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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油爆香菇     女帝直播攻略txt下载     女帝直播攻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075:丫鬟的心思(一)

    舒舒服服泡了个澡,酸软的手脚终于慢慢恢复力气,不似之前那般虚软无力。

    换上一袭略显俭朴的居家常服,姜芃姬跪坐在铜镜面前,任由寻梅和踏雪摆弄她的头发。

    察觉到左侧踏雪略犹豫的动作,她不由得睁开眼,略略瞥过去,轻声道,“怎么了,寻梅?”

    此时,寻梅的视线正落在她松散半开的衣襟上,隐约能看到里面层层相裹的束胸。

    被抓了个正着,寻梅双颊染上些许绯色,犹豫咬了咬下唇,声若蚊呐。

    “二郎君,那个徐轲,现在还在院外廊下跪着呢……不知……”

    寻梅刚说出口,就收到一旁踏雪狠狠一瞪,让她不得不闭上嘴,面上带着几分担心和怯意。

    “半个时辰不是早过了,他怎么还跪着?”

    姜芃姬蹙了蹙眉心,她让徐轲跪着反省半个时辰,也就一个小时而已。

    可按照寻梅刚才的话,岂不是意味着徐轲在外头跪的时间超过两个时辰,至少四个小时?

    踏雪轻哼一声,双手灵巧地将她的长发挽成简单的男髻,略显松垮,多了几分随性和慵懒。

    “也就寻梅还心软,就凭徐轲之前给郎君惹麻烦的举动,跪个一天一夜也不过分。更何况,郎君只让他跪着反省半时辰,他自己不愿意起来,谁还能押着他的肩膀不让他起身了?”

    像是点燃的炮仗,踏雪的话语中带着浓浓的不满和火气。

    姜芃姬起身,拢好衣襟,将外头的衣袍收紧,语气带着些许安抚。

    “我看呐,踏雪还是改个名字好了,这个火辣的脾性哪里有冰雪般的冰冷?那心肠,分明火热得不得了。我知道你在为我抱不平,只是徐轲不一样,不能当做寻常奴仆看待。”

    踏雪被姜芃姬这么打趣揶揄,一张俏脸也是染了绯色,嗔道,“郎君如今像是开了窍一般,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亏得奴知晓郎君为人,若是换个姑娘家,这魂儿还不被胡乱勾去了。”

    这句话翻译过来,也就四个字——不娶何撩!

    “好好好,我以后收敛一些就是了,绝对不胡乱勾姑娘家的魂。”

    姜芃姬谈笑完,旋即转头对寻梅吩咐,“你去跟徐轲说一句,让他早点下去歇息,明早还要跟着我一起去庄上巡视。如今这天气反复不定,夜里湿气也重,他在廊下跪了那么久,膝盖怎么禁得住寒气侵袭?不能仗着年轻就不在意了,给他找个郎中瞧瞧,开些驱寒的药。”

    寻梅一开始还有些忐忑局促,不过听到姜芃姬的嘱咐,苍白的脸色又恢复几分红润。

    她就知道,二郎君还是那个二郎君,一向都是那么温柔宽厚的。

    瞧着寻梅退下,踏雪轻哼一声,带着些许不屑,低低嘀咕,“异想天开!”

    依照旁人听力,肯定听不到她讲了什么,然而这不包括姜芃姬。

    她有些狐疑地扭头问道,“寻梅这丫头怎么就惹到你了,我瞧你们俩平时关系挺好的。”

    踏雪呼吸一滞,旋即又有些别扭和尴尬,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

    最后,她干脆自暴自弃般绞着帕子,咬着唇道,“郎君心善纯良,自小又是被当做男儿教养,哪里知道寻常女儿家的心思?那个寻梅,分明是有了旁的心思,想着另谋高处呢。”

    “另谋高处?”姜芃姬微笑着挑眉,声线略微压低,多了一丝好奇,“你说寻梅瞧上徐轲?”

    徐轲么,虽然也才十七岁,然而放在古代已经是可以成家立业的成年男子了,长得也不差,虽然受了黥刑脸上多了印记,但这丝毫不损他的美貌,甚至在姜芃姬看来,反而更加成熟。

    踏雪听了她直白的猜测,双眸都有些发直了,似乎不敢置信一般在她脸上来回巡逻,执意想要看出些什么门道来。然而姜芃姬的内心哪里是那么容易窥探的,小半响之后踏雪放弃了。

    “哪里是瞧上徐轲?分明是生了异心,觉得徐轲奇货可居!虽然奴和寻梅都只是郎君身边的丫鬟,然而丫鬟也有三六九等,更别说郎君情况特殊,待郎君弱冠之后……地位更加不同。”

    踏雪起初还是愤愤咬牙,说到这里脸颊莫名红了一下,有些含糊地把某些内容跳了过去。

    整个柳府,除了几位主人知道柳兰亭真实性别之外,也就踏雪和寻梅了。

    两个丫鬟都是柳佘和继夫人精心挑选的,从小教养,平日里的吃穿用度甚至比一般的富商千金更加讲究。她们两人都是心眼通透的,小时候还不懂,现在还能不知道?

    除非某些不可抗力的因素,柳兰亭的性别估计要一直隐瞒下去,作为少有知道真相的两个丫鬟,未来的归宿也十分明确——等柳兰亭弱冠成年之后,肯定要成了她的房里人!

    如果柳兰亭是男子,这种未来对于每个丫鬟来说,都是绝好的机缘,摇身一变成了人上人。

    仗着年少时候的情谊,就算不能独宠后宅,也能得到额外几分青眼。更别说柳兰亭还是心软纯善的个性,哪怕她们以后不得不在正室夫人手底下讨生活,也绝对不会被冷落糟践。

    很可惜,没人比她们更加清楚,柳兰亭不是男子,而是和她们性别一致的女子。

    寻梅有了其他心思,想为自己谋一条出路,很正常。

    姜芃姬脑瓜子灵光,哪怕她对这个远古时代还不甚了解,可是某些逻辑性的东西,她也能推测出来。连线到踏雪和寻梅的态度,心里头那点儿小小的疑惑瞬间得到了解答。

    抿着唇轻笑,她抬手亲昵地拍了拍踏雪的发髻,在对方疑惑且生气的眸光中,调笑道,“寻梅这么做,这不正好如了你的意?她走了,以后可就你一人独占本少爷的宠爱了。”

    踏雪:“……”

    先是俏脸绯红,旋即又多了几分难堪青色,等发觉姜芃姬脸上的的确确只有调笑,她瞬间明白自己被耍了,气得眼眶染上血色,“郎君怪会戏弄人,奴在你心里就是个小肚鸡肠的?”

    身子一扭背对着她,气哼哼的模样映在烛火下,显得格外动人娇俏。

076:丫鬟的心思(二)

    姜芃姬险些憋不住笑,但还是好声好气向她告饶,好不容易才将小妮子的火气灭了下去。

    “咳咳——不闹了,说正经的。”姜芃姬轻咳两声,在对方水灵灵眸光注视下,温声细语道,“你和寻梅自小一块长大,实在没必要因为这种小事而心生嫌隙。我知道你是在为我抱不平,但是踏雪,你和她是女子,我也是。她这么做,我倒是能理解几分。”

    踏雪也是冰雪聪明,瞬间明白姜芃姬的意思,心中猛地一凌,“郎君……”

    “先别说,待我说完。”姜芃姬抬手制止她开口,语气依旧不减温柔,“父亲和母亲的打算,我能猜到几分。他们这么安排,无非是害怕你们嘴巴不严,泄了我的秘密,也希望我日后身边能有得用的人。只是此一时彼一时,情势随时都在变化,谁能料到日后会是什么光景?”

    在姜芃姬看来,为了隐瞒她个人的秘密,而让两朵娇花默默凋零,这是一种罪过。

    她活得堂堂正正,做得光明磊落,何须遮掩?

    她为自己的性别而傲,从未觉得是累赘。

    笑着道,“你和寻梅,我自小便将你们当做亲人一般看待,若有了意中人或者其他心思,尽管跟我说,我替你们安排。女子生来便不容易,从小到大饱尝身不由己的滋味……如今既然到我身边当侍女,我便护着你们,给你们一次肆意妄为的权利,父亲那边我会去说……”

    姜芃姬话还没有说完,踏雪本来就通红的眼眶,如今更是坠着沉甸甸的泪珠,最后更是失态般抱着她,在她脖颈间抱怨,“郎君之前还保证不胡乱勾姑娘家的魂。”

    姜芃姬内心一摊手,她是冤枉的,这个锅不背。

    明明是很纯洁的友谊,为何总有人想歪?

    目睹全过程的系统高冷一呵,对未来的日子越发沮丧了。

    “擦擦眼泪,这泪珠子掉得,我若是男子,还不心疼死。”

    姜芃姬笑着用袖子帮她擦赶紧。

    踏雪低声驳道,“郎君这意思,莫非现在就不心疼了?”

    姜芃姬意味深长地冲她挑眉,“那倒不是,都是心疼,只是方向不同。”

    踏雪先是一顿,不明白她的意思,然而很快就回过神,露在外头的肌肤像是火烧一般。

    姜芃姬就当自己没看到,神色恢复正常,对她说道,“寻梅那边,你悄悄跟她说一番,免得她真的陷进去了。徐轲这人虽好,只是并不适合她。她那点儿手段,还降伏不了那人。”

    见郎君一本正经坐着说话,踏雪也连忙收拾内心多余的心思,不敢继续闹小性子。

    对于姜芃姬如此捧着徐轲,她有些不以为杵,“郎君未免将那人捧得太高了。”

    徐轲再怎么样,说白了也只是柳府买回来的家丁,身处贱籍,更别说他脸上还有极其屈辱的黥刑印记。反观寻梅呢?踏雪虽然不怎么喜欢寻梅的小心思,但也不会刻意踩低她。

    她是郎君身边得用的心腹丫鬟,地位仅次于府邸几位主人和大管家之下,她要是对徐轲有什么心思,那也是那个徐轲高攀。可听自家郎君的意思,反而是寻梅配不上那个徐轲。

    姜芃姬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却也不准备多解释什么。

    “徐轲性格,外表看似憨厚,内里却极其桀骜自我,寻梅跟着他,容易吃亏。”

    如果不是她将徐轲强行买下来,兴许这小子已经从牙行逃出生天了。

    假如世事太平,徐轲这一辈子的确难有作为,毕竟一个“贱籍出身”就足够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然而时事造就英雄,再过几年天下大乱,谁能保证他不会趁势而起,一飞冲天?

    再者说了,她以后如果真的要搞事儿,徐轲也让她满意,到时候……那未来就不好说了。

    踏雪听后,也没察觉姜芃姬隐瞒的内容,以为就这么一个理由。

    她低声不满,“郎君这么为她着想,她倒好,一肚子的主见……胳膊肘往外拐!”

    姜芃姬道,“人之常情而已。”

    只要没有生出背叛的心思,踩到她的底线,这点儿无伤大雅的小毛病,她怎么会在意?

