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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南音音     早安,总统大人!txt下载     早安,总统大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04 一念情起(104)

    

    

    唐煜把她拎起来,“还真是妈说的那样,我把你惯坏了。都成我的错了。”

    唐菲菲跳起来,双腿架在他腰上,“那现在怎么办?”

    “只好如你所愿,不避孕了!”唐煜压低声,而后,缠绵的封住她的唇。

    ————————

    婚礼那天,虽然宴请的宾客只是些亲朋好友,但唐菲菲果然还是忙得前俯后仰。

    原本她要满场敬酒,但给她当伴娘的皮诺是个很聪明的人。一早就给她把她酒瓶的红酒换成了果汁。

    但是唐煜就没那么好对付了。

    因为他娶的是唐家的妹妹,抓着这一点,他就让人灌了不少酒。

    自从在认真备孕开始,他很久没有这样喝过酒了。

    所以,到晚上的时候,他已经微醺,是被唐珏把他送回别墅的。

    唐菲菲卸了妆,脱下婚纱,洗完澡一身素净的从浴室里出来,才拉开门就见唐煜正靠在浴室门口。

    她惊了一下,往后退,被他长臂伸过来,及时捞住。

    他今晚好看得要命!

    一身白色衬衫,黑色西服。此刻虽然有些酒意,但整个人看起来更慵懒迷人。

    唐菲菲望着这样的男人,有些抽不开视线。她觉得自己完全是被唐煜迷得死死的,以前没和他在一起时被他迷惑就算了,现在已经结婚这么久了,那种被迷惑的感觉没有散去,反而还越演越烈。她觉得心动得更厉害。

    “你今天喝太多酒了。”唐菲菲有些心疼,“我下去给你倒杯茶,你喝点儿。省得一会儿难受。”

    唐煜抱着她,就那么静静的抱着,下颔抵在她头顶上,“这样就不难受了。”

    唐菲菲莞尔轻笑,“怎么他们敬多少你就喝多少呀?哥他们都在给你挡酒,你倒好,都喝了。”

    平时他可不是这样的。平时他没这么好说话,也不是像今天这样谁的面子都给。

    “我娶的可是你,他们灌我也是应该,我不能不喝。”唐煜应,“我今天是你们家的女婿,不是你哥哥。”

    唐菲菲往他怀里蹭一下,“不止是女婿,还是哥哥。爸妈可是一直把你当亲儿子。”

    她怕他会觉得难过。

    毕竟,今天这样特别的日子。

    唐煜知道她的心思,“怕我难受?”

    唐菲菲没做声。

    “我以前确实也难受过。”唐煜微微垂首看着她的眼睛,“我四肢健在,身体健康,精神正常,他们却不要我。”

    “哥……”他说得虽然云淡清风,可是,唐菲菲听着觉得心疼。“他们也许不是不要你,一定是有苦衷的。”

    “我早就不怪他们了。至少,他们把我生下来了。”唐煜托住她的臀,将她一抱而起。他坐在沙发上,她则在他腿上坐着,两个人视线齐平,“要不是他们把我生下来,我不会遇见这么好的爸妈。不遇见他们,我就永远没办法遇见你。拥有你后,我对他们,就只剩下感激了。”

    唐菲菲心里暖暖的,泛着感动。

    “哥,我永远都是你家人。爸妈也是。以后,等我们有孩子了,你又会更多一个家人。”

    唐煜吻她的唇,而后,轻叹,“菲菲,我比你大这么多,以后你会不会后悔?”

    唐菲菲皱着细眉,“你怎么老觉得我会后悔?”

    他不是一个没有自信的人,可是,在年龄这个事上,他似乎总无法坦然。

    唐煜染着醉意的眸子,无比深沉,“我比你大这么多,以后,我会老得比你快——会比你先长皱纹,比你先变迟钝,比你先衰老需要你照顾。甚至……我会比你先离开这个世界……”

    他的话,到这。唐菲菲扬手盖住他的唇,“哥,今天是我们结婚的日子,不要说离开的话。”

    她眼眶里,透着莹润,有点点的泪痕。

    “以后不管你变得多老,多迟钝,我都永不后悔!”

    唐煜眼里更多动情,“下辈子,我一定早点弄清楚自己的心思。”

    唐菲菲终于笑了,“这是要和我把来生也定下来?”

    “嗯。”

    “我还没答应下辈子的事呢!”

    唐煜目光灼灼,“下辈子,一定不会让你受这辈子受的委屈。”

    唐菲菲心里浮动了下,摇头,“哥,这辈子我也没受委屈。”

    她知道他指的是梁如锦的事。唐菲菲揽着他的脖子,“你只是走了一圈的弯路,还好我及时领你出来了。”

    “下辈子,我一定不再走弯路。”

    唐煜保证。而后,视线落在她唇上,深深的吻住她的唇。

    ——————

    大概是因为他喝了酒的缘故,又也许是因为今天太兴奋的原因。这一场经历得又持久又激烈。

    唐菲菲也很动情。她很努力的克制着,不至于让自己的呻吟声扰到别墅里的其他人。

    但到最后结束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榨干了。

    唐煜抱她进浴室。

    他正下楼去倒杯热茶,才推门重新上楼,就被里面一声惊呼惊到。

    “哥……哥!”唐菲菲在浴室里急得唤他。

    因为这场酣畅淋漓的,唐煜的酒早就醒了大半。这会儿再被她这么一惊,已经完全清醒了。他立刻放下手里的茶,一步并作两步就往浴室里走。

    她是个小冒失鬼,恐怕又在浴室里滑到了。

    悬着心,推开门,边问:“怎么了?有事没事?”

    她没滑倒。

    而是人扶着琉璃台,脸色发白。

    唐煜心抽紧,两步过去,“怎么回事?哪里不舒服?”

    “哥,我肚子疼。”她捂着小腹,“而且……好像流了点血。”

    “生理期?”

    “不是……”唐菲菲摇头,“不是那种感觉。”

    唐煜脸色也跟着变了变,“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肯定是要做检查的,家庭医生叫回来也最终还是要去医院。他不敢耽误分毫。

    唐煜顾不得换身衣服,穿着睡衣,抱着她就下了楼。

    “现在好些了,不那么疼了,我可以自己走。”

    “别说话,你躺着。”虽然已经是夏天,可是,唐煜浑身都是凉的。

    “还在流血吗?”

    “好像没有了。流得其实也不多,就是弄了一点点而已。”唐菲菲安抚他,“你别那么急。”

105 一念情起(105)

    虽然是安抚他,可是,说的也是实话。

    但是,他怎么能不着急?

    家里的长辈们已经听到了动静。率先起来的是唐靖开和原卿,原卿一见他们俩脸色都不对,赶紧问:“是怎么了?”

    “妈,菲菲有些流血,我现在送她去医院。”

    “流血?”原卿脸都白了,“我跟你们一块儿去!”

    唐靖开也道:“我也去。”

    老爷子这会儿也醒了。问了两声,便让儿子和儿媳妇都跟着去了。

    ————

    到医院后,唐菲菲被送进了急诊室,被单独问了一系列问题后,送去检查。

    长廊外,唐煜一直忧心忡忡。

    原卿和唐靖开也是走来走去,心里没底,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个点,楼里,很安静。

    等了一会儿,推车滚轴声响起,她被护士重新推了出来。

    主治医生跟在她后面。

    唐煜率先一步上去,问:“怎么样?还疼不疼?”

    他先是问躺在床上的唐菲菲。唐菲菲摇头,只是细声说:“没事。早就不疼了。”

    唐靖开和原卿也迎了上来,“医生,我女儿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唐煜问:“还在流血吗?严重吗?”

    “先进病房再说吧。”医生道。

    唐靖开和原卿面面相觑。

    唐煜见医生脸色不是特别严肃,再看菲菲,脸色比之前也好了很多,便稍稍松口气。

    唐菲菲躺到病床上,听到父母又在追问情况,她捏了下唐煜的手。唐煜一低头,便看到她特别难为情的样子,正觉得狐疑,就听到医生道:“你们不用太担心,唐小姐是怀孕了。”

    “怀孕?!”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原卿,她愣一瞬,乐不可支,“是真的吗?检查过了?”

    “刚已经照过b超了,一会儿检查结果会送过来。”

    唐煜还在怔忡里回不过神来。一会儿,才道:“没有出错吗?上次我们用验孕棒查过,没有反应。”

    “二小姐刚已经和我说了。验孕纸也不是百分百的准,还是要查b超才行。”

    唐菲菲捏着唐煜的手,被子半蒙着脸,轻声道:“是真的。我刚有看到一个小黑点,像蝌蚪似的。”

    唐煜觉得又惊又喜。心里各种情绪在激荡着。可是,下一瞬,神经又绷紧,“可是,她刚刚流血了。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问题倒是不大。”医生道。

    聊到这个,唐菲菲脸红了,没脸的钻进被子里去。下一瞬,只听到医生继续道:“以后就不要同房了。现在胎儿还不是很稳定。就算三个月之后同房,也一定要注意,不能像今晚这样激烈。”

    “……”

    天啦!

    唐菲菲哀嚎。

    医生怎么能当着父母的面说这话呢?

    唐煜任凭平时脸皮再厚,此刻脸色也变得很微妙。

    唐靖开尴尬的咳嗽一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我出去等你们,你们先谈。”

    原卿不放心,问:“孩子没事儿吧?”

    “没事。连药都不用吃。只要注意点调养好就行。”

    原卿这才松口气。唐煜脸色也稍微缓和了些。

    “今晚就在医院留院观察一晚上吧,明天再走。”医生道。

    “也好。”原卿颔首。

    “那我送你们回去。”唐煜道,“今天都忙了一整天,现在时间也不早了。”

    “你别忙着送我们了,我和你爸让司机送回去就行。你在这陪着菲菲。”原卿知道女儿怀孕了,心情好到了极点。“我去办住院手续,你就别下来了。”

    唐煜也确实放心不下唐菲菲,所以也没有再说什么。

    原卿走之前,又低声叮嘱了儿子女儿一声,“你们俩下回都注意点,都多大的人了还一点分寸都没有。怀孕了可不是小问题,马虎不得。”

    这话说得虽然很委婉,但是唐煜和唐菲菲还是听得明白的。

    唐菲菲是不敢答话的,唐煜倒是认真的保证,“您放心,我一定注意。”

    等母亲走了,医生也不在了,房间里就只剩下唐煜在的时候,唐菲菲探出脑袋来,脸红,脖子也是红的。

    “都是你!”唐菲菲怨怼,“你让我丢脸丢死了!刚刚在里面做检查的时候,医生都在偷笑。”

    唐煜神色始终严肃,面对她的控诉,他一句辩驳的话都没有。俯身在她头顶上吻了一记,“是我太粗鲁了。还有……”

    他停顿一瞬,大掌放在她头上,拇指在额头上轻轻摩挲着,“也是我疏忽。你生理期推迟了这么久,我早就应该带你来医院看看的。”

    唐菲菲握着他的手,“我没有真怪你。没事儿的,医生说这是小问题。不影响胎儿。”

    说起孩子,唐煜心里激荡了下。

    另一手,钻进被子里去。碰到她,她下意识缩了下,结果他并不是乱来,而是盖在她平坦的小腹上。

    掌心暖暖的热度,让她原本有些酸胀的小腹变得舒服了很多。她睁着眼,痴痴的望着他,“你高兴吗?”

