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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油爆香菇     女帝直播攻略txt下载     女帝直播攻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785:突围,美人说客(九)

    孟浑被符望轰了出来,姜芃姬也已经布局,暗中捉了卧龙郡残部中的细作。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昨日第一个醒来的大汉。

    直播间观众见到细作的真正身份,全体都懵逼了。

    【蒜泥龙虾盖饭】:活生生打脸啊!我之前还说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无助和凄苦,说他士为知己者死……踏马才过了一天,打脸啪啪响,扭头就告诉我这人是细作?

    【虾肉丸】:我也是被打脸的一员。昨天这家伙哭得那么惨,我还觉得他是个刚毅的正直爷们儿,今天竟然告诉我……他是害得整个卧龙郡势力全军覆没的罪魁祸首……怎么可能?

    【秘制酱汁拌饭】:哈哈哈,我就说么,这家伙肯定不是什么好人。昨天看到他哭得假兮兮的,我就不喜欢他。果然,这家伙真的有猫腻。现在回想起来,主播好像一直防着这个家伙。平心而论,这人的演技爆表,娱乐圈的影帝也就这个水平了,主播为什么会没上当?

    姜芃姬自然不可能上当,因为她早就看出这家伙是在演戏。

    两个戏精碰面,演技好的那个才能骗过演技差的。

    要说演技,有谁能拼得过姜芃姬?

    细作的身份出人意料,直播间的观众都被骗过去了,连细作本人都不知道哪里漏了马脚。

    “你们为何要抓我——”

    大汉正欲挣脱,但两肩各有一只手摁着,迫使他跪在地上,无法起身。

    姜芃姬冷笑得看着对方,“为何要抓你?这个问题不是问你才对么?”

    “这个问题应该问中郎将才对,我怎么会知道……”

    “你敢说自己不知道?你要是不知道,那卧龙郡守又怎么会战死?又怎么会被人全歼?”

    对方一开始还能维持镇定,保持一脸正气,但随着时间推移,抑制不住的心虚和恐惧蔓延心头,让他不敢和姜芃姬的眼睛对视。对方的眼睛像是藏着针,瞧一眼都会觉得刺痛。

    大汉背后冷汗涔涔,呼吸都显得窘迫起来。

    “我、我真不知道……”

    姜芃姬视线瞥了一眼大汉身边站着的医兵,对方拿出一个缝着绳头的布包。

    这个布包很宽很长,宛若一条长长的带子可以缠绕在腰上或者胸口,再在外头绑一些粗布,便能伪装成包裹好的伤口。姜芃姬冷笑着问道,“死鸭子嘴硬,难不成想要动刑才肯招?”

    证据已经摆在面前,但对方还想嘴硬两句,挣扎一番。

    “这是什么……”

    “眠草和洋金茄花粉,便是掺杂在食物中的东西。我已经问过随军郎中了,这些东西全都是一再提纯后的,药力非凡。你要不是细作,身上为何藏匿这些?现在老实招了,免得受苦!”

    那个大汉便面色一白,过了一会儿才闪躲地道,“中郎将这话可就严重了,细作一说从何而来?这些东西是我的,但又能说明什么?哪怕我是细作,但这和中郎将又有何关系……”

    哪怕他是细作,那也只是祸害了卧龙郡势力,他又没有伤害旁人。

    “你也用不着狡辩,我知道你白日里到处晃是为什么,不就是想探清消息,好方便下手?”

    到此为止,大汉知道自己的行动已经彻底败露,但他仍旧不清楚,为何如此?

    他演得不够好?

    还是说哪里露出了破绽?

    “不知中郎将何时怀疑在下?”

    姜芃姬说道,“从你醒来开始就怀疑了,后来你说得越多,错漏越多。”

    大汉面色一僵,从未想过姜芃姬竟然没有信任过他。

    姜芃姬又道,“我让人查过你的身份,卧龙郡守的心腹,还是他的妻舅,照理说这个身份绝对不可能是细作。只是,这世上没什么是不可能的。一旦你当了细作,旁人也不会怀疑你。众人伤势这么重,连身为幼主的蔡襄都受了伤,但你的伤势却有些蹊跷,看似吓人却不致命。从刀伤来看,一部分是旁人砍的,但也有几道伤势是你自己划的,仅凭这点便足以怀疑你的身份。我想,你这么做是为了降低卧龙郡守的防备,让他将幼子交给你和其他心腹,是吧?”

    “最值得怀疑的一点,你没有吃过加了料的食物。”姜芃姬讽刺笑笑,“你说你担心幼主没得吃,所以一直舍不得吃那些干粮。可我让医兵暗中瞧过其他人的食物,你们带的食物并没有这么匮乏,你忍饥挨饿许久,只肯喝水充饥不肯沾碰,你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讲真,大汉说那番话的时候,的确挺动人的,三言两语将自己描绘成忠心耿耿的家臣。

    不过,姜芃姬又岂是那么容易被蒙蔽的人?

    大汉面无血色,忍着后槽牙打颤的冲动,问道,“中郎将想杀了我?”

    姜芃姬道,“当然不,要是杀你,你还能活到现在?我且问你,孟氏给你开出了什么条件?”

    大汉犹豫了一会儿,认命地道,“事成之后,封诸侯、赐封地,许诺千金和美人。”

    “啧,给出的条件还挺丰厚。”姜芃姬道,“不知道诸侯、封地、千金和美人,与你的性命相比而言,孰轻孰重?你可有想过,卧龙郡的精锐尽数被歼灭,你手上无兵无权,如何坐稳诸侯之位?如何守得住你的封地?至于孟氏,人家不过是昌寿王的一条走狗,他们还仰人鼻息呢,如何给你封诸侯、赐封地?人家红口白牙一张嘴,你竟然也相信?”

    此时此刻,大汉已经狼狈不堪,面色从苍白转为青灰。

    姜芃姬笑了笑,继续道,“背叛自己的旧主、害死自己的同袍,你这件事情要是传出去,哪怕我留你一条性命,偌大天下也没有你的容身之处。你猜猜,卧龙郡残部可会饶过你?”

    上万将士因为他的一己私心而死,别说还活着的人饶不了他,哪怕是死了的将士,上万冤魂也要向他索命。想到这里,大汉已经吓得不敢吱声了。

    他自然是怕死的,只要有一线生机,他便不会轻易求死。

    他看出来了,姜芃姬特地将他抓来、揭穿他的身份,自然有用得到他的地方。

    果不其然——

    “来人,将东西搬上来。”

    姜芃姬话音一落,兵卒抬着两口大箱子上来,啪啪打开,露出里面的金银珠宝。

    绚烂夺目,险些将他眼睛晃瞎了。

    两口箱子,全是沉甸甸的金子银子还有珍贵的宝石珍珠。

    他甚至还从里面看到数颗直径有两个指节宽的浑圆珍珠,珍贵无比!

    “孟氏给你的许诺,不过是镜花水月,瞧着美好,双手却捞不着。你若识相,聪明一些,这些东西便都是你的。事成之后,我便让人谎报你为旧主报仇而殒命,留你一世英名,如何?”

786:突围,美人说客(十)

    权与钱,一向是互助互利。

    有了钱自然能买通权,有了权当然不会愁没钱。

    大汉深知这个道理,但他瞧着眼前两口大箱子,心中的贪念怎么也压制不下去。

    因为,有时候再有权势也弄不来这么多银子。

    他何尝不知道孟氏给他的许诺太过虚幻,但他太过贪婪了,什么都想要,在贪念的驱使下铤而走险。扪心自问,卧龙郡守战死的时候,他心里有一丢丢的悔意,但也只是那么一点儿。

    姜芃姬抬手让人将箱子合上,打断大汉的思绪,又一次问他,“你是识相,还是不识相?”

    大汉心中一沉,面上苦笑着道,“若识相,好歹能保住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要是不识相,想来中郎将也容不下我这等弑主之人。只是,中郎将真的会信守诺言,不会背信弃义?”

    姜芃姬冷笑着反问他,“你连孟氏都相信,如今竟然怀疑我?”

    大汉自知说错了话,不敢再吱声。

    如今的处境,他没有丝毫讨价还价的余地。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大抵便是如此。

    “孟氏什么德行,你稍稍擦亮眼睛便能知道。你做出了弑主的事情,孟氏还敢用你?”

    姜芃姬眼睑微垂,一双漆黑的眸子似乎要看透对方的魂魄,迫使大汉下意识瞥开眼睛。

    过了一会儿,大汉咬咬牙,只能投靠了姜芃姬。

    除了这条路,他没有第二个选择。

    姜芃姬已经知道他的秘密,只要她将他背叛卧龙郡守的事情说出去,届时整个世间都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一想到那个情形,他便不寒而栗,只能乖乖就范,答应和姜芃姬合作。

    捏住了对方的软肋,姜芃姬也不怕他耍诈。

    为了达成目的,姜芃姬不介意用些手段,但直播间观众却是眼里容不得沙子。

    很多人都有些愤愤不平,他们觉得姜芃姬这么做是与虎谋皮。

    一个背叛旧主、出尔反尔的叛徒,还有信誉可言?

    姜芃姬和他合作,不怕对方临时反水,背后给她来一刀?

    一次不忠,百次不容。

    【妖精女王的绯红】:主播还是小心一些吧,要是这家伙临时反水就不好了。

    【山田米娅】:搁在现代社会,这家伙也不能用。跳槽也就罢了,毕竟人各有志,但跳槽之前还联合外人害死老板,这员工还是老板的妻舅,这简直不能忍,活脱脱吃里扒外。

    【庄生晓梦】:说句极端的,一次不忠,百次不容。虽说主播胸襟宽广,但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得到饶恕。这个大汉明显就是貌忠内奸,主播可不能掉以轻心,免得阴沟翻船。

    直播间的观众表示了担心。

    他们知道姜芃姬策反大汉是为了大局考量,但心里还是惴惴不安,生怕对方反水。

    姜芃姬冷眼瞧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大汉,内心在直播间发了一条弹幕。

    【主播V】:我只说事成之后留他英明,可没说不会秋后算账,你们不用担心。

    哪怕策反了大汉,姜芃姬也不会对此人投以一点点的信任,该有的防备不会少的。

    得到这个回答,观众们纷纷松了口气。

    连续两日,营寨一派安静,嘉门关那边也高挂免战牌,双方全是一副嫌弃彼此的模样。

    孟浑回来之后便对姜芃姬禀报了此次行动。

    “主公,依臣来看,符望在孟氏手底下并不好过,应该有策反的余地。”

    要是能将符望挖过来,这次收获可就大了。

    孟浑想到这里,阴郁的心情顿时好转。

    失去符望,孟氏将会大受打击,还有什么比让孟氏吃瘪更能让孟浑开心的?

    姜芃姬不置可否,丰真在一旁详细询问,“这话怎么说?”

    孟浑说道,“符望身边全是眼线,我见到他的时候,不止厅外有人偷听,连厅内隐蔽处也藏着人。瞧着像是保护符望的亲卫,但从符望对待他们的态度来看,分明是憎恶和忌惮。”

    丰真摇头,他的戒心可没有那么容易消除。

    “孟校尉,眼睛看到的东西,偶尔也是会骗人的。退一万步说,纵然符望处境真的不好,他的身边全是监视他的眼线,但孟氏如此纵容他,他有什么理由背弃孟氏投靠主公?”

    之前说了,符望在孟氏作天作地又作死,但孟氏一直对他有求必应。

    如果符望跳槽到姜芃姬这里,姜芃姬能满足符望各种吹毛求疵和索取?

