,“可不。我爸觉得我纨绔没用,我哥就不同了。我哥从小到大,样样都是首屈一指。什么都比别人强。所以,我爸自然就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我哥身上,对我哥要求特别严格。从小就把他扔在军队里,10多岁就让他执行任务,你见过我哥身上那些伤吧?都是从10几岁开始慢慢累积的。”

    说到这,余泽南看她一眼,见她脸色不好,又转话道:“嫂子,你吃点水果,也别担心。再怎么样都是父子,我爸不会把我哥怎么样的。”

    景誉’哦’一声,捡了颗葡萄拿在手上,但是也没吃,只是静静的坐着。

    楼上,书房里。

    “你别给我乱来!”余丞山压着火气,“你现在是站在什么位置上,你比谁都清楚!只要再往前一步,总统的位置迟早就是你的。她算什么?嗯?你可别忘记了,她可是景晁臣的女儿!”

    余泽尧没有回话,只是将书桌上一张照片拿起来看了一眼。

    照片上是父亲和母亲。

    余丞山看了,把照片一把夺回去,扣在桌面上。

    “你少拿你妈来做文章。你妈和她不一样!我警告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允许你娶她!”

    “我已经打算好了。”余泽尧终于开口。

    “打算什么?”余丞山警惕的盯着他,好似他说错一个字,他就要咬死他似的。

    “我要娶她。”

    这话一落,简直就像个炸弹。余丞山气得嘴都歪了。抓了挂在墙上的忍刀就往他身上劈去。

    刀鞘虽然没有取下来,但就这么劈在身上,也不轻。

    “这要真为了个女人,把所有的政治抱负都毁于一旦?你脑子里想什么呢!”余丞山气得胸口绞痛,手里的刀有些握不稳。

    他往后退一步,余泽尧眼疾手快的把他扶住,让他坐回椅子上。

    他打开抽屉,替父亲从抽屉里取了药片出来,一边道:“我现在都30岁的人了,娶个女人进门,还得挨打,这说出去像话吗?您也别光生气,把药吃了。”

    “我能不气吗?景晁臣不是个好东西!你和他女儿在一起,是你的政治污点!”

    “他是他,他女儿是他女儿,不要混为一谈。”余泽尧不动摇,只催促道:“把药先吃了。”

    余丞山和儿子置气,把他的手推开。硬是自己重新从抽屉里取了药片出来吃了,“我迟早是要让你给气死。”

    “身体可是您自己的。”余泽尧把手里的药片放回白色药灌里,“我妈你没追得回来,孙子也没抱上,要是真有什么好歹,您不觉得可惜了些?”

    “你少咒我!”余丞山气得踹他一脚。

    余丞山看他半晌,到底是不死心,“莫环是哪儿不合你意了?她怎么看不比楼下那个顺眼千倍万倍?”

    “这么顺眼,那不如您把他娶回来多看看。”

    “你!”余丞山气得手都在发抖。个孽子!

    “医生说了,您现在血压高,要尽量保持平心静气。”余泽尧提醒。

    余丞山没伸手就摸刚刚扔在书桌上的刀,没摸着,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这小子扔得远远的。

    “还以为你会比泽南那小子要给我省心,结果你更不省心!”余丞山咬着牙,但声音还是压低了些,“景晁臣是怎么落到这一步来的,你可别忘了!楼下那女人要是知道,你觉得她还能和你结婚,能和你在一块儿?”

    余泽尧没出声,心事重重,余丞山瞥他一眼哼一声,“少天真了!”

    “所以……”余泽尧再开口,幽沉的目光落在书桌一脚上,语态里却全是胸有成竹,“在她知道这一切之前,我不但要和她结婚,我还要和她生个孩子!”

    “……”余丞山一怔,“臭小子!”

    他这是铁了心要把这女人留在身边了!

098 时光掩埋的情深(98)

    余泽尧起身,“爸,我先走了,晚点还有其他事。”

    余丞山跟着站起身,在身后警告他,“我告诉你,你要把她养在身边,当情妇也好,生孩子也行,但是你要把景晁臣的女儿娶进我们余家来,让你叔父有机可趁,你休想!除非我死了还差不多!”