    “高兴什么?吓得不轻。我怕你出事。”他声音幽沉沉的,夹杂着深重浓郁的情愫。

    “现在没事儿,你也不高兴吗?”唐菲菲笑着,再次郑重的道:“哥,我怀孕了,有了你的孩子!”

    唐煜眼里有几分动情,“你不是不愿意当妈妈?我怕你不高兴。”

    “我也以为我会觉得压力大,但我现在好高兴。”唐菲菲忍不住面上的笑意,手也钻进被子里,握着他的,轻轻盖在自己小腹上,“一想到这里是你的孩子,我就高兴了。哥,这个是你真正意义上的亲人,是流着你的血的亲人。”

    唐煜眸光微深。握住她的手,落在唇边亲吻,“你不用担心因为孩子会忽略你,你也是我的孩子。”

    唐菲菲囧。

    她哪有那么幼稚?

    可是,被一个男人当孩子一样宠着爱着,这绝对是一件幸福的事。

    一会儿后,护士就送了b超结果进来。唐煜看着那上面黑乎乎的东西有些不懂。唐菲菲指着那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黑点点给他看,告诉他那是他们的孩子,他就高兴得像个孩子似的。

106 一念情起(完)

    以往那么淡定沉静的一个男人,此刻竟然拿了手机出来将那黑乎乎的东西认真的拍了下来,保存在手机里,才又传了一份给父母和爷爷。

    再接着,唐煜的手机就不断的有电话进来。

    先是原卿和唐靖开又打电话过来问了一通情况,他们又把照片传给了老爷子。老爷子觉也没睡了,又给孙子打电话。一会儿后,唐悠悠和宋之星给唐菲菲打了电话,唐煜那边也在接其他兄弟的电话。

    总之,一个晚上忙得不亦乐乎。

    这婚礼的日子就是喜上加喜。

    一个小时后,唐家的人都打了电话过来后,他们的电话才真正安静下来。

    唐煜始终不放心,问她,“还流血不?”

    “早就不了。”

    “疼吗?”

    她摇头,“也不疼。”

    唐煜这才稍微松口气,“那就赶紧睡吧,今天累了一天。”

    唐菲菲把身子往旁边挪了挪,拍了拍空出的另一边,“你也累了一天。”

    唐煜也没有推脱,合衣半躺在床上,将她捞进怀里。唐菲菲调整了下睡姿,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趴在他怀里睡过去。

    一想到肚子里有了他的孩子,唇角始终缀着淡淡的笑意。

    迷茫过,退缩过,害怕过,可是,当这个孩子真正降临在她腹中的时候,她已经开始感恩,开始期待。

    “菲菲……”不知道过了多久,唐煜的声音从耳边轻轻传来。

    “嗯?”她半梦半醒,迷迷糊糊的应着。而后,只听到一声低语轻喃:“我爱你。”

    这三个字,唐煜从来没有说出口过。有些陌生,可是,此时此刻,却又是发自肺腑。若是以前,他想像不出来自己会说出这样肉麻的三个字。

    怀里,唐菲菲半晌没有任何反应。

    唐煜觉得挫败。自己好不容易表白,结果这小东西也许根本没有听到。

    罢了!

    反正说再多都不如做的好。

    这个念头刚落,怀里的她,突然拱了拱身子,两手更紧的圈住他的脖子,脸埋在他肩头,“哥,你再说一次。”

    瓮声瓮气的声音,像撒娇。

    “你没睡着?”唐煜摩挲着她的肩头。

    她抬起脸来,眼里、面上,洋溢着浓浓的笑容,“你再说一次!我刚刚没听清楚。”

    “不说了!”唐煜拒绝,“你没听清楚就算了。”

    “我今天是新娘子,我现在还是孕妇呢!”唐菲菲揪着他的衣领,“你得无条件满足我才对!”

    唐煜含着深沉的宠溺,搂着她,吻她的耳廓,又低低的落了一句:“菲菲,我爱你。很爱!”

    心,像是在空中飞扬着。

    唐菲菲觉得自己特别没有出息,明明和他已经结婚这么久了,可是听到这样的表白,还高兴得像刚恋爱似的。她抿唇笑,半晌,才甜甜的回应他,“哥,我更爱你。比你爱我还多,比爸妈爱你更多。”

    唐煜知道这小东西有多在乎自己。长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头,“念绕口令?”

    “讨厌。”唐菲菲捶他一下。

    ——————

    唐菲菲怀孕回到京城后,原卿和唐靖开不放心他们,自然也跟着过去了。

    因为有过之前那一次‘流血’事件,大家都很小心。为保证不再出什么岔子,原卿提议让他们分床睡。

    结果,分房睡的第一个晚上,唐煜就完全没有睡着。到半夜的时候,溜回房间。看到床上睡得正香的孕妇,简直心生嫉妒。

    他把她抱到自己怀里,闻着她身上的气息,才终于找回自己的睡眠。

    忍耐三个月,对唐煜来说是一种莫大的折磨。尤其她知道他不敢对她怎么样时,更是肆无忌惮,在他身上乱摸就算了,还会在他身上乱吻。

    唐煜恼火到了极点的时候,会把她捞起来,摁住她两手,警告她:“再乱来,信不信我把你捆住?”

    “就许你以前亲我,现在不准我亲你,还讲理不讲理了?”唐菲菲和他据理力争,心里都乐死了。就喜欢看他忍无可忍偏偏又拿她毫无办法的样子。

    唐煜捏着她的下颔,眼里黑沉沉的,又滚烫似火,“你再乱来试试,看我和你讲理不讲理了!”

    唐菲菲淘气一笑,倒是不亲他了,雪白修长的双腿动了一下。像是无意,又似有意的从他双腿丨间若有似无的擦过。他闷哼一声,痛苦的望着她,气得在她臀上甩了一巴掌。

    她哀嚎:“我要告诉妈,你打孕妇了!”

    唐煜翻身下床,拿上枕头,瞪她,“睡觉!我去书房。”

    唐菲菲这会子乖了,问他,“你今晚睡书房?”

    “嗯。不然被你搅得暴血身亡。”走为上计。

    唐菲菲乐了,把两手缩回被子里去,“那我不闹你了,你回来睡吧。”

    “我不信你。”唐煜不为所动。

    “真的。”唐菲菲举手保证。

    唐煜倒是也不是真的想去书房睡。和她分床睡,比被她撩更痛苦。所以,她一保证,他便又重新躺下了。

    唐煜拿着枕头搁他们之间当三八线,惹唐菲菲直乐。

    唐煜也是无比的郁闷。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你别乐,过了前头三个月,后面有你受的。”唐煜威胁她。

    唐菲菲面朝他那边睡着,头从三八线上方探过去,“就算过了三个月,也不能太激烈。哥,你得久忍一阵子。”

    唐煜胸口燥热,“睡觉。”

    “哦。”她乖乖的把头缩回去。唐煜最终还是把枕头撇开,把她抱进了怀里。

    “哥……”

    “嗯?”

    “生了孩子,身材就会走样,以后你会不会就嫌弃我了?”

    “别瞎想。”

    “我怕你会后悔。”唐菲菲咕哝:“明明想娶个美少女回来,结果一生了孩子,就变成大妈了。”

    唐煜捏了下她的耳朵,“又在胡扯。有23岁的大妈吗?”

    他闭上眼,下颔抵着她的头顶,好一会儿,才又道:“不管以后你变成什么样子,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我喜欢的那个美少女。”

    唐菲菲唇角含笑,在他怀里闭上眼,沉沉睡去。

    因为有这个男人在,此后,未来要面对的岁月流逝,她都可以安然而坦然的接受。

    不再愁苦,不再迷茫,更不慌乱。

    和他牵手,走得更从容,更坦然,不疾不徐。

001 时光掩埋的情深(1)

    梁晟毅的父亲因为贿赂高官,‘哐当’入狱。连带着梁氏集团的高管和股东,无一幸免,全部接受调查。

    梁氏在s国建下的商业之邦,一夜之间垮台。

    梁氏股东之一景誉的父亲景晁臣畏罪自杀,从十三楼一跃而下,但最终摔在十楼的空调机上,奇迹般的留了半条命,亦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梁景两家,包括整个梁氏,乱成一团。

    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传闻,是梁家得罪了上面的人,所以被人一锅端;又传闻,是树大招风,梁氏被同行陷害。但其中具体情况,两家到底是清白还是被诬陷谁也不知。

    连景誉都完全不知晓。

    此时此刻,医院里。

    她独身而立,望着面前此刻红着眼眶的男人,他脚边放着行李箱。

    看来,他是要走了。

    “我今晚的飞机。”梁晟毅艰难的动了动唇。

    景誉扯了扯唇,眼神里透着一股寒凉,“我们下个月的婚礼,你还会回来吗?”

    梁晟毅握着行李箱的手绷紧,呼吸粗重。他沉沉的望着她,眼底复杂的情绪几番翻涌,到最后只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景誉脸色凄惨,如同每一个被抛弃的女人。

    她和梁晟毅青梅竹马,18岁就定了婚。她的世界很纯粹,男人,除了梁晟毅几乎没有别人。他们的婚期定在下个月,如果没有这一连串的打击,他们会过得很平静。

    “就因为你现在一无所有?”景誉尽量克制着情绪。

    “是,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他声音沙哑。

    “一无所有就一走了之?”景誉脸色苍白,指尖掐进肉里,“即便梁氏垮了,你父亲倒了,可你还背负着大家的希冀和责任,你现在放下残局,撇下这么多人不管就这么离开,是在逃避。你这叫不负责,这是懦夫才会有的行为!”

    她的控诉,让梁晟毅难堪至极,也痛苦至极。他像是终难忍耐,嘶吼回去,“我不会再娶你。不管你怎么说,我是怯懦也好,不负责任也罢,我们的婚礼都就此作、废!”

    最后两个字,咬得无比的重。重到好似两个巨石沉沉的砸过来,砸得景誉喘不过气。

    梁晟毅再也不多看她一眼,拖着行李转身就走。

    景誉怔忡的望着那背影,一层云雾袭入眼里,直到那道背影完全消失不见,她眼神渐渐变得空洞。

    她的人生,就此乱成一团,统统脱了轨。

    梁晟毅提着行李出现在机场,夜色朦胧,迷雾笼罩。整座城市都像是被雾霾侵占,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一辆车,缓缓在航站楼入口停下。

    庄严从迈巴赫上沉步下来。这个男人,梁晟毅认识。

    是背后那个人的助理。

    大抵是物以类聚,即便只是他的助理,他身上的气场也不是常人所能比拟。又遑论那个人?

    “梁先生,这是你的机票和护照。”庄严将东西递给他。

    梁晟毅扯了扯唇,语有讽刺,“替我谢谢你们余先生,他真周到。”

    “举手之劳,不必言谢。”庄严神色淡淡的,不苟言笑。

    梁晟毅捏着那机票,手上用劲,捏出层层褶皱来,“他要的,我已经让出来了,他最好说到做到!”

    “先生要的,从来不会是别人让出来的现在不过只是让你提前退场,早晚结局都一样。”庄严始终面无表情,“梁先生,请吧,不要误了飞机才好。”

    梁晟毅重重的盯了庄严许久,而后,终于拖着行李转身离开。

    垂首,望着手里的机票,沉痛的恨自眼里闪过。今天他所经历的这一切痛苦,他失去的一切,总有一天,都会一样一样讨回来!