    换而言之,符望有理由跳槽,但他没有理由跳槽到姜芃姬这里。

    孟浑听了,猛地惊出一身冷汗,脑子清醒了不少。

    “军师,您这话的意思……”

    丰真摇着头道,“如果孟校尉真以为能拉拢符望,暗中去策反他,说不定会中了他的计。”

    孟浑立刻对自己冒失的举动请罪。

    姜芃姬抬手让他起来,声音平静地说道,“这事情又不能怪你,子实只是说了其中一种可能……不过从这点看来,符望也不是泛泛之辈,不能掉以轻心……两军交战,不讲情面,不止比拼武力,还要比拼心计。符望若是一般的莽夫,孟氏也不能容忍他到如今……”

    多一颗心眼总是没错的。

    孟浑听了连连点头,表示受教。

    只是,他心中还是有些可惜的,如果能拉拢符望,对于自家主公来说表示如虎添翼。

    一个符望没什么,关键是他手底下的精锐,看得孟浑有些眼馋。

    如今的丸州不仅缺文官,还缺武将。

    挖来一个符望,顺带还能有数千精锐,多划算的买卖。

    姜芃姬道,“接下来几日,让人继续以各种理由出使嘉门关。正好你和符望有些交情,我们便以此为理由攀扯关系,不恶心符望也要弄得孟氏对他忌惮离心。他的日子不好过了,我们便能顺利了。要是他表露出想要投奔的意思,我们只管顺着说,迷惑他,让他卸下心防……”

    让一个名将卸下心防,可能性太低。

    只要迷惑一时,让他产生松懈,姜芃姬就稳操胜券。

    说白了,他们不止要比拼武力,还要拼一拼谁的套路深,谁的心更脏。

787:突围,美人说客(十一)

    一连数日,姜芃姬的营寨都没什么动静,要不是城上的兵卒盯着、姜芃姬的使者日日报道,符望都怀疑对方金蝉脱壳了。一到晌午,嘉门关外便出现姜芃姬的使者,比大姨妈还准时。

    起初,符望还有些戏耍的心思,但次数多了,不止他烦躁,身边的副将也起了疑心。

    符望手底下有数名副将,除了三个有过命交情的心腹,其他都是孟氏安插的眼线。

    随着日子推移,这些眼线对符望按兵不动的态度产生了质疑。

    “将军何日动兵?”

    眼瞧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几个揣着监视任务的副将都按耐不住了。

    符望每日与兵将宴饮,安排美人歌舞取乐,好似不知道嘉门关外守着三万敌军。

    “急什么?山人自有妙计,少搅了本将军的兴致。”符望正要将喝空的酒坛放下,那个副将还想近前一步说话,他面上生怒,将酒坛丢掷在对方脚边,碎片散了一地,“滚下去!”

    那个副将忍了忍心中的怒火和屈辱,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下。

    众人不欢而散,这时候传信兵又传来消息,柳羲的使者又来了。

    一连七日皆是如此,双方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涌动,隐约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

    符望等姜芃姬那边放松了警惕,这才派人去和细作接头,这个细作便是先前抓出来的那个。

    如果不是姜芃姬,换做另一波势力,谁能想到丧家之犬般的卧龙郡势力,藏着一个细作?

    仔细对了暗号,了解这几日内姜芃姬营寨的情况,消息很快传递到符望那边。

    他暗暗拧眉,手指敲打着桌案,丝毫看不出白日里阴晴不定的暴怒模样。

    “柳羲当真没有动静?”

    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三万兵马驻扎在嘉门关外头,既没有进攻破关,也没有金蝉脱壳,对方想做什么?

    负责联系的暗线也道,“的确是奇怪了,难不成柳羲是想拖延时间,等关内弹尽粮绝不成?”

    符望暗笑,这个猜测简直是个笑话。

    双方拖延时间,时间拖得越久,情况对柳羲越是不利。

    嘉门关有源源不断的补给,但柳羲的军粮却是吃一日少一日,她才是拖不起的那个。

    不过,时间继续拖延着,的确不是个办法。

    双方谁也不动手,这仗打不起来啊。

    暗线道,“将军,柳羲这些日子连连派人与将军攀交情,这举动分明是恶心人。嘉门关内已经有谣传,说得有鼻子有眼,不少兵卒都相信将军受了柳羲的条件,意欲归顺她……”

    三人成虎,一个谣言说的人多了,人们便会将它当做真相。

    符望在孟氏的地位本就尴尬,身边还有不少眼线,这些眼线早就对他不爽、与他貌合神离。

    若是任由谣言壮大,不用敌人动手,仅凭这些声音便能害死符望。

    “不急,越是着急,越是容易中了对方的奸计。”符望冷静地说道,“你以为柳羲一介女子能走到如今的位置,靠的是什么?如果她真是一无是处的人,如何能让众多英豪折腰,屈居在女子手下?我们更得沉得住气,静待时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要扼住对方的咽喉。”

    符望是狼群养大的孩子,将敌人一击必杀是他的本能。

    出手之前,他会忍住内心的焦躁,不会被情绪轻易左右。

    暗线道,“将军,既然如此,我们便盯住柳羲的一举一动?一有情况……”

    符望摇头说,“不用,眼线埋得越深,柳羲才越不容易发觉。我们频繁和他联系,柳羲发现的可能性就越高。一旦暴露,不止这颗棋子废了,我们还会十分被动。”

    关键的棋子,自然要用在最关键的位置。

    “是,将军!”

    符望揉了揉眉,略显倦怠地道,“你先下去吧。”

    室内寂静无人,符望摊开桌案一侧的画卷,上面绘着一名艳丽绝世的佳人。

    他用粗砺的手指轻抚画面,似有神奇的力量让他深皱的眉头舒展。

    画上这个女人,算是多年以来,唯一一个到了他的怀中,却又当着他的面被人抢走的。

    与此同时,在诸多兵卒紧锣密鼓的忙碌下,数条通向营外的地道已经挖通。

    在嘉门关守将的眼皮底下,姜芃姬运了大量易燃的木料藏在各个营帐之内,一切有条不紊。

    “嘉门关城内流言纷纷,不少人都信了符望有意归顺,人心浮动,想来时机差不多了……”杨思远眺嘉门关方向,平静的眸子似有暗流涌动,“我们这里已经准备差不多,但嘉门关那边迟迟没有动静,这个符望也是沉得住气,诚心想与我们拖延较劲。若是拼时间,我们这边怕是拖不起。主公,思以为不如添一把火,迫使符望不得不动手……”

    姜芃姬问杨思,“添火?怎么添?”

    “符望数次提及美人,不如……”

    “你打算让慧珺用美人计?”姜芃姬拧眉,断然道,“不成!”

    她宁可再用几天拖着,也不愿意这么做。

    杨思这话她明白,如今要用美人计,谁的容貌最符合要求?

    符望多次提及慧珺,除了慧珺还有谁比她更加适合?

    杨思张了张口,倒是没有坚持。

    不过,纵然如此,慧珺也不是养在深闺的天真女子。

    接连七八日按兵不动,营帐内却动作频频,她自然也察觉出了异样。

    因为随军的缘故,她将自己容貌弄得更加普通,丢在一众医兵之间毫不扎眼。

    唯一与众不同的地方,她没有和普通医兵睡大通铺,反而歇在主帐附近。

    “郎君……听闻嘉门关守将是一个叫符望的将领?”

    姜芃姬平日里也不拘束,慧珺对外头的政事军事也有了解。

    “嗯。”

    慧珺暗暗咬了咬唇,她道,“听闻符望此人,喜好美色?”

    姜芃姬蓦地睁开眼睛,险些将慧珺吓了一跳。

    “谁与你说这些的?”

    慧珺平复心悸,小声地道,“从卧龙郡那些伤兵口中知道的。”

    姜芃姬抿着唇,“一群长舌鬼,重伤欲死还不消停。”

    慧珺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过了一会儿,她暗中拽了拽姜芃姬的袖子,当对方抬眼看她,慧珺便姿态温顺地跪坐在她身旁,柔声细语地说,“郎君,只要有用得着妾身的地方,妾身愿为您效犬马之劳。”

788:突围,美人说客(十二)

    “你不用这么牺牲。”

    姜芃姬本想说“用不着”,但顾念慧珺的感受,这三个字在嘴里过了一遍又咽回肚子。

    她又说道,“如今的情势还在掌控之中,我心里有数,你不用多想。”

    慧珺神色略微黯然,眉梢似蹙非蹙,莫说男子看了不舍,连女子都会心生恻隐之心。

    “可是郎君……除此之外,妾身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是自己能为您做的。”得到姜芃姬的拒绝,慧珺像是泄了气一般颓靡下来,低声细语地道,“……郎君也曾说了,不养闲人……妾身这些年养尊处优下来,竟然连如何照顾人都不会了。搁在伤兵营,哪怕最普通的医兵都比妾身利索能干。细细一想,这一身皮肉竟显得如此低贱,好似只能以出卖自己为生……”

    说到后面,慧珺的声音甚至带了几分哽咽和难堪。

    对于慧珺而言,她的过去便是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皮肉已经腐朽生蛆,哪怕她用了最好的胭脂水粉去遮掩,但那股子臭味和疼痛始终如影随形。骗得了别人眼睛,骗不过她自己。

    “傻姑娘。”姜芃姬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声,“纵然你只是闲人,但我视你如亲妹,便是你什么都不做,只当个富贵闲人,我也养得起。你的过去又如何,有我在,谁敢说半个字的闲话?”

    一个人总不能被过去所拘束,她对慧珺又是欣赏又是心疼,自然希望对方能着眼未来。

    姜芃姬以为慧珺是因为身份问题才钻牛角尖,便说道,“若是有人说三道四,让那人到我跟前说。等回了丸州,我会让人给你重新安排身份,届时你自立女户,自己当家作主……”

    原本还黯然神伤的慧珺蓦地噗嗤一笑,被姜芃姬这席话逗笑了,偏偏后者不知道发生了啥。

    虽说都是女子,但姜芃姬的脑回路和正常人根本不一样,自然也没有慧珺这般九曲十八弯一样的细致心肠。她能理解慧珺为何伤心,但却无法理解对方为何突然发笑,云销雨霁。

    女人心,海底针。

    姜芃姬陡然想起直播间观众的话,回过神一想又觉得不对劲。

    这么感慨,总感觉将自己排除在“女人”这个范畴之外了。

    “郎君,妾身并没有其他念头,只想为你尽一份心力。”慧珺说到这里,咬了咬饱满的下唇,犹豫地道,“妾身没什么见识,但也知道如今后勤无力,继续耽搁下去对郎君有害无益。嘉门关守将是个喜好美色之徒,郎君只需让妾身在他面前晃两圈,不说勾了他心魂,至少能惹得他手底下的兵将对他生疑。一旦军心不齐,战力便会受损……对我们而言很有益处……”

    姜芃姬拧着眉头,依旧是不赞成的态度。

    “太危险了,没必要。”

    “郎君!”慧珺鼓起勇气抓住她的袖子,语调里带着女子特有的娇嗔,“您便允了妾身吧。”

    姜芃姬无动于衷,眼睑低垂,说话没有商量的余地,“不行就是不行。”

    慧珺有些气馁,不过她知道姜芃姬面冷心软,这种事情多磨一磨,兴许会应允。

    “为何不允呢?”

    毕竟,她都主动请缨了。

    姜芃姬却说,“尽管孟校尉说符望这人还行,但战场上的将军和日常生活中的男人,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后者会因为善念而手下留情,但是前者却只会为大局考量,说一句无情也不为过。莫说你是敌军派遣的女子,哪怕是他的妻妾,一旦需要牺牲的时候,必然不会手软。前朝野史你也没少看,孟氏的先祖孟精,人称‘人中白龙’,为了鼓舞残兵败将的气势,他亲手杀妾杀女,用她们血肉烹煮食物。此举够无情了吧?人家却是青史称赞的战神。”

    慧珺面色一白,知道姜芃姬是担心什么。

    果不其然——

    “如果符望心狠一些,为了稳住军心、取信于人,亲手拔剑斩杀你,届时又该如何?美貌的确是武器,但我希望它能保护你而不是成为伤害你的双刃剑。此事你不用多言,我不应允。”

    在姜芃姬这里碰了壁,慧珺无可奈何。

    第二日,她正欲前往伤兵营,恰巧碰见了酒瘾发作,浑身不自在的丰真。

    以丰真多年流连花丛的经验,他早早发现慧珺的容貌做了假,朴实无华的表面下,定是个绝世佳人。不过,人家待在主公身边,丰真只能远远欣赏,猜想对方的真容,不敢口花花。

    “慧娘子这是怎么了?”

    丰真见她面上装了心事,不由得出声询问。

    自个儿主公护着的人,谁敢欺负她呢?

    慧珺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间,听到有人喊自己,心尖一跳,陡然惊醒过来。

    “丰先生晨安。”

    她依旧是普通医兵装束,见丰真走进两步,慧珺面色多了几分慌乱。

    丰真蹙眉,心下多了些许的戒备和怀疑。

    待在这个军营,还有主公护着,谁能让慧珺露出心神不守的表情?

