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女帝直播攻略TXT下载女帝直播攻略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女帝直播攻略全文阅读

作者:油爆香菇     女帝直播攻略txt下载     女帝直播攻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845:杀你又如何?(十二)

    一般的宴席,步骤大同小异,迎宾、宣礼、起宴、乐舞……说白了就是吃喝玩乐再唠嗑。

    程靖怀揣心事,哪里有精力关注菜品和酒液?

    他都已经做好一边看歌舞一边走神的心理准备了,好歹将这段难熬的时间混过去。

    结果——

    丸州宴席风俗与其他地方大不同,给吃给喝就是不给看歌舞,程靖总不能呆坐着发呆吧?

    看歌舞发呆还能说是歌舞太美妙,所以看得入迷了。

    可现在只有佳肴美酒,没有歌舞美人,要是发呆走神的话,他该用什么借口?

    美食美酒太诱人了,所以看傻眼了?

    程靖原本没什么胃口,见姜芃姬始终没有传召歌舞的意思,他只能垂下眼睑,抬手执箸。

    本以为吃两口就会没有胃口,万万没想到酒席上的菜肴做得相当美味精致,将他馋虫勾起。

    程靖作为贵客坐在厅内右首第一位,身边那一桌是原冲。

    原冲暗中环顾观察,似乎在找乐伶舞姬的踪迹,结果却令人大失所望。

    桌案上的美食都要吃掉大半了,娱乐节目还没有上,这是安排出问题了吧?

    原冲笑着道,“今日有美酒佳肴,若是再有美人歌舞助兴,当真是人间快事。”

    姜芃姬道,“我府上没有豢养乐伶舞姬。”

    这话搁在旁人身上,原冲会觉得很不可思议。

    养乐伶舞姬,不仅仅是为了享受取乐,同时也是为了待客方便。

    没有养的,多半是抠门或者家里穷酸,说出去也没面子。

    可这话由姜芃姬说出来,原冲又觉得理所当然。

    眼前这位柳州牧可是女子,没事养那么多容貌赛过自己的美人做什么?

    给自己添堵?

    原冲自以为知道了真相,便识趣地没有纠缠这事儿。

    虽说没有歌舞助兴,但丸州的伙食当真不错,烹煮出来的菜品格外美味,色香味俱全不说,还花样繁多。哪怕他已经感觉有些饱意,可看到侍女新端上来的佳肴,仍旧忍不住伸出筷子。

    “今日设宴,便是为了两位使者接风洗尘。要是没有歌舞丝竹映衬,的确有些冷清。”一旁的徐轲站出来打圆场,笑着说道,“主公与黄郡守私交甚好,私底下以兄妹互称,我们两家自然是亲如一家,倒是不用太过拘束。两位使者若不嫌弃,轲倒是愿意献丑,弹奏一曲。”

    自备节目就丸州的“习俗”,原冲和程靖还以为是他们表现无礼,逼得徐轲出来打圆场。

    可徐轲都已经说了,他们哪敢说不听?

    程靖便说了两句好话,不轻不重地恭维了一句。

    徐轲的琴技不算顶尖,但也有中上水平,琴曲还是欢快喜乐的调子,倒是没有丢面子。

    原冲听不出什么,只觉得人家弹得很好。

    众人将这件事情揭过去,吃吃喝喝再唠唠嗑,酒兴上来舞个剑,时间很快就过去大半。

    席间气氛融洽,令程靖绷紧的神经稍稍放松。

    不过,他的视线总会在姜芃姬右手飘过,眼底带着浓烈的挣扎之色。

    他不止一次听说柳羲能征善战,还听黄嵩绘声绘色地描述此人在朝会用笏板将人分尸的场景……纵然如此,姜芃姬依旧是个人,她真的可以对付那只妖物?妖物明显在算计柳羲,若是将柳羲引到那个妖物面前,当真不会害了她?程靖不怕别的,只担心会给黄嵩惹来灾祸!

    犹豫之间,宴席已经进入了尾声。

    不管是心不在焉的程靖还是专攻美食的原冲,亦或者姜芃姬帐下蹭吃蹭喝的文武人才,他们一面维持端正的坐姿,一面暗暗用袖子遮着肚子,借着袖子的遮掩揉一揉饱胀的肚皮。

    别人的酒席,“听歌看舞”才是主旋律,搁在姜芃姬的宴席上,吃吃喝喝才是硬道理。

    程靖正在天人交战,姜芃姬问他。

    “友默白天说有事情和我说,到底是什么事情?”

    姜芃姬冲着他挤了一下眼,暗示他别坏事,程靖怔了一下,从善如流地顺杆子爬。

    他作揖道,“我主命令靖传些话,若是方便的话,靖想与州牧私下详谈。”

    正事肯定不能搁在酒席上讲,要求屏退左右或者私底下详说,这也是正常的。

    姜芃姬道,“自然可以。”

    酒席散去,程靖让原冲先回下榻的地方。

    “靖有要事要和州牧详说,恒舒不用在外头等了,留一辆车马就行。”

    嘱咐之后,程靖跟着姜芃姬走了。

    二人踏着月色去往僻静之处,绕开了其他人的耳目。

    远远瞧上去,倒像是两个友人并肩踏月,优哉游哉地闲谈。

    因为先前的酒席太过无聊,观看直播的观众兴致不高,屏幕上的弹幕也只有小猫三两条。

    【栈道长空】:直播间还有没有活人啊?

    【轩辕明镜】:我还在坚守,围观主播吃了两三小时的饭,饿死我了,抱着桶装方便面啃。

    【塞璞】:我也在坚持,看到现在也没发现奇怪事情,但又不敢离开直播间,怕错过大事。

    姜芃姬开直播有一定规律,没有意外情况,直播时间都是朝九晚五。

    如果发生了大事,她会延长直播时间或者临时开直播。

    大家都是直播间的老人了,知道姜芃姬的脾气,所以他们一直守着不肯走。

    好不容易等宴席结束了,竟然只看到主播一身便装和程靖在月下漫步,越走越偏僻。

    呃——他们觉得有些慌张。

    莫非主播终于良心发现,打算给观众们发点儿福利,例如强行壁咚或者做些羞羞的事情?

    如此猜测的人不止一个。

    【三只松鼠零食】:我以为主播喜欢慈美人的,之前直播也露出苗头了,为啥突然换CP?

    【躲猫猫】:我也喜欢慈美人,坚定不移地站主播X卫慈这对CP。

    【媚儿娘】:换CP?不!围观主播拿下慈美人是我追直播的动力啊,不要那么残忍!

    【偷渡非酋】:不是吧,主播会移情别恋程靖?你们别吓我!造谣张张嘴,辟谣跑断腿。虽说程靖相貌也好、气质不错、家世也行,但年纪比主播大很多诶,他应该已经结婚生子了吧?主播是不可能涉足旁人婚姻家庭的。她和程靖应该是真的有事情要谈,你们别乱想。

    随着两人越走越偏,弹幕讨论也多了起来。

846:杀你又如何?(十三)

    姜芃姬道,“这里已经足够僻静了,友默要说什么就说吧。”

    程靖看姜芃姬的眼神带着几分无奈,分明是她主动的,怎么变成自己引她了?

    让他说啥好?

    没话可说啊!

    因为手上符印的缘故,程靖能感觉到妖孽就在附近,心下越发警惕。

    他道,“此事说来话长……”

    姜芃姬道,“没事,你可以长话短说。”

    程靖:“……”

    直播间观众纷纷笑喷。

    程靖可是黄嵩阵营的谋士,不是自家的谋士,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亏了程靖心理素质好,表情只是凝滞了一下便恢复了正常。

    他脑子一转,搜了搜肚子里的墨水,很快就捏造了一件似是而非的“要紧事情”。

    姜芃姬也十分配合,或点头或拧眉,偶尔还提了自己的意见。

    程靖暗暗感慨,这位柳州牧也是人才,胡诌的本事不比自己弱。

    他们一边谈一边走,姜芃姬的注意力似乎都被程靖的话吸引了。

    清冷如水的月光披洒而下,将二人的影子拉长。

    他们绕过一座假山,视角正好迎着月亮所在的方向,前方则是一片遭废弃的密集假山。

    阴影厚重,若是有东西藏在那里,怕是谁也发现不了。

    随着时间推移,程靖的心跳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急促,几乎要提到了嗓子眼儿。

    右手手背传来一片炽热的温度,他知道那个妖孽就在附近,距离他不足数丈!

    便是这个时候,一声暴喝传入耳畔,幽暗的蓝光从前方阴影处朝着他身旁的姜芃姬袭来。

    “还不速速臣服——”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程靖下意识做出防备的动作,试图挡住那道诡异的蓝光。

    只是,他只是个武力不高的文人,等他挡在姜芃姬身前的时候,那道光已经击中她了。

    程靖见状,面色一沉。

    一个身形婀娜的女子从假山阴影走出,赞赏地拍了拍手。

    “你做得很好!如果没有你帮着牵制柳羲的注意力,降低她的戒备,怕是不会这么轻松。”

    女子先前给程靖下了命令,让程靖给自己当肉盾。

    故而,程靖方才的举动落到女子眼中,正是他忠心耿耿的证明。

    程靖暗吸一口冷气,面色平静地侧身让开,退到一旁,手却放在了腰间的佩剑剑柄上面。

    女子坦然上前,咯咯笑着,绕着姜芃姬来来回回走了两圈,用挑剔的目光将她上下打量。

    “唔——倒是不错,柳羲!”

    女子在姜芃姬面前站定,倏地伸出手捏住了她的下颌,力道十分大,强迫她抬起头。

    “长得也不怎么样,活像是个男人,丑八怪一个。你欠我的,我一定要十倍百倍地拿回来。”

    借着月色的映衬,程靖看到姜芃姬表情木愣,眼神竟有涣散的痕迹,好似木头一样。

    他心脏猛地咯噔,捏着剑柄的手暗暗发紧,修长的指节绷起,露出些许青白。

    女子还不满意,维持着捏紧下颌的动作,猛然发力把姜芃姬推到崎岖假山,眼神狠恶。

    “来,跪下舔我的脚趾。”

    一旁的程靖气焰猛地高涨,这个妖孽竟然这么折辱人?

    正当他想要拔剑的时候,他看到姜芃姬垂在身侧的右手冲他摆了摆,示意他走远一些。

    程靖:“……”

    他这是碰到了戏精祖宗啊!

    女子还未松开手,她又反悔了。

    只见她眼波流转,心生歹毒念头,对着一旁围观姜芃姬飙戏的程靖勾了勾手指。

    “过来。”

    程?无辜吃瓜观众?靖:“……”

    他上前数步,心态却放松了很多,他倒是要看看,接下来又有什么好戏。

    “她,今儿赏给你了,怕还是个雏呢。”

    另一边,直播间炸开了锅。

    观众们追了直播多年,何时见姜芃姬被人这么对待过?

    那个女人竟然用鸡爪捏着他们主播的下颌,还将她推到假山,还让她下跪**趾?

    舔你个蛋蛋!

    这还不算,还想羞辱主播的身体?

    真是下作!

    【四维云】:我有一句MMP,现在就要甩在她脸上!

    【苜塚】:主播不是中邪了吧?快点醒醒啊!

    【妖精女王的绯红】:程靖,你踏马敢碰一下主播的手指,立马顺着网线爬过去剁了你!

    原本小猫三两只的弹幕,瞬间爆炸,呈井喷式淹没了屏幕。

    然后,一条橙黄色加粗的弹幕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主播V】:忘了通知,近段时间要扩大直播间人数上限。按照预计,直播间应该会打通另一个位面。届时,我会对这两个位面的观众直播。直播间位子有限,大家记得订阅哦。

    十五万咸鱼观众:“……”

    刚刚冒出的火气,全被姜芃姬发出来的通知剿灭了。

    【帅气的白兔子】:麻蛋,戏精主播欺骗宝宝感情!

    与此同时,程靖脸色蓦地铁青,火气一冒三千丈。

    这个妖孽不知道,但他知道姜芃姬是清醒着的。

    柳羲先是丸州牧,岂能当作一般女子对待?

    别说是实质性羞辱,在程靖看来,哪怕是碰一碰人家的衣角,那都是亵渎。

    更加重要的是……柳州牧记仇了咋办?

    程靖觉得眼前一暗,生怕自己没办法竖着走出丸州。

    哪怕三观崩裂,程靖依旧没有露出破绽。

    说白了,在场三人,除了女子之外,其他两人都是奥斯卡影帝!

    奥斯卡欠他们的小金人儿,多得能让奥斯卡破产。

    女人笑意盈盈地对着姜芃姬说道,“瞧你女扮男装这么多年,想来连什么是‘女人’都不知道吧?今儿我成全你!你以前杀我数次,你就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栽在我手里,这就是你的报应!程靖,还愣着做什么,赏给你了。”

    说罢,女子捏着姜芃姬的下颌,将她丢向程靖。

    程靖要侧身避开,他可不敢碰一下,免得被对方秋后算账,牵连进去。

    姜芃姬像是个木偶人一样被女子丢出来,足尖刚离地,下一秒就发生了变故。

    她在半空调整重心,反手抓住女子的手腕,猛地一沉,将对方抓了过来。

    右手如灵蛇一般缠绕女子的脖子,一抓一提,将女子从左边摔到了右边。

    “真不好玩。”姜芃姬的声音传入她的耳畔,明明是含着笑意,对于女子而言,不吝于冬日寒霜,姜芃姬又道,“原本还想留着你慢慢杀几回,没想到你却一心求死,好得很!”