    庄严目送他上了飞机,重新回到车上,才拨出一串号码出去。

    手机那边,铃声响了一会儿,才被接起。

    没有人说话,只有稍显低沉的呼吸声。庄严先开口:“先生,人已经送走了。”

    “嗯。”

    简短的一个字,男人的声音低沉好听,但始终毫无波澜,也听不出多的情绪来。

    景誉从医院里出来,夜已经很深。

    寒风陡峭,冷得人瑟瑟发抖。

    她将脖子上的围巾卷紧一些,走到站台等公交回宿舍。这个点,等公交的人也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抬目,望着黑沉沉的夜空里闪烁的繁星,眼眶又红了一圈。此时此刻,梁晟毅大概已经不在s国了吧!她的爱情,也随着那架飞机远去了。

    “在那儿!”

    “就是她!她就是梁家儿媳妇!”

    此刻,虽然尖锐的刹车声响起,杂乱的人声和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辆简陋的面包车被赫然拉开,里面冲下来好几个壮汉。

    景誉一见到他们,心里更是雪上加霜。这些都是债主派来的打手。现在梁晟毅走了,他们自然而然的找上她。她之前就见识过这些人的手段,无法同他们讲道理。

    “你是不是梁晟毅的未婚妻?”一会儿功夫,他们人就已经到了她面前。

    一个个的,凶神恶煞,手里还拿着铁棍。

    人多势众,又来势汹汹,说不忌惮是假的。她从小也是无忧无虑的在一个优渥的家庭里长大,有着良好的家教,连粗声说话的机会都很少。

    她稳住情绪,警惕的退后一步,“你们想干什么?”

    边说着,手边不动声色的往包里摸。

    “就是她!别跟她废话了!给我把她拖上车!”人群里有人喝一声,身边几个男人便直拥而上。

    景誉想呼救,但此刻整条街都没有人影,她转身就跑,惊慌中好不容易才从包里掏出手机来。

    “还想报警?我看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被人看穿意图,一个男人直扑上来就抢她手里的手机。

    “放开我!”她抡着包朝对方头上猛砸过去。对方力气大,包包砸过去,对他来说不痛不痒。她心里一急,脱下高跟鞋,在对方头上敲了两下,当下就把对方脑袋敲得头破血流。

002 时光掩埋的情深(2)

    那人被敲得头晕目眩,咒骂一声,踉跄两步。

    趁此机会,景誉挣开桎梏。这会儿已经顾不得去捡地上的包和手机,远远的见几束强烈的车灯朝他们的方向过来,她走投无路,人就像挣脱了缰绳的马似的,朝马路中央飞跑过去。

    一排耀眼的车灯,划破夜的黑暗。

    在这样静谧的夜里,三台黑色豪车前后行驶而来。

    似乎是没想到会突然冲撞出一个身影,‘吱——’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后,三辆车一前一后停下。

    景誉的脚步只停顿一瞬,回头见身后的人已经追上来,她踢掉另一只鞋,光着脚本能的朝其中一辆车冲去。

    “你干什么?!站住!”一声冷喝,骤然响起。

    三辆车上同一时间分别下来一个黑衣保镖将她挡住。一个个身形魁梧,肃寒着脸,让人看一眼便觉不寒而栗。而且,他们一看便知都是训练有素的人,恐怕比身后追过来的那些人还要不好招惹。

    这样的人,这么大的阵仗,那车里的是什么人?

    此时此刻,景誉已经到了穷途末路。她无心去思考那么多,只求助的开口:“拜托你们帮我报警,我手机落在他们那儿了!”

    保镖听她这样说,神色半信半疑,抬目看到她身后跟着那一帮凶神恶煞的人。但是他们并没有轻举妄动,只是回头朝中间那辆车看去,显然是在等指示。

    中间那辆车的车窗,就在此刻,缓缓降下来一寸。

    “先生!”三个保镖皆恭恭敬敬的回身打了招呼。

    景誉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便见到那个被他们称作‘先生’的男人正坐在后座上。城市的街灯很昏暗,又只有半扇车窗开着,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只隐隐窥见一双墨黑如夜的眼睛。

    五官看得并不清晰,但是气场却强悍慑人。这个男人,绝不是一般人。

    想到这,景誉又自嘲,此时此刻,她竟然还有心思思量别人的身份。

    “这位先生,我有点麻烦,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报警?”求助保镖无门,她只得和男人说话。报警这种事是每个公民该尽的义务。相信稍有良知的人都不会拒绝。

    男人听到这话,侧目来看她。

    那眼神,深邃难懂,落在她身上,似是打量,又似有别的意味。景誉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而且,他眼神太过压迫性,让她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去,无力承受。

    而后,只听到一道极其低沉好听声音响起,“程恩,去吧。”

    “是,先生。”保镖中其中一人应一声,已经只身朝对面那群男人迎了上去。

    接下来的场景,让景誉瞠目结舌。刚刚那帮凶神恶煞、嚣张狂妄的人,不出一分钟就被那黑衣保镖打得趴在地上嗷嗷嚎叫。

    景誉想和车里神秘的男子说些感谢的话,可是,才一动就被剩下的保镖一人伸出一胳膊来拦住去路,神色严肃,“别靠近!”

    景誉哑然:“……”

    不至于。她也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她清润的嗓音解释:“我只是想和你们先生说声谢谢。”

    但是,她也没有要再靠近的意思。既然对方不喜欢,她不必平白无故惹人不痛快。自己再迎上去,反而显得有些狗腿。

    “……”车里的人,并没有任何回音。她像是对着空气自己解释了一通。

    刚刚那个保镖回来了,手里拿着她落下的手机和包,“这是你的东西?”

    “谢谢。”景誉接过。回头看了眼,只见那帮人已经狼狈的跳上面包车,恨恨而去,她微松口气,折返身将高跟鞋重新穿上。

    等再回头,那三辆车也已经一前一后缓缓消失在夜色里。很显然,对方确实不稀罕她的道谢。

    她站在路边上看了一会儿,最后一班公交车过来,她提着包走上车。

    从未想过,自己和刚刚那个人,以后还会有任何其他的交集。

    仅仅只是这样一面,不,半面之缘,她也看得出来,他们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

    景誉回小租屋。

    自从父亲出事之后,家里所有的财产被冻结。她从别墅里搬了出来,在离贝思远医院几站路的地方租了一个小租屋。戚锦年便也从家里搬了出来,说是要陪她住,但景誉知道她不过是主动帮她承担一半房费。

    她回屋子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小租屋60多坪,一室一厅,一厨一卫。两个女孩子住,倒也不算很拥挤。

    她进门的时候,戚锦年还在写文案。听到开门声,连头也没抬,“回来啦?吃饭没?冰箱里有我做的饭菜,你拿去热一下。”

    “晚上我吃了点。现在不饿。”景誉把包和手机在茶几上放下。

    戚锦年终于抬头,“怎么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景誉看她一眼,只道:“我先洗澡。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做完早点睡。”

    戚锦年把腿上的笔记本往旁边挪开,跟着起身,“你别什么事儿都闷在心里,迟早闷出病来。和我说说呗!”

    景誉取睡衣的动作停了一下,这套睡衣还是梁晟毅两个月前送给她的,他出差去国时给她带的礼物。

    想到他,她眼眶有些红。

    “鱼儿?”戚锦年不放心的唤她一声。她太了解她了,一眼就看出她情况不对劲。

    “……我下个月不结婚了。”她声调轻幽。

    戚锦年一愣,试探的问:“梁晟毅的意思?”

    “……他出国了。”

    戚锦年瞪大眼,“他把整个烂摊子丢下,就这么走了?”

    景誉再点头。

    “卧槽!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他竟然是这么个不负责任的负心汉呢!你们俩结婚的请柬都送出去了,他现在说不结就不结了,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和外面解释呀?”

    “这都是我们自己的事,没什么可和别人解释的。”她声音有些压抑。把那套睡衣重新放回柜子里,重新取了一套。“我去洗澡了,你忙你的事。”

    说罢,她起身往洗手间去了。

    戚锦年骂了两句,也解不了气。重新回去工作,把气全撒在键盘上了,敲得啪啪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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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 时光掩埋的情深(3)

    景誉洗完澡,把压在柜底的盒子都搬了出来。

    里面是一些珠宝首饰,她一样样的收捡好,估算着价格,能凑一些是一些。

    父亲住院需要钱;景荣念书需要钱;还有那些沉重的债务……

    “鱼儿,你这些可都是你妈给你留的遗物!”

    “嗯。”景誉不说多的话,心里早已经有所思量。日子能过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戚锦年叹气,“要不,我去求我们家老戚,让老戚给你想想办法?”

    “你别糊里糊涂的去开这个口,定要讨骂。”景誉神色严肃,“现在谁都不敢沾我们这些事,你们家老戚又是官场的人,不能来淌这趟浑水。”

    戚锦年努嘴。她虽然冒失,但心里也懂这其中的轻重。

    ————

    第二天,戚锦年在她的工作单位激动的给她打电话。

    “鱼儿,我太兴奋了!”

    “怎么了?”

    “你猜我刚见着谁了!”

    戚锦年神神秘秘的卖关子景誉脑子里一直在回想刚刚那台手术的事,回得有些心不在焉,“哪个当红明星吧。”

    “嘁~明星算什么呀,又不是没见过。他可比明星难见着多了!”戚锦年自说自话,“是余先生!余泽尧先生!”

    “哦。”

    “就这样?”她的反应让戚锦年觉得无趣得很,又问一声,“鱼儿,你是不是根本不知道余泽尧是哪个?”

    “是哪个?”为不扫锦年的兴,她强行把思绪拉回来。

    “看吧,我就知道。”戚锦年无奈的介绍:“他是我们未来的副总统,不过还没正式就任,你不知道也不奇怪。他今天突然来我们教育部视察。那阵仗,那气势,哎哟,我们家老戚和他比起来可差太远了!最关键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嗯?”

    “他好帅啊。完全不是老戚那样顶着个大肚腩的那种!又帅又年轻又精神……我都要犯花痴了。”

    景誉好笑,“你不是’要’,你现在是已经在犯花痴了。”

    现在自己的生活已经是一团糟,对于陌生的人事,景誉没有太多的兴趣和关注。那个名字,自然也没怎么入她的耳。

    她说话间,楼的护士长匆匆朝她的方向跑了过来。景誉看了一眼,“年年,我先不和你聊了,应该是来了重要病人。”

    她挂了电话。护士长道:“小景医生,罗教授呢?”

    “我师傅今天出差,怎么了?”她把手机收进白大褂的口袋。

    一听这话,护士长脸色难看起来,“完了!有位很重要的病人,她腿脚有些不方便,以前都是罗教授亲自上门做按摩,刚突然来电话说是要人过去。”

    景誉攒眉,“非得罗教授吗?”

    “她可不是一般的病人。”护士长神色紧绷,“我给罗教授打电话问问。”

    她说着便去打电话了。电话完回来,脸色就更难看了。

    “小景医生,罗教授说让你去。他手法那么好,你是他徒弟,要不就去试试看?”