    “慧娘子遇见麻烦了?”丰真多问了一句。

    慧珺想了想,瞧了瞧周围,眼神示意丰真借一步说话。

    她将自己的担心说了一遍,惹来丰真略微诧异的注目。

    “丰先生?”

    丰真回过神,他道,“慧娘子的担心不是没有理由。若是以美色离间,的确是个办法。嘉门关内议论纷纷,众人都说符望有心归顺主公,此时若有绝色佳人出现,哪怕符望浑身长满嘴,怕也解释不清。不过,慧娘子可想好了,你若是这么做,不仅吃亏,还有性命之忧。”

    为了消除流言,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送上门的美人。

    从符望以前的行事来看,这家伙相当狠心,未必做不出辣手摧花的事情。

    慧珺咬牙道,“若能为郎君分忧,奴家愿意去做。还请先生指教,如何才能让郎君应允。”

    丰真表情更加古怪了。

    直叹一声,“红颜祸水。”

    慧珺表情一僵,他连忙补充,“不是说你,在下说主公呢。”

    能让一个好好的小姑娘如此牺牲,威力比红颜祸水还可怕。

    “慧娘子近前说话,你只需这么和主公说……”

    丰真压低声音,详细跟慧珺说了一番,“如此这般,她极有可能应允。”

789:突围,美人说客(十三)

    别看丰真行事作风不靠谱,这家伙的脑子还是靠谱的。

    慧珺按照他说的去做,姜芃姬叹息之后,果然应允了。

    这一日,嘉门关外的使者如约而至,符望正想将人晾在一边——

    整日对着孟浑那张络腮胡须脸,符望的心情值暴跌。

    不过,这一日的使者却不同以往,不是孟浑。

    符望听了传信兵回禀,还未开口说什么,一旁的副将却嘲讽道,“听闻柳羲弄了个女营……行军打仗,分明是大老爷们的活,将娘们拉到战场做什么?依末将来看,所谓的女营,怕是猫腻重重。对外说是能打仗的兵,对内……谁知道是什么货色,如今还派遣女子当使者……”

    副将一开口,其他人纷纷露出赞同的神情。

    女人的确不应该上战场,上了战场的女人,不会是正经女人。

    自古军营无女子,这个女子指的是兵卒的妻妾,谁打仗会带着老婆?

    至于营妓,她们在兵卒来看,不算是“女人”行列,只能算是雌性牲口。

    符望暗中蹙了蹙眉,对此次使者身份有了大致的猜想。

    “请使者到侧厅等候,本将军这就过去。”

    慧珺带着一顶厚重的幕笠,挡住了那张近乎祸国殃民的脸。

    符望看到此女的体型,已经确定了对方的身份,果然是那一日的女人。

    “末将该如何称呼你?”符望用了谦称,假设性问道,“皇后娘娘?”

    慧珺抬手掀开厚重的白色帷幕,端正坐在右下首,对着符望正经行礼。

    “将军这话有趣了,如今的陛下还年幼得很,未及弱冠,更未成婚亲政,何来的皇后?”

    符望一双幽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慧珺,瞧见对方眼中带着残留的错愕。

    他一早便猜出慧珺的身份,但慧珺却不知道当日的将军便是嘉门关的守将符望。

    错愕之后,她的心中便生出了些许仇视,美眸扫过符望的双手,不动声色地收敛情绪。

    那日便是这人,险些背后冷箭杀了郎君。

    虽说最后只伤了手臂,但慧珺给姜芃姬上了三日的药,心头一直记着这事儿呢。

    符望改口说,“先皇后娘娘?那个柳羲倒是大胆,竟然敢将你藏匿起来。”

    正所谓人死如灯灭,不管皇帝身前有多么荒诞、做了多少错事,人家都已经驾崩了,还能怎么算账?在皇室的运作之下,前一人皇帝依旧有错,但他犯错却是因为妖姬美色、/、诱惑,属于客观大错,主观小错。将一部分黑锅甩到了慧珺身上,将她称之为祸国妖姬。

    慧珺却不能认下这个身份,她只是谦逊一笑,“传闻先皇后乃是一代佳人,只可惜红颜薄命。妾身只是蒲柳之姿,萤火之光如何敢于皓月争辉?将军这番话,妾身只当是夸奖。”

    符望手里没有实锤,继续纠缠这个问题也没意思。

    他道,“柳羲让……这位娘子如何称呼?”

    “妾身贱名慧珺。”

    符望道,“柳羲让慧娘子过来,有什么目的?”

    慧珺不慌不忙地道,“听闻嘉门关内流言纷纷,将军有归顺我主的意愿?”

    符望眉头猛地一跳,他面色不变地道,“慧娘子说笑了,本将军对我主忠心耿耿,岂会轻易变节?念在慧娘子是女子的份上,刚才的话,只当没有听到……”

    话是这么说,但他的眼睛却黏在了慧珺身上,好似被她的容色吸引。

    不过,慧珺见惯了各种各样的眼神,符望的演技还骗不到她。

    “将军这么一说,妾身便心安了。”慧珺巧笑倩兮,美目似有光华流转,“乍一听闻这个消息,我主也是心惊诧异。主公之前还说了,她欣赏将军乃是光明磊落的汉子,将军投靠了孟氏,当真是明珠暗投。若非两军阵前,身不由己,兴许还能与将军引为知己。这等惹人非议的传闻,将军还是尽早澄清比较好,免得手底下的兵卒惴惴不安,伤了将军的威信。”

    符望嘴角笑得有些勉强。

    且不说他没有杀心,哪怕有,慧珺最后一句话说出口,他也不能杀。

    若是杀了,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多谢慧娘子关心。”符望又问道,“除此之外,柳州牧还有其他事情?”

    柳佘和姜芃姬都是州牧,不过如今出面的人是后者,柳佘至今还隐在幕后,存在感偏弱。

    这一声“柳州牧”,自然指的是姜芃姬。

    慧珺眉梢一蹙,宛若西子捧心而颦时的风仪。

    “主公倒是没别的吩咐,但妾身却有一事,不知将军……”

    符望道,“慧娘子只管说来。”

    “那日之后,妾身便思慕将军,如今一见,更是……”慧珺双颊微微酡红,眸光带着水润,她含羞带怯道,“只是,妾身尚有自知之明,不敢以污浊之身损了将军一世英名……”

    符望心头跳得更加厉害,眼皮也有些控制不住。

    被这样的佳人当面告白,饶是符望也有些心旌摇曳,不过他很快就固守心神。

    色字头上一把刀,眼前这朵花虽是世间绝色,但人家不仅长刺还带毒,碰不得。

    “慧娘子这是……自荐枕席?”

    符望心下一动,明知不可能,但眼睛却不放过欣赏的机会。

    慧珺抬袖掩唇,笑道,“怎么会?难道说在将军眼中,女子表明心迹便是自荐枕席?只是普普通通的爱慕之情,不一定非要得到。看将军一表人才,以前就没收过女儿家的爱慕?”

    换而言之,人家光撩不娶。

    只负责煽风点火,熄火的事情自己看着办。

    符望莫名有些尴尬。

    通俗来讲,人家跟你讲精神感情,你脑子一抽想到不和谐的画面,能不尴尬?

    慧珺的出现超出了符望的预期,不过人家只是过来走了一圈,末了又轻飘飘走了。

    人虽走了,但却留下了绝世佳人的传说。

    符望的心腹见状,颇感忧虑地道,“将军,不用出手制止谣言?”

    “暂时不用,这不正是柳羲想要看到的?”符望闭眸静神,他道,“棋子那边准备如何了?”

    暗线道,“前不久传来消息,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柳羲那边浑然没有发觉。”

    毕竟,在常人看来,这颗棋子的确埋得很深。

    谁能想到已故卧龙郡守的心腹会是他们的眼线?

    接连两日,慧珺接替了孟浑的骚扰工作,每日来嘉门关小坐一个时辰便走。

    正所谓三人成虎,不止孟氏安插的眼线彻底怀疑符望,连他的心腹都坐不住了。

    “将军,您这是——”

    真被美人勾走魂了?

790:突围,美人说客(十四)

    面对心腹下属的疑惑,符望眉梢一扬,不经意间带着睥睨众生般的威仪之相。

    “怎么了?”

    心腹本想询问自个儿将军,是不是真的陷入了温柔乡?

    只是,当他的视线与符望对视的时候,再多的询问也问不出口了。

    虽说外头总是传闻将军喜好美色,但自家人事情自家人清楚,符望并非真正的好色之徒。

    于是心腹将含在舌尖的话又咽回肚子,换了一番说辞。

    “将军,您再不动手的话,嘉门关怕是要乱了。”符望的心腹拧着一双粗黑的眉毛,一副凶悍之相,忧心忡忡道,“您也知道,孟湛那只多疑的老狐狸,多年以来都没有真正信任过将军……他在您身边安插了多少眼线,一旦将军有什么异动,那些眼线肯定会对将军不利。”

    符望摆摆手,不甚在意地道,“这件事情我清楚,那些小人嫉妒我也不是一日两日。可笑这些蠢货太无能,没本事,除了嫉妒眼红没别的天赋,孟湛宁愿重用我都不愿意给他们高位。”

    如果手底下有可用的人才,孟湛也不会捏着鼻子忍受符望的臭脾气。

    符望正是知道这点,他才敢这么作死。

    他很清楚,只要不是真正背叛了孟氏,不管他做了什么,孟氏都会忍下来。

    每每想到孟湛那张憋屈的脸,他内心总是格外痛快。

    这一日,慧珺照常过来“小坐”。

    一路行来,周遭强烈的敌视让她心中一紧,这些眼神中还夹在着毫不掩饰的觊觎和占有。

    她见到符望,仍是笑语盈盈,好似不受干扰。

    “将军,妾身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符望面不改色地道,“慧娘子直说便是。”

    “近几日,将军可要注意小人之祸。”慧珺一双美眸水光盈盈地看着符望,她用开玩笑般的口吻说道,“妾身唯恐将军怀疑,故而不敢多言。只是纵观史书,多少名将毁于小人之手,着实令人遗憾……妾身冷眼瞧着,将军手底下的副将似有异心,恐怕会对将军不利……”

    这话可是明晃晃的挑拨,偏偏还是事实。

    符望眼神一动,不动声色地道,“多谢慧娘子的关心,本将军心领了。”

    他本就有意让外人看到内部不和的景象,借此迷惑姜芃姬,让她大意之下放松警惕。

    只是符望怎么也没想到,老司机套路太深,他的布置全在姜芃姬的预料之中。

    眼瞧着气氛越发紧张,嘉门关内的舆论愈演愈盛,好似符望真的要跟着美人归顺敌军。

    姜芃姬听到细作回禀,符望预备明日深夜三更时分动手。

    帐内众人摩拳擦掌,一个一个跃跃欲试,恨不得立刻扑向嘉门关。

    这小半个月的时间,他们只能憋屈地看着嘉门关,每日只能用训练发泄多余的精力。

    现在可好了,终于能大干一场。

    众多武将之中,典寅还算镇定,李赟小天使和孟浑都露出难以抑制的喜色。

    前者为了快速积累军功,巴不得天天打仗。

    没有军功如何娶到身为名门贵女的心上人?

