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 时光掩埋的情深(49)含景荣衍之,不喜勿订
温衍之狐疑的皱眉,下一瞬,提步跟上去,“喂,什么叫你姐不会在这儿了?”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景荣不答。见他徒步跟了过来,他无奈,“你跟着我做什么?教务处在那边。还有,校园里不可以随便乱停车。你这样把车停在这是不守规矩。”
“小老头,你们学校不找你来当学校校长可真是埋没了人才。”
景荣不理他了。
温衍之没有再跟上去,只是突然问:“你们不是要去写生吗?什么时候走?”
他正了正色,语态认真。景荣原是不想搭理他,可是,此刻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莫名的停了片刻,回头看他,“为什么问这个?”
“不是要去好几个月吗?什么时候走?”
景荣唇瓣动了动,才道:“……十天后。”
温衍之颔首,看了景荣一眼,那眼神又深又重,让景荣看不懂。他又问:“那什么时候回?”
“回来的时候可能明年四五月了。”
“哦。”温衍之感叹,时间还真是不短。下一瞬,他又问:“你需要的钱凑齐没?”
景荣点头。
温衍之坐在车头上,双手环胸望着他。景荣没有立刻走,有些不懂他为何问自己这些。温衍之皱紧眉头,感觉到他在盯着自己瞧,像是突然不耐烦了,“你不是要走吗?还不走,站在这儿看什么。”
景荣被他吼了一声吼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起步离开了,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温衍之望着那背影,心里莫名的有些烦躁。
他重新上车,没有开去教务处,直接调了个头,将车开出学校。想起什么,又给余泽尧打了个电话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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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誉这几天都在忙去密里西州的事。
戚锦年对于她这个决定相当的不高兴。
“你们医院里那么多男医生,他们都不去,你干嘛上赶着要去?况且,你这上有老下有小的。你们医院是不是也太不人道了?亏还是最好的医院。”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医院也是照顾我。”
戚锦年对于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
景誉将护照用防水袋收好,放进行李箱,才抬头看她,“我走了以后你就搬回去住吧,你们家老戚肯定高兴得不得了。”
“他是高兴了,但我这提心吊胆的。真担心你万一……”说到这,戚锦年突然改了口:“呸呸呸,一定没什么万一。”
景誉笑,“行了,事情都板上钉钉了。”
戚锦年也蹲下身来给她整理行李,“咦,鱼儿,这个是景伯伯的吗?好精致哦。”
景誉抬头一看,就看到锦年手里拿着一枚领带夹。正是之前她一直放在包里的那枚。
景誉想起余泽尧,微微出神。
自从上次后,他们再没有见过。他现在伤口如何了?
景誉摇头,“不是,是一个朋友的。”
“朋友?”戚锦年挑眉,“哪个朋友啊?这可是男人用的。啊!不会是我们副总统吧!”
说到后面,她双目撑大。
景誉没回。戚锦年激动得不行,“还真是?鱼儿,你和我们副总统先生到底发展到哪儿了?这一般的关系不会到拿领带夹吧?”
“这是我误拿的。”景誉不敢说那天在游轮上的事。锦年的性子一向是一惊一乍的。她把领带夹收起来,“是我不小心带进了口袋。一直想要还给他,但一直都没找到机会。”
景誉低头看了眼,她确实是该找机会把这小东西还给他了。一年后她再回来,不见得他们还能联系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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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誉想把这领带夹送到夫人那去,给夫人打了电话过去,结果好巧不巧,余夫人近段时间出门在外拜访朋友并不在家。
景誉只好作罢。
她刚把电话挂了没多久,手机就响了起来。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景誉没多想,便接了起来,贴在耳边。
“你亲自送过来。”那边,余泽尧的声音响起,他声音里似有几分冷沉,“送到我府上。”
景誉听得出来他语气不算好,不,准确来说是很差。声调里带着几分寒意。她还没有多的话,那边便直接把电话挂了,干脆果断,不留一点余地。
这态度……
太傲慢。
他大抵是习惯了对谁都这样命令的语气。
景誉好看的眉心紧皱。她决定不顺他的意,不去。
“怎么了?谁啊?”戚锦年凑过来问。
景誉把手机放到一旁,“就是他。”
“他?”戚锦年疑惑,下一瞬,跳起来,“余副总统?”
她说着,立刻就去摸景誉的手机,“你有他电话!快,把他号码给我。”
“你要他号码做什么?”
“存在手机看呀!你说,多有面子啊,我手机里可是存在副总统的电话!”
景誉无奈,把手机拿了回去,“别闹了。”
她低头把行李都收拾好了,正合上行李盖子,房门被突然敲响。
“谁啊?”戚锦年问。
景誉起身,“我去看看。”
她走到门口,拉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人,有些惊讶。她认得他,是余泽尧府上的司机,送过她两回。
“景小姐,下午好。”
“你怎么来了?”景誉疑惑。
“先生让我过来接您过去。”
戚锦年听到这些话,一下子就从地上窜起来。一双眼暧昧的瞅着景誉。景誉被她看得有些尴尬,把她往里面推。只和司机道:“你来得正好,我把东西交给你,麻烦你帮我带给你们先生。”
她说着转身去取了那枚领带夹过来。
“别让人送呀。”戚锦年用胳膊肘撞她一下,“人家余先生都派人来接你了,这么有诚意,你自己去送才有诚意啊。”
景誉不理会她。戚锦年把那枚领带夹拿回来重新塞她手上,“再说,你这都要走了,你还不去给他道个别?好歹他在海关帮过你——”
“戚小姐,那帮的是你。”景誉提醒她。
“那也是看着你的面子才帮我的。总之,你要是不去道别,怎么也说不过去。”
今天更新完毕!
051 时光掩埋的情深(51)
男人的话,声音压得沉沉的,让整个书房都充满了低气压。
每一个字掷地有声,说得理直气壮,甚至完全没有给人反驳的空间。
景誉被他这太过自傲、自负的态度气得盯着他半晌,红唇几番翕动,就是一个多的字都没有说得出来。
她深吸口气,推开男人,就从书桌上滑下来。但双脚还没有点地,被余泽尧不管不顾的掐住腰身。她忍无可忍,抬起头来,神情冰冷,“余先生,你是我的什么人?”
她好听的声线是清冷的,眸光里略过轻浅的寒光,她尽量克制的提醒他,“其实,我们什么关系都不是。你没有资格限制我的自由,随意左右我的决定。”
景誉双目执拗。
余泽尧眼里清辉逼人。
“是我放任你太久了。”他薄唇轻启,双目里燃起的占有欲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浓烈。他扼住她的下颔,将她的脸抬起来,眸子锁住她的眼神,“鱼儿,今天我和你说的这话你要放在心上记好了——我会是你男人,从现在、这一刻开始!”
他每一个字都咬得很重,神色比任何时候都要看起来严肃。
景誉一震,望着她的眸光波动了下,心里不自觉漾出一圈圈波澜。可是,很快的,脑海里又想起那个叫莫环的女人,仿佛一下子清醒过来,心里的涟漪又渐渐散去。
她低笑一声,“余先生是成年人了,怎么还会有这样可笑的想法?不是由你单方面宣布你是我男人,我们就真是那样的关系。这世界上还有’你情我愿’四个字。更何况……”
说到这,她停顿一瞬,眼里添了几许讥讽,看向她,才又继续道:“像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不过问我的意愿,随意试图改变我的人生,影响我决定的男人,我也并不需要。”
她说完低头去掰他扼住自己下颔的手。余泽尧力气大,她根本掰不开,反倒是将她的脸重新抬起来。
他眼神含着笑,可那笑容却是冷的,绝俊的脸上染着高位者的凌人气魄,“鱼儿,这世界的规则就是弱肉强食。’你情我愿’四个字,只存在在你的字典里。而我这儿——只有’臣服’。”
’臣服’那两个字,像是一记重石压下来。
景誉望着他,他身上那股万人之上的魄力和强势都透着硬邦邦的冷酷,让景誉忽然醒悟过来——这个男人是个冰冷而残酷的政治家——他和其他男人是不一样的,他是权利的狂热追逐者,他早已经习惯了所有人在他面前俯首称臣,习惯了掌控一切。
而她,大抵也是他看上的一个小玩具,用来打发时间。
一个拥有至高权利的男人,怎么会容忍玩具的不服从?
景誉正想着的时候,手机就在这一刻乍然响起。余泽尧望着她,像是已经料到她会有这样的一个电话,面色无波。大掌松开她的下颔,利落的从她口袋里抽出不断响着的手机。
“接吧。”他开口,将手机递向她。
景誉睫毛扇动了下,微微垂下眼,看到屏幕上闪烁的是罗教授的号码,心里突然一凉,一股不详的预感往上攀升。
余泽尧看她一眼,能看到她眼里的暗色。他把手机划开,点了免提键,扔在办公桌上。没有再桎梏她,而是退后一步,悠然的坐在单人沙发里。
笔直的双腿交叠在一起,眼神始终盯着她,里面一片清凉。
景誉坐在办公桌上,没有动,听到手机里传来罗教授的声音。
“小景,小景?怎么不说话?”
景誉好一会儿才翕动了下唇瓣,低低的吐出几个字来,“我在的,老师。”
她声音里有些无力,动作亦是无力。她吐口气,才问:“是不是去密里西的事出现变故了?”
“确实如此。”罗教授道。
景誉没有看对面的余泽尧一眼,眼睫垂下。
罗教授解释:“医院说这次密里西还是不适合女孩子去,加上你又是特殊情况。医院仔细考量过后,还是决定让小波替了你去了。”
这样的结果,对于此刻的景誉来说,已经是意料之中了。
罗教授似乎感觉到她的情绪低落,在那边道:“小景,医院也知道你确实有难处。这次的事,你也别太伤心。你父亲的医药费,我已经向医院里申请再给你们减免一些,当做是这次临时改变计划的补偿。至于密里西那边,说实话,现在去不成了也不见得是太坏的事。那边疫情越来越严重,现在待在国内反倒挺安全。”
景誉知道罗教授是在安慰自己。她将手机拿起来,关了免提,回了几句话,才重新挂了电话。
她握着手机沉默的坐在书桌上,坐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有了动作——她滑下书桌,走出书房。全程一步都没有停留,经过坐在沙发上的某人时,连余光都没有从他身上掠过,仿佛他只是一道不存在的空气。
而余泽尧也并没有再拦她。
他只是沉沉的望着窗外越来越黑沉的暮色,眼底多了几分沉郁。
他拿了手机,给庄严打了电话过去。
“先生。”庄严很快就接通了。
“把景晁臣从贝思远医院接出来,安排进我的私人医院里。”
庄严愣一瞬,最后点头,“好,我马上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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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景荣刚从学校食堂用完餐,和几个男同学肩并肩去画室。
一辆跑车笔直的朝他开了过来,直接霸道的横在他们几个人面前,挡了他们的去路。
景荣不由得皱了皱眉。这招摇的作风,就算不看驾驶座上的人,景荣也猜到了来者是谁。
果然,车窗降下来,那张欠扁的笑脸露出来,“景同学,我找你有事,上车。”
景荣觉得自己肯定上辈子欠他了,所以才会被他纠缠。而且,他们之间似乎除了聊他姐姐也实在没有其他话题。他如今来找自己,恐怕又是要聊姐姐的事。
“这不是上次给我们做模特的那个吗?”同学们也认出温衍之来。
温衍之热情的冲他们打了招呼,最后又朝景荣招手,“赶紧的,上车,别磨蹭了!”