    若是踩了底线,或者背叛了她,她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另一处,寻梅得到准许之后,怀揣着复杂的心思走到廊下,看着泥塑般一动不动的徐轲。

    夜已深,空气中带着冰冷入骨的寒凉湿气。

    跟白日里的温煦比起来,冻得人指尖发红。

    她手上抱着一件自己做的披风,样式简单,使用的布料也是她用自己的份例置办的。

    寻梅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披风披到徐轲身上,“二郎君已经准许你起来了……你继续在这里跪着,人来人往的,让旁人看到了,指不定怎么揣度二郎君,说她心狠手辣不体恤下人。”

    徐轲已经被夜风吹得有些发懵,蓦然感到一阵温暖和清香,不由得抬头一瞧,正好对上寻梅那双乌亮生辉、带着柔色的眸子,仿佛一汪清泉,一眼便能瞧进对方的心底。

    不过他很快就挪开视线,不敢和对方直视。

    他再怎么蠢,也知道寻梅和踏雪身份特殊,在士族家庭,基本是当家少爷后院预备役。

    徐轲这会儿冻得,嘴唇都有些麻木,“……并无,是轲犯错,以此自省。”

    寻梅把姜芃姬刚才那番话,原封不动转述给徐轲听,对方听后,眸光闪烁几下,归于平静。

    旋即,他又有些叹息般轻笑,莫名道了一句,“郎君好手段。”

    身边有一个知事明理的踏雪,又有一个温柔和煦的寻梅,一刚一柔。前者受命点醒敲打他,后者代表她施恩怀柔,加上姜芃姬这一日的表现以及宽和大度的处事风格,不得不令人折服。

    抬手拢了拢披风,徐轲有些踉跄地站起来,对着寻梅拱手作揖,低声道了谢。

    柳佘第一时间收到姜芃姬院外发生的事情,良久没有回过神。

    “看样子……之后的驯狼程序……似乎用不上了……”

    烛光下,柳佘有些哭笑不得地抿了抿唇,将险些溢出的笑意压下。

    总有两类人喜欢将简单的事情弄复杂,一种是聪明人,一种是自作聪明的人。

    入睡之前,他对着供奉在房内的牌位注目良久,仿佛在缅怀什么,眸光暗淡。

077:主播的套路【月票25+】

    “这个你看看,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尽管过来问我。”

    姜芃姬将这些天整理的册子丢给徐轲,上面全是她根据远古时代的情形制定的训练计划。

    为了弄出这些东西,她着实费了一番脑子,倒不是说训练计划很难,而是弄得简单很难。

    像是她自小经受的训练,各种设备都是当下最为流行的主流器材,训练计划也是根据身体素质增长而随时变动的,每日三餐进食都有严格标准,为的就是最大限度开发身体潜能。

    然而这个时代太过落后,没有专门调制的营养液,没有专业的训练器材,没有合适的训练场地,甚至是连参与训练的人……各方面的素质潜能甚至还不如她那个时代的小孩儿。

    她将自己的标准一删再删,一改再改,这才弄出如今的成品。

    不过,在她看来已经十分宽松的训练内容,落在徐轲眼中却像是一颗惊雷,炸得他发懵。

    当然,他不是在感慨姜芃姬训练技术有多么厉害,也不是惊讶这个训练计划多么绝世,更加不是赞叹姜芃姬如何厉害……而是在懊悔……昨晚的自己,是被驴踢到脑子了吧?

    为何,自己竟然会觉得眼前这人是宽和温厚之主?

    “郎君万万不可,那些奴仆不过是普通人,这般酷刑……”

    不自觉的,徐轲说出内心对这个计划最真实的评价,刚脱出口,他的脸色就变了变。

    姜芃姬眉梢一挑,听明白徐轲的话,脸色一青,等等……他说酷刑?

    两人面面相觑,在直播间观众看来,那就是一个词——呆若木鸡。

    【偷渡非酋】:#抠鼻,主播到底弄了什么训练计划,徐少年似乎被吓傻了。

    【红颜依旧】:哈哈哈,主播,这个穿越剧本的套路不对啊。剧情不应该是徐轲少年双手捧着训练计划,惊为天人,然后被主播身上的雄霸之气折服,纳头便拜,成了脑残粉么?

    【不服你来打我呀】:楼上说得对,我都已经做好喜闻乐见,围观楼主收服小弟的历史性场面了?为什么最后成了两人呆若木鸡,面面相觑?这个场景,真踏马尴尬。

    看着满屏幕的哈哈哈哈,姜芃姬面无表情地一心两用,盯着徐轲,盯着屏幕滚动的评论。

    套用观众的吐槽——

    不按套路来,这踏马就很尴尬了。

    “……有那么严苛?”上前拾起徐轲惊得掉落的训练册子,“竟然成了你口中的酷刑?”

    徐轲听出姜芃姬语气中的郁闷,心中一闷,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有可能误解对方了。

    他斟酌着道,“郎君天生神力,天赋不同于常人,上面罗列的内容对您来说,自然不在话下。然而……那些被买来的奴仆俱是普通人,凡人肉躯,如何能与郎君相比较?”

    见他小心翼翼捧了自己,然后才委婉说出内容标准太严苛,姜芃姬心头郁闷消散殆尽。

    “那么依照你来看,怎样才算合适?”

    姜芃姬语气平和,眸光带着认真神色,表明她是在诚恳求教,而非阴阳怪气预备秋后算账。

    徐轲犹豫一番,不答反问,“郎君耗费这般心思,所为为何?”

    “你兴许从奴仆那边听过我前些日子的遭遇,那种境遇,此生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训练这些家丁,自然是为自己谋一处立身之所。如今东庆看似歌舞升平,然而连河间郡这样的地方也是盗匪猖獗……若我没有安身立命之能,兴许某日就要身首异处了。”

    姜芃姬刚说完,徐轲顿时摇了摇头,反驳道,“郎君的心思,当真只在这一处?若只是为了清缴盗匪,护卫宅院,三五十人便够,何须劳师动众?恐怕,郎君还有其他不可说的心思。”

    “既然你也说了是不可说的心思,我又怎么会正面回答你的问题?”

    徐轲被这话堵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姜芃姬言行如此不按常理出牌。

    屏幕又是一阵哈哈哈,不过这次不是笑姜芃姬了,而是口径一致心疼徐轲少年。

    【不服你来打我呀】:徐轲这辈子走过最长的路,绝对是主播的不按套路!

    【食堂打饭阿姨】:徐轲少年揉一揉,主播不心疼你,阿姨心疼你,抱走么么哒

    评论刚发出来,后台提示【食堂打饭阿姨】打赏1314条蓝白******姜芃姬:“……”

    蓝白***价格等同棒棒糖和情人心,一条**等于0.1直播币。

    【霸道总裁】:徐轲少年千万别被那个怪阿姨哄走,到蜀黍怀里来

    后台提示【霸道总裁】打赏520只肾苹果。

    肾苹果,一只等于1直播币,520只肾苹果就是整整520直播币!

    除了这两人之外,还有更大数额的打赏,满屏幕滚动的打赏几乎要将姜芃姬的视线淹没,后台提示一条接着一条,密密麻麻没有停歇的意思。所幸她一直面无表情,没被看出破绽。

    徐轲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好几千人轮番心疼了无数遍,逐渐有了坚毅轮廓的脸上露出一丝异色,眸光熠熠,格外明亮夺目,“郎君心思,轲已明了一二,定然不负郎君期许。”

    “嗯,你忖度着办吧。”姜芃姬见状,已经明白徐轲脑海中脑补了什么东西,也不点破,“晌午之后,你随我外出瞧一瞧,初步有个章程,以后也好上手办理。”

    她原本打算把计划丢给徐轲去执行,只是现在出了状况,她定下的标准仍旧太过严苛。

    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徐轲比自己更加了解这个远古时代普通人的水平,他的意见值得采纳。

    “按照我起初的计划,应该循序渐进,一步一步加强训练难度……”

    姜芃姬刚说完,徐轲内心就汗如浆出,回想册子上的内容,他完全不敢想象,以此为基础再循序渐进,那个训练内容强度有多么可怕。这哪里是训练虎狼之师,分明是把人往死里整。

    “郎君此言有理。”徐轲应道,又说,“只是……魁梧的成年男子,气力约莫一石有余,然而郎君买回的家丁奴仆不是年纪过小,便是外实内虚,若以此标准执行,恐怕收效甚微。”

078:中二病附体【月票50+】

    有潜力的年纪小,年纪大的呢,身体营养跟不上,总体素质根本不行。

    强行要求他们做到训练标准,恐怕虎狼之师还没训练出来,人已经躺在训练的路上了。

    不过姜芃姬所在的柳府很土豪,别的东西不多,粮食管饱,绝对饿不着人。

    目前收在农庄的家丁也就十几二十个,这么几张口,她完全喂得起。

    “轲仔细观看郎君所写内容,内容虽然严苛,但其中也不乏可取之处。”

    徐轲原本还担心姜芃姬会生气,可经他仔细观察,对方脸上并没有不悦之色,于是他壮着胆子继续道,“所谓精兵,不啻于精良兵器,更有精锐士卒。何为精锐士卒?身强体壮、凶猛善战为其一,纪律严明、法令严正、令行禁止为其二。依轲看来,后者尤为关键。”

    一个士兵再强,那也只是一个人,发挥出来的也只是一个人的力量。

    可若百人如一人,行动整齐划一,力气往一处使,结果又会如何?

    尽管姜芃姬给的计划书上面每一条训练项目都严苛得吓人,看似不像是正常人能完成的,而徐轲也只是详细看了一遍,但他依旧发现对方隐晦强调的东西——纪律!

    姜芃姬听后,十分赞许地点头,徐轲的表现比她想象中要好上不少。

    “的确如此……我前几天看到一则市井话本,内容讲述前朝猛将一人与乱军中进出自如,如若无人之地,英勇身姿宛若神人,万军无法沾其身。然而在我看来,这反而有些可笑。”

    徐轲被姜芃姬这番狂傲话语吓得略微呆滞。

    尽管只有寥寥几句,但他也听得出来,她口中的前朝猛将是谁,于是更加懵逼了。那可是跟随夏太祖南征北战的绝世猛将,开创不世之业的战神,人称“人中白龙”的孟精,孟子良!

    “不信?”姜芃姬挑眉,起身将放置的弓箭取下,对着徐轲说道,“你为什么觉得是那位将军太过勇猛,而不是敌军过于废物?在我看来,不过是一个正常的精兵,碰到一群草包。”

    “若是真正的虎狼雄狮,怎么可能陷入群龙无首的尴尬境地,允许一个血肉之躯的凡人在军阵内穿梭自如?是他胯、下骏马迅如闪电,连箭矢都赶不及?还是他身体铜浇铁铸,刀枪不入?那不过是一群没有纪律、没有战胜之心、只会畏惧死亡的懦夫罢了!”

    蚂蚁还能咬死大象,万人军队竟然挡不住一个血肉之躯的凡人?

    哪怕是姜芃姬自己前世那种状态,也不敢说自己可以面对数万刀刃还能轻松全身而退。

    她要的虎狼雄狮,那是真正将脑袋别在裤腰带,战死方休!

    别说一个骑着白马的将军,就算是骑着大象的巨人,也能乱刀子砍成肉泥。

    徐轲的理智告诉他,姜芃姬说的内容太过理想化,太过荒诞,然而一想到那种万人如若一人,秩序整齐,纪律严明的场景,胸腔的血液就忍不住滚动沸腾,连脑子都开始升温。

    【食堂打饭阿姨】:掐指一算,少年药丸!

    【霸道总裁】:这个主播有毒,还会传染中二病。

    【伞飒飒】:噫,徐轲少年这是中二病附体了么?感觉他的眼睛都在biubiu放光!

    【农夫山泉有点悬】: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爱极主播这样的中二病候症群晚期患者。

    姜芃姬偷瞄了一言弹幕评论,刚刚升起的一点儿热血瞬间被浇灭了,内心反而有一种蜜汁尴尬和无奈。要说破坏气氛最强王者,绝对属这群整天哈哈哈的观众。

    抬手拍了一下沉浸在热血之中的徐轲,她语气恹恹地道,“刚才说哪儿了,继续……”

    徐轲:“……”

    他还没有热血沸腾到顶点,半道上把他拍醒,这样很不人道的,懂么?

    虽然姜芃姬说得很轻巧,然而想要做到那一步,以目前的条件来说,无异于是异想天开。

    令行禁止,这个词汇看似只有四个字,然而想要做到却十分困难。

    首要难题便是这个时代高得离谱的文盲率。

    连命令都无法完全解读,如何能准确执行?