    孟浑却是因为终于能向孟氏讨债,这些天险些憋出火了。

    他们眼巴巴地看着姜芃姬,等着自家主公分配任务。

    “这个符望倒真是沉得住气,愣是等了近半个月才肯动手。”丰真在心里默算时间,冷笑着道,“明日便是朔月,正是一月之中夜色最暗的一天。符望选在这天动手,深思熟虑已久。”

    如果他们没有快一步看穿了符望的打算,这小半个月下来,恐怕真的会放松警惕,再加上符望安插在卧龙郡中的细作。二者里应外合,说不定真的能让他们步上卧龙郡守的后尘。

    杨思悠闲淡定地道,“再怎么深思熟虑,一旦计划被人看穿,他怎么布置都是枉然。”

    夜袭计划被人提前看穿,别说是符望,哪怕是真正的战神来了,照样要吃亏。

    姜芃姬垂下眼睑,说道,“不可大意,谨慎对待。”

    哪怕胜券在握也不能骄傲,更别说他们只是提前预见了对手的布置,最终胜负还没出来。

    骄兵必败,她时刻谨记着这四个字。

    李赟倏地想起一件事情,他问姜芃姬,“主公,若是明日晚上就动手,那慧娘子……”

    事实上,姜芃姬不愿意慧珺明天再去嘉门关,太冒险了。

    如今已经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符望极有可能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撕破脸皮将慧珺扣押下来,要是这样,姜芃姬也是鞭长莫及。不过……慧珺一连数日都去了,偏偏明天不去,难保符望不会产生怀疑。一旦他怀疑了,可就打草惊蛇,一切都要前功尽弃了。

    慧珺深明大义,她主动对姜芃姬说,“明日当然是照旧,不然符望肯定会起疑。”

    姜芃姬抿着唇,一双英气的眉紧紧蹙起。

    “我有个想法……”她双眸扫了一圈营帐内的众人,看到她的眼神,杨思和丰真下意识有些不详的预感,“明日,我装扮成普通的护卫随同慧珺潜入嘉门关内,从内策应你们……”

    丰真忍住暴躁的想法,为何自家主公总喜欢冒险,她哪里危险往哪里钻?

    “可是主公……”

    如果非要冒险不可,丰真宁愿换一个人选。

    姜芃姬说道,“子实不用担心,我敢这么做,自然是有把握的,一切以大局为重。”

    面对姜芃姬,丰真知道自己除了妥协没有第二个选择。

    这个时候他格外想念丸州众人,要是他们在的话,说不定能制止自家主公作死。

    杨思在一旁说道,“主公心意已决,我们也不好多加阻拦,要是见势不好,主公当以自保为重。明日夜袭,符望必然会带着精锐悄悄出关,这时候也是嘉门关守备最弱的时候……我们可以分兵,派遣一部分人在营寨守株待兔,等符望带人自投罗网,另一部分则趁着夜色,悄悄绕道破关。主公要是能在嘉门关内捣乱生火,让他们乱了阵脚,破关便轻而易举。”

    等符望抽身回来,他们也已经破了嘉门关,逃之夭夭了。

    自家谋士已经做了退让,姜芃姬也不好挑战他们底线,不然他们该炸毛了。

    “好,便按照靖容所说的安排。”

791:老司机的反套路(一)

    朔月之日,乌云密布,夜幕之下没有丝毫月光。

    不管是姜芃姬的营寨还是嘉门关,双方都弥漫着紧张的气氛,火药味浓烈。

    符望听到慧珺过来的消息,面色陡然一变。

    左右副将面面相觑,他们差点儿将这个女人给忘了。

    一名副将道,“将军,要是让那个女人看到关内的调动,一旦柳羲有了防备……”

    另一人补充道,“……是呀,为了大局着想,万万不可放她回去。”

    符望本想将慧珺赶出去,免得她看到不该看的东西,既破坏了他的计划也给她带来杀身之祸……不过副将已经开口,符望那点儿私心也不好表露出来,他道,“本将军自有分寸。”

    慧珺被带到侧厅,纵然厚重帷幕下的容颜已经挂了寒霜,但她还是不动声色地收敛情绪。

    “将军,这才一日不见,您的脸色为何如此糟糕?”慧珺笑得自然,好似没有发现嘉门关内不同寻常的气氛,她小步上前,与符望仅有数尺之遥,他甚至能嗅到对方身上的体香。

    符望神情认真地看着慧珺,漆黑的眸子带着不加掩饰的强烈情绪。

    “手底下的兵卒不听话,略有些费神。今日精神不济,让娘子看笑话了。”

    听到符望对她的称呼,慧珺内心猛地一紧。

    不知这人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

    “先前便与将军说过,您身边的小人有异心。难道是他们惹是生非,给将军带去烦恼?”

    慧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她不是天真单纯的小姑娘,符望今日看她的眼神很不对劲。

    她心下一转,眼神发生些许变化,看着符望的眸子带着浓浓的关切。

    符望略微倾身,问她,“慧娘子这是担心我?”

    “妾身……妾身先前便说过,早已心慕将军。”慧珺羞答答地颔首低眉,没有过分纯真,但也不显得邀宠谄媚,挠得人心里痒痒的……符望见状,心中警铃大作——对方有意勾引他。

    “心慕?”符望顺势接住慧珺伸出的柔荑,入手的触感温润细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好似羽毛触到了心尖最软的地方,“还请慧娘子直言,在下只是个粗人,难免会错意……”

    慧珺暗中想抽回手,但对方的手掌宛若铁箍,她半点儿动弹不得。

    “将军威武不凡,但凡是女子,哪有见了不喜欢的……你这人,当真要让我直白说出来?”

    说到后面,她的语调带着甜腻腻又令人酥麻的娇嗔,惊得符望险些握不住她的柔荑。

    哪怕知道慧珺在漫天撒谎,但符望仍旧很愉悦。

    除了姜芃姬和系统,谁也不知道慧珺会魅术。

    所谓魅术并非寻常意义的精神控制,它是一种很高级的精神干扰,普通人根本招架不住。

    哪怕慧珺本人,对此也是一知半解,她只知道旁人容易被她影响,但却不知道具体情况。

    符望苦笑一声,神思清明了些,他道,“世人皆道,温柔乡英雄冢。以前觉得嗤之以鼻,如今却明白,原来是自己见识太少。若这温柔乡是慧娘子的话,天下少有男子能抗拒……”

    慧珺笑语盈盈地问,娇躯一软靠向他的胸膛,意有所指地询问道,“将军这话对于妾身而言,大概是最动听的情话了。不知将军是大多数男子这一拨,还是‘少有男子’这一拨呢?”

    鼻尖嗅着馥郁的体香,甜而不腻,惹得他情丝大动。

    他暗中瞧了一眼外头的天色,笑着将她打横抱起,惹来她小小的惊呼。

    “符正图在慧娘子面前,只是凡夫俗子罢了。”

    符望,表字正图,这个字还是符旸在世的时候给他取的。

    除了几个心腹,少有人知道。

    另一处,跟着慧珺入关的护卫都被安顿在偏僻的地方,附近便是马棚,味道冲得很。

    姜芃姬扮成普通的护卫,一路行来,她嗅到了不一样的紧张气氛。

    “主公,现在怎么办?”

    李赟低垂着脑袋,低声询问姜芃姬。

    是的,李赟这小子也混了进来。现在的他身负重任,不仅要想办法在嘉门关内捣乱,还要保护姜芃姬……唉,要是自家主公损了一根寒毛,他脑子里可以想象出先生们狰狞的微笑了。

    “看这情形,对方是想将我们扣押下来,让我们不能向外头通风报信,正好顺了我们的意。”

    要是符望不打算将他们扣押下来,姜芃姬还要发愁怎么名正言顺留在嘉门关内呢。

    夜幕深沉,天空瞧不见一丝月光,放眼望去黑漆漆一片,好似深处蛰伏着一只凶猛野兽。

    “我现在只是担心慧珺……符望这人还信得过,如今他自认为稳操胜券,不会杀了慧珺振奋军心,但是难保他身边的人不会自作聪明……”姜芃姬眉头紧拧,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李赟安慰道,“慧娘子聪慧,定然会安然无恙的。”

    姜芃姬笑了笑,“她的确很聪慧。”

    身处无间,心有朝阳。

    正是因为如此,姜芃姬对她才格外心疼和照顾。

    只是,姜芃姬怎么也没想到,女人的心思有时候真的很难猜,连她也想不到,慧珺悄无声息就干了一件大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狠狠将符望摆了一道。

    她当真不知道符望是人是狼,男女之爱,哪能像他这样用啃的,险些没将她生吞活剥了。

    等她缓了一口气,神思渐渐清明的时候,慧珺倒抽着冷气,眼神带着几分凌厉。

    身边的位置已经冷了,符望这家伙也不见了踪影。

    慧珺抬手摸了摸发疼的脖子、锁骨和饱满的唇瓣,小小地呸了一声。

    声音沙哑地道,“活该!”

    她在涂抹肌肤的体粉和抹唇的脂粉中添了不少提纯过的眠草粉,大半都入了符望的肚子。

    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哪里尝得出各种各样的脂粉味道?

    对女人,特别是绝色的女人放松心防,被算计也不冤枉。

    符望敢做初一,别怪她来十五。

    既然他打算用眠草算计主公,莫怪她以牙还牙!

    她稍稍动了动身子,隐秘处一阵抽疼,慧珺不禁暗想——

    莫要让她在俘虏营见了符望!

792:老司机的反套路(二)

    “将军,一切已经准备妥当,可以出发了。”心腹副将穿着一身甲胄过来,双手抱拳对着符望回禀情况,借着影影绰绰的昏暗视线,他隐约能看到对方脸上的愉悦神采,“将军,此次定然能活捉柳羲,用事实堵住那起子小人的嘴巴,谅他们也不敢在再怀疑将军了……”

    符望隐约有些出神,听到副将解气的口吻,他失笑地道,“怀疑又如何?”

    他讨厌被小人计算,那些人除了嫉妒就没别的本事,但这不意味着他忠诚与孟氏。

    事实上,除了他的前任主公兼半个养父的符旸之外,符望根本没将孟氏当做正经的上司。

    那些小人怀疑他对孟氏不忠诚,不算冤枉。

    不过,不忠诚不等于背叛,孟氏开出的条件还算丰盛,符望可没有跳槽的意思。

    心腹副将笑了笑,附和道,“的确不如何,但苍蝇扰人。”

    对于符望和他的心腹来讲,孟氏安插的眼线可不就是烦人的苍蝇?

    符望抬头看了看天色,面色颇显柔和,他道,“三更时分,大军开拔!”

    距离动手的时机还有一会儿,心腹副将无所事事,便好奇地多问了一句。

    “将军最近碰上什么好事了,一副红光满面的模样?”

    前几天还是阴沉沉的模样,今天却像是一扫阴霾,瞧着颇为喜气。

    搁在平时,符望肯定会避而不答。

    大概是年幼在狼群长大,符望对于自己喜欢的人和事物有着相当强烈的占有欲,若是情况允许,他甚至有种想要将它们藏起来的冲动,藏得严严实实的,让外界的风雨都刮不到它们。

    直到他真正进入正常人的社会群体,这个坏习惯也没有彻底纠正过来。

    近些年情况好多了,至少不会发生堂堂将军总在睡塌下面挖洞藏宝藏的糗事。

    “瞧上了个女人。”

    心腹副将平淡地哦了一声,怪异的眼神将自个儿将军扫了一圈,很显然他对此并不看好。

    将军瞧得上人家娘子,女方未必瞧得上自家将军。

    符望脸色一沉,问道,“你这是什么脸色?”

    心腹副将温吞地道,“将军莫不是忘了芳香楼的几位娘子?”

    符望:“……”

    符望是个单身还没有姬妾、没有孩子的成年人,别看他如今多么受孟氏重用,但在一个讲究血统和出身的古代社会,符望这样的兽孩怎么向上爬、再怎么传奇,照样有人瞧不起。

    不说高门贵女,连那些落魄得不行的寒门女子,一样瞧不上他。

    符旸自然也不想看到符望受委屈,婚事倒是拖着,一直拖到符旸病重去世。

    没有家人安排,符望就这么单着了。

    只是他也有着正常男人的需求,照理说这样的黄金单身汉应该是欢场女子最抢手的对象。

    事实却是——自从年轻不懂事的符望被符旸旧部勾着去了几趟欢场,他就被嫌弃了。

    用几个和符望保持短时间露水关系的花娘来说,伺候这么一个男人,多遭罪。

    哦——

    知道这件事情,某一段时间,符望的同袍瞧他的眼神都怪怪的。

    男人么,不管年纪大小,对某种事物总是格外在意。

    连符旸都曾开黄腔,调侃符望——果然“天生神勇”。

    黄得不忍直视。

    “人家挺正经的。”

    言外之意,他想“从良”了,黑历史还是不要提了。

    心腹副将颇为诧异,自家将军的反应不对啊,这是想将人讨回去暖炕的节奏。

    “不知是哪家娘子?”

    嘉门关可是个穷乡僻壤,穷山恶水能孕育出怎样的水灵佳人?