052 时光掩埋的情深(52)
温衍之冲自己招手的那副样子简直像是在招小狗似的。
景荣一脸无奈。走过去,没有上车,只是站在驾驶座那边看着他,“我们俩能有什么事?”
温衍之单肘撑在车窗上,问他,“你没去上次那个蛋糕店打工了?”
景荣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
温衍之眼神飘忽了下,才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上次不是在你那买了那么多蛋糕送我那些女朋友吗?她们很喜欢,所以原本打算再去买几个。你们店长说你已经辞职了。”
景荣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点了点头。
温衍之的视线从他手上拎着的画板上掠过,又落到他手上。少年的手指白皙修长,拿着画笔的样子,干净又文艺。
“你还想挣钱不?”温衍之问,视线从少年手上移开。
景荣听到这话,眼神里稍稍波动了下。但是下一瞬又暗下去,摇头,“我不做兼职了。”
“因为你姐不高兴?”
景荣没说话,但答案是不置可否。
温衍之’嘁’了一声,“你姐原本去密里西,工资待遇会提升,你倒是可以不挣钱。可现在她不可能去密里西了。”
景荣抬目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温衍之长指在方向盘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看着我干什么?你不信问你姐去。”
景荣问:“我姐是真不去了吗?”
“千真万确呀。”温衍之笃定的点头。老余知道这事儿了,她想走,基本是没希望的。
景荣反倒笑起来,像是长松了口气的样子。
温衍之觑着他,“怎么?你姐不去了,好像正中你下怀。”
“密里西不是什么好地方。”景荣望着温衍之,斟酌了下,转头和同行的同学低声说了几句,便折了回来,拉开车门坐在了后座上。
温衍之完全没想到这小子居然会上自己的车。他惊愕一瞬,转过身来,瞥他。景荣道:“你刚问我想不想挣钱,是什么意思?”
“听说你是上帝之手。油画,会画吧?”
“当然。”
“那就行了。”温衍之将车直接开动,“给我画两幅画。朋友新房装修,我给人当礼物。”
“……”景荣提醒:“我怕不合你意。”
景荣以为以他这样的身家,朋友搬家该送名画才对。
“我合意不合意没关系,只要对方合意就成。”温衍之从后视镜里瞥他,“你不用有压力,那小子就是个土老帽,你画了回头我说是哪个大师画的,他一准就信。”
“……”
景荣坐在温衍之车上,越走发现越不对劲。
“你怎么上高架桥了?”
“既然得是给我朋友家当礼物,当然得去我朋友家看看风格——他住乡下。”
过了半个小时,景荣脸色拉长,“你上高速了。”
温衍之打着哈哈,“我没和你说吗?那小子住在邻市。你放心,一个小时一准就到。”
“……”景荣觉得自己上了贼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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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誉无精打采的回了小租屋。
戚锦年洗完澡出来,见到她,很是惊讶,“你怎么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俩这个那个……”
她暧昧的比了下手指,冲她挤眉弄眼,“我以为你至少明早才能回来。”
景誉没接她的话,只是将放置在角落的行李箱拖了出来。
戚锦年再后知后觉这会儿也发现了不对劲。
“怎么了?诶,你吃饭没?”
“没胃口。”景誉摇头。蹲下身,打开箱子,将里面收捡得整整齐齐的东西,一样样的又重新搬出来。
“我们好不容易才收好的,你怎么又拿出来呀?”戚锦年问。
景誉抬目看她一眼,“我不去了。”
“……”
戚锦年刚想说’不去更好’的话。那种鬼地方谁去谁倒霉才对!可是,这话还没说出口,见她脸色不对,又将话收了回去。她问:“你不是去副总统那了吗,怎么又突然说不去密里西了?”
景誉收拾东西的手停顿一瞬,而后,继续收拾,才回:“医院大概是由他授意的,突然换人顶替了我。”
戚锦年眼珠子转了一下,而后,没忍住笑起来。景誉白她一眼,“我都气死了,你还笑得出来。”
“这有什么可气的?”戚锦年双手抱着膝盖蹲在地上,“你想想啊,密里西那种地方,你不去就等于捡回来一条命。再说,这可是副总统不让你去的……鱼儿,他是舍不得你。”
她眼睛亮晶晶的,很兴奋的样子,“我没猜错,他是真喜欢你!啧啧,鱼儿,被副总统喜欢是什么滋味呀?”
相比之下,景誉身为当事人的态度要冷静得多,她认真的望着戚锦年,“你错了,他这是在享受权利。密里西再差,那都是我的选择。无论他是谁,他都应该尊重我,而不是用权利压人。”
“你看到的是强权恶霸,可我看到的是痴情不舍。鱼儿,你对他有偏见。”在戚锦年眼里,这事儿无论是左看右看还是上看下看都是一件好事。
“是你对他有偏见。”景誉将衣服一件件的拿出来放进柜子,她沉默一瞬,怔忡的看着衣柜,一会儿才道:“锦年,你这么关心政治,知道国防部的莫部长吗?”
“知道,有听过。怎么了?”
“他女儿和你的副总统先生是一对……”景誉尽量用轻松的语气开口。她不想去深思自己为何如此在意这么个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人。
戚锦年愕然一瞬,而后不相信的问:“真的?”
景誉翻衣服出来进去浴室洗澡。走到门口,她才道:“其实爱情或者女人对他们这种拥有至高权利的男人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要么是锦上添花,要么是闲来调味。”
什么痴情不舍,不过都是臆想。
景誉这话是和自己说的。
她在浴室洗澡。中途,戚锦年过来敲门,“鱼儿!你手机响!”
“谁啊?”
“不知道,是个国外的号码。”
景誉拿了浴巾随意的将自己裹好。拉开浴室的门就走了出来。戚锦年将手机递给她。屏幕上闪烁着陌生的段号。景誉怔忡的看着那些数字,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人来,心里轻微疼了一下,才把手机接通了贴在耳边。
053 时光掩埋的情深(53)
电话接通好一会儿,她没有说话,手机那边竟也是无声。』』小说Ww』W.⒉透过电波传来的是沉沉的呼吸声。
景誉和他一起长大的,对他太了解了。哪怕只是这样的呼吸声,她已经确定了是他——梁晟毅。
“你有事吗?”她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默。语态不冷不热,话语间没有丝毫情绪起伏。不见惊,不见喜,亦是没有怒。
唯有的,只有寒凉。
早在他提着行李,取消婚约丢下她离开的时候,她的心便已经凉到了刺骨。
“……”那边,梁晟毅仍旧没有开口。
景誉叹口气,“没事的话,那我就挂了。”
戚锦年觉她的语气不对,扭过脸来看她,冲她悄悄的比着唇形,“谁啊?”
景誉只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那边就听到梁晟毅开口:“小誉,你别挂……”
“……”景誉没有出声。
梁晟毅才又继续开口:“你最近,过得好吗?”
语气里,含着几分苦闷和憔悴,又似有诸多的难言之隐。
“我过得很好。”景誉回。
“那就好。”梁晟毅感慨一声。苦涩一笑,“我知道我走了之后,那些追债的有去找过你麻烦。但是你放心,没有下次了。那些债务我已经找国内的朋友偿还清了。你放心,他们不会再去纠缠你。”
听梁晟毅这么说,景誉心里不是不疑惑的。梁家欠下的债务是一笔巨款,梁晟毅出国前不是没有找朋友借过,但是梁家出事后,大家都不愿意再和梁家沾染上关系,所以能躲都躲得远远的。这次竟然还有人愿意慷慨解囊,景誉是挺诧异的。
“这是好事。”难怪最近那些债主没有再找上她。她原本还以为是上次报警的原因给了他们威慑。
梁晟毅苦笑一声,低声问:“小誉……你交新男朋友了吗?”
景誉目光凝视着窗外黑沉沉的夜色,笑了一下,“嗯,有了。他很优秀。”
“优秀?”梁晟毅似乎被这句话刺激到了,他话里有浓浓的不甘心,“鱼儿,你不要被他外表所蒙骗了!他心狠手辣,残酷无情。你真以为他是喜欢你才和你在一起的吗?其实他是另有目的!鱼儿,你相信我,他在骗你!你不能和他在一起!”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扬得高高的,声音从手机里溢了出来,连戚锦年都听得清清楚楚。
景誉眉心皱紧,梁晟毅这话让她总觉得是有所指。
戚锦年已经夺了电话过去,气呼呼的道:“梁先生,我们鱼儿还没说她交的男朋友是哪个吧,你这就急得跳脚,不分青红皂白的先把人家一顿损,会不会也太小肚鸡肠了?”
“我……”
“你什么?”戚锦年根本不给梁晟毅说话的机会,“你要是这么在意鱼儿,当初你就别临阵脱逃啊!现在后悔了,又想找我们家鱼儿了?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就算鱼儿答应,我都不答应呢!”
“戚锦年,这是我们俩的事,你少搅合。”梁晟毅神色冰冷。
戚锦年毫不给面子的’呵’了一声,“你们俩的事,还用得着我搅合?早就黄了。你别对鱼儿抱任何幻想了,她现在有的是人追!”
景誉在一旁换衣服,听到他们俩在电话里争吵,也没管。锦年是个火药桶子,因为上次自己退婚的事,她早就不爽梁晟毅很久了。现在他打电话过来,自然是直接撞枪口上。
景誉也不愿意再和梁晟毅说太多。他们之间已经结束了,即便是她偶尔想起还会郁郁寡欢,但不代表他们还有可能重新开始。
“鱼儿,鱼儿!你有新的电话进来了。要不要把梁晟毅的电话挂了?”戚锦年突然出声。
梁晟毅一听,咬牙切齿道:“戚锦年,你敢挂!”
景誉平和的开口:“你挂了吧。看看来电的是什么人。”
戚锦年笑嘻嘻的,冲梁晟毅得意的道:“听到了吧?梁先生,不好意思,我要挂咯!再见!不,是再也不见!”
她说着,不顾那边梁晟毅还想说什么,直接就把电话摁断了。
“手机还在响。”戚锦年把手机扔给景誉。
景誉看了下,是串陌生的座机号码。她拿来贴在耳边,就听到那边道:“你好,景医生吗?”
“是我。”
“我是您父亲的主治医生。老先生刚刚出院了,但是还有一些最近的复查结果明天才能出来,所以还请你明天过来取一下。”
景誉以为自己听错了,“您刚说什么?你说……我爸出院了?”