    其次难题便是这个时代低得离谱的执行率。

    之前说过,一场战争参战人数多达三十五万,真正决定胜负的也许连五万都不到,其余三十万人干嘛的?基本都是打酱油,混混经验军功的,或者浑水摸鱼,为了吃一口军饷填肚子。

    己方胜利,那就趁着人多一起冲上去,若是失败,一蜂窝转头撒腿跑。除了那些酱油党,剩下五万“精兵”在姜芃姬眼中也十分不合格,远远够不上虎狼雄狮的标准。

    乱军之中,那些“精兵”也许还能压制一下内心对死亡的畏惧,执行上头的命令,当然,这个可能性很小,更多的可能便是趁着兵荒马乱,当了逃兵,只顾着保住自己的性命。

    因为兵败之后,首当其冲被贬斥的是领军之人,而不是那些人数众多的兵卒。

    也因为如此,在远古时代,军士的士气尤为重要,不然军心便极其容易涣散,一蹶不振。除非碰到比自己更加颓废失落的敌人,不然在双方兵马相差不大的情况下,己方必败无疑。

    然而归根结底,说白了根源只是两个字——纪律!

    一群有纪律的绵羊碰见毫无章法的群狼,也能毫无悬念地战胜对方。

    一番深谈,徐轲的眸子越睁越大,看向姜芃姬的视线时不时带着几缕火热之色。

    起初,他只以为这不过是个贪好美色的寻常士族公子,后来经历雅集的事情,她挺身而出为他解围,徐轲给姜芃姬贴上“颇有神力”、“为人狂傲不羁”、“行事放荡”的标签,昨晚那一番,又觉得这人胸有城府,似乎什么事情都尽在掌握,包括人心,而如今印象再次被刷新!

    如果说之前还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如今的徐轲已经彻底收敛之前的心态,摆正自己的位置。

    哪怕他只是一个外行,然而光听她讲述,也觉得她所说的小型军阵有很大的可行性。

    果然……眼前这位是要搞大事的。

    东庆还没彻底乱起来呢,她已经想着如何搞事了。

    徐轲默默垂首细听,他就不相信了,看家护院的,还需要学什么军阵,弄什么森严纪律。

079:我家郎君清纯不做作(一)【月票75+】

    在经历母亲枉死,自己险些冤死的事情之后,徐轲内心对士族的感官已经降到最低。

    当他尊严尽失,被人牙子当成货品摆弄称斤论两的时候,甚至还疯狂设想过,若是有朝一日能青云直上,出人头地,定要报复这些不知民生疾苦,草菅人命,尸位素餐的国之蛀虫。

    不过,这些想法也仅仅只是想法而已。

    别说那些底蕴深厚的士族高门,就算是当地土乡绅也能轻易拿捏他的生死,更遑论他如今不过是一介官奴,从庶民变成了贱民,脸上刻了无法抹去的羞辱印记,此生早已无望。

    可,阴差阳错被眼前这位特殊的士族郎君买了回去,仿佛开启另一扇截然不同的人生大门。

    本以为桀骜不驯,高高在上,听不得半句逆耳之言,实际上却意外得好说话……当然,徐轲可不会因为对方几次采纳自己的意见,而将眼前这位郎君看做是无害的小白兔。

    对方不仅不是无害的小白兔,反而是一只沉默不语,看似慵懒小憩,实则危险无比的猛虎。

    她采纳自己的意见,不过是因为他提出的观点的确有用而已。

    尽管如此,姜芃姬的举止反应还是大大超出了徐轲的预料。

    用比较时髦的语言形容,大概是——

    眼前这位士族贵公子和外头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格外清纯不做作!

    例如现在……

    他不明白,郎君明明是柳氏二房仅有的嫡子,听其他仆人闲谈,二房富得流油,所以……她一个贵族士子,为什么对外头米粮蔬果的价格这么清楚?甚至还记得最近几天的物价?

    这也就罢了,顶多赞一句柳郎君记忆卓绝,过目不忘,过耳即收。

    然而……笑语盈盈,仿佛寻常农家子一般笑着和商贾讨价还价又是怎么回事?

    那抠门的杀价技术,听得他目瞪口呆,不禁产生一种错觉,柳府二房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

    不仅是徐轲目瞪口呆,一群看直播的吃瓜观众也是惊呆丢了手里的瓜。

    【食堂打饭阿姨】:全能的主播,连砍价都那么帅气!

    【兰摧玉不折】:砍价什么的,感觉超级接地气,不过主播你没发现,人家都要哭了么?

    【乌江榨菜也】:哈哈哈哈,那些年被主播砍价杀价差点哭唧唧的店家。

    【不服你来打我呀】:松一口气,感谢主播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不然那就太可怕了。做为一名开服装店的老司机,我表示要是碰上这么难缠的顾客,简直要亏本到吐血,生意没得做。

    一群观众表示姜芃姬杀价技术赛高,虽然实力心疼店家,然而还是喜闻乐见看热闹。

    只是,围观群众除了那些只会哈哈哈的吃瓜观众,身边还有一个徐轲啊。

    “郎、郎君这般……”徐轲蛮想说她锱铢必较,然而这不是什么好词,他也怕触了对方眉头,顿时有些为难地含糊过去,“……若是被有心人传了出去,对郎君名声折损极大。”

    一个士族贵子和商贾讨价还价,尽管始终维持着风度,然而传出去也免不了一个恶名。

    姜芃姬嗤笑一声,不在意道,“说得好像你家郎君我有名声一样?柳府浪子的名声,整个河间郡有谁不知道?府里的确是不缺银钱米粮,不过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些商贾见我衣着光鲜,年纪尚幼,不知世事,便狮子大开口,将一文钱的东西提到了十文钱,我像是只肥羊?”

    【铲屎官】:噫,这天底下哪有像主播这样凶残的绵羊?被宰的明明是店家。

    这个评论一出,瞬间得到所有观看直播的观众的同意。

    说得太对了!

    徐轲默默望天,那天雅集之后,郎君百步穿杨的名声的确传出去了,然而也伴随着浪子狂生的评论,有褒有贬。偏偏府里的主人没谁在意,当事人更是将这个名声主动按在自己身上。

    “更何况……我不主动报上名字,他们怎么知道我是谁?到时候就算问了,我只说自己叫徐孝舆,是柳府郎君的书童。”姜芃姬此话一出,跟在后头的徐轲险些一个踉跄摔倒。

    难道,他在柳府的主要任务不是陪读,而是帮郎君被黑锅么?

    带着徐轲逛了一圈,姜芃姬又问道,“可都记下来了?”

    徐轲点点头,他的记性虽然没有姜芃姬那么变、态,但也算得上过目不忘,都记住了。

    “那就好,以后农庄上那些家丁用度采买都由你来管,弄个账册,一笔一笔记好。他们的训练,你都要严格把关,谁敢偷奸耍滑,严惩不误,没有任何留情的余地。有罚自然有奖,对于表现优异凸出的,也应该适当予以奖励。现在人手还少,管着应该不会难。”

    姜芃姬把徐轲买回来,就是让他当账房,管理内务,顺便好好监督那些家丁的训练,一个人身兼数职。按照柳佘的意思,他不会干涉这桩事情,所以一切只能由她自己摸索着来。

    实际上,她也不需要旁人指手画脚。

    徐轲还未回答,姜芃姬又道,“这是对你的训练和磨砺,纸上谈兵不过是空谈,想要验证自己的想法,终究要亲身实地去实践。农庄的事情并非要你事事亲力亲为,但绝对要做到心里有数,不至于被底下的人瞒住眼睛。别看这些采买的事情简单,里面可大有文章。”

    同样的东西,质量不同,银钱不同,难保没人以次充好,从中扣点儿油水,蒙骗他。

    别看这些事情很小,但若是往大了说、往细了说呢?

    其中的门道多着呢。

    良久,徐轲不发一言,反而用惊疑地看神看着姜芃姬,目光带着几分僭越。

    姜芃姬问,“你在看什么?”

    徐轲感觉自己的三观似乎被重塑了,对士族贵子的印象也被重置了。

    他温吞道,“轲从未想过,郎君对这些庶务如此熟稔。”

    一个士族贵子,对物价的了解比他这个曾经的庶民还要详细,方圆几里的店面、摊贩小铺、酒肆、食肆所贩卖的物品以及价格都了然于胸。明明他是娇养在内宅的贵子不是么?

    “呵,你之前还想说我锱铢必较呢。怎么,半刻钟不到,就改了口风了?”

    徐轲脸色一红,带着些羞赧。

080:我家郎君清纯不做作(二)【月票100+】

    然而不管徐轲怎么回想,他似乎都没有将心中所想说出口吧?

    不过,他也没有继续深想,只以为自己不经意间漏了口风,当下惭愧作揖致歉。

    “弄得这么正式做什么?”姜芃姬侧身避开,只受了半礼,“更何况,你也没有做错什么,刚才的事情若是传出去,旁人肯定会说柳府郎君如何吝啬苛刻,你说得很对。”

    徐轲没有说错,只是她不在乎名声罢了。

    旁人口舌,与她何干?

    徐轲闷闷地说,“虽是如此,然而郎君虚怀若谷,心胸豁达,想来也不会在意旁人如何。”

    所以说,他之前的劝说对于姜芃姬来说只是废话,他的腹诽更是犯了忌讳。

    姜芃姬暗暗不语,脑仁儿疼,戳了一下系统。

    吐槽说,“系统,我感觉我和他的时代代沟太大太大了,貌似我刚才没责备他吧?”

    至于弄得一副如何愧疚,如何对不起她的忏悔模样么?

    系统:“呵呵,这大概是就是君子和流氓的区别吧。”

    姜芃姬:“……”

    麻痹!

    徐轲发现,自家郎君不仅仅是熟知各项庶务,她还热衷旁人眼中低贱的、玩物丧志的木活!

    出门一趟,她竟然很大方地买了不少木材和器具,难不成她还要自己动手做木匠活?

    不过这次,他内心纵然有再多想法,也没有提出来,而是选择沉默围观,想要知道郎君此举背后的深意。他隐约有预感,姜芃姬这次应该不会让他疑惑太久。

    坐在马车外头,徐轲眼观鼻鼻观心,视线落到一片熟悉的地方,不由得怔了一下。

    这才几天而已,他却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那天半夜他还想尽办法想要逃出牢笼,没想到被柳佘带人拦截,之后还成了柳羲的书童。

    还在路上,大老远就能看到农庄升起袅袅炊烟,隐约有人影在田地耕作,几个孩童追逐嬉戏,更有白发老农坐在村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抽着旱烟,一派安然闲适的模样。

    姜芃姬掀开车帘,望向远方,直播间的观众也能看到高清的直播画面。

    【霸霸别打我】:有种我老家的味道,记得小时候那会儿村里还没发展起来,一到饭点,各家各户烟囱升起炊烟,一看到这个,在外头浪了一天的我就知道,改回去开饭了。

    【同花顺一色】:嗯嗯嗯,我老家也是这样。小时候没什么幼儿园,基本都是随地放养,疯起来满山跑。不过现在不行了,村子里只有一些老人,年轻的都出去打工……

    【人傻网卡手残】:哭唧唧_(:з)∠)_城市长大的,吃过猪肉,但是没看过连活生生的猪跑。

    一说起这个话题,似乎整个直播屏幕瞬间进入怀旧主题,纷纷叙说自己小时候的家乡农村。

    【最萌的哈士奇】:我家村子现在改动超大,还建了好多小工厂。发达是发达起来了,不过感觉再也看不到小时候记忆里的场景,也看不到这么湛蓝的天空,田地都荒得长杂草了。

    姜芃姬坐着马车,一手支在凭几上,无聊看看外头风光,或者看看评论打发时间。

    车夫熟练驱赶马车,尽力减少震动,免得车厢内的贵人感到不适。

    外头的徐轲低声道,“郎君,已经到了。”

    姜芃姬回过神,出了车厢,避开徐轲试图搀扶的动作,飒爽利落地跳下来。

    为了方便,她已经换下飘飘若仙的宽袖大氅,取而代之的是一身朴素精练的裋褐。

    讲真,她已经受够平日里穿的复杂又反、人类还十分可笑的开裆装了!

    包裹再严实有什么用,底下依旧透风好么!