    余泽尧像是没听到似的,将门打开来往楼下走。

    余丞山最后那些话几乎是吼出来的,门一拉开,那怒气楼下也听得清清楚楚。

    景誉下意识抬起头来,只见余泽尧已经大步下来。

    “哥,你和嫂子留在这儿吃晚饭吧。”余泽南也跟着起身。

    叫那声’嫂子’时,怕楼上的狮子听到,还刻意压低了些。

    余泽尧将手伸向景誉,“你陪陪爸。他恐怕不会想现在见到我。”

    景誉将手放进余泽尧手心,由他牵着走出了宅子。

    余泽尧亲自开车,庄严他们的车永远不动声色的跟在后头。

    看来,是刚刚在楼上谈得并不愉快。他一出来,便没怎么说过话,只一直在开车,神色沉郁。景誉坐在旁边,也猜测不到他在想什么。

    车,一路往前开,开到安静的江边,才终于停下。

    庄严他们的车也远远的在几十米开外停下了。

    江边,风无比的大。

    这种天气,一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

    景誉望着无边无际的江面,有那么一瞬,恍惚间觉得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存在。他没说话,只推开车门下去了。

    靠在车边,点了支烟。

    景誉坐在车里看着那背影,只觉得那往日挺拔的背影此刻看起来却无比落寞和萧条,让人心疼。叫她有种要上前好好抱抱他,给他一点安慰的冲动。

    她这么想,便也这么做了。

    ——

    腰上一暖,余泽尧抽烟的动作一顿。垂目,看到她正趴在自己背上。

    他把烟头灭了,抛进一旁的垃圾桶里,两手抓着她冰冷的手,将她从后面拎到前面来。她被风刮得瑟瑟发抖,被他扯开身上的风衣,把她裹得牢牢的。

    “你下来干什么,外面风这么大。”

    景誉两手隔着衬衫贴着他的腰,“我也后悔了,早知道这么冷,我应该就缩在车上。”

    她抬起头来,鼻尖被风刮得红彤彤的。眼睛里也被吹出眼泪来,“我现在就想上车了,要不你松开我吧?”

    余泽尧反倒是把她两手扣紧了,“都下来了,就陪我站一会儿。”

    景誉没再说什么,脸贴在他胸口上,就着风,听着他结实有力的心跳。

    “你在想什么?”她问。

    余泽尧抬目看着江面上,“想很多。”

    “比如呢?”她从他怀里抬起头来。

    余泽尧收回视线,和她的视线对上,又将她抱紧些,“想我们的将来。”

    景誉轻笑,“看来,我们的将来一定让你很头痛。”

    “不算头痛,是怕你头痛。”余泽尧稍用力将她抱到车头上坐好。怕车身凉到她,双手垫在她身下,托着她的臀。身子挤进她双腿间,他目光深远的看着她,“想没想过要个孩子?”

    景誉惊愕的看着他。

    半晌,才问:“你想要?”

    “不然,你以为每次我都为什么不做任何防护措施?”

    景誉似在思索,并没有立刻说话。余泽尧深情的看着她的脸庞,“鱼儿,我们结婚吧!”

    风,呼呼的在耳边刮着。

    许久,景誉脑海里都只剩下他那句’鱼儿,我们结婚吧’。每一个字,都清晰入耳,在震慑着她的心。

    她和梁晟毅从恋爱到谈结婚,花了整整五年的时间,到最终也没有走到那一步。可是,如今她和面前这个男人,从认识到谈婚论嫁,竟然都花不到五个月。

    这快得叫她都有些措手不及。

    “和我结婚,你可想好了?”景誉双臂勾住他的脖子,睫毛颤抖着,“我刚刚听到了你父亲说的,你要想和我结婚,除非他死。”

    “他说的那些气话,哪能当真?你要有了孩子,我爸求都得把你求进我家门。”

    景誉扬唇一笑,“我现在算是听出来了。”

    “听出什么了?”