“是啊。景小姐难道不知道吗?”主治医生挺诧异的,“刚刚院长亲自过来交代医院里办的出院手续。”
景誉:“……”
父亲出院,不需要家属签字,直接出动的院长?
“那我爸现在已经出院了吗?”
“是的。被车接走有一个小时了。”
“什么车接走的?”
“好几台黑色的商务车接走的。难道,景小姐不知情?或者,是老先生的其他家属接走的?”
景誉第一时间就否定了这个可能性。自从梁景两家出事,他们和亲戚几乎就没有再多的往来。父亲瘫痪,大家更不会主动往上凑。
剩下的亲人就只有陈宛之和景荣两个人。可这两个人都不可能。
她脑海里不自觉闪过余泽尧那张脸。她的生活里,恐怕也就只有那个男人可以这样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到底想做什么?又把父亲带到哪里去了?
景誉只和主治医生简单的说了两句,便匆匆把电话挂了。戚锦年见她脸色白的样子,担心的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景誉心里焦急。她顾不得回话,只在电话里迅的翻找余泽尧之前打给自己的号码。电话拨出去,她走到阳台上,听筒里是’嘟嘟——’的声音。在这之间,她从未觉得这几声竟是如此让人不安过。
“喂,你好。”电话,终于被接通了。可是,那边接电话的却不是余泽尧,而是程恩。
“我想找你们余先生。”
054 时光掩埋的情深(54)
“我想找你们余先生。”景誉尽量克制着,平静的和对方开口。
“抱歉,景小姐。”程恩语调平缓,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先生最近身体不好,所以这个点已经睡下了。”
这才九点多而已。景誉根本不相信程恩的话。她只问:“那你知道我爸被他带去了哪里吗?”
“抱歉,景小姐。这件事先生不曾和我提过。”程恩回得滴水不漏,语气里更是一点都听不出端倪来,“如果您要找先生,还是明天再打电话吧。”
景誉咬了咬唇,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把电话挂了。戚锦年已经憋不住了,赶紧问:“副总统先生把你爸带走了?”
“应该是他,否则我想不到第二个人。”景誉从衣架上取毛衣和外套,连同把戚锦年的衣服也拿上了,“锦年,你送我一下,我要去找他。”
“现在吗?”
“就现在。”
“好!”戚锦年动作迅速的把衣服换下,从墙壁上取了车钥匙。
景誉坐在副驾驶座上,一路给她指路。戚锦年开着开着,就觉得这路无比的熟悉。“鱼儿,这不是上回一大清早的你让我过来接你的那条路吗?”
“嗯,就是那儿。”
“上回你和我说是一位黑丨道上的病人。其实就是指副总统先生吧?”
景誉的目光逡巡在外面。她心里乱糟糟的。戚锦年的问话,她也没有听进去。只一直在斟酌着余泽尧耗这么大的劲到底想做什么。
戚锦年用余光发现她心不在焉,便也没有再八卦。只是安慰她,“你放心,如果真的是余先生做的,那叔叔就是安全的。他可是副总统,总不至于要对一个平民老百姓怎么样,对吧?”
景誉摇头,她慌乱其实是担心父亲的身体。脱离了贝思远医院的治疗和那些仪器,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戚锦年把速度加快了一些。良久后,车子已经在副总统府的庄园停下。
偌大的庄园里,那座别墅还亮着灯。
戚锦年的车在庄园门口就被保镖给拦了下来,保镖见到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景誉脸色才松动了些,毕恭毕敬的打招呼:“景小姐。”
“我是来找余先生的。”景誉推开车门下去。
保镖比了个’请’的手势,“景小姐一个人进去就好。庄园不能进陌生的车,也不能进陌生人,抱歉。”
景誉回头看了眼戚锦年。戚锦年挥挥手,“没事没事,你进去就行,我在外面等你。”
景誉快步进去,戚锦年坐在车里打量着那栋房子。原来这就是副总统府呢!
她激动不已,很想拿手机出来拍点照片录些视频。可是,车外面的保镖正把她盯得死死的,好像只要她敢轻举妄动,就要将她打成马蜂窝似的。戚锦年只好讪讪的坐在车内,连动也不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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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誉进去的时候,整个别墅里佣人和管家都还在忙碌。见到她,管家挺惊讶的样子,“景小姐?”
她不是刚走吗?没想到这么快又回来了。
“我找余先生。”景誉看着楼上,“他还在书房吗?”
“这会儿应该回房间了——医生提醒过,让先生十点之前一定要好好休息。”
“那我现在上去找他。”景誉说了一句,也没等管家说什么,便径自上了楼。
她突然发现,这栋房子,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是这么熟悉。她熟门熟路的找到他的卧室,连门都没有敲,直接就推门而入。
可是,进去的一刹那,她定住了。
房间内,男人显然是刚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全身上下什么都没穿,正光着脚站在地毯上。这会儿,胸口上还缀着水滴。璀璨的光影下,水滴顺着男人结实健硕的肌肉一寸寸往下滑,滑到平坦的小腹,再到修长的腿……
景誉睫毛扇动了下,脸上晕出一层不自在的薄红。
余泽尧抬起眼来看到她,眼里一丝惊讶都没有,仿佛知道她会来。
“还不出去?”他拧着眉头,出声赶人。
景誉望着他,没有出去,反倒是推开门走了进来。
余泽尧挑高眉,眼有深意的觑着她。她虽然努力装出坦坦荡荡的样子,可是,颤动的睫毛还是出卖了她此刻的紧张。
“你把我爸带到哪里去了?”景誉站定在他面前,眼神清冷的望着他。
面对这样的质问,余泽尧却是相安无事的样子。只慢条斯理的将摆放在床上的浴袍拿起,随意的将自己裹上。视线从她绷得紧紧的小脸上清冷的掠过,长腿迈开,走到茶几处,取了药片,利落的吞下。
景誉已经沉不住气了,她走过去抓住余泽尧的手,生气的看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如果你只是不想让我去密里西,我答应你不去,但你别碰我爸。”
余泽尧的视线从黑沉沉的窗外慢慢的移到她脸上,那双眼,深重得像是一个猎人的陷阱。而她,正在一步步的跌进这个陷阱里。
即使明明知情,却无力挽回。
“鱼儿,你不是个天真的人。”余泽尧将她漂亮的脸抬起,俊颜一寸寸往下,两个人越靠越近,近到他的呼吸都喷洒在她脸上。男人的薄唇,与她的只有半寸之遥,他的呼吸那么热,可是,他的声音听在她耳里,却叫她觉得寒冷似冰凌,“你知道,我想要的绝不仅仅是你不去密里西。”
景誉手指握紧,“……你到底想要什么?”
余泽尧眼神锁定她的眼,望着她好一会儿,才勾唇,“你说呢?”
三个字,暧昧得叫人心慌意乱。
“……”景誉睫毛扇动了下。男人太过侵略又含着暗示的眼神,让她觉得无比难受。好似她就是一个可以任他摆布的玩具。
但也,仅此、而已。
“余先生,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你是我们国家的副总统!”在男人强势的气场下,她没有退缩,梗着脖子和他对峙,“你擅自带走我父亲,这已经是违法的,我可以报警!还有,如果你做的这些事,被我曝光,你会立刻身败名裂!”
055 时光掩埋的情深(55)
“报警?身败名裂?”余泽尧咀嚼着这六个字,不但丝毫没有畏惧的意思,反倒云淡清风的赞道:“这确实是个很不错的主意。那你现在应该去的是警局,怎么来这儿了?”
这个男人,根本就是天不怕地不怕!
她的这些威胁之词,在他听来也许无比的可笑。
景誉咬了咬唇,“你把我父亲交出来,这件事我就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余泽尧似笑非笑的望着她,那眼神让她觉得特别难受。好似在笑她不自量力,又似笑她拎不清轻重。
他高大的身子突然退到身后的沙发上坐下。长腿交叠。顺手提起旁边的电话,“报警吧。对了,如果你想让我身败名裂,除了警察,恐怕还需要媒体才行。”
景誉望着他递过来的无线电话,呼吸绷得紧紧的。在他试探的眼神下,她迟疑一瞬,最终还是将电话接了过去。
余泽尧将自己的手机打开来,翻出电话薄,掷到她面前,“全球最有名的媒体CCAV,你打他们的电话,我猜他们的狗仔一定会在30分钟内赶过来。”
&AV平时最热衷的便是报导政治上的丑闻。确实如他所言,自己这个电话打过去,他做的这些事,明天一定会像漫天飘雪炸开来,登上头条。
她父亲要被救出来,是轻而易举的事。
景誉望着电话上的数字键,手指颤动了下。她又看向身边恶劣到了极点的男人,像是下定了决心,手指重重的摁在数字上。
可是,在摁到最后一个键时,她最终重重的将听筒挂了。好久,手还摁在听筒上。
像是终于拿到胜利,男人唇角扬起,眸有亮色。
下一瞬,大掌扣住她的手肘,轻轻一带,便将她整个人拉扯过去,跌在了他身上。
景誉回过神来,像是被踩到尾巴似的,下意识挣扎,可是,被他托住臀,轻而易举的抱到他腿上。
“坐好,别动。”男人那双眼里,缀着笑意。
景誉被他笑得懊恼到了极点,她用力掰他的手,就是不肯再看他,“你放开我。”
余泽尧不但没放手,反倒把她搂得更紧。
“难得这次不用我请,你主动来找我一次,你觉得我能随便放开你吗?”
他嗓音低沉,语气里有几分无奈,又有几分落寞。
落寞?
像他这样站在顶峰,握有至高权利的男人,这份落寞又从何而来?
景誉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眼。只见他眸光深重又犀利,那眼神想是要透过她的眼睛,一直看进她心里去,“舍不得让我身败名裂?”
他这一句话,像是一记重拳狠狠击在了景誉的胸口上。
舍不得……?
她是吗?
如果是,她为什么要舍不得?
这个男人如此恶劣,一而再的为难她。现在悄无声息的带走父亲,已经是在踩践她的底线,她的舍不得从何而来。
可是,如果不是,她又为何不报警,不通知媒体?