847:杀你又如何?(十四)

    女子被这个变故打得措手不及,面上的得意还未来得及收敛,如今已经受制于人。

    “你、你……柳羲,你没有被控制?你怎么没有被控制……你这贱人,故意诓我?”

    女子内心焦躁无措,左胸腔的心脏怦怦跳动,脑海不受控制地想起被姜芃姬支配的恐惧。

    “不可能!你一定被控制了!”女子试图挣扎,奈何姜芃姬手上力气大得吓人,不管她用什么手段,对方仍是纹丝不动,她几欲发疯,“骗人的!你不可能没有被控制,放开我!”

    姜芃姬一边压制她,一边怪哉道,“你这人好不讲理啊,难道只允许你算计我、谋害我、控制我,不允许我自卫反击?这算哪门子的规矩?说到底,分明是你技不如人,怎么有脸怪对手太强?我突然想起一句话,蛮适合你的。没有那个公主命,偏偏染了一身的公主病。”

    她直白地戳中女子的软肋,对方恼羞成怒,挣扎得越发厉害。

    姜芃姬骂人太毒,一旁的程靖忍不住嗤笑,他的举动提醒了女子。

    女子像是溺水之人,迫切想要握住最后一根稻草,气急败坏道,“程靖,杀了她!”

    姜芃姬好笑道,“友默武力不如我,你让他怎么杀我?”

    女子恼恨地说,“柳羲,你若是杀了程靖,你以为黄嵩还能跟你维持兄妹情谊?”

    姜芃姬诧异地偏首,觑了一眼一动不动的程靖,洒然一笑。

    “我以为你的脑子已经被猪吃了,没想到还留了一点儿。不过,这有什么用呢?好心给你一个忠告,下辈子记牢了——千万别以为世界上只有你一个聪明人。自作聪明的人,往往死得很惨!我的确不会伤害友默,但是你下达命令之前,你也要确定一下,他有没有被你控制!”

    姜芃姬张嘴便是戳人脾肺的毒话,气得女子双眸赤红,迸溅出浓烈的仇恨。

    女子气喘吁吁,一番挣扎下来,鬓发凌乱,脸颊涨得通红,眼角噙着潋滟水光。

    一旁的程靖默然了。

    如果不是知道前因后果,单看眼前场景,他还以为柳州牧弯成了蚊香,正欲辣手摧花。

    “程靖!杀了她!快点杀了她啊,废物!”

    女子不肯信,她控制不了柳羲,难道连一个愚蠢的古代男人也控制不了?

    再度被点名,程靖幽幽叹了一息。

    他对着姜芃姬道,“柳州牧,靖是否要避让一下?”

    这话是对姜芃姬说的,但也变相拒绝了女子的命令。

    打脸来得太快,宛若龙卷风。

    她用体贴小公举的口吻对程靖道,“让吧让吧,接下来的场景太血腥了,我怕吓到你。”

    程靖假装自己间歇性耳聋,目光阴冷地瞥了一眼被姜芃姬压制的妖孽,毫不留恋地走了。

    女子脸上最后一点儿血色也尽数退去。

    过了一会儿,她恶狠狠道,“柳羲,你杀不死我的!我还会回来报复,报复你身边所有人!”

    姜芃姬笑着收紧手上的力道,戏谑地瞧着女子。

    对方的脸因为缺氧而青紫,双眼写满了不甘,两颗眼球几乎要凸出眼眶。

    女子即将要毙命的时候,姜芃姬又松开了力道。

    大量新鲜的空气灌入女子口鼻,她一边咳嗽一边贪婪地呼吸。

    那种濒临死亡却又将死不死的感觉,实在是太可怕了,她已经没有勇气尝试第二遍。

    “有什么恩怨,冲着我来,我还能敬你两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打我身边的人的主意!”姜芃姬轻笑着道,平静的声线中添了几分温柔,但女子不仅没有感觉到暖意,反而浑身寒颤。

    女子哆哆嗦嗦、颤颤巍巍地道,“我是不死的!我还会回来的!柳羲,你千万别让我抓到机会,不然的话,我一定要让你跟你那个不知羞耻的娘一样,不得好下场!你等着——”

    姜芃姬笑道,“你都放狠话了,你以为我还会让你有死灰复燃的机会?”

    也许是自知必死不疑,女子反而找回几分冷静。

    她有系统傍身,还有无数次重来的机会。

    她输得起,大不了继续欠系统巨额债务。

    女人癫狂地道,“你杀不死我!”

    这时候,姜芃姬靠近她的耳畔,炽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耳垂,带着几分烫人的温度。

    “你确定?”

    女子心尖狠狠一跳,故作强硬地说,“不信你杀我试一试?”

    对于她而言,死亡反而是一种逃脱。

    只要死了,她的魂魄便会出现在系统空间,便能卷土重来。

    姜芃姬贴在女子耳侧,逼音成线,说了一句话。

    女子听后,顿时面无人色,哆嗦得越发厉害。

    她没说别的,只说了一句——

    “从刚才到现在,你就没发现你最大的靠山,至今没有出过声?”

    系统?

    对!

    为什么系统一直没说话?

    女子在内心呼唤系统,但不管她喊了几声,结果像是石沉大海,得不到半丝回应。

    她越发慌张了,系统为何没有回应她?

    姜芃姬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

    笑语盈盈,“系统可不是万能的,它现在自身难保,哪里还顾得上你这个废物点心?”

    女子不敢置信地摇着头,面色惊恐,她不顾要害被姜芃姬钳制,伸出那双保养精细的手抓入地面,哪怕指甲崩断也顾不上,一心想要爬走……她不想和姜芃姬离得这么近!

    能让系统都束手无策的人,到底是个什么人?

    “柳羲!你饶过我吧,饶我一命吧!”女子面上挂满了惊恐的泪水,方才窒息留下的青紫还未完全褪去,配上凄厉的喊叫声,竟有几分厉鬼的风范,她求饶道,“求求你,饶我一命!”

    “求?现在会不会太迟了?”姜芃姬笑着问她。

    顺风狂如狗,逆风跪着求。

    话说,能不能稍微有点儿骨气?

    “饶过我吧,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就不想知道你母亲古敏是怎么死的么?”女子哭得眼泪鼻涕齐刷刷滴下来,哪里还有绝世佳人的痕迹,狼狈得像是个疯婆子,她说,“你放过我一次,放过我这一次就行,我以后再也不和你作对了……我告诉你是谁杀了古敏……”

    直播间观众正笑嘻嘻地吃着瓜,感慨今天这场直播不算无聊。

    他们坐等主播再杀妖孽一次,万万没想到竟会牵扯出前一辈的往事。

    主播的母亲难道不是自然死亡的?

    姜芃姬垂下眼睑,嗤笑着道,“难道不是你杀了我两位嫡兄,害得母亲病重而亡?”

    女子愤恨地捶地,双眸迸溅出浓稠的恨意。

    她咬着后槽牙道,“柳佘撒谎,分明是他杀了古敏!真的是柳佘杀了古敏!”

848:杀你又如何?(十五)

    “母亲和父亲恩爱甚笃,父亲怎么会杀她?挑拨离间,烦请你找个靠谱的理由。”

    女子面色一僵,旋即又哭诉道,“你母亲是穿越者……穿越者就是另一个世界的人……柳佘以为她被恶鬼侵占了身体,怎么会不怕?不信你可以看看谢谦,谢谦发现王惠筠被穿越,不一样起了杀心?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要是刻意挑拨你们父女感情,那就让我不得好死!”

    “穿越者?另一个世界的人?”姜芃姬故作不知地问她,“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真正的古敏其实是个白痴,这件事情,曾经伺候古敏的老人都知道,她到了四岁还不怎么会说话。”女子一面在内心呼唤系统,一面颤抖地将自己知道的内容添油加醋抖了出来,“最后和柳佘成婚的人也不是古敏,应该是古敏的庶妹古蓁……那个穿越女不要脸,仗着自己知道历史,抢了自己的妹婿,还将古蓁推给孟湛那个畜生……柳佘无意间知道这些真相,才会谋划暗杀古敏……虽然我是杀了你两个嫡兄,但我真的没有杀你啊……”

    姜芃姬似乎被说动了,虽然没有放开女子,但手上的力道明显松了一些。

    “继续说,把你知道的实情都告诉我。”

    女子绝望地发现系统真的联系不上了,为了活命,她只能赌一把。

    “我、我也是无意间知道古敏是穿越者……后来我搜了她的魂,才知道她来自未来三百年后……她知道历史,所以她抢了原本属于古蓁的丈夫……她就是不要脸的表子!柳佘是个古人,他当然惧怕鬼神,所以谋杀了古敏……我说的都是真的,求你不要杀我啊……”

    姜芃姬听了,嘲讽般嗤了声。

    女子似乎想到了什么,忙不迭地道,“柳佘还想杀你……在古敏的记忆里,你最后会杀了柳佘,他现在知道这件事情,你以后想杀他就不容易了,他会提前杀了你的……”

    因为慌乱,她说得语无伦次。

    姜芃姬好笑地道,“你觉得,你这话我会相信?如果我父亲真的要杀我,早该杀了。”

    女子哭着道,“因为你是姜朝开国皇帝,后世的宸皇帝,柳佘当然不会让你现在就死。”

    “姜朝开国皇帝?”

    女子点头如捣蒜,她道,“对!姜朝开国宸皇帝!我搜了古敏的魂魄,发现她是来自后世三百年的人。姜朝开国皇帝本家姓柳,闺名兰婷,但是柳兰婷十二岁那年遇见土匪,失了记忆,忘了自己是柳兰婷,还给自己改名改姓,说自己叫姜芃姬,她还亲手杀了自己的庶弟……这都是我从古敏记忆中看到的……后来她又杀了被诸侯擒与阵前的柳佘,亲手弑父……”

    见姜芃姬神色不动,女子再接再厉地道,“柳佘现在不杀你,以后也肯定会杀你的。因为你是妖孽生的女儿,他怎么不怕?可他为了当皇帝,他现在当然要对你好,你要信我啊!”

    姜芃姬好笑地道,“如果哪一日,我真的当了皇帝,你以为父亲还能杀得了我?他现在没对我动手,以后就更不可能动手。你挑拨离间,撺掇我去杀父亲,你居心叵测,用意歹毒!”

    女子面色狰狞纠结。

    万万没想到,她废了这么多口舌,仍旧没有说动姜芃姬。

    过了一会儿,她道,“你以前问过我……你问我,是不是我害得你母亲险些一尸两命……”

    姜芃姬淡淡地道,“这个问题我已经知道答案了,你即使回答,对我来说也没价值。”

    “你知道了?”女子诧异地睁大了眸子。

    姜芃姬点头,“我知道。”

    二人眼神对视,女子倏地张狂大笑,笑得眼泪花都冒出来了。

    “对对对——你知道了!犯蠢的人是我!”

    姜芃姬又道,“说完了?说完了,准备上路吧。”

    女子张狂的笑声戛然而止,一双眼珠子瞪得像是铜铃,大片的眼白瞧着渗人。

    “你杀我?”

    姜芃姬幽幽道,“我从头到尾没说过不杀你吧?分明是你自己自作多情。”

    她这话掐灭女子心头最后一丝希望。

    “下辈子,好好做人。”姜芃姬用跟老朋友聊天的口吻说道,“这世上,任何人的性命都是珍贵的。所谓贫贱,指的是钱财而非性命。你有着常人所没有的优势,但这不是你草菅人命的借口。你以为自己走了天大的运道,得了一个厉害的金手指,焉知对方没有害你的心思?”

    讲真,姜芃姬还有些舍不得杀她。

    怎么说也是平日里的消遣,一下子弄没了,以后可要寂寞了。

    “饶我这一次吧……我以后再也不害你了,我真的不害你了……我也不当女主了……”

    女子隐隐意识到自己没有读档重来的机会,对死亡的惧怕凌驾于一切。

    “现在说这些,未免太迟了。你迫害旁人的时候,可曾想过今日?”

    面对死亡的威胁,女子猛地发力想要奋力一搏,奈何姜芃姬早就知道她的意图。

    “唔——”

    她伸长了舌头,强烈的窒息感让她意识模糊,细密的血丝布满了凸出眼眶的眼球。

    蓦地,只听一声清脆的骨裂之声,猩红的鲜血从口、鼻、眼、耳涌了出来。

    剧烈挣扎的身体慢慢软了下来,睁着双眼,死不瞑目,状似厉鬼,哪里还有佳人风姿?

    姜芃姬喃喃一声,“原本还想留你逗趣儿,不过……谁让你对程靖下了手?”

    时至今日,姜芃姬也失算了,所幸偏差不大,一切还在她的掌控。

    她以为刻意中了【九品忠心符】,应该可以让女子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不会对她身边的人下手,哪里晓得对方贪心不足。这人试图控制程靖,焉知以后不会对卫慈等人下手?