    “能行吗?”景誉见护士长脸色并不轻松。

    护士长也不确定,“也没别的办法了。罗教授既然推荐了你,也只能暂且这样。”

    这种事也没什么能推脱的。景誉点头,“我先去住院部看看我爸,和我爸说一声再走。”

    “行,赶紧去吧。”

    景誉去住院部的大楼,景晁臣还躺在床上人事不省,身上插着各种管子。短短数天的日子,他已经从正常体重瘦到现在只剩下皮包骨。

    自从梁家出事后,景晁臣的现任妻子便再也没有出现过。除了景誉以外,她弟弟景荣周末一有空便也会过来。但景誉通常都会让景荣早些回去,他马上要高考,特殊时期,不想让他分心。

    “景医生,车已经到医院外面了,请您赶紧下去。”她才站了一会儿,楼那边就打电话过来叫她。

    景誉也没有耽搁。贝思远医院里接待的病人非富即贵,尤其是大楼里更甚。任何耽误,他们都负责不起。

    景誉穿着白袍就下楼了。门诊楼外一辆黑色商务轿车停在门口,司机竟是一眼就能认出她来,见她过来远远就下车将后座的车门拉开,“景医生,请上车。”

    对方很严谨,戴着白色手套。

    “谢谢。”景誉略打量便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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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一路绕了很远很远的距离。从市中心出来,又行了数十公里的距离,最后开进了一座庄园,终于在偌大的别墅前停下。

    景誉下车来,司机恭恭敬敬的,“医生,进去吧,夫人已经在等着了。”

    景誉依言进去。别墅很大,里面的摆设都偏古风,精致又细腻。想来这家房子的夫人也是极有品位的人。

    她到门廊处,已经有佣人上来给她递上拖鞋。她弯身换鞋子,只听到里面佣人的声音响着:“先生,医生到了。”

    “请她上来。”一道属于年轻男人的声音从二楼传来。那声音极有磁性,比那些电台dj的声音还要更迷人一些。

    景誉只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好像在哪听过。可是,仔细一想,又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她由佣人领着上楼。佣人谨慎的敲了敲门后,才推门而入。

    “夫人。”佣人介绍身后的人,“这位是给您请过来的医生。”

    夫人坐在床上抬起头来看她,“你就是罗教授的徒弟?”

    “你好。”景誉颔首,和对方打了招呼。果然如她所想,对方是一位极其优雅的夫人。

    虽然已到中年,但保养得当,那张光滑又光彩照人的脸上并看不出年龄,身上盖着浅灰色丝绸被,露出手臂来。

    “你看起来年龄并不大。”夫人打量她。

    “也不算小,今年已经过25了。”景誉担心对方对自己的医术不放心,尽量表现得稳重一些。

    “25也还是孩子。泽尧,你都30了。”夫人说这话的时候,偏头看向一直坐在床边没有说话的年轻男人。

    景誉的目光这时候才也跟着朝旁边看过去。

004 时光掩埋的情深(4)

    景誉的目光这时候才也跟着朝旁边看过去。

    那是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看不出有夫人说的30岁。

    即便外面寒风凛冽,但屋内有暖气,他穿了件单薄的白色衬衫。文件放在腿上,另一手端了杯咖啡。

    右手手腕处戴着一枚名贵的机械腕表。景誉对一些牌子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这枚手表代表的是主人尊贵的身份和涵养,价格是7位数。

    似乎是感应到她的视线,他从文件中突然抬起头来。

    景誉这才得以看清楚他的五官——这个男人,好看的程度绝不亚于当红的任何一个男明星。可是,比起那些男明星来说,他又更有味道一些,是那种属于男人的荷尔蒙味。眼神里更是透着一股与生俱来属于强者的气韵。

    她看不出这个男人具体是什么样的身份,但她也心知一定不会是普通人。

    隐约觉得眼熟。

    可是,她的生活里没有一个这样的人存在过。

    大抵该是错觉。

    “景医生,试试你的手艺吧。”在她失神之际,男人放下咖啡,先开了口,语态平淡。

    景誉这才回过神来,有些意外他竟然知道自己的姓。后又想,大抵是教授亲自来电话和他们沟通过了。

    她来这儿的路上,罗教授已经将夫人的病情资料都发在了她邮箱里。

    夫人的腿两年前受过伤,一直都在康复阶段,康复情况还不错,但现在依然多靠轮椅代步。景誉绕到床的另一边去,坐在椅子上,给夫人按摩左腿。

    她是专业的手法,穴道又准,夫人觉得没那么疼了,便和她说起话来,“刚听泽尧叫你景医生?”

    “嗯,我姓景。”

    “那以后我就叫你小景了。”

    “好。”

    “我看你按得和你老师没差,你老师那个大忙人,成天在出差。以后索性就直接找你好了。”

    景誉只道,“夫人满意就好。”

    “这边还疼吗?”她问。

    “好了点,右边疼一些。”

    “那我再给您按按这边,一会给您按右边。”景誉倾身,背上长卷的头发滑下来,她长指随意的将鬓边的头发捋到耳后去,露出洁白似雪的耳廓。

    对面的男人浅啜了口咖啡,目光在她身上淡然掠过,眸色深沉了些,但是并没有停留,旋即便又落回到文件上。

    可是,即便只是这样一眼,景誉也感受到了。这个男人,存在感实在太强烈,随意的一个眼神都叫人无法忽视。

    夫人似乎觉得舒服了些,慢慢的人就靠在床上睡着了。

    “停一下。”男人忽然开口,景誉依言停下动作,抬头看他。

    他起身,扶着夫人的后脑勺将她慢慢放下,确认她睡得舒服了,他才重新坐回去,抬目看她,低语:“过来这边。”

    他大抵是习惯了这样上位者的姿态,态度衿傲,但没有颐指气使的傲慢。

    景誉绕到床的右边给夫人按摩右腿,但是碍于他一直坐在床边,余下来的空间让她不好操作。

    “先生,麻烦你让一下。”她只得道。

    他挪了椅子往后退了大约半米的距离,又继续翻文件。很专注的样子,景誉不好再打扰。

    蹲下身,给夫人按摩。偶尔移动身子,拱起的背撞过男人的膝盖。男人骨头极硬,撞了两下,撞得她背脊生疼,偏又不能说什么。

    按了一个多小时,手臂已经酸了,暖风吹着,浑身都热起来。景誉泛红的脸蛋上有层细密的汗水,她收回手揉了揉胳膊,准备起身。可是,因为刚刚蹲得太久,突然一起,顿觉头晕目眩,双腿发麻。

    她站不稳,差点重新跌回地上。下一瞬,腰上忽而一暖,一只男人的大掌覆了上来。

    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虚虚的托住了她的腰。动作谨慎,并没有轻浮之意。景誉也是本能的出手摁在他手腕上,撑住自己。掌心下,男人的手骨坚硬有力,与女人柔软脆弱截然不同。

    只有短短几秒的时间,那种晕眩就过去了,她站稳,腰上越发觉得滚烫。意识到两个人的亲密接触,她窘,不着痕迹的从男人手腕上抽回自己的手,低声轻语:“谢谢。”

    男人看她一眼,也从她腰上收回了自己的手,揣进兜里,并未有多的言语。

    两个人离得很近,景誉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腰间上仿佛还残留着他掌心的热度和扶着她时的力道。

    毕竟是陌生人,这样的靠近,让她多少觉得尴尬。

    “先生,那我先走了。”

    “嗯,出来吧。”他面上并没有太多表情。刚刚的小插曲,于他来说,仿佛并没有任何涟漪。

    原本是她道别,结果,他倒是先出了房间。

    景誉跟在他身后。

    两个人还没下楼,就见一个年轻人往楼上跑,咚咚作响。

    “声轻点。”男人拧眉提醒一声。

    “哥,你也回来啦?”对方惊喜。他一眼就瞄到他身后的景誉,目光在她身上打量,迷人的桃花眼暧昧一挑,“不会是带女朋友给妈过目的吧?”

    景誉默。这误会有些大。

    只听站在自己前方的男人开口:“妈睡着,你别上去吵她。”

    听这话,他显然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好,那我现在不上去了。嫂子,穿成这样,你是医生?”年轻男子的注意力又到了景誉身上。

    那一声’嫂子’让景誉觉得不得不自己解释——前方的男人根本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她淡声道:“你误会了,我是过来给夫人做康复的医生。”

    “给我妈做康复的医生?哥,你不是向来只认罗教授,什么时候这么年轻的医生你也能放人家进来了?”年轻男子双手环胸,语调颇有深意。

    男人并没有搭理他,只默然的往下走。景誉便也跟着下去。而后,听到那人在自己身后开口:“美女医生,一会儿我载你一程吧,这里回市区可远了。”

    这里没车根本就回不了市区。她来之前就注意看过了,连辆出租车都没有。

    景誉也不是矫情的人,正要回声‘好’的时候,走在自己前方的男人这会儿倒是开了口:“这里不用你管。你好好在这儿待着,妈醒来之前,哪里都不准去。”

005 时光掩埋的情深(5)

    “先生,车已经备好了。”

    楼下,有人恭敬的开口。

    景誉顺着那声音看过去,便看到一张略有些眼熟的面孔。

    这人不就是昨晚她被人围困时,那个叫程恩的保镖吗?

    那他叫的先生岂不就是……

    景誉有些惊奇的看向身侧的男人。

    太巧了。

    但对方却只是提步往外走,顺手将手里的文件交给了跟在他身后的另一个助理一般的人。他走到门廊处,回过头来,看了眼还在发呆的景誉,“我送你一程。”

    景誉收起惊愕,回过神来,’哦’一声,跟了上去。

    一行人便又出去了。

    “庄严,庄严!”余泽南身形矫健的从楼梯上一跃而下,叫住走在最末端的人。

    庄严回头,“二少爷。”

    “那谁啊?”余泽南下颔往景誉靓丽的背影上比划了下,“长得挺好看的,不是医生那么简单吧?”

    庄严笑了一下,摁了摁余泽南的肩膀,什么都没说,可是,又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样子。

    余泽南惊奇的挑高眉峰,“还真是让我哥看上了?”

    “二少爷,没事我得走了。”

    余泽南不放人,“我说我哥这么难伺候的人,怎么能放一个年轻医生进来。诶,她什么来路啊,家里老爷子是什么职位?”

    “只是很普通的家世。”

    余泽南眯眼,“普通人?”

    “嗯,普通人。”

    “那我哥就纯粹和人小姐姐玩玩了?”余泽南一下子像是没了什么兴致,撇撇嘴,“还真以为我哥动真心了。”

    庄严看了眼外面,感慨,“这条路上,哪有什么真心不真心?到头来,结局也没差。”

    ——————

    别墅外,和昨天那般相似,一前一后的停了三辆车。

    景誉也不知道自己该上哪辆,毕竟昨晚他们一群人对自己警惕的样子她还记忆深刻。

    保镖恭恭敬敬的拉开了中间那辆车的车门。她正迷茫的时候,男人开口:“上车。”

    他没有立刻上车,而是单肘撑在门上,回头看她。

    景誉还没有动作,男人身边的保镖听到这话已经凛神,凑近过去低语:“先生……”

    还没说完,已经让男人扬手把接下来的话挡住了。

    景誉识趣的道:“我还是坐后面那辆吧。”

    “其他车没有多余的位置。”

    景誉环顾一圈,果然。他手底下的跟帮和保镖确实不少。

    她只得挑了中间那辆车坐下,同他一起在后排坐着。

    一路上,车厢里都很安静。

    大概是因为一会儿要去比较正式的场合,他把卷起的衬衫袖子慢慢放下,扣上精致的袖扣。而后,又从一旁收整得整整齐齐的收纳盒中随手挑了根领带系上。

    动作优雅流畅,虽然看起来年轻,但举手投足之间,又自有一股王者威严。

    景誉揣度不出他是什么样的身份。商人吗?她自己家和梁家都是商家,在垮台之前,还是相对已经很成功的商者。可是,无论是父亲还是梁伯父出行,都不会像这个人这样谨慎小心。

    或许,他只是得罪的仇家比较多?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

    她暗自想着,整个车厢里都很安静,他似乎并没有要和她说话的意思。

    或许,他也没有认出自己来吧!毕竟不过是一面之缘。

    “景医生。”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和自己说话的时候,他却沉声开了口。

    那声音,在车厢里回荡,很好听。景誉侧目疑惑的’嗯’了一声,对上他皱起的眉峰。

    “帮我个忙。”不是请求的语态,但苦恼的求助实在无法令人讨厌。

    “什么?”