“我没有舍不得。”景誉眼神闪烁了下,“我只是……只是知道你一定是早有准备。即便我报警,通知媒体,最后也一样奈何不了……唔……”
她还没有说完的话,被男人一个吻强势而霸道的封住。
景誉重喘一声,两手握紧,扯他身上的浴袍,想推开他。可是,他却是用了12分的力,将她越扣越紧。她搭在他肩上乱扯的手被他一把扣住,反剪到身后去,舌撬开她的唇,笔直侵入。
他像是生气,像是失望,又似有不甘心。这个吻,似怒似怨,吻得深,吮得重。景誉原本还能坚持推拒,可是,几番下来,她脑海里渐渐变成了一团浆糊。
手,发软。
浑身发软。
吻到她快要无法呼吸,男人才勉强放过她。唇却是没有从她红肿的唇上退开去,反而是含着她的下唇,咬了一口:“对我说实话,没那么为难。”
景誉被吻得意乱情迷,听到他似喟叹的话,心里一酸,眼眶突然浮上一层轻浅的薄雾。
她是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是不舍得。他曾经给自己挡过子弹,直到现在,那个伤口都不曾痊愈。
她手指绷紧,“你把我爸还我……”
“还给你简单。”余泽尧温热的手指挑起她的脸庞,让她迷蒙的眼对上自己的,“我给你你想要的,你给我我想要的。”
他眼神灼热,像一团火裹着她。她咬唇,“这不公平。”
“这不是交易,是我单方面的决定,当然没有公平可言。”
“……”景誉气结。这人怎么能把话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她气闷在当场,抿紧唇不再说话。
余泽尧深深的望着她,“把你给我,你想什么时候见到你父亲,都可以——哪怕是现在。”
他声音很有磁性。说出的每一个字,不像是威胁,倒像是一种引诱。
叫人难以抗拒的,仿佛只要心神稍有不稳,便会被他勾走的引诱。
景誉差点失去理智,但最终还是冷静的别开脸去,低低的道:“不行。”
“那就算了。”余泽尧松开她的手,眼神朝旁边的电话看了一眼,“或者,你选择报警,通知媒体,都可以。”
这个无赖!
他是料定了自己不会这么做?
“报警就报警,你都不怕,我还怕什么?”景誉气得咬牙。
像是要彰显自己的决心,她恨恨的盯了余泽尧一眼,伸手去拿电话。可是,她的电话还没有拨出去,口袋里的手机就在此刻乍然响起。
景誉猜是在外面等得不耐烦的戚锦年,她放下了电话,去掏自己的口袋。
屏幕上,闪烁的却不是锦年的号码,而是来自于景荣班主任的电话。
难道是景荣出什么事了?
景誉不敢怠慢,立刻从余泽尧身上下来。走到窗口去,把电话接通了。
“喂,您好。”
“景小姐,麻烦你通知景荣同学明天一定要回来上课。现在已经是高三,不能随意缺课。”
景誉疑惑,“景荣现在不是在学校吗?”
“他不在。今晚临时加课,我才知道他根本就不在学校里。”
056 时光掩埋的情深(56)
景誉挂了电话,扭头看向余泽尧。
“这也是你做的?”她神色比任何时候都还要冰冷。
“景荣?”余泽尧敛眉。
“你把我弟弟带去哪里了?他现在还是学生,关键时刻,不能缺课——”
余泽尧站起来,“我没见过你弟弟。”
景誉不相信的看着他。
“是我带走的人,我不会不认。不是我带走的,你想我认我也认不了。”他道:“景荣不是个孩子了,而且,也不是只有你这一个亲人,也许他回你继母那儿了也不一定。”
他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父亲是被他带走的,他都有承认,如果景荣在他这儿,他不会否认。
她焦急的转就要走。可是,才走出一步,腰被男人环住。
她的子被迫转过来,男人好整以暇的从上而下看着她,“你爸你不管了?”
“我知道你不会让他有事。”景誉剔透的美眸笃定的看着他。
余泽尧挑高眉,似笑非笑,“你现在是把我吃得死死的,知道我不会拿你家里人怎么样?”
“你不是个坏人,否则,那天你就不会给我挡那一枪。”
余泽尧望着她澄澈的眼,目光复杂了些,“这只能说明你并不了解我。”
“别把我想得太好,我不是个慈善的人。而且……很多事,远远比你以为的要恶劣得多。”
景誉总觉得他这话里有话,似乎是意有所指。可是,她不管怎么想也想不透——他们之间除了他现在带走了自己的父亲之外,好像并没有多的牵扯。
“如果你真是那样的人——我爸在你这里出了什么事,我不会原谅你。”景誉平静的开口,语态平缓。
余泽尧五指插丨入她发丝间,将她的头发捋到耳后去,低语:“你搬到我这儿来——这就是我想要的。”
景誉错愕的看着他。
只听到他继续不紧不慢的开口:“你什么时候过来了,什么时候就去见你父亲。给你一个晚上考虑的时间,回去慢慢想。”
——————
景誉走出副总统府,冷风灌过来,思绪还是纷乱的。
他想要的,不单单只是要她,还让她住到这儿来。景誉有些弄不懂他的心思——如果他只是把这一切当做游戏,没有必要让她住进副总统府。没有哪个男人,会乐意将随便玩玩的女人带回家常住。何况,他边还有一个莫环存在的前提下。
“怎么了?发什么呆呀?”戚锦年远远的见她出来,已经将副驾驶座的车门推开来。
景誉听到她的声音这才回神。弯坐进去,还没开口说话,就听到戚锦年问:“怎么样?你爸是不是真的给副总统先生带走的?”
“嗯。”
“……啧,他带走你爸做什么呀?!”
景誉看了戚锦年一眼,想说什么,但是最终又什么都没说。只道:“我先打个电话。”
“哦。好。”戚锦年开车离开。
景荣没有手机,景誉找不到他,只得把电话拨到他外公外婆那儿。老人家接了电话,只说也没见过景荣。
景誉挂了电话,又往叔叔阿姨家打了几个电话,但是始终也不见人。
“你别担心。景荣都这么大了,还能走丢不成?”戚锦年听她讲电话大抵也听出些眉目来了。在她挂了电话之后,安慰她。
景誉点头,“我猜他是又到哪里去做兼职打工了。明天我还是去一趟他学校,问问况。”
“也好。”
景誉挂了电话,将脸别到窗外,看着城市的冬景,脑海里却全是余泽尧说的那些话萦绕不去。
——————————
另一边。
余泽尧看着戚锦年的车从他的视线范围内消失,拨了串号码出去。
“先生。”庄严的声音传了过来。
“景荣今晚没在学校。帮我查查,他人去了哪里。”
“景荣?景小姐的弟弟?”
“嗯。”
“好的。我马上查。”
余泽尧把电话挂了。半个小时后,庄严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先生,您放心,查过了。景荣是被温先生给带走了。”
余泽尧很是诧异,“温衍之?他带走景荣干什么?”
“这恐怕得问温先生了。景荣是自己上了他的车。之后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小子,在搞什么名堂?
他们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余泽尧挂了庄严的电话后,便给温衍之打电话过去。可是,电话始终无法接通。
——————
这一个晚上,景誉躺在上,翻来覆去的始终无法入睡。余泽尧这人坏了她的工作不说,又带走了她父亲,她该怒不可遏,再像上次那样,怒甩他两个耳光才是。可是,她却没那么做。
他提出那样的条件时,她甚至还在想可行。
自己这是怎么了?这并非她的格和作风。
景誉有些弄不清楚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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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温衍之的车开到下半夜才到。
他将车停在一座别墅前的时候,景荣已经躺在驾驶座上睡着了。
温衍之侧目,看到他沉静的睡颜,眸色转。窗外,寒风呼啸,像是野兽在耳边咆哮。可是,望着少年安静的睡颜,他觉得此时此刻自己的内心出奇的宁静。
温衍之出神的看着他,抬手,手指落到少年脸上。原本还在熟睡的景荣一下子睁开眼来,他眼神清冷,充满警惕,“你干什么?”
温衍之的手僵在他脸上,被他盯得尴尬一瞬,下一秒,反瞪他,“盯什么?你当我想干什么?”
景荣眉头皱得紧紧的,冷漠的要拍开他的手。温衍之从他眼睛下方拾起一根长长的睫毛,冲他坏笑,“你不会以为我对你图谋不轨吧?”
景荣坐直子,看一眼窗外。外面黑沉沉的,除了他们的车灯以外,不见一丝光。
他一本正经的回:“岂止是图谋不轨,你想把我带到这儿来分尸也有可能。”
他推开车门下去。冷风灌过来,穿着校服的他,冷得哆嗦了下。温衍之拿着自己的外跟着下车,将衣服抛到他上。
景荣回头看他。他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衫。
景荣把衣服要还给他,他却已经往别墅的方向走去,“别杵外面了,冷到不行。进去说话。”
057 时光掩埋的情深(57)
景荣跟着温衍之进去。他熟练的找到灯掣。整个别墅里的灯瞬间亮起来,照得像白一样。
他又熟门熟路的将暖气打开。
景荣站在玄关处,打量的看着他。
温衍之回头见他看着自己,瞥他一眼,“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进来上楼睡觉去。我困死了。”
“这不是你朋友的房子吧?”景荣换下鞋子,走了进去。
“你聪明嘛。”温衍之也不掩藏,“管他谁的房子,你只要负责画画就成。我的房子总不是不能挂你的画吧?大画家。”
骗子。
景荣要知道来的是他的房子,估计自己是不会跟他来的。但现在人到了哪儿,他都搞不清楚。要走肯定是走不了了。
“你有手机吗?我想给我姐发个信息。”景荣问。
“有。”温衍之将手机抛给他,“但是这边没信号。”
“……”景荣无语。看了下果然没信号,只得把手机放下。“你买一这么大的房子在这儿,没有信号,怎么生活?”
“这是来度假的,要信号做什么?”温衍之笔直上楼,“自己来挑房间吧,看上哪个就选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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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景荣睡得并不好。他认,也习惯了寝室里睡的那种硬板,现在睡在柔软的大上,反倒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起翻冰箱。结果冰箱里空空如也。
“翻什么呢?”温衍之醒了。穿着灰色睡袍,打着呵欠懒洋洋的从楼上下来。
景荣看他一眼,又指着空的冰箱,“我们总得有吃的。”
“你会做?”
景荣点头。
温衍之站在开放式厨房外,双手撑着琉璃台,笑觑着他,“原来你还是贤妻良母型。我以为画画的都是不食人间烟火。”
景荣好看的脸拉了下来,“你还是别说话了,不会用成语乱用。”
温衍之哈哈大笑,“那就是贤夫良父,这总没错吧。”
景荣将冰箱合上,“我出去买早餐。”
“这里你人生地不熟的,知道哪有早餐买吗?”
“又不是在国外,我问问就好了。”
“也好。温衍之折取了钱包,从钱包里抽了一叠人民币递给他,“那我就在家里等着吃现成的,但你不会笨到走丢吧?”
“我不是路痴。”景荣把他的钱推了回去,“钱你自己留着。早餐的钱,我有。”
温衍之也没有强求。早餐花不了多少钱。再说,回头画完画给工资的时候再多给一些就行了。
景荣上校服就要出去,温衍之死活把自己的外皮夹克给他罩在了他上才放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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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誉挂心的事太多。一晚上并没有怎么睡好。所以早早就起了,做好自己和戚锦年两个人的早餐后,也没有多待便赶车去了景荣的学校。
因为马上要期末考,这周末他们临时加课。景誉到的时候,教室里坐满了学生,但是只有景荣的位置是空着的。
班主任见到她,从教室里出来了。
“景小姐,有和景荣联系上吗?”