    女子是光脚不怕穿鞋,姜芃姬赌不起。

    考虑到风险,她还是决定一次性解决这个隐患——

    哪怕现在还不是收网的好时机。

    用精神冲散女子残余的精神波源,姜芃姬的右手从女子身体上方拂过。

    过了一会儿,精神脑域又出现了另一团陌生的精神波源,正是女子身上的子系统。

    为了区分姜芃姬和女子的系统,姑且将它们标注系统一号和系统二号。

    姜芃姬调皮道,“系统呀,我把你兄弟送来了。”

    系统一号若是有脸,怕是要气得面色铁青,它爆粗口道,“兄弟你麻痹!”

849:杀你又如何?(十六)

    “哎呀,爆粗口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不怕教坏小孩儿。等哪天将系统本体也送来,让你们凑个三人斗地主。”姜芃姬笑语盈盈,丝毫不受影响,反倒是两个系统被气得七窍生烟。

    神踏马斗地主,你怎么不说来四个凑一桌打麻将?

    系统二号至今还是懵逼的。

    它被姜芃姬切断了和宿主的联系,眼睁睁看着她杀了宿主,再将宿主的魂魄打散。

    这跟它预料中的剧本完全不一样!

    这还不算,还不等它逃跑,眼前一黑就被关进一片精神能源磅礴的领域。

    系统二号问道,“这里是哪里?

    姜芃姬说,“我的精神脑域。”

    她抓了穿越女身上的子系统,两个直播间强制性升级,目前正进入维护阶段。

    进入维护之前,她给自己的直播间观众发了一条消息,让他们明天快点来抢位子。

    这时候,系统二号试图挣脱,奈何周遭的压制太强,它根本逃不出去。

    在它附近,比它小了数倍的系统一号冷冷地道,“别挣扎了,停歇了吧。”

    这时候,系统二号才发现系统一号的处境,懵逼得更厉害了。

    “你怎么被囚禁了?”

    因为子系统之间信息不互通,它至今还不知道“难兄难弟”遭受了非人哉的待遇。

    系统一号冷呵一声,它不想和这个蠢货对话。

    系统二号冷静下来,心下越来越沉,总感觉剧本和预料中的完全不一样。

    它迟疑地道,“这个精神脑域……不太正常……”

    强得不正常!

    系统一号继续冷笑,“你跟着那个蠢货女人太久了,连智商都被她拉低了么?”

    系统二号沉默以对,它想到了一个可怕猜测。

    “你、你怎么会附身这样的宿主?你还帮助她?”

    要是它碰见这样的鬼见愁,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系统一号生无可恋地道,“你哪只狗眼看到我帮她了?”

    它现在也是阶下囚好不好?

    它现在不担心别的,只担心系统主体。

    看姜芃姬近日来的反应,对方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真相,这让它惴惴不安。

    作为高等生命,它从未像现在这样无力过。

    以前碰见的宿主,十个九个傻,还有一个是自作聪明,哪个不被它耍得团团转?

    奈何天道好轮回,这次掉了个儿,被耍的人换做了它。

    系统二号被分离出去最早,一旦被分离,它和系统主体就是两个独立的个体,很多事情它是不知道的。它以为找上姜芃姬是一号的主意,于是抱怨,“你怎么找了这么一个宿主?”

    这哪里是被奴役的宿主,分明是一尊祖宗!

    系统一号冷笑道,“要是有的选,老娘也不想选它。鬼知道这个天选之子这么难搞!”

    世间有无数位面,每一个位面相当于一个独立的个体。

    位面上的生灵发育得更好、欣欣向荣,位面得到的回馈就更多。

    所谓系统,其实就是穿梭各个位面的蛀虫,偷偷汲取它们的本源能量。

    位面也是有自我意识的,为了让位面中的生灵发育更好,便有了所谓的“天选之子”。

    若是没有系统插手,按照原有轨迹,姜芃姬会开创一个崭新的朝代,回馈位面更多的好处。

    结果呢?

    位面这棵小树苗被系统这条害虫盯上了!

    按照以前经验,只要杀了“天选之子”,然后按部就班吸收位面的本源能源,基本就稳了。

    系统二号高声尖叫,“她是天选之子?”

    吓死宝宝了!

    系统一号阴沉着道,“如果她不是天选之子,本体怎么会再度分裂一个我出来?”

    本以为能将位面看好的“天选之子”祸害了,没想到人家根本就是个祸害,专门祸害系统!

    真不知道一个还处于落后文明的低等位面,到底是从哪里抓来这么一个魂魄。

    真踏马恶心!

    系统二号瞬间恹了,它惴惴不安地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你和我是一样的,你问我,我问谁?”系统气急败坏道,“你现在还能联系本体不?”

    系统二号沮丧道,“不能。”

    早在它被姜芃姬强制性和前任宿主身体捆绑的时候,它就无法和本体联系了。

    那会它就知道姜芃姬不好惹,但从未想过会这么棘手,不仅能威胁它,还能威胁本体。

    “等着吧——”系统一号粗声喘气,恶狠狠地道,“姜芃姬这个人相当自负,她总会跌一个大跟头的。所幸你的蠢货宿主还有点儿脑子,没把真正的本体供出来,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说不定本体也被姜芃姬抓了,然后一主两子,三个系统就能斗地主了。

    这时候,精神脑域响起了姜芃姬的声音。

    她说——

    “我觉得你们俩都挺蠢的,这里是我的精神脑域,我便是这里的神。你们说什么悄悄话,我都能听到。你们确定你们还要继续哔哔么?”姜芃姬一面毁尸灭迹,一面笑着调侃。

    两个系统安静如鸡,她的耳朵终于清静了。

    “唉——下辈子投个好胎吧,如果你还有投胎的机会的话……”

    姜芃姬拍了拍手,地上的尸体已经彻底燃了起来,时不时还有爆鸣之声。

    程靖守在老远的地方,看到此处燃起了火光,按捺着情绪,快步赶来。

    “柳州牧,那个妖孽已经伏诛了?”

    “已经除了,你看看自己的手,痕迹还在不在?”

    程靖心中一喜,抬手将右手的白布解下,只见原本布满丑陋黑纹的地方恢复了正常肤色。

    他郑重行了个大礼,感激道,“靖多谢州牧救命之恩。”

    黑纹消失,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都轻快了几分,原本昏沉的脑子也像是拨云见日,清明不少。

    姜芃姬抬手将他扶起,笑着道,“不用言谢,这件事情说来也怪我,本该早些将她铲除的。”

    程靖不知道姜芃姬刻意留了后手,才让穿越女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说起来,要不是姜芃姬,程靖也不会遭了无妄之灾。

    姜芃姬不给程靖开口的机会,说道,“如今夜已经深了,友默还是先回下榻处吧,我去找人过来将这妖孽的尸首处理了。虽说她已经彻底伏诛,但平白多了一具尸体,会吓到百姓。”

850:番外,我的夫婿是守灵人(一)【七夕节】

    大泽村,姜朝某个不知名的小地方。

    这个村子只有百户人家,村头发生的事情,不消片刻,村尾的人便能知道。

    今日,一向宁静的村落变得热闹了。

    “这丫头的眼神倒是明亮,瞧着蛮喜欢……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冰人穿得花枝招展,衣裳花花绿绿、鲜艳明亮,让人不禁怀疑对方是将花盆穿身上了。

    宁挽月怯怯地道,“小女闺名挽月。”

    “挽月?这名字倒是雅致,谁取的?”胖胖的冰人问道。

    宁挽月还未来得及回答,一旁的胖婶便抢答说,“这名字是挽月丫头的穷酸父亲起的。”

    自从姜朝建立,女帝广开科举,不少年轻人便梦想着一步登天。

    宁挽月的父亲就是其中之一。

    只可惜天赋不高,几年下来只读了几个酸字,前不久下地劳作被毒蛇咬死了。

    挽月母亲死得早,父亲又去世了,家里一贫如洗,如今穷得揭不开锅。

    得知有贵人来村里挑选女童当童养媳,挽月的婶婶忙不迭将这个小拖油瓶带了出来。

    冰人又问道,“你识字么?”

    挽月怯怯地点了点头,冰人回身与随行的人交谈两句,议论一会儿便定下挽月。

    挽月婶婶开心地将她推了出去,转头又收下冰人送来的“聘礼”。年幼懵懂的挽月跟着冰人上了马车,满脸的茫然无措,她丝毫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随着这辆马车驶向哪里。

    挽月知道什么是童养媳,村里头也有几户人家买了童养媳。

    她以为自己的夫婿不是三四十岁的老男人便是三四岁的顽童。

    然而,等一月之后,她见到那个风姿俊秀、湛然若神的青年,蓦地茫然了。

    这样好看的神仙,竟也会发愁讨不到老婆?

    “你把这孩子送来做什么?”

    声音泠泠,宛若清泉叮咚,沁着一股冰凉。

    那个素衣青年端坐在廊下,身前的桌案摆着一张琴,同样素白的抹额端正地戴在额间,腰间还缠着两条素白的腰带,竟是一副长久服丧的装束。只见他略一抬眼,不带一丝感情的眸子扫过挽月的脸,仅仅是一个眼神,挽月便吓得倒退两步,怯怯地躲藏到冰人的身后。

    “大娘子说了,卫太傅总该要延续血脉。”

    冰人的声音不似之前那么轻浮,反而带着一丝旁人难以琢磨的冷然,总之就是很有气场。

    “呵——”

    青年不置可否地冷呵一声,面上带出一缕嘲讽的轻笑。

    冰人将身后的挽月推了出来,“二郎君若是不愿意,半年之后,老身再来将这孩子带走。”

    冰人走了,只留下挽月和大大小小几个包袱,里面装着不少金银首饰和材质好的衣裳。

    青年顾自弹琴,挽月听不懂对方弹什么,只觉得好听极了。

    她站在廊下晒了一下午的太阳,傻得不知道要找个阴凉地方遮阳。

    等日暮时分,青年抱着琴回了屋子,过了一会儿又出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给她递了一杯水,挽月接过,贪婪地喝了好几口,险些呛到。

    “小的姓宁,闺名挽月。”

    青年坐在廊下,脚上随意套着一双做工粗糙的木屐。

    他看着个子娇小的挽月问,“那你几岁了?”

    “十一了。”

    青年喃喃了一句,“才十一岁……呵,真是荒唐。”

    挽月不敢动,冰人来之前对她三申五令,将各种规矩都塞进她的脑子。

    青年又道,“那你知道他们让你来做什么?”

    挽月说,“给郎君当媳妇。”

    她说得很直白,眸子黑得清澈。

    过了一会儿,挽月的脑袋上多了一只指骨分明的手,揉着她的发髻。

    “你才十一岁,我要是再早出生五六年,你都能当我女儿了。”

    挽月歪了歪头,惴惴地问,“那我喊你爹爹?”

    青年:“……”

    “罢了罢了,跟你一个小孩儿置什么气。”青年叹息了一声,又道,“唤我哥哥便好。”

    挽月问,“哥哥?那挽月还能当你媳妇么?”

    青年好笑道,“你年纪小小,还知道什么是媳妇?”

    挽月垂着头,绞着袖子不敢再说了。

    青年居住在深山之中,依山旁水,倒是个风景美妙的地方。

    不过不知为何,青年常年茹素、穿素衣,像是为什么人守孝。

    挽月住在青年附近的屋子,一天到晚也没什么事情可做。

    她见院子外头全是空地,觉得空置了可惜,便卷着衣袖,吭哧吭哧除草。

    青年每天的日常不是弹琴书画,便是看着天空发呆,见挽月如此,慢慢被她勾起了兴趣。

    “你在做什么?”

    “外头好多地,清了杂草可以种白菜,以后就能吃到新鲜的菜了。”

    青年双手拢在袖中,对着挽月道,“每天都会有人送来新鲜的果蔬,用不着自己种。”

    挽月啊了一声,青年又道,“不然呢,你以为这些天吃的东西是哪里冒出来的?”

    挽月更加迷惑了,她头一回对青年的身份产生了巨大的好奇心。

    她在这里住了几日,发现青年居住的院子很大,但是里里外外只有她和他两个活人。

    “你是不是觉得住在这里很无趣?”青年抱着一把琴,寻了个地方席地而坐,轻弹两声,偏首望向挽月,“也是……这个地方偏僻得很,距离帝陵又近,寻常人哪里敢靠近……”

    挽月这才知道,他们所处的地方竟然是帝陵后山。

    “也、也不是很无趣……每天能看着郎君,便觉得一整天的时间都不够。”

    挽月是个实诚的孩子,有什么便说什么,直白又单纯。

    “你识字么?”青年问她。

    “识得几个字。”

    女帝特开先例,在各地设置女学,不仅教女子习字读书算术,还让她们学一门防身健体之术,学业为期四年。在姜朝,女子若要嫁得好或者独立女户、坐床招婿,二者缺一不可。

    青年问道,“还想继续学么?我可以教你,免得你无所事事,折腾这些。”

    挽月重重地点头,眼睛都亮堂了好几度。

    她是喜欢读书的,但是家庭变故,她只读了两年就回了家。

    挽月在女学的成绩不错,但与身边的青年相较,似乎什么都拿不出手。

    青年似乎找到了乐趣,将挽月当做学生,倾囊相授。

851:番外,我的夫婿是守灵人(二)【七夕节】

    挽月进入青年的书房,发现偌大书房装满了书架,书架上摞放着无数书籍。

    “好多——”挽月惊得小嘴微张,许久忘了闭上。

    “家父的藏书。”青年的声音多了一缕笑意和隐约的炫耀,似乎很是自豪。

    这是挽月头一回听青年谈及他家人。

    不知不觉,挽月在这里过了半年,眼瞧着与冰人约定的期限就要来了。

    挽月心中焦躁,连日常的学习也无法专心,很快便被青年识破。

    “若是不爱学,弃了吧,何苦勉强自己?”