    他比了比手里的领带,问:“会吗?”

    她点头,“会,但不是很熟练。”

    “无妨。”男人把领带放到她手上。她没动,只望着他。

    “一会儿我不能这副样子下车。”感觉到她的迟疑,他出声解释。

    这倒也不是什么特别为难的事。何况,昨晚他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景誉想了想,握着领带抬手。他们俩离得有半米还多的距离,她把领带挂到他脖子上,把手伸长过去,身子还得往他那边倾过去才行,动作实在有些滑稽。

    她看他一眼,“你稍微坐过来一点吧,这样我不太方便。”

    男人看她,稍微往她这边挪过来半米的距离,“方便了吗?”

    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景誉一下子就后悔了。这一下子离得也太近了。她要是让他再退回去一些,他会不会觉得自己特矫情?

    她没好意思说那话。

    能闻到他身上还是刚刚那淡淡的香味,系领带的时候,手指不经意碰到他的锁骨。即使隔着衬衫,那股属于男人的火热还是在她指尖萦绕,让她呼吸不稳。她努力心无旁骛,专注在领带上。

    “不用系太紧。”男人开口。

    “好。”她一直低着头。

    两个人,无话,气氛就显得越发的尴尬。一尴尬,她手指更不听使唤,领带结没打好。

    “我不是很熟练,可能得拆了重新打。”她难为情的开口。

    他低头看了一眼,似乎也挺不满意,点头,“重新来吧。”

    囧。

    景誉还是觉得有点儿丢脸,刚刚她就应该说不会的。

    丢脸归丢脸,但还是默默的把领带拆开来,重新开始。又是漫长的时间,整个车里无比的安静,她能清晰的听到男人落在自己头顶的呼吸声。

    再不说点什么,气氛会从尴尬变得怪异。

    她先探寻的开了口:“昨晚,是你吗?”

    她原本以为他会问一句’昨晚什么事’诸如此类的话,结果他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看来,他也早就认出自己来了。

    真沉得住气。她不提,大概他是没打算提昨晚的事。

    景誉道:“谢谢。”

    “追你的是些什么人?”

    “债主找来的打手。”这些话,景誉是脱口而出的。说完自己又愣了愣。这是自家的私事,她怎么就和一个陌生人说了呢?

    她担心他会追问,可是,他并没有。这让景誉稍稍松口气。领带这时候也整理完了,她垂手,“先生,你看一下,这样行吗?”

006 时光掩埋的情深(6)

    “先生,你看一下,这样行吗?”

    “余泽尧。”

    突如其来的三个字,让景誉迷惑的抬目,“嗯?”

    他看定她漂亮的眼睛,“我的名字。”

    余泽尧。

    景誉点头,“我叫景誉。”

    他眸色微深,似话里有话,“我知道。”

    景誉愣了一瞬,复又想大抵是罗教授和他提过了,所以也没有放在心上。只道:“余先生,你看一下,如果不行的话,我再试试。”

    话才刚落,车子突然重重的颠簸了下。她一直是偏着身子的,这样一颠,人都颠得起了身,头重重的在车顶上砸了下,身子没稳住,整个人狼狈的朝男人扑了过去。

    一手撑在了他结实的肩膀上,一手本能的拽着他的领带,像是抓了根救命稻草似的稳住自己。

    男人坐得笔直,她这样扑过来,他本能的便搂住了她的腰。指腹下,女孩的身体柔软得不可思议。身上是轻柔的香味,就着点点药味。他一向不喜欢药的味道,可此刻竟然觉得很好闻。

    “先生,你们没事吧?”前方的司机扭过头来。

    “怎么这么颠?”余泽尧问。身上的人大概还没反应过来,手撑在他肩膀上没动。他落在她腰上的手,便也没有收回去。

    “刚刚撞上了一块大石头,但是没太大影响。”这边是山路,路确实难走些。

    “慢点开。”余泽尧并没有怒意。

    景誉不是没回神,只是觉得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这才一会儿,她都两次撞他身上来了,自己都快怀疑自己是刻意了。

    “不好意思。”她道歉。手指先动,从他肩上慢慢移开。垂目看他一眼,撞见他幽深又绵长的眼神,心里乱了一拍。后又发现自己还拽着他的领带,更觉抱歉,“你的领带被我抓皱了。”

    “不要紧。”余泽尧看她一眼,“坐下来?”

    男人声音好听到了极点,特别容易把人蛊惑住。

    景誉后知后觉注意到自己腰上他的手还搁在那,她窘,不着痕迹的推了下他的手,重新坐下去。这一次,保持了一些距离。

    头顶刚刚被砸了下,她此刻不觉得疼,反倒是头顶发麻,连带着浑身都在发麻。

    她努力平静下来,手揉着头顶,当做刚刚一切都没有发生。他也没有再说话。

    好一会儿,她开口:“余先生,进了市区,我自己打车走就好。随便找个地方放我下来就可以。”

    “你每周五下午有空吗?”他没有接景誉的话,反倒是反问。

    景誉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还是如实回答:“我周五都是下午和晚上的班,医院里很忙。”

    他点头,没有再接话。不知道他问这个为了什么,但是见他什么都没说,景誉便也不再追问。

    ——

    车开进了市区。

    景誉要下车,余泽尧也没有坚持,让司机在路边停了车。她下车,和他说了谢谢,余泽尧从降下的车窗和她说话:“今天辛苦了,下次再见。”

    下次再见。

    这话更像客气。

    他们应该不会再有下次见的可能。

    景誉站在路边上,看着那三辆车消失在车水马龙中。她走到公交站,等公交回医院。

    ——————

    景誉刚回医院,罗教授就打了电话过来问情况。

    “怎么样?夫人满意吗?没说什么吧?”

    “应该满意。”

    “什么叫应该?夫人什么态度?”

    “夫人半途就睡着了,没有说太多。但余先生路上有和我说’辛苦’之类的话,我想应该还好。”

    “余先生?路上?”罗教授特别惊讶,“余先生送你回医院的?”

    “没,只是顺路载我一程。进了市区我自己打车回的。”

    罗教授笑,“这可是不得了的待遇。以前我也见过余先生两次,可没见他要载我。美女待遇果然还有不同。”

    景誉是没把这玩笑放到心里去,只边往门诊部走,边问:“老师,这夫人和余先生是什么身份?我看着好像挺不简单。”

    “你可别乱打听。病人的资料都是保密的,尤其夫人是我们超级客户,我能往外说?”罗教授虽然话这么说,但又道:“不过,你既然见过余先生,过不了多久总是会知道他的身份。”

    景誉其实也就是随口一问而已。

    挂了电话,把手机收起,手一抬,才发现自己袖口上竟然多了一枚男式的领带夹,就稳稳当当的夹在她袖子上。

    这应该是刚刚在车里那一扑,她扯他领带时给顺带带下来的。

    虽然是个小东西,但也是价值不菲。

    景誉有些抱歉,把领带夹收进口袋里。也不知道未来能不能有机会再亲手还给他。实在不行,只能让罗教授下次去夫人那时帮自己带过去。

    ——————

    另一边。

    车,缓缓在参议院停下。

    余泽尧弯身下车,庄严过来,目光落在那枚领带上,“先生,这领带没打好,让元瑶过来重新整理一下吧。”

    元瑶是余泽尧的生活秘书。

    “没打好吗?”余泽尧垂首看了一眼,唇角浮起淡淡的弧度,“挺好的,不必再多此一举。”

    庄严看那神情,脑筋转了个弯,大略便懂了。

    ————

    接下来的几天,景誉一直医院和宿舍两边跑。父亲的情况也没有任何好转,一直昏迷不醒。

    周末的时候,景荣去医院看父亲。景誉把她带回宿舍吃午饭。

    “姐,锦年姐回家去了?”

    “她这两天出差,去国外了,晚些会回来。”景誉从冰箱里把菜一样样拿出来,“我给你做你最喜欢的玉米虾仁,你看电视。”

    景荣没看电视,一会儿便窜进厨房。他才18岁的年纪,但个头已经比景誉要高太多。景誉看他进来,赶他走,“你出去吧,里面烟味儿重。”

    “姐,你让我帮你吧。”

    “你能帮我什么?只会越帮越忙。”景荣一直是锦衣玉食,家里的小少爷,十指不沾阳春水。

    景荣还想说什么,此刻放在厅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景誉推他,“去去去,给我拿手机去。”

    景荣出去了,一会儿没动静,景誉问:“谁打的电话?”

    景荣走到门口来,神色沉沉的,把手机递给她,“我妈。”

    景荣的妈也就是景誉的后妈——陈宛之。

007 时光掩埋的情深(7)

    景荣的妈也就是景誉的后妈——陈宛之。

    自从父亲出事,她就人间蒸发了,这会儿来电话,并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景誉接了电话,还没开口,陈宛之在那边先出声:“你和晟毅真不结婚了?”

    “嗯。”景誉已经把发出去的请柬都收了回来,陈宛之显然是也听说了。

    “你总算是聪明了一回。”陈宛之道:“梁家现在比我们景家还惨,你不嫁给他是对的!你生得好看,以后随便就能找到个有钱人嫁了,谁还稀罕他那种穷小子?”

    “你有事?”景誉知道景荣为难,碍于他在场,她尽量克制着,不对陈宛之摆难看的脸色。

    “你别和我说两句话就不耐烦。你现在不是没男朋友了吗,阿姨认识几个有钱人,回头介绍给你认识认识。你年纪也不小,结婚是差不多这个年纪。”

    “你如果很闲就来医院看看爸,住院费我不会让你拿。”景誉的语气里没多的情绪。

    陈宛之有些尴尬,“说什么话,我不是不愿意拿钱,是我现在也挺困难。你知道荣荣他外公也在住院……”

    景誉不愿意再听陈宛之多说,把手机递给景荣,“你和你妈说两句吧。”

    景荣知道她们俩处不好,看景誉的脸色也猜母亲可能说什么惹了姐姐不高兴,他神色有些为难。景誉反倒安慰他:“没事,你出去讲吧,我给你做饭。”

    景荣’哦’一声,拿着手机出了厨房,又连连回头看她,小心的确认她的脸色。景誉冲他笑了两下,他才终于放心走出去。

    景誉以前下厨也是个半吊子,但自从家里出事之后,她以最快的速度独立起来。

    做虾仁的同时还蒸了条鱼,后又炒了个青菜,一共也就花了30分钟。

    吃完午饭,她送景荣。景荣不想麻烦她,但又拗不过她。

    坐在公交车上,景荣一直欲言又止的样子。景誉也不问,等着他主动开口。闷了半晌后,他终于说话:“姐,我不想念书了。”

    景誉转过脸来,盯着他,也不说话。

    男孩被盯得心虚的低下头去,两手抱紧书包,“学美术要花很大一笔费用,不如留出来给爸住院用。高中念完,我去打工,可以帮你还债,可以帮你照顾爸爸。”

    景誉心里感动之余,又觉得五味陈杂,满腔不是滋味。

    从景荣出生起,他就爱粘着她。

    她和陈宛之不合时,他都会不问青红皂白的站在自己这边。如今她又怎么舍得让他在教育方面有所缺失?