景誉摇头,“我也是找不到他,想来学校里看看他今天会不会回来。”
“听和他比较好的同学说,他昨天是被一个开着跑车的男人接走的。车牌号码是6666一辆宝蓝色的兰博基尼。”
景誉听到这个车牌,疑惑的皱起眉。
这不是温衍之的车吗?她先前见他开过几次。这车牌实在太好记,她忘记不了。
温衍之和景荣根本没有交集,景荣无端端的怎么会被他带走?难道……
景誉又想起余泽尧来。
难不成,他骗了自己?
景誉如此一想,走出学校,预备再次给余泽尧打电话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电话尚未拨出去,一辆车就笔直的朝她冲了过来。开得非常快,像是要撞到她似的。
景誉被惊到,回过神来,急退一步。就在此刻,那辆车的车窗蓦地降下,扔出来几张照片。但是车子并没有逗留,只是以最快的速度开走了。
景誉不但没看清楚车上的人长什么样子,就连那辆车的车牌都没有。
这是谁?
她狐疑,上前一步将照片从地上捡起来。看到照片的那一刹那,她脸色蓦地惨白。
照片上,景荣被束缚着双手双脚绑在椅子上。显然他是受过惨虐,这会儿已经人事不省。头仰靠在椅子靠背上,原本干净的脸上现在布满了鲜血,触目惊心。脖子上,腿上全是伤痕。
景誉握着照片的手发抖。只是单看这些照片,她眼眶已经一片通红。
手机,就在此刻响了起来。
陌生的号码。
她一刻不敢怠慢,将手机接起来,贴在耳边。不等对方开口,她已经率先出声:“你们是谁?绑架景荣到底想干什么?!”
她一出声,声音都哑了。
“看来,照片已经收到了。”对方的声音是经过变音处理的,“劝你弟弟乖乖把东西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们手下不留。”
景誉刚想问是什么东西,电话那边传来景荣气若游丝的声音。
“姐……”
“景荣,你在哪?你现在怎么样?”
“姐,你别怕……”景荣的声音都是哑的,虚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化作一缕轻烟消失一样,“你记得报警,我能撑住的……”
他的话才说完,电话被绑匪劫走,“景小姐,你是聪明人。你若是敢报警,下次你看到的就会是你弟弟的尸体。”
“你敢!”景誉呵斥一声,声音一下子就哑了。声调都在发抖。
对方笑起来,“要不是有人保你,现在受刑的就该是你了。哪还由得你在我面前大呼小叫?所以,乖乖的,好好想想你父亲给过你们什么,我会再给你电话。”
“别碰他!你们要是敢对景荣怎么样,我就算死也不会给你们任何你们想要的!”景誉不知道这些人想要什么,也不知道他所谓的有人保自己到底指的是谁。可现在她唯一可做的就是虚张声势。
但是,她这招并不凑效。
对方直接就把电话挂断了。
058 时光掩埋的情深(58)
对方直接就把电话挂断了。
听着电话里冰冷的嘟嘟声,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都在克制不住的抖。
她双腿软,好几次差点要倒下去。
她极力稳住自己,想让自己理智一些,冷静一点,可是,手上那些血淋淋的照片不断的在撕扯着她的神经。
她没有报警,而是抖着手,将电话拨到余泽尧那儿。她需要温衍之给她一个合适的解释和交代。又或者,这一切根本就是余泽尧和温衍之的阴谋?
她已经无法冷静的去思考。此时此刻,在她的认知里,任何人都脱不了干系。
电话拨出去之后,接电话的还是庄严。显然这个号码,并非余泽尧的私人号码。
“我想找余泽尧。”景誉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如此直呼其名。
庄严一听她的语气就知道事情不对劲,但还是如实道:“景小姐,先生现在正在接见很重要的外宾,恐怕是没办法接你的电话。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事,不如我帮你转告?”
景誉不是一个拎不清轻重的人。
他的身份不一般。参与的事都是国家大事。
她道:“我想联系他朋友——温衍之。”
“温先生?”庄严道:“昨晚先生就已经在联系温先生,但是温先生的电话一直到现在都无法接通。”
景誉心里一凉。
“他开完会大概需要多久?我可以等他。”
“景小姐,请你稍等。我看一下行程表。”
庄严说完,在那边有很长一段时间的安静。景誉双手绷紧,将手机握得牢牢的。她秉着呼吸等待着。一会儿,庄严的声音终于传了过来,“两个小时后,会议会结束。但是会议后还有中餐盛宴。先生也不能缺席。中餐后会有大约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景小姐如果那时候有空的话,或许可以和先生见个面。”
“中餐地点是在哪?”
“在木斯丹酒店。”
“那我去那等他。”
景誉没有再说什么,挂了电话,直接打车去了木斯丹。
木斯丹酒店今天显然是要来高级贵宾,早早的就已经在清场。几里之外的路,就已经被封锁了,到处都是神色严肃的保镖。周围的民众好奇不已,忍不住驻足眺望,但也无人靠近。
景誉挑了个路边上的咖啡厅,坐在窗口边远远的看着。她始终心烦意乱,两个小时的时间对她来说,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煎熬。
她时不时的看表。直到一行车队远远的开了过来,外面民众喧嚣起来,她才买了单,从咖啡厅里快步出去。
她站在路边上,远远的就见到属于他的那辆车。他就坐在后座上。景誉举起手,原指望他也许能看到自己,可是,后座上另一个身影让她怔了怔。
他身边坐着一个女人。
莫环。
她一身白色的套装,优雅干练,气质出众。两个人在低语交谈着什么,女子朝男人微微俯身,凑近他与他说话。他偶尔颔,并不多话。
“副总统先生!”已经有人认出来车里的人,“原来今天来木斯丹酒店的是副总统先生!”
“他身边的那位就是将来的副总统夫人吧?”
“很有气质呢!”
“这既是门当户对,又是金童玉女。”
景誉把扬起的手,缓缓的放了下来。
就在此刻,那辆车的车窗,突然降了下来。民众期待下,男人冲他们淡笑挥手。景誉觉得他的视线,朝自己这边看了过来,她也抬目和他对视一眼,但没等看清他眼里的情绪,目光很快便移开了,站到了人群之外去。
“景小姐。”就在此刻,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她抬起暗淡的眼,就见到庄严站在自己面前。他拉开停在另一条道路边上的车,“上车吧,先生让我来接你。”
景誉想起刚刚他和莫环坐在车里的画面,薄唇抿了抿,什么都没说,只跟着庄严坐进了车里。
一路上,她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只是将视线投射到窗外。
庄严见她情绪不佳,也没有开口。
等景誉回神的时候,才现他们的车停在了木斯丹酒店的门口。庄严给了她一个出入证,领着她进了酒店。
“景小姐,你在房间里吃个饭,再等一会儿。”庄严又递给她一张房卡。
景誉如今能做的也只有等。即使这样的的等待太过煎熬。
她拿着房卡上楼。服务生很快便送了丰富的餐点上来,但是景誉一点胃口都没有。她只在沙上呆呆的坐着,灵魂像是被放空了似的,始终没有动一下筷子。
她不敢去想象现在景荣正在遭受什么样的痛苦和折磨。
那群人到底是什么人?他们又想要什么?
难道是梁家那些债主?
可是,梁晟毅亲口说过,那些债都已经还完了。
她胡思乱想着,脑海里很多很多事情都难以想透。
就在此刻,‘咔哒’一声响起,门被从外推开来。景誉回过神来,就见余泽尧出现在门口。他目光深邃的看她一眼后,反手将门带上了。
景誉立刻起身,几步就朝他走过去。
他笑一下,笑容迷人,“我以为你会需要更多的时间来说服自己。但庄严说,你找我找得很着急。”
“我要找你朋友,我需要你们给我一个交代。”相较于他的神色轻松,景誉脸色凝重。
余泽尧以为她是因为温衍之带走景荣的事在心急,“你不用太紧张,人是衍之带走的没错。衍之不是没有分寸的人,过了周末自然就把他带回来了。”
“他不是没有分寸的人?”景誉再绷不住,鼻尖一酸,眼眶一下子就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眼泪都快要夺眶而出。
余泽尧锁紧眉头。他从未见过她这样脆弱的样子。
“景荣不是被他带走,而是被他绑架的。”景誉将那些照片从包里翻出来,声音已经沙哑了,“你朋友为什么要绑架他?他到底想在景荣身上得到什么?”
余泽尧听景誉这样说,神色也凝重了些。
再一看景誉从包里拿出来的照片,他脸色已经僵冷,覆上了一层寒霜。
059 时光掩埋的情深(59)
“这绝不可能是衍之的所作所为。”余泽尧看定景誉。
景誉迷茫的摇头,“我只知道,景荣是被他带走的。而他现在电话打不通,找不到人。而且,景荣只是个孩子,从来没有得罪过任何人。我想不到有谁会绑架他,折磨他。况且你朋友和景荣素来也没有任何瓜葛,如果不是绑架,景荣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跟他走?”
余泽尧看她一眼,捏着照片,转身就往外走。
“余先生。”景誉突然出声把他叫住,眼眶泛泪。
余泽尧脚步停顿,回头看她。
她双手攥紧,似挣扎,似纠结,睫毛颤抖了下,最终开口:“求求你,救救景荣……”
这一声恳求,是她从未有过的脆弱。没有她平日里的要强和倔强。
余泽尧深目沉沉的看着她,长腿迈开一步,走到她面前。
她吸了吸酸楚的鼻子,眼睛垂下,看着地板,尽量平静的开口:“你昨天和我提的条件……”
“下午我会派人去你那取你的行李。”余泽尧直接接了她的话,他大掌捧起她的脸蛋,将她的眼抬起来,“早知道你弟弟也是你的死穴,我就应该连同他一起带过来。”
他的话,是温柔的。
这一刻的景誉,只怔愣的看着他,竟是无法讨厌这个用亲人逼迫自己的男人。
此时此刻,有他在,她原本因为一直在担心景荣而惴惴不安的心,慢慢的平缓了许多。好似她相信他,只要他点了头,一切都会顺利解决。
景誉正想着的时候,余泽尧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的手从她脸颊上移开,将手机从口袋里拿出来。
屏幕上闪烁的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普通的陌生号码,是绝不可能知道他的电话的。余泽尧沉吟一瞬,把电话贴在耳边。
“老余!”
温衍之焦躁的声音从电话那边响起。
余泽尧语气冷沉了些,“你最好能回来给我一个交代!”
“我现在怀疑,景荣是被你叔叔带走的!而且——”
“而且什么?”
“你父亲最近也有在盯着他们姐弟俩。恐怕,一样来者不善。”
听到这话,余泽尧神色冷得像凝了一层寒冰。
“电话保持畅通,我会再和你联系!”余泽尧只说完这句话,便干脆利落的把电话挂断了。
景誉上前一步,问:“是不是你朋友打过来的?景荣有和他在一起吗?是他绑架的吗?”
“和他无关。”余泽尧深目看她,想起温衍之的话,眸光几番起伏,才道:“我们之间恐怕还得再加一个条件。”
景誉狐疑的望着他,“什么?”