    听挽月弹得乱七八糟,青年面上闪过些许酝怒。

    挽月垂着头,既沮丧又支支吾吾地说出了心中的担忧。

    “便是为了这事儿?”青年诧异。

    挽月道,“若是郎君不喜欢,那冰人自然要将我送回去,届时……定然要被婶婶再卖一回。”

    青年坐在琴案旁,不知在想什么。

    “我这一生,怕是要与帝陵为邻,终身不得离开半步。”青年叹息道,“你还小,我跟那个女人说一声,让她帮你安排好婚事。她是天底下最听话的走狗,听命于天底下最有权势的人。”

    挽月不知青年为何要在帝陵附近隐居,瞧这模样,似有他自己的原因,也有外力约束。

    大半年下来,青年最大的活动范围也只是在帝陵附近,从未在外头过夜,天一暗便要回来。

    “可是、可是……若挽月觊觎郎君容貌,再也瞧不上第二人呢?”

    姜朝风气开放,女子向男子求爱表白也是寻常。

    若是搁在二三十年前的乱世,这个年纪的挽月都能成家了。

    “你还小。”

    “再过几日便十二了,再过几年便十八了,不小了。”

    四舍五入之后便是成年人了!

    挽月鼓起勇气,她知道,世间再难有比眼前青年更好的人了。

    青年哑然,面对比自己小了一轮的挽月,倒也没说什么。

    在他看来,她只是个天真的小孩儿罢了。

    挽月跟着青年在帝陵后山住了近六年,一眨眼,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清秀佳人。

    青年仍旧是那个模样,除了轮廓更加成熟,时间似乎在他身上禁止了。

    这一日,她出门摘了些自己种的果子,回家之时,发现院外多了好多精致的车马。

    她惴惴不安地靠前,竟没有被拦住。

    挽月看到了数年前的“冰人”,对方身穿一袭青衣白菊的女衫,瞧着十分干练。

    “你们是谁?”挽月提着篮子,心中惴惴不安。

    对方也瞧着她,半响才认出来是多年前的丫头。

    “大娘子在里头和二郎君说话呢,跟我在一旁等着。”

    “冰人”对她颔首微笑,挽月反而更加紧张了。

    里头的“大娘子”,那是他的家人?

    说来也怪,从挽月初见青年到现在,他始终穿着素衣、带着素色的抹额和腰带,甚至连平日的吃食都避开了油腥……若是为了家人守孝,也不至于一守就是六七年吧?

    站在廊下,挽月仗着良好的听力,隐隐听到室内的对话。

    “几年下来,你反省好了?”

    说话的是个女子,声音略有沙哑,莫名带着一股强大的气场。

    青年讥笑道,“我有什么好反省的。”

    女子道,“时至今日,你还不觉得自己错了?”

    青年犟嘴不说,挽月心中莫名一紧。

    虽说不知道青年家中发生了何事,但她与他相处多年,时常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懊悔与沮丧。

    青年的声音提高了几度,他道,“你觉得我错了?姜琰,这天底下什么好事情你都占了,为何我连讨一个说法都要被你们打成‘大逆不道’!分明是一母同胞的姐弟,你权倾天下,我只是滕妾之子。你受她悉心教导,我却被人暗中耻笑。姜琰,我哪里做得比你差?你一生下来便是天之骄子,我刚出生便被人抹去了身份,定义为死人……她可有问过我的感受?”

    挽月吓得像是惊弓之鸟,她认识青年这么多年,何时见他情绪这般激烈。

    屋内的女子镇定地道,“说到底,你还是意难平。”

    “是!”青年道,“我宁愿当年领了旨意,自尽殿前,我也不想在这帝陵后山苟且一世!”

    女子叹息道,“我以为你长居在此,应该能静下心好好反省当年局势。太傅对你寄予厚望,母亲对你殷切期盼,你却只知道闹小性子。讨一个说法?你讨说法的代价,未免太沉重了。”

    青年没有回答,屋内却传来一声重物坠地的响声,像是有人将桌上的东西甩到地上。

    “姜琰,你说得轻巧。她从未正眼瞧过我一眼……连一眼都没有……”

    若是不知真相,青年也能得过且过。怎么说也是当朝太女太傅的独子,纵然只是滕妾生的庶子,但他也能过得安乐。奈何真相残酷,他竟是皇帝之子,当年被追封为章祚太子。

    两个身份,一个地,一个天。

    他意难平,为何他一出生就要被剥夺身份?

    既然他一出生就要被嫌弃、被抛弃,还不如不将他生下来。

    一母同胞,待遇竟悬殊如此!

    他那时候的确是天真无知,受人蒙蔽,竟怀疑生父不是生父,而是暗中盗窃太子的奸人。

    误将生父当仇人,后来才知道……背后剥夺他身份的人,不是旁人,正是那个九五至尊。

    未等他从这么庞大的真相中回过神,一桩接着一桩打击朝他砸来,砸得他眼冒金星。

    生父一口咬定他是假冒章祚太子,不等他辩驳一句,拔剑自尽。

    青年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眼前一黑,只觉得天崩地裂,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

    原本说是驾崩的生母又苏醒了,在文武百官惶恐的注目下,有条不紊地收拾了一堆乱党,该抓的抓、该杀的杀,前不久还嚣张得意的人纷纷下了牢狱,偏偏将他这个“主谋”置在一旁,正眼也不瞧一眼……直至生母真正病危驾崩,他也没有收到任何处置他的只言片语。

    竟像是个丑角一样,被人忽视至此。

    “没有正眼瞧过么?”女子笑了笑,“原来,你竟是这么想的。那你要听听我的心里话么?”

    青年沉默着不说话。

852:番外,我的夫婿是守灵人(三)【七夕节】

    女子道,“你幽居于此,应该也查了以前的事情吧?别否认,书房里面有什么书,我比你更清楚。天下时局不稳,朝内矛盾众多,母亲每日要花七八个时辰忙碌朝事。你能跟着太傅进宫,一年瞧她几次,我呢?你学得烦了便闹脾性不学,太傅有耐心地哄着你,可我呢?我只能与书籍相伴,每日都有学不完的东西。闲暇时候还被人带着到民间体察民情。当过码头劳工、学着乞儿街头讨饭、隐在乡野查访民情……卫琮,我能不能也怨恨你呢?我甚至不敢生病,除了侍女,无人伴在身旁,你稍微有些毛病,太傅彻夜未眠地守着,母亲忙得昏天暗地还要抓着太医多番询问。卫琮,你过得轻松快乐,可有想过别人过得水深火热?”

    屋外的挽月听得揪心。

    “母亲临终之前也说了,她很后悔,让你过得太安逸了!才有那么多时间想东想西。太傅自觉愧疚,将你宠得太天真。区区流言蜚语便能让你意难平,你倒是说说,除了皇位之外,你有什么地方值得意难平的?”女子又说,“这天下是母亲打下来的,你只是她的儿子,不是她本人。这天下她要给谁便给谁,你是她儿子又如何?难道必须要将天下留给你?”

    青年忍无可忍地道,“我没想过要这天下!我只希望她承认我的身份,我能正正经经喊她一声母亲,我能堂堂正正写入族谱……可所有人都告诉我,我只是她的耻辱!”

    年少不懂事,被人利用,成了插入至亲胸口的利刃,他何曾想这样?

    他守灵十二年,真以为他是个不孝子,丝毫不伤心?

    “你在卫氏族谱上,记的是嫡子。”女子道,“族谱上,太傅旁边的正室记得是柳兰婷。”

    青年一时没回过神。

    “母亲当年只想生一个便好,只是顾念太傅,便又冒险生了你,本意是让你陪伴太傅,继承卫氏。”女子倏地又道,“我在人前,至今只能喊他太傅,我也想正正经经喊他一声父亲呢。”

    青年无言以对。

    “算了,全是十几年前的老黄历了,我今日过来也不是和你废话这些的。”女子道,“你与那个宁挽月也该成婚了,作为你的姐姐,总该送上贺礼。若是你与她的后人能堪大用,我会特赦让他们入朝堂。若是你想通了,派人与我说一声。若是没想通,继续当你的守灵人吧。”

    当年母亲临终前有一道遗诏,罚卫琮守灵十二年,如今期限已经满了。

    宁挽月头一次,更是最后一次瞧见卫琮的亲姐姜琰。

    见对方出来,宁挽月匆匆行礼。

    对方在她身侧站定,倏地道了句,“替朕好好照顾他,别太宠着他了。”

    朕?

    宁挽月吓得睁圆了眸子,等她回过神,人已经走了,只剩下无数“聘礼”和“嫁妆”。

    “郎君?您的姐姐……”

    青年沉着脸,心情很不好,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琴弦。

    “唤我福寿,我想听听,有人再这么喊我。”

    青年有名字,姓卫,名琮,表字廷璋,曾经轰动一时的“章祚太子案”当事人。

    “福寿……她……”

    宁挽月还未说完,青年喑哑地道,“她不会再来了,你也……走吧。”

    “你要赶我走?”宁挽月揪着袖子,咬着下唇道,“也对……我的身份,如何配得上您……”

    她怎么想得到,常年一身素衣的青年,竟然是皇室中人。

    宁挽月只是个乡野丫头,纵然跟着青年学了数年,但终究缺了几分。

    说句难听的,穿着龙袍也不像太子。

    青年沉默地拨弄琴弦,半响才道,“跟着我,这辈子多无趣。”

    宁挽月道,“我跟着你在这里住了六年,你可曾听我喊过一声无趣?”

    青年心烦意乱,他将那张琴放到一旁。

    “你再喊我一声。”

    宁挽月本以为没有希望了,听他这么一说,迟疑之下,脆生生喊了一声,“福寿。”

    青年道,“我年少的时候,犯了一桩大错。纵然守灵十二年,仍旧抹不平内心的创伤。”

    宁挽月道,“你既然这么懊悔,为何方才要跟那位大人顶嘴?”

    青年不作回答。

    他怕自己认输了,连最后一个愿意搭理他的亲人都不再管他了。

    他在这里守灵十二年,前前后后只见亲姐两次。

    第一次是他刚被送到帝陵后山,第二次便是今日。

    他是个庶民,对方是坐在龙椅的天子。

    若是对方不想起他,他连皇城都进不去,更遑论见到对方。

    “有些事情……你不懂……”青年垂着头,大半张脸埋在阴影之中。

    宁挽月的确不明白。

    青年又道,“她对我还有耐心,我可以求她给你赐一份好姻缘。”

    怎么说也是青年手把手教出来的学生,要说才学,皇城那边的贵女少有能比得上挽月的。

    若是再按一个好身份,下半辈子定能大富大贵。

    宁挽月原本还伤心着,听到青年这话,倏地笑了出来。

    青年问道,“你笑什么?”

    宁挽月道,“我只是觉得,我还是有希望留在你身边的。你若是不在意我,何苦要用‘求’这个词?我与你朝夕相处多年,未曾瞧你用过这样的字眼,如今愿意为我用它,可见我在你心里还是有分量的。你说,我是不是该为自己感到开心?”

    青年无言以对。

    宁挽月说,“我只是个乡野丫头,如今却有机会与你缔结连理,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青年瞧着宁挽月,隐隐明白,当年姜琰的心腹为何要挑了她送到自己身边。

    “福寿,你的姐姐……真是陛下?”

    宁挽月双手托着腮,脸颊泛红,眼睛都冒着星星。

    听说前后两代女帝皆是爱民如子的明君。

    特别是如今的陛下,更是廉政爱民,对方登基那年,立誓效仿其母,未曾成婚。

    虽未成婚,但几年前也诞下了一名太女,至今不知生父身份。

    不过皇帝么,百姓更关心功绩,私生活倒是没怎么关注。

    宁挽月小的时候,常常听父亲谈及两位帝王功绩。

    父亲出身乱世,他对两代帝王最为推崇,用父亲的话来说,便是——能让百姓过得好的皇帝,那便是好皇帝。至于朝廷纷争,那些离平民百姓太遥远了。

    在父亲的影响下,宁挽月也是女帝的脑残粉来着。

    青年见她面颊坨红,再想想自家亲姐的模样,莫名有些堵。

    宁挽月问他,“那个……福寿还要一直在这里守灵么?”

    青年道,“母亲……先帝罚我守灵十二年……起初,我时时刻刻都想离开,如今不想了。”

    宁挽月疑惑地问道,“因为福寿心结未解?还是十二年时间没到?”