    难不成自家将军不喜欢山珍海味,喜欢清粥小菜?

    “你话真多。”

    符望淡淡地嫌弃了一句,心腹副将感觉心脏被插了一箭。

    这时候,符望卷着马鞭说了一句,“等赢了柳羲就好。”

    心腹副将脑洞大开,惊得险些跌下马。

    不是吧——难不成自家将军瞧上了柳羲?

    这眼光够高!

    审美也挺奇葩。

    据说柳羲女扮男装一十八年,竟然没被人瞧出破绽,可见是个五大三粗的“莽汉”。

    他的脑海猛地浮现一个络腮胡的大汉一脸娇羞地嘤嘤嘤,捶你小胸口,顿时接受不能。

    一派肃静的氛围之中,时间迅速流逝。

    符望不打无准备的仗,他已将嘉门关附近地形研究透彻,纵然夜色漆黑,行军也不受干扰。

    为了谨慎起见,他甚至让人给马蹄裹上了布匹、将马嘴捆绑,减少马蹄和响鼻的声音。

    在他看来,自己不仅是个人,同样是一头狼,不管白天还是黑夜,全是他的主场。

    费了一番功夫,符望已经带着近万兵力摸向了姜芃姬的营寨。

    远处火把熊熊燃烧,隐约还有人影走动,营寨安静如常。

    可是没由来的,符望觉得心中一悸,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只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隐忍筹谋多日,总不能功亏一篑。

    心腹副将最先发现他的异常。

    “将军怎么了?”

    心腹副将压低了声音。

    符望摇了摇头,他道,“不知为何,心中悸动,总觉得有异样。”

    心腹副将蹙眉道,“莫非是那起子小人又在暗中拖后腿,给将军添乱了?”

    符望将大半精锐心腹留在嘉门关,带出来的万余兵马几乎全是亲近孟氏的。

    此次偷袭带着他们,实属无奈。

    符望上次偷袭卧龙郡势力,带的是符旸旧部,同时也是符望自己的亲信,立了好大的功劳。

    亲近孟氏的兵将心生不满,以为符望厚此薄彼,为了军功分配不均没少背后说闲话。

    不是自己的精锐,用着自然不顺手,难怪符望不开心。

    “不是,他们还不敢这么大胆。两军交战,若因私情而废公,本将军定要砍了他们。”

    心腹副将暗中瞧了一眼身后,低声道,“那将军为何……”

    符望说道,“说不出来,总觉得有些疲累……”

    随着时间推移,他甚至觉得平日没什么重量的武器,如今也沉了不少。

    这不是个好兆头。

    要是对着外人,他肯定不会说自己状态和心态都不好,对着自己心腹,他就没这么多避讳。

    说完之后,没等心腹副将开口,他自己先怔了。

    若非夜色昏暗,旁人恐怕能看到他的脸色发红。

    话说在出征之前,他还搂着佳人做尽了羞事,难不成因为这个才觉得疲累?

    这个理由……说出去也丢人。

    这也算是,因私废公吧?

793:老司机的反套路(三)

    万余兵马分了几路摸向了姜芃姬的营寨。

    符望令人发出响箭,只听统一号令便偷袭营寨。

    所谓响箭又称鸣镝,兵卒在箭杆上绑了小小的竹哨,箭杆飞射入天空,发出尖锐叫声。

    可以说,要不是姜芃姬提前一步洞察先机,符望这一手的确能将人打一个措手不及。

    只可惜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姜芃姬注定是符望人生路上的绊脚石。

    这块绊脚石不仅能将符望常胜传奇拦腰斩断,甚至还能给他带去更加深重的打击。

    一声号令之后,数路兵马从四面八方冲入姜芃姬的营寨。

    符望骑着马,越是剧烈运动,他越觉得体力消耗明显。

    起初还碰见了微弱的抵抗,但是符望一马当先、宛若杀神一般杀开一条通向主帐的路,内心的不安越发强烈。不对劲——符望的眸子猛地睁大,内心的不安越发强烈,必须尽快离开。

    “将军,有诈!”

    按照他们的计划,姜芃姬的兵卒应该疲累不堪,战力寥寥,不至于像死猪一样睡不醒。

    但是,他们大军冲入营寨,动静那么大,冲出来的兵卒却寥寥无几,好似一座空寨。

    心腹副将又冲入几座比较大的军帐,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反而堆了一地的干草和枯树枝。

    他们中计了!

    得出结论,心腹副将连忙向符望回禀,孟氏那些亲信满脑子都想着立大功,反应慢了一拍。

    符望心中慌乱,面上却冷静沉着。

    纵然是中计了,若是连主将都慌乱无措,手底下的兵将还不乱套?

    “列阵,掩护撤退!”

    不管柳羲有什么招数,尽快撤离这里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丰真等人哪里会给他机会?

    他们早早就在远处埋伏,暗中观察营寨的动向,猎物已经入套,哪里有放过的道理?

    这个时候,符望听到半空传来数支响箭的声音。

    响箭不是他安排的,那只能是柳羲那边的动作——

    这是进攻的信号!

    响箭响起数个呼吸之后,原本昏暗的天幕划过一道道橘红的流光,远远看去像是流星雨。

    落在符望等人眼中,这些“流星雨”却是向他们飞来,还在眼前迅速放大。

    燃烧的火箭一脑袋扎到了军帐,火势熊熊燃起,账内还铺满了易燃的干草和枯树枝,火势借助风势熊熊蔓延。马儿惧怕这些突如其来的火光,纷纷惊慌地扬蹄,试图避开。

    “现在想走,问过本将手中双斧!”

    说来也是惊奇,等火势蔓延之后,原本空无一人的营帐却冒出了一个一个姜芃姬的兵卒。

    符望的兵溃不成型,不是被火势烧到身上便是被突然冒出来的敌军捅了要害、砍了脑袋。

    符望欲撤退,但去路却被一个不知哪里跳出来的黑面双斧大汉拦下。

    “聒噪!”

    符望冷笑一声,纵马迎战。

    典寅早就从孟浑口中听过符望的战力,早就心痒难当。

    他正躲在营地下方的地道,听到符望要撤退,忙不迭跳出来。

    对于武将来说,敌将的首级便是最有利的战利品!

    心腹副将一面整合兵力,一面想要策应符望,万万没想到自家将军被人缠住了。

    他暗暗咬牙骂了一句,“这个柳羲……真踏娘是个疯子!”

    只听过放火烧敌人营寨的,没见过自己放火烧自家营寨的。

    火焰可不认人,不仅会烧敌人,还会烧到自己。

    典寅本就以力气见长,手中武器加起来有一百多斤,寻常人哪里抡得动?

    他不仅能将双斧舞得密不透风,一斧子砸在地上,地面都能颤上三颤。

    “嘿!不过如此,孟校尉真是夸大了!”

    典寅嘲笑了一句,忍下双手虎口近乎发裂的剧痛。

    他自以为力气够大,除了主公少有人能对抗,没想到符望也是个中好手。

    人家不仅有力气,还有与李赟媲美的速度,这种全能选手简直让人讨厌。

    “区区小辈,焉敢猖狂!”

    符望知道自己的状态很不对,体力下降格外迅速。

    换做平时,他练个把时辰都不会流汗,如今却有些四肢虚软、头脑发昏的感觉。

    他不知道,眠草药效发作慢,效果绵长,要是剧烈运动使血流加速,药效也会加速发作。

    “首级拿来!”

    典寅也不示弱,之前还跟孟浑吹了牛说要砍了符望首级,如今机会那么好,符望也没孟浑说得那么厉害,更像是外强中干的假老虎……要是这样还拿不下对方,牛皮真要吹破了。

    “哼!”

    符望有着野兽特有的狡诈,打不过也不会勉强。

    如今中了姜芃姬的埋伏,损失已经无法挽回,只能尽量止损。

    他打算带人且战且退,打不过也没什么好丢人,保住将士的性命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因为一时意气损了兵力,那才是愚不可及。要是继续在这里耽搁下去,说不定真要被火焰熏死。

    瞧见火焰连绵的营寨,躲在远方高处观望情况的丰真啧了一声。

    “这个符望倒是清醒,见识不好就撤退。”

    一旁的杨思捻了捻胡须,“果敢取舍,不拘泥义气之争,丢在孟氏简直浪费。”

    果然,还是抓了比较好。

    要是主动归顺最好,不肯归顺就折腾对方肯归顺为止。

    强买强卖的活计,自古有之。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典寅越战越兴奋,孟浑早已经带着兵绕到了嘉门关附近,等着姜芃姬那边的动手信号。

    几乎是默契,姜芃姬选择动手的时机也在三更天。

    远古时代人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习惯,所以三更天的时候,普通人早就睡得死死。

    姜芃姬等啊等,终于等到了三更天,外头巡逻的兵卒已经换班。

    她推了推养精蓄锐的李赟,“时间差不多了。”

    李赟接到命令,他对着其他护卫使了个眼色,百余人纷纷打起精神。

    接下来可有一场硬仗要打。

    姜芃姬抽出长刀,率先杀了外头的看守,翻墙出了这片院子。

    李赟连忙跟上。

    姜芃姬等人不清楚嘉门关内的建筑情况,但她记得原路返回的路。

    只要顺着这条路折返回去,绝对能摸到嘉门关城门。

    姜芃姬压低声音道,“汉美,准备响箭!”

794:老司机的反套路(四)

    另一处,孟浑带领军队错开敌军,偷偷摸向了嘉门关。

    他们和姜芃姬已经事先约定好了,以响箭为进攻号令,集中兵力破关。

    今晚是朔月,天色格外昏暗,时间拿捏上也容易出错。

    正当孟浑紧张等待消息的时候,传信兵匆忙赶来,对着他禀告。

    “孟校尉,营寨方向有响箭号令。”

    孟浑怔了一下,他道,“这绝对不是我们的号令,再去探一探,一有消息立刻回禀。”

    传信兵得令退下,没过多久又折返回禀。

    “我方营寨方向起火,看情形,敌军已经冲进营寨中心……”

    黑夜之中,天边已经被橘红渲染出了一片霞光,好似日落时分最后的余晖。

    孟浑惊得起身,走至高地位置向营寨方向眺望,那地方果然燃起一片火光。

    “刚才的响箭应该是敌军放的……”

    凭借良好的目力和远处旺盛的火焰,孟浑隐约能看到影影绰绰的黑色小点儿。

    仅凭火势,孟浑也能猜出那边的惨烈,符望这次定然要损兵折将,孟氏也要输光裤衩。

    孟浑抑制住内心的畅快,只是唇角仍旧控制不住地扬起了弧度。

    孟氏这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损了万余兵力还算好,要是连最强的武将也折损了,真是亏到姥姥家了。他轻咳了一声,面色严肃地问传信兵,他道,“嘉门关那边可有动静?”

    传信兵摇摇头,他道,“一直派人盯着,至今还是一派平和。”

    孟浑道,“再去探,若主公传出信号,定要第一时间支援。”

    营寨烧得太旺盛,隔了老远也能看到动静,竟像是一团橘红的颜料将浓稠的墨汁逼退三尺。

    嘉门关地势较高,敌军要不了多久就会发现营寨的火势,关内的主公自然也会看到。

    孟浑笃定,再过不久就能收到姜芃姬发出的讯号了。

    此时此刻,嘉门关内的守兵也发现天边异样的火烧云。

    不过他们并没有意识到符望中计,还以为是符望领兵大胜,烧了姜芃姬的营寨。

    守关的兵卒发现远处的异常,第一时间把消息传递给了留守的将领。

    因为军功分配不均,符望这次只能带着亲近孟氏的精锐,自己的亲信反而要雪藏一阵子。

    不过,将嘉门关交给一同作战多年的心腹,他也是放心的。

    收到姜芃姬营寨起火的消息,这位心腹也没有怀疑,想法竟与兵卒差不多。

    这不能怪他粗心大意,实在是符望自上了战场,从未有过败迹。

    因为符望生得有些勇猛壮硕,旁人看到他的外表,总以为他是只有肌肉没有脑子的莽夫,实际上不是。这人狡猾又多疑,一向将打仗视作狩猎,蹲守猎物的时候相当有耐心。

    只要机会没有成熟,任凭外头怎么闹腾,他都能一动不动,稳得像是一座石像。

    好比当年符旸病重那事,符旸头七刚过,孟氏便上门拉拢,还想要收编符旸留下的兵力。

    外头的流言也不是没有根据,多少人怀疑符旸之死有孟氏的手笔?