“除了搬到我那儿,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哪里都不能去,包括你工作的医院。”
景誉一怔,面上的感激,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一点点退却。她不可置信的望着他,“你想禁锢我?”
余泽尧并不说话,但答案已经是默认。
景誉可笑的望着他,“你真把我当玩具了?”
“答应的话,我现在就派人去找你弟弟。如果不答应,我们没有可以商谈的空间。”余泽尧说这话时,面上并没有多的表情。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无比的冷酷。
景誉很想转身就走。
“你是副总统。”她还含着一丝希望盯着他,提醒:“现在你的民众出了事,被绑架了,你能不管不顾吗?”
他单手插丨入口袋,“这种事有专门的部门在管,用不到我亲力亲为。”
景誉突然觉得自己错看了这个男人。
他昨晚亲口说自己不是个慈善的人,她甚至并不认同,可是,这一刻,他冷酷无情的样子叫她彻底明白,能站上这个位置的骨子里的血恐怕都是冷的。
“是我太不自量力,所以才会拿这种小事来麻烦日理万机的副总统先生。”景誉自嘲一笑,眸色幽冷。收起那些照片,起身就要走。
可是,下一瞬,余泽尧扣住她的手肘,将她一把拽住。
景誉情绪激动,“你松开我!”
她生气,是气他的冷酷无情,还是气他对自己的冷酷无情,她理不明白。她只知道,自己对这个男人无比的失望。
也许,她更希望,他是一个有血有肉,一个善良热忱的男人。但显然,他和自己所想的,相差甚远。
余泽尧并不看她,也没有松开她,而是将房间的门打开来。
“庄严!”他低喝一声。
庄严闻声进来,但见两人神色都冷肃凝重,心里微惊了惊。这是出什么事了?刚刚先生进来的时候,心情可是很好。
“把景小姐带去副总统府。没有我的吩咐,一步都不可以离开!”
景誉不敢相信的瞪着他,“你要软禁我?”
余泽尧并不回话,只道:“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景誉被庄严带走了。
她坐在庄严车上,整个人像是泡进了寒潭里似的,浑身冰凉。这个男人,太强势霸道,毫不讲理,对此她觉得失望到了极点。
景誉一走,余泽尧便重新给温衍之回了电话过去。
————————
温衍之很快的便到了木斯丹酒店。
余泽尧在房间里等着他。
“你把话解释清楚!”余泽尧冷冷盯着温衍之,“你和景荣什么时候认识的?你为什么要突然带走他?他什么时候在哪被绑架的?”
温衍之解释:“他们学校说他是上帝之手。我新房子你知道缺两幅画,想着就让他去给我画两幅油画。结果,今天早上他出去买早餐的时候就没有再回来。我以为那小子是走丢了,最后一查,才知道是被人给劫走了。”
“你自己看看。”余泽尧将景誉留下的照片扔给温衍之。
温衍之原先还能勉强淡定,这会儿看到这些照片,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翻涌起来,脸色骇人。
“草!”他低咒一声,将那些照片捏皱了,起身就往外走。
余泽尧见他如此生气的样子,微微攒眉,让程恩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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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誉是直接被庄严送到副总统府的,连行李都没有收。戚锦年打电话过来,问她,“鱼儿,这是怎么回事呀?副总统的人过来,说是让我帮你收拾一下行李,你要出远门?”
060 时光掩埋的情深(60)
“鱼儿,这是怎么回事呀?副总统的人过来,说是让我帮你收拾一下行李,你要出远门?”
景誉不知道该如何和锦年开口说自己要搬到余泽尧这儿来住。她吁口气,“他们要搬就让他们搬吧。年年,我最近都不会回去了,你也搬回家里去住吧。女孩子一个人住在外面总归是不安全。”
戚锦年听她语气不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特别严重的事。”景誉不愿意和她说景荣的事,不过是平添一个人担心而已。“下次等见面了,我们再详细说。电话里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
戚锦年叹气,“你一向是有什么事都喜欢闷在心里,你要不想说,我也不追着问。可是,鱼儿,要是真有什么事,我帮得上忙的你一定要开口。”
景誉听着戚锦年真诚的话,原本冰凉的心,这会儿暖和起来。她笑了笑,“你放心,我和谁客气也不会和你客气。”
“那就好。”戚锦年道:“那我现在去帮你收拾一下行李箱。诶,你有什么一定要带上的吗?”
对景誉来说,一切没有什么特别的。想了想,只有父亲出事前送给她的一个黄金的小锁片,说是景荣生下来时身上佩戴的,景誉让戚锦年帮自己把那小东西塞进了箱子里。
“景小姐,先生昨晚就交代了,整个府上的房间您都可以选——您看看哪间房比较顺眼。”管家领着她上楼。
景誉看着无比宽敞的房间,只道:“都好。随便吧。”
只要不是主卧。
她睡哪里又有什么分别。
管家听她这样说,便领了她去了离主卧最近的房间。<>
景誉一下午一直在房间里待着,哪里都没有去。连晚饭都没有下楼吃。此时此刻,对于自己的处境,她已经无心去深思,一颗心全都牵挂在生死未卜的景荣身上。
天,渐渐沉下去。
暮色远离,深夜降临。景誉在房间里苦等却始终没有等回来余泽尧的身影。
到深夜10点多的时候,她到底是沉不住气下楼。
“景小姐,要吃点东西吗?您晚上还没有吃晚饭。”管家见到她,忙出声询问,“厨房里一直有热着晚饭。”
景誉脸上气色不是很好,即便是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但此刻也一点都不饿。她只朝门口看了一眼,问管家,“余先生还没有回来吗?”
“还没有。”
“那他一般什么时候回来?又或者,他有打电话回来过吗?”
佣人只以为她是等副总统先生等得着急了,笑道:“先生每天都很忙,每天回来的时间也并不确定。要不,您先吃点东西,早些休息,边休息边等?”
景誉见管家那脸色便知道管家是误会了,可是,此时此刻,她也实在无心去解释那么多。
只摇摇头,重新上了楼。取了睡衣出来,去浴室里洗了个澡。
不知道他找景荣和温衍之的进展如何了。
这一夜……
景誉等了一整夜,但是余泽尧都没有回来,就连一个电话都没有。<>
————————
而另一边。
阴暗潮湿的地方,景荣眼睛上蒙着布条,什么都看不见。
他刚被打昏了过去。忽然,当头一桶冰冷的水从头上狂泼下来,他冷得牙关都在发抖,昏沉的思绪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艰难的喘口气,下一瞬,被人一把拽住了短立的头发,被捆在椅子上的身板被拽得往后仰去。
对方力道很大,像是恨不能要将他的头皮都给掀下来。
他满脸都是血迹。
“小子,你再给我嘴硬,今天死在了这儿,你可怨不得老子!”男人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你真那么想知道密码?”景荣的声音已经气若游丝。每一个字,都隐隐发抖。
“你他妈别跟老子说废话!”那人吼道。熬了一整夜,逼问了一整夜,毫无结果,对方显然已经没有了耐心。
“那你过来……”景荣沾着血的唇碰了碰。
那人俯首看他,“谅你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
对方说着,微蹲下身去,将耳朵朝景荣贴近过去。景荣喘口气,他张唇咬住男人的耳朵,那一下咬住就不肯松了,像是将吃奶的劲儿都使了出来。
“卧槽!去你丨妈的!”男人疼得咆哮一声,想推开他,可是,景荣却是死死咬住,怎么挣都挣不开。<>
眼见着耳朵都要被他咬下来,那男人冲旁边的人怒吼道:“妈丨的!你们都是死的,还不给我把这小子拉开!”
那些原本都已经困倦不已的人,这会儿也打起了精神来。几个壮汉冲过去就将景荣一把拉开。
男人好不容易挣开来,抬手捂了一下,摸到耳朵上热乎乎的血,被刺激得脸上的青筋都绷了起来。
“艹!还敢咬老子,看你是活腻了!”那人咒骂一声,操起旁边的椅子就朝景荣狠狠砸了过去。
景荣被绑在那,一动不能动,椅子砸过来,他挨了个结实。头上顿时头破血流。他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只觉得头晕眼花,身上没有一处不是伤口,可是这一刻他却不知道疼了似的。
仿佛灵魂都从身体里飘了出来。
“看老子不弄死你!”随着一身低咒,他被绑住的身体连带着椅子,被壮汉拎起来。而后又重重的砸下去。‘砰——’一声,头重重的砸在地上,砸出声响来。
景荣已经不清楚自己此刻身在何处了。也许,今天要死在这儿了……
他死死咬着唇,硬是连哼都没有哼出一声。
“老大,先生交代了,不能弄死这小子!”眼见着形势不对,有人上来劝阻。
“你也知道是交代不能弄死了,弄残总可以。”那人说着,一脚狠狠蹬在景荣腿上。景荣下唇被咬出血来。下一瞬,又是连着遭受了对方狠狠的几脚。他听到了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疼得终于无法忍耐,哀嚎出声。
“不好了,老大!好像有人来了!”有人呼喊。
“什么人?是不是先生派过来的人?”男人终于停下了手。
景暂松口气,但是思绪已经越来越模糊。
061 时光掩埋的情深(61)
景荣暂松口气,但是思绪已经越来越模糊。眼睛上的布条,应该刚刚对方残暴的殴打,而滑落下来一寸,眼角隐隐约约能感觉到一丝暗淡的光。
他努力的睁开眼想看清楚这些不法之徒,可是,下一瞬,鲜血流入眼中,刺得他眼睛热丨辣辣的疼。面前一片血光,所有的人影都是模糊的。他重喘口气,不得不重新闭上眼去。
“看起来不像是先生派来的,来了许多人。”有人回。
“妈的!管来的是谁,来一个杀一个!来一群杀一群!把枪都拿上!”为首的低喝一声,下一瞬,景荣便听到一阵紊乱的脚步声。以及外面呼啸而至,越靠越紧的车鸣声。
——————
一行车队,披着清晨的阳光浩浩荡荡的出现。
第一个从车上跳下来的绝美男人,面上流露出来的森冷残酷,叫整个早上的晨曦,都显出苍凉之色来。
起先那为首的男人还气焰嚣张,可是,这会儿一见到温衍之,再看他此刻的神色,双腿直发抖。
那眼神,凌厉得简直像是要活剥了他们的皮。
“老大,怎么会是温先生?”温衍之是商政黑上都赫赫有名的人。
传说副总统手底下的商业王国都是由他在亲手打理,黑丨道上赫赫有名的夜枭、军工大亨唐家三少唐珏,也都和他有来往。他要想捏死一个人,简直如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只是,今天为何他会出现在这儿?
难道,也是来找先生要的东西的?
“温少爷,没想到是您大驾光临。<>您那么忙,怎么有空……”
“‘砰——’”一声响,没等他的话说完,膝盖上中了一枪。对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温衍之神色冷得像死神降临,他一步一步走过去,身上带着的肃寒之气叫人牙关都在发抖。他站定在男人面前,枪口堵在男人额头上,“你他丨妈活腻了,是不是?连我的人都敢动?”