    “期限满了,不然的话,陛下又怎么会纡尊降贵,千里迢迢跑这么一趟?”青年说话言不由衷,他分明是很期待这一天的,他偶尔也从市井书籍中知道这位皇姐有多么忙碌,不比当年的母亲清闲,能抽出时间跑这么一趟,实为不易,“我只是不想走了。”

    宁挽月道,“为何?”

    “你怕是不知道……若不是我当年太蠢,犯了大错……先帝如何会早逝?”

    宁挽月却有些不赞同,她道,“可是,我听说……我只是听父亲说起过,先帝身体不是很好,她当年又有禅位的意向……我想,以先帝对百姓负责的脾性,若非无可抗力的因素,她不会轻易抛下重担,让陛下继位吧?也许,先帝当年是真的身体不好了,想要禅位……”

    接下来的话有可能触碰青年的痛脚,宁挽月有些不敢说了。

    青年道,“你继续说就是。”

    宁挽月挠着头道,“这个……我在想,也许先帝那个时候情况已经不大好了,她想卸下担子,好好看看自己的江山?先帝为其付出大半人生,终结乱世,若是不好好看看,太遗憾了。”

    青年沉默地看着宁挽月。

    “既然你守灵期限满了,为何不到处走走,替先帝多看看?你丹青极好,可以画下来啊。”

    宁挽月本意是想劝说青年放开心结的,见他眼眶微红,反而不知该怎么说下去了。

    “让我靠靠……一会儿就好。”

    青年倚在她肩头,半响也没出声。

    外头夜色降临,青年收敛好情绪,起身打开搁置在书房一角的箱子。

    箱子共有十六只,上下摞得整齐。

    数年以来,宁挽月从未见他打开过其中任何一口箱子。

    “这是父亲的笔墨。”青年打开一种一幅,宁挽月还能闻到上面的墨香,展开之后,一副瑰丽的景象呈现眼前,她终于知道青年那一手绝妙丹青是向谁学的,“他极少画人,大多都是山水画。以前看着他的画,我总觉得他郁结于心,如今再看,才知自己浅薄。”

    宁挽月这才明白,这些箱子里面装着青年父亲的遗物。

    全是书籍、诗词抄录、画作,除了几张地契之外,竟无其他黄白之物。

    “清风未停,花香满径,红云千里波万顷……”

    画中绘着盛放芙蕖,荷叶似随风摇曳,隐隐能嗅到扑鼻馨香。

    湖中亭,立着一道婀娜人影,似正朝着绘画者的视线望来,盈盈一笑。

    青年含笑道,“画中人是母亲,他也只画母亲。”

853:番外,霸道诸侯温润小娇妻(一)【七夕节】

    时值暮春三月,草长莺飞,本该是万物欣欣向荣的时节,如今却无人踏春赏景。

    松州,下霸。

    松州本是中诏十州三十三郡之一,中诏灭国,天下诸侯纷争不断,松州几经易主,如今迎来了新的主人。下霸乃是松州境内最大的城池,此时战火初歇,城内城外,仍是风声鹤唳。

    饶是普通百姓,他们也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气息。

    茶寮里头坐着几个布衣百姓,一个一个交头接耳,压着嗓子说话,似乎怕被第三人听到。

    “诶,听说了么?咱们现在这位啊……”身穿灰粗布麻衣的男子指了指头顶,面上带着几分恐惧和厌恶,“……原来是河间郡柳氏出身……可是,不是听说她是土匪起家么?”

    “河间柳氏?没听过。”

    “原先东庆那块地方的士族,其实吧,搁在咱们这里也不是什么大家,但好歹比土匪强。”

    二人正悄悄说着,旁边传来一声嗤笑。

    他们齐刷刷望去,只见发声之人是个粗莽的汉子,瞧装扮也是个普通百姓。

    “你们这些消息都已经过时了。”那个汉子一面喝着糙茶,一面半眯着眼,面上带着几分嘲讽,他对着两人说道,“原先的守将把那人的老父亲推到城墙,迫使那人退兵,你们猜猜那人怎么做?她竟然推说自己天生地养,阵前杀了老父……啧啧啧,一箭穿心啊,死得利索。”

    茶寮内的百姓听了,纷纷惊得左右环顾,生怕外头有兵卒冲进来抓人。

    只是,他们实在是好奇,缠着那个壮汉询问细节。

    壮汉矜持了一会儿,笑着将自己知道的消息抖了出来。

    他口中的“那人”指的是下霸的新主人,天下诸侯之一的姜氏。

    至于她阵前杀父,里头的门道更是精彩。

    姜氏兵马围困下霸两月有余,双方兵马数次交战,下霸方面的劣势越来越明显。

    眼瞧着要破城了,下霸内的权贵越发惶惶不安。

    他们可是听过姜氏如蝗虫过境一般的劫掠传闻,若是破城之日,他们的积蓄可就不保了。

    不少权贵选择了暗中逃路,唯有一家没有走,反而在酒醉之时洋洋得意地说自己是城外姜氏主公的亲生父亲。这下可不得了,那人被守城兵将抓走,用以威胁城外姜氏退兵。

    被抓走的人不是旁人,正是柳佘。

    柳佘,本为东庆河间郡人士。

    数年以前,东庆灭国,陷入战火之中,河间柳氏二房席卷了家财跑到中诏避难。

    好巧不巧,正好在松州下霸。

    有些听众不太相信,说不定是那个柳佘冒充呢?

    壮汉笑着道,“柳佘是姜氏生父,这件事情,原先的东庆百姓谁人不知?那个姜氏,本是东庆一个土匪,后来闹得大了,朝廷捏着鼻子招安,将她派去了浒郡。授官的时候,这对父女便闹过一场,柳佘还抖出了一件事情,原来这个嗜杀成性的孽女还残杀了柳佘独子!”

    先是残杀手足,如今又阵前杀父,蛇蝎妇人不过如此。

    “怪不得……总觉得这两日的气氛古怪,原是因为这个。”

    茶寮内的百姓纷纷言语讨伐,但却没有一个人敢高声嚷嚷。

    毕竟是别人家的事情,他们何苦为了打抱不平,赔上自己的性命?

    此时,一支近千人的兵马护送数量马车入城,车厢内全是嘤嘤嘤的哭声。

    为首的妇人苍白着脸,云鬓凌乱,已经长满皱纹的脸黯淡无光,双眼眼窝深陷。

    外头,一名身着甲胄的魁梧将军骑着高头大马,右手执着马鞭,走在阵前。

    不多时,白衣银铠的青年将军骑着马飞奔而来,手中还握着一根长长的银枪。

    “符将军——”

    “汉美来了,主公那边怎么样?”

    符望将军醒了神,连忙迎上前。

    “倒也无事,只是……主公瞧着心情不太好。”

    符望嗤了一声,讥笑道,“那些张嘴打嘴炮的文人,只会没事找事。”

    李赟抓紧了缰绳,并没有接话。

    符望悄悄拍了拍李赟的手臂,低声道,“放心,主公手里捏着兵权,他们闹不起来。再者说了,那个柳什么的东西,还不知道是不是主公生父呢……赖上主公,他也配!”

    文人造反三年不成。

    一群只会以“阵前杀父”,斥责主公残忍无道的老匹夫,有什么可怕的?

    围攻松州,牺牲多少将士,胜利在即,半道杀出个“主公生父”,硬要他们退兵、让出先前攻下的领地……呵呵,怎么可能?要是对得起“生父”,主公退了兵,对得起阵亡的将士?

    符望却没想到,自家主公竟然如此利索,说杀便杀。

    二人护送马车内的数十女眷进城见姜芃姬,这些女眷可以证明主公并非柳佘“亲生女”。

    只要否定这一层关系,自然没有所谓“阵前杀父”的罪名。

    “抬起头来——”

    冷漠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添了几分磁性,乍一听,倒不像是女子的声音。

    古蓁颤巍巍地跪在下方,听到声音,按捺着惊恐,微微抬头却不敢直视坐在上首的女子。

    谁能想到,这个被柳氏视为耻辱、被柳佘唾面羞辱的人,有朝一日成了天下最强的诸侯?

    “古蓁夫人,将你请来,只是为了询问一些事情。”

    坐在上首的姜芃姬,大概是二十七八的年纪,一身气势、不怒自威。

    古蓁乃是柳佘正妻,可惜年老色衰,始终不得柳佘宠爱。

    柳氏二房逃难到松州下霸,柳佘色心又起,接连纳了数十美妾,任由爱妾作践发妻。

    古蓁衰老得格外迅速,满头灰白,竟有油尽灯枯之相。

    “姜君尽管问。”

    古蓁脊背蜷缩,身形佝偻,瞧着格外可怜。

    “你我都知道,我虽然记在你的名下,但并非你的女儿。”姜芃姬单刀直入,古蓁听了这句便面色煞白,姜芃姬像是没看到她的反应,冷言冷语道,“我真正的生母,名讳古敏,诞下我的时候便已经难产而亡。你寡居之后没两年,带着我嫁给了柳佘,我说的可对?”

    古蓁乃是琅琊古氏庶女,十分不起眼。

    古敏却是古氏嫡女,只可惜生来痴呆,一生从未嫁人。

    古蓁嫁人之后,夫婿早亡,她回了娘家却不甘寂寞与风流成性的柳佘勾搭。

854:番外,霸道诸侯温润小娇妻(二)【七夕节】

    柳佘无意间看到古敏姿色,惊为天人,欺她痴呆不懂,寻了机会银辱,使对方有孕。

    等众人发现异样,身孕已经六月!

    古蓁早就知这事,一直帮着遮掩,始终隐忍。

    等东窗事发,她站出来愿意担下未婚先孕的污名,保全古敏的名声,带着孩子嫁予柳佘。

    什么好处她都担了,可怜古敏血崩而亡。

    听到姜芃姬说出这桩陈年往事,古蓁浑身哆嗦不止。

    姜芃姬又问,“怎么,被人说中心事,惴惴不安了?”

    古蓁哆嗦得更厉害了。

    姜芃姬道,“我今日不为别的,只要你承认一件事情。”

    古蓁抬头,似乎看到了生的希望。

    “你承认你与旁的男人无媒苟合,珠胎暗结,将孩子生父甩在柳佘头上。”

    古蓁的表情变得纠结而古怪。

    姜芃姬道,“我宁愿担着一个私生子的名头,我也不想和柳佘那种恶心的人有任何关系!”

    至于真正的生母古敏,姜芃姬不想让她染上污名,如此这样便好。

    古蓁忍下颤抖,咬合肌紧紧绷起,她道,“旁人……不会相信的……”

    “旁人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有这么一个说法。”姜芃姬笑道,“你若是做得好,保你晚年舒心顺意。你若是不识好歹,我可以找其他证人。我连柳佘都杀了,何况你呢?”

    哪怕过去多年,她仍旧记得河间赵家村的赵寡妇怎么死的。

    古蓁吓得面无血色,哆哆嗦嗦地应下。

    有了这么一出,正史与野史多了不少供人谈论的素材。

    正史说女帝之父是河间柳佘,野史却说旁人,因为古蓁亲口承认她与旁人有染却又抵死不说这个男人是谁,惹人想入非非?因此,女帝身世之谜,成了后世学者津津乐道的话题。

    皇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们谈论自个儿的老祖宗。

    只要这些学者没有折腾太过就行。

    有了这么一出,“阵前杀父”的风波勉强平息。

    不过,令姜芃姬发愁的事情却远不止如此。

    最有竞争力的黄嵩已经自戕,聂氏也只剩残兵败将,如今天下只剩三家诸侯,姜芃姬一人吊打其余两家。若是不出意外,五年之内,天下必然一统,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这是好事,但姜芃姬的下属却开心不起来。

    自家主公如今二十九岁,膝下至今没有子嗣,他们能不愁么?

    没有子嗣,纵然王朝统一,数十年后也会断了传承,天下还得大乱。

    没个继承人,总觉得心里慌慌的。

    简而言之,姜芃姬被催婚了。

    催婚催得轰轰烈烈,不止各位谋士长吁短叹,众多心腹大将也是欲言又止。

    皇帝不急太监急!

    如果主公是男的,他们只需要送美人就行,这个女人生不出来再换一个,可主公是女的,生孩子也要主公身体力行,这就蛋疼了。他们连劝谏对方宠幸后院这类的话也说不出口。

    因为主公根本没有后院!

    “这事儿不急!”姜芃姬笑眯眯地喝酒,坐在她身旁的是她的酒友丰真,二人时常狼狈为奸,身影穿梭于各个酒肆茶楼和青楼,“如今满打满算也才二十九呢,急什么?”

    丰真被口中香醇的酒呛到了。

    二十九还不急?

    难道她要等三十九才担心?

    主公十二岁当土匪,十六岁起兵,南来北往地奔波,如今二十九岁才有这般基业。

    人生哪里有这么多岁月让她挥霍?

    被下属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催婚,姜芃姬再怎么不在意,她也只能头大地考虑这事儿了。

    亓官让道,“以主公权势,暗中选个各方面都好的借个种,到时候去父留子,不就成了?”

    姜芃姬瞥了一眼亓官让,用眼神询问对方——这样的馊主意你都想得出来?