    “走吧。”

    姜芃姬笑着说完,打头往前,那几个玩耍的小孩儿看到陌生人过来,纷纷哄笑着往回跑。

    直播间的观众对这种农村场景觉得熟悉温馨,然而对于见惯冰冷城市和发达机械的姜芃姬来说,却是一种全新的体验,仿佛冷寂的心都为此而感到些许暖意。

    他们一行人穿得十分素朴,姜芃姬更是穿了庶民才常穿的裋褐,显得极其低调。

    幸好马车上还有柳府的族徽,庄头虽然没有见过姜芃姬,但也知道能坐着这辆马车过来的人,肯定是主家人。当他得知,这个穿着裋褐的少年正是府中二郎君,险些吓得不敢吱声。

    “不用拘束,我过来就是看看前些天送到庄上的人。这些天,他们没哪个试图逃跑吧?”

    问完庄头,姜芃姬揶揄般看了一眼面色尴尬的徐轲。

    就算不是柳佘派人拦截,徐轲也别想逃出农庄地界,姜芃姬也派了人牢牢盯着呢。

    庄头老老实实跪在下首,战战兢兢回答,生怕哪里惹到这位郎君,给庄子上惹祸。

    如今东庆看似歌舞升平,然而贪官污吏横行,无良乡绅士族剥削,底下平民的日子怎么能安生?有太多人过得水深火热,不仅要负担沉重的苛捐杂税,还要面对落草为寇的匪徒。

    相较之下,这个农庄上的佃户日子过得就十分安逸了,十里八乡谁不羡慕?

    主家仁慈,有钱有优势,匪徒也不敢轻易来这里打秋风,大多佃户的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若是一个伺候不好,惹怒了主家郎君,那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之前送来的二十几个人,除了徐轲被专门提走了,其余的人都安排在农庄。因为没有准确指令,他们也不敢擅作主张,只是派几个农家汉子将他们盯住了,免得哪个逃跑。

    “没有逃跑就好,你去将那些人喊过来。”姜芃姬这句对着庄头说的,然后下一句转向徐轲,“这些天你先辛苦一下,在农庄住一些时间,盯住他们训练。等一切进入正轨,再将事情分派给可信之人。住农庄的这些天,允许你到府里书房将书籍借回去……免得落下学业。”

    工作是工作,学习是学习,徐轲如今年纪还小,学业还是要看重的,不能顾此失彼。

    无法随时给自己充电进修的下属,那就不是一个好下属。

    虽然没有表现出来,然而姜芃姬可是以前世军团内政副手的标准要求徐轲的。

    两人上午谈论修改,已经将大致的训练章程都已经弄出了雏形,徐轲只要按照上面的步骤执行就行。至于中途发生的意外则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临时发挥了。

081:我家郎君清纯不做作(三)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姜芃姬对自己的定位都十分明确。

    曾经的她是整个军团的扛把子,也是军团核心支柱,是所有士兵信仰所在,更是整个军团的底气所在……咳咳咳,通俗地说,就是和平时期的吉祥物,战乱时期的领头狼。

    打仗的事情她负责,而军团内政管理以及外交接触都是交给专门的副手。

    她是个偏科的学渣,打仗是她的主场,其他方面并不擅长,总不能打肿脸充胖子瞎指挥吧?

    而如今,她既然将训练内政以及人员管理的权限交给徐轲,自然不会在这方面多加指挥。

    如果徐轲压不住场子,她再插手也不迟。

    本着充分利用、循序渐进的原则,姜芃姬和徐轲为训练制定了详细的流程和阶段。

    起初的训练时间不长,任务也不重,给足了适应期,等他们完全适应之后再慢慢增加训练强度以及其他项目。平时不训练的时候,则开垦荒田,下地劳作,或者帮助农庄其他佃户。

    为了激发训练动力,分五人一伍,每一伍选一名伍长,伍长当月领取的月银比其他人多半成。当然,伍长也不是固定的,每一月选拔一次伍长,表现最佳者胜出。

    每伍之间还有比拼,成绩最好的一伍,每人都能领到额外半成月银。

    有奖自然有罚,而且惩罚力度比奖励重。

    每月检验,一伍间成绩最差者扣除一成月银,并且接下来半月训练任务比旁人多一成。

    综合成绩最差的那一伍,每人都要扣除一成月银,并且接下来半月训练任务比旁人多一成。

    除此之外,普通人犯错捣乱,整伍连坐受罚;若是伍长刻意搞事儿捣乱,集体连坐受罚。

    这几条看似简单,实际上却令伍长与伍长、伍长与伍员、伍员与伍员之间形成了监督约束的关系。伍长享受更多的权益,也要承担更多的责任,彼此休戚与共,看似独立,实则一体。

    至于每人月银的数额,姜芃姬也和徐轲仔细谈论过,参考各方面的资料,最终确定了数目。

    不多时,庄头领着一串人过来,看那些人的精神面貌,的确比牙行那会儿好一些。

    “将你们从牙行买回来,自然是有用意的,而不是让你们过来享福。废话我也不多说,你们以后要做什么,都要听徐轲的命令,若有人恶意捣乱,也别怪我心狠手辣。”

    徐轲?

    不少买回来的家丁都听过这个名字,也知道徐轲这个人是谁。

    听到这个名字,一些胆大的不由得微微抬起头,发现原本和他们一样,甚至比他们更加落魄的徐轲,如今一身得体装束,模样也比前些天丰腴一些,精气神更是可不同日而语。

    一时间,不少人心中生出了些许嫉妒和羡慕的情绪。

    只是,还没等他们多想,姜芃姬一番话就像是一盆冷水,哗啦啦朝脸浇了过来。

    明明是个很小的阵仗,然而徐轲的双手却微微有些激动地颤抖,神情隐没在阴影之间。

    “我也不是什么心狠的主家,若是你们心中不服,大可以说出来。若是说得有理,我听着,若是说得没理,那就闭嘴。”姜芃姬将所有人扫视一圈,眼神带着令人不敢直视的冷漠。

    给徐轲使了个眼色,那个少年心神领会,上前将训练一事详细说明。

    听到每天能吃饱穿暖,每月还有额外月银拿,底下那些人各个面露喜色。

    如今这个世道不好混,动不动就是天灾人祸,逼得人没办法活下去。河间郡依旧繁华,然而其他一些贫困的郡县却是饿殍遍野,山匪横行,有些严重的地方,甚至十室九空!

    他们被买回来之后,第二天发现徐轲没了,好生忐忑多日,生怕被徐轲这件事情牵连受罪。

    如今尘埃落定,原以为已经被打死的徐轲好生生站在他们面前,想象中凶狠罗刹一般的主家其实也宽厚温和,一时间不少人都长长松了口气。

    至于训练什么的,反正都是力气活,应该累不到哪里去。

    姜芃姬看出他们内心的庆幸,唇角微勾,冷漠道,“柳府不养废物,月银也不是那么好拿的。将你们买回来,也不只是为了看家护院,更不是三两下花架子就能打发得了的。”

    少年人的声音多半稚嫩,然而听姜芃姬说话,众人却有种空气都凝滞冷冽的感觉,脊背渗出密集的冷汗,一股寒气从脚板心一路蔓延到大脑,说不出的畏惧盘旋在心头。

    “河间郡虽然繁华,然而附近深山也有山匪盘踞。他们是打家劫舍的恶匪,也是你们训练有成之后要应付的敌人。你们可以漫不经心训练,不将它们放在心上,然后用这种训练成果搪塞我,然而等来日碰上那些穷凶极恶的恶匪,他们可不会因此而手下留情,放过你们的命!”

    姜芃姬这番话一出口,徐轲不由得抬起头望向她,眼底多了几分错愕,这……这不是事先说好的内容啊?不过,那个身形消瘦,模样稚嫩的少年双手负背,映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不仅徐轲为此画面沉迷,直播间更是有迷妹迷弟团不停刷礼物。

    【偷渡非酋】:主播帅我一脸,感觉双腿都合不拢了QWQ

    【贫道看你菊花有毒】:好想被主播狠狠压在地上临幸啊……啊,用力……雅!蠛!蝶!

    【企鹅娘】:(*/ω╲*)楼上你再这样,会教坏小孩儿的。

    系统笑得见牙不见眼,这些天的郁闷之气尽数散去。

    自家主播画风奇怪就奇怪呗,反正观众大老爷大方打赏,直播成绩蒸蒸日上就好。

    无视人群慌乱的表情,姜芃姬冷冷一笑,“柳府不养废物,我柳羲也不需要一群废物在面前碍眼。给你们三月时间,届时是土匪死,还是你们死,全部由你们自己决定。”

    没有见过血的狼,战斗力有可能比见过血的羊羔还弱。

    姜芃姬想要培养嗜血虎狼之师,而不是弄一群只会耍杂耍的绵羊。

    她双手环胸,下巴微扬,以绝对的姿态巡视领地成员,“好了,你们还有什么意见么?”

082:我家郎君清纯不做作(四)

    姜芃姬的个头比在场所有人都矮,然而气势却轻松碾压众人。

    徐轲望着她,恍惚之间,恍惚之间看到一只身形矫健的猛虎,嘴角利齿挂着血肉,全身肌肉紧绷、蓄势待发,狠狠盯着猎物。眼神凶狠冷冽,被她盯着,似乎已经注定了死亡的结局。

    等他回神,对方依旧是沐浴在阳光下,乌黑发丝反光,带着一层光圈儿的少年。

    过了半响,众人虽然畏惧颤抖,牙齿打颤,却没一人有勇气提出反对意见。

    姜芃姬唇角噙着冷笑,双眸微眯,显出几分细长,眼底闪过一缕促狭和兴味。

    “既然没有意见,那么就开始吧。”

    她抬手将手中的檀香扇丢向徐轲方向,对方下意识伸手接住,上面沾染的熟悉清香令他全身一个哆嗦,下意识想到那夜柳佘阴冷淬毒的眸子……没办法,他都已经被吓出心理阴影了。

    不对……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他家郎君说开始……什么开始?

    一开始设定的流程有这一环节么?

    没等懵逼的徐轲想明白“开始”什么,姜芃姬之后说出的话险些将他吓得去了半魂。

    姜芃姬悠悠道,徐轲心中一个咯噔,“第一批的伍长我来选,公平公正,绝不徇私。”

    又听她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现在有人心里已经开始打退堂鼓,生怕自己小命葬送在杀人不眨眼的恶匪手中,奈何关系身家性命的卖身契在我手中,不敢造次。现在,我给你们一次机会。谁能赢我,我便放了谁的卖身契,还其自由,还奉送一年月银。”

    在很久之后,徐轲对姜芃姬最深刻的印象,便是这午后阳光下薄唇微勾,目光灼灼的画面。

    “一个一个来,亦或者一起蜂窝而上,都行。你们不用束手束脚,生死由命,全看天意!”

    此话一出,人群骚、动不止,似乎没想到姜芃姬竟然会这么狂傲。

    他们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自小便在田地里劳作,天生就有一把子力气。

    姜芃姬虽然是柳府高贵的嫡子,也许跟着武师习武强身过,但看她身形瘦弱,看着跟个鸡崽子似的,没有几两肉,怎么看……怎么看也比不过他们一群人吧?

    打赢她就能拿回卖身契,还能得到一年月银?真有这么好的事情?

    诸人面面相觑,脚步迟疑,谁都不敢当出头的椽子,生怕这只是一个考验人的圈套。

    徐轲在一旁干着急,想要上前将姜芃姬拉回来,但又怕僭越冒犯,可若是什么都不做,她被这些没有分寸的莽夫打伤了又怎么办?更严重说一些,要是被乱拳打死了怎么办?

    心中焦躁难安,似乎有一股小小的火舌舔舐着他的心脏,令人倍感焦虑和折磨。

    然而,下一瞬,他不经意间瞧见对方唇角噙着的笑,眼底透露出的看好戏的眼神光。

    徐轲刚迈前的脚步蓦地一顿,不由得想起那天雅集,对方也是这般戏谑众人,眼底深处带着些许鄙薄神色,这是一种讯号——她根本没将对手放在眼里!于是,默默收回脚步。

    气氛越发凝滞,每人都感觉心头压着一层看似轻薄,实则沉重无比的巨石,令他们莫名紧张,呼吸粗重急促,脊背汗出如浆,似乎正在承受什么生命若不能承受之沉重。

    “一个都不敢?”