那人一听温衍之这话,心里一凉,额头上冷汗直冒。
“温少爷,我……我眼瞎!我从来不知道那臭小子……不,那孩子和您有关系。”
“他人呢?”温衍之声音低沉。
他这样的问话,让那人跪在地上不敢说话。温衍之厉目一瞪,手上的枪紧了紧。一旁的其他人都被吓得跟着‘噗通’一声声跪下,“温少爷,手下留情!”
温衍之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他怒不可遏,抬腿一脚就蹬在那人肩上,把对方蹬得倒下身去。他回身,吩咐跟着过来的人,“把他们都看好了。谁特么敢乱动,就给我一枪嘣了!”
“是。”所有人都承应一声。
“温少爷,景荣在这儿!”庄严冷肃的声音在空旷的屋子里响起。
温衍之顾不得外面的人,往废弃的大楼里飞奔而至。里面的画面,让他狠狠一震——那干净的少年,此刻正一身狼狈的倒在地上。身上只穿了件白色衬衫,被泼得透湿,粘在身上,白色衬衫被血水染红了。地上亦是一滩血水。
他单薄的身体瑟瑟发抖,原本白净的脸蛋这会儿透着骇人的乌青。双手双脚被捆着,不知道是因为太冷的缘故,还是伤得太重,他四肢已经完全僵硬到连动都不能动。
温衍之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可是这一幕,还是让他头脑充血,双目骇人的暴突,眼里浮出根根血丝来。<>
庄严也是见惯生死的人,但这残暴的一幕,还是让他不忍。这帮恶徒竟然能对一个孩子下这么重的手!
他看了温衍之一眼,转身就往外走。
温衍之重喘口气,长臂一横,把庄严拦住。
“温少爷,让我去宰了他们!”
“不用,留着,让我亲手来!”温衍之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关里挤出来的。冷硬得像石头。
庄严想说什么,但是回头看了眼倒在血泊里奄奄一息的少年,最终一个字都没说。只道:“我去让医护人员进来。”
————
温衍之一步一步朝景荣走过去。每一步,都像是灌了铅似的沉重。
他垂在身侧的双手握紧,每一根手指都在发颤。他从小到大无法无天惯了,从来没有害怕过什么,但是这一刻,望着倒在地上人事不省的少年,他开始有种强烈的恐惧。
恐惧这个人,就这样离开,再也不会睁开眼来。
他蹲下身,想将少年抱在怀里。可是,看着浑身是血的他,竟是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他小心翼翼的将他扣进怀里。少年似乎感觉到有人碰自己,惊恐的动弹了一下,那一个细微的动作叫温衍之心痛欲裂。他发抖的唇,贴着少年乌青的脸颊,安慰着低语:“别怕,是我……没事了,嗯,以后都没事了……”
景荣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但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内心的惊惧缓缓散去。<>
他绷紧的身体,也跟着放松了些。
他睫毛动了动,想要睁开来。温衍之将他眼睛上的眼罩缓缓拿下。
少年一双清眸涣散的望着他。这会儿双眼里布满了鲜血,却还是如之前那样纯澈,干净得叫温衍之心碎又愧疚。
“是我的错……”温衍之的声音都在哆嗦,“我不该让你一个人去买早餐。应该是我去的!”
景荣艰难的扯了扯唇,声音气若游丝,“跟着你出来,我还真是……差一点被分尸……”
他似乎知道自己真正安全了,说完这句话,头一偏,整个人彻底昏厥过去。
“医生!”
“医生!”
温衍之大叫,声音已经沙哑。
“来了!”医护人员急促的脚步声,几个人抬着单杠往里面飞奔。医生提着药箱跟着。
温衍之边解开少年手上脚上的绳索,感觉到他骨头不对劲,他心里一寒,不敢想象,只把手上的力道放得更软一些。可是,这样的动作下,眼眶越渐通红。
“小心些,他身上全是伤!”温衍之提醒医护人员。医护人员小心翼翼的将少年台上单杠。
医护人员将他抬上了车。
整个废弃的楼里,一会儿便只剩下了景荣和庄严两个人。庄严神色暗沉,他看一眼蹲在地上神色越发阴沉的温衍之一眼,低沉的开口:“看景荣的伤……恐怕手脚都会落下残疾。”
062 时光掩埋的情深(62)
温衍之双目暴突,手指掐进手心。他没有回庄严的话,只缓缓从地上站起身来。
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像是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他脑海里全是少年被暴虐后的惨状。
景荣隐忍的痛哼声,惊惧的表情,都像是一把把刀生生刮在他心尖上。
如果——
如果他没有擅自带他走,没有放任他一个人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买早餐,这一切,也许不会发生。
黑沉沉的枪拿在手上。他一步一步往外走去,浑身都透着像从地狱带上来的森寒之气。
外面那些人,这会儿正抱头蹲在地上。为首的人听到脚步声,回头去看,见到温衍之,他原本想要立刻求饶。可是,待看清楚他阴沉的神色后,身子一抖,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口。
温衍之面上一点热度都没有,他抬手,一枪利落的嘣在男人另一条没有受伤的腿上。
“啊……”那人连着惨叫几声,蜷缩倒在地上。
温衍之脸色从未有过的可怕,近乎狰狞。可怖的双眼狠狠盯着对方,又是朝对方身上连着开了几枪。可是,每一枪都不曾打中要害,只让对方在痛苦中,一点点将血流干净。
旁边的人都噤若寒蝉,悔不当初。要知道景荣这小子和温先生有瓜葛,他们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
数枪之后,他从胸口抽了口袋巾冷冷的擦拭着枪口,冰冷的吩咐:“把他们都拖去黑市卖了。”
“是,少爷!”
跪倒在地的都是一群彪形大汉,此刻听到温衍之这话,皆脸色大变。
“温少爷,手下留情呐!”
“我们知错了!我们下次再也不敢了!求您饶过我们这一次吧!”
要知道,黑市不单单是卖女人,也卖男人。在黑市上买男人的无外乎那些好玩S丨M且心狠手辣的男人。在这黑市上,不知道有多少人被用尽各种性丨虐的方法虐死虐残。
对于所有人的求饶,温衍之无动于衷。
面上森冷。
直到上了救护车,看到躺在车上,带着氧气瓶,毫无血色的少年,他脸色才稍有变化。冰冷,渐渐的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不忍、心痛和浓浓的愧疚。
他远远的坐着,不敢靠近少年。脸懊恼的埋进双掌中心。
————————
温衍之将景荣送到医院。
紧急抢救和一系列的检查后,终于被推了出来。
病房里,余泽尧已经坐在那等着。庄严静默的站在他身边。刚刚在那座废弃的大楼里发生的事,庄严已经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见到跟着昏迷不醒的景荣一起进来的温衍之,他神色清冷的站起身来率先往病房的厅里走,和温衍之擦身而过的时候,只冷冷的留下一句:“出来!”
温衍之看一眼少年,又叮嘱看护几声,才转身跟着余泽尧往病房的厅里走。病房的门才一关上,余泽尧拎住温衍之的衣襟,一拳狠狠朝他砸了过去。
温衍之从未挨揍过,此时此刻,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拳,他也没躲。他本能的,像是寻求发泄似的,亦是挥出一拳朝男人砸过去。
余泽尧躲也不曾躲,嘴角当场被砸出血迹来。庄严见这画面,面色一凛,掏出枪来对着温衍之。
余泽尧喝道:“退下去!”
庄严权衡一下,最终,将枪收了起来,退到一旁。
余泽尧扣住温衍之的脖子,神色冷酷,“景荣是你带走的,一夜之间你让他落个半残疾回来,你是怎么做事的?你让我怎么和他姐姐交代?”
“我倒是想问问你!”温衍之冷笑一声,咬牙切齿,反掐住余泽尧,“这事和你叔叔脱不了干系!我告诉你,如果景荣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一辈子都没法再拿画笔,我和你们余家都没完!”
他双目暴突,声音都在发抖。
余泽尧也冷冷的瞪着他。
两个人,四目相对,最终,亦不知道是谁先松开了谁。温衍之像是打击过度,退到沙发上,点了支烟凶猛的抽起来。夹着烟的手指都在发抖。
余泽尧走过去,伸手将他手指的烟头抽过去灭了,“别在医院抽烟。”
声音,比起刚刚,已经缓和了许多。
温衍之也渐渐冷静了下来,颓然的脸懊恼的埋在手心里。
他像是自言自语,忏悔的喃喃:“是我的错,是我没照顾好他,和你无关。”
“这件事,我会再去查。”余泽尧站在他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沉默一瞬,他低声问:“医生怎么说?”
“……”温衍之喉结滚动了下,却是一个多的字都说不出来。
余泽尧心里已经有数,眉心间多了沉郁之色。再开口,声音也低下去很多,“我会让景誉过来一趟,但是,我不希望景荣受伤惨烈的事让她知道。”
温衍之呼吸加重,懊丧的脸从手指中抬起来。
他抬目看着余泽尧,这个狂傲又张扬的男人,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情绪第一次如此无助,让余泽尧心下震了震。
“等景荣醒过来,我要怎么告诉他……以后,他不但要借助轮椅才能走路,甚至……”温衍之说到这,吸了吸鼻子,良久,才接着继续辛苦的说下去,“甚至他再也不是什么上帝之手。他也再也别想凭他的美术天赋念那所他最向往的美术学院?”
余泽尧听着他的话,薄唇几番翕动,竟是迟迟都说不出话来。
他从来都觉得自己是个冰冷的政治家,从小到大他被灌输在骨子里的便是争权夺利,他所有的耐心和柔软,都给且只给了景誉这一个人。
对于一个少年的前途,他完全可以不用在意。
但是此时此刻,内心却迟迟无法平静和安宁。
这样的遭遇,对一个未来充满希冀的少年来说,是无比残酷的。也许,他从此会一蹶不振。
而对于那个对他寄予更高厚望、疼他入骨的景誉来说,也必然是一场毁灭性打击。
余泽尧从医院离开,始终心事重重。一路上,无话,庄严也是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一路开车,回到副总统府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063 时光掩埋的情深(63)
“先生。”他刚下车,管家已经迎了出来。
余泽尧疲倦的将风衣脱到他手上,只问:“她呢?”