    “这话我当你没说过,你好好念你的书,其他的事不是你要管的。”

    “姐……”

    “你别让我再为你操心就行。”景誉站在长者的位置上教育他,“你现在该想的是怎么把高考考好,怎么把画画得更优秀。其他的不是你该考虑的事。”

    “我知道你现在很为难。你的薪水根本不够支撑爸的费用,何况现在晟毅哥走了,那些债主迟早都会找到你这来。”

    景誉无话可驳,景荣提出来的都是她现在要面临的窘况。但最终她只是摁了摁他肩膀,“没事,我会有办法。”

    眼神里敛去了原本的困扰和哀愁,只剩下给他的鼓励和安抚。

    景誉好不容易让景荣打消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才从他们学校折身出来。包里的手机又开始狂响。

    她掏出来,打电话的是戚锦年。

    “你下飞机了?”景誉问。

    “鱼儿,我被海关给扣这儿了,回不去!”戚锦年声音里着急。

    “怎么回事?”

    “你知道的,我这次回来,就我给几个同事带了个包。结果……现在倒好……”戚锦年满头包。好心办了坏事,满肚子委屈。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景誉无奈。这事儿出国前她就有提醒过她,戚锦年嘴上应着好,结果根本就没放心上,谁想到现在倒是被景誉给说中了,“你给你爸打电话没?”

    “我爸电话怎么也打不通。老戚可真行啊,一到关键时刻,电话就不通。他宝贝女儿都要给折磨死了!”

    “我现在过去,你再给你爸打打电话。”

    “行。你过来陪陪我吧。他们现在不让我走,说要斟酌是不是要告我。”戚锦年是真有些害怕,声音都打起哭腔来。

    “你先别怕,几万块钱,交了税再有个保证人就没事了。”景誉安抚一声,“你饿不饿?我给你带点吃的过去。”

    戚锦年吸吸鼻子,“我给他们关了三个多小时了,飞机上的飞机餐又难吃得要死,现在快饿扁了。”

    景誉赶去面包店买了几个甜甜圈带在包里,就打车朝机场飞奔。

    到机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景誉和人说了来意,便进了海关办公室。

    进去的时候,戚锦年正耷拉着脑袋坐在角落里,箱子摊开在她面前,里面的包包暂时不见踪影,应该是被海关给扣下来了。大概是被教育了许久,一向桀骜不驯的她这会儿和打了霜的茄子似的。旁边还有几个女孩子,也被扣着,个个一脸菜色。

    “鱼儿,你总算来了!”戚锦年见到她,一下子就有了精神,从椅子上窜起来就抱她。

    海关的工作人员喝了一声,“别吵吵闹闹,坐下!”

    戚锦年很想冲他呲牙,被景誉摁住了,“你爸电话打通没?”

    “没打通,估计这会儿在飞机上呢,他也出差。”

    “那我现在去给你做担保人。”景誉拿了个甜甜圈递给她,“你先吃点儿,垫垫肚子。我跟工作人员过去了解一下情况。”

    景誉过去问了,她的情节不算是特别恶劣,就几万块钱,有保证人,拿了税单去邮局交了钱就能走。

    可偏偏这小妮子不会看人眼色,被查到时态度堪称恶劣,和海关的人吵了个遍,所以才被留下来为难。这会儿景誉去给她做保证人,海关的人也坚决不同意,非说要提告。

    景誉着急。这要真提告,较真起来就是走私,免不了监狱之灾。她在海关说尽了好话,对方也不松口,冷然以对。

    就在她正头疼的时候,一阵脚步声响起,由外入内。

008 时光掩埋的情深(8)

    就在她正头疼的时候,一阵脚步声响起,由外入内。

    “余先生!”

    一声恭敬的唤声,海关内所有人都纷纷站起身来。连刚刚冷着脸和景誉说话的人也变了一副面孔。

    她回头去看,惊讶了下。

    她没想到又遇见了前几天见过的那个叫余泽尧的男人。

    他还是和之前那样,一身正装,身后跟着几个人。他视线环顾了一圈,也见到了她,但是两人只是视线略略的对上一眼,他便低声和迎出来的外国男人说话。那神情看起来好像根本已经不记得她是谁了,毕竟前面两次他们都不过是萍水相逢。

    流畅的外文,她听不懂。

    大概是在谈公事,她也没有上前打招呼,而且,他若是已经不认识自己,这种情况下,反倒会让人觉得有攀关系的嫌疑。

    之前和她周丨旋的那些工作人员,一个个的,无论男女,都兴致勃勃的在盯着刚进来的余泽尧,并没有要给她处理事务的意思。景誉本想催两声,但一想,自己若是这一催再惹了他们,又该连累锦年了,只得在一旁坐下,耐心的等着。

    她耐着性子坐在那,抬目,入眼的便是余泽尧的背影。男人身形高大、结实,和跟着他的那些保镖有得一拼。可是,又不似保镖那样练得肌肉过于发达,他是刚刚好的样子。

    景誉不由得想起那天在他车上自己给她系领带时的画面,他掌心的热度仿佛再度涌上来。

    等等,那枚领带夹。

    景誉挺懊悔。没想到自己能够再遇到他,早知如此,她就该把那小东西随身放在包里带着。

    “余先生,里面请,我们借一步谈话。”这句话,景誉听得懂。她拉回思绪,就见余泽尧被人往办公室里面请去。

    就在这会儿,她的手机响起,估计是戚锦年等得不耐烦了。她从包里翻了手机出来,准备接电话,一道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响起,“需要帮忙吗?”

    景誉有一瞬间的疑惑,抬起头,就见原本已经提步进了办公室的男人,这会儿正站定在自己面前。

    看来,他也不是完全对自己没有印象。

    景誉把手机调了静音,站起身来,摇头,“不用了,只是小问题。”

    他给人一种强烈的生疏感,让人并不想随意麻烦他。

    “余先生,你们……你们认识?”刚刚给景誉处理事情的人,一双眼不可置信的在两个人身上飘来飘去,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

    “朋友。”余泽尧只有简略的两个字,目光还是望着景誉。

    ‘朋友’这两个字,却是让对方脸色一变再变。

    “这位小姐是来办什么事的?”似乎是一个领导模样的人连忙过来,出声询问。

    刚刚接待景誉的工作人员忙把事情来龙去脉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那领导一听,顺手抽了两张纸卷成圆筒在对方头上连敲了两下,“真是榆木脑袋!这点儿小事一天都得处理百十来件,你还特别为难人家姑娘家。成心的是吧?”

    “我也没有特别为难,就是找她来了解一下情况。”对方委屈巴巴的解释。

    “你赶紧给人姑娘把事解决了!”

    “我这就去办。”那人应一声,赶紧去开税单了。

    景誉没想到对于自己来说那么难缠的一件事,最终竟因为他一句’朋友’而轻而易举得到解决。

    “谢谢。”景誉和他道。

    “去邮局把税金交上就不是问题。”余泽尧开口,语态严肃,“但希望你提醒你朋友,下次别再犯。”

    “我会和她说的。”

    这人太严肃了,严肃到让人生畏,景誉觉得压力很大。她想,这样的人,很难让人和他交朋友吧?

    余泽尧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又看了她一眼后,转身。

    “对了,余先生……”景誉想起什么,将他叫住。

    他重新回头,“嗯?”

    “这个……”她手指隔空比了一下,“上次我不小心带走了你一枚领带夹。”

    “嗯,那是我母亲送给我的礼物。”他单手兜在口袋里,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景誉听他这样说,有些抱歉,“我原本想着等罗教授再过去的时候带给夫人——所以,今天我并没有随身带。”

    “以后随身带上吧。”余泽尧看她一眼,眼神幽深,“也许,哪天就又见面了。就像今天。”

    景誉总觉得他话里意味深长,可是仔细一想又没有任何不对劲。

    ——————

    办了手续后,景誉领了戚锦年出来,戚锦年激动的对她又抱又亲。

    “行了,你别亲了。刚吃完甜甜圈,满嘴都是油。”景誉笑着把她拉开去。因为事情总算得到妥善解决,她也跟着松口气。

    “你是不知道,我在里面待了那么久,都待出火来了。旁边那些个小姑娘还被留那儿呢!估计也被吓得不轻。”戚锦年从包里翻了纸巾出来擦嘴,又给自己重新补了个妆,嘟囔:“妆都给关花了。”

    “你能好好出来就谢天谢地吧。下次别再做这种事了——还有啊,你那脾气也收敛一下,别什么人都呛,也得会看点儿人眼色才行。”

    “知道了,你教训得是,下次再也不敢了。”戚锦年把粉饼收起来,揽住她的肩膀,“鱼儿,老实说,你是不是使什么美人计了,否则,他们怎么一遇上你就这么好说话了?你不知道他们对我多凶!”

    “其实跟我没什么关系。是我一个……朋友——”景誉想到他说的’朋友’那两个字。但他们其实并算不上朋友,那两个字是他的客气之词。

    “朋友?”戚锦年拖着行李箱,问:“男的女的?干什么的呀?我认识不认识?”

    “你不认识。行了,我们赶紧走吧。你车停在停车场了?”

    “嗯。”戚锦年还在疑惑,“你没哪个朋友是我不认识的啊。到底什么朋友嘛。”

    “一点儿小事你都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

    戚锦年嘻嘻笑着,“那是,我才出国没两天呢,你就勾搭上新相好了。万一哪天你对我始乱终弃,我总得知道对方到底是个什么人吧。”

009 时光掩埋的情深(9)

    “这你完全不用担心,我之前一共也就见过他两次,这次算是第三次而已。至于他干什么的,我还真不知道。”

    “你也没问问?”

    “我们还没熟到能问人私事的程度。”

    戚锦年显得特别有兴趣,“那照你说的,你们这么不熟悉,他还愿意这么帮你。男的吧?”

    答案,景誉不置可否。戚锦年边走着,边用手肘撞了下她的腰,“鱼儿,人家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在你眼里,但凡是个男的就对我有意思吧?我哪那么大的魅力。”

    “怎么没有了?你长这么一张美脸蛋儿。”戚锦年往她脸上摸了一把,“再说,我可不是乱说。你们才见过两次,他就肯帮你这么一大忙,对你没想法我才不信!”

    景誉只当她在乱扯,直接不接她这个话茬,“你这么关心我,还不如多多关心关心一下你自己。”

    “关心我什么?”

    “你给人买的这些包。”景誉敲敲箱子,“你那些同事是因为国外更便宜才让你带,现在要交税金了,价格和国内就没差,甚至会更贵。你明天打算怎么和他们说?”

    一提起这个,戚锦年整个人就蔫了,“我工资就那么点儿,不能让老戚帮我背。可我还没想好怎么和我同事们开这个口。”

    景誉了解她的性子,虽然平时在外人面前横了点,但是对家人朋友却是非常重情义。

    “你同事既然找你带包,就知道有这样的风险。你给他们帮忙,还差点被告,于情于理,这些钱都不是由你来承担。”

    “理是这么个理。”

    “是这么个理就行了,你别瞎吃闷亏。”

    戚锦年点着头,“希望他们别为了这事儿记恨我就行。”

    正当两个女孩到了停车场的时候,一声鸣喇声突然从右后方响起。两个人一起侧目看过去,只见三辆车缓缓朝他们开了过来。

    “你认识的?”戚锦年扯了下她的衣袖,下颔往中间那辆车比了下,“拉共达taraf,太豪了,八百多万!”