    姜芃姬恰如其分地开口,正好挑在众人心中压力已到极限的敏感时期。

    话音刚落,人群中冲出一名双眸带着些许红丝的成年男子,他在所有家丁中身形最为壮硕,力气也是最大的。挥着硕大如磐石的拳头,直接朝着姜芃姬的面门袭来,带着一股飒飒劲风。

    “总算有个有种的了。”姜芃姬轻声笑道,根本没将那个拳头放在眼里,而一旁的庄头已经吓得胸腔乱跳,呼吸险些跟不上节奏,徐轲更是不忍直视,偏首避开了视线。

    直播间众人一个一个下意识屏气,双拳微攥。

    这会儿倒是有些埋怨直播画面为何如此高清了,弄得他们感觉这颗拳头会冲破屏幕,直接拍到自己脸上,有些胆小的甚至已经做好了主播会被血溅当场的心理准备。

    很多主播为了吸引人气,总喜欢做一些作死的事情,没想到姜芃姬也会步了后尘。

    在场众人,最不担心的,恐怕要数见识过姜芃姬彪悍战斗力的少数直播观众了。

    在旁人都战战兢兢的时候,唯独他们兴奋而激动地睁大了眼睛,生怕错过任何精彩时刻。

    “来得好!”

    面对来势汹汹的那一拳头,姜芃姬不躲反而迎身上前一步,直接和对方硬碰硬。

    侧掌抵住对方的手腕,卸了大半力道,然后一个用力震开,手掌大张擒住对方的手臂,旋身一甩,借力打力,竟然将那人狠狠甩了出去。动作朴素简单,却将“力”的运用发挥极致。

    这些毕竟是要训练的家丁,总不能一拳头一拳头砸懵他们,到时候一个一个躺在榻上哼哼唧唧哀嚎,谁来训练?所以,姜芃姬只想稍微教训一顿,将他们彻底打服气了就好。

    第七军团好战成风,不仅连口号都是“搞事”,还有一些在外人看来十分粗鲁的“恶习”。

    每年招收进来的新兵,九成九都要接受“新兵洗礼活动”,说白了就是和老兵对抗,然后被狠狠削一顿。年轻人么,总是火气气盛,不打不行,不然以后不容易管教。

    同理可得,这些家丁各有各的小心思,以后未必会认真对待训练,也是欠削。

    与其以后头痛这个问题,还不如现在就动手将他们都打一顿。

    对于姜芃姬来说,这世上没什么事情是一顿胖揍不能解决的,如果有,再加一顿。

    那名率先发作的家丁像是一个讯号,令其他人心中的犹豫瞬间消散,趁着一时的勇气向姜芃姬扑来。他们人多势众,害怕打不过一个年幼瘦弱的士族郎君?

    他们不求其他,也没想过把人打死,毕竟打死她,他们到时候也要陪葬。

    众人只想打赢姜芃姬,只要赢了,对方众目睽睽之下许了诺言,为了面子也不敢不履行。

    只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太骨感。

083:我家郎君清纯不做作(五)【月票125+】

    十几个人,愣是连姜芃姬的衣角都没有碰到,更别说给她造成困扰。

    毫无作战纪律,毫无配合意识,毫无战术可言,只知道跟无头苍蝇一样胡乱猛冲,彼此之间不仅不能发挥出一加一大于二的实力,反而互相拖后腿,姜芃姬收拾起来半点不费劲。

    不停有肉体被丢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徐轲微微睁开眼,只见一身朴素裋褐的姜芃姬宛若闲庭信步般游走众人中间,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却有着大家宗师的风范。

    “我就没见过比你们还要孱弱的,还剿匪?不如一个一个去买个绣花绷子,待在屋里头捻着绣花针好好学习女红!就这点儿本事,带着你们去剿匪,一刀一个还不够人家砍的!”

    姜芃姬对力气的控制已经到了分毫不差的境地,她没将这些人都打伤打残。

    不过呢,这一时半刻,他们也别想再站起来和她再战。

    毒舌全开,哪里疼踩哪里。

    将一众大老爷们儿喷得面红耳赤,好像活在世上就是浪费粮食,羞愤自刎还污染土地。

    “……瞧瞧你们,各个弱不禁风,双腿软得像是面条,连站都站不稳,稍微绊一跤都能跌个跟头,躺在地上哀嚎半天。这是白日里没吃饱,还是夜里头在娘们身上虚了身子,亦或者自己躺被窝里弄多了?”姜芃姬讽刺起来,一向不注意尺度,不经意间就黄、暴了。

    徐轲一个雏鸡少年听得面红耳赤,看向姜芃姬的眼神,就跟看什么怪物似的。

    这么粗俗的话,竟出自一个生养在士族高门家庭的贵子郎君口中?

    对于徐轲内心疑似满屏幕“卧艹”的弹幕,姜芃姬倒显得没事人一样,也不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这种标准就算是粗俗黄、暴?那她以前喝了酒,赢下黄、腔故事冠军怎么算?

    她已经尽量用文雅的词汇去表达了。

    刚才还开开心心的系统,如今已经是一副瘫痪沙发,生活不能自理的表情。

    有这样的宿主,它已经是一条咸鱼了。

    旁人听得目瞪口呆,然而有那么一群人却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激动得停不下来。

    后台提示刷屏一般,翻了一页又一页。

    观众【霸道总裁】打赏1314只肾苹果。

    观众【不服你来打我呀】打赏11组520条蓝白旁次,观众【人傻网卡手残】打赏99朵蓝色妖姬。

    ……

    最为显目的是一朵在虚拟屏幕上炸开了的浩大烟花,炫酷的特效几乎将整个屏幕霸占。

    观众【穷得只剩钱】打赏一艘豪华私人游艇!

    观众【穷得只剩钱】打赏一艘豪华私人游艇!

    观众【穷得只剩钱】打赏一艘豪华私人游艇!

    一模一样的公告刷了整整9遍,整个直播间都静寂了一秒,然后炸开了花。

    【偷渡非酋】:握了一颗大草,果然是土豪,穷得真的只剩下钱了,9艘豪华私人游艇!

    【食堂打饭阿姨】:土豪求大腿,指哪儿挂哪儿!

    【企鹅娘】:虽然,我们这个直播间人很少,但是……人傻钱多的好多_(:з)∠)_

    一艘豪华私人游艇等于1000点人气值,需要1000点直播币,换成他们这个位面的货币,那就是一千软妹币。人家土豪连刷9艘,意味着人家眼睛不眨,直接投进去九千!

    对于其他热门直播间来讲,这点儿打赏还算不上什么,但对于这个新兴直播间来讲,却是少有的大手笔了

    姜芃姬内心一怔,看到账户内折算增加的人气积分,暗暗挑了下眉梢,依旧喜怒不形于色。

    【穷得只剩钱】:主播很棒,打赏犒劳一下。

    瞧,土豪就是如此得风轻云淡,然而姜芃姬内心却是冷冷一笑,将其丢掷脑后。

    无他,打赏特效烟花炸满整个屏幕的时候,系统后台颁布了一项直播任务。

    【一曲霓裳舞动,佳人声传四方。今有观众‘穷得只剩钱’渴求主播曼舞一曲,要求舞姿动人,时长不少于十分钟。任务奖励:9架豪华私人直升飞机。A确定接受,B考虑拒绝】

    豪华私人直升飞机和豪华私人游艇价格等同,都是直播间的虚拟打赏货币。

    换而言之,如果姜芃姬肯接受任务,在直播观众面前跳舞十分钟,让那位土豪观众满意,给出高额评价的话,她还能再收到九千的打赏,扣除系统分红,也能拿到一半。

    她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始选择半互动直播模式或者全互动直播模式进行直播,已经有土豪认真研究了直播间的规则,并且发布了高额酬劳的直播任务,这是指定直播模式特有的。

    还没等系统激动惊叫至最高点,姜芃姬已经干脆利落选择了拒绝,土豪发布任务储存在系统的打赏金额瞬间退了回去,于是它的惊叫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鸭子,戛然而止,滑稽好笑。

    系统哀嚎连连,“宿主啊啊,那可是整整九千人气积分啊,跳跳舞就能拿到——”

    姜芃姬厉声制止,“闭嘴!”

    与此同时,在内心发布一条弹幕通知。

    【主播V】:感谢观众的厚爱和热情,不过本直播间拒绝任何指定直播模式的内容,也拒绝接受强制性发布的直播内容,这是原则问题,与其他无关。

    趁这个机会,姜芃姬简单说了一下半互动直播模式和全互动直播模式的投票规则。

    虽然没有任何明确主题的自由直播十分有趣,然而也少了一份期待,时间一久也会疲倦。

    再者也不能保证自由直播每次都能碰上有趣的事情,她有时都觉得日子无聊发霉,更别说坐在屏幕前围观看直播的观众了。

    直播间的新奇能维持他们内心的好奇,却不能一直维持他们追逐的热情。

    尽管姜芃姬面无表情,不管是眼神还是表情都没有丝毫破绽,然而一旁的徐轲却敏感地发现,自家郎君刚才还好好的心情,莫名蒙了一层氤氲雾气,似乎显得极其不快。

    难道……郎君对躺在地上这些人极其失望了么?

    徐轲不由得多想,然而没等他想明白,姜芃姬已经上前拿走由他保管的檀香扇。

    “这些人你安排,晚上先回府邸商议,明日正式训练。”

    “若是再这般不成气候,也不用留着浪费粮食了。”

    姜芃姬面上带着冷凝肃杀,仿佛压抑着什么情绪,令人下意识垂首,不敢吱声。

    徐轲意识到,郎君真的动怒了。

084:少年锋芒初绽(一)【月票150+】

    因为某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缘由,柳佘对自家这个闺女相当的信任和放纵,除了学业之外,其余事情几乎不怎么插手。不过,事情的详情和经过还是要了解的,他也怕她吃亏。

    只是很显然,柳佘的担心还是多余的,姜芃姬怎么可能轻易吃亏?

    徐轲可真是大忙人,先是安排好农庄上的家丁,回来又和姜芃姬恳谈一番,还没吃上一口热饭,又被一家之主柳佘提了过去回话。因为之前的恐惧阴影,徐轲并没有隐瞒细节。

    他的口才好,叙述又条理清晰,柳佘坐在上首,微微垂眸听着,似乎极为享受。

    蝶夫人隔着屏风,嘴角含笑,“二郎如今真是出息了,如此一来,表哥也能安心一些。”

    闺女被夸奖了,做为大家长却不能太跳,明明笑容怎么也掩饰不住,仍要谦虚两句。

    只是,等徐轲说到姜芃姬挑衅诸多家丁预备役,还扬言说训练有成之后要令着去剿匪,蝶夫人惊得险些将捏起的点心丢回食盘,柳佘更是蓦地睁开了眸子,眼底带着些许错愕。

    蝶夫人也顾不上矜持优雅的姿态,严厉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二郎怎么如此冲动?”

    对此,柳佘倒是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面上带着几缕旁人参透不得的恍然。

    谁也不知他如今的心思,蝶夫人嗔怒的声音并没有传入他的耳畔,整个人飘乎乎的,似乎在另一个位面空间一般。良久,他收拢飘忽的精神,脸上有些苍白之色。

    “好了,兰亭已经不是三岁小儿,懂得自己在做什么。”柳佘开口,打断蝶夫人吩咐徐轲劝阻姜芃姬的话,眉宇间带着几分倦怠,又有几分说不出的锐气,“这也许便是天命吧。”

    说完,他径直回了主院,廊下烛光时而隐没,时而明灭,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坐在几案前,柳佘摊开一张东庆的坤舆图,上面有一块地方标注明显,赫然便是柳佘曾治理的浒郡。他盯着浒郡看了半个时辰,双拳微微攥紧,直至在手心留下几个月牙指印。

    许久,他对等在屋外伺候的侍女说道,“去将兰亭请来。”

    因为古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时间轴,姜芃姬这个时候已经在侍女的伺候下准备入寝。

    “走吧,别让父亲久等。”

    突然接到柳佘的传话,她蹙了蹙眉,起身接过踏雪递来的保暖厚重的大氅,直接披上。

    不知道是柳佘回来了,还是春日万物复苏,连带给萧条柳府灌注了生机,庭院内的景观比她初来那会儿茂盛了不少。只是月明星稀,光线晦暗,那些景物明明灭灭,反而有些诡异。

    到了主院,按礼给柳佘行礼,对方向她招手,温和道,“兰亭上前来。”

    她于是上前几步,在几案旁落座,发现这位父亲正盯着一副东庆的坤舆图看得入神。

    虽说是坤舆图,实际上却相当简陋,不说河流山脉,甚至连大小都绘制得凌乱不轻。

    “兰亭可知为父当年上任的郡县在哪里?”