    “你在哄我给你生孩子。”

    余泽尧笑,“让你看穿了。”

    “那怎么样,要不要生?”他认真的问她。

    景誉看他一眼,“这几次,我也没有做防护措施。那……我们随缘?”

    余泽尧吻住她的唇,退开去,“不随缘。从今晚开始,我们得更积极造人。”

    还更积极?

    景誉摇头,“不好,我觉得我们已经够积极了。”

    再积极下去,恐怕真的连觉都没法睡了,腰会断了吧?

    余泽尧将她从车上一抱而起,把她塞进车里。暖气袭来,她觉得好过了许多。他站在门边,和她俯身道:“晚些我让医生开一些营养品送过来,我们好好备孕。”

    “……”

    景誉坐着他的车一路回副总统府的时候,还觉得一切都来得有些不真实。

    她感觉自己好像被拐骗了,一开始让他答应救景荣时,明明只是答应住进来。可是,到头来,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的答应给他生孩子了?

    而且,现在冷静下来,她竟然也没想要后悔。

    何况,这个男人哪会给她后悔的余地?

    余泽尧一向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这边他们才回到副总统府,那边医生便已经到了。

    做了些基础的身体检查后,开了叶酸给她。

    景誉则把他口袋里的烟都摸出来,扔进了垃圾桶。一连串的动作,再自然不过。

    余泽尧坐在沙发上挑眉看她。

    “副总统先生,以后烟酒都不能再沾。”景誉提醒他,“你要是再有人敬酒,推拒不了怎么办?”

    余泽尧单手揽过她的腰,笑得迷人又性感,“坦白和他们说,正准备要孩子。”

    他停顿一瞬,“等我忙完这段时间,我安排一下,我们去民政局结婚。”

    景誉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她转目,没有忽略掉庄严和程恩正担忧的看着自己。

    看样子,余丞山的话是没错的——如果她嫁给他,对他仕途的影响恐怕非同小可。

099 时光掩埋的情深(99)

    所以,这之后,每次余泽尧说要结婚时,景誉都会以’等景荣回来’为理由而一挡再挡。腹中的孩子也像是配合她似的,也迟迟没有动静。

    他开始变得有些急躁,但景誉却始终淡定自如。在她看来,他们还年轻,他才刚起步,她不想成为他的黑点,也不想因为自己而让他的仕途变得风雨飘摇。

    而且,她也等得起。

    时间,缓缓过着,春节转眼就来了。

    春节前,余泽尧很忙,几乎每一天都在国外。到了除夕这天,也还没见人影。

    景誉在医院里陪着父亲,亲自给他擦了身体,换了身衣服,正要离开的时候,就听到看护激动的从病房里冲出来,“景小姐,老先生醒了!你赶紧来看看!”

    看护说完,已经奔着去叫医生了。

    景誉欣喜若狂,重新折回病房,却见一直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父亲竟真睁开了眼。只是那双眼睛始终晦暗,像是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几乎不见一点光泽。

    “爸!”景誉走过去握紧老人如枯槁一般粗糙的手,“爸,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她趴在老人耳边,低语。一开口,眼泪已经打湿了眼眶。

    老人似听到了,又似不曾听到,眼珠子动了一下,却始终聚不了光。干燥苍白的唇动了动,喉咙里却始终发不出半点的声音。

    很快的,医生匆匆而入。

    老人被推进了检查室,接受各种检查。

    ——

    余泽尧刚落地回国,一行人从空军基地走出来。

    庄严接了个电话,面色沉重的朝他过去,压低声道:“先生,是医院来的电话。”

    余泽尧抬目看了庄严一眼,“说。”

    “景晁臣醒了。而且,现在景小姐就在医院。”

    余泽尧脸色一沉。

    庄严继续道:“但好在景晁臣现在还没办法说话,思维真正清醒也还需要一段时间。”

    “把新年礼物替我送到夫人那儿,告诉她,明天一早我再过去。”余泽尧吩咐,“给我车钥匙。”