    亓官让回以冷漠的眼神——不然你自己想一个不馊的主意?

    姜芃姬又是长吁短叹,“我可是宁缺毋滥,不是最好最适合的,其他一概不要。”

    亓官让继续冷漠脸,他的儿女再过几年都能成婚成家了,主公还是单身狗。

    眼瞧一统天下的大业快要进入收尾阶段,姜芃姬这边始终没有动静。

    这股催婚的风都吹到卫慈这边来了,连他一个小透明都知道这事儿,可见众人有多焦急。

    卫慈这两年行事低调,但他在松州一役中的表现却相当惹眼。

    若无意外情况,必然会受到重用。

    虽说一统天下在即,但该打的仗还是不少,卫慈若能抓住机会,不愁功名利禄。

    他在韩彧那边听了几耳朵,暗中记下此事。

    某日处理文书,他被姜芃姬拉着谈了一会儿正事,还闲谈了不少琐事。

    卫慈趁机提及继承人的事情,他说得比旁人委婉中听,但核心意思还是一样的。

    姜芃姬怔了一下,眼神莫名多了几分凌厉。

    她不动声色地问,“子孝以为如何?”

    卫慈揣摩姜芃姬的心思,觉得对方是怕有了夫婿分权,便提出了和亓官让一样的建议。

    去父留子!

    反正生小孩儿的是主公,生下来的孩子都是主公的血脉,至于父亲是谁,并不重要。

    姜芃姬发笑了,脸上的笑意令人不安,“父亲是谁当真不重要?”

    卫慈不明所以,怔了两秒还是点头。

    只要是主公所生,必然是未来的继承人,男方是谁有什么重要的?

    不过,一想到心中仰慕的人与旁人生儿育女,隐隐有些如鲠在喉。

    自家主公还是适合供奉在神坛上。

    不只是他,兴许旁人都是这么想的。

    过了几日,姜芃姬似乎被催婚催得烦了,终于肯“就范妥协”了。

    她私底下对着卫慈道,“这事儿本是我的私事,倒也不好劳烦旁人。”

    卫慈一时没反应过来。

    主公这个逻辑有问题啊,他也属于“旁人”范畴。

    不过,他多少也知道这位主公脾性,某些槽点实在是吐槽不过来。

    姜芃姬又道,“反正他们只是想要一个少主安心,那我便顺了他们的心意。男人么,只要不是去了势的阉人,身体康健的都能令女子怀孕,我也不想挑剔了,你按照我的命令安排。”

    卫慈愣了愣,没想到自家主公竟然如此随意。

    “择日不如撞日,便选今天吧。”姜芃姬笑着眯了眼,侧身依在凭几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道,“今日三更天后,头一个路过我府苑后门的男子,他便是下一任少主的生父。”

    卫慈惊得说不出话,不过想想这种作风,的确像是主公的脾性。

    主公生父的身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主公挑选他去办这事儿,应该是信任他的。

    卫慈只能低头应下。

    这一天一夜过得相当煎熬,那种如鲠在喉的异样感随着时间推移,越发躁动。

    听到三更天的更声响起,卫慈浑身一惊,在姜芃姬似笑非笑的注目下,起身去查看。

    姜芃姬所住府苑,前后角门皆有女卫把守。

    他打开门瞧了瞧,莫说男人的影子,甚至连一只雄性的小猫小狗都没有。

    卫慈转身回禀,姜芃姬这个当事人却半点儿不焦急。

    “来,子孝坐下,一起喝杯酒。”

    姜芃姬指了指酒桌案子对面的席塌。

    卫慈酒量尚可,不过他并不愿意在姜芃姬面前饮酒,总是怕自己酒后失态,冒犯对方。

    姜芃姬笑着询问卫慈家中情况,她早知道这些,但听他亲口讲述,感觉又有不同。

    过了快半个时辰,卫慈又一次起身,外头仍旧静悄悄的没有半个人影。

    今天怎么了?

    一个一个夜猫子都回家睡觉了?

    卫慈心下纳闷,等他看到姜芃姬脸上挂着的浅笑,倏地茅塞顿开。

    哪里是夜猫子没了,分明是主公不愿意,派人清场了。

    “主公若是不愿,何苦戏弄慈?”

    姜芃姬道,“我什么时候戏弄你啦?”

    卫慈说,“夜间无人,难道不是主公派人把守各个要道,封了这条路?”

    姜芃姬道,“谁说无人的?”

    卫慈惊得微睁凤眸,等等——有些不对劲——

    “眼前这人,难道不是人?”

    卫慈听了,左右环顾,他并没有看到第三人的痕迹。

    心下越来越沉,主公指的那人……应该不是自己吧?

    “主、主公……”

    “既然子孝也说孩子父亲是谁都不重要,那你又何必吝啬一夜?”姜芃姬起身来到卫慈身边,居高临下地望着对方血色尽失的脸,翩然坐在他身旁,“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说了,要选今夜三更时分之后出现在后门的男子,可今日,除了子孝,再无旁人了。”

    卫慈俯身请罪,说道,“臣自知低微,不敢亵渎圣体。”

    姜芃姬气笑了,“你不敢亵渎?为何我随口一说,说要择定任何一个出现在后门的男子,你便不觉得是亵渎了?那人是美是丑、是好是坏、是健康是病弱,一概不知……这难道不是亵渎?”

    卫慈伏在地上,口中似有千言万语,如今却梗在喉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姜芃姬半蹲着,抬手将他下颌捏着,迫使二人对视。

    “我思来想去,子孝最好了。既无家室牵连又是我的肱骨之臣,再安心不过。”

    卫慈半响才讪讪道,“臣年老体弱……无力服侍主公……”

    姜芃姬道,“你不过比我大了六七岁。”

    她将捏着下颌的动作改为抚着他的面颊,手心触到一片滚烫,将其抵在酒桌旁的地板上,“今夜,你从是不从?”

    卫慈:“……”

855:我打开了假的直播间(一)

    程靖觉得,这几天大概是他过得最为煎熬和跌宕起伏的日子。

    当他听到姜芃姬让他回去,顿时如蒙大赦,暗中擦了擦脸上的冷汗,躬身退下。

    看着远处熊熊燃烧的火影,程靖对姜芃姬的畏惧更深了一层。

    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连那种妖邪都能一而再再而三斩杀?

    更加重要的是,那个妖孽会不会死灰复燃,再度降临人间呢?

    这些东西,程靖都不知道。

    他坐着马车准备回下榻地方,前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他的车夫不得不让道。

    如今都这个时间了,怎么还有人在街上纵马狂奔?

    程靖掀开车帘一瞧,竟看到马背上骑着的人分外眼熟,不由得喊了一声。

    “子孝?”

    夜色太黑,他只是觉得对方身影异常熟悉,侧脸看得不真切,他也不确定对方是不是卫慈。

    程靖与卫慈同属渊镜先生门下,二人不仅是师兄弟,更是惺惺相惜的挚友。

    不过这个时代可没有便捷的通讯工具,更没有网络或者视频聊天,只能依靠不怎么保险、效率又低下的书信。说起来,程靖与卫慈也快三四年没见面了,如今能重逢,如何不惊喜?

    若非如此,他乡遇故知如何能成为人生四大喜事之一?

    骑马的男子听到有人唤他,忙得拉住了缰绳。

    循声望来,那张脸可不是卫慈么?

    “友默?”卫慈也是惊喜连连,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看到老友。只可惜,现在不是老友叙旧的时间,他从上京急忙奔袭赶来,实在是有要紧的事情,叙旧一事只能拖一拖了。

    程靖也看出卫慈一身风尘,估计也是吃了不少苦头。

    他体谅地道,“靖这几日还在象阳,叙旧不急,子孝先去忙正事吧。”

    卫慈骑在马上作揖,重新挥动马鞭,一路朝着县府赶去。

    程靖诧异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竟让卫慈如此匆忙?

    姜芃姬也有同样的疑问,她刚派人处理穿越女的尸骨,外头便传来卫慈求见的消息。

    “子孝不是在上京修建州府?”

    如今天气还热,来来回回地赶路,卫慈身子骨又弱,不慎病倒怎么办?

    “快点让人进来,再去备一些暖胃的吃食。子孝一路疾行,怕是没时间好好吃一顿。”

    姜芃姬令人去小厨房准备夜宵,刚好卫慈从外头进来,面上还带着些许灰渍。

    “参见主公。”

    卫慈行礼,姜芃姬让他起来,顺口问了一句。

    “上京发生了何事,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算算时间,卫慈应该在上京待了一个月就返程回来,难道是兴建州府发生了差错?

    姜芃姬看了看卫慈的脸,见他情绪平静,看样子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果不其然,卫慈从腰间挂着的竹筒中取出数张卷起的纸。

    “有些事情难以决断,故而连忙赶回交予主公定夺。”

    虽说姜芃姬把重建上京的权利交给了卫慈和张平,但他们有分寸,有些事情还是要请示她。

    姜芃姬一面接过一面道,“你的身子骨还未养好,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直接让人传递过来就行,何必你亲自跑一趟?如今天气还炎热,你又不耐热,要是病倒途中可怎么办?”

    卫慈闻言,微垂着头,不敢抬头瞧她,只是耳根子热得很,让他浑身不自在。

    姜芃姬没有在意卫慈的反应,反而仔细看了看卫慈送上来的东西。

    里面杂七杂八的东西很多,不过有两桩事情最为重要。

    一桩是上京城外的嵇山,嵇山多汤泉,这是上天赐予的财富。

    当年上京地动,嵇山汤泉遭到了大面积的毁坏,泉眼变动很大。

    卫慈是想趁着这次重建,顺带将嵇山这片地方也重新规划休整,不能就这么浪费了。

    当然,张平与他意见相左。

    在张平固有印象之中,汤泉是权贵才有资格享受的,算是奢靡的代言词。

    如今连上京都还没重建好,为什么要分拨人手去折腾嵇山汤泉这块,岂不是浪费?

    姜芃姬问卫慈,“子孝的意思呢?”

    卫慈道,“慈与希衡意见不同,若是可以,慈希望能重新修整嵇山。”

    如今嵇山汤泉破坏还不是很大,要是等几十年后再回头折腾,还不知道能不能抢救回来。

    姜芃姬看了一下张平让卫慈顺手捎上的书简,里面写了他反对的理由。

    张平倒没说什么修整汤泉只图享乐之类的话,他只是觉得耗费的费用太大了。

    姜芃姬问道,“有什么理由么?”

    卫慈也知道自己横生枝节会增加重建预算,心下也有些为难。

    他道,“主公可想过以后长久居于上京?”

    姜芃姬道,“上京发生过地动,也许数百年内不会再有,也许隔三差五便来一遭,天象之事谁也说不好。住在这个地方,搁谁都不安心的。若是以后有进一步发展,自然要另谋他处。”

    仅凭上京发生过地动,以后若是一统天下,她也不会考虑定都这里。

    卫慈道,“慈仔细看过,上京这块地方,除了汤泉和都城,并无其他出彩的地方。”

    上京已经不是都城了,以后也不会是国都,那还剩下什么特色?

    这里又发生过地动,若没有其他手段,兴许这片地方百年之内都兴盛不起来。

    若是能保全嵇山汤泉,至少还是个特色。

    姜芃姬明白卫慈想要表达的意思,沉默了会儿,她道,“便按照你的意思去办吧。”

    卫慈浑身一震,俯身拜谢。

    他并非愚钝之人,若是这样还不明白,怕是真的蠢了。

    他家主公对他……在不违反原则的前提下,似乎格外纵容?

    卫慈很是心慌,既有些说不出的欣喜又有些难以言喻的惶恐。

    他不知该如何反馈,只能选择沉默以对。

    除了嵇山汤泉的事情,还有另一桩事情也需要姜芃姬拍板。

    这件事情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

    “兴建水库?”姜芃姬问道,“谁的主意?”

    卫慈道,“这是崇明与慈的主意。”

    邵光受到象阳县蓄水池的启发,觉得能利用地势修建水库,一旦完工,上阳郡将会收益颇多,只要不是特别严重的旱灾,这片地方都能挺过去。只是工程太过浩大,他感觉兜不住。

    于是邵光找了卫慈,感觉心里有点儿底。

856:我打开了假的直播间(二)

    “看图纸,水库规模倒是不大。”

    邵光不愧是专修水利的墨家弟子,选择的修建地段极好,看样子也是经过缜密计算的。

    他选了口袋型的盆地,地形深,库容大,集水面积相当可观。这块地方还有天然的“堤坝”,只需要挖出水库,再打一条长度约百里的人工河,将东庆母亲河的支流水引入水库……

    “规模的确不大,不过要是建成了,上阳郡的百姓将不在担心旱荒。”

    姜芃姬这次没有轻易应下,反而是蹙着眉头计算得失。

    如今没有爆破工具,更没有先进的挖掘器械,只能靠着人力,修建水库的难度着实不小。

    钱不是问题,关键是人不够。

    “这件事情……先暂时放一放……”姜芃姬道,“等攻下北疆,有了足够的人再说。”

    前一句,卫慈心还是有些沉重的,到了后一句,他唇角的笑意再也掩饰不住。

    姜芃姬道,“厨房已经备了夜宵,你先去用一些,免得伤胃。”

    卫慈耳根又是一红,垂头谢过恩典。

    姜芃姬冷不丁问了一句,“如今天色已经黑了,子孝可要留下来夜宿?”