    景誉没回应,她对车子并没有很多了解。以前梁晟毅倒是很喜欢车。

    那些车,开到她们身边来,缓缓停下了。戚锦年抓紧了景誉的手臂,景誉拍她两下,低语提醒:“你抓疼我了。”

    戚锦年还没开口说话,中间那辆车副驾座的玻璃窗缓缓降下来。

    前面庄严的脸露出来,冲景誉颔首,“景小姐,先生问需不需要载二位一程。”

    景誉摇头,视线往后座上扫了一眼,“不用了,我朋友的车一直停在机场的。还有……刚刚的事,麻烦你帮我说声谢谢。”

    庄严没立刻接话,只是回头看了眼车里后座上的人。透过车窗,景誉隐隐可见对方点了头,庄严这才回头道:“那我们先走了,再见,景小姐。”

    “再见。”

    没有过多的话,三辆车又消失在停车场。浩浩荡荡而来,又浩浩荡荡而去。

    他们才一走,戚锦年就问:“这就是你刚刚说的那个朋友?”

    “你车呢?停哪个区了?”

    “他谁啊?怎么这么神秘,连个脸都不露一下。”戚锦年好奇死了,车队伍消失好久了,她还在踮脚张望。

    “反正跟我们不是一路人,你别看了。”

    “看这排场,这身家,身份肯定不一般。有这成就的,肯定是个小老头了吧?鱼儿,他多大了?要是个对你心怀不轨的老头,你可得有多远离多远。我们家老戚说,现在有些年纪大的,可不正经了,就喜欢挑涉世未深的小姑娘骗。诶,我和你说话呢,你听进去没?”

    “好,我都听到了。”景誉提着她的包包,“不过人家才30,而且,我猜他对骗小姑娘应该连半点兴趣都没有。”

    她不是个颜控,但是说实在的,以那个男人的身家和长相,若是真想对付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根本用不着’骗’这样低级的手段。

    “才30?那条件很好啊!”戚锦年一改刚刚的态度,“你刚刚干嘛拒绝上他的车啊!好歹也让我瞧瞧他长什么样子!”

    “大小姐,你的车正在车库停着呢。再说,我不能每次见面都麻烦他。”

    “喲~~每次见面,麻烦?”戚锦年暧昧的咀嚼着这几个字,撞她一下,“看来有故事嘛。”

    她一向说风就是雨。景誉直接不理会她了,提着包专心找车。

    ————————

    上了车,往她们俩的宿舍开。戚锦年的电话响了,景誉猜是她父亲打过来的。只听到她在嚷嚷:“老戚,你总是关键时刻掉链子。要不是有我们鱼儿在,你女儿我现在还被关着呢!”

    “没事没事,你别急啊,现在我已经出来了。”

    “行了,我知道了。你别老叫我回去,我等在外头住腻了,自然就乖乖回去了。好好好,一定不给你惹事儿,我保证还不行吗?这事儿你就别和妈说了,嗯,么么哒!挂了!”

    景誉听着她抑扬顿挫的讲电话,不由得想起自己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父亲来,心里又酸又涩。

    因为很早就失去了母亲,所以,她从小就和父亲很亲近。景晁臣对她包容又宠爱,即便后来陈宛之进了门,生了景荣,他依旧对这个女儿更偏爱一些。

    “鱼儿,上回我和你说的咱们那副总统的事,你还记得不?”戚锦年闲聊的话,将她的思绪拉回来。

    她敛去心底复杂的情绪,将脸从窗外偏回来,“怎么了?”

    “我之前不和你说我挺迷他的吗?”

    “嗯?”

    “我在论坛上特意搜了他的一些爆料看了看——很多都说他心狠手辣,为了政权连自己家里的人都斗下去了。听说,连亲舅舅都成了他们政权里的牺牲品!”

    “网络上的爆料你也信?不过,政治都是冰冷又残酷的,我们普通人很难理解。”

    “政治是冰冷,所以啊,这些政治家心肯定更冷。不过,谁让他长得好看呢!”

    景誉没有再接话了,总觉得政治家这类人,离她的人生太过于遥远。

010 时光掩埋的情深(10)

    又一个周五。

    “小景医生,不好了!”景誉正从手术室出来,取下口罩,身上的无菌服还没脱下来,小护士就冲了进来。面无人色。

    景誉心下一沉,“怎么了?”

    “外面有人找你,带了一帮人来闹事,已经把罗教授给打了。现在那帮人已经往景老先生的病房去了,说是要把病房给掀了。”

    景誉脸色惨白。

    摸口袋,没摸到手机。刚刚进手术室之前她把手机扔进储物柜了。

    “麻烦你马上帮我报警,我现在去病房。”

    “已经报警过了,警察说马上会过来。”

    “谢谢。”景誉连无菌服都没脱下,人就往病房冲去。

    她到病房的时候,那群人已经到了病房外。有医生和护士挡着,他们暂时没能进得去。但是在长廊上嚣张的叫嚣,已经让整个楼层都乱成一团。

    “这里没你们的事,你们都滚开!否则,别怪我们伤及无辜!”

    “奉劝你们,警察来之前,赶紧走!这里是医院,不是你们耍流氓的地方!”罗教授脸上已经受了伤,但还是坚持站在那儿与他们理论。

    景誉心怀感恩,赶紧过去,扶住罗教授。

    “喲,正主总算舍得来了!”见到她,那群人也松了口气,把玩着自己手里的铁棍儿。至少是能交差了。

    景誉没理会他们,连看也没看他们一眼,只是和罗教授道:“老师,您赶紧去包扎一下吧,别发炎了。”

    “你来干什么?这帮人都是流氓,你一个女孩子家家,怎么和他们对抗?”罗教授从医学院的时候就一直带着她,带了好些年。因为她人聪明,冷静,进退有度,平时又刻苦,所以一直很喜欢这位爱徒。现在家里连着出了这么多事,剩下她,也确实不容易。

    “没事儿,他们总不会要了我的命。”景誉转向旁边的护士,“小娟,麻烦你帮我给老师包扎一下。”

    罗教授被人扶着离开了。

    景誉推开病房的门,不放心的往里面看了看。同僚李京华医生警惕的瞅着那帮人,一边凑过来和她低语:“放心,门我们一直给堵着,没让他们进得去。”

    “谢谢。”景誉低语。

    松口气后,这才看向前面这些凶神恶煞的人,面无表情的道:“这里是医院,如果你们只是来要钱的,那就跟我去外面谈,别在这儿闹,你们已经影响了病人休息。”

    说完,也不管别人给她什么样的反应,她已经率先往电梯口走。

    她一路看时间,希望警察能早些到。

    景誉领着他们到医院的停车场才停下脚步。

    “梁家还欠你们老板多少钱?”景誉问。

    “五百多万。不过,我们老板仁慈,说是给你们把零头抹了,就要500万。今天拿得出来,这事儿就算了。拿不出来,以后跟你没完!”领头的人凶神恶煞的瞪着她。景誉认得他们,就是上次那帮人。

    她从自己衣服口袋里摸了一会儿,掏出一张卡来。

    “你们拿走吧,这是我仅有的——剩下的你们可以去找梁晟毅,不要再来我这儿打扰病人。”

    “找梁晟毅,玩我们呢!那小子早就有人帮着他跑了,别以为我们不知道!”

    “你们拿了钱就走吧,我要回去工作了。”

    景誉不想多留,说完就想上楼。被那人过来一把拽住胳膊,“别想就这么走了!”

    “放开我!”她瞪了对方一眼。那人被她这眼神惊了一下,心里一凛,但下一瞬又飞快的回神,把她手臂握紧,“先说清楚,这张卡上有多少钱?”

    “松手!”景誉掰他的手。

    “你现在跟我们一起去提款机那儿。”那人扣着她胳膊,把她往提款机那边扯。她挣扎,后面的人推着她。

    等到到了提款机,那人找她要了密码,待看清楚上面只有两万块时,那人回身“啪”一声,狠狠甩了她一耳光。

    那声音清脆响亮,景誉脸上当下就红肿一片,染出通红的五指印来。

    “玩我们是吧?”她被扇得晕头转向,人晃了一下,还没回过神来,就被那人一把推到墙上。她头上的无菌帽掉下来,头发散落开,勾勒着她精致却冰冷的脸颊。男人凑近一些,“敢玩我们,信不信我今儿就在这儿把你干了?弄死你!”

    景誉稍稍抬眼,面前的男人狰狞可憎。她苍白的唇瓣抖了下,冷冷的扯唇,“要做这种事之前,你最好想清楚了——这里到处都是摄像头。弄死我,你也跑不了!”

    听到这话,对方也扫了眼摄像头,自然是有所忌惮的。

    景誉往外扫了一眼,暗自想着,那些警察该不是走路过来的吧,怎么会还没到?

    “警官,他们就在这儿!”就在此刻,外面响起声音。

    她高高悬起的心,陡然放下。整个人都在此刻长舒口气。

    “大哥,警察来了!”外面把风的人冲进来叫嚷一声。

    “贱丨人,还敢报警!”那男人恶狠狠的扯住她的头发,抬手还想扇她。景誉被拽得头皮发麻,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冷哼出一声,“我要是你,现在赶紧跑路。否则,一会儿警察进来了,你连这五万块都得乖乖还给我。”

    “操!”对方将她一把甩开,一边命令,“把卡赶紧给我抽出来!走!”

    那人说着,再顾不上景誉,带着一帮人,仓皇的往外窜去。

    外面,一阵乱。

    有警察的声音,有匪徒的声音。

    景誉靠着墙站着,只觉得头顶和脸上都疼得厉害。那些声音明明离得她很近,可是,她却觉得什么都听不真切。

    身体隐隐发颤。

    她呆呆的站在那,盯着地板,眼眶渐渐变得紧涩起来,一层朦胧的雾气浮上来。

    这样乱七八糟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是尽头。

    “小景,你没事吧?”这时候,李京华从外面跑进来。

    景誉回神,忙敛去那些情绪,面上恢复了正常,“没事。”

    “你脸怎么了?他们打你了?”

    景誉拿了头发挡住脸,“人都抓住了吗?”