    纵然这事跟孟氏无关,但符旸和孟氏互为死敌,孟氏在他头七之后就上门挖角,太过分了!

    那时候,身边的亲信都以为符望会爆炸,二话不说和孟氏拼个你死我活,结果呢?

    结果却是符望冷静地接受了孟氏的拉拢,保全了符旸的旧部精锐,安心蛰伏,培育势力。

    为达目的,符望太能忍。

    这般作风加上极高的武力值,符望在战场上相当吃香,为孟氏立下赫赫功劳,至今未败。

    “无需惊慌,先稳住关内情形。”

    符望的兵卒对他们的将军有种盲目的信任,脑子里还没想过将军会大败。

    “派遣一队人马去前线查看,柳羲终究不是卧龙郡守那种庸人,她不会轻易放弃抵抗。”

    众人坚信符望会赢,但想想柳羲之前的战绩,他们心中隐约有些没底。

    保险起见,还是派人去前线查探,要是将军带去的兵力不够,他们也好做好增援准备。

    正说着,外头传来哄乱动静,吵得厅内都能听到。

    “谁在外头喧闹?”

    听到动静,符望的心腹双眉倒竖,脸上写满了怒火。

    野狼多喜群居,虽不是野兽之中最强者,但成群出没,战力非凡,群体内部纪律严明。

    符望受野狼影响,治军异常严明,算是孟氏一众家臣中练兵最不讲情面的。

    正常情况下,没有哪个兵卒敢明目张胆违反军纪。

    喧哗的兵卒被抓进来,对方不敢耽搁,上气不接下气地禀告道,“副将军,关内起火了!”

    关内起火?

    留守的心腹眼角一抽,心中升起一股冰冷的阴气。

    “什么起火?”

    他大步流星走了出去,居高眺望,果然看到嘉门关内冒出了火光。

    “到底是何人纵火?”

    兵卒回答,“尚且不知,发现的时候火势已经有了气候。”

    这时候,外头又有兵卒过来禀告。

    纵火犯已经找到了。

    “回禀副将军,柳羲派遣过来的使者护卫集结造反,如今朝关门方向去了。”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那人的心咯噔一下,寒气扩展至整个胸膛,他想到一种可能,忙说道,“莫非是那些护卫发现柳羲营寨生变,这才……不好,速速派人拦截他们!”

    他刚下达了这个命令,嘉门关上空响起十几声尖锐的竹哨声。

    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隐约能瞧出是十几支响箭。

    这下子,留守的将领打消了方才的猜测,随之而来的是更加不详的念头。

    这百余护卫的行动并非偶然,更不是看到柳羲营寨异变才行动,分明是早有预谋!

    想到这里,他连忙调动兵卒阻拦姜芃姬等人靠近关门的行动。

    “报——”

    传信兵拉长了声音,骑马飞奔而来,下马之后连呼吸都没有喘匀,急忙抱拳半跪。

    “回禀副将军,关外突然出现了大量敌军,数目不明!”

    留守将领脸色煞白煞白,下意识望向天边那片橘红“火烧云”。

    “这是柳羲的奸计!”

    “不好,将军有难!”

    城内突然起火,柳羲派遣的护卫向关口冲杀,外头又冒出数目不明的敌军,这分明早有预谋。若是如此,这意味着柳羲根本没有中了将军的计谋,反而是将军中了对方的奸计!

    “整兵,迎敌!”

    嘉门关不能丢!

795:老司机的反套路(五)

    为了今夜,不仅符望做足了准备,姜芃姬这里更是武装到了牙齿。

    孟浑领兵,还带足了大量的攻城器械,力求最短时间内拿下嘉门关,尽快结束战斗。

    敌军占据了险关的优势,姜芃姬这里满打满算三万兵力,其中绝大部分还是柳佘的兵。

    按理说,父女之间没必要划分太清楚,但两军练兵不同,兵卒之间磨合也不够。

    姜芃姬心里很清楚,她要是不能以雷霆之势拿下嘉门关,等敌军缓过气来,整合兵力,她哪怕能赢,那也是惨胜。折损大量兵力才取得的胜利,对于她来说,无异于彻头彻尾的失败。

    丸州地方大,兵力少,仔细说起来她除了有钱之外,根本没有其他家当。

    要是在嘉门关折损大量兵力,回到丸州之后,她要面临的处境将会相当艰难。

    李赟瞧着自家主公满场地浪,心累的同时也生出一股较劲儿的冲动。

    百余护卫全是军中精锐,单兵作战能力极强,只见他们熟练地结成小型百人军阵,宛若绞杀机器一般向嘉门关城门方向逼近。他们为外头的孟浑吸引火力,外头的孟浑也为他们分担了压力。里应外合之下,嘉门关守兵又失去了符望坐镇,一时间乱了阵脚,溃败如山。

    因为附近是比较狭小的巷道地形,敌人无法对他们形成大规模的围剿,这对于姜芃姬等人而言十分有利,她与李赟更是杀红了眼睛,手中武器早已经被鲜血染得通红,血肉与残肢染满了整个视线。耳边除了厮杀声、惨叫声、甲胄碰撞声、脚步声以及武器捅入血肉的噗嗤声,几乎听不到其他动静。别看她体型不壮硕,但力气却大得惊人。

    只见她用长枪横置,以一人之力将前方阻拦的十数人硬生生推离了数米,李赟在后补刀。

    李赟让人以响箭为号,通知外头他们的位置,顺带到处放火捣乱。

    只是,越来越多的敌军朝这边涌来,情势越发不容乐观。

    “主公—敌人太多了!”

    李赟的甲胄已经被划出几道裂口,人虽没受伤,但整个人像是从血海中扑腾过,狼狈不已。

    “不管,冲杀过去!”他们只有百余人,若是不借着节节攀升的气势杀出一条生路,他们只会被前仆后继的敌军淹没,姜芃姬冷静地道,“汉美,再派两人掩护我——”

    论战斗力,姜芃姬一人便能吊打所有人,但和她的战斗数值相比,她的防御远没有那么强。

    用游戏术语比喻,她就是一个近可近战、退可远攻的全能布衣职业,唯一的弱点就是脆皮。

    她再强,依旧是个人类,血肉之躯抵挡不过刀枪剑戟。

    如果是曾经的她,情况就不一样了,普通的枪弹打到身上,等同于蚊子叮咬。

    李赟没有迟疑,连忙挑了两人配合姜芃姬的行动。

    然后,他便知道自家主公在战场上的真面目——宛若杀神降临。

    从一开始的冲杀到现在,已经过去小一刻钟的时间,高强度作战让李赟觉得疲倦。

    反观自家主公,情况截然不同。

    之前的行动只是基础热身,随着时间推移,她不仅没有疲软,反而冲杀得越来越狠,敌人用于防御的厚重甲胄在她眼中薄得像是纸片,仅凭一人便杀得敌军畏惧,不敢向前。

    “执盾结阵!”

    姜芃姬杀了一阵,似有预感,她用暴力将敌人震退的同时借力撤退,高声下令,其他护卫连忙举盾形成铁乌龟的阵型,防得密不透风,远处飞射而来的箭矢叮叮叮地打在了盾面上。

    “推进!碾压过去!”

    当直播间观众为之热血激动、兵卒为她而信心倍增的时候,姜芃姬作为当事人,仍旧冷静得令人发指。众人踩着自己的同伴以及无数敌人尸体前进,直播间观众已经见惯姜芃姬冲杀的姿态,但大多时候都是她马战的场景,嫌少看到她陆地作战,还是用这么粗暴的方式。

    姜芃姬骑马作战,观众的视线会随着她的飞速移动而移动,注意力多半也会被她的身姿吸引,为这个红衣银铠的年轻小将而心旌摇曳,极少会注意那些被她斩落马下的敌兵。

    当她靠着双腿,一步一步冲杀过去的时候,观众们的注意力不由自主地被敌军尸体吸引。

    碾压、推进、踩踏!

    她的脚下不是泥土或者石砖,反而是一具具带着热气的尸体。

    这个时候,观众们才强烈意识到姜芃姬的另一重身份——屠夫。

    他们不停用响箭通知外头,孟浑组织攻城,默契地将兵力集中在那个方向。

    里应外合!

    不只是为了配合,更是为了彼此呼应,分担敌人的火力,击溃他们的心理防线。

    姜芃姬作为技术达人,身边还有张平这样的墨家子弟,攻城器械早已更新换代数次。

    孟浑令人将箭塔推上,不仅从地面搭上云梯,还从高空搭了平梯。

    诸如箭云、投石车更是早早就位,冲着城墙上的位置发了好几炮。

    嘉门关不愧是险关,易守难攻,饶是做了充足准备,孟浑还占了先机,可一旦关内守兵整合起来,他这边也讨不到多大好处。纵然如此,孟浑也是退无可退,只能卯足劲儿强攻。

    今夜不破嘉门关,他只能以死谢罪了。

    为何?

    没看到嘉门关上空的飞起的响箭?

    主公还在城内,要是破关失败,城内的姜芃姬迟早要力战而死。

    仔细计较起来,主公之死便是他孟浑无能导致,他还有颜面存活于世?

    “进攻!”

    事实上,当城内守兵意识到他们中计,主将极有可能被埋伏设计的时候,军心已经不稳了。

    留守的将领在军中有名望,勉强能镇得住场子,奈何孟浑的攻势太猛,两方攻城守城才一个回合,死伤数目节节攀升,巨大的压力形成了浓云,笼罩在每个兵卒心头。

    火上浇油的是,城外有猛虎,城内还有凶狠的狼群。

    姜芃姬令人发射的响箭不止能通知孟浑,还能在无形中给敌军心理防线施加压力。

    他们压力越大,越是不能集中精神,发挥出来的战力远不及巅峰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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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用的东西,百余人都拦不住——”

    留守将领心中火急火燎,暴怒的情绪险些压过理智。

    城外作战激烈,如今又是夜间,双方交战越久损失越大。

    相较之下,嘉门关这边的心理压力远远大于城外的攻城军队。

    投石车的石炮好了便投,每一下都能狠狠砸在城墙上,力道之大将墙面震得摇晃不已,让城墙上的守兵产生一种错觉……平日里固若金汤的嘉门关要被外头的暴力拆迁队生拆!

    当然,错觉只是错觉,嘉门关号称天下险关之一,自然没有那么容易拆掉。

    不过从天而降的巨大石块宛若流星雨一般降下,不止投在了城上,还砸进了城内。

    因为有响箭提醒,孟浑让炮手避开了那片区域,至于其他地方?

    狠狠砸!

    箭雨如潮、石块漫天,城外的云梯已经架在城墙,不断有兵卒扛着遮挡抛投物的盾牌慢慢向上爬。在数十辆抛石车的掩护下,城上的守兵根本没有多余的心力阻挡试图登墙的敌人。

    “副将军,不好了——城内的敌军已经逼近关门——”

    “拦住他们——难不成要眼睁睁看着他们从内打开城门?”

    留守将领感觉自己心态都要炸了,主将中计,生死未卜,城内城外还有敌军施加压力,险些逼得他喘不过气。不过他始终坚持一个底线,人可以死,嘉门关绝对不能丢失!

    纵然有姜芃姬大杀四方,但这百余人的队伍在失去狭窄地形优势之后,他们面临着险境——四面八方全是敌人,再想冲杀便没有那么容易了。饶是姜芃姬能像利刃一般撕开敌方阵型,但队伍推进的速度依旧越来越慢,抛下的同袍尸体也在增加。敌军太多,仅凭百余人根本不能将防线守得密不透风,若有人因为体力不支没有反应过来,下一秒便会被敌人桶成马蜂窝。

    沿路行来,敌军和我方同伴的尸体铺满了一路,他们刚力竭倒下,很快就被人踩踏成肉泥。

    若非城外有孟浑用投石车掩护,分担火力,兴许现在已经不剩多少了。

    姜芃姬坚定地睁大了眼眸,呼吸不复最初的平稳,急促而沉重,脸颊洒满了敌人的血。

    若是定睛一瞧,还能看到她的睫毛上挂着浓稠的血浆,那猩红得发黑的颜色,似乎要将那双墨色星眸也侵染。不止姜芃姬狼狈,一旁血战的李赟也形象也变成了令人惧怕的“疯子”。

    “执盾,收缩阵型!”