    卫慈双手一哆嗦,左手的瓷碗险些掉在食案上。

    不等他有进一步的过激反应,她道,“客房一直空着,你若住下,也省了你到处奔波。”

    卫慈心下一松,婉拒了姜芃姬的好意。

    怎么说他也是外男,若是夜宿在这里,传出去对主公名声不好。

    卫慈简单用过膳食,忙不迭地起身告退,活像是身后有什么可怕的野兽追着他。

    姜芃姬若有所思地捏着下巴,瞧着卫慈远去的背影深思。

    “那群不靠谱的家伙给的建议真的有用?温水煮青蛙能煮熟?”

    她喃喃自语,低弱的声音被夜风吹散。

    第二日,卫慈起了个大早。

    虽说是临时从上京赶回来,但他还是习惯性去了一趟政务厅。

    刚抵达政务厅,李赟迎面跑来,瞧他面色十分紧张,似乎发生了大事。

    卫慈反应不及时,险些被李赟撞一个正着,幸好后者身手好,即时刹车。

    不然的话,依照卫慈那个身体素质,还不要被李赟撞飞了。

    卫慈心有余悸地道,“汉美,政务厅不许疾行。若是惊到主公,那可怎么办?”

    李赟自知犯错,急忙向卫慈道歉,不等卫慈回答,急匆匆地想走。

    “汉美?”

    卫慈心下一惊,猜测李赟身边发生了大事。

    否则的话,对方怎么这副模样?

    李赟慌张地道,“听说马厩混进了一条毒蛇,吓到大白了。”

    马厩?

    混进了一条毒蛇?

    卫慈懵了一下,一时间竟然没有理解这话的准确意思。

    马厩混进一条毒蛇,李赟这么慌张做什么,难道是他的爱马被毒蛇咬伤了?

    不过……大白似乎是主公的坐骑,要慌张也是主公慌张,哪里轮得到李赟?

    在好奇心的促使下,卫慈跟上前去,一面走一面询问李赟。

    仔细一问才知道,原来大白腹中的马驹已经被主公许诺给李赟了,李赟盼着小马驹出生,望穿秋水地盼了好几个月,眼瞧再过一个月便是大白产期,没想到临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毒蛇已经被逮住了,马棚里的马儿也没有受伤,只是大白受了惊吓,似乎要早产。

    早产的马驹不容易活,要是碰上母马难产,生存希望更是渺茫。

    李赟盼着马驹盼了那么久,乍听到这消息,险些没急哭。

    大白和小白住在同一个马厩,不过为了照顾快要临盆的孕妇大白,小白被马夫分到了另一处。小白似乎知道大白的处境,情绪十分焦躁,一改往日温顺腼腆,不停用马蹄蹭地,试图撞开栅栏。怎么说也是跟着上过战场的战马,小白凶起来,马夫在它面前,腿肚都要打哆嗦。

    看到李赟过来,照料两匹马的马夫激动得像是看到了救星。

    虽说马厩打理得很干净,但仍旧有些异味。

    李赟常年与马儿打交道,他对这些气味并不在意,卫慈也是面色不变。

    马厩内,大白侧躺在铺满柔软干草的地上,肚子硕大,情绪有些恹恹的,瞧着十分不安。

    看到陌生人过来,大白不停地奴责和呜叫,似乎想要站起来,努力半天又只能躺下。

    卫慈道,“母马产驹这种事情,你将李校尉唤过来有什么用?”

    不去准备给大白接生,跑来找屁事儿不懂的李赟,耽误下去一尸两命好么!

    马夫急得也是要哭,不是他不想给大白接生,分明是大白和小白太过凶戾,根本无法靠近。

    主公不在,他只能找李赟,怎么说也要先将母马安抚好再说。

    卫慈稍稍观察也找到马夫的为难,眉头不由得紧拧。

    “汉美,你去将小白拉开,别让它在这里捣乱生事。”

    卫慈让马夫去取襻膊,利索地将襻膊打好,将宽袖固定,露出两条细长白皙的胳膊。

    动物与人不同,二者交流都是个问题。

    所幸小白灵性足,面对李赟,它勉强还能镇定下来,换做马夫,哪里能压得住它?

    “大白应该是伤到哪里了,怕是站不起来。看情况还是头一胎,若无外力相助,怕是生不出来。”卫慈又让马夫去取热水和剪刀,正欲进入大白所在的马厩,马夫惊得魂都要飞了。

    大白攻击性极强,卫慈进去还有命出来?

    马夫阻拦不住,只能绝望地闭眼,生怕卫慈被大白给啃死了。

    结果出人意料,原本极具攻击性的大白在卫慈面前格外温顺,时不时还会蹭一蹭他的手臂。

    马夫喃喃道,“这不是主公的马么……”

    为毛如此亲近卫慈?

    “忍着点,不然孩子生不出来。”

    卫慈顺了顺大白的马鬃,他也不嫌脏,跪坐在铺满稻草的地上,用温水净手,清理马毛。

    李赟感觉自己的三观都被震碎了,小心翼翼地趴在栅栏外,一瞬不瞬地盯着卫慈的动作。

    “等等——子孝你还会接产?”

    卫慈没回答,只是将手探入,小心摸清马驹如今的位置,帮助它顺好体位。

    他不仅会接产,还认认真真跟不少产婆请了经,经验丰富。

    以前一直是拿母马或者其他动物练手,唯有两次实践给人接产,那也是极为遥远的记忆了。

857:我打开了假的直播间(三)

    李赟紧张地咬紧了后槽牙,一副自家媳妇在里面待产的模样。

    “子孝,子孝,这样会不会疼啊?”

    瞧着卫慈的动作,李赟时不时要倒吸一口冷气,表情异常丰富,哪里还有冷面猛将的影子?

    马夫觉得活久见,一个会给马儿接产的谋士,一个秒变傻白甜的武将,突然好接地气!

    卫慈扭头对着李赟道,“到一旁去,别在这里吵闹。”

    虽说大白极有灵性,但生产的母马可是不讲道理的,周遭环境太嘈杂,不利于生产。

    李赟被呵斥了一声,他连忙用双手捂着嘴,一双黑溜溜的眸子写满了无声的委屈。

    卫慈神色有些凝重,若是再过一月,大白腹中的马驹会自行调整位置,但他刚才摸了摸位置,发现对方的位置不太正确。若是这样,不管大白如何用劲儿,马驹都无法被推出产道。

    “忍着点,等会儿就好了。”

    卫慈温声安抚大白的情绪,对方不停地奴责呜叫,情绪越发地焦躁,马尾甩个不停。

    过了没多久,姜芃姬也收到了消息,她连忙赶了过来。

    还未抵达,她耳边已经听到大白呜咽的声音。

    “大白!”

    她唤了一声,大白听到熟悉的声音,呜呜着回应了一句。

    姜芃姬推开挡着栅栏的李赟,正好瞧见卫慈双臂打着襻膊,跪坐在地上,衣裳染满污渍。

    卫慈一向喜欢干净,姜芃姬没想到他竟然会不顾肮脏,亲手给一匹马接生。

    “子孝?”

    姜芃姬进了马厩,卫慈听到动静,头也不抬地道,“主公帮忙稳住大白。”

    随着疼痛加剧,大白未必会认得他,到时候闹腾起来,情况会更加糟糕。

    “哦,好。”

    姜芃姬待在卫慈身侧不远处,大白伸过头蹭了蹭她的手,似乎在诉说委屈。

    有姜芃姬在场,大白的情绪明显平和了很多,卫慈心中一松。

    大白还是头一回当妈,经验不足,生孩子难免会比较困难。

    卫慈专心给它接生,额头冒出了滚滚热汗,顺着面颊流入脖颈,埋入锁骨。

    他正要抬手用袖子下摆擦汗,额上的汗水已经被人用帕子擦掉。

    “主、主公……”

    卫慈顺着那只手看去,险些被姜芃姬吓到。

    “你只顾着大白就行。”

    姜芃姬收回手,好似方才给他擦汗的人不是她,卫慈忍了忍,只能将未出口的话憋了回去。

    便是这个时候,姜芃姬脑海中传来清脆的“叮咚”响声,大大的系统提示跳了出来。

    【系统提示:直播间融合已经完成,目前等级六级,直播间上限八十五万】

    按照正常情况,直播间升到六级,上限人数应该是七十万。

    不过姜芃姬抢了另一个直播间,还将那个子系统关了起来,两个直播间已经融合。

    穿越女的七十万上限加上姜芃姬的十五万上限,合并之后,直播间上限扩展至八十五万。

    姜芃姬看了一眼直播间开启的按钮,原本灰色的按键已经变成了绿色,这意味着直播间可以正常运转。心下眉头一挑,姜芃姬觉得今日的直播弹幕将会十分有趣,兴许会成为修罗场。

    【开启直播】

    姜芃姬“按下”按钮,绚丽宽阔的直播屏幕霍地展开,观众上限果然变成了八十五万!

    她开了直播间不到一秒,无数观众蜂拥而入,空荡荡的屏幕布满了两种颜色的弹幕。

    一种红色,一种蓝色,甚至连观众的ID也分为红蓝两色。

    【思诺思】:主播早啊,今天直播间开启好迟哦,宝宝今天都无心工作了。

    【穷兵黩武】:听说直播间维护,今天要升级上限,我怎么感觉直播间位置还是那么难抢?

    【影丫】:同觉得难抢,每次抢位子都让我想起幼儿园抢小板凳的阴影。

    【落地花生糖】:噫,今天是什么场景?大白怎么了?瞧着情绪不太好。

    【何须墨做魂】:啊啊啊——大白闺女这是要生宝宝了,慈美人这个架势是当产公么?

    诸多观众纷纷捶胸顿足,一个除了怀孕生宝宝啥都会的男票,为什么她们没有?

    【莫聆音】:吓死宝宝了——你们看直播间上限,麻麻呀,竟然变成八十五万了!!!

    一语惊起千层浪,不少观众纷纷将画面切出去,一瞧观众在线人数,鲜红夺目的八十五万!

    他们都知道直播间维护升级的事情,但一直觉得升级一次,顶多提升几万的上限。

    要知道直播间刚出现的时候,上限只有可怜巴巴的三千人。

    那时候又被观众们戏称为“远古时代”,能在那会儿抢到直播间位子,绝对是练了麒麟臂!

    【菩提树下一粒沙】:我看了一下,果然是八十五万,弹幕还变成红色啦。

    以前只能发简单的白色弹幕,如今变成了红色……不对,为啥还能发蓝色弹幕?

    不少观众想试一试蓝色弹幕,但他们找不到发蓝色弹幕的选项。

    万里江山一片红,瞧着多好看,没想到会冒出数量不少的蓝色弹幕,瞧得强迫症浑身不爽。

    定睛一瞧,这些蓝色弹幕也有些奇怪。

    【哀伤肥猪流】:什么鬼?主播怎么换人了?

    【我欲噬天草地】:奇怪,直播间卖了么?先前的主播去哪里了?这里又是什么鬼地方?

    【看片加我】:我没有进错直播间啊,这个主播什么鬼?

    【别叫我大兄弟】:老子是过来看美女的,不是来看两个基佬和母马,搞毛线啊!

    相较于成片成片的红色弹幕,蓝色弹幕的数量便少了很多,只有红色三分之一。

    【燊枷】:楼上全是新来的?我们主播一直没换过人好不好?造谣也要按照基本法,可笑!

    红蓝两色弹幕各执一词,偏偏蓝色弹幕之中又有不少污言秽语问候人,弹幕直接炸锅。

    正在这个时候,一条系统任务公告跳了出来。

    【一曲霓裳舞动,佳人声传四方。今有观众‘哥有的是钱’渴求主播曼舞一曲,要求舞姿动人,不着寸缕。任务奖励:9架豪华私人直升飞机。观众‘哥有的是钱’悄悄地跟主播说:你应该是个新主播吧?长得比之前那个差啊,哥教你,人靠衣装马靠鞍,脱光就好看了。虽然是新主播,不过没关系,好歹新鲜。哥今天炒股又大赚一笔,干脆砸点小钱,请大家饱饱眼福。】

858:我打开了假的直播间(四)

    这条弹幕是标准的褐色,意思是系统公告,但观众ID却是蓝色的。

    没等红色弹幕观众爆发,这个ID为“哥有的是钱”的观众又发了一条悬赏。

    【一曲霓裳舞动,佳人声传四方。今有观众‘哥有的是钱’渴求主播曼舞一曲,要求舞姿动人,不着寸缕。任务奖励:9架豪华私人直升飞机。观众‘哥有的是钱’悄悄地跟主播说:小妹妹刚开始干这一行吧?嘴巴甜一点,叫哥一声老公,哥以后专门捧着你,给你打赏。】

    啥?

    屏幕前的观众看着这条弹幕懵逼了,回过神之后便是无尽的愤怒。

    如果说刚才只是酝酿要爆发,如今却是岩浆喷涌,冲天而起。

    铺天盖地的红色弹幕蜂拥而来,一下子就将蓝色弹幕盖得找不到北了。

    【开心点】:“哥有的是钱”,你村里刚连上网?报上你的家庭住址,老娘这就打“飞的”过去砍你。才9架豪华私人直升飞机,折合软妹币九千,梁静茹给你勇气在直播间装大款?