    庄严还想说什么,但最终也什么都没说,只是将钥匙交到了他手上。

    景晁臣这一醒,恐怕,景小姐和他只会越走越远。庄严觉得,这也许并不算一件坏事。

    毕竟,现在这关头,先生确实不适合和景小姐在一起。

    ——————

    老人家在做各种检查。

    景誉一直在外面焦急的等着,她坐立难安,又觉兴奋不已。

    余泽尧过来的时候,就见到她正高兴的和一旁的护士问东问西。医院的灯光很亮,她站在那儿,小脸光彩耀人,整个人都无比的鲜活。

    余泽尧觉得,这副样子大抵是她最迷人也最高兴的时候。

    可是……

    她这一刻,每一丁点的笑容,都在拉扯着他的心。

    她甚至没有注意到他出现在了这儿,而且,已经站在这儿好几分钟。

    他有种恍惚的错觉,觉得她在这样的笑容里,一点点的在远离自己。他再多的权利,恐怕也无力将她拉回来,无力挽回。

    “先生。”直到护士率先发现了他,和他打招呼。

    他’嗯’一声。

    景誉这才转身,见到他,欣喜之色溢于言表。她没有再问护士,朝他快步过去,“你什么时候来的?我以为你现在还在国外。”

    余泽尧单臂将她揽进怀里,“想着回来陪你过除夕。这段时间一直忽略了你,有不高兴吗?”

    他说着,抚了抚她的后脑勺,贪恋的感受着她的温度。

    她笑,摇头,“没有不高兴。我现在高兴到简直想跳起来。”

    她抓下他放在自己后脑勺上的手,紧紧握在手心里,“我爸醒了。他今天终于睁开了眼。我要谢谢你!”

    景誉握着他的手指,激动的在他手指上印下一个吻。她沦陷在自己激动又喜悦的情绪里,浑然没有注意到男人无比复杂的神色,“如果不是你,我爸一定没有这么快醒过来!”

    余泽尧望着那喜悦的样子,大掌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拎起来,不由分说重重的吻下去。

    景誉起先是愣住。

    有些意外。

    她完全没想到他会在这种时候,这种场合下,这样疯狂的吻自己。

    她下意识推拒了一下,可是,男人吻得极其用力,根本不给她挣开她的空间。她推他的双手也被他直接反剪到身后去。

    他动作有些粗暴,景誉被他弄疼了,’唔’出一声。他依旧不管不顾,像是在宣泄什么,又像是在索取什么。

    景誉能清楚的感觉得出来,这个吻里,满满的都是不安感。

    一旁的医护人员见到这画面,大家都相视一笑,默默的抽身走人。

    景誉从最开始的挣扎,到后来,只任由他吻着自己。这个吻,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终于松开。

    他从上而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目光幽沉凝重。呼吸很重,却是许久不曾和她开口说话。

    景誉平缓了气息,才仰头看他,“心情不好吗?”

    “什么时候可以走?”余泽尧没有回答,只问。

    “我爸在做检查。”景誉咬唇,“有很多检查要做,等做完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

    余泽尧没出声。

    景誉见他面色凝重,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斟酌一瞬,只问:“你还要去夫人那儿?”

    “我在外面等你。”

    余泽尧平缓了下呼吸,目光又深深的看她一眼后,转身走出去。

    医院外,寒风刺骨。

    风吹过来,他的情绪,一下子冷静了许多。

    他给自己点了支烟,送入嘴里,喷出烟雾来。阴霾之下,只见不远处的烟花乍然升起,将整个黑沉沉的夜空照得像白日一样。

    可是,那样的璀璨,却是转瞬即逝。

    任谁努力去够,也始终够不到。

    景誉跟了出来,远远的就见到他手里执着的烟。她站在他身后,看着那萧条落寞的背影,若有所思。

    想上前,可是,终究也没有上去。

    两个人明明离得很近,可是,这一瞬,却忽然觉得彼此之间像是横了一条难以跨越的横沟。

    她不笨。

    如果之前她觉得对于父亲的清醒他不高兴只是一种错觉,那么今晚,一切都和她在彰显,这并非错觉。

100 时光掩埋的情深(100)

    “景小姐,余先生,老先生的检查都做完了。”