011 时光掩埋的情深(11)

    “抓是抓着了两个,其他的都跑了。现在正追着呢!我们先出去。”

    景誉走出去,就见警察正拎着两个人上警车。见景誉出来,其中一个警察走过来道:“景誉是吧,现在你得跟我们去警局做个笔录,调查一下情况。”

    “好,我上去换身衣服,拿手机。一会儿自己过去。”

    “那也行。”警察又简单的了解了下情况,载着那两人开车走了。

    景誉回了科室里,大家见她脸色不好,知道她心里烦闷,也没有追问具体的细节。她脱下无菌服,去看罗教授。

    罗教授伤得不算轻,头上缠了几层纱布。

    她愧疚又感激,反倒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坐在床边红了眼。

    “你要是真觉得不好意思,你就帮我个事儿。”罗教授安慰她。

    “什么?您只管说,只要我做得到的,我一定做。”她极力的想要弥补,或者说感恩。

    “一会儿余夫人会让人接我过去给她的腿做复键。但我现在肯定是不能去了,那边又不好交代。”

    “我替老师去,您只管好些休息。”

    “你这脸没事吧?”即便她拿头发挡住了,但罗教授还是眼尖。

    “没事,一会儿我敷一下就行,不影响。”

    “那你现在就赶紧去敷了。一会儿这副样子去夫人那儿不好看。”

    景誉点头,和他又说了两句才出了病房,去药房要了冰袋贴在脸上。镜子里,那被扇过的半张脸比刚刚肿得更厉害了些。

    她拿冰袋贴在脸上,脑子发空着,什么都没想。

    大约半个小时后,余夫人派来的车就过来了,还是之前的司机。

    一路上绕着,景誉到庄园别墅的时候,已经4点多钟。

    她换上鞋子,进去后,佣人指引着:“夫人正和二少爷在后院里。”

    对这位佣人口中的二少爷景誉有点儿印象,就上次张口胡乱叫她’嫂子’的那人。看起来应该是个比较好相处的人。至少,比起他哥哥余泽尧,看起来更好亲近一些。

    虽然,余泽尧两次帮自己,但是那个人给她的感觉,总有种不可亲近的距离感。大约是因为身上那股上位者气场吧。在他面前,仿佛所有如她这样的普通人都是渺小的。

    “景医生来啦?”她才走到院子,坐在轮椅上的夫人就主动和她打了招呼,“罗教授刚打电话过来,说是今天由你来。我上次还和他说,有许久没见着你了。”

    “今天老师有些不方便,所以就由我来了。”景誉走过去,“夫人,今天腿感觉怎么样?”

    “刚刚试着走了走,感觉还是老样子。”夫人的语气里有些沮丧。

    “我研究过您的片子,恢复情况是不错的。只要您坚持,不会是老样子的。”景誉道:“我扶您起来再走走吧,会有些疼,您忍耐一下。”

    她说着,搀住夫人的胳膊。

    一直在盯着她看的二少爷余泽南这会儿终于起身,“还是我来扶吧。”

    景誉也就让他。他只要不盯着自己就谢天谢地。

    “美女医生,你叫什么名字?”他边扶着母亲方歆沛起身,边问景誉。

    她如实说了名字。

    “景誉。”余泽南咀嚼着这两个字,笑着问:“你和我哥是怎么认识的?”

    景誉总觉得他有些误会自己和他哥哥的关系,不然不会问这样的问题。淡声开口:“我是怎么认识你的,也就是怎么认识余先生的。”

    余二少爷南对于这个答案,显然觉得无趣,“就这么简单?”

    “嗯。”

    “不会吧?”余泽南半信半疑的嘟囔:“我哥那人,难道还有一见钟情的情怀?”

    “嗯?”景誉没听清楚他的话,疑惑的朝他看过去。

    “没事,没事。”余泽南摆摆手,“我还以为你和我哥以前有什么渊源。”

    “行了,你别见着姑娘家就问长问短的。正经女朋友倒是没见你交一个。”方歆沛拍了下儿子的手,“去,让佣人给景医生送杯果汁过来。”

    “是,太后娘娘!”余泽南应一声,还恭恭敬敬的作了个揖,样子可爱又好笑。连心事重重的景誉看着都觉得心情顺畅许多。

    “臭小子!”方歆沛嗔一声,却是满面笑意。

    余泽南笑容满面,蹦跳着回了屋里。

    “这小子,和他哥简直是截然不同。”方歆沛看着那背影感慨道:“但他可比他哥幸福多了。他哥是兄长,所有的责任担子都在他一个人肩上压着,性子又闷,平时有什么事从来也不敢和我说,怕我们担心。”

    从上次他对夫人的态度上,景誉也看得出来他确实是一个很孝顺的男人。

    说到这儿,夫人似乎又觉得自己说多了,摇头道:“我这个年纪就爱唠叨。景医生,你别介意。”

    “我喜欢听您说。”景誉道:“我母亲在我还很小的时候就走了,现在听您说这些,反倒觉得亲切。”

    ————

    另一边。

    余泽尧从另一处大院里出来,神色冷硬。

    庄严立刻下来,拉开车门。等他坐进了车里,庄严才汇报,“二少爷刚刚来电话了。”

    余泽尧把视线投到车窗外,心事重重。庄严也不知道这话他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正想着要不要再说一次的时候,就听到他出声,“他说什么了?”

    “什么也没说,这会儿电话还没挂。”庄严拿着手机。

    余泽尧一伸手,他便把手机递了过去。

    “哥。”这边,余泽尧还没开口电话里已经传来那道愉悦的声音,“你在哪呢?”

    “刚从大院里出来。”

    “你又被父亲召去了?”余泽南表示对他的遭遇无比的同情,“训你了?”

    余泽尧没做声。

    “你们俩没动手吧?”

    “你找我有事?我晚些得赶飞机。”余泽尧看了眼腕上的时间。

    “你得走?那看来今天只能遗憾了。”

    “什么遗憾?”

    “上次你送走的那个景医生在妈这儿呢!我看她和妈聊得挺酣畅,妈看起来很喜欢她,我看她也挺顺眼。比爸非要塞给你的那个什么国防部部长的女儿看着顺眼。”

    余泽尧没做声。

    “哥?”

    “你和妈说,我回来吃晚饭。”

    “你不是要赶飞机的吗?”

    “晚上的飞机,还来得及。”

    余泽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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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 时光掩埋的情深(12)

    景誉扶着夫人在院子里一圈圈走着。夫人走得很慢,她也有耐心,一步一步的陪着。

    太阳西斜,红色的残阳笼罩着整个院子。城市的温度也渐渐降了下来,尤其是郊区更甚。

    “夫人,今天就到这儿吧,今天已经很厉害了。”景誉停下来,起身去拿轮椅。

    一抬头,就见到余泽尧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院子里。

    他今天的穿着不似之前那么正式,上身随意的套了一件深蓝色的羊毛衫,露出白色的衬衫领。残阳西斜,将他挺拔的身形拉得越发颀长。

    他也在看她,她抬头之际,和他的目光撞了个结结实实。他没有要立刻避开的意思,视线反倒在她脸上停了好一会儿。斜阳下,男人眸色深沉,从她的角度看过去,看不穿他眸底的情绪。

    景誉被他盯得尴尬了,冲他略略点了点头。

    余泽尧没有多的表示,但总算移开了视线,推着轮椅朝她们过去。

    取了轮椅上的毛毯将夫人裹住。

    方歆沛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儿子,挺惊讶,“你怎么这时候回了,昨天不说今天要出国吗?”

    “还有一点时间,不着急。”余泽尧扶着母亲坐下,神色始终平淡,“我妈今天情况怎么样?”

    这话,是问景誉。她在一旁站着,回:“挺好的,慢慢来就行。”

    余泽尧颔首。

    景誉无话。撩起袖子看了眼时间,“夫人,那我今天先回去了。”

    她道别,目光看了余泽尧一眼,他连眼皮都没抬。

    下一瞬,却只听到门口一道热情的声音响起,“景医生,晚饭都已经上桌了,一起吃了晚饭再走啊。这个点我们家司机送你也不方便,他也得吃晚饭呢!”

    说话的是余泽南。

    景誉没说话。

    方歆沛也出声帮腔:“是啊,吃过饭再走。一会儿让泽南送你。”

    景誉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下意识朝身边的余泽尧看过去。他感觉到她的视线,转过脸来看她,“留下吧,晚点我载你去市区。”

    景誉张张唇,想说什么,最终,出声的只剩下一个’好’字。

    余泽尧推着方歆沛往餐厅里走,方歆沛回头看了眼正在和景誉热情搭腔的小儿子,低声笑着和他道:“你看出来没?”

    “什么?”余泽尧问。

    “泽南那孩子,对景医生特别上心。”

    余泽尧回头看了眼,“怎么个上心法?”

    “景医生一来,他就拉着问长问短的。现在又主动留人家吃晚饭。我看这小子,一准是喜欢上景医生了。”

    “未必。”他简单的两个字,别有深意。

    “我看这景医生挺好的。你怎么看?”

    “是挺好,但他们俩不合适。”余泽尧的语气笃定。

    方歆沛嗔一声,“你这才看过几次,就不合适了。真是拿你没办法!”

    ——————

    余泽尧将母亲安顿下,也在她右边坐下了。余泽南和景誉在后面进的餐厅。

    “小景,快来坐下。”方歆沛招呼景誉。

    余泽南身手灵巧的一下子就窜到余泽尧身边去,拉开他身边的椅子,安排:“小景医生,过来,你坐这儿!”

    景誉望着他,又看向他身边的余泽尧。她总有种感觉,那个男人才是这儿的一家之主。

    余泽尧也望着她,“随便坐,你想坐哪都可以。”

    他话虽这么说,却将桌上的碗筷挪到了这边来。景誉只得依言在余泽尧身边坐下。

    余泽南嘻嘻哈哈的跑到他们对面坐下,暧昧的视线在他们身上打转。

    那眼神让景誉觉得颇不自在。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余二少爷这番举动有种莫名其妙拉郎配的嫌疑。

    但景誉也从另一个当事人不冷不热的态度上看出来了,他对自己完全没有任何别的想法。

    方歆沛自然也看出来端倪来,心生疑惑,视线在两个儿子身上流转了一圈。莫非,刚刚她感觉错了不成?

    “小景,你第一次在这吃饭,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吃这些。来,试试这个。”方歆沛举筷子给她夹了一个海鲜丸子,“这是厨房里最拿手的一道菜,什么都是新鲜的,你尝尝味。”

    “谢谢夫人。”景誉赶紧端起碗接了。她海鲜过敏。但夫人殷切的视线一直看着她,她骑虎难下,只得小小的咬一口。

    “怎么样?好不好吃?”夫人追问。

    “嗯,好吃。”好吃是真好吃。

    “那赶紧趁热吃了吧,凉了就没这个味道了。”

    景誉只得又咬上一口。

    却听到身旁男人一声低语,“做做样子就行,不用当真吃完。”

    他声音非常有磁性,因为刻意压低,含着气音,像是就在她耳边低语似的。这样的声音,若是说情话,大约一定是个中高手,让人无法自持。哪至于要像锦年说的那样用’骗’的手段?

    这个想法在脑子里转了一秒,景誉顿觉一边耳朵、连带着脸都热起来。她在胡乱想什么呢!好端端的吃饭,什么情话不情话的?

    景誉觉得自己也被这个男人的外在形象给蛊惑了,为了掩饰自己乱七八糟的心神,她扭回脸去,不再看他。

    像是没听到他话似的,将丸子重新塞进了嘴里,也没去管对方此刻的神情。

    不过,这个人是有读心术吗?他怎么就看出来自己并不想吃这个丸子的?

    餐桌上的另外两个人只以为这两人在说悄悄话,不知道他们此刻的心思。余夫人见她很快把丸子吃完了,心里高兴,又夹了一个,道:“你要是喜欢,就多吃一些。我们泽尧……”

    “给我吧。”被夹起的丸子,被半路拦截了下来。

    余泽尧将碗递了过去。

    方歆沛见他将丸子吞了,狐疑的’咦’了一声,“你平时不是不爱吃这东西的吗?”

    “还行。”余泽尧回得很简短。

    余泽南笑嘻嘻的,“妈,你这就不懂了吧?这叫——爱屋及乌。”

    他别有深意的将最后四个字的音拉得长长的。

    在场的所有人都将视线看向他,景誉也望着他。余泽南挑眉,璀璨一笑,目光落向母亲,不紧不慢的开口:“您平时不最喜欢吃这东西吗,所以哥现在也就跟着喜欢了。对吧,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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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总统大人!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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