    人员锐减,姜芃姬令剩下的兵卒收缩防线,减少压力,免得被敌方冲垮。

    嘉门关城门距离他们不足三十丈,两地之间却隔了无数敌人,这是他们要横跨的天堑。

    投石车的威力还是相当可怕的,不止能对嘉门关城墙造成剧烈震荡,还能对城内建筑造成毁灭性打击。城内又聚集了大量围剿的守兵,投射出来的巨石连准头都不需要,一砸一个准。

    姜芃姬等人又向前推进了十余丈,她凶狠的战力让敌军畏惧,近乎肝胆俱裂。

    本以为最后一段距离会惨烈无比,结果却比之前还要轻松一些。

    究其原因,主要有二。

    其一,投石车投掷距离有限,虽然能投放到城内,但距离也不远。

    姜芃姬等人越是靠近嘉门关城门,相当于进入投石车投放的射程目标,敌方畏惧。

    第二,姜芃姬杀人太狠,她收割的敌人越多,阻挡在她前进路线的敌军更不敢硬拼。

    姜芃姬领着剩下三十余人杀入城洞,李赟骇然发现城门竟然被人用厚木钉死了。

    见此情形,饶是他脾气再好也忍不住爆了一声粗口,直播间观众更是纷纷骂娘了。

    好不容易从城内杀到城洞,结果却看到城门被人粗暴钉死,这是什么感觉?

    举个例子,某个病人生了重病,求爹告娘赶在病变恶化之前凑足了手术费,结果却发现手术费不是十万而是一百万,那种从天堂瞬间坠入地狱的打击,简直不能用语言描绘百分之一!

    饶是李赟堂堂男儿,此时也生出绝望的心情,眼眶忍不住发红。

    仅仅隔着一扇数尺厚重的城墙,城外便是自己人,但这么近的距离,生生隔出了生与死。

    “主公——城门被钉住了!”

    李赟的声音都在颤抖。

    武将战死不要紧,要是连累主公一块儿战死,简直是无能至极。

    姜芃姬看了一眼城门上面乱七八糟的厚木,表情多了几分狰狞和凶狠。

    直播间观众集体炸了锅,他们虽然不是血战的参与者,但也一路揪心,眼看着要大功告成,没想到敌军竟然玩了阴招!怪不得城洞内守了那么多兵,合着在折腾这些玩意儿——

    姜芃姬冷静道,“汉美,你去指挥防御,争取再坚持一会儿!”

    城洞地势狭窄,他们只需对抗来自一面的敌人,对他们而言十分有利。

    不过,再怎么有利也不可能坚持太久时间。

    姜芃姬承担了绝大部分体力消耗,但其他兵卒的压力也不小。

    她能像机器一样长时间运转,状态不带下降,可其他人做不到。

    “是,末将遵令!”

    李赟应下,哪怕他不知道姜芃姬要做什么,但他家主公却给了他莫大安全感。

    姜芃姬要做什么?

    徒手拆城门!

    此时此刻,城外的孟浑心中悸动不停,他已经隔了好久没有听到主公发出的响箭示警了。

    要么是不方便,要么是已经……

    想到后一种可能,孟浑连忙将这个可怕的猜测压下。

    绝不可能!

    主公定然会吉人天相!

    这个时候,孟浑格外懊悔,为何主公作死的时候他不没有强硬劝谏阻拦?

    嘉门关不愧是险关,如此猛烈的攻势都没能占下城墙,越是这样,他越是焦急。

    城内的敌方守将担心他们的主将,城外的孟浑何尝不是在担心他的主公?

    他只能下令继续进攻,内心怀揣着忐忑的希望。

    正是这个时刻,留守的将领恶狠狠道,“一定要将他们诛杀!”

    城门是他让人临时封上的,预备把姜芃姬等人瓮中捉鳖。

    正是这个时候,脚下传来剧烈的颤动,伴随而来的便是城门被轰击的声音。

    “这些人使用攻城木了?”

    若是如此可就有趣了,城洞内正是敌军的同伙,让他们自相残杀好了。

    “不是攻城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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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攻城木?

    不是攻城木会有这么大动静?

    留守将领懵逼了一下,难不成柳羲的军队已经弄出比投石车还要凶残的攻城武器?

    没等他回过神,又一次撞击接踵而至,在一片厮杀喊叫声中,城门破裂声显得格外清晰。

    他正要询问,只见城下跑上来一名传信兵,表情带着惊恐呆滞之色。

    “不好了,副将军——敌军竟然徒手撞破、拆了城门!”

    夜色黑沉,嘉门关内却燃着火把,视线还是比较清楚的。

    饶是周遭一片混乱,他们依旧能看到城洞内的情形,先前那个杀神竟然硬生生将城门从内向外砸出了裂口。第一下撞击,封门的厚木断了,厚重的城门龟裂,延伸出一片蜘蛛网般的裂痕,第二下撞击,城门不堪重负破开,不止城内的守军被吓了一跳,城外的军队也懵住了。

    姜芃姬三下五除二拆了数尺厚重的城门,气沉丹田,高喊道,“城门已破!即刻破关!”

    她用了特殊的发声技巧,声音稳稳传入孟浑耳朵。

    他辨认出声音的主人,险些没激动落泪,立刻带兵接应姜芃姬。

    嘉门关城门已破,胜负的天平已经彻底向他们倾斜。

    有了孟浑带兵接应,姜芃姬等人算是彻底“逃出生天”,城内的敌军已经乱了阵脚。

    留守的将领听到这个消息,险些踉跄跌了一跤,眼前止不住地发昏。

    嘉门关,守不住了!

    便在嘉门关失守前不久,丰真等人也是大获全胜,诛杀敌兵两千余人,重伤或烧死的敌军达到了五千,剩下的两千多人全部成了俘虏。更加重要的是,他们活捉了敌方主将符望!

    “典副校尉竟然活捉敌军主将,绝对是头功一件!”

    面对这个结果,丰真既是诧异又是惊喜,对着典寅一通夸。

    先前还想着能不能将符望活捉,没想到典寅竟然真的把人捉过来了。

    杨思也微笑着祝贺,然后该干嘛干嘛,稍稍整合兵力之后还要支援嘉门关呢。

    作为立下功劳的典寅,他本人的表情却有些发臭,这个细节惹来了丰真的疑惑。

    “典副校尉?”

    典寅重重哼了一声,他道,“胜之不武!”

    丰真笑容微微收敛,他道,“兵者,诡道也,向来不讲究这些冠冕堂皇的虚假东西。”

    听丰真这么讲,典寅知道对方误会了,他可不是说军师出计谋太阴很,胜之不武。

    典寅道,“那个符望很不对劲,若非如此,末将也不能将他生擒。”

    说是生擒,他有些脸红,分明是符望受了烟火熏染,不知怎么地倒向了火堆。

    幸好典寅动作快,符望身上又裹着厚重的甲胄,火势这才没有真正烧到他。

    战事刚刚平息,典寅看到医兵正在救伤员,他便让随军郎中给符望瞧了瞧。

    结果怎么着?

    人家服用了不少的眠草,故而困乏疲倦,实力也许不及巅峰一半,这才让典寅占了便宜。

    听到典寅这么说,丰真笑着道,“运气好也是实力,典副校尉纠结这个做什么?终究是你将符望生擒而不是别人,所以这份功劳你可推不掉。这个符望对主公而言还有大用……”

    典寅起初是想将符望的首级砍下来,可他考虑到大局,最后还是没动手。

    主将和普通武将不同,若能生擒,价值远比死人高。

    典寅不仅不能杀了符望,还要将对方好生安置。

    哪怕是俘虏,人家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另一处,嘉门关大势已去,各种恶劣消息将守军的军心击溃,更重要的是,他们的主将有可能遭遇不测。对于他们而言,主将便是主心骨,一旦战死,他们的气势便会颓靡到谷底。

    孟浑、李赟带兵冲入嘉门关,至于那个让他们不省心的主公?

    千万别再浪了,小心脏受不住这样的刺激。

    姜芃姬也如他们所愿,最后攻城扫尾阶段没有出面,身上的伤口只用布条潦草包扎。

    虽说没有出面,但姜芃姬并未就此消停下来。

    她领着一队人,雷厉风行地冲入嘉门关中心位置。

    一路行来,偶尔会碰到慌乱逃窜的敌军,要是负隅顽抗便斩杀,要是乖乖投降便绑起来。

    “慧珺去哪儿了?”

    今夜的嘉门关一片混乱,太容易出事。

    要是倒霉碰上那些不要命的兵痞……

    想到这里,姜芃姬不由得加快脚下步伐,直接冲向符望原先的主帅府邸。

    慧珺深谙人情世故,沉稳而聪慧,并非那些鲁莽愚蠢的天真少女。

    外头兵荒马乱,她肯定不会胡乱跑动。

    不管怎样的群体,总会有害群之马,更别说全民素质十分低下的远古时代。

    慧珺那样的容貌要是落单,不慎碰见心怀不轨的歹徒,处境可谓是危险异常。

    “慧珺?”

    找了半响,她终于在符望的寝居发现了些许踪迹。

    看着散落在地上的簪叉和衣料,姜芃姬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眼底满含杀意。

    便是这个时候,耳边传来慧珺怯生生的应答,“是郎君么?”

    姜芃姬寻声找去,终于在一处极为隐蔽的角落找到她的身影。

    “谁做的?”

    她口吻冷得像是掺了冰。

    慧珺此时穿着一身松散的亚麻色里衫,衣襟都没有系好。

    双唇微肿,眼角还带着泪痕,脖子和锁骨上暧昧的斑驳痕迹显得格外明显……

    瞎子都看出对方经历了什么。

    “谁做的?”

    姜芃姬见慧珺不回答,又问了一遍。

    慧珺这才动了动僵硬蜷曲的双腿,从藏身的地方爬出来,脸上绽出笑容。

    “郎君可是赢了?”

    姜芃姬听了,心尖像是被人扎了一下,既是无奈又是心疼。

    “赢了……你、你真是傻透了!”

    姜芃姬擅长细微之处推测真相,到底是谁碰了慧珺,她冷静一想便能猜出。

    “……郎君说这话做什么?”慧珺垂下脑袋,额前的发垂落遮出一片阴影,她道,“奴家无能,思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这样才能帮得上郎君……更何况,奴家是自愿的……”

    “自愿也不行!”

    她是人,不是货品,姜芃姬希望慧珺过得好,绝不是以这样的方式。

    慧珺叹了一声,她道,“郎君,奴家与您说一句心里话,真没觉得委屈。奴家这个情况,旁人嘴上不说,但心里会怎么想?奴家一清二楚。这辈子不可能嫁人为妻,可奴家又不甘心做人妾室,为人玩物。要是孤单一世,想想往后的日子,便觉得漫长难熬。要是可以,奴家想任性一回,自己做主……”

    她抚着自己的小腹,目光灼灼地看着姜芃姬。

    “……因为小时候的经历,赤脚郎中说奴家早已没了为人生母的资格。托郎君的福,身子大好。故而……若是能有个孩子,兴许会好过一些……”

    姜芃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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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这真是你的主意,我便尊重你的选择。”

    姜芃姬叹息一声,她不是喜欢强求的人。

    各人有各人的选择,慧珺既然选了这条路,她便不能独断专横地要求对方更改。

    慧珺目光柔和,对着姜芃姬颔首道谢,“多谢郎君体谅。”

    讲真,慧珺这次还真没有违心说谎,她是真的想要生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以前年纪还小的时候,她懵懂又无知,根本不知道失去生育能力意味着什么。

    可她至今还记得被生母强行灌药的场景,那个疯魔的女人还将她双手双脚束缚,大力摁压她的小腹……那种蔓延全身、撕心裂肺的痛处,偶尔午夜梦回想起,仍旧会浑身颤抖不止。

    数次之后,慧珺的身子也彻底坏了,再也没有生育的可能。

    这是慧珺心口的伤痕,久久不能愈合,她只能努力忽视它的存在。

    未曾想多年之后,她竟然神奇的有了身孕。

    若非孩子的父亲是东庆先皇,慧珺真有将对方生下来的冲动。

    奈何世事捉弄,她只能苦笑一声,狠心用腹中的孩子除掉二皇子妃安伊娜。

    自那之后,慧珺才知道这具破败的身体已经彻底恢复健康,失去的生育能力也回来了。

    这意味着她可以借助男子受孕,生一个与她血脉相连的孩子。

    见慧珺已经下了决心,姜芃姬也只能支持。

    只是——

    “怀孕又不是别的,你怎么能保证自己一次就有了?”