    柳佘将桌上的灯向姜芃姬那边推了一下,让她能看得更加清晰,“离开河间的这几年,为父也曾想过,兰亭心中是否会有怨怼……只是,身不由己,不得不暂离故土,远离骨肉。”

    姜芃姬狐疑抬头望着他,不明白柳佘怎么突然说起这个话题了。

    “父亲上任之地在这里,名为浒郡,然土地之大却堪比一州。”姜芃姬回答前一个问题,避开他后面的提问,毕竟她不是柳兰亭,实在是没立场回答,也给不了答案。

    柳佘葱白指尖抚着坤舆图上的浒郡,“是啊,浒郡……为父上任之前,还是东庆有名的贫瘠之地。官家屡派大员,然而各个命丧半路或者任上,实乃龙潭虎穴,有去无回之处。”

    说浒郡贫瘠还是好的,从大夏末朝开始,那里便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田地广袤,然而荒芜丛生,曾连续大旱十年而未有半滴雨水,使得家家户户难以维生,为了活下去,每家每户的壮丁都成了流寇,到处劫掠,卖儿鬻女成了常态。

    有门道的,早早逃窜出浒郡,哪怕在外乡过得猪狗不如,也好过在浒郡这块地狱煎熬。

    不仅如此,朝廷派发下来的赈济灾银和粮食,经过层层剥削,乡绅欺压,到了百姓手里仅剩掺杂九成九泥土的“米粮”。年年赈灾,年年如此,乡绅横行,官员官官相护,流寇猖獗!

    大夏覆灭,东庆接管了这块硬骨头。

    在柳佘之前,不乏胸怀正气的官吏想要去治理,然而没一个例外,去了都是一个死!

    这导致柳佘竟然成了浒郡百余年间,在任时间最长的郡守,更被当地百姓奉若神明。

    “父亲当年可是碰上什么事情,怎么被派遣到这般龙潭虎穴之地?”

    姜芃姬蹙眉,浒郡凶名赫赫,但凡有些自知之明的年轻后生,也不会跑到那种地方当官,不是找死么?柳氏在东庆算不上顶尖高门,但也不是谁都能轻视的,官场门路应该也有才对。

    柳佘的回答出乎姜芃姬的预料,“置之死地而后生,那是为父自愿去的。”

    “自愿?”

    自愿去找死?

    还是说,柳佘有十成十的把握在浒郡活下来?

    不对,置之死地而后生?

    那时候果然有人要弄死柳佘?

    “浒郡对旁人来说,是个十死无生的地方,但对于为父来讲,却是个蕴藏一线生机的福地。”

    柳佘感慨地道,眼前浮现当年一袭麻衣,心中悲恸欲死的自己,带着阿敏灵位匆匆上路。

    那时候的他,先是两度丧子,后是爱妻病重不起,一日弱过一日,外头又有种种杀机盯着小小的柳府,怀抱仅剩的稚儿,他心中茫然无措,最失落悲恸的时候,甚至恨不得这么去了。

    只是阿敏说得对,兰亭还活着,仇人还活着,他还不能死。

    去了浒郡,方有一线生机!

    收回思绪,柳佘收敛面上沉痛回忆,抬手指着浒郡,问道,“今天闲来无事,为父教考一下兰亭。若当年你是为父,不得不去了浒郡,该如何保命,如何站稳脚跟,如何治理浒郡?”

085:少年锋芒初绽(二)

    莫名其妙的教考,姜芃姬心中暗暗生疑,一双眸子略扫过柳佘面容,然后半阖眸子。

    这位便宜父亲身上隐藏的秘密,看样子比她想象中还要多一些。

    只是,她也不是吃干饭的,柳佘此举恐怕不仅仅是教考那么简单,反而像是为了验证什么。

    “浒郡这地方,儿也曾细细研究过。若想保命,倒也不难。”

    毕竟是自家父亲上任的地方,原主柳兰亭虽然对父亲没什么印象,却也有着满腔孺慕之情,迫切希望了解对方的一切,所以书房中也有不少跟浒郡人文风情有关的书籍和资料。

    “浒郡民风彪悍,流寇成风,因乡绅官员沆瀣一气,对百姓剥削无度,使得他们对朝廷派遣的官吏自然恨之入骨。又因情形特殊,浒郡官员多为世袭,子承父业,几乎成了国中之国。”

    姜芃姬一向是暴力作风,能简单的事情绝对不弄复杂,保命去浒郡,其实简单得很。

    柳佘眼光灼灼,面上的迷惘和犹豫似乎因此而消散不少,“如何不难?”

    “带家丁护院三百余人,银钱米粮十车,不急着上任,先去剿匪。”姜芃姬笑着说道,眸光映着烛火,熠熠生辉,令人不禁沉迷于这般自信神采,“浒郡民风彪悍,单凭朝廷一纸书信,如何能令宵小折服?唯有强兵震慑,武力服人,方能令人忌惮,使人不敢轻举妄动。”

    “强兵自来都是在鲜血中铸就的,先以小波流寇试探,若能真心归顺,可以招安,若是反抗,格杀勿论,忌讳妇人之仁。若有必要,甚至需要全部斩杀,为的就是铁血凶悍之名。”

    那些都是流寇,剿灭他们,不管如何狠辣,旁人都挑不出错误。

    看似有些无厘头的举动,其实就是为了暗中吸纳彪悍可用之人,扩充己身实力。

    柳氏二房家大业大,钱粮充足,足够柳佘这般玩个一两年,将那些试图磨刀霍霍、勾结流寇,暗害他的乡绅官吏,全部吓得不敢吱声,甚至不敢动弹分毫。

    “不过,未免势大,被朝廷官家忌惮猜疑,可令一部分被收服的流寇乔装潜入山林,继续当他的‘流寇’,暗中注意各方动向,也可监视乡绅官吏动静,总之要将整个浒郡渐渐蚕食。”

    姜芃姬这些想法都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只是她第一反应而已。

    作战多年,这已经成了一种本能,优先使用武力解决问题。

    对于浒郡这种硬骨头,不来狠的,不将他们彻底打怕了,根本不降伏不了。虽然柳氏二房有钱,但也不可能全权支撑这些“兵力”,所以务食于敌也不失为一个开源节流的好办法。

    姜芃姬徐徐道来,柳佘的眸子几乎越来越亮,她佯装自己没看到,眼眸微垂,“浒郡之所以那般贫穷可怖,一为人祸,二为天灾,人祸尚且可解,天灾却不容易对付。”

    柳佘仿佛放下了什么,笑着问道,“可兰亭,似乎已然胸有成竹。”

    “儿观察过,浒郡如此贫瘠,缘由之一便是大旱缺水,使得大片田地干旱,农作无法生长。”姜芃姬对着坤舆图的浒郡比划道,“然而,浒郡这块土地之下却是水流纵横。”

    姜芃姬仔细看过柳兰亭搜集的资料,那个小妮子对此似乎有些执念,一直想着能成为她父亲那般伟岸的男子。只是浒郡的问题放在她面前,她却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对于姜芃姬来说,这并不是什么难题。

    做为基因战士,她需要适应各种战争环境,一切和作战沾边的知识,她都要学,说不定哪天就能捡回一条命呢。当年甚至还接受过荒地生存,手无寸铁被丢进有死亡之渊恶名的地方。

    参加训练的有一千人,最后活着出来的却只有她一个。

    那里并不适合人类生存,人类所需的食物、空气、水源都是极其棘手的难题。

    她对山脉水流的勘察,除了书本上学来的一些常识性知识,其余都是在生死挣扎间积累的。

    结合浒郡那边的人文风情杂集,上面有不少描述山形地脉的内容,倒是发现了一些端倪。

    “当然,地下水源并不能缓解整个浒郡的旱情。”姜芃姬葱白的手指又移到临近浒郡的一条大河,这条大河被誉为东庆的母亲河,只是常年河堤崩溃,水涝连连。

    浒郡缺水,有些地方却水多得淹死人。

    水涝和旱灾,实在说不清哪种更加要人命。

    这就是一个被渴死还是被淹死的选择题,无论选哪种都是死,只是方式不同。

    生在东庆的百姓也是倒霉,一年到头就没有一刻钟能安生。

    “先开掘地下水源,稍稍缓解灾情之后,召集百姓,以人力引支脉水源入浒郡境内河流。”

    主脉大河不能轻动,要是哪年又出了水涝,大河爆发,说不定这个锅就被甩到柳佘脑袋上了。但引支脉的水倒是没问题,还能减小工程,缩短时间,并且支脉距离浒郡更加近一些。

    柳佘听后,笑着反问,“此计倒是可行,只是徭役沉珂,百姓如何能扛得住?”

    徭役,说白了就是无偿的体力劳动,繁多沉珂,经常闹出人命官司,而且无法调动积极性。

    姜芃姬想了想,道,“这有何难?许以百姓些许酬劳,负责三餐粗粮温饱即可。另外还需承诺,待来日竣工,重新开荒良田,官府提供农具黄牛,各家各户能酌情减免农税。”

    有了酬劳,积极性和无偿劳动能一样么?

    钱财酬劳即是前进的动力和方向。

    浒郡是个比较奇葩的地方,东庆对它的控制很小,各项法度也是嘴上说说。

    若是柳佘能安定浒郡,上书减轻乃至减免几年苛捐杂税,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拿朝廷的命令给自己做人情,民声威望都归自个儿,挺划算的买卖。

    柳佘追问道,“如此浩大工程,所需银钱不计其数,这又从何来?更何况,徭役一事自有章程,若真是实行,不仅要面对银钱不足的压力,兴许还要被人联名弹劾。”

    若是真的这么做了,说不定一个不臣谋反的罪名就盖了下来。

086:少年锋芒初绽(三)

    姜芃姬似笑非笑,有些腹黑奸诈的味道,“乡绅官吏爱民如子,自愿掏个腰包,怎么就不行了?法不责众,朝廷无能救不了水深火热的百姓,还不许浒郡的百姓自救了?”

    说白了,就是劫富济贫呗。

    “机会都是人为创造的,一昧守成守礼,只会吃亏。”眸光一敛,她闪过着些许兴味的光芒,“那些盘踞浒郡数百年的乡绅士族,一个比一个富得流油。像是这种为民造福的好事情,他们这些‘善人’又怎么能缺席?将猪养肥了,不就是为了年节的时候宰了吃?”

    宰一宰,总能抠出点儿东西。

    “至于如何让那些只进不出的貔貅将银钱米粮吐出来,倒也简单。浒郡的确年年旱灾,可造成如今这种现状的根本因素却在人祸。朝廷年年出救济银钱,年年减税减赋,可结果呢?”

    天灾的确可怕,然而更加可怕的却是窝里斗的人心。

    众志成城也能抵抗天灾,然而人吃人的人祸,才是令浒郡从大夏朝混乱贫穷到东庆的根由!

    “不说这个,单单将前朝大夏乃至如今东庆,年年拨出来的赈灾银钱仔细算一算,绝对是一个无法弥补的天大漏洞。被谁吃进肚子了,这还有疑惑?若是那些人不肯把吃进去的吐出来,这种非常时刻只能用非常手段,伪造账册也好,伪装流寇灭族抄家也罢,总有一款适合。”

    前者好歹能留一条命,后者么,直接灭族。

    “这世上没什么事情是一刀子不能解决的,若是有,再来一刀!”