    就在这会儿,医护人员的声音响起。景誉回过神,前面站在风中的男人也转过头。

    他这会儿才见到景誉。

    绚烂的烟花下,两个人四目相对,他眼神里却是一片幽沉的暗色。

    景誉想问什么,终究是欲言又止。余泽尧将手里的烟头灭了,朝她走过去,长臂揽住她纤瘦的肩头,“进去看看吧。”

    大概是刚刚外面的风太大,景誉觉得他此刻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冰凉刺骨。那种寒凉,透过身上的衣服,侵入她皮肤里,冷到血管。

    虚弱的老人被重新送入病房,景誉趴在床边轻轻的一声声唤他。

    老人家似终有察觉,稍稍睁开眼来。看到她时,晦暗无光的眼睛似稍稍有了些光彩。

    可是,眼珠慢悠悠、慢悠悠的转动,落到身边的男人时,那原本呆滞的脸上突然多了几许激动之色。似是害怕,又似不安,又似疑惑,无神的双目倏然扩张,撑大。

    他两手激动的胡乱挥舞着,唇奋力的翕动,似想说什么,可是,喉咙里被什么硬生生的卡住了,什么都说不出来。

    “爸,你冷静点!”景誉被老人家这反应给吓到了,出声安抚。

    可是,他却丝毫没有平息的意思,反倒是越来越激动。激动到口吐白沫。

    “爸!”景誉扣住老先生的挥舞的手,另一手压住他奋力要抬起的肩膀,想稳住他的情绪。

    可是,这现象丝毫没有好转,眼见着快要休克,可是,他一双眼还死死的盯着余泽尧,仿佛那是一个他深恶痛绝的仇人。

    景誉探寻的目光回头看了余泽尧一眼,余泽尧也正看着她,那眼神深得似一口古井。

    景誉发现自己完全看不穿他。

    她缓声开口:“你可以出去帮我叫一下医生吗,我爸可能得需要镇定剂。”

    余泽尧什么都没说,只默默的出去了。病房的门被带上,他离去的背影孤寂而萧条。

    景誉一颗心又沉了沉。

    另一边。

    因为温衍之的悉心照料,最近这段时间景荣的双腿有所好转。虽然没办法立刻像过去那样走路,可是,至少不用一直躺在床上。

    他可以用轮椅出行。偶尔,甚至还能忍痛站起身,虽然坚持不了多久。

    唯一让他懊丧的是他的双手始终无力,尤其是右手,连拿双筷子都会发抖,地落在地。

    最初温衍之会买画板和颜料回来让他试试,更准确的说是激励他积极做手部的康复活动,但自从上次景荣突然懊丧到了极点,自暴自弃的将颜料全部打翻了后,温衍之便将所有画画的装备彻底从宅子里清空,不剩一丁点。

    景荣也就再没有提过画画的事。他们俩都像是有默契一样,将画画扫入了最不见光的角落里。

    今天是除夕。

    温家的别墅里所有人的佣人都不在。回家的回家,探亲的探亲。

    景荣下午一觉睡到天黑。醒过来时,整个屋子里一点动静都听不到。黑沉沉的,叫人心里发慌。

    越是这样重要的日子,人在安静的环境里,便越显得孤单落寞。

    温衍之应该也回自己家和家人团聚去了吧!

    前几天,他姐姐温雪已经开始不断的打电话过来催他回来。

    最近这段时间没有习惯佣人的照顾,但是竟然习惯了温衍之在自己床边各种聒噪,所以,现在这会儿突然这么安静,他多少还有些不适应。

    景荣坐起身,从暗色里到床边摸自己的轮椅,想坐到轮椅上去。可是,才抓到轮椅扶手,房间的门,被豁然推开来。

    外面的光,透过门缝照进来。一道颀长的身影披着璀璨的光站在门口。

    景荣下意识抬目去看,刺眼的光让他不自觉的眯起眼。

    “醒了?”这会儿还会出现在这宅子里的人,除了温衍之,不会有第二个人。

    “你怎么还在这儿?”景荣见到他,很惊讶。可是,心里那种孤单又无助的感觉一瞬间全散了。

    “这是我家,我不在这儿,还能去哪?”温衍之打开灯,笔直进来。

    “温雪让你回去过年。”

    “是得回去。”温衍之垂目看他一眼,“我得带你一块儿走。”

    “走去哪?”景荣自嘲扫了扫自己,有些沮丧,“我哪里都去不了。”

    他不是不想回去看看姐姐,看看父亲。可是,自己这副样子出现在他们面前算什么?