    要是在她那个时代,想要孩子直接去专门机构做个小手术就行,但这个时代不一样啊。

    生育方式还是最古老最原始的,男女行房之后才有一定概率才能使女子受孕。

    慧珺垂头低眉,声如蚊呐地道,“奴家将郎君先前赠予的易孕丹用了……”

    易孕丹?

    姜芃姬眉头狠狠拧起,她记得这玩意儿辗转落到柳嬛手中了,怎么慧珺也会有?

    她直接问了出来,“当年不是让你把易孕丹交到柳嬛手中了?”

    慧珺解释说,“易孕丹确实到了柳嬛手中,不过郎君可知道柳嬛拿到它后又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

    慧珺说,“柳嬛一直防备着奴家,自然不会轻易服用丹药。这人生性歹毒,竟然磨下些许药粉,混在食物之中,几经转手赠给一个打杂的妇人。为了验证丹药的奇效,她还派人暗中污了妇人。这妇人嫁入夫家之后三年无所出,但那次事情之后一月,妇人被诊出了喜脉。”

    能让一个三年没动静的女人,一次就怀上身孕,这药效也太惊人了。

    慧珺想到自身的情况,鬼使神差的,她偷偷留了点儿丹药的药粉。

    姜芃姬听后,明白怎么回事了。

    “这东西的确能让女子身体进入最佳受孕状态,大大提高受孕的几率。”

    换而言之,只要运气不是太背,慧珺很快就能当母亲了。

    当初为了改造慧珺的身体,姜芃姬用光了储存的系统卡牌。

    这种系统卡牌与系统售卖的技能书截然不同。

    系统售卖的技能书是以前任宿主的灵魂为制作材料,提取灵魂中这部分技能相关的记忆。

    宿主使用技能书,其实就是融合了这部分的灵魂,完美无缝地接收其中承载的记忆。

    系统卡牌本质上却是精纯能源凝聚体,对人体有益无害,与技能书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只不过,她仍旧有个疑问,为何非得是符望呢?

    符望的立场与姜芃姬彻底敌对,她怀了符望的子嗣,真不怕姜芃姬因此膈应?

    面对这个问题,慧珺犹豫半响才吐露了真相。

    “奴家没打算告诉孩子关于她父亲的真相。”

    这件事情除了她和郎君,再不会有第三人知道。

    姜芃姬问道,“你不打算让符望也知道?”

    慧珺懵了一下,不确定地反问,“主公会让那人活着?”

    她以为符望必死无疑呢。

    姜芃姬:“……”

    莫名有种同情符望的冲动。

    “怎么说也是一员猛将,若是能招揽,自然不会将他杀了。”

    要是符望战死,他留下的旧部便不好招揽了,指不定还会给自己埋一颗定时炸弹。

    不管怎么算,符望活着的价值远比他死亡的价值高。

    于是,这下子轮到慧珺懵逼了。

    事情发展超出她预期的剧本怎么办?

    懵了一会儿,她垂头看看自己右手轻抚的小腹,表情格外精彩。

    “那、那该怎么办?”

    她面色苍白,红肿的双唇也褪去了血色。

    符望要是死了,那便是死无对证,可他要是活着,那便尴尬了。

    “不怕!有我在呢。”

    姜芃姬安抚慧珺的情绪,免得对方冲动之下做出傻事。

    “多谢郎君。”

    慧珺心中安定,眼眶多了几分湿润。

    “傻姑娘。”姜芃姬好笑地揉了揉她的长发,“收拾收拾,外头还兵荒马乱,你别乱跑。”

    虽说已经攻下嘉门关,但外头还是很危险,慧珺要是乱跑,容易出事儿。

    “嗯。”

    慧珺乖顺地点头。

    将她安顿好,姜芃姬又派了人守住这里,免得乱军冲撞。

    “主公——大好的消息!”

    孟浑大老远便露出喜色,对着姜芃姬道,“典副校尉生擒符望!”

    姜芃姬眉梢一挑,脑海中搜出符望相关的记忆。

    符望竟然被典寅生擒了?

    她表情冷淡,问道,“符望人现在在哪里?”

    姜芃姬寻找慧珺的空档,丰真等人已经紧急整合兵马,忙不迭地赶过来。

    没想到自家主公效率如此之高,愣是不给他们支援的机会。

    孟浑情绪激动,一时半会儿竟然没有发现姜芃姬的异常。

    “人已经被拿下,只是……”孟浑浓重的眉头拧起来,他疑惑地道,“只是……随军郎中说符望误食了大量的眠草粉……至少要昏睡到第二日才能转醒……”

    姜芃姬听了,脚下步伐一顿,诧异反问,“符望误食了眠草?”

    孟浑点头,肯定地道,“随军郎中数次诊断,确确实实误食了眠草。”

    孟浑也疑惑了,符望并非粗心大意之人,饮食起居也挺讲究,不可能误食这种东西。

    难不成是先前的流言起了作用,亲近孟氏一系的兵将给他下药,暗算他?

    姜芃姬意味深长地呵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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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功破了嘉门关,姜芃姬命令军队暂时在关内休整,收拾战场。

    繁重的任务被她丢在丰真和杨思头上,她则忙里偷闲,当起了甩手掌柜。

    说是甩手掌柜也不尽然,姜芃姬目前的状态并不适合处理俗物,只能暂时休养。

    因为她受伤了,伤得还不算轻。

    “郎君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慧珺现在贴身伺候姜芃姬,自然有机会接触外人看不到的“景色”。

    当姜芃姬脱下一身战袍,洗去身上的血污,慧珺惊吓发现对方的肌肤冒出了大片血淤。

    腰侧、后背和手臂还有几道翻开皮肉的伤口,短的只有一个指节的长度,长一些的能有成人巴掌那么长……这些伤口已经止血结痂,但模样依旧可怖,看得慧珺险些心疼死。

    她连忙问道,“何人伤的?”

    等慧珺发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暗中又是一顿自责。

    这么多的伤口,自然是打仗的时候留下来的。

    想到姜芃姬带着这么一身伤势,不仅没有第一时间处理伤口,反而寻找她的下落,慧珺心中更是百感交集,又是感动又是酸涩。她几乎是咬着唇,忍着情绪帮姜芃姬上药、包扎伤口。

    姜芃姬无所谓地道,“打仗受伤是常有的事情,没把命丢战场就不错了,哪里敢奢求完好无损?”

    她的身体素质极好,这种伤口不用半个月就能完美愈合,不留一丝疤痕。

    姜芃姬的战斗力很强,但她仍是血肉之躯,刀枪剑戟还是能给她造成伤害的。

    战场刀剑无眼,受伤很正常。不过在她刻意躲避之下,伤口并不深,位置也不致命。

    至于身上的青淤,完全是她破开城门的时候太过心急,没有把握好力气,这才反伤了自己。

    真正说来,姜芃姬原本能毫发无损。

    不过她不是一人作战,身边还有同伴和部下,她也要护着他们。

    一两道伤口就能换来他们性命无忧,很值。

    “这些伤口半个月就能好,你可别说出去,免得子实和靖容他们瞎操心。”

    想到嘉门关内的混战,姜芃姬感觉脑仁一阵发疼。

    她有预感,几位谋士小公举要是知道她的具体伤势,肯定会严防死守,不让她瞎浪了。

    所以她决定了,她还是不顶风作案。

    现在稍稍安分一些,等风头过去再浪。

    “奴家这不是心疼么……”

    先前符望只给姜芃姬手臂留下一道浅浅的箭伤,这就让慧珺惦记了许久。

    如今大片大片的青红淤血和伤口,她怎么能淡定?

    “郎君别动,奴家用药酒帮你将淤血化开。”

    姜芃姬只能允了她的请求。

    没办法啊,慧珺双目通红的模样太可怜了,大有她不答应就哭的意思。

    “郎君,你的手……怎么黑成这个模样?”

    慧珺给姜芃姬上好了药酒,发现对方右手也是一片血黑。

    不像是淤血,更像是天生的胎记。

    可她记得清楚,郎君右手一片白玉,何时有这么丑的胎记了?

    姜芃姬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情淡定地道,“这里没事。”

    手上的血黑印记是穿越女留下的【九品忠心符】,没什么卵用。

    姜芃姬之所以还留着它,不过是想用它勾引穿越女上钩。

    处理好伤口,慧珺仍旧无意识地犟着嘴,表情显得格外倔强。

    一夜混乱,嘉门关易主。

    当符望从沉睡中苏醒,双眸瞧见陌生的景色,他精神一绷,猛地弹跳起来做出防范的姿势。

    “嘶——”

    他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动了动手臂,这才发现身上的伤口已经被人处理过了。

    只是他起身的动作太大,不慎将刚刚止了血的伤口扯开,嫣红的鲜血渗透了布衫。

    外头的人听到动静进来查探,竟是随军郎中。

    符望看到对方身上穿着的衣裳,脸色猛地一变。

    “你是何人?”

    “将军醒了,如今感觉还好?”

    随军郎中知道符望的身份,不敢轻易近前,只敢在门口待着。

    “你是何人……”

    符望已经猜到真相,但仍旧不敢接受现实。

    自己竟然成了旁人的阶下囚!

    随军郎中仍旧不敢上前,隔空作揖道,“小人乃是我主派来照顾将军伤势的郎中……将军身上伤口众多,好不容易才止血,此时不宜动怒,更不能大动干戈,免得伤口反复开裂……”

    符望哪里听得进这些话?

    “你主公……柳羲?”

    看周遭的景色,明显是在嘉门关……这才过了多久,柳羲竟然破了嘉门关?

    想到这里,符望不禁担心先前留守在嘉门关的亲信。

    “正是。”

    得到肯定回答,符望的表情变了又变,半响之后才恢复了平静。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输便是输……你家主公可想好要如何处置符某人?”

    没有斩了他的脑袋,反而将他安置在这里,派了人照顾,显然另有图谋。

    随军郎中笑道,“主公并未嘱咐,她只是让小的好生照料将军。”

    本以为符望会暴怒杀人,随军郎中内心忐忑,他都做好拔腿就跑的准备了。

    谁知这人格外配合,没有半点儿不合作的意思。

    随军郎中心下一安,手脚麻利地给符望换药,把流血不止的伤口重新包扎。

    符望身上的伤势比起姜芃姬,只重不轻,伤口不仅长还十分深。

    当随军郎中给他换药包扎,外人看着都疼,这人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符望以为姜芃姬还要晾他一阵,没想到当天下午便派人召见他。

    为了防止可能存在的意外,符望还被人五花大绑,活像是一只人形粽子。

    “符将军,许久不见了。”

    姜芃姬在军营仍是一身男装,瞧着像是英气清隽的少年。

    符望内心纳闷对方的性别,表面上冷哼以对。

    “要杀要剐,给个干脆。”

    “将军明知道我不会杀你。”姜芃姬笑了笑,直白地说道,“时常听孟校尉提及将军,说将军乃是孟氏手下第一良将,如今交手,不负盛名。若非占了先机,如今谁是阶下囚,胜负未知……符望将军,你有一身才华,竟为孟氏这样的小人效力,岂不是暴殄天物?”

    符望冷笑着道,“孟氏的确是小人,这点不可否认,但在我看来,你柳羲也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人物。孟氏再不好,至少敢用我……但我要是归顺于你,那便是连投三主,你敢用?纵然敢用,怕也是千般防备,这与孟氏有何两样?”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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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直播攻略介绍:
【新书《退下,让朕来》正在火热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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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芃姬获得一个号称宫斗直播系统的东西。
姜芃姬:“好的系统,没问题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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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看了沉默,系统看了流泪#女帝直播攻略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女帝直播攻略,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女帝直播攻略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