    【苍雪洗剑】:哪个村通网出来的土鳖?

    【坚果与小布丁】:不好好了解这间直播间在直播界的地位就敢跳出来?丢人现眼的东西。

    【老司机联萌】:抱歉,宝宝裤拉链没拉好,露出这个腌臜东西了。

    【荆棘绽放】:我家的狗跑出来了,我这就拽着他的狗链将他拽回去。

    红色弹幕如井喷一般不断涌现,弹幕全是维护姜芃姬这个陌生主播的。

    蓝色弹幕观众万分不解,直播间一贯是这个风格啊,怎么今天跟捅了马蜂窝一样?

    这就好比一群憋久了的老男人,兴冲冲地抓着一把钱去青楼耍耍,没想到不仅没看到想象中的香艳场景,反而被一群无脑护的大汉扛着棒子狂揍一通,打得他们眼冒金星。

    蓝色弹幕人数只有红色三分之一,弹幕发言又有半分钟CD,数量上怼不过人家。

    不少蓝色弹幕的观众气得拍桌子或者砸鼠标,嘴里狂骂。

    “有病啊!”

    他们只想看看美色缓解一下压力而已,怎么就跟犯了弥天大错一样?

    殊不知,红色弹幕观众也是这么想的。

    哪里来的土鳖敢在这里撒野?

    姜芃姬开了多年直播,虽然从未授权任何一个观众特权,但老观众们都自觉维护直播间秩序,甚至还成立了一个专项联盟组织,组织成员的身份公布出去,每个都是各领域的大佬。

    偶尔有人跑过来捣乱,那人可要做好被人清算的心理准备。

    多年之前,论坛上出现了一张哭诉的帖子。

    有个观众调戏姜芃姬,发了一条悬赏弹幕,要求姜芃姬喊他一声好哥哥,学一学“床”叫。

    一分钟后,这人邮箱收到一封炒鱿鱼的邮件,老婆闹着跟他离婚。

    【柒月薄荷】:好气啊,虽然主播一向不理会这些垃圾,但是本宝宝看了生气。

    过了一会儿,系统公告又跳出来一条。

    【江湖恩怨一朝清,唯望群侠多援手。今有观众‘柒月薄荷’对观众‘哥有的是钱’发出悬赏令,悬赏金额已经高达9架豪华私人直升飞机。投票人数超过百分之五十,观众‘哥有的是钱’将会被强行踢出直播间,禁言三十天。观众‘柒月薄荷’悄悄地跟‘哥有的是钱’说:9架飞机接好了,你想要看艳舞,回你家鸡窝看,少在这里污染别人的视线!】

    观众们愣住了,这是什么节奏?

    直播间升级之后的功能好厉害!

    对于大佬来说,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那都不能算事儿。

    下一秒,众人屏幕上跳出一个投票小框框。

    0.1秒之后,观众“哥有的是钱”被踢出了直播间。

    红色弹幕的咸鱼观众纷纷惊呆了,竟然还有这种操作?

    系统又发了一条公告。

    【观众‘哥有的是钱’已经被清理出直播间,悬赏一半金额将回馈红色位面观众。】

    一个红艳艳的装满金子的宝箱跳了出来,众人一戳,宝箱中的金币泼得漫天都是。

    虽然抢到的奖励很少,但是很有成就感啊。

    这就好比微信群抢红包,明知只能抢到0.01,仍旧有人乐此不疲地守着手机抢红包。

    见状,蓝色弹幕观众也坐不住了,有些气性强的观众愤恨地准备踢人。

    直播间还在穿越女手中的时候,她为了笼络土豪,曾授予他们直播间的特权马甲。

    根据马甲等级不同,拥有的权限也不同,诸如踢人、禁言之类的。

    不过,当那些土豪摩拳擦掌准备愤然一战的时候,他们被系统通知无权踢人或者禁言。

    什么鬼?

    哪个犊子悄悄下了他们的马甲?

    这些观众切出去一看,发现他们的马甲成了统一的白板马甲,原先高高挂起的土豪马甲也被卸掉了,只剩下打赏榜单和活跃榜单……见状,不少土豪脸都黑了,直接破口大骂。

    那可是他们用巨额的钱砸出来的特权,凭什么卸了他们的马甲?

    他们为了直播间的特权马甲,不知道给主播打赏多少钱。

    现在想翻脸不认人?

    想得美!

    【我脚贼香】:哪里来的野鸡,你这贱婊下了老子的马甲?

    过了一会儿,系统公告又跳了出来。

    【江湖恩怨一朝清,唯望群侠多援手。今有观众‘夜舞焱灵’对观众‘我脚贼香’发出悬赏令,悬赏金额已经高达9架豪华私人游艇。投票人数超过百分之五十,观众‘我脚贼香’将会被强行踢出直播间,禁言三十天。观众‘夜舞焱灵’悄悄地跟‘我脚贼香’说:滚!】

    那个蓝色弹幕观众还没愣过神,屏幕黑了一下,页面提示他已经被踢出了直播间。

    见状,此人气得心肝都疼了!

    “玛德,有病啊!”

    此人忍不住咆哮。

    直播间里面,观众们疯抢宝箱,抢到之后发弹幕膜拜大佬。

    一排排的“谢谢老板”将屏幕填满。

    姜芃姬正低头安抚焦躁的大白,根本顾不上直播间。

    刚才直播间开启,她发现直播间有不少特权马甲,估计是之前那个穿越女整的。

    姜芃姬想了想,二话不说将所有马甲都撸了个干净,免得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没想到她那群咸鱼观众的战斗力这么强,接二连三踢人,红色宝箱一个接一个。

    直播间热闹得像是在过年。

859:我打开了假的直播间(五)

    不,也许比过年还要热闹。

    红色弹幕观众接连踹了几个飙脏话或者出言不逊的蓝色弹幕观众,气势高亢如虹。

    蓝色弹幕观众又憋屈又暴怒,有些脾气急躁的,早就开始骂娘了。

    从直播间出现到现在,这些土豪观众就没有受过这种委屈。

    比砸钱?

    他们有怂过?

    追个直播而已,他们何时受过这等委屈?

    土豪为啥喜欢追直播、给主播砸钱?

    除了真的喜欢主播、打赏鼓励之外,更多还是享受被绝色美女主播追捧奉承、被其他叼丝羡慕嫉妒恨的感觉。土豪享受的就是装比的过程,他们是过来享受的,不是过来被虐的!

    好气啊!

    他们只是照常进入直播间看看美女而已,怎么突然碰见一群陌生的疯子,见人就咬?

    此时此刻,两个位面的观众还没意识到不对劲,只以为对方是同一个世界的观众。

    秉持着被打脸一定要狠狠打回来的原则,有一位蓝色弹幕观众坐不住了。

    身为土豪,不能享受装比的快感,还不如当一条咸鱼呢。

    【九零大哥】:@夜舞焱灵,警告你,别太过分了!真以为就你有钱?

    这条弹幕发出来之后,一条系统公告紧跟着跳了出来。

    【江湖恩怨一朝清,唯望群侠多援手。今有观众‘九零大哥’对观众‘夜舞焱灵’发出悬赏令,悬赏金额已经高达9架豪华私人游艇。投票人数超过百分之五十,观众‘夜舞焱灵’将会被强行踢出直播间,禁言三十天。观众‘九零大哥’悄悄地跟‘夜舞焱灵’说:你爹妈没教好你,老子过来教你做人,真以为自己插了两根大蒜就能装象?小样,跟老子装比!】

    发出这条悬赏,这位蓝色弹幕观众啧了一声,面上露出一丝嘲弄的笑意。

    如果不是自己的特权马甲突然没了,他早就把这些聒噪的红色弹幕踢光光了。

    是的,这位观众是穿越女直播间的土豪大佬之一。

    不过他不喜欢说话,平时都是默默看直播、默默打赏,常年稳居打赏榜前十。

    他正等着观众【夜舞焱灵】被踢出直播间,没想到人家也是硬气,直接跟他硬刚。

    他的悬赏令刚跳出来,下一秒系统提示他被观众【夜舞焱灵】悬赏了。

    【江湖恩怨一朝清,唯望群侠多援手。今有观众‘夜舞焱灵’对观众‘九零大哥’发出悬赏令,悬赏金额已经高达9架豪华私人游艇。投票人数超过百分之五十,观众‘九零大哥’将会被强行踢出直播间,禁言三十天。观众‘夜舞焱灵’悄悄地跟‘九零大哥’说:呵!】

    人家啥废话都没有,只是丢了一个高冷的“呵”。

    如此被人挑衅,土豪的暴脾气立马上来了,正要追加悬赏金额,页面跳出一个系统框框。

    【您已经被请出直播间】

    “搞毛啊!”

    土豪翘起的弧度定格在脸上,呆了一秒,火气暴涨地摔了手机。

    直播间内,投票【夜舞焱灵】的票数比例才堪堪达到百分之三十一。

    成功踹掉一个蓝方土豪,红色弹幕的咸鱼观众又是山呼海啸般地欢呼。

    围观土豪大战,简直不能更爽。

    蓝色弹幕的观众见状,顿时觉得无趣又憋屈,陆陆续续开始撤退。

    他们是过来看美人、饱饱眼福的,不是过来围观一群蛇精病在这里群魔乱舞的。

    突然换掉主播也就罢了,替换上来的主播还不好看,不懂规矩,这样的直播有啥好看?

    【温柔女高中生】:这些蛇精病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算了,不看直播了,肺要气炸!

    二话不说就砸钱踢人,这跟疯狗有什么区别,逮谁咬谁!

    一些蓝色弹幕观众选择了退出,“幸存”的土豪可不会轻易服输。

    在自己最不缺的领域被人打败,那是奇耻大辱好么!

    越来越多的蓝色弹幕土豪加入了“战斗”,整个直播间火药味十足。

    蓝色弹幕观众的比例从整体四分之一降到五分之一,补充进来的几乎都是红色弹幕观众。

    【食堂打饭阿姨】:今天咋了?刚才以为只能看转播了,突然提示有空位,手快抢了一个。

    【舌尖上的山海经】:简直激动到哭泣,没想到有生之年,校园狗也能抢到位置。

    各位大佬还在战斗,咸鱼观众更加关心今天的直播内容。

    弹幕密密麻麻,实在太多,屏幕的每一寸都被占领,咸鱼们不得不选择屏蔽弹幕看直播。

    不看不知道,一看不得了。

    他们的大白闺女看着像是难产了。

    咸鱼们揪心不已,纷纷发弹幕询问具体情况。

    【小幸运】:大白现在还没生的迹象,又是头胎又是早产,马驹情况不容乐观啊。

    大白不停地奴责鸣叫,时不时伸出舌头舔一舔姜芃姬的手,湿漉漉的眼神写满了可怜。

    姜芃姬没有多余的精力关心直播间的战况,她一脸凝重地望向卫慈。

    “还没准备好?”

    一面用手安抚大白,一面头皮发麻地扫过大白的肚子,心下添了几分焦急。

    之前帮静娴接生,静娴疼了还会喊出来,但大白只是一匹马,除了呜咽奴责,根本无法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情绪,看得姜芃姬更加心疼。她除了一个劲儿安抚大白情绪,根本帮不上忙。

    卫慈已经费力地帮马驹端正体位,额上渗出一颗颗豆大热汗。

    他道,“差不多了。”

    大白似乎听懂了卫慈的话,奴责鸣叫的声音越发高亢,呼吸沉重,腹部急促收缩扩张。

    只见马驹两支前蹄并拢,头部紧紧附在前肢,随着大白的用力慢慢娩出。

    卫慈道,“主公,帮忙一下。”

    大白力气耗费太大,若是长时间挤着生不出来,马驹极容易窒息。

    姜芃姬没有用襻膊拢袖子,随意将袖子卷了卷,她也不嫌脏,直接用双手握住马驹前蹄。

    随着大白用力的节奏,慢慢将马驹从其腹中拉出,卫慈长松一口气,上前将马驹口鼻和耳骨粘液掏出擦净,一边忙碌一边对着姜芃姬说道,“接下来交予慈就行,主公先去净手。”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1742/ 第一时间欣赏女帝直播攻略最新章节! 作者:油爆香菇所写的《女帝直播攻略》为转载作品,女帝直播攻略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女帝直播攻略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女帝直播攻略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女帝直播攻略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女帝直播攻略介绍:
【新书《退下,让朕来》正在火热连载。】
【不一样的故事,同样的精彩】
姜芃姬获得一个号称宫斗直播系统的东西。
姜芃姬:“好的系统,没问题系统!”
多年之后,姜芃姬终于达成目标,她成为皇帝的女人(女帝)。
姜芃姬:“求夸奖!”
系统:“(╯‵□′)╯︵┻━┻让你去宫斗,谁让你去打天下了!”
#未来上将在古代的诸侯争霸之路#
#男主看了沉默,系统看了流泪#女帝直播攻略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女帝直播攻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女帝直播攻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