管家一听便知这声‘她’指的是谁,恭恭敬敬的跟在身后,回道:“景小姐真等了您一整个晚上。今天一大早,她就在楼下等着了,我看呐,她是一整夜都没有睡在等您。”
听到管家的话,余泽尧眸色愈发的沉郁。管家也许会误会,可是他心里却很清楚明白,景誉等的并非是自己,而是一个景荣的消息。可这个消息,让他无从开口。
他迈步往里面走,管家在身后问:“先生,要先洗个澡吗?我让人上去放水……”
“嘘!”管家多余的话,被余泽尧用手阻住了。
他的目光,凝在沙发上正躺着的某人身上。原本沉郁的目光,这一刻柔软了许多。管家也注意到了这细微的变化,心有感慨。
在这儿待了也有不少日子,却还真是第一次见他这副模样。
“她睡多久了?”余泽尧轻声问。
“也就一会儿。”管家声音也跟着压低,“五分钟前,景小姐还在问我您什么时候回来。”
余泽尧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了。他缓步过去,将沙发上躺着的她一抱而起,动作温柔。
她应该是真正一夜未眠,看起来有些憔悴,眼睛下方有轻微的黑眼圈。
他这一抱,她就醒了。眼睛睁开来,看到他,漂亮的眸子里划过一抹亮色,“怎么样了?景荣回来了吗?”
余泽尧脑海里都是少年的惨状,但此刻面上却始终平淡无波,看不出任何端倪。他平静的点头,“回来了。晚些时候,我带你去见他。”
“他现在在哪?人怎么样?有没有受伤?知道是谁绑架的吗?”
一连串的问题,彰显出了她内心的焦虑。问话时,手指不自觉的揪着他的衬衫。
余泽尧垂目看她一眼,一句话都没说,只抱着她往楼上走。景誉这才发现他们俩此刻的姿态,而且,周围的佣人全都看着他们。她不自在的动了一下,手从他衬衫上松开,“你先放我下来。”
余泽尧像是没听到似的,直接将她抱到了他的主卧,放到在那张大床上。景誉背脊触到柔软的床,纤柔的身体不自觉绷紧。
昨天她出声求他救景荣,答应住到这儿来,其实就相当于答应他对自己为所欲为。这时候若是再出言推拒,自己显得又可笑又矫情。
可是,坦诚来说,和他有更进一步的身体接触,她还没有完全准备好。而且,现在景荣的事还让她牵挂着,此时此刻,绝对不是做那些事的时候。
余泽尧垂首和她的目光对上,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她此刻的心思?
最终,只是平淡的道:“我去洗个澡,你先休息。”
景誉什么都没说,只是目送他转身走进浴室。她也没有离开他的房间,没有得到景荣的消息,她不会走。
景誉躺在柔软的床上,双目凝着天花板。他的床单每天有佣人换洗,消毒,床单上是清新的味道,空气里也蔓延着淡淡的香味。那股香味,像是有安神的作用,她躺在那一会儿工夫便觉得困意再次来袭。
她迷迷糊糊的,听到浴室的门被打开,男人高大的身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她艰难的半睁眼,只见刚洗过澡的他,随意的套了件浴袍在身上。腰间的带子松松垮垮的系着,挡住修长的腿。胸口和性感的小腹都露在外面。小腹上的纱布拆了,但是伤口还没有完全好。
景誉看他从柜子里取出药箱来,坐在了沙发上。斟酌一瞬,她也从床上起来。
听到动静,余泽尧抬起眼来,“我以为你睡着了。”
“很困,但是睡不着。”
景誉回应他。走到他身边坐下,本能的将他手上的纱布和药接了过去。她熟练的将药敷在伤口上,利落的将小块纱布在伤口上贴好。长指偶尔擦过他的皮肤,能感觉到他小腹肌肉的结实和滚烫。
余泽尧坐在沙发上,目光始终锁定在她的一举一动上。想到景荣受的那些伤,现在仍旧觉得心有余悸。恐怕,她的处境也比景荣安全不到哪里去。
眉心皱起。
在她放下剪刀的那一刹那,双臂一紧,将她抱在了腿上坐好。景誉一愣,呼吸微沉了些,双手下意识抵在他肩上,“我现在心里很乱,如果你真要……”
心里,其实早已经乱如擂鼓。
可是,说到这,她略微停顿了下,看他一眼后,还是佯装冷静的道:“可不可以改天?”
“你想改哪天?”他声音幽沉。视线望着她,像是认真询问的样子。
景誉想了一下,“让我见到景荣,见到我爸,确认他们一切都安好之后。”
余泽尧捉住她的下颔,深深的看他一眼。吻突如其来,不容反驳的贴到她唇上去。景誉以为他不听自己所言想要更进一步,原本就在担心景荣,迟迟得不到一个结果,现在又被纠缠,此刻心里不免有些烦躁。她好看的眉心蹙起,抵触的推他。推不动,张唇就咬。
刚刚和温衍之动手,他唇上有伤,被景誉这一咬,疼得‘呲’一声,退开去。
他擦了下唇上的伤口,双目望着她,嗤笑一声,眼里似有无奈,出声感慨:“鱼儿,你真是太没良心。”
话虽是这么说,语气里却是听不出半点责备之意。
他疲倦的仰靠在沙发上望着她,自嘲的道:“为了这件事,我一夜没睡,我以为你至少会主动给我一个吻感谢我。”
景誉望着他唇上的伤口,“我刚刚不知道你唇上有伤。”
“如果知道有伤,你就不咬了?”余泽尧大掌捧住她的臀,将她托起。抱着她重新放倒在床上,他双手撑在她双侧,从上而下的看着美丽的她,声音压低一些,“是不是现在我吻你,你不会再咬我?”
这个男人,是个**高手。
可是,她现在确实没有和他**的心情。
今天更新完毕!关于景荣和衍之我的态度,你们可以看我微博。我说得很清楚了哈~~
064 时光掩埋的情深(64)
她望着他,“你唇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是不是你们遇上歹徒了?歹徒连你都敢出手,那他们会对景荣做什么?”
景誉越问,心里越是不安。问到最后,她眼圈一阵阵发酸,眼眶腾起一层薄雾。她似乎不愿让他看到自己这样脆弱的样子,头偏到一边去,避开他的直视。
越是如此,反倒越叫余泽尧心疼不已。
他侧身躺下去,大掌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脸埋进自己胸口。男人身上的体温,密密实实的笼罩着自己,那一瞬,好像心底最脆弱又最柔软的地方被什么触碰到,景誉眼底的酸意莫名累积得更多。
她的手搭在他肩膀上,“是不是景荣出什么事了,你告诉我实话,我可以接受。”
“这伤和那些歹徒们无关,现在景荣已经很安全。”余泽尧到底也没和她说实话,他下颔在她头顶上轻轻蹭了一下,声音沙哑,但尽量克制着,不让她看出任何破绽,“衍之在陪着他。我保证,再没有人能从衍之眼皮底下把他带走。以后他都会很安全。”
大抵是他身上的气场,又或者是这个人给自己的一种感觉,景誉觉得他的话是让她没有来由的信服的。
她眼里的酸意,渐渐散去一些。余泽尧将她的手抓过,搭在自己肩上,让她环住自己的脖子,“睡觉。睡好了,你想去看景荣,我随时让你去。”
景誉抬起眼来看他一眼。他平躺着,她侧身而睡,枕在他胸口上,抬目时只能看到他生着淡淡的一层胡茬的下颔。看得出来,他也很累。景誉原本还有很多话想要问他,但看着他此刻疲倦的样子,心里掠过一丝不忍,最后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
环在他脖子上的手也没有抽开,只是保持着这样的姿势,闭上眼强行让自己睡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余泽尧迷糊的半睁眼时,感觉到怀里的她稍稍蠕动了下。<>像是冷,本能的朝温暖的热源靠过去,她柔软的身体紧紧贴着他。
余泽尧呼吸加重,身体绷紧。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得了被自己臆想许久的女人这样无意的隐有。
长臂环住她的腰,将她抱到自己身上,压着他睡着。被搬动,景誉醒了几秒,迷蒙的睁开眼,见到男人深含**的眼,她睡得深沉的眼里划过一抹迷茫。余泽尧勾着她的长发,捋到她脑后,露出她干净剔透的脸颊,他望着她的眼里有隐忍的痛苦,也有无奈,“睡觉也要折磨我,我上辈子肯定欠你不少。”
景誉听到这话,半梦半醒的呢喃,“那你松开我。”
她说着,要从男人身上下去。可是,被他抱住臀,摁住了,不让她动。
“你和我说最多的就是这句——以后别说了,我不喜欢听。而且,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松开你。”
最后这句话,语气深重些,别有意味。
景誉也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总之,她都没有再说话,只是枕着他的胸口,重新闭上了眼。
余泽尧这下子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一手下,是她柔软挺翘的臀。另一手掌心下是她细腻柔软的脸蛋。
————————
另一边,副总统的私人医院内。
温衍之被主治医生亲自请了去会议室。
会议室里,坐了整个治疗团队。见到他进来,纷纷起身。温衍之只比了个手势,“告诉我伤情结果以及治疗方案比较重要。<>都坐下。”
大家便又纷纷坐了下去。
主治医生将他全身的片子摆在强光下,“温先生,病人的肋骨断了六根,但是好在没有伤到其他器官,稍作处理就行。颅内检查有轻微出血现象,如果接下来没有继续出血,我们可以初步认定是安全的,暂时不需要手术。只是……遗憾的是病人的双腿双手……”
温衍之坐在最末端的位置,听到医生说这样的话,压在桌上的手绷紧些。他没有接话,只是冷然的看着医生。
那眼神看得主治医生压力山大。
医生擦了下额上的冷汗,小心翼翼的开口:“病人左腿粉碎性骨折,右腿膝盖受损严重,手术后能不能站起来,全看之后的恢复情况。如果恢复情况良好,也许还能再站起来。但是……如果恢复情况不好,恐怕一辈子都无法和轮椅脱离。”
温衍之拳头握紧。
“手呢?”
“左手情况稍微好一些,只是轻微骨折。但是右手……神经受损比较厉害。哪怕愈合后,右手恐怕永远也无法做精细的活,也无法搬重物。”
即使早就想到这个可能,可是,这会儿听医生这么说出来,温衍之还是觉得倍受冲击。
他沉默了许久,才沉声问:“右手……没有第二个可能了?”
医生摇头,“如果他想恢复到活动自如,简单的做些日常工作,还得要有毅力。但是若是想靠这个手再作画……恐怕,再不会有希望了。”
会议开完了,温衍之让所有人都离开。他独身坐在空旷的会议室里,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似的,一动不动。<>
灯全部都灭了,他隐匿在黑暗里,面色间全是深重的阴霾。
他就这么坐着,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会议室的门被敲响。他的人从外面推门而入,“少爷,景少爷醒了。”
这句话,才让他像是找回了灵魂,眉心稍微动了动。他‘腾’的一下站起身,可是,还没走出一步,他脚步又顿住。激动敛去,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愧疚。
手重重的压在会议桌上,绷得手上的青筋都突了出来。
一向什么都不害怕的他,此刻,竟然惧怕站到那个少年面前。
他不知道该如何和他开口,如何告诉他他将要面临的这残酷的一切。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终于像是有了足够的勇气,沉重的踏出一步。仿佛背负着千斤重物,一步步往病房走去。
景荣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都在疼。脑袋上,身体上,手脚上,没有哪一处是完好的。甚至,面前的天花板,许久还在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