    “当然是跟我回去。”温衍之不喜欢他这副自暴自弃的模样,掀开被子,将他从床上一把打横抱起,“洗个澡,换身衣服,跟我回去吃晚饭。我妈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催,要不是不想吵你睡觉,早就把你连带着被子一并塞车里去了。”

    景荣最近老被他这样抱来抱去,但仍旧觉得百般不习惯。他板着脸,“你放我下来。”

    “别动来动去。给我安分点。”温衍之瞪他。

    “家里的轮椅又不是摆设,我用轮椅也能走。”

    “小屁孩子,还不能抱了?”温衍之才不管他的别扭。景荣比他小太多了,整整十岁。在他眼里,景荣就是个十足十的孩子。骄傲、别扭,但其实很好哄的小孩儿。

    他说两句,景荣便没有再做声了。温衍之把他抱到浴室里,将他放在一旁的沙发上。

    “坐会儿,我给你放水。”

    温衍之交代一声,转身将浴缸的水阀打开。而后,便看着架子上摆放的各种瓶瓶罐罐,边问:“哪个是平时用的沐浴乳?”

    “右边第三个白色的。”

    “这个黑瓶子是什么?”

    “药。也要倒一些进去。”

    “倒这么多,够不够?”温衍之边问边将黑色的药倒进水里,直到景荣说好,他才收手。

    又转身出去给他拿取浴巾。

    平日里这些事都是佣人在做,现在却是他温大少爷一手承包,景荣看着那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的背影,心有涟漪。

    虽然他总嚷嚷着说他受伤的事得由他负全责,但景荣心里很明白,那次的事一丁点儿都怪不到他头上去。

103 时光掩埋的情深(103)

    景晁臣激动过度,打了镇定剂才终于安稳下去,沉静的睡了。

    余泽尧开车载景誉往副总统府走。一路上,景誉一直保持着安静。而身边的男人,也始终沉默,不一语。

    这样的沉默,让景誉心底的不安越扩越大。她却始终什么都没问——有些该来的总会来。她潜意识里希望可以来得更晚一些。

    即便是春节,副总统府里现在也还有人。见到他们回来,管家早已经热情的迎出去,但回应他的是两个人的心事重重。

    景誉换了鞋子,最终率先开口:“我今天累了,先上楼睡了。”

    余泽尧点头。

    景誉独自回了自己的房间。其实这是很长一段时间来自己一个人睡这个房间了。自从他上次那么认真的和她商量要一个孩子后,他们从来没有分开床睡过。

    睡在一起久了,她的睡衣一大半都搬到他房间。盥洗室里的洗漱用品,已经空空如也——早就不知不觉也到了他的房间。

    没办法,临时叫佣人重新取了一套新的洗漱用品。吩咐的时候,声音并没有压低,刚上楼的余泽尧将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但也并没有过问。

    可想而知,她今晚睡自己的房间,他默认了。

    洗漱完,躺在床上,却始终没有一丁点的睡意。脑海里,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刚刚在医院里父亲激动的样子。

    躺了整整三个小时,始终没有睡意。似乎是习惯了身边有那么一个人在,突然身边空空如也,百般不适应。最终,她到底翻身起床……

    她拉开门。

    这个点,已经快十一点。

    因为是过春节,别墅里其他人都提前离开了,屋子里都没有开灯,黑漆漆的一片。景誉伸手往墙上摸灯掣,可是,手还没碰上,手腕已经被一只温热的大掌扣住。

    她怔愣一瞬。

    下一瞬,被一个力道将她拉扯入怀。

    身子撞进男人坚实的怀抱,空气里渗透出来的都是酒精的味道。

    “你喝酒了?”她问,越确定些什么。他早就不碰烟酒了,但是,今晚一切都破了例。

    “怎么还没睡?”他不答反问。

    “睡不着,想下去倒杯水。”

    黑暗的空间里,彼此看不清晰对方的五官,可是,双目里复杂而深邃的情绪却是那么明晰,让人心里隐隐作痛。

    “你呢?怎么也没睡?”