    说这话的时候,姜芃姬微微眯着眼,唇角带着嗜血的笑,有种说不出的明艳。

    有证据自然最好,要是找不到证据,那就只能随便捏造了。

    非常时期,非常作为,纵然是君子也不能拘泥于呆板形式。

    实在不行,还能在民众宣扬一番,到时候不用柳佘动手,那些沸腾怨气就能将人逼死。

    说白了,想要治理好浒郡,绝对不能用君子如风那一套。

    能有多流氓就要多流氓,他们恶,自己需要比对方更加恶,一言不合就要打打杀杀。

    “只是想要做到这些,民众之间的声望必须要高,而且还需要令官绅士族忌惮的兵力,否则的话,极其容易饮恨当场。”姜芃姬说的这些,都要建立在绝对武力的基础上。

    柳佘想要治好浒郡,必然会触怒那些地头蛇势力,损害了他们的利益。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自己的利益杀害柳佘,极其正常。

    “保命不难,站稳脚跟和治理浒郡,两者则是相辅相成。”姜芃姬说了一堆,不免有些口干舌燥,她暗中用舌头**微干的唇,目光灼灼有神,“不知当年父亲是如何做的?”

    柳佘羞惭一笑,“和吾儿别无二致。”

    或者说,他用的本就是“柳兰亭”曾经用过的手段,只是,远没有她狠辣果断。

    他对浒郡当地乡绅士族所用的手段,看似狠绝,将他们折腾得伤筋动骨,那些人甚至在背地里给他送了一个“活阎王”的称号,然而,那些手段和“柳兰亭”相比,何其温顺善良?

    柳佘再狠,好歹让那些尸位素餐的乡绅士族活了下来,而“柳兰亭”却是真正带人将对方的府邸包围,手起刀落,满府上下不留一条活口,甚至连一只鸟儿、一只活鸡都没有留下来。

    整个浒郡的士族乡绅,除了那些早早倒戈的,其他的几乎被她杀戮殆尽。

    想到这里,柳佘眼神复杂地看着姜芃姬。

    尽管对方身上没有半点儿杀气,眸光清澈,然而他就是肯定,她没有开玩笑。

    想到这里,柳佘又沉吟道,“只是兰亭,你还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姜芃姬挑眉,她这些办法本就是临时想的,有漏洞也正常。

    只是她一向有些自负,听柳佘说办法不行,心中陡然多了一些兴趣,“请父亲指点。”

    柳佘不言,只是用食指在案上写了两个字,姜芃姬的脸色猛地沉了下来。

    他说,“你的办法的确可行,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般做,无疑是得罪了所有士族!”

    如今这个时代,当街辱骂当今帝皇还没辱骂世家高门严重,可见士族这一阶层的力量达到了何等程度。按照姜芃姬说的,的确可以解决浒郡隐患,然后接下来该怎么办?

    将自己置于整个士族高门阶层的敌对位置?

    “更何况,如今贤才多士族高门出身……”柳佘说到这里止住,转而又道,“少有一些寒门子弟,那也是凤毛麟角。若真的按照你说的去做,你可想过被他们联合排斥的下场?”

    目前这个时代,大部分资源都向世家门阀倾斜,他们掌握着大量的钱财和知识,培育出来的人才比例也远远高于普通人。先天天赋很重要,可是后天教育以及环境也不容忽视。

    按照她的办法,得罪了所有士族,以后若是真的反了,谁还愿意为她效命?

    姜芃姬的脸色始终有些黑,抬头直至看着柳佘,乌黑的眸子似乎有暗流涌动。

    “那么依照父亲来看,又该如何?”

    她的语气带着一些刻意。

    柳佘直白道,“不能得罪死。”

    可以得罪,但不能结下不可缓和的死仇,做人做事都要留一线,留点儿余地。

    姜芃姬抿着唇,想了半响,最后仍旧说道,“留着麻烦,还不如永除后患。”

    还是那句话,没什么事情是一刀不能解决的,有的话,再来一刀!

    谁来都一样!

    柳佘听后,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姜芃姬,良久之后才长长一叹,莫名说了一句,“兰亭,为父不管你有什么想法,要做什么,只是行事之前定要三思再行,为自己、为家中血亲考量。”

    毕竟,她目前可是河间柳氏二房的嫡次子!

    他这么一提醒,姜芃姬也反应过来,嘴上应道,“儿明白。”

    说也说完了,至于姜芃姬有没有真的听进去,柳佘也不敢深想。

    依照他对这个闺女的了解,估计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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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不讲这些扫兴的事情了。”

    柳佘果断掐断了话头,免得父子两人因为这种还莫须有的事情弄得不愉快。

    别的不说,闺女方才那一番回答倒是令他极其满意,甚至是自豪。

    姜朝太祖宸皇帝,果然是不容小觑。

    柳佘看似没什么情绪变化,但内心已经思量好几番了。

    姜芃姬暗中蹙眉,嘴上道,“父亲如今在家,应该好生休养,还是不要忧思过重为好。”

    “既然如此,那就听兰亭的。”柳佘笑着摇头,一切如常,“突然有些贪嘴,想吃蛋羹了。”

    姜芃姬囧着脸,冷漠说,“儿不善厨艺。”

    事实上,柳兰亭这具身体连柳府厨房在哪儿都不清楚,姜芃姬本人更是习惯吃各种口味的营养液,特殊时期,只要是能吃的,她都不介意往嘴里塞,活下去才是王道。

    至于唯一和厨艺沾得上边的,也只剩下烧烤了。

    “那为父下厨给兰亭做好了,咱们爷俩儿好好喝两盅。”

    感情深,一口闷。

    刚才的话题的确有些敏感,弄得两人气氛略显僵硬,需要缓和缓和。

    不仅柳佘是这么想的,姜芃姬的看法也是一致。

    只是……对着蛋羹喝酒,这也是没sei了。

    另外,柳兰亭这具身体还是未成年少女啊,喝酒真的没问题么?

    事实证明,她真的想多了。

    柳佘说是下厨,实际上他只会做蛋羹,因为步骤很简单。

    至于喝酒,也只是每一年酿造的梨花酿,酒精度数极低,姜芃姬能喝个十几坛不醉的那种。

    只是几盅下肚,柳佘的脸蛋已经染上些许微醺红晕。

    她不由得低头看看酒盅,抬头看看柳佘。

    这都能醉?

    她不知道,因为古敏认为酒能伤肝,所以柳佘从小就和烟酒隔离,弱冠之前也就洞房花烛夜喝了交杯酒,后来官场应酬,一律用清茶代替。古敏没了,他才偶尔小盅几杯。

    酒量这种东西,一靠天赋,二靠训练,柳佘没有天赋又不训练,身体还不怎么好,前些年被浒郡的事务累得掏空了身子,哪怕是度数很低的梨花酿,几盅下肚也能让他微醺。

    而且有句话说得好,酒不醉人人自醉,柳佘刻意求醉,谁也阻拦不了。

    又喝了几盅,人已经有些迷糊了,眼眶带着些醉酒后的红丝,那双眸子有些红彤彤的。

    他跟姜芃姬坐在庭院廊下。

    “你母亲……极爱这满庭梨树……时常打理伺候,柳府的梨花酿也成了宴请宾客必备的佳酿。曾经,这树下还有一架千秋,你大兄曾被她抱在怀中,坐在秋千上晃荡,笑得开心……”

    尽管梨树寓意不好,但古敏喜欢,他也没辙。

    柳佘趁着微醺醉意,以手支着侧额,眼眶不住有热泪翻滚,“他才两岁便没了……你母亲体弱,为父也不愿她多次妊娠,免得伤身损神……后来将养了四年,才得了你和你二兄。”

    “哪知不过四岁,溺毙池塘。自从生下你们两个,你母亲便事事亲为,教导你们不能与陌生人交谈,不准去水边,甚至连假山乱石都要避开……如此小心翼翼,依旧着了道。”

    柳佘说起这段往事,除了悲恸,眼底还渗着疯狂的恨意以及杀意。

    “兰亭,这后院妇人,看着娇媚,然而却比蛇蝎更毒,手段之狠令人叹为观止!”

    姜芃姬喝着酒,脑海中分析着目前为止所得到的各种信息。

    柳兰亭两位兄长都是后院妇人害的,并且柳佘还知道那人是谁,只是无法动摇或者报复那人,甚至还要受到对方的掣肘,行事小心翼翼。

    然后……这害人的动机又是什么?

    难不成是哪个喜欢柳佘,因为嫉妒而情杀他的孩子?

    姜芃姬视线暗暗瞧了一眼柳佘,模样俊美,哪怕人到中年依旧不减风采,反而比那些嘴上不长毛的小屁孩儿更显成熟魅力。

    只是,如果是情杀,杀了古敏不是更好?

    可古敏却是心力枯竭,体弱病死的。

    柳佘微醉,双眸微微眯起,醉得不轻。

    “我的女儿,怎么能和那些庸碌妇人一般,在男人后院磋磨?”

    姜芃姬默默听着,不和一个醉鬼计较。

    “……合该去磋磨那些男人才是!”

    姜芃姬一口酒险些呛到,差点喷了出去。

    便宜父亲,你忘了自己的性别了么?

    这么怂恿女儿去残害男性同胞,还能有点儿同胞爱么?

    “风怀瑜虽美,然而古板阴狠,家中有娇妻美妾,不是良配。”

    姜芃姬斜眼一睨,据她所观察,风瑾可是雏鸡一枚,还没拉过哪个姑娘去做活塞运动呢,哪里来的娇妻美妾?

    “徐孝舆虽美,然而脑生反骨,不易驯服,是头养不熟的白眼狼,亦不是良配。”

    姜芃姬不懂,他们的品行和美不美有什么关系?

    颜控到这种地步,不该反省一下么?

    她等着柳佘继续发酒疯,只是对方却顿了顿,倏地转头盯着姜芃姬,眼神灼灼,似乎闪烁着光芒,那动作十分突然,若是胆子小的,说不定会被他盯到大哭,魂儿都吓飞一半。

    柳佘醉眼微醺,“兰亭,你觉得琅琊程友默如何?虽痴长你几岁,但脾性温和,做事谨慎。”

    程友默又是谁?

    她略显狐疑,不过按照风瑾和徐轲这两人的特质来看,估计那个程友默也是年少俊朗。

    “不感兴趣,也没听说过。”

    “那……琅琊韩文彬呢?年少貌美,心有七窍玲珑,为人行事自有浩然正气……”

    这便宜父亲是想拉皮条么?

    想想之前柳佘的话,姜芃姬不禁为这些被柳佘盯上的少年倍感同情。

    提出的人选都被女儿坚定否决了,柳佘叹了一声,颇为可惜地道,“兰亭为何不喜?”

    “……大概……是不够漂亮吧。”

    尽管没见过,不过都是男的,样貌肯定入不了她的眼。

    她是个颜控,貌似柳佘也是个颜控,只是她颜控更加挑剔一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么。

    “漂亮……”

    柳佘歪着头想了大半天,混混沌沌的大脑飘出好些人的名字,自从有了闺女,他就考虑“入赘女婿”的问题了,反正女儿不可能嫁出去!

    门都没有!

    也没有窗户!

    一个狗洞都不给!

088:攻气满满【第四更,求月票订阅打赏】

    若是入赘不行,那还不如按照他之前设想的,明面上依旧娶妻纳妾,只是暗地里纳个男的传宗接代。未来的姜朝太祖宸皇帝,就该这么任性霸道,哪怕她三夫四侍,旁人也得闭嘴!

    就好比母亲打儿子,根本不用讲道理的!

    不管如何,绝对不能让她一腔心血白白便宜了那些豺狼虎豹!

    于是,柳佘继续卖力推荐,试图让她吃下自己的安利。

    “漂亮么,倒有一个人选,琅琊卫子孝如何?生来风流韵致,貌若美妇,乃姑射仙人……”

    说完,柳佘对着姜芃姬挑眉,动作显得轻浮而意味深长,一副男人都懂的模样。

    若换个人做这种动作和眼神,估计一个猥、琐的表情就逃不掉了,然而对象换成柳佘……不得不说,这就是个看脸的世界,人家这么做,反而带着一股子风流雅致,令人心旌摇曳。

    姜芃姬窘然,笑着道,“……为什么都是琅琊郡的?”