    余泽尧双手搂着她的腰,拇指在她腰上轻缓的摩挲,沉默良久,只道:“我饿了,会下厨吗?”

    “会。不过你得先让我开灯才行,我不能这么摸黑下去。”

    余泽尧把她的手松开,自己顺手就将整个屋子的灯打开了。光线刺眼,让她难受的眯起眼。再睁开时,现他正直直的看着自己。

    景誉笑了一下,“副总统先生,今天是春节,结果连晚饭都没吃,是不是太心酸了点?”

    “你亲自下厨,不算寒酸。”

    景誉往楼下走,一边回头和他说话,“我以前也不会下厨。自从我爸……”

    微微停顿,才又继续道:“自从我爸出事之后,我就开始学做这些。锦年总说我厨艺很糟糕,我好像并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那由我来吧。”

    “你?”景誉很惊讶的看着他。

    而后,他当真围着围裙出现在厨房里。他平日里都是西装革履,这会儿穿着衬衫,挽着衬衫袖子,系着围裙,这副样子却也不至于太滑稽。

    景誉看着,莫名的觉得有几分温馨。

    “我记得你从来没有进过厨房。”

    “确实是。”余泽尧顺利的打火,“这些都是小时候学的,童子功。”

    景誉还觉得惊奇。这副样子,要是给佣人和管家看到肯定连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但是,她对他的技术,深表怀疑。

    “童子功会不会比我这个临时工还不靠谱?”

    余泽尧只给她一个眼神,很是自信。

    “站那么远,不如过来给我打下手。”余泽尧边和她说话,边将冰箱打开,翻找东西。火上烧着水洗锅。

    景誉站在他身后,惦着脚尖往冰箱里看,“还有什么吃的?”

    “你想吃什么?”他垂看她,“面条,稀饭,汤?你晚上吃的什么?”

    “晚上就是在医院里随便对付的。本来还好,但是现在我也有点饿了。”景誉的手从他手臂下方伸进冰箱,拿了几颗番茄出来,“你拿两个蛋,我们做简单一点的,番茄蛋花。”

    说罢,又转头看他,“你会吗?”

    “没做过,但可以试试看。”

    景誉很期待他的成品,还特意用手机搜了个菜谱出来,给他摆在面前。她则转身去煮稀饭。

    原本安静的厨房里,突然变得热闹起来。

    这是景誉第一次过年如此的冷清,也是第一次没有父亲,没有景荣在身边;可是,她并不觉得孤单,只是莫名的很不安。

    仿佛这些温馨和幸福,一眨眼,也会慢慢的从她生活里消退。

    “什么呆?”余泽尧刚将油倒进锅里,垂目现她走了神。

    景誉被他一语唤回来。抬目看着他,睫毛扇动了下,突然踮起脚尖亲了下他的唇。他今晚喝酒了,唇间还带着酒精的味道。

    她只是这么吻了一下便退开了。可是,这样小小的动作却叫男人眸色一紧,目光炙热。他扣住她的下颔,将她朝自己拉过去。薄唇含住了她刚刚撩了一下便退开去的唇。

    他不似她那样退得急,相反,他的唇在她唇上碾磨着,染着酒精的舌撬开她的贝齿,含弄着她湿热灵巧的舌尖。

    景誉睫毛颤得厉害,手里还捧着鸡蛋,支吾两声提醒,被男人一手接过去,随手放到一旁。下一瞬,她身体被男人轻而易举的托起,抱到琉璃台上。她娇喘口气,还没回过神来,男人大掌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小脸压下来,再次痴狂热吻。

    吻得很深,吮得她连舌头都麻了,好像要将她整个人连带着灵魂都吞噬进他的身体,将她彻彻底底的据为己有。

    大概是旁边的火一直在炙烤着,她觉得身体燥热难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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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总统大人!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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