    弄得全天下的男人,除了琅琊郡的,其他地方都死了一样。

    看样子,便宜父亲真的醉得不轻。

    “世人皆道,河间一郡吸尽天下美色,琅嬛两处汇聚人间文曲。河间郡贵女多为高门贵妇,美貌扬名,史书多有赞誉,琅琊、嬛佞郡谋士贤臣辈出,乃是文曲星气汇聚之所……别看东庆乃五国微末,然而其余四国无不视若眼中钉,可不就仗着三郡人杰地灵,频出贤才?”

    柳佘倏地抚掌大笑,“唯有那等杰出儿郎,方能配得上吾儿龙章凤姿。”

    阿敏不是也说过,两个聪明优秀的人,生下的后代也会更加优秀?

    姜芃姬笑而不语,独自斟酒浅酌。

    不多时,酒案另一处的柳佘已经呼吸平缓,睡了。

    庭院内的梨花随着夜风飘落些许,有些还调皮地落到他发间。

    “唉,这就醉了。”

    姜芃姬将剩下的几坛梨花酿尽数饮下,一看天色,起身将睡得双颊通红的柳佘轻松抱起。

    虽然是个成年男子,然而体重却超乎想象得轻,仿佛全身上下瘦得只剩那几根骨头。

    放在塌上,再将被褥盖上,掖好被角,烛光下柳佘眼底的阴影更显浓重。

    “……果然瘦得不成形……只是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柳府变成如今的模样?”

    姜芃姬心中犹豫,眉心微微蹙起,回想刚才那个硌硬的触感,似乎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起身之时,视线落到房间一角,那是……古敏的灵位?

    她视线一顿,旋即迈步离开柳佘的寝居,拉上门扉,确定外头的夜风吹不进去。

    拢了拢身上厚重的衣氅,她选了一条最近的路去自己的院子,正好要横穿柳府内院花园。

    长廊挂着灯笼,照明度虽然不高,但也不至于摔跤,路上还遇见一波巡夜的家丁。

    五人一队,打头提灯笼的家丁瞧见姜芃姬,纷纷停下行了一礼。

    “嗯。”

    她应了一声,然后头也不回地回了自己院子。

    “这柳府,宅邸不小,隐藏的秘密倒是不少,水深得很。”

    姜芃姬唇角微勾,黑暗之中,那双乌黑的眸子似有奕奕光辉在其中闪烁。

    第二日,柳佘扶着胀痛昏沉的脑子掀开身上的被褥,内心则暗暗感叹自己的身体越发不中用了,几杯梨花酿都能将他放倒,昨晚自己是怎么从廊下回到寝居的,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刚起身到一半,屋外听到动静的侍女温声道,“老爷可是醒了?”

    “嗯,醒了。”

    柳佘躺了回去,等稍稍适应胀痛炸裂的脑子,这才温吞坐直。

    稍稍收拾了仪容,确定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才出声让屋外久候的侍女进来。

    他和古敏成婚几年,时间算不上长,但两人青梅竹马,使得他从小到大,很多生活习惯都受到对方的言行影响。例如某些比较亲昵、有肢体接触的活儿,一般能自己做就自己动手。

    侍女鱼贯而入,柳佘面色冷漠地接过巾帕,用温水靧面,还有些混沌的脑子彻底清醒。

    他喝得不多又过了一夜,身上残留的酒气已经淡不可闻,穿上特地熏过的衣裳,周身清香萦绕,除非是姜芃姬这样的狗鼻子,正常人根本无法从气息判断他昨夜有没有沾酒。

    穿戴整齐,柳佘抬眼看了一眼外头的天色,默默估算了一下如今的时辰。

    “今晨兰亭可是来过?”

    他一觉睡到了下午,怪不得起来的时候脑子会那么疼,睡多了也会疲倦的。

    “二郎君今晨过来请安,不过见老爷睡得昏沉,便没让奴等搅扰老爷清梦。”

    柳佘默了默,脑海浮现某些片段,脸色刷得白了一层,忍住扶额的冲动。

    他作为一个父亲高大上的形象……这不是崩了么?

    侍女低眉顺眼,视线不敢放在柳佘胸口以上的位置,与对方也维持着相当安全的距离,所以没有看到柳佘如今要纠结不纠结的纠结模样,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看得人格外别扭。

    放在别的家庭,这种贴身服侍当家老爷的侍女,多半会在女主人身体不适的时候被收用,哪怕没有正经的名分,但地位和普通侍女肯定不一样,算得上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只是这个定理放在柳府却行不通,至少在柳佘身上根本起不了作用,府里的老人都懂。

    “你下去吧,我要静静。”

    他的确需要静静,被年幼女儿公主抱什么的,感觉父亲的人设崩了一地。

    等侍女都走了,门扉拉上,柳佘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对着亡妻牌位嘀咕。

    “难不成……这就是阿敏你说的,攻气?”

    屋外,几名侍女安安静静地退下。

    其中有个容貌出挑的,性格也比较活泼,被买到柳府还没有半年,看着就有股蓬勃朝气。

    “唉,佟姐姐,老爷这都回来几日了,怎么没有去后院?”

    被称为佟姐姐的侍女,便是之前柳府的老人,也是如今服侍柳佘的一等丫鬟,她年纪不过双十出头,却整日板着一张脸,妆容更是素面朝天,看谁都阴沉沉的,衣裳颜色也偏向晦暗。

    猛一瞧,冷不丁还以为她是嫁了人的老妈子。

089:成熟男人的魅力?

    “老爷内院的事情,也是你一个小小丫鬟能置喙的。”

    佟三娘绷着脸,冷冷将那个小丫头上下打量一遍,把对方心中那点儿妄想看得透透的。

    那个侍女脸色一白,但又不敢和佟三娘顶嘴,柳佘没有回来之前,主院的大小事务都是她在管,不是府里的管事,胜似管事,连老管家也十分喜欢佟三娘,说她办事利落,为人能干。

    侍女低声怯怯道,“奴只是担心罢了,听说老爷上任那地方穷山恶水……”

    “体贴老爷,那是夫人的事情,和你有何关系?”佟三娘就差直白讽刺了,眼底带着几分不耐和鄙夷,本以为是个活泼可人的丫头,没想到脑子里也是草包,心比天高!

    侍女正欲辩解,佟三娘直白道,“你什么心思,我看得明白。各人有各人的志向,腿长你身上,你想爬主人家的床榻,谁能拦着你?只是奉劝一句,若不想死,趁早熄了心思!”

    说完,佟三娘冷哼一声,脚步轻盈地离开,速度快,却不显凌乱。

    又是一个虫豸蠢货,也不用脑子好好想想,为何满府侍女,甭管年纪多少,除了二郎君院子里的那几个,其他人都妆容素净,连根簪子都不敢戴?为何衣裳料子都好,只是颜色不鲜?

    真以为柳府那位和其他富贵男子一般,被个母的撩拨几下就昏了脑子?

    想着,佟三娘脑子里不由得浮现多年前的一幕,哪怕过去这么多年,那些记忆都没有褪色分毫,想起前不久二郎君命人杖毙家丁的场景,不同的场景,不同的主角,却是同样的血腥。

    先夫人去世,老爷依照礼法守制,等过了期限,老夫人暗暗塞来几个与先夫人容貌眉眼有些相似的,希望能稍微缓解老爷心中悲恸,劝说老爷尽快续弦,开枝散叶。

    结果呢?呵呵!

    其中最像先夫人那个,丢得下脸面,脱得干干净净裹了条薄被就想勾引,甚至还对二郎君伸手,令本就体弱的二郎君大病连连,差点就没命,那侍女最后的下场如何?

    还不是被老爷命人割去了整张面皮,活活杖毙而死?

    旁人都说柳府二房柳佘风光霁月,温柔多情,似乎永远不会生气动怒。

    可谁又知道,这个男人狠心起来,到底有多狠呢?

    他憎恶那个女人用酷似先夫人的容貌勾引他,憎恶对方用下作的手段谋害二郎君,事发之后命人割去她的脸,掀开对方遮羞的薄被,让她就这么赤条条地被杖毙在主院之中。

    当时的佟三娘年纪还小,却也和满府侍女老妈子一同看了那个场景,成了延续至今的梦魇。

    也是老夫人赶得及时,手腕又够高,这才没让柳佘的名声添上一笔狠辣薄情。

    经那之后,整个柳府上下,谁还有胆子去勾搭柳佘?

    一个一个恨不得素面朝天,衣裳颜色也选最稳重老成的,看主家的眼睛视线也绝对不能高过脖颈。像是以前那些矫揉造作的举动、欲语还休的神情眉眼,统统都要收起来。

    毕竟,没人会嫌弃自己活得太久。

    佟三娘冷硬着一张脸,那双眸子似乎能渗出些许冰渣。

    佟三娘走得匆忙,所以没有发现她们的谈话已经落入第三人耳朵,那人不是旁人,正是姜芃姬!她坐在假山上,身着面料舒适的裋褐,晃荡着双腿,似笑非笑的眸子看着那个方向。

    她原本只是想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冥思静坐,尝试着捡起曾经的修炼。

    也许是有了上辈子的丰富经验,姜芃姬今生第一次冥思静坐,很快就进入正轨,一缕缥缈的精神力萦绕周身,令她五感大幅度提升,进入一种精神空无的玄奥状态。

    虽然之前的融合武力有些坑,不过好处可不止增加的那一点武力值。

    不仅仅是武力值恢复一点,连带她的精神都恢复不少,勉强达到精神训练底线。

    所谓精神训练,学名便是“冥思静坐”,那是联邦进入星际时代之后研究出来的训练方法,精神强度达到一定境界之后可以引起身体基因质变,从而达到进一步淬炼身体的目的。

    只是没想到会正好“听见”佟三娘和那个小侍女的对话,内容令她哭笑不得。

    柳佘年纪放在她那个时代,的确很年轻,但在这个时代,都能当爷爷了。

    是的,如果柳兰亭的嫡长兄若是没有早夭,也到了找老婆成婚造娃娃的年纪。

    换而言之,柳佘已经算是半只脚迈入爷爷辈的人啦。

    姜芃姬“看”到佟三娘爽利离开的背影,又“看”到那个小侍女脸上忿忿不平的怒容,唇角染上一缕淡笑,“权势这种东西,不管是放在什么时代,都是男人身上最诱人的优点。”

    跳下假山,姜芃姬径直回了自己小院,迎面便是踏雪略带不忿的小脸。

    “郎君怎么穿着这么一身衣裳便出门了?”踏雪怀中抱着一身松绿色革丝衣氅,上面绣着精致的云纹松叶,见“失踪”的姜芃姬回来,连忙上前给她披上,“这可不是郎君该穿的。”

    姜芃姬不在意地道,“衣裳做起来便是让人穿的,哪里有该穿该不穿的道理?”

    踏雪头也不抬地说,“这不合郎君身份。”

    姜芃姬不再反驳,而是乖乖穿上踏雪递上来的反、人类开档装……哪怕这一身衣裳将人裹得严严实实,外头衣氅又宽敞,迎风一吹,大袖飘飘,然而依旧不能掩盖底下透风的事实。

    她再一次开始怀念上辈子的旁次君。

    话说,踏雪就不能给她准备不开档的旁次么?

    自家那位穿越者母亲,来到这个世界那么多年,难道就不能引领时尚,安利别人穿**么?

    姜芃姬维持着面无表情的状态,换上踏雪自认为符合她身份的衣裳,宽大的袖子超级兜风。

    确定没问题了,这才让系统把直播间打开,没过两秒,满屏幕飘荡的弹幕遮住了她的眼。

    【旋转跳跃我闭着眼】:日,终于挤进来了,这个直播间的位子也太难抢了!

    【锵锵咚咚】:同楼上,蹲点两个多小时才抢到位置,一瞻传说中的主播。

    【日不落】:啧,两个小时算个屁,老子开了好几个小号蹲了十个多小时!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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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直播攻略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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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芃姬获得一个号称宫斗直